第86章 哭活[2/2页]

太专业的我怕拿捏不好尺度。

戏曲我更完全不会!

“双腿跪着忙禀告,奉请土地听原因啊,妈妈今日命归府,无常一到要起身啊!”

我努力的在脑中想着悲伤画面,好让眼泪憋出来,“土地爷这里叹一声,手拄花龙杖一根,吾神送你到幽灵,正行走来用眼看,前路半阴半边明呀~半边阴的风惨惨,半边明的冷簌簌,妈妈忙把土地问,那个地方叫何名,土地跟你说真切,妈妈你要用心听啊!!!”

眼泪终于出来了,宾客看我的眼神都极其认真,镇里的丧事都是哭七关,冷不丁听这个稀奇,但是他们没有听哭的意思,我还得加点劲儿,余光看到王姨,她倒是紧张够呛,生怕我搞砸了。

灵棚里的张老太太儿女小声哭泣,还等着我点燃悲伤引信。

我跪在遗像前,“前边就是阴阳界,一边阳来一边阴,妈妈听了落下泪,断了阳间路一程,妈妈呀!妈妈!女儿以后再也没有妈妈啦!!”

“呜呜!!”

张老太的儿女们哭声大了点,我再接再厉,“阴阳界内走过身,两个阴差引前行,妈妈你要用眼看,一座衙门三曹官,上来先把名号点,点名明镜真凶险,一生善恶照得全,十丈高来五丈宽,人人都到此处照,或作恶来或行善,妈妈你一生辛劳苦啊,镜子照得很心酸啊,为了儿女不得闲,妈妈!女儿来生再孝顺您吧!!”

儿女们哭声更甚,我清楚自己加了点词儿,没办法,光游的话哭不出来!

“鬼门关前多威武,远远看到一座城,好像阴间扎大营,男男女女结成对,个个吓得战兢兢,几个鼓眼爆眼猛如虎,几个蓬头散发鬼样人,几个手持铁仗铜锤棍,几个手握钢叉要宰人,妈妈你心里不要慌,前面就是那酆都城,过了鬼门关一道,前面又是奈何桥……”

我哭得泪眼模糊,“五关口都一过过,前面又是血水河,血水涛涛起波浪,见几个年轻碰头鬼,见几个红眼老婆婆,见几个年青人长流泪,见几个老年人泪如梭,说这个血水河难坐,说这个血水河难喝啊,妈妈你要问吏哥,这是阴间什么罪?人死为啥坐血河?妈妈!你不要怕啊!”

“两个差使说明白,生儿育女血水窝,洗的脏水当天泼,对着太阳洗血水,污染衣裳洗江河,对着灶神骂儿女,对着神堂包臭脚,灶前烤脚烘被窝,灶后打鸡骂公婆,丈夫劝阻她不听,公婆也是无奈和,在生犯下千般罪,死后就要做血河,妈妈听了流眼泪,生儿育女受折磨啊!”

我伴着丧曲边哭边唱,心里也一激灵,难怪说出殡烧大纸男烧马,女烧牛。

牛就是到下面给女人喝水的,还真有这一说!

“两个鬼使说根由,洗过血水倒粪坑,朝山拜佛礼血盆,您的儿女管教严,上敬公婆下爱子,尊重丈夫友四邻,您不用坐这血水河啊!妈妈!女儿谢谢您啊!谢谢您这好妈妈!!!!”

“哇!!”

张老太太子女继续哭出个高度,我觉得都是我加词儿的功劳,“妈妈你眼睛朝前看,那边出现了半山坡……过了难关泪悲啼,来到泰皇一殿内,殿内造下挨磨厅,将人磨的血淋淋,妈妈你莫怕啊,抛下五谷并六米,死后才进挨磨厅,妈妈叫儿女细细听,五谷粮米勿看轻,生前贵重粮和米,死后免进挨磨厅啊~!妈妈,女儿记下啦!!”

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嗓子有点哑了,这行真是体力活!

见张老太太儿女哭得没起劲儿,我继续加词儿,“妈妈,女儿多想跟您再说说话!从今以后,只能在梦中相见!妈妈!世上的我再也没有妈妈啦!!!”

“妈呀!!”

张大哥哭得泣不成声,跪在那双手扒地,“我的妈妈!我的老妈妈啊!!”

我触景生情,继续第二殿,十殿么,都是讲去下面会看到什么,如果在阳间做了坏事要受到啥惩罚,既是哭着给亡者指路,也是告诫生人,多做好事,死后免受磨难。

就着张大哥的哭声,我情绪正到位,:“妈妈您听女儿唱啊,花幡烧烧二殿来……”

哭音戛然而停。

院里的丧曲还在继续。

王姨一眼不落的盯着我,见我卡在那就紧着眉弯下腰,悄悄声道,“咋了栩栩,快唱啊,关键时刻不能忘词儿啊。”

我跪着没动,哭得睫毛都沾满泪珠,看出去的视线有些模糊。

但不妨碍我看到灵床上的张老太太坐起来了!

没错,我正冲着她,距离还蛮近,就隔着个供桌遗像的距离。

所以清楚地看到本应去第二殿的张老太太从床上慢悠悠的坐起来了。

不是一下直挺挺的蹿起来,而是像久病卧床的人,撑着床边艰难的坐起来。

我傻呆呆的伸手一指,“王姨,我这干妈妈那啥情况……”

诈尸了?

不太像啊。

王姨一看,也是大惊,“起尸了?”

张老太太的儿女都跪在灵床旁,头都低着,谁都没注意到老人家起来了,帐子外的人还都看我,虽然我也不知道我有啥好看的,所以我这哭灵的,反倒成了现场第一个发现张老太太坐起来的目击者,随着王姨的一声大吼,院子里人惊叫出声,“妈呀!诈尸啦!!”

音一起,张家儿女懵懂的一抬头,好死不死的张老太太也转过脸,正正好跟她一个女儿也不是儿媳妇儿的对上眼了,张老太太沙哑着音就唤了声,“小凤啊。”

叫小凤的大姨受到了强烈惊吓,啥反应都不敢有,眼睛对看几秒,身体软软的就栽倒在地。

晕了。

“妈呀!!!”

张老太太的子女后人吓得身体后坐,胆小的开始朝棚外跑,“我奶奶起来啦!!”

“救命啊!!”

院子里是鸡飞狗跳,吹手们都纷纷起身,做着往外逃的准备。

来客们一窝蜂似的朝院门口撂,人数太多挤不出去,其中两位大哥伸身手矫健的直接飞身扑上院墙,当场演绎了一把啥叫跳墙跑!

明明那张老太太还在灵床上坐着,让他们一闹,好像张老太太已经站起来四处咬人了!

我目瞪口呆,腿跪的太麻,一时间站不起来,喊了两声,“没事儿!”却被迫吃了一嘴鞋底子卷起的尘土,别说这种情况未必是真的诈尸,张老太太坐起来的慢动作完全没有让我感到危险,即便她是真起尸,现场不也有王姨在么!

该说不说,张大哥是真孝子,他没跑,仍旧跪在灵床边,愣了几秒就颤着音道,“妈,您认识人不?啥、啥情况?”

“张玉兰!!”

王姨大喝一声上前,香烟直接就放到嘴里,上去一把掐住张老太太的手指,“来人,搬磨盘!!”

“哎呀呀,大妹子,你别这么掐我,疼……”

张老太太吃痛的出声,“干啥啊,我咋的了,睡一觉你们在做什么……”

王姨一脸正色,“你叫什么名字?”

“张玉兰啊。”

张老太太声音可委屈,“大妹子,你不知道么,为啥要叫人拿磨盘啊。”

为啥?

压你呗。

我艰难的站起来。

张老太太能正常对话就彻底放心了。

回魂了。

丧事儿为啥要将逝者在家停放三天或是七天,就是有等待逝者回魂的用意。

古时有很多类似的例子。

以为人死了,放到棺材里下葬,结果人活过来却又在棺材中活生生的憋死。

最后盗墓的发现,本该规矩平躺的人骨却在棺材中造型各异。

棺椁内部也有很多被抓挠的印记。

先贤的智慧就是将这种几率降到最低。

退一步讲,没回魂,诈尸了也不算事儿,科学上那叫生物电。

猫从尸体飞过去,会带过电流,尸身跟着坐起。

这样的起尸很好应对,有经验的先生只要搬来磨盘,对着尸体心口一压,让尸体把嗓子里留的那口秧气吐出来,尸身就会重新躺好了。

真正的尸是不会对话的,没有思维意识,做什么都靠本能,咬人也是奔着血腥气。

张老太太能说话就大概率没事儿。

王姨要确定的只是她是真活还是假活。

毕竟书中还记载了很多回魂者看似真活,实则还是‘尸’的情况。

当然,那更是中大奖才能遇到的概率了。

对我这撞邪小达人来说,纯粹看个稀罕,增长见识,心里完全不怕。

真要遇到个猛僵尸,我能哆嗦哆嗦,保护好我宝贵的大脖筋!

这大白天的,张老太太又没入土,真是尸了,也成不了大气候。

天上飞过五个字,啥都不是事儿。

王姨又跟张老太太一问一答了几句,张家儿女见老太太一点不吓人就战战兢兢的靠前。

“妈,您这是回来了?您记得自己去哪了吗?”

“稀里糊涂啊。”

张老太太嘶了口气,“我好像去个很阴沉的地儿,走啊走啊,走的太累了,影影乎乎的,听到有人哭着喊,妈妈,妈妈……我顺着音儿就找了条道,走着走着,就醒了……”

好么!

众人一听,视线唰的就朝我看过来了!

我弯腰正在锤膝盖,眼尾都是跑到院外见没事儿又进来的亲友,那俩趴墙头翻出去的大哥又原路翻回来了,多少还是有点打怵,所以他俩就骑着墙头朝灵棚看,我心里还挺想笑,龇牙咧嘴的刚直起腰,就看到张家子女全部张大眼看我,没等我开口说话,张大哥‘噗通’!一声就朝我跪下来了,“小姑娘,恩人呀!谢谢你把我老妈哭回来啦!!”

“……”

额——

是我么。

大概率是她亲生儿女喊得吧,我只是领个头啊。

不过你要认为是我的功劳,那我也没啥话说,却之不恭呗。

“媳妇儿,打赏!!”

张大哥用力的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声音发颤道,“重重的赏!!”

王姨反应极其迅速,高腔配合,“东家赏——!”

栩栩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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