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没了,葡萄架子也撤了,师父的藤椅也在四年前就一并不见了。
那个系着围裙拿着饭勺追撵着出来让我揣俩鸡蛋上学,喊着让我放学早点回家的许姨也都离开了。
好空啊。
真的好空。
黄昏的清风掠过,花枝簌簌,无端增添了几许萧条。
好像我每一次离开镇远山,再回来,总要送别亲人。
如今,是我自己了吗?
“姑,别看了,我们会一起回来的。”
纯良抱着小杜鹃,看我的眼神很是坚定,“我绝对不会抱着你的骨灰自己回来,绝对不会。”
我笑了,拍了拍他的背身。
锁好院门,拎起箱子,同他一起朝山下走去。
好在身边有这个曾经喜欢坐在墙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大侄儿。
感谢他一直都在。
纯良装忧郁少年的那几年,亦然是我成长中最热闹的几年。
我做哭活,跑丧,练功,学习,和师父斗嘴,被许姨敲着脑袋背单词,喜滋滋的给成琛写着信,每一日都有笑有泪。
委屈了我就喊一喊,转回头就继续活力无限。
哎这就是我,我看自己都上火。
天塌下来又怎么样呢?
有个高的撑着呢。
山脚下的香槟玫瑰花海还在盛开。
我装好行李箱,将小杜鹃安顿在后车座固定,抬脚去到副驾驶。
车子启动,玫瑰花海便在倒车镜里越来越远。
隐隐的,我仿佛在花海中看到了王姨的身影,降下车窗探头出去,只有成片的花朵正在风中摇曳,微微的牵起唇角,我对着花朵兀自摆了摆手,不知是向谁告别。
大抵,是曾经的自己吧。
纯良开着车,眼尾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虽然他一直焦急我什么时候离开镇远山,真到了离开这天,他反而忧心忡忡。
车子开上高速,他才忍不住道,“姑,你现在还没起势,直接出手太不安全,不然你就再等等,先去连山村那上一眼,兴许那是个大活儿,你那朵花儿再刺激一下……”
“放心吧。”
磕又让他全聊了!
三百六十度的视角啊!
我淡笑的看他,“纯良,你知道什么叫踏道者的资源吗?”
纯良摇头,我手肘支着窗框,掌心托着下巴便道,“不是做了先生,就能整日驱邪,谁家一辈子能遇到几回邪门事呀,顶天做点噩梦,立个筷子,刘村长活了一辈子,也就遇到那一回桃树精,所以呢,不是先生少,而是资源越来越少,如果是老天爷钦点的阳差入命,一出生他身边就会有个踏道者的长辈引路,自小他就会接触,了解,这便掌握了第一手资源,等到长辈退位,他很自然的顶上去,这便是名正言顺的第二手资源,至于后面的资源,就看阴阳师自身的造化了。”
我转头看向他,“我本来不属于阴阳师行列,接触不到,便错过了第一手,半路插队进来,自然就会艰难许多,所以呢,要想有资源,你就不能继续等,你得出去争取,让老天爷瞧瞧,呦呵,原来还有我这么一号不受待见还特能嘚瑟的阴阳师呢,那就给你沈栩栩一点机会亮亮罩子吧,哎~起势不就分分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