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成琛?”
我想到那晚成琛抱起我时彤彤怔愣的模样,“可是成琛长得没那么好看啊。”
她在家看自己哥多好。
“你少来这套啊!!”
纯良恨不得啐我一脸,“不好看你还抱一抱抱一抱的!我这么帅气你怎么不张罗抱抱我啊,有本事你别踹我呀!”
我笑了,“那是因为我喜欢上成琛了,他什么样我都喜欢,自然觉得他长得好……”
算了。
这茬儿是解释不清了。
纯良见状还挺费解,“姑,你就没危机感吗?”
“什么危机感?”
“有人直勾勾的看你未来男友诶!”
纯良劲劲儿的,“成大哥那条件,被惦记上了咋整,再说你也不是小孩儿了,小时候看你和成大哥年纪差距有些大,现在再看,成大哥也就二十六岁,风华正茂,又是妥妥的总裁,地位斐然,你有啥啊!”
我直白的看他,:“我有你啊。”
纯良一个激灵,后退了两步捂住心口,“真扑腾了一下下。”
我抿着嘴笑,纯良兀自点头,“行了,我知道你有啥了,肾虚虚啊肾虚虚,你能耐大了去了。”
“滚。”
我嘁了声,不再搭理他,很多话,我渐渐变得不想说那么透。
也说不清楚。
对于我而言,人生的重点一直就是活着,在大片的黑暗中,成琛是那束光,是那颗能吃到的糖。
如果温暖和甜蜜已经送给我,我为什么还要去脑补不开心的事?
更何况,我并不认为谁多看他几眼是事,相反的,如果他足够优秀,自然走到哪里都是目光焦点,那我作为他的未来女朋友,应该感到荣幸不是么,远远谈不上有危机感。
……
中午时爸爸带着午饭回来了,看我的第一眼爸爸脸色有些难看,我当没事发生,正常的和他聊天,问他去哪了,爸爸说去买了点蔬菜种籽,他准备在地里扣个大棚,多种些菜,这样冬天能多赚点钱,好去还清沈叔的债务。
我点头吃着饭,无声的咀嚼,气氛稍稍有些不自在。
纯良很有眼力见的快速吃完饭,放下筷子就说去办理出院手续,起身就闪了。
屋里人一空,爸爸也不吃了,“你姑把录音给我听了,我知道,是你奶奶自己选择的勒脖子,不是因为你……”
“别说了爸。”
我扯着唇角笑笑,“我想把这事儿忘了,您一说,我就能想起奶奶当时的样子,会很难受。”
爸爸略显无措的吐出口气,“栩栩,爸爸那天是气急了,并不是真的怪你,而是……我怕你奶奶走不好,这些年,咱家做什么都不顺,连种的玉米都比人少收三成,人一穷啊,磨得脾性就变了,爸特别恨,又不知道去恨谁,你说恨那个邪师吧,爸都没见过他,脑子里都出不来这个形象,最后爸只能去恨自己,恨自己没保护好你,才把日子过成今天这副模样……”
他抬起满是老茧的手擦了擦眼,“你奶走之前啊,就念叨着几个孙辈儿,你哥出不来,大丽我又联系不上,对你,我更不敢告诉,我怕,怕再有个一二,你说咱家……”
我筷子上还夹着菜,手停在半空,缠绕着的,是层层叠叠的无力感。
“栩栩,你别怪爸爸。”
深吸了一口气,爸爸看向我,“爸知道这一切都跟你没关系,只是你奶奶那么一走,我真的承受不住,栩栩,爸快七十岁了,如果可以的话,爸也想试试你奶那个办法,只要能把那个邪师弄死,让我们老梁家重新振作起来,不要像现在这样,人穷志短啊,我给你奶挑骨灰盒都得看便宜的……”
他哭了,捂住自己的脸,很难面对我的样子,“栩栩,爸对不起你,你有什么错,你已经够懂事了,是老天爷不公啊,我真的没办法了,哪怕让我梁大友没钱,但是能让我继续炒菜,一家人能热热闹闹的生活在一起也好啊,现在家不像家,日子不像日子,每一天都要怕,栩栩,爸窝囊啊,爸还把气出在你身上,爸浑蛋啊!!”
啪嗒~
筷子上夹着的菜掉下来。
我木着眼,睫毛微微一颤,眼泪就滚了出来。
稍稍别脸,我望了望窗外,内唇咬的微疼,默了几秒,我伸手拍了拍爸爸的小臂,“爸,您别哭了,我没怪你,一点都没怪你。”
爸爸放下手,泪眼浑浊的看我,“栩栩,真的不怪爸爸?”
我点点头,拿过他的手,摩挲着那些厚厚的硬茧,眼泪也噼里啪啦的掉,“爸,我知道咱们家面对了什么,这么多年,我一直特别内疚,可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是你放宽心,我长大了,现在已经出山了,咱们家的担子我会扛起来,你和妈妈三姑照顾好身体,给我些时间,我会把一切都拿回来。”
貌似一直生活在泥沼里,总也爬不出去,家人想要替我开辟出一条出路,奈何也一同被拉入沉底,如今爸爸给了我一巴掌,倒间接让我轻松一些。
并不是我拥有了病态的心理,感觉爸爸打完我事情就和我无关了,而是我认为家人需要个渠道去发泄,他们的憋屈不比我少,我爸快七张的人,由意气风发变得苍老落魄,走路一瘸一拐,连最爱的炒勺都碰不了,他背后不定流了多少泪,我被打的当下会觉得委屈,回过味儿来,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他们呢。
“拿回来?”
爸爸颤着眼,“栩栩,你怎么拿?你现在的本事够对付过那个邪师吗?如果能对付过他,为什么你奶奶还得勒死自己拽那个女鬼上路?”
“对不起。”
我垂下脸,“爸,请你相信我,不会一直这样。”
“我不是不相信你,是我害怕你有事。”
爸爸握住我的手,砂纸一样的掌心包着我,“栩栩,我知道你好强,你主意也正,沈大师说你会有作为,但是阴阳行当风险极大,沈大师不但一脸刀疤,还突然衰老,爸爸自私的希望你好好的,哪怕没啥大出息,也要活到最后,知道吗。”
我抿着唇角没多言语。
没必要去解释争辩什么,除了徒增困扰,啥都解决不了。
“还有一点。”
爸爸神色严肃起来,“不要和成琛走太近,栩栩,他……”
“还有两年。”
我看向他,“您说过,二十岁后我和成琛来往就不会阻挠,所以,您不用提醒我,爸,现在我也不怕告诉您,我很喜欢他。”
爸爸愣了,“你喜欢他?”
“嗯。”
我坦然的面对爸爸,“很喜欢,或许,从六年前就喜欢了,但我不懂得,懂的时候,就很喜欢了,但是你放心,我们没做过出格的事情,我和成琛约好,如果他在意我,就二十岁的时候谈恋爱,爸,任何事我都不想瞒你,也不愿意做那个跟家里堵气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像奶奶一样平静接受我的任何决定,支持我,可以吗。”
“你疯了栩栩!”
爸爸急了,手敲着饭桌板,“他是成海集团的老总!你只是个初中……你们俩差距很大啊!就算他接受你了,他家人会接受吗?栩栩,两个人走到一起要是门不当户不对,你会受很多委屈,咱家这个条件,娘家要怎么护着你啊!”
我真怕他把剩菜颠下去——
“那我要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呢?哎,爸,我记得老家村里有个三利哥,小时候他总跟我一起玩儿,你看我俩现在是不是门当户对,找他做我男朋友您踏实不?”
“三利智力被评过残!!”
爸爸一口老血都要呕出来,“他连十以内的加减法都算不明白!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是您说我学历低,怕找了成琛受欺负,那找个绝对不会欺负我的,您又不乐意?”
我歪着脸看他,“爸,我迷茫了,那我要怎么办呢,臭家里得了。”
“你这……”
爸爸气笑了,花白的头发都透着无奈,“栩栩,你真是长大了,嘴皮子厉害了,我说不能找条件好的,你就非得……行了行了,我不管你了。”
我笑笑,握住他的手,“爸,你真好。”
“少来啊!”
爸爸呼出口气,“我可以不拦着你和成琛,但有一点,咱不能叫人家瞧不起,不能张嘴跟人家要这要那,我老梁家是要重新站起来,但要是靠成琛站,那我不需要,这点穷骨气,我就是有了,哪怕人人都想要个好姑爷子,我也不能让旁人说我梁大友是靠着姑爷子怎么着,谁也不能说我卖女儿!”
“爸——”
我拉着长腔,算是发现了,人呐,越老越小孩儿,恋爱都没谈呢,到那天了么。
“等我和成琛真要结婚那天,我必须表明决心,什么,给我彩礼?不不不,我爸说了,一分钱不要,什么,给我买房子?不不不,我爸说了……”
“梁栩栩!!”
“您看,您倒是绷住了啊!”
爸爸直摇头,“你这个孩子啊,专门克我,不过你别以为我是怕你找三利,三利已经结婚了,找的媳妇儿也是有点精神问题的,去年俩人儿子都出生了,好在他那孩子又精有灵,刚一岁就会冒话了,智商没事儿,现在是三利的老妈再带,说起来,那也是个可怜的人家。”
我叹出口气,“爸,所以我才要更努力,赚很多很多的钱,如此,才能帮助更多的人。”
爸爸扯了扯唇角,哑着嗓音,“好孩子。”
聊了一阵,我就催促爸爸回老家,他一直留在医院照顾我,现在事情都差不多了,正好他拿着种籽回村里,爸爸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妈妈很想我,我挣扎了几秒还是摇头。
“爸,我先不回去了,最近一段时间我会住到雪乔哥那里,先去看看二哥……”
正好奶奶还要烧七,当地的讲究稍微多些,人走后并不是烧完头七就行,还有三七,五七,七七,烧单不烧双,其中头七是回魂夜,三七和七七相对来说会比较重要。
有个讲头是人死了二十一天就管不了任何事了,由此得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这句话。
关于三魂七魄,民间的说法是死后一年散一魂,七天没一魄,七满魄尽,三年魂尽。
基于此,三周年会给亡者烧大纸房子汽车啥的,又称释服礼,像我奶奶离世,家里三年内不贴红对联,过年不能放鞭炮,守丧,三年后除服,寓意亡者上路投胎了。
当然,这些都是站在民俗基础上的讲究。
要是亡灵都能听话的乖乖上路,转世投胎,就没我们先生什么事儿了。
我肯定是不能和爸爸回老家的,正如纯良所言,袁穷那家伙就等着钻空子呢,我家人是他最好利用的武器,巫蛊降头,谁知道他能使出什么?
就算我能辨别出来,家人被下了东西身体也得受罪。
犯不上给袁穷这个机会。
留在临海,等我看完二哥,就等着烧七时去祭拜奶奶,忙活完这些,再做下一步打算。
“你住雪乔那没事儿吗?”
爸爸还是有顾虑,“栩栩,你孟叔就这一个儿子,不管雪乔那孩子喜好啥样,你孟叔都是要指望雪乔养老的,可别因为你住过去再出什么事儿。”
老实讲,我心还是痛了下,大概在镇远山太安逸了,没人会提醒我注意身份。
如今见爸爸这么说,还是……嗨,事实么。
“爸,您放心吧,这件事我考虑过,雪乔哥不清楚我是阴人,他也不知道花蛊罩门,邪师要是想利用他套话,那真是太愚蠢了。”
我平着声,“恰恰因为此,雪乔哥是安全的,再加上他喜好原因,不会受我妨害,再者,我在这也不是长住,先生需要到处走么,这段时间一但有什么不妥,我会马上离开,不给雪乔哥或是孟叔造成困扰。”
爸爸点头,“栩栩,你别多想,主要咱自己家人已经这样了,要是再连累旁人,我心里过意不去,要我说,你看完有志尽快回镇远山,还是在沈大师身边安全。”
“爸,您甭管了,我自己有数。”
送走爸爸,纯良还没回来。
我换完衣服从洗手间出来,脊背总感觉被打量——
回头,视线锁定在墙上的一副挂画上。
单间么,或多或少有点装饰。
画上的是一个微笑的农庄少女,只是少女的眼睛……对视了片刻居然眨巴了下!
哎呦我。
真吓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