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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此女一生福名扬
我出生于1993年。
那时候爸妈刚从农村出来,在城里开了间早点铺子维持生计。
妈妈每天凌晨两点就要起床和面蒸包子馒头,怀孕了都不知道。
她误以为要绝经了,还去药店抓了活血药吃。
结果肚子见了天的大,她害怕得了大病,去医院一看,嚯,怀孕六个月了!
妈妈一下就懵了!
她当年四十六岁,和爸爸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大女儿二十二岁,小儿子十九岁了。
换句话说,两口子不但儿女双全,都等着抱孙子了。
我这意外产物,又在孕期接受了活血药的洗礼,搁谁都惊大与喜。
不要了吧。
成形了。
得在肚子里弄死,他俩不落忍。
生吧。
罚钱不说,一但是个傻子呢。
就在他俩纠结的档口,我奶发话了,她说妈妈这么折腾我都没掉,说明我有福气,这是她们老梁家的缘分,说啥都不能给流了,那是造孽。
“留着吧!”
爸爸发了狠心,:“这孩子命硬,真是个傻子我梁大友也认了,咱养!”
如此,我算被留下来了,农历八月呱呱落地。
妈妈怀我时见天的上火,天天琢磨我不是缺鼻子就得少眼睛。
她还跟我大姐和二哥说,不管老三啥样,咱家都不能嫌弃。
实在不成,当条狗养活。
等看到我全须全尾,他们才稍稍安心。
接生的医生和爸爸说我长得漂亮,眉眼和画上的小童女一模一样。
栩栩如生。
爸爸是个厨子,没啥文化,承借此言,当场给我起了名字,梁栩栩。
家里人一扫阴霾!
奶奶怕爸妈忙铺子顾不上我,就要带我回农村。
爸妈不同意,老来得子,他俩不舍得给我送走。
妈妈为了证明能照顾我,坐完月子就背着我在铺子里忙活。
93年的冬天,我不过才三个月大,一个三十多岁道士模样的男人在铺子里吃早点,他看到妈妈背带后面的我,便出口道,“大姐,您这小女儿有福气呀。”
妈妈愣了下,小婴儿么,又是冬天,给戴的棉帽子,穿的棉袄都是捡我二哥小时候的,仅露出一张小脸,根本看不出男女。
再者她生我时年纪大,常年干活起早贪黑的有些显老,挺多来吃早饭的客人都把我当成我大姐的孩子,以为我妈是姥姥,道士又不是熟客,上来就说准了。
妈妈发懵的问,“你怎么知道?”
道士摸了摸我得手,还掐了掐我的手腕,“这女娃娃出生时是不是右手臂有个花瓣样的胎记?”
妈妈心里咯噔一下,我右手臂的确有胎记,满月后就渐渐淡了。
除了家里人没谁看到过,居然又被这尚显年轻的道士说准了!
道士没管我妈的反应,兀自继续,“大姐,你这女儿不简单,我见她身有光彩,是大贵之人,摸骨后可确定,她乃天上的掌花娘娘转世,是万花之神,娘娘貌美仁慈,有点石成金,统领花精树灵之力,这一世托生凡人,她的灵力将寄托于右臂之上,你们要好生栽培这孩子,万不可走歪门邪道,待她长大成人,必能家门荣兴。”
妈妈没听懂‘灵力’的意思,见道士说的头头是道,便报上了我的生辰八字。
求他好好算算。
道士念了捻手指,嘶了一声,“她十二岁这年会有劫难啊。”
妈妈好歹是做生意的,警惕性高,听到这话心头一紧,怕不是遇到了骗子,找茬儿要钱给破啥劫吧。
“不过无妨,劫难没有影响她的时运。”
道士沉吟了两句看向妈妈,“此女一生福名扬,心慈随君显门光,容貌美丽惹人爱,银钱富足万事祥。”
妈妈大喜,甭管真假,吉祥话听得总是开心,当场给道士免单,还要给道士红包。
道士摆手,“大姐,我途经此地,能遇到你家小女,是我的福分,你就不要折煞我了。”付了饭钱告辞,临行前又跟妈妈说了一句,“此女命格显贵,邪物遇到她都会避让,您家有吉星高照,很快便要大富大贵了。”
妈妈连连道谢,追到门口问他的名字和所在道观。
直说等我长大了,有了出息好去拜谢!
“在下黄有行,四海为家,居无定所,日后有缘,自可交际。”
道士留下这句话便洒脱脱的走了。
打那以后,我家的早点铺子就日渐红火。
爸爸很快开起饭店,买房置地,厨子从他一个人到雇佣三十多人,我六岁时,饭店就变成了三层高的酒店,九岁时开了分店,食客日日爆满。
在临海城提起‘栩福轩大酒店’的名字,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日子过得顺畅,我的‘灵力’也开始凸显。
两岁时二哥撩扯我玩,给我惹急了,被我一拳怼到他眼睛上,差点给他打瞎!
妈妈琢磨出味儿,所谓‘灵力’就是指右胳膊有劲。
她谨记黄道士的话,从我一拳给二哥眼睛卯肿的那天起,便找老师全方位的教诲培养我,谁要一提学个什么特长对秉性气质好,能提升内涵,爸妈立马花钱!
绝不打怵。
我倒是无所谓。
甭管学什么,在我看来都是玩,玩好玩坏的,就图一乐。
直到我十二岁生日这天,突然生了场怪病。
那天阳光极好,我中午放学一回家就开始发高烧。
妈妈一给我量体温那水银是蹭蹭的往上顶,整个人都要自燃了!
她不敢耽搁,赶忙联系爸爸给我送到了医院。
一连串的检查后,医生发现我身体并无异样,而我也在退烧药的作用下苏醒,视线模糊的扫了一圈,发现床边乱糟糟的围了很多人,可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只感声音又杂又吵,“妈,他们都谁呀,闹哄哄的。”
“啊?”
妈妈摸了摸我的额头,“是不是烧糊涂了,这病房里就我自己,你爸在医生那……哎呀!怎么又热了,医生啊,医生!!”
我眼皮支撑不住,又昏沉了过去。
第2章 有人
医生没遇到这种情况,怕我烧坏脑子,便建议我爸妈给我转京中的上级医院。
爸妈没犹豫,第一时间带我去了都城。
因发烧原因未明,退烧药后体温便会迅速升高,随时有生命危险,我便被收进了上级医院的抢救室病房。
用上退烧药的间隙,我会清醒舒服些,亦能和爸妈说说话。
妈妈说住进来就安心了,医生肯定能治好我,让我活蹦乱跳的回家。
我心里还挺高兴,生病好啊,不用上学了。
妈妈看我没心没肺的样儿有些嗔怪,“是啊,你还不用训练了呢,回头你表现不好教练就让别的队员去参加比赛了。”
“那不能。”
我扯着唇角,“我可是队里的种子选手。”
作为临海市体校艺术体操队的少儿组队员。
我很有自信。
聊天的档口,我发现这抢救室病房很大,但只有两张病床,除了我之外,另一张病床是个老婆婆,她戴着氧气罩,床头的位置都是滴滴作响的仪器。
两张病床隔得有些远,我看不清老婆婆的长相,只看到她床尾站着五六个家属模样的中年男女,他们朝着老婆婆叫妈,时不时还有哭泣声传过来。
“妈,那个奶奶怎么了,也是发烧吗,她家里人为什么哭。”
妈妈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眼,旋即叹了口气,帮我掖了掖被子,“不是你该关心的,栩栩,你饿了没,一会儿等你爸回来,让他去给你买点可口的。”
我摇摇头,根本没有饿的感觉,四肢沉的厉害,不一会儿,就又困了。
似睡非睡间,旁边病床的家属和妈妈搭话,“大姐,小姑娘是你的孙女吧,她什么病呀。”
“孩子就是突然发烧,来查查原因。”
妈妈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孙女,是我的小闺女。”
隔壁床家属惊讶的哦了声,但没多问,简单说了下老太太的情况,什么晚期,该做的治疗都做了,大限要到了,家里人都准备好寿衣了,一个病房住着,让我爸妈别害怕。
我有一搭没一搭听,然后妈妈就喊起了医生,说我又烧了。
整个晚上,我都在退烧和升温间折腾。
一波一波的发汗。
整个人被反复浸泡在水里,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快天亮时,我终于好点了,睁开眼,看到爸妈在床边的椅子上靠着打盹,我不敢发出声音,怕吵醒他们俩。
照顾我一宿,他俩肯定吃不消。
撑着胳膊想坐起来,不用上学的感觉很好,病着也是真难受,手臂完全没力气,正纳闷自己为啥会发烧,隔壁床突然发出尖利糙哑的声响,“有人,有人!”
爸妈一个激灵惊醒,“谁!”
他俩还以为是我叫得,确认完才反应过来是隔壁老太太喊得,下一秒,就见隔壁病床的家属围了过去,:“妈,您怎么了!”
“有人!有人!!”
老太太喊得声嘶力竭,黑瘦干枯的手高高的抬起,指着天花板大声的喊,“在那里!那里有人!!”
爸妈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旋即面面相窥,有些莫名。
隔壁床家属忙安慰道,“妈,哪有人呀,您又做梦啦!”
说话间,他们还不忘朝着我爸妈道歉,“不好意思呀,我妈最近老这样,花眼了,您二位别在意呀。”
爸妈摆手示意没事,“栩栩啊,你继续睡吧。”
我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没动。
就在老太太指着的那个棚角线,我清晰的看到了一张黑色的男人脸。
很黑很黑,焦炭似的,只有一张脸印在那里,眼珠子很白,眼仁很小,正在滴溜溜的乱转。
我短短十二年的生涯里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便死命的想要看清确认。
“栩栩?爸爸跟你说话呢。”
“……”
棚角的白眼珠子忽的对上了我,黑乎乎的脸歪了歪,嘴唇子一咧,牙白森森的,“嘿嘿。”
“啊!!”
我身体一颤,嚎啕大哭,“有鬼呀!!”
第3章 ‘幻觉’
病房里一下子就炸了!
老婆婆叫唤!
我哭!
医生一股脑的涌进来,直问出什么事了。
爸妈抱着我安慰,病房里这么多人,哪里会有鬼。
人多了,我指着棚角乍胆儿又看过去,“他就在……”
棚角已然空空如也——
黑脸男人不见了。
几秒而已,隔壁的老婆婆便恢复了熟睡模式,伴着仪器的滴滴声响,安静非常。
爸爸纳闷,“在哪啦。”
我身体还在不停地发抖,“没,没了。”
“栩栩,你眼花了。”
妈妈抱着我安抚,“别人我不敢说,我栩栩是不会看见那些东西的。”
潜台词我明白,道士说我是转世花神的故事她都是当睡前故事给我讲的。
亲朋好友都知道,栩福轩的老来女是个福星,命贵,鬼见了都要躲着走!
可我不相信是看错了。
黑脸乱动的眼珠子太过真切了。
医生宽慰了隔壁床几句,便拉着我爸妈走到床尾,小声地说起话来。
我汗毛立着,听医生说隔壁床的老婆婆差不多就这两天了,现在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凡是终末期的重病患,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的情况,属于幻觉,让我爸妈别介意,至于我看到的‘鬼’,大概率也是发烧的关系。
爸妈理解老人家的‘幻觉’,但是要求换病房。
老人家喊不喊倒是其次,主要跟要走的人一个病房,怪渗的。
“我家栩栩年纪小呀,没遇到过这种事。”
医生有些无奈,大医院都是病床稀缺,我这种反复高烧还没查出病因的,只能进ICU。
住进去父母就不能陪同了。
他问我爸妈愿不愿意,愿意的话,他就去申请一下。
爸妈不同意。
在家里我是绝对的宝贝疙瘩,爸爸一个六张的粗人,若不是怕我精力太过旺盛没地发泄出去闯祸,他都不赞成我去练艺术体操,看我训练崴个脚他都心疼的直掉眼泪。
医生见状只能劝道,“我知道你们心疼孩子,可医院就是这情况,哪张病床上都走过人,去了ICU,那里也都是危重病患,况且,抢救室病房是距离我们医生办公室最近的,住这里,对孩子来说是最安全的。”
爸妈只能作罢,服从医生的安排,能将我治好就行。
医生临走前又和我聊了几句,他听说我代表临海市少儿组在省里的艺术体操比赛得过奖牌便夸我厉害,说我一定是个勇敢的孩子,我看到的都是假象。
“小姑娘,人生病就是会花眼的,你要多休息,身体好了就不会看到乱八七糟的了。”
我精神缓过来了一些,只身体还是发抖,明白医生叔叔是为我好。
他说完我就点头,见我配合,他很欣慰的夸我懂事乖巧,便去忙了。
医护人员一走,隔壁病床的家属也表达了歉意。
老人不想在家里走,他们才在医院送最后一程,今晚他们会拉上帘子,一但老人有异样,他们会给老人快速的换好衣服,第一时间送出病房,尽量不打扰到我。
爸妈反倒过意不去,忙表示理解。
谁也不想遇到这种事给别人添麻烦,遇到素质高的,也算是好运气。
我受了惊吓又开始烧,一整天昏昏沉沉,被推着又去做了很多检查。
晚上我撑着精神硬吃了些粥,没等消化就全吐了,爸妈心疼的眼睛泛红,护士又开始给我打营养液,我顾不上安慰他俩,只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沉,好像被很多石头压着,越发的疲惫,困顿,只想闭着眼,才能舒服一些。
不知睡了多久,我耳边忽然传来了糙哑的呼唤声,“小姑娘呀,姑娘……”
我颤着睫毛,声音越来越近,“小姑娘啊,小姑娘……”
莫名确认,是隔壁的老婆婆喊我。
恐惧感蔓延全身,我闭着眼不敢动。
潜意识告诉自己继续装睡就可以了!
声音一遍遍在耳边回荡,小姑娘啊小姑娘啊越贴越离我耳朵越近,见我不醒,她趴在我耳边低低的说,“你听到了……”
我全身僵硬,脸颊被她哈着气,毛孔麻酥酥的凸起,不敢睁眼,身体也如被固住一般,手指头都动弹不得,想大喊爸妈,声音却卡在喉咙,完全发不出。
‘滋啦……滋啦……’
床头板发出诡异的声响,似乎被人正用指甲刮着,那声音离我太近,仿若下一秒,就要刮到我的头皮,我默默告诉自己这是个噩梦,装睡不成,那就醒来,醒来就脱离了!
“小姑娘呀……”
她刮着床头板,阴沉沉的说话声还贴着我的耳朵,“小姑娘……”
“呃……呃!!!”
我浑身大汗,憋了口气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的却是黑暗。
怎么回事?
病房的灯晚上都是彻夜开着的呀!
“小姑娘……”
老婆婆说话的声音还在继续,我惊恐的转过眼,她瘦瘦小小的身子就站在我病床边,瘦到脱相的脸埋在黑暗里,仅眼睛亮亮的看着我,“你终于醒了……”
我颤颤的看她,额上一层冷汗,她、她不是都病的睁不开眼了吗。
怎么还站过来了?!
“小姑娘,奶奶不是想吓唬你的……”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的声音又哑又涩,剐得我耳膜都疼,“我要走了,我要穿那件黑底蓝花的袄子走,黑底蓝花的……”
她一遍遍的重复,病房里幽荡的都是回音。
我完全吓傻了。
全身只有眼珠子能动,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直的看着老太太转身,她身边兀的多了两个好高好高的人,跟着她一同往门外走。
那俩人像是戴着什么高帽子,帽尖儿都要抵到病房的棚顶了。
就在他们三人走出去的时候,病房里亮起了绿色的光,房门一开一关间,门外探进来了一颗头,一张黑色的人脸顺着那门缝伸了进来,横着伸进来的,很低很低,貌似一个男人蹲在门外,然后歪着头,只把脸伸了进来!
对着我,黑脸就开始嘿嘿的笑,笑声说不出的怪异难听,“梁栩栩,下一个就是你。”
第4章 路
我远远地对着那张脸,正是昨天在棚角线看到的那张黑脸。
眼泪哗哗的淌,纯吓得!
极度的恐惧和无助在周身盘旋,我哭着想找爸妈。
他们却没在我床边,不知道去哪了。
“栩栩……栩栩……”
妈妈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响起,我身体被推动摇晃,“栩栩啊,快醒醒!”
“妈……妈……”
我叫着她,光亮晃得我眼睛一眯,四肢一动,我当即坐了起来,“妈!救我!!”
“栩栩啊!妈在,妈在的!”
妈妈死死的抱住我,“不怕不怕,你做啥梦了呀,一直在哭呀。”
“他吓我,他怪声怪气的说下一个就是我!!”
我哭得一抽一抽,妈妈抚着我后背,“栩栩,谁吓你?”
“就是……”
没待说完,我惊觉病房里好多人,隔壁病床拉着帘子,哭声比我还大,医生护士正在让他们家属签什么字。
“别看那边。”
爸爸站我身前挡了挡,擦着我脸上的泪,“老闺女,你是不是被梦魇着了,隔壁那老人刚刚走了。”
走了?
我眼泪还流着,心脏砰砰的狂跳。
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病房好亮,不是那黑漆漆又绿森森的样子。
房门开着。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
黑脸不见了。
但我看到的,听到的,却是如此真晰。
正懵着,隔壁病床的帘子后抬出来一个小小的像是纸糊的棺材,那棺材我认识,殡仪馆的,爷爷走的时候我见过,妈妈说,要用它把爷爷抬到殡仪馆,然后才能躺倒大棺材里,这么说,老太太现在……
“等一等!”
我对着那些人喊出声,“你们先别走!!”
病房里的人都是一愣,医生、护士、老太太哭泣的家属,以及那两个抬小棺材的工作人员都疑惑的看向我,“小姑娘,你是叫我们吗?”
“栩栩,你怎么了?”
爸妈紧张的看我,“不能乱喊,这很不敬。”
“她……”
我没工夫回爸妈的话,骨子里似乎有种本能,指了指那个小棺材,“她……那个奶奶,她说,她要、她要穿黑底蓝花的袄子走……”
音落,我身体一软,人直接晕了过去。
“栩栩啊,栩栩……”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爸妈在叫我,人就是清醒不过来,迷糊间,病床边似乎站满了人,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感受到一个个黑色的人影,他们朝我伸着手,拼命地抓我身体,我想挣扎,可丝毫没用,没多会儿,就被他们给轻飘飘的拽起来了。
我坐了起来,身体似乎变得很轻很轻。
一瞬间,黑影就全都不见了。
我有些迷茫,转过头,却惊恐的发现自己还躺在病床上,闭着眼,似乎熟睡的样。
妈妈坐在病床边上,给熟睡的‘我’擦着额头,嘴里不停地说着,“栩栩,别吓妈妈,你快醒来吧。”
“妈,我在这里。”
我想拽拽妈妈,告诉她我已经坐起来了,伸出去的手却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
妈妈全无反应,只对熟睡的‘我’说话,好似旁边的我只是一缕空气。
根本触碰不到她!
“妈,妈!”
我害怕的喊她,身体控制不住的飘起来,穿出了房门,爸爸正在门外打电话,他对着话筒说你们不用来,这边有我和你妈,你和老二过来也帮不上忙,放心吧,查出病因医生就能用药了,栩栩不会有事。
爸爸在和我大姐通电话?
“爸!”
我喊着他,想拽住他也是徒劳。
似乎被一种力量推着,直接从他面前飘了过去。
走廊变了模样,跃过爸爸,旁边全是白雾,看不到其它的了。
不远处的尽头,有一扇大大的门,待我飘近,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一股力量推着我拱出去,下一瞬,大门就在我身后砰的关上了!
我踉跄了一步,双脚登时触地,身体能控制时就想回去。
转过头,大门不见了。
“这……”
我懵了。
奇怪的是这一刻反倒没有了特别害怕的感觉。
仿佛没有了感情。
心里空落落的。
只剩迷茫。
四处的看了看,这里灰蒙蒙的,如乌云笼罩,没有蓝天太阳。
眼前仅有一条笔直的大路,路很宽,四处都缭绕着薄雾。
我找不到门,只能漫无目的的顺着大路朝前走,只觉这条路好长,不知尽头在何方。
路上一个人没有,我走了很久,嗓子干干的,很渴,心里一想,耳边就听到了水声,我见状就朝路边跑,先解解渴。
“小姑娘!”
隔壁病床的老婆婆忽然出现在了我眼前,“你别过去!”
我脚下一顿,确定没见过那老婆婆的长相,毕竟我住进病房的时候人都被烧迷糊了,她站我床边时也没露脸,可这一刻,我心里很笃定就是她。
“这水不能喝的。”
她身形依然是瘦瘦小小,脸颊因为凹陷,有些尖嘴猴腮,看我的眼,倒是很温和,“你要是喝了这里的水,就忘事了,往前再走一走,就彻底回不去了。”
我看着她,没有恐惧的感觉,但嗓子干的难受,“可是我好渴。”
“回去吧,回去就不渴了。”
她身上缠绕着雾气,对着我就挥挥手,“小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是有东西抓你过来的,我帮你这一次,回去后你赶紧换到A902病房,可保你几日平安,至于日后,就看你自身造化了。”
“谁抓的我?”
我听得云里雾里,忙追问道,“是不是那个黑脸男人,他还吓我!”
“我不能多说了。”
老婆婆的嘴唇颤抖,灰黑的眼底跃起惊恐,“小姑娘,你要跟你爸妈讲,找人,找手眼能通天的高人,他们,他们很厉害的,盯上你了。”说着,她回头看了眼,似乎有些着急,“时间到了,你快走吧,不然那东西又要找来了,快,我送你回去……”
我哦了一声,被她催促的也有些紧张,忍着渴,转头又要往回跑,嘴里忙说的,“谢谢奶奶,谢谢奶奶了!”
“是我要谢谢你!”
回了我一句,她抬起手,薄雾散去,穿的正是一件黑底蓝花色的袄子,对着我,她扯了扯唇角,“我收到喜欢的衣服了,小姑娘,我刚到这边,没啥关系,托梦不能开口,麻烦你帮我带一句话,告诉我闺女,存折让我贴在年画后面的墙上了,密码都是六,谢谢你啦!!”
我想问上哪去找您闺女,背身就被一记大大的力道一拍,整个人登时跃起,似乎被拍进了什么东西里,周遭瞬时黑暗,反应过来时四肢就沉的厉害,太阳穴一蹦一蹦的疼,骨缝都滋滋冒着酸气。
第5章 找人
“……大姐,真要谢谢你家孩子,她喊完我才想起来,我妈的确有件很喜欢的袄子,是她年轻时找裁缝做的,我寻思装老衣不好穿旧衣服,就给她买了套新的,没成想,她还是惦记那袄子,得亏你家孩子喊了一嗓子,我赶紧回家把袄子找出来一起烧了送走了……”
我身体的痛感很清晰,周遭的感受很清晰,嗓子也不渴了,微微活动了下手指,确定是回来了,老婆婆把我从那条路上拍回来了!
“这不今早,我做了个梦,远远地看我妈穿着那个袄子,挺高兴的样儿,我心里也舒坦了,就寻思来谢谢您家这小闺女,帮大忙啦……”
我颤了颤眼,她是老婆婆所说的女儿?
“妹子,你太客气了。”
妈妈的声音响起,“我也没想到孩子会喊那一声,说实话,你妈走的那晚,我姑娘就不对劲,一直做梦在哭,还说什么谁吓她,大姐说句难听的你别在意,我都怀疑是不是你妈吓唬我家孩子了,给她魇着了,鬼压床,这不那晚以后,我家孩子烧的都醒不过来了。”
“不能吧。”
女人有些尴尬,“我妈活着的时候心眼可好了,长得可富态,在我们那小区是出了名的心善,也就是得病了,被折磨的干干瘦,有些怪癖,爱藏东西,就怕我们心疼钱不给她治病,想留一手,绝对不会吓唬孩子的。”
“我也就那么一说,寻思着,你回头给老人烧七的的时候帮我们孩子念叨念叨。”
妈妈叹气道,“说实话,我这小女儿打小就身体好,上次发烧都是两年前,还是过马路被车笛儿吓得,平常别说鬼压床了,感冒都很少,算命的都说,她不会招惹那些东西,就是她这回病的奇怪,又急又重,不对劲,我也觉得,咱们跟你家老人萍水相逢的,她不能吓唬我家孩子。”
“大姐,你放心吧,我回头就去念叨,甭管是不是我妈,我都……”
“不是那个奶奶。”
我艰难的睁开眼,看向我妈以及正在说话的中年妇女,“妈,不是那个奶奶吓唬我……”
“栩栩你醒啦!”
妈妈激动地扑过来,赶紧摸了摸我的头,“我的祖宗呀,你睡了三天啦,医生说再不醒都要给你送进ICU啦,我就不能去陪你啦,你可差点要了妈妈的命啦!!”
中年妇女见我醒了也很惊讶,旋即就松了口气的样,冲我笑了笑,算打招呼。
“妈,我去了一个地方,是那个奶奶给我送回来的。”
我想抱抱妈妈,胳膊还是没什么力,抬不起来,“有一个黑脸的男鬼吓唬我,那个奶奶很好的,她只是想要她那件袄子,让我传个话,她还说,黑脸鬼盯上我了,她让我换病房保平安……”
“什么黑脸鬼?”
妈妈像没听懂我说啥,“你一直在医院呀,栩栩,你……”
“妈,你听我说,我好像从身体里飞出来了,我看到你哭,看到我爸在门外打电话,可我摸不到你们,我去了一条大路上,我好渴,奶奶说不要喝那里的水……她说谢谢我传话,帮我一回,送我回来……”
我尽可能的表达,被奶奶拍一下的后背还很疼,我不信那是做梦,奶奶说的‘盯上’让我很害怕,想让妈妈去找人,找厉害的人,我不要再见到那个黑脸男人了。
“……”
妈妈半张着嘴听我说完,眼里都是惊悚,刚要仔细的问我,一旁的中年妇女倒似经验丰富的样子拉了拉她,“大姐,我听明白了,你闺女这是冲到什么了,有东西要勾她魂呢,正好她帮了我妈一次,我妈就送她回来还恩情了,她说走的那条路,八成就是黄泉路。”
“啥?”
妈妈浑身一抖,眉头抽抽的,“不能呀,算命先生都说,我姑娘命贵,八字旺,那……”
又说这个!
我着急辩驳,可身体太虚了说话还不赶趟。
“大姐,你也说孩子一直好得很,病的很突然嘛!”
中年妇女间接替我表达了,“我妈病重的时候,那经常胡言乱语,不是说床底下有人,就是窗帘后头有人,有一次说我四姑来找她了,还说我四姑没有头,她害怕,我还怪她乱说话,我刚见四姑没两天,人活的好好的呢,结果我这话刚落地,我弟就给我来电话了,你猜怎么着,我四姑早上出车祸,头让车子给碾碎了,可不就没头了么,你说这事邪不邪乎。”
妈妈脸白了一层,“大妹子,你的意思是……”
“凡事咱往好处想,真遇到不好事了,咱别犯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中年妇女沉下口气,“我看您家条件不错,人脉应该都有,赶紧找找先生,给孩子断一断,没事最好,有事呀也别耽误了!”
“哎哎,好。”
妈妈瞄了我一眼,连连点头,“谢谢你了妹子,等孩子爸回来,我们马上就找懂得人来看看。”
“抓紧吧,孩子生病遭罪咱大人也心疼呀!”
中年妇女说了一通就要告辞,我躺在那里,想起奶奶的话,忙叫住她,“阿姨,那个存折,存折在年画后面的墙上贴着,密码全是六……”
“什么存折?”
中年妇女愣了愣,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奶奶让我传的话,她说要我告诉你的。”
“那是……哎呀!”
妇女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我妈藏得东西嘛,她病重后就把那点家底儿都藏起来了,就怕没过河钱,最后也没告诉我们,等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她掏出手机,打通后就让那边的人去撕年画,然后就瞪大眼看向我,“真的找到啦,你看我妈,她也够会找地儿藏得,行行行,多少钱无所谓,你告诉我哥他们一声回头取出来分了就行,密码都是六!我怎么猜到的,我能有那脑子?是咱妈隔壁病床的小姑娘跟我说的,哎呀,这小姑娘可了不得啦,下去了又让咱妈送上来啦,啊,你等我回去再跟你细说把,挂了挂了。”
挂断手机她就过来又给我道了一通谢,还留下了她的姓名和手机号码,“大姐,我姓刘叫刘颖,如果您家找不到看事的先生,我能帮你联系联系。”随后就风风火火的走了,留妈妈站在病房里目瞪口呆。
“大城市的人说话也不太讲究,啥叫下去了又给送上来了。”
妈妈缓过神就开始念叨,“我闺女活好好的,谁下去栩栩都不下去……”
“妈,我真看见了。”
我生怕妈妈不信,“那个黑脸鬼说下一个就是我,他盯上我了,妈,我好害怕,我要换病房。”
妈妈对着我的眼,“哎呀!我想起来了!!”
我被她吓一跳,“想起什么了?”
“黄道士说过啊!!”
妈妈攥住我的手,“他说你十二岁这年会遇到点劫,可能就是这个事儿!”
“那怎么办?”
“没事没事。”
妈妈态度瞬改,“黄道士说的哪个字儿妈都记得牢绷的,他说你这个劫难不碍事,肯定会顺当过去的,放心吧,一会儿医生来了妈就给你换病房,回头呀,妈让你爸把你三姑找来,她会看这些,天天念经,有佛力,定能把你说那个什么黑脸鬼给整明白了!”
我安心了几分,仍强调道,“妈,要换到A902,得是A902。”
第6章 三姑
当天下午,我就转到了A902病房。
费了番周折。
妈妈和医生提完要求后,他说那是精神科病房,发烧病症,跟精神疾患不挨着,再者,A902是特需套间病房,费用很高全自费不说,还有患者住着呢,您家孩子总不能去人那病房打地铺呀。
妈妈见我着急,忙说我可能是高烧带的发癔症了,幻觉很严重,去精神科检查一下她也安心,费用这块不是问题,奔的就是套间,环境好,清净,有利于我病情的恢复!
医生一听幻觉严重,家里又不差钱,也不多说啥了,至于A902病房,他还得去问问。
如果对方一时半会出不了院,他就先安排我去精神科的其它病房。
我紧张的呀,去哪科不重要,关键在于病房!
老婆婆的话,对我这快被吓破胆的小孩来讲,就是救命的圣旨啊。
巧了,医生出去了一会儿就来通信儿,对方正在办理出院,我可以住进去了!
事情至此,妈妈都不用我说,自己都感觉我病的玄乎了。
末尾她还念叨,黄道士是真准,早知道当年我说啥都跟他要个地址电话,现在要是能找到他,分分钟就能让你这劫难过去了,省的遭罪了。
我没回话,黄道士对我来讲是虚构中的人物,心里的确感谢他,他最初对妈妈的三言两语,对我起到的那是包金包玉的效果,饭店生意好,明是父母用心经营的成果,愣是成我的功劳了!
没黄道士,我真受不到如此多的宠爱。
像今天,妈妈对刘姨的话将信将疑,对我的话也犯嘀咕。
但她想起黄道士就不一样了。
行动力瞬间飙升!
黄道士自己可能都没料到。
曾经无意中的几句话,对一个家庭而言,起到的却是定海神针的功效。
一进到A902病房,我莫名就闻到了一股清朗的味道。
朝气蓬勃,周身暖阳。
整个人似乎都被阳光沐浴到,萎靡的身体慢慢的被注入了活力。
我甚至不用妈妈搀扶,自己走到了床边。
抬起胳膊伸了伸,右手微微握拳,“妈,我有劲儿了,有劲儿了!”
惊喜的看向妈妈,连日来的混沌终于摆脱了一些,“我要喝粥,瘦肉粥!”
“知道饿啦,妈这就打电话给你爸,让他给你带回来!”
妈妈欣喜不已,习惯性的先摸摸我的额头,旋即便笑着点头,“隔壁床那老婆婆真是帮咱家的,一住进来,都不烧了,你先躺一会儿,我给你爸去电话。”
我嗯了声,脱了鞋靠在床头休息。
“喂,大友呀,我带栩栩换到A902了,对,住院部9楼,把头第二间,你和三姐别走错了。”
妈妈打着电话往病房外走,“套间,就住咱栩栩一个人,环境挺好,嗯,花点钱不是事儿,就是咱进来的太急,我感觉消毒水味儿有点大,啊,没啥事,一会儿就能散了,栩栩没嫌味大,她精神可好,要吃瘦肉粥,对了,你还记得那黄道士不,他就说……”
消毒水味儿?
我看着妈妈的背身,努力的嗅了嗅……
闻到的依然是阳光青草香。
极其舒服。
没在管妈妈说什么,我靠着床头,墙面都是暖洋洋的,特别安心。
眯了一觉醒来,爸爸妈妈三姑已经坐在了床边。
“三姑好。”
我坐起来,三姑搀了我一把,“栩栩,刚才睡觉做噩梦没?你妈都跟我说了,有个黑脸的脏东西吓你是吧。”
“三姐,先让孩子吃点饭,吃完再说。”
爸爸把餐桌板支起,肉粥小菜依次码好,“闺女,快尝尝,这是京云楼的肉粥,他们家是用砂锅熬制,食材我都看了……”
“在哪都忘不了你是个厨子!”
三姑撇了爸爸一眼,“这节骨眼就别卖弄了!”
“我卖弄啥了!”
爸爸面红耳赤,“你说你都学佛了,咋脾气还这么冲,难怪你嫁不出去,要不是栩栩有事儿,我可不愿去求你,成大的谱儿。”
“梁大友你啥意思!”
三姑一句话不让,“我告诉你,我也是冲栩栩的面子才来的,不然才不搭理你呢,土暴发户!”
爸爸瞪起眼,“哎,你之前说我是暴发户我认了,马上我就不是了啊!”
三姑眼一斜,“怎么滴,饭店要倒闭了啊。”
“梁红玉!!”
爸爸恨不得要动手,“你这张破嘴我真受够够的,我临海市两家大酒楼外加两个门市一年净赚三四百万怎么能倒闭,实话告诉你,我投资了一个项目,从此进军房地产,再也不是暴发户了!!”
“你个厨子还进军房地产,你长那脑袋了吗。”
三姑紧起眉,“梁大友,房地产的水可深了,不是你炒个菜咸了淡了立马能品出味儿的,回头让人骗了你都没地儿哭!”
“你哭我都不带哭的。”
“梁大友你别不知好赖!”
“三姐三姐,别跟大友一般见识……”
妈妈忙打圆场,“这事儿不能被骗,大友可是带老孟去谈的,对方要在临海郊区建造海边度假村,上亿的项目呢,都开工啦,咱这六百万就是入个股,小钱儿,人家都没瞧上。”
“六百万?!”
三姑瞪大眼,“还小钱?你们才当了几年有钱人就飘啦!隔行如隔山,做生意最怕你们这样没啥文化还没背景的老板,一但对方有个差头,喝风的就得是你们。”
“所以你瞻前顾后,一辈子就只能做员工!”
“大友!”
妈妈呵斥住爸爸,“三姐还不是关心咱们,回头等栩栩出院回家了,你把合同拿来给三姐看看,反正项目才开始,三姐要是觉得不成咱就撤资,别忘了,困难的时候可是三姐一直在拉扯咱们家!”
“他能记住这个?”
三姑哼了声,火气消了不少,“他梁大友的脑瓜里都是大米粥。”
我悄咪咪吃着饭,对这情形见怪不怪,也插不上嘴。
但凡多说一句,指不定就能引起别的战争,话题都能拽出老远。
掰扯不明白。
等他俩过完嘴瘾就好了。
论起来,三姑其实算我爸的大姐。
奶奶年轻时医疗条件不好,头两个孩子都夭折了。
到三姑才站住,取名梁红玉,比我爸大三岁。
排名老三老四,其实就姐弟俩。
奶奶说在她年轻时谁家都生好多孩子。
那年月的风气有点谁家孩子多,谁就硬气。
孩子在外面被打了,回家叫上哥哥姐姐,乌泱泱能来一帮人。
对比之下,三姑和爸爸在村里就有些势单力薄。
容易受别家小孩欺负。
开始奶奶还担心,俩孩子走哪她都带着,背一个,领一个。
到我三姑六岁,奶奶就完全舍手了,下地干活也敢跟爷爷直接去了。
为啥?
三姑横愣!
惹到了她,她能拎着镰刀撵对方家里去。
打不过就对命!
从六岁起她就以各色(sai)出名,八岁就成了村里孩子头。
狗见了她都夹尾巴跑!
这样的孩子,爷爷奶奶能怕她被欺负?
都是在家教育她,性格收敛点,生怕闭眼那天我三姑得搁班房蹲着。
三姑也没让爷爷奶奶犯愁,到了上学的年纪就成绩拔尖。
生不逢时吧,年月动荡,她阴差阳错的没念上大学,先去了临海,蹉跎了几年又来到京中。
用她的话讲,混就去心脏混!
自考了会计证,在京中一家大企业的财务部一直工作到退休。
没咋功成名就,亦算靠自己从农村走到都城的强人。
买了房,站稳了脚跟。
遗憾的是,她终身没遇到良人。
年轻时她长得漂亮,眼光也高,谈过俩对象都黄了。
其实谈第二个对象时是走到了结婚那步的,彩礼都过完了,男人却在婚礼前跑了。
奶奶还报公铵去找,找到了男的也不回来,放话说遇到了真爱,一对比才知道我三姑多糟。
他说我三姑是母夜叉转世,彩礼宁可不要,也坚决不和我三姑结婚!
这种事在那年月堪比奇耻大辱。
爸爸拎着刀就要去砍了那男人,我三姑拦了,说为了那种人不值当。
等到那男人迎娶‘真爱’当天,三姑打扮一新去了婚礼现场,众目睽睽之下,还了男人的彩礼钱,还给了对方祝福,奶奶以为她这举动是刺激过度,精神失常了。
三姑却说,她梦到了佛祖,放下了。
打那以后,她就戒荤茹素,不婚不配。
一直到现在。
但是她并没有皈依,完全自学。
脾气也没改。
在家跟爸爸该吵还是吵,俩人就是从小磕到大的。
硬论起来,爸爸也不是啥省油的,不过是梁红玉的名声太大,给他遮掩了。
可有一点好,到了外面,姐弟俩的抢口定然是一致对外的。
血缘在这。
爸爸骨子里还是向着老姐的,就是搁一起谁也不待见对方。
正因如此,爸爸才没请三姑这大会计来酒店帮忙。
容易干仗。
而三姑学佛后,的确有了些神通。
回农村走亲戚时谁家孩子半夜总哭她都能给看好。
长此以往,大家都说我三姑有佛力。
妈妈才会叫爸爸去把三姑找来帮我。
“我吃好了。”
“好吃吧!”
爸爸颠颠的看着我,“还想吃啥,爸晚上给你买。”
“再说吧。”
我笑了笑,看向三姑,“三姑,我病了好几天,爸爸是担心我,才要多说几句的,我妈说,你来了,我就有救了,黑脸鬼就吓不到我了。”
“看到没,还得是我小侄女说话中听。”
三姑坐过来就抱住我肩膀,“我栩栩是梁家的命根子,若是哪个不长眼的脏东西敢招惹,我立马灭了他!”说话间,她仔细的看着我脸,“栩栩,你跟姑说说,发烧的那天,从早上出门到你中午放学回家,路上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
“姐,你可得护住栩栩。”
爸爸瞬间忘了几分钟前的对掐,可怜巴巴的看着三姑,“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活了。”
第7章 收惊
我仔细的想了想,那天要过生日,我还约同学晚上到家里玩,中午回家的路上有人朝我打招呼,是个三十多岁胖乎乎的女人,我不认识她,正问她是谁,马路上突然发生了一起车祸,两辆车撞在一起,声音很大,我吓了一跳,远远的看了眼,回家就不对劲了。
“跟你打招呼的女人长什么样?”
三姑一脸严肃,爸妈也紧张兮兮,“栩栩,她跟你说啥了?”
“她就笑眯眯的叫我名字,还搂我肩膀,很亲昵,我刚问她是谁,路上就发生车祸了……”
我中规中矩的回,爸爸微蹙着眉,“栩福轩开这些年了,食客多,栩栩还因艺术体操得奖受过市电视台的采访,路上有人认出她,不算稀奇。”
三姑思忖了一阵,“两辆车撞死人了?”
“不知道。”
我摇头,“我没去跟前看。”
车祸么!
挺避讳的。
“没撞死人。”
爸爸接茬儿,“我带栩栩来京中这天,路过那片儿,救护车司机还念了几句,说中午发生了车祸,有两辆车撞了,堵了一阵,前杠都废了,我当时惦记栩栩也没多问,肯定没出人命,要不早传开了。”
三姑气息沉着,转而看向爸爸,“孩子可能是阴影,两年前她不就差点被车撞到昏睡好几天么,这回肯定是被车祸的撞击声吓的魂魄不稳了,白话讲掉魂了,时运一低人就容易生病,医院乱八七糟的东西多,谁时运低那帮东西欺负谁,正好咱家孩子掉了魂,就让他们钻了空子,我给收收惊,叫叫魂就好,没大事。”
“三姐,那个……”
妈妈清了清嗓儿,“黄道士点化栩栩的事儿您知道,她上回被车笛儿吓也没掉魂儿,这回她又没凑前儿,怎么就……”
“秀玉呀,十二前的事儿你总挂嘴边,就差拿喇叭出去宣传了,你可真不能得老年痴呆,那黄道士是说咱孩子命好,怎么命好就不会磕磕绊绊的啦!”
三姑开启机关抢模式,“就是皇上命吧,也难保不会生病遇灾,这叫度化,你懂不!”
“你看你,秀玉就是问问!”
爸爸一见妈妈低下头就不乐意了,“好好说话行不行,别总跟吃抢药似的!”
“我好说你们好听吗?”
三姑横了横眼,“甭说栩栩了,就我退休前那集团老总,趁几百个亿的,人家有福不,能跟他结婚的人是不得更有福,那他后娶的小老婆,听说都得了抑郁症,隔三差五闹自杀,大家大户都有这事,你们才起家几年呀,栩栩刚十二岁,路长着呢,做家长的要有承受能力,别孩子没怎么着呢,你们先这个那个上了,这事儿不用担心,三天内我就给解决!”
“谢谢三姐。”
妈妈有了笑模样,她知道三姑啥脾气,一般都不太去撩扯,“黄道士也说栩栩是个小劫难,能三天内解决我就放心啦。”
“你可消停的吧。”
三姑无语的看着妈妈,“那道士给你喝啥迷魂汤了,你三句话不离他的。”
妈妈不好意思的笑笑,“三姐,他说的准么,当年他说完这些话,铺子里吃早点的客人都觉得神奇,后来咱家开饭店,好些客人都是最初在咱家吃早点的,真眼看着我们起家,回头还有人提起黄道士,说他牛呢!”
“牛有啥用,你现在不是找不到这人了?”
三姑怼的妈妈没声,随即抱了抱我,“栩栩,没事,有三姑在呢,关键时刻还得靠咱自己家人,三姑保护你。”
我靠在她怀里,好闻的空气中又夹杂了三姑身上的檀香味。
一点都不冲突。
更好闻了。
我知道,三姑人特别好,没一点儿坏心。
小时候妈妈因为老被错认成我姥,她有点自卑,等我上学了,妈妈都不好意思在学校露面。
三姑知道了这事儿,就来问我,“栩栩,你嫌弃你妈吗?”
我那时不太懂啥叫嫌弃,直说妈妈太老了,同学看到会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
我摇摇头,讲不出一二三。
三姑没骂我,虽然我也怵她发飙,但她从来没有对我横眉竖眼过。
“栩栩啊,女人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闯一回老十岁,你妈闯了三回,老了三十岁,到你这其实你妈没必要闯的,但你妈怜惜你,又博了一把,你妈老,是因为伟大,生一个,一倍的伟大,生三个,就是三倍的伟大,你将来可以没出息,但不能忘了你妈为你闯鬼门关的恩情!”
我懵懵懂懂的,看着三姑的脸,她比爸妈的年纪都大,看着的确很年轻,“三姑,你为啥不伟大呢?”
“我遭那罪!”
三姑呛了一声,“这方面我的确是伟不过韩秀玉,她绝对是我老梁家的大功臣!栩栩,你妈有功呀!”
从那以后,我就扯着妈妈的手去上学,也特意要求妈妈来接我了。
“梁栩栩,她是你奶奶还是姥姥?”
“这是我妈妈!”
我特别自豪的和同学们介绍,“我妈妈老是因为她用了三倍的伟大生下我,比你们的妈妈都要牛的!”
妈妈当即红了眼。
“栩栩啊,谁教你的这些?”
“三姑告诉我的,老梁家属你功劳最大!”
妈妈受宠若惊,回家赶忙给三姑打电话,一动容又哭了。
三姑就在电话里呲她,“韩秀玉,亏你还是老板娘,这点出息吧,多大人了还挤猫尿,不是我说你,有钱了多去美美容,不为孩子也为你自己,那脸上的褶子都快能夹死苍蝇了,省钱省钱,回头梁大友来了第二春我看你去哪哭!”
小磕顶的妈妈情绪一下就没了。
熟悉的人都说,梁红玉是好人,嘴巴不行,太毒。
别看三姑嘴上嫌弃我妈岁数大了不爱捯饬,背地里却时不时敲打我爸,让他一定要注意个人作风问题,一但越了跪,她梁红玉第一个卸掉爸爸的腿。
爸爸一笑而过,回家还当笑话给妈妈讲,妈妈感叹三姑真好,可你要她给三姑致电感谢,她做不到,拨过去就是一堂教育大课啊。
说白了,三姑绝对是个干事人。
人家也不负众望,干脆利索的断了我的‘病症’。
她让爸爸去买三斤小米,另外准备一个碗,一块红布,一张盖过邮戳的邮票。
爸爸得令就出门买东西了。
“三姑,黑脸鬼很厉害的。”
我担心三姑准备得太简单,“我遇到的那个婆婆说,要找啥手眼通天的高人……”
“佛祖还不够手眼通天?”
三姑眉头一挑,“释迦摩尼佛出生的时候,可是直接向东南西北方各走了七步,说了句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你说他能不能对付的了脏东西?!”
我觉得这话哪不对,她又不是释迦摩尼。
可不能反驳,怕她给我上课。
“栩栩,你三姑说行就是行。”
妈妈说道,“你三姑身上的佛力不是虚的,她有真本事!”
“这话对。”
三姑对妈妈的态度很满意,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本缎面小书递给我。
“栩栩,这是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会儿我给你念一遍,不认识得字我给你写上拼音,你这两天背下来,对身体好的,能应急。”
我翻开看了看,竖版的字,挺多都不太认识。
“三姐,你让栩栩背经文?”
妈妈探过头,“这咋背呀,我看着都晕。”
“心经才两百六十个字。”
三姑啧了一声,“悟性高的,读个十几遍就记下来了,小孩子背东西更快,再者,背诵心经的好处特别多,还不用担心旁的,咱先不说心经教诲的悟空性,开智慧,放执着,它还有消业障,得自在,增福报的念力,多读读,就算不防脏东西,对睡眠啊,性格也有益处的。”
“性格?”
妈妈瞄了三姑一眼,清清嗓儿不敢较真儿,“栩栩,尽量背下来。”
从‘观自在菩萨’开始,一直到最后的‘菩提萨婆诃’。
我念得磕磕巴巴,三姑很认真的帮我标注拼音,矫正我发音。
直到我念通顺了,她便让我默记,“栩栩,一定要记得最后那句咒曰,这个是佛力,如果你遇到了危险,你就念咒,同时高喊梁红玉助我!多喊几声,我接收到你的念力,感知你有磨难,会立刻帮你助念,佛光普照,驱赶一切邪崇。”
我嗯了声,捧着心经像拿到了武林秘籍。
三姑见我听话十分满意,她从包里拿出一串珠子,闭眼盘腿坐在我病床边的沙发上。
病房里静悄悄的,妈妈不敢打扰,耐心的待在一旁。
不知道是不是气味的关系,我精神很好。
很快就背下来了。
三姑叮嘱我要背熟,以备不时之需。
待爸爸把都东西都买回来,三姑便细细交代了一通收惊步骤。
入夜后,她讲小米倒入碗里,然后用红布罩住,装满小米的碗在红布中倒过来,先让我仰着躺,又让我趴着,她用红布碗在我胸口后背处不停地转,嘴里念着,“前照照,后照照,所有魂魄都叫到,梁栩栩,回来吧,梁栩栩回来吧……”
爸爸听她念完就站在病房的门里侧配合应声,“梁栩栩回来啦,梁栩栩回来啦!”
前后一共应了七声三姑才叫停。
我翻来覆去的配合,身体并无异常,瞄到爸妈倒是满脸紧张。
三姑和爸爸配合完就解开红布。
碗里满当当的小米居然少了一半!
“三姐,咋少这么多?!”
别说爸爸了,我都愣住了!
要是少个缺口还好解释。
半碗小米,哪去了?
三姑脸色沉了沉,“外面来的东西,没事,咱们继续。”
续满小米,包在红布里,碗倒扣过来,让我重复配合,等三姑念叨完,爸爸搭腔再喊梁栩栩回来了,然后三姑打开红布,这回只少了三分之一。
三姑明显松了口气,补充满小米,持续在我身上转圈念叨。
记不得三姑转了几回,三斤小米都用没了。
最后解开红布,小米在碗口成平的了。
三姑便在我床底下烧了那张盖了戳的邮票,“吃饱了就走吧,吃饱了就走吧……”
我配合到了半夜,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似梦非梦间,感觉病房外的走廊蹲着好些黑色的人影,每个人影都端着一个碗,里面是黄澄澄的米饭,正吃的热火朝天。
第8章 我没想死
清早,我赶紧和爸妈说了‘梦’,有黑影蹲在病房门外吃饭,可渗人。
他俩一分析,应该是正常现象。
三姑用小米给我收惊,等于给那些东西送吃食。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们就不会吓唬我了。
我感觉不太对。
从那些黑影里面,没看到黑脸鬼。
黑脸鬼没来吃饭,是不表明他还得来找我?
爸爸为了让我安心,就给三姑去了电话。
三姑给的说法和爸妈一致,说我在梦里能看到有脏东西吃饭,说明她把我的魂魄叫回来了,那些东西跟我没有恩怨,过路而已,吃饱后就走了。
“栩栩啊,没事了。”
妈妈开心不少,“你看到的都是黑影嘛,那个啥鬼肯定也在里面了,没露脸而已,没发烧就是好兆头,晚上你三姑说还来给你叫,保证你不会再做梦了。”
我点点头,白天还能在病房里溜达溜达,顺便把三姑交代我的心经背熟了。
晚上三姑又来,依然是老方法。
转小米,叫名字,烧邮票。
这晚我一夜无梦,醒来精神抖擞。
不发烧了,就想回家。
住院太无聊,我想同学和队友。
医生来查房时说病房里有异味,问我爸妈是不烧什么了。
他俩没瞒着,“在病床底下烧过邮票,民间的土方法,为了孩子好,您放心大夫,我们是搁盆里烧的,不会撩到瓷砖。”
医生皱眉,“不是撩到什么的事儿,在病房里吸烟都禁止呢,一但烟感器响了,市消防队就得直接过来,住院部患者会受到惊扰,责任大了。”
“是是是,保证没下次了!”
爸爸赶忙道歉,“大夫,您看孩子已经不发烧了,我们寻思先出院,孩子得上学啊。”
“观察两天吧。”
医生应道,“再无发烧症状,就可以出院。”
绝对好消息!
一天我都很兴奋,拿爸爸的手机给奶奶回了电话。
“奶奶,我好啦,过两天就能回家啦!”
奶奶八十六岁了,我特怕她为我的事儿上火。
“好好好,栩栩啊,你可吓死奶奶啦,你爸还不让我去,得亏你没事儿,这回可得长点记性,以后你上下学啊,必须有人接送,不能自己走,现在车子多得很,到处都是危险啊!”
“有三姑在没事的!”
我笑的没心没肺,“再有下次,三姑还能给我叫!!”
“哎呦你这孩子!”
奶奶提着音儿,:“呸呸呸!胡说八道!”
“奶奶,您别跟三毛子操心!”
二哥在那头抢过电话,:“电话给我,我和三毛子聊几句,这丫头命硬的很,在我妈肚子里都没被药死,还能让车祸声吓得掉魂了?这种情况你就得让她多吓几次,吓破无毒!”
“有志!!”
奶奶在那头呵斥,我忍不住跟着发声,“梁二志你别烦人,回家我就让嫂子收拾你,扒你皮!”
二哥哈哈大笑,“奶奶您听到没,三毛子像生过病的样儿吗,整个一告状老婆精!”
我对着手机做了个鬼脸,闹了好一阵才把电话挂了。
“妈,你看梁二志,他又叫我三毛子,非说栩里面的羽是羽毛,都要当爹了,还天天气我,讨厌。”
妈妈笑着摇头,捋着住院单据,没应声。
从我记事起,梁有志就总撩扯我,嘴很欠,非逼我对他出手。
在外面呢,他又很装。
大金链子小手表,走哪都一副社会人的样儿。
难听点讲,他就是一地痞,初中都没毕业。
直到我出生了,他才好像懂点事,定下心在店里帮忙做事。
爸爸总说,这是家里条件好了,二志才像个人样,不然那就是个街(gai)溜子,大丽呢,又太老实,我做梦都怕她到婆家受欺负,现在好了,咱家腰杆硬了,也不怕大丽过不好,栩栩真是福星呀。
我的出生许是真旺了家运,大姐和二哥,亦能让他俩安心些了。
大抵也因为如此,爸妈特别重视对我的教育。
他们生怕我像大姐梁文丽太过憨厚内向,又怕我随二哥梁有志颇具混子秉性。
早早使劲儿,祈愿我不走家里任何一人的老路。
我靠着病床看着妈妈,她个子很高,有一米七,可惜年轻时劳作过多,上了年岁背就驼了,身体也不好,很瘦,头发盘在脑后,脸上的皱纹都很明显,真的是个老人了。
看着看着,我心里就有些难受,父母的付出子女都是能感受到的,我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对父母的恩情我心知肚明,也愈发的心疼妈爸。
“妈,出院后先别着急回去,去趟商场,给我二嫂买两件孕妇穿的那种毛料裙子,她先前念叨过,我知道她想买啥样的。”
二嫂怀孕三个月了,现在九月份,很快天就凉了,买毛料子的正好。
“给你心细的。”
妈妈捋好单子,冲着我笑,“行,买啥都行。”
“还要给奶奶,大姐,二哥,小燕姐,孟叔……”
妈妈笑着看我,“怎么不给你大姐夫买呀。”
“不给他买。”
我直说道,“我烦他!”
在家里我对大姐夫陈波的意见很大,他在酒楼做员工管理,时不时就安排老家远亲来上班。
当然,这种事在我家蛮正常,爸爸安排过,二嫂的亲妹妹朱晓燕亦早早就在酒楼工作。
可至少都是能做工的年岁,大姐夫真让我大开眼界。
他有回把他一个啥四舅姥爷弄来了!
八十多岁老人。
站那都颤颤巍巍。
大姐夫说他这四舅姥爷无儿无女,他妈看着可怜,让他帮忙安排在酒楼停车场做看守,问题是老头一站那,吹阵风都要倒,食客都不敢按喇叭,怕给老人送走!
爸爸一看不成,出钱给老人送养老院了!
大姐夫整的还挺不好意思,来我家不停地道歉,说他们村里就属他有出息,大学毕业,在酒楼做管理,还娶了个好老婆,很多忙推不了……那你推不了也不能硬整啊!
有的亲戚一来,行李一放,架势特别足的去找爸爸说我是陈波老家的啥啥亲戚,你给我安排个工作吧,但我不能起早,贪黑也不行,身体不大好,不能出力,最好是坐着,得喝茶水,你看我能干点啥吧。
爸爸都懵了,你看我这老总的职位行不?
来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缺心眼,还点头,行!
大姐夫看爸爸生气了,赶紧教育了他家亲戚几通,这事儿算压下去。
后来也没再来啥奇葩,但我对陈波的讨厌已经根深蒂固,觉得他这人太能和稀泥,也就是看他对我姐好,我不说啥,让我给他买东西,不可能!
“栩栩,一家人,啥烦不烦的。”
妈妈看着我,“咱家条件好,求办事的人就多,你姐夫也是想多帮帮忙,再说,你姐打小就身体不好,成家后一直没给人添个一儿半女,你姐夫心里有委屈,你别总这态度。”
“他委屈啥?”
我嘁了声,“他追我姐那天就知道我姐身体不好,要不是他来咱家磕头发誓说不在乎这点,一辈子对我姐好,我爸能同意大姐跟他么。”
硬说委屈,我大姐还委屈呢。
她比谁都想要孩子,怀不上有啥办法!
“你又懂了。”
妈妈笑着摇头,“小孩子家家的,别挑这些,你大姐听到会难受的。”
“我又不会当着大姐的面说……”
我嘀咕着,小孩儿怎么了,不瞎!
……
晚上三姑又来了,没转小和烧邮票,就坐我病床边无声的念经,手上转着珠子,要求我闭眼默背心经,我听话的配合,没多会儿就睡熟了。
一觉到天亮,力气更足了。
吃完饭还能下地压腿,爸妈看着乐呵,出门去找医生商量我出院的事儿。
我在病房里活动着筋骨,感觉卧室有点折腾不开,就去了客厅继续压,一脚放沙发上,另一脚搭小凳子上,左右分开,中间悬空,心里默默倒数。
种子选手么!
偶尔可以偷懒,该努力时必须努力。
病房的外门忽然打开,我以为爸妈回来了,抬起眼,却见奶奶站在了门外,我愣了下,慌忙把脚收回来,“奶奶您怎么来了?!”
奶奶没说话,很生气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哎,奶奶!!”
我追出病房,左右一看,走廊上空空如也,没有奶奶的影子!
花眼了?
正懵着,听到奶奶喊我的名字,栩栩,栩栩……
一声一声,像是从窗外传过来的一样。
我循着声就走到走廊拉开的窗户边,探出头,奶奶站在楼下的花坛,还冲我远远的招手——
“奶奶!!”
我喊了一声,身体前伸着,单手伸出去朝她挥了挥,“你等我马上去找……哎!!!”
后腰的病号服忽的被人一薅!
拎着我整个人瞬间就飞了起来!
视线飞转,我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兔子一样被人甩到了病房门口!
地面很滑,事情发生的又太快太突然,我连保护性侧滚翻都没来得及做,趔趄着就摔到了地上!
“哎呀!”
我疼的龇牙咧嘴又惊魂未定,抬起脸想看谁扔的我,多大的劲儿,是不是闲的!
视线却只对上了一个高大挺阔的背身,那人一手还打着电话,空着一手似乎没啥事,路过我背后很随意的就给我薅下来扔飞,然后他头都没回,脸都没朝我撇一下,可能余光都没,手机仍放在耳边,只留给我一个后脑,外加一记低沉不耐烦的男音,“想死换个地儿,别在这碍眼!”
我又疼又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越走越远,他还跟手机里的人继续通着话,“遇到个活腻歪的,你继续……”
谁是活腻歪的?
我魅想死啊!
第9章 咱们得赶紧走了
“小妹妹你还好吧。”
我这才发现,身旁还有一个男人,二十多岁,戴着无框眼镜,一身西服,蛮斯文的样儿,他弯身扶我起来,温声说着,“我老板的意思是,如果你对生活失望透顶了,咬咬牙挺过今天,明天再挺到后天,一天一天坚持下去,你就会越来越好了……”
啥意思?
我懵懵圈站起来,除了能捋出他口中的‘老板’是薅摔我的人。
其余我都没听懂!
“叔叔,我没想死。”
“你是……抑郁症吧。”
他对我叹了口气,“现在的学生压力也很大的,你父母一定对你要求很高,你心里呢,也不愿意让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你,所以,你会伪装成正常的模样,直到自己承受不住,其实不用这样的,你如果不舒服,就跟医生谈,不要排斥药物,小妹妹,你人生的道路还很长,要加油,千万别再想不开了。”
“……”
他到底再说什么?
我屁股疼着,听着他一波一波的劝慰,直到他问起我父母,我才反应过来,对呀,奶奶呢!
想着,我微瘸着腿奔到窗边,探头一看,底下人来人往,根本就没有奶奶。
而且这个高度,奶奶就算在楼下喊我,声音也不会那么清晰。
“小妹妹!!”
斯文男又拽了一把我衣服,“你这样就不好了,天大的事儿,也不能用跳楼去解决呀!”
“叔叔!”
我愁的啊,他一拽我屁股更疼了,不知道为啥,头也开始晕,手脚又开始没什么力,“我真没想死,我也不是你说的什么症,我是看见奶奶在楼下了,我喊她来着,没想跳楼!”
“你腿都蹬上去了呀。”
斯文男指了指窗台,“我陪着老板一出来,就看你爬上去了,喊你也不理人,头朝下使劲儿,要不是我老板眼疾手快,你我现在就阴阳两隔了。”
蹬上去了?
不可能。
我明明就伸出手跟奶奶……
难不成,又被魇了?
咋说也被吓过几回,有点经验,我也不跟他犟,算他是好心,还有刚才薅我那个人,兴许没他俩,我真就‘库通’一下,又走上那条灰蒙蒙的大路了!
“叔叔,谢谢你。”
身体又开始不舒服,我深吸了口气对着斯文男鞠了个躬,“我人生还没开始呢,更没啥好失望的,住这病房就是想好好活着,刚才的事儿,是意外,我以为奶奶在楼下喊我,其实……看错了可能,我先回屋了,一会儿我爸妈就回来了,谢谢你。”
具体的,我现在也解释不清楚。
说多了更得让他觉得我精神有问题。
斯文男见状倒似放心了几分,送我回到病房,还说他姓周,叫周子恒。
这些天跟他老板在隔壁的A901陪护来着,不过公司有事,明早他们要飞外地,如果我有烦心事,他愿意留下电话号码,我可以随时打给他,他愿意开解我。
得!
还是认为我有那啥症。
不过人很热心。
我没要他电话号码,跟他道了谢,顺便朝隔壁的A901瞄了眼。
挺寸。
我算不算间接捡条命?
“小妹妹?”
刚关上门,周子恒又敲了三声门探头进来,“有件事吧,我认为还是提醒你一下比较好。”
“什么事?”
我看向他,“叔叔,我发誓,我真没想死,更不会跳楼。”
吓人不。
“不是……”
他脸上跃起尴尬,“是我觉的吧,我虽然比你年长几岁,对比你这七八点钟的太阳是老一点,可怎么着,也不至于是叔叔辈的,你称呼我为叔叔,不太妥当吧。”
“哦。”
我明白了,“谢谢你了,周子恒。”
“?”
周子恒微怔,旋即笑了,“成吧,你要加油呀,再见。”
我云里雾里的看他又关好门。
什么毛病。
在家里和爸妈年纪相当的长辈我都叫叔叔婶子,四五十岁的是我哥哥姐姐。
不光如此,我还有好几个三十多岁的大侄儿,二十多岁的外甥女。
没辙!
谁叫咱辈分大。
后来爸爸给我立了规矩,出门在外就不能按家里的辈分走。
凡是成年男性,我一律称呼为叔叔。
不然人家好以为我不懂礼貌。
没成想周子恒还不爱听。
既然是平辈儿,我也乐意叫名字,亲切。
胡思乱想了一阵,我回到内卧找出爸爸留下的手机。
坐到床边拨出家里的号码,确认一下奶奶在不在家,是我真看错,还是……
等待接听的功夫,腿一阵一阵的发麻,手臂也开始酸软无力。
“喂,哪位啊。”
“奶奶!”
我听到奶奶的声音心就提起来,“您在家呢!”
“在呢啊,和小玲正看电视剧呢。”
奶奶笑了声,“栩栩啊,昨个没说,你具体哪天回来,这些天住院没亏到嘴吧,跟奶奶说想吃啥,奶奶提前给你准备好……”
“我……”
听筒那边又传出二嫂的声音,“栩栩啊,病好了就赶紧回家吧,嫂子都想你啦!”
我应和了两句放下手机,奶奶在家,就确定我被鬼迷了。
这么说,三姑真没给黑脸鬼送走?
过了会儿,爸妈笑容满面的回来了,进门便喊我,明天就能出院了!
走到里间,他俩看到我就愣了愣,“栩栩,怎么脸色变差了?”
我不想扫他俩兴,可心慌的不行,就把刚才的遭遇说了。
“爸妈,黑脸鬼可能还在,再找三姑来看看吧,要不是有人拉我一下,我可能真就掉下去了。”
他俩听完就紧张上了,“栩栩,今天你三姑来不了了,她昨晚走的时候就说,今天要去外市一个庙里参加个什么会,晚上就在她朋友家住了,得明天才能回来呢。”
啊?
这咋整。
妈妈摸了摸我额头,“没发烧,栩栩,要不咱先不着急出院,等你三姑回来再说。”
爸爸也说,从现在开始,病房里不会留我自己,他跟妈妈必保有一个人陪我,如何都能撑到三姑过来。
我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了。
晚上吃完饭,我就继续开始背诵心经。
不知是不是又被吓到,下午开始,屋里好闻的味道就很淡很淡了。
我虽没发烧,身体却虚的狠,只能从三姑给的经文上,寻求一些慰藉。
正背着,妈妈忽的从沙发上起身,对着我就疾步而来,“栩栩,咱们得赶紧走了!”
“去哪?”
妈妈不回答我,扯着我就朝病房外面跑,她的力道很大,手很凉,拽的我手腕生疼,跌跌撞撞的跟着她出了病房,我慌张的叫起爸爸,猛地想起爸爸出去抽烟了。
走廊变得很黑,我看不清哪是哪,只能被我妈拽着跑,七扭八拐的,她跟我说上车,快上车!
然后就松开手,从后面推着我!
我眼前很黑,看不到车子在哪,被她推的,只觉碰到的东西都是软的!
“栩栩!你快上呀!”
妈妈的音调变得诡异尖利,我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挣扎着不想上,“这是哪呀,妈,妈,我要回去,我要……啊!!”
“干什么呢!!”
崩溃间,我背身响起一记冷喝,紧接着,我后腰又被人一薅,整个人再次腾空,飞转,落地后‘啪叽’!一声,屁股火辣辣的疼!
“呃……”
真实痛感居然让我有了一丝心安,我嘶着声,抬起眼,身前站着个高大的男人,他背着光,五官晦暗不清,声音却是低沉有力,“怎么着,跳楼没意思,你还换个花样玩儿是吧!”
“……”
我颤颤的,缓了好几秒才发现这是医院的步行梯,我就摔在了安全门的墙角,微微歪头,就看到男人身后的楼梯扶手上,正挂着一条微微摇晃的绳子圈。
第10章 求死的人,眼神不好很正常
绳子一端系在扶手上,另一端系了个圈,刚刚好能把一颗头塞里面。
材质有些眼熟,我仔细瞅了瞅,是妈妈常戴着的那条围巾!
怎么会?
“周子恒说的没错,青少年抑郁症患者行为会更加激惹难以控制。”
男人对着我就是一顿劈头盖脸,“仗着我回来取东西,老远就看你神情异常的拽着条围巾朝这边跑,跟过来果然,你玩的挺花呀,还会自己打绳结,老实交代,谁教你的这些,你爸妈去哪了,能送你来医院,说明家人还是希望你能活着……”
“是你?”
我听出他的声音,白天那个打电话薅我的男人,抬头看向他,“叔叔,我没想死。”
“是,鬼给你打的绳结,你那脑袋也是鬼按着往里面伸。”
男人声音明显不屑,“行了,不想死就回病房,下次别再让我撞见,我可不想碰到你这晦气,滚吧。”
“……”
我心里也委屈。
纵观我这短短十二年,真没有得罪过谁!
怎么就会遇到这档子事儿?
而且我清楚,刚才拉我的人肯定不是妈妈。
他也说是我自己拽着围巾过来的。
那就是黑脸一直在暗处盯着我,想将我置于死地!
“谢谢你叔叔。”
我心里难受,但没必要去跟个陌生人解释较真儿,人家骂我也是好心,道完谢,我挣扎的就想起来,屁股疼的滋儿~一下,腿也发麻,试了几下都没站起来,我仰头看着他背光的脸,“叔叔,麻烦你拉我一把,我起不来了。”
他沉了口气,迸发出的气息都凉飕飕的,没言语,手伸了过来。
很好看的一只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
爸爸说,看一个男人是不是养尊处优就看他的手。
眼前这个男人,生活肯定很好。
对了,周子恒不也说,他是老板,老板的生活一定很滋润。
脑子里乱蹦着想法,我拉住他的手,奇怪的是一触碰到他掌心,一股暖流就顺着我的指尖潺潺的流淌进我身体里,很舒服,四肢关节发出微不可闻的咯咯声响,似乎一切都在复苏。
“回去吧。”
我一站起来,他就松开手,略有嫌弃的样子,“周子恒说他跟你聊了很多,你如果不能把他的话听进去,那么就死远点,无声无息的,别污染了周围环境。”
“……”
我没应声,他手一松开,心就空荡了。
身体顷刻间变得发沉,靠着门框,愣一步都挪不动。
“还不走?”
见我不动,他似乎没了耐心,拿出兜里的手机,侧了侧身,“周子恒不是知道你住哪个病房吗,我叫他去通知你父母。”
我抬起眼,这个角度终于能将他看清,第一感觉是好高。
他穿的西服套装,西服外套敞开的,里面是衬衫马夹,肩背特别的宽阔,微侧的脸棱角很分明,眉锋郎劲,鼻梁也高。
我悄咪咪的想,应该是个很好看的人。
当他打完手机,脸一正过来,我惊到了!
他长得……
不似我期待的那种好看。
眸眼太过锋利,很硬。
整个人看起来满满的乖戾嚣张。
如同天上飞翔的雄鹰,高山上迎雪的青松,草原上凶狠的狼,驚匪片里的反派头子,冷血杀手,以及我家邻居养的那条彪悍凶狠的藏獒。
脑子里飞了一圈形象——
没一个跟亲切祥和挨着。
“看我做什么。”
他眼神冰凉的掠到我脸上,“这么小就开始发花痴了?再看我捏死你。”
靠了靠身后的门,我实话道,“叔叔,你有点丑。”
在我的认知里,凡是气场太过强劲能让我嗅到危险味道的,五官会无底线弱化,也就是说,我有点凭感觉看人,温暖的,可爱的,阳光的,斯文的,儒雅的,和煦的,我都喜欢。
好看,漂亮,帅。
冷硬的,刚冽的,精壯的,邪魅的,让我精神觉得受到压迫、有掠夺感的,潜意识里就直接讲这些不喜归类为——丑。
像他!
每一种特质都长在了我审美的逆鳞区。
犯不了花痴。
“……?”
他似乎听到个笑话,轻呲了一记笑音,脸朝我凑了凑,想教育我什么,又拉开距离,“算了,我不跟病号一般见识,求死的人,眼神不好很正常。”
“不过你味道很好闻。”
“?”
他又愣了下,似乎被我整懵了,侧脸闻了闻自己肩头,微紧着眉看我,“什么味道。”
“森林阳光的味道。”
我说着,他刚才一凑近,味道一下就过来了,就是我刚进A902时闻到的气味,很舒服,氧气一样,让我温暖舒适,“叔叔,你能过来一下吗?”
“不能。”
他警惕的看着我,没动,“周子恒在楼下,最迟三分钟,他就会找到你父母,带他们过来。”
“……”
我看着他,“那你站着别动。”
恨死了这种四肢无力头脑混沌的感觉。
你不过来,我去!
艰难的朝他移动了一步,在即将摔倒前,头顶猛地九十度折断般杵到了他的胸口!
不!
确切地说是他胃部的位置!
只一下!
我脚就生根般站住了。
暖流顺着我头顶潺潺而入。
伴随着好闻的气味儿,我终于可以缓缓精神了。
“喂!”
他被我吓了一跳,毕竟没谁喜欢被用头顶着,还是突如其来的!
得亏他体格好,不然隔夜饭都得被我顶出来!
第11章 你还记得我吗
“起开!!”
他特别抵触,极不耐烦,手推到我肩膀,却顿住了,问道,“你后脖颈的胎记是天生的?”
“嗯。”
我用头杵着他胃部。
长发凌乱的散着。
充电样。
不想多说话。
谁的胎记是后长的?
只不过我胎记多了点,后脖颈,手臂都有。
手臂早就淡化没了,妈妈不说我完全没印象。
后脖颈是花瓣形状,指甲盖大,浅粉色。
不近看很难发现。
“你叫什么名字?”
我充人家电自然没脾气的配合,“梁栩栩。”
“今年多大?”
“十二岁。”
“老家在哪?”
“临海市。”
他做起了户口调查,“你先前是不是来过京中?”
“来过。”
我算有问必答,亲戚在这住,能不来串门吗?
“梁栩栩。”
他气息一沉,音儿陡然轻了几分,“我们见过,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
“真的?”
他音色里压着惊讶,“说说。”
“白天嘛。”
我回着,“你以为我要跳楼,一把给我薅下来。”
屁股还疼呢!
他没声了。
“栩栩啊!”
步行梯的门被人拉开,紧接着就响起我爸妈焦急的声音,我没等反应,人就被爸爸拉到了怀里,“你用头顶着人家干啥?”
造型属实会让人费解!
我没靠着他,身体亦和他空了好大一块距离,单独用头杵着他。
顶牛儿。
任谁看了都怪!
我想说充电,又觉得解释起来麻烦,便说站着很累,那姿势能借点力。
“你借力也不好那造型啊,再给人胃顶疼了,多不懂事儿!”
爸爸嗔怪了我一句,他说抽完烟回病房就发现我不见了,妈妈还在沙发上打盹,他问妈妈我哪去了,妈妈都不知道自己睡着了,见我人没了吓一跳,他俩着急忙慌的跑出去找,跑到电梯那,正好跟周子恒碰上,还是周子恒看出他俩神色惊慌,多问了一句你们是A902病房的患者家属,这才能一起找到步行梯这。
“栩栩,这是我的围巾呀!”
妈妈指着楼梯扶手的‘绳子圈’大惊,“谁给系那了!”
“事情是这样……”
救我的男人适时解释起我的‘自杀’过程,爸妈听完便瞪大眼,:“栩栩,咋回事?”
“黑脸鬼。”
我回了仨字,爸妈就全明白了。
“什么黑脸鬼?”
周子恒不解,“大爷大娘,这个小妹妹是不是病的都产生幻觉了?”
“对对对,就是幻觉。”
爸妈的脸上写满尴尬讳莫,“我家孩子不会自杀,她最近总发烧,不舒服就眼花,今晚这事儿是意外,真要谢谢你们了!”
我不明白爸妈为啥不把事情说清楚,想想也是,见鬼嘛,看周子恒和他老板那样,摆明了不信!
说多了,他俩都得合计我抑啥症严重,劝我父母找医生加药了。
转过头,爸爸又向救我的男人道谢。
得知他救过我两回,爸爸感激不已。
正说着,爸爸看着他突然问道,“小伙子,请问你认不认识成天擎?”
男人微微颔首,“正是家父。”
“成天擎是你父亲?”
爸爸大惊,“哎呦,我就说像嘛,两年前我曾来京中参加过一场招商酒会,那是我第一次参加酒会,受我们临海餐饮商会委托去观摩学习的,当时我远远的见过你父亲,他领着你,那时候你很瘦,还戴着眼镜,斯文俊秀,听说还在念书,想不到才两年,你变化这么大,器宇不凡呐!”
“想不到是旧识。”
男人微牵了下唇角,气质亲和了丢丢,“梁叔叔,幸会。”
“幸会幸会,那这回是成董住院……”
爸爸还要叙旧,妈妈直捅咕他,“先回病房吧,栩栩还没啥精神呢。”
“哦哦,好。”
爸爸咽下后面的话,和他换了名片,扶着我准备回病房,“小成总,今天太谢谢你了,再会。”
“再会。”
男人站在原地没动,就在我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叫了我一声,“梁栩栩。”
不知是不是我幻听,他叫的很温和亲近。
我回头看他,“有事吗叔叔,刚才谢谢您了。”
充了些电,稍稍有点劲儿了。
“我没比你大几岁。”
他牵起唇角,似笑了笑,“我才二十岁。”
“啊?”
才……
二十岁的人长这么老?
他穿的西服是正统的修身商务款。
我二哥曾为了拔高他酒店负责人的气质,专门订做过。
贵不说。
特别显成熟!
再者,他个子和身形也太大只。
我们体校有准备考大学的师哥,十八九岁,跟他差不多大,体育生,都没他身材那么扎眼精壯。
更何况,我师哥们都很青春阳光,他呢,一点少年气没有。
老气横秋滴。
说三十我都信!
“栩栩,要叫哥哥的!”
爸爸强调道,“你这孩子,在家我咋教你的,要谢谢哥哥!”
还怪上我了!
谁在家让我出门叫叔叔的!
周子恒抿唇摸起额角,不知道偷笑啥。
“谢谢……”
我看向他,刚要说谢谢哥哥,他直接启唇,“成琛,你叫我成琛就好,成功的成,知道是哪个琛吧。”
“哦,谢谢你成琛。”
我没精力去应付太多,他怎么说就怎么是,反正我年纪小,都教育我,“我知道,抻腿的抻。”
“哪呀!!”
爸爸纠正我,“王字旁的琛,和深渊哪个深很像的!”
“伸冤?”
我哦了一声,“我认识,伸腿的伸。”
“哎呀,不是,音都错了!!”
爸爸还要比划,周子恒在旁边直接喷了,他一脸的‘这场合我不应该笑但原谅我实在忍不住’的样儿,“小妹妹,你怎么就跟腿磕上了?”
“我……”
哪不对!
迷糊的!
本来就刚受完刺激,这又非得跟称呼较劲,叫叔叔不对,叫名儿还得考生字!
烦不烦人!
“算了。”
成琛略有无奈的抬了抬手,对着我强调道,“活着,梁栩栩,不能再去死。”
“……”
神啊。
给我个痛快得吧。
周子恒忙不迭的冲我握拳,“小妹妹,要加油哦!”
“……”
我唇角一颤,不如再研究研究到底哪个抻?
第12章 他好像能帮到我
“梁大友,真不怪三姐总骂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唠没完的!”
回到病房,妈妈先给我量上体温,转头就气急败坏的冲爸爸吼起来,“栩栩都差点死了,你还有心情搁那深渊悬崖的!”
“你知道他是谁嘛!”
爸爸直接回道,“成天擎是成海实业集团的老总,人家那业务多的,矿产,建材,基建、地产以及酒店,正经高门大户,我三姐以前就在他们集团旗下的建材公司做财务,哎呦呦,你看我这脑子,三姐讲的老总媳妇儿总闹自杀,八成就是成天擎的小老婆,秀玉,咱家要是能跟这小成总搭上脉,分分钟可以在京中……”
“啥节骨眼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
妈妈气的直呼哧,“现在栩栩都要有生命危险了,你不说拿出不睡觉都研究菜谱的精神头,还出去穷舔上了,我明告诉你呀,那个成琛救了我闺女,我感谢人家,但除此之外,他跟咱家一毛钱关系没有,再敢谈拢没用的看我不削你的!”
“秀玉,你看你,气性咋那么大……”
爸爸叹了口气,接过我腋下的体温计看了看,“还行,没发烧。”
“我寻思,这都是缘分,成家那地位层次,平常咱想认识都够不着,正好小成总救了栩栩,还在隔壁病房,你说这多好的机会呀,啥就我穷舔了,你这词太难听了,我和小成总多聊几句也是为了日后的商业合作,咱家好歹也是临海市的百万富翁嘛。”
“你可歇会儿吧!”
妈妈气不打一处来的,“你年轻时就是个在农村里给红白喜事掌勺的厨子,能赚到钱都是借栩栩的光,走了大运,还百万富翁,真拿自己当盘菜了,要是栩栩有个三行两短,你就去阎王爷那穷舔吧,他层次地位更高!”
“你看你这话说的,越来越下道。”
爸爸撇了撇嘴,“秀玉,算我错了行吗,我就不应该出去抽烟,可你也是,陪个孩子都能睡着,在家不是神经衰弱吗,怎么上杆儿火还能睡死了?她拿你围巾都没醒?”
“我这……”
妈妈哑了,“我当时也……”
“不怪妈妈。”
我虚虚的靠着床头,“我没去拿妈妈的围巾,是看到妈妈过来拽我,说上车上车……”
大概上了车,我就会吊死了吧。
讲完始末,他俩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
爸爸赶紧拿出手机,立马拨通三姑电话,“三姐你快回来,打车!我给你报销车费,多晚我们都等你!那东西没走啊,刚差点给栩栩吊死啦!”
“让我说!”
妈妈带着哭腔抢过手机,“三姐呀,太吓人了,你快点呀,救命呀……啊,我也纳闷儿,黄道士是说小劫难啊,可我现在瞅着这也不像小事儿啊……啥?用红布先把病房门把手缠上……嗯,好,我这就去……好,你快点回来……邪乎的啊!”
我看着他俩忙活,摸出了三姑留下的心经,抱在怀里,有丢丢安慰。
病房里好闻的气味儿没了。
先前这墙面感觉都是暖的,让我舒服的,现在也凉下去了。
莫名的,我摸了摸头顶——
对了!
是成琛身上的那股味道。
周子恒怎么说的?
他和成琛这几天一直在隔壁陪床,今天离开,所以……
我用头顶上成琛会舒服。
他离开了。
病房里的味道就变淡了?
这一切……
都跟成琛有关?
病急生智。
我握紧经书,隔壁床老婆婆曾说过,住到A902,能保我几日平安。
她没说会一直平安,也没说具体几天平安。
这就表明,平安是不定数的!
老婆婆也不清楚,成琛会哪天离开!
想通这点,我有些激动。
有救了!
“爸,成琛还在隔壁吗?”
这个人是能给我力量的。
味道能给我力量!
起码,我身体不会没劲儿,不会发烧了。
“那个小周助理说他们回来取个东西就要去机场,应该已经离开了。”
爸爸正按照三姑的指示撕着红布条,“不过我存了小成总的手机号,栩栩,你找他有啥事儿啊。”
“我……”
怎么说?
用他充电?
不太好。
“栩栩,等你好了咱们再去找他感谢。”
妈妈接过爸爸的红布条朝着门把手缠绕,脸冲向我道,“别听你爸说他家多有能耐,再有能耐也是人家的事儿,不能让人以为他救了咱就被讹上了,做人可不能那样,你好生养着,后面的事儿大人会去办,你不用跟着操心。”
“妈,我是觉得,他好像能帮到我。”
第13章 我让你背
妈妈手上一顿,很是匪夷,“他能帮你啥?”
“他……”
“难不成他像你三姑一样,懂这些道道?”
“妈,他……”
“小成总是家里企业的继承人!”
爸爸在旁边接茬儿,“跟先生八竿子挨不着的,栩栩,要是为了咱家以后的生意发展爸爸找他行,你这种事没法张口,求人啥啊,人跟咱没交情。”
“对嘛,他一不是医生,二不是先生,又跟咱们家没关系,为啥要找他帮咱们?”
妈妈继续绑起红布,“栩栩,老师咋教育你的,做人不能嫌贫爱富,再说咱家能给你花起钱,还不穷呢!”
“……”
他俩真会错我意了!
我以一敌二。
嘴皮子不太赶趟。
一琢磨也是。
我跟成琛萍水相逢,他救我两次,态度都不友好。
最后稍微柔和点,大抵也是看爸爸面子,可怜我。
总不能为了身体舒服点就去把他找来。
人家凭啥呀。
再说我是被黑脸鬼欺负的,根儿在黑脸鬼。
只要它被三姑消灭或是送走,我病好了,自然就不需要成琛充电了。
算了吧。
“成了。”
妈妈绑好红布条就坐到我病床边,“今晚咱仨谁都不出去,你三姑说她半夜就能回来,到时候就不用怕了。”
我嗯了一声,等爸爸进来,关好内卧的门。
他和妈妈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安安静静的陪着我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这一晚异常的漫长。
好在医生已经查过房,爸妈不用担心有人进来看到红布条不妥。
熬到半夜,爸爸单手撑着下巴开始打瞌睡,我碰了碰他,想让他去旁边的陪护病床眯一会儿,指尖刚碰到他的肩膀,爸爸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
“哎呀!”
妈妈被他动作带的吓一跳,“梁大友你惊炸啥,睡毛楞啦!”
爸爸不答话,瞪着眼就去解门把手的红布条。
“哎!你干啥!”
妈妈一看就急了,上去拉他的胳膊,“三姐还没来呢,你别动啊……哎哟!”
爸爸不说话,抬手将妈妈给掀开,大步流星的又去解客厅病房大门的红布条!
“梁大友!”
妈妈扶着我病床尾站稳,跌跌撞撞的去撵他,“你疯了你!”
我感觉不对劲,挣扎着挪下床,刚走到外间客厅,就见爸爸脸冒绿光的掐着妈妈脖子,“用这破玩意儿,想拦住谁呢。”
声音沙哑阴凉,根本不是爸爸的动静了!
仔细看看,爸爸的面皮下隐约还有一张黑色的男人脸。
黑脸鬼!
“呃……”
妈妈被掐的张大嘴,双手徒劳的想拍打他,眼珠子转动着望向我,用力的挤着声音,“栩栩……你快跑……”
“妈!”
我拿着那本经书,踉跄着冲到‘爸爸’身前,先习惯性给了他一记右直拳,可惜手臂太软,一拳没什么力,他纹丝没动,我见状又用经书死命砸他的头,“放开我妈!你放开我妈!放开!!!”
经书有用!
我砸了几下他真就松开了手。
“咳咳咳!”
妈妈当即咳嗽的蹲到地上,于此同时,爸爸也眼睛一翻晕倒了!
“爸……”
我晃了爸爸两下,“爸,你没事吧。”
转头又看向咳嗽的妈妈,“妈,我爸他是被黑脸鬼上身……”
“嘿嘿嘿,嘿嘿嘿~”
妈妈蹲在地上,脖子被掐的出了红道,笑的一脸窃喜的看我,“梁栩栩,妈妈最疼爱你了……”
“啊!”
我被她那挤眉弄眼的样儿吓到了,腿一软跌坐在地,“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妈妈呀。”
她拽着我胳膊就往外面走,“乖女儿,咱们上路了!”
我想大喊,一股灰尘气却堵住了我的喉咙,呛得我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走廊空荡荡的,她似乎也不怕监控,就这么连拖带拽的给我拉进电梯。
黑色的男人脸在妈妈的面皮下若隐若现,表情自始至终都带着一股子洋洋得意。
电梯降到一楼,她直接给我拖拽到医院后院的花园,入秋的凉风激的我脸皮发麻,我想求救,可一个人都没看到,身体仿佛被她禁锢,只能被迫的配合。
直到她拽着我越发靠近花园里的人工湖,强烈的求生欲望不断的在心底升腾!
我喊不出,动不了,眼泪急出来的同时在心底几乎是用一种绝望念起,“观自在菩萨……”
她像听到了我心底的声音,拽我入水的刹那冷呵了一声,“闭嘴!”
凉水让我更加清醒!
我在心里加快速度背诵,救命!
她急了!
按着我头往水里使劲儿,“我让你背!我让你背!!”
“噗噗……”
我呛了水,心底声音更是不停,直到念出了咒语,揭谛揭谛,波罗揭谛!!
嗓子里的灰尘气瞬间冲开,四肢也恢复了自由!
我本能的扑腾着水,用力的挣扎,脸扬出水面同时死命喊了一声,“三姑救我!揭谛揭谛!波罗揭谛!……咳咳!梁红玉救我!梁红玉救我!!!!”
第14章 我啊,是来找你作伴……
一声喊完,‘妈妈’忽然不再压我的头,不知是不是我产生了幻觉,幽深的夜空中居然划出一道金光,直直的朝‘妈妈’的头顶落下——
与此同时,我耳边响起了三姑念经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天际而来,鼓点一般,细细密密,却又透着形容不出的亲切与辽阔,经文和金光拧成一道绳索,直接缠住了‘妈妈’的脖子!
“嗷!”
‘妈妈’发出一记怪叫,踉跄着爬上岸边,双手用力的撕扯自己的脖子,面皮下的黑脸愈发的怪异狰狞!
我又冷又怕,战战兢兢的从水中站起来,不停地重复,“救我……梁红玉救我……救我……”
湖水并不深,也就到我腰侧,她又没拽着我走多远,胳膊一伸,我就搭到了岸边,看着‘妈妈’被金色的绳索勒住脖子,心里既紧张又恐惧,我迫切的希望三姑收服了那东西,又怕气急败坏的黑脸鬼伤害到妈妈!
几秒过后,‘妈妈’忽然不挣扎了!
对着我湿漉漉的脸,她诡异的再次一笑,周身呼呼的升腾起了黑沼沼的雾气!
那气有一种形容不出的味道,像是打扫陈旧老屋,笤帚扬起的厚灰,腐朽又令人窒息。
“梁栩栩,你请的人还差的远呢。”
‘妈妈’贼兮兮的看我,黑气汹涌时她猛地扯掉了脖子上的金色绳索,脸大力的一侧,似生生拽下了什么东西,嘴里用力的咀嚼起来!
“啊!!!”
金色的绳索顷刻间被黑气吞噬,三姑念经的声音没了,回应我的,是三姑一记极其凄厉的惨叫!
“你把我三姑怎么了!!”
我冲着在妈妈身体里的东西叫道,“有本事你出来!咱俩单挑啊!!”
“嘿嘿嘿~你想知道吗?”
‘妈妈’嘴里还嚼着东西,血顺着唇角流出,她还很享受到样儿,“乖女儿,你上路以后就知道了,我啊,是来找你作伴……”
没等说完,她惊恐的看向夜空,刚刚消失的金光又再次出现,不同的是,这次的金光不再是一道,而是一条金色的毯子,袈裟一般,席席铺开,流光四溢。
诵经声再次响起,木鱼咚、咚、咚、很有节奏的伴音。
我抬起脸,这次不是三姑念经,而是一记上了年岁的长者男音。
他念的经文犹如浩瀚星空,长河万里,从容不迫,庄严肃穆。
金色的毯子就在他的经文下,汇聚成一道巨大的,金色的光杵,直直的锤向‘妈妈’的天灵!!
“嗷!!!!”
‘妈妈’似乎受了挫骨扬灰之痛,嚎叫出声,黑色男人脸在她面皮下晃了晃,“噗!!!”
嘴里血糊糊的东西吐出,黑气在金杵得威力下顿时消散!
“梁栩栩!没人保得住你!!”
黑脸男人嚎叫着喊完,当即化作了一缕烟雾,霉灰气四散而尽。
妈妈跟着晕了过去。
没了。
我惊惊的,直觉告诉我黑脸鬼被灭了。
金光一并消失。
不知是不是我错觉,金光消失时,天边还隐隐的传出一声叹息。
须臾而已。
周遭只剩风吹过的簌簌声响。
“妈!!”
我身上的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妈妈脸上,“妈你快醒醒!”
扶着她的脸,感觉她嘴里还有些血块,抠出来摸在手里,有点像肉,“这,这是……”
很黑,我像从水里爬出来的女鬼一样跪在妈妈旁边,长发冰凉凉的黏在背身,强烈的恐惧感不停的侵蚀着我,我清楚黑脸鬼被金色的杵子锤死了,可我不知道妈妈嘴里是什么,三姑怎么样了,爸爸怎么样了,我该怎么办?
“来人啊!快来人啊!救救我妈妈!!”
“栩栩啊!!”
就在我害怕到极点时,爸爸和两个保安模样的人跑了过来,保安用手电光晃着我,其中一个人拿着手台大声呼叫,“快来人,后院人工湖这有人落水了!”
“栩栩!!”
爸爸跌跌撞撞的跑到我面前,确切的说他是摔在我身前的,先捧了捧我的脸,确定我没事,又看向妈妈,“你妈怎么了?!”
“那个黑脸鬼上了妈妈身,带我出来,我喊了三姑来帮忙……”
我哭着抬起发抖的小臂,将掌心里血肉模糊的碎块递给爸爸,“妈妈还嚼了……嚼了这个……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妈妈一咬,三姑就大叫,换了人来念经了……”
“这是……”
爸爸接过碎块,借着保安的手电光一照,面色一阵苍白,“这,这是舌头呀……栩栩,你妈是不是把舌头咬了,她把自己舌头咬啦!秀玉,秀玉!!”
舌头?
我一听就哭得更凶,极其无助的就看着爸爸去掰妈妈的下巴,“还好,还好,不是你妈的舌头,她没咬自己的,那是……”
‘铃铃铃~~铃铃铃~~~!’
爸爸的手机急促响起,俩保安都吓一激灵,“我的妈,大半夜这叫什么事儿啊!”
“喂,我这边忙着呢!”
爸爸手忙脚乱的接起电话,:“有事儿等……”
“梁大友,是梁大友吗?!”
爸爸碰到免提,手机那边的女音极其清晰,“你是梁红玉的弟弟吧,我陪着梁红玉坐出租车回京中,她忽然得到感应,说要帮你女儿助念,谁知没等念完,她舌头就没了!不知道哪去了!现在还不停吐血!你是在医院吧!我们马上要到了,你赶紧让医生准备好,红玉得做抢救!”
“舌头没了?”
爸爸呆呆的看向妈妈唇角残留的血迹,“我姐她舌头没了?”
“没啦!”
女声带着哭腔,“像被谁咬掉了!疼得她差点过去!我一看红玉要顶不住,就给庙里的大师父去了电话,大师父说会帮忙……你们那边没事儿了吧!你女儿究竟惹上什么啦!!红玉这舌头不像被她自己咬掉咽了,是不是脏东西搞的鬼,还能不能找回来接上啊,喂!喂!!”
“……”
爸爸没言语,手机直接脱落,他茫茫然的想要拼接起那些碎血块,“这,这是我姐的舌头,这是我姐的舌头……怎么会啊,不是说小劫吗,栩栩,栩栩!!!”
……
第15章 是我害了你们
就在爸爸试图想要拼接起舌头那一刻,强烈的视觉冲击让我的精神彻底瓦解。
醒来后,已经过了三天。
爸爸妈妈没在,陪在病床边的是大姐梁文丽。
见我醒了,大姐就抹着眼泪把发生的事儿都跟我说了。
三姑舌头没了半截。
好在救治及时,身体没有大碍,但舌头咬碎了,接不回去了。
“栩栩,这事儿太玄乎,保安还都看见了,医院报了案,咱妈刚醒就开始做笔录,她正念叨嘴里有血腥味儿,他们就说了三姑的事儿,问咱妈清不清楚始末,咱妈当场就受了刺激……”
大姐吸了吸鼻子,“高血压犯了,前天刚醒就昏了,抢救过来半边身子就开始发麻,站不起来,咱爸怕她在这住院还得受惊吓,就给她转到临海的医院了,有志和小玲照顾着……”
见我着急,大姐便拍了拍我肩膀,“栩栩,你先听姐说,幸亏那晚咱三姑是跟她学佛的朋友一起坐车回来的,三姑朋友明白点这些事儿,第一时间联系了庙里的大师父,一个很厉害的和尚,他在庙里帮你助念,才算保住了你和妈妈还有三姑的命。”
我压着情绪,想着那晚的两道金光,依稀也能捋出一二。
“三姑的朋友说,三姑吃亏就吃亏在并不是真正的佛家弟子,她的法力不够,遇到些平平常的东西,送送也就罢了,这回招惹到厉害的,就被教训了。”
大姐擦干泪,“昨天那个和尚还被咱爸从庙里请来了,咱爸求他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邪祟之物,那个和尚说有,还很多……”
“很多?”
我不敢相信,“为什么?”
“他说的话云山雾罩,我也没太懂。”
大姐吸着鼻子,“不过和尚最后的意思是,不能帮咱们。”
“啊?”
我挣扎着坐起来,低头看到了胸前挂了个金色的牌子,“这是……”
“和尚给你留的护身符。”
大姐道,“他说帮忙助念,也是看三姑有难,出家人慈悲为怀,他不能袖手旁观,而他并不擅长驱魔,再者你这个事杀孽太重,他无能为力,能做的,就是留下这个护身符保你免受邪崇侵犯,护你平安。”
杀孽太重?
我脑子乱的,“大姐,那我就一直戴着这个护身符,戴一辈子,是不是就没事儿了?”
“咱爸问了,不行的。”
大姐摇头,“大和尚那意思,你现在的情况,属于被地狱恶鬼觊觎,那些留在阳间不能上路的冤魂,都想勾你魂魄,这样,他们就能抓到替身代自己在阳世受过,他们好入轮回托生……”
啊?
“凭什么呢?!”
我究竟怎么惹到他们的?
为啥要抓我做替身!
“和尚没讲,咱爸一问到具体的,他就摇头,一言难尽的样子,咱爸问他你咋撞上的邪,是不是遇到车祸吓到了,究竟是发烧引起的撞邪,还是撞邪引起的发烧,那和尚也摇头,就念叨着不可说不可说,我听他说话都要急死了。”
大姐无奈的,“不过和尚有一点说清楚了,冤魂的恶念很强,他的护身符最多只能护你三个月,三个月内,要是咱家没有找到厉害的驱魔法师,你的身体就会被众多邪灵一点点拖垮,人会由虚病转成实病,无药可医,只能……”
“怎么样?”
“等死。”
大姐的两个字一出,我莫名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栩栩,别怕啊。”
大姐赶紧找出纸巾给我擦泪,“咱爸这两天已经找起先生了,一定能找到高人!”
我点头,又摇摇头,推开大姐的手,“我不是怕,我只是……”
憋屈!
我可能是淘气了一些,有时候也不爱写作业,训练会偷懒,搞些恶作剧。
可我没欺负过同学,我真诚对待每一个朋友,见人会打招呼,受人帮助会说谢谢。
我想我是个好孩子的,为什么要害我呢?
为什么要让妈妈在我面前嚼碎三姑的舌头,为什么非得让我死?
‘不可说’又是什么意思?
是不知道,还是说了会触犯什么禁忌?
那晚天边隐隐的一声叹息。
和尚叹的气吗?
想起爷爷去世前在医院抢救,医生也是那么对爸爸叹气。
换到我自己身上,和尚是觉得无能为力,为我惋惜吗?
心像被猫抓狗咬一样。
太难受了!
“栩栩,那些东西迷惑你,吓唬你,就是为了制造出一种你自杀而死的假象。”
大姐说的一脸害怕,“所以,咱妈被那个东西上身,才会拉着你去湖边……”
“妈妈没事吧!”
我看向大姐,“不会给妈妈抓起来吧。”
“不会!”
大姐摆摆手,“他们查了监控,监控上,咱妈拉你下楼的一路都在笑,而你像喝醉了一样,到了医院人工湖,那是个监控死角,没拍到,不过三姑舌头是在车上没得,妈妈是在湖边咬的,他们也不明白,三姑的舌头怎么会……反正都是咱自己家人,来的两个人岁数挺大的,嘴上没说,心里也明白咋回事,宽慰了咱爸几句就走了。”
“奶奶呢,奶奶知道这些事儿了吗?”
“谁敢告诉奶奶啊,她本来就有心脏病,受不了刺激。”
大姐叹了声,“咱爸骗奶奶,说國家艺术体操队相中你了,他给你找了外教,集训几天,如果你各方面考核都能通过,就要给你送到俄國专攻艺术体操,提升成绩,咱妈住院就是因为看你要出國,她太过激动,血压才会升高。”
我紧着眉,“奶奶能信吗?”
“之前你体校的教练不就来咱家提过吗,俄國的艺术体操厉害,有条件早点送你去能有发展,咱爸着急忙慌的想起这茬儿,借引子就地取材了,不然说你在京中,或是國内哪个城市,奶奶肯定得摸过来找你。”
大姐帮我束起头发,“你别担心,咱爸都跟家里人打好招呼了,回头你这事儿一处理完,爸爸就回去跟奶奶说你考核没通过,他就是找个由头拖延,这些天啊,你也别跟奶奶通电话,就当自己参加集训呢,不然你一说漏了,奶奶准保会着急上火。”
我垂着眼没言语。
难怪那个婆婆说,要找手眼通天的高人,不然对付不了黑脸鬼,或是其他脏东西……
和尚虽没说清楚我咋得罪的这些,后续也不愿继续出手,但还是要感谢他。
不然,我和妈妈,三姑,大概都会折这里了。
怪我。
要是我一开始就不要三姑帮忙,三姑的舌头就不会没了。
妈妈也不会吓到高血压。
可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
我恨我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任人宰割。
给家里添了很大的麻烦。
“大姐,对不起……”
“栩栩,你道什么歉呀!”
大姐给我挽了个丸子头,旋即抱了抱我,“咱爸说了,不就是脏东西嘛,活人还能怕死人?他一定会找到高人把脏东西全灭了!!”
“哎呦!我老姑娘可算醒啦!”
爸爸进来了,“找医生来看看没,有没有哪不舒服?”
我摇摇头,没等说话,眼泪瓣儿又下来了。
爸爸是标准北方大汉的身形,一米八三,肩宽背阔,虽上了年纪,依然脊背挺直,高壮微胖,这才在医院待了几天呀,他一下像老了十岁,头发花白,如同暮年的老头,看着我,他貌似想做出一副轻松地模样,却横生出一股苦涩的味道,“栩栩,你哭啥啊,醒了还哭,饿不饿?爸爸去给你买肉粥吃。”
“不饿。”
我瘪着嘴,伸手抱住了他,“爸,是我害了你们。”
“胡说八道!”
爸爸轻拍着我后背,“栩栩,你没害任何人,是脏东西在欺负你,别担心,你要没事儿了咱下午就出院,爸领你去看先生,我还就不信了,活着的人治不了那帮入土的了?!”
“爸,出院前,我想去看看三姑……”
“行!”
第16章 冲这钱也差不了
……
下午,爸爸就办妥了出院手续。
我没什么东西,换好衣服,拉个行李箱就行了。
说实话,和尚的护身符没有成琛充电的效果好,我腿脚还是轻飘。
好在没发烧,外表看算是康复,我也没再提找成琛的茬儿,跟人家不熟嘛。
能自己解决的事情,还是不要麻烦别人。
出了病房,A901的房门外有人正在聊天。
眼神搜罗了一圈。
聊天人中并无成琛和周子恒的身影。
“搬进新患者了。”
爸爸顺着我视线看了眼,“昨晚A901里的患者去世了,成董的夫人走了。”
“啊?”
我愣了下,“成琛的妈妈没了?”
“要叫哥哥。”
爸爸还不忘提醒,“不是亲妈,就是你三姑讲的小老婆,小成总的后妈,她身体不好,有挺严重的抑郁症,不过小成总和这后妈的感情还不错,护士说小成总经常来照顾探望,可惜成夫人闭眼时小成总没在身前,赶上咱家也有事儿,我就没给小成总去电话……唉,成董也没露面,好像身体也不行,真应了那句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我没应声,拐过走廊时回头着重看了眼A901。
来到楼下三姑的病房,站到门口,爸爸的眼就红了。
缓了缓情绪,遂敲门进去。
单间。
有个护工阿姨正在照顾着。
三姑像是睡着了,她的嘴张着,唇上面盖了片纱布。
在病房时大姐就说了,三姑现在主要是抗感染治疗。
治愈后能发音说话,但咬字不会清晰了。
“三姑……”
我轻叫了一声,想起那道金光,以及三姑顷刻而至的佛音。
她护着我。
第一时间,就来保护我了。
我眼里酸酸的,又想哭,“三姑,栩栩来了,三姑……我对不起你,我不念经,不叫你名字救我好了,三姑……”
“喔……”
三姑眼皮子动了动,睁开眼对上了我,想说什么,纱布被吹得起起伏伏。
我忙握住她的手,“三姑!”
三姑的头微微摇晃,眼神示意我,她不怪我。
我忍不住流泪,训练时我韧带拉伤没哭,摔得关节脱位也没哭,但是这些天……
“栩……”
三姑呼着嘴上的纱布,含糊的喊着我名字,神情有些着急,“不,不……”
“我不哭!”
我紧着鼻子,努力的瞪眼,不让眼泪流出来,:“我知道,我不哭!三姑,我以后不会怕鬼了!我恨他们!我要弄死他们!!”
三姑忽的笑了,眼底满是慈爱,似乎再看一个稚气满满的孩子。
眼珠微转,她看向我爸,微微的蹙起眉,“你……”
爸爸别着脸,眼泪汹涌的,比我哭得还邪乎!
“呵……你……你……”
三姑似吹着纱布,艰难的吐着字节,“不……四说……我则……嘴不好……要度花……弟……我再不能……骂你了……”
“哎呀!”
爸爸跺了下脚,小孩儿一样狠劲擦了擦泪,“梁红玉,你有本事就好了后继续跟我吵,我赌你没本事!你啥也不是!你老了老了,终于能被我欺负了!!”
“呵……”
三姑着看他,眼底也红了,吹着纱布,嘴里却发出一记笑音,“……呸,突暴花呼。”
……
从医院出来,爸爸带我去了停车场。
家里的帕萨特被大姐送过来了。
她不会开车,要来京中,特意雇人拉她来的。
省的爸爸带我去哪还得打车,不方便。
在三姑的病房里,他们商量好了,这段时间爸爸领我住三姑家。
正好三姑家有供奉的佛像,晚上能护佑我,再加上和尚师父给的护身符,我的安全会有保障,爸爸亦能心无旁骛的去找先生,让我们的生活都快点恢复正常。
“爸,真不用我陪着呀。”
大姐在车门外满眼担忧,“三姑这有人照顾,不然我就跟在小妹身边吧,我看栩栩身体还虚的很。”
“拉倒吧。”
爸爸启动车子,皱眉看向大姐,“栩栩这不是一般事儿,你这小胆儿都赶不上你妈,让你跟着八成也得吓出好歹,到时候老家那边真就瞒不住了。”
大姐只得点头。
她的确胆小儿,回农村走亲戚,半夜去院里上厕所还得找姐夫或是家里人陪着。
“栩栩,那有事儿给姐打电话,如果爸不在,你一个人住害怕,就赶紧找姐,啊。”
我嗯了两声,爸爸又叮嘱了大姐几句,无非就是照看好三姑,请的护工终究是外人,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
“你三姑现在说话不赶趟,她脾气差,容易搓火,你得勤盯着,多陪陪,别让她恢复不好,至于陈波那边,我会打电话交代,等你三姑一出院,你就回家,别影响夫妻感情。”
“爸,你放心吧,陈波很懂事的,他一听栩栩发烧就想让我来照顾了。”
大姐应着,“我现在照顾三姑,他更不会挑理,酒楼那边他会和孟叔有志盯好的,你安心带栩栩找能人,一定要让她好好的。”
“行了,你回去吧!”
爸爸满腹心事的驱车离开,开出老远,不禁叹出口气,“哪管让我舌头没了,也别让我姐遭这罪,造孽呀。”
我垂着眼,内疚的很。
“栩栩,都怪那个啥黑脸鬼,本以为灭了他就消停了,谁成想还有其它的!”
爸爸看了我一眼,“你放心吧,爸找了个特别厉害的术士,明天见面,顺利的话,明晚就能把这些东西全给灭了,咱家啊,就算报仇雪恨了!”
“真的?”
我眼睛亮了下,“爸,是特别特别厉害的吗?”
“必须的!”
爸爸沉下口气,“听说是祖传的驱魔世家,从他爷爷那辈儿起就做这个了,我托朋联系上的,见面费打完折还一千五呢,冲这钱也差不了!”
“一千五的见面费?”
我愣了愣,“那后续他还要钱吗?得要多少?”
“你甭管了!”
爸爸应着,“咱这钱不会白花的,人家有本事,才敢开这个口,只要他能摆平,多少钱都不是事儿,对不?”
我闷闷的,“有点贵吧。”
对钱我其实没啥概念,同龄中我算是比较能花钱的,甚至还有个绰号叫‘花钱大王’,因为我学过的特长太多,样样通,样样松,在长辈眼里就属于祸祸钱的主儿,不过家里条件好,爸妈护着,没人敢当面说我啥,但你要说一千五见面费,我觉得很贵,现年一部特别好的直板手机也就一两千,我想买,爸妈一直没同意,怕我耽误学习,用这么多钱只是见一面,我觉得不太划算。
“啧!”
爸爸横了我一眼,“咱是差钱的家庭吗?老闺女,爸咋教育你的?我视金钱如粪土,下一句!”
“……”
我不想说,没啥精神,但看爸爸的样儿,还是讷讷的道,:“金钱与我如浮云。”
“对嘛!”
爸爸笑了,看着风挡,“老闺女呀!只要你好,咱家就好,钱嘛,再赚,不过你要记着,这事儿过去了,你将来呀,一定要孝顺你三姑,不管走到哪,有多大出息,都不能忘了你三姑,哪怕你忘了我和你妈,你姐你哥,逢年过节的,你都要去看望你三姑,给你三姑养老,明白没?”
我嘴里发咸,点点头,侧脸看向窗外,假装看着风景,没在答话。
到了三姑家的小区,爸爸停好车就带我上了楼。
三姑家住五楼,两居室。
屋子里很干净。
有好闻的檀香味儿。
以前我一来就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吃水果看电视,玩儿。
现在则径直走到三姑供奉佛像的屋子。
案桌上供奉的是菩萨,我看着菩萨慈祥的笑脸,心里酸酸的。
按照三姑以前上香的方式,我先去洗了手,然后给菩萨上了香,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
佛祖保佑,三姑快点恢复,妈妈快点恢复,这件事快点过去吧。
爸爸放好东西就站到客厅窗边开始打电话,我上完香出来,就看我爸面上挂着笑,脊背不时的弯下去——
“是是是,我也是听说了方先生的能耐,麻烦您转告方先生,他要是能灭了我小女儿身上的邪崇,事成之后,五万块我一分不会差的,日后若是方先生有缘去临海市做客,我全权招待,哎呀,什么钱不钱的,能请方先生吃饭,是我家的荣幸……”
第17章 方圆十里你打听打听
五万?
我抓住重点,看完还要五万块?!
爸爸挂下手机,擦了擦额上的汗,转头看到我,还一副开心的样子,“老闺女,时间订好了,明天下午三点,爸领你去他那,妥妥的!”
“爸,他要五……”
“哎——”
爸爸猜到我要说什么,抬了抬手,“你这孩子是不随你奶了,财迷呢!他们这行有真本事的都贵的很,这是规矩!”
“啥规矩?”
我不解,“三姑给村里人看的时候也没要钱呀。”
“你三姑那不属于助人为乐么,再说村里人都知根知底、沾亲带故的,亲戚间帮个忙,哪好意思要钱?”
爸爸说着:“况且她也不是专业的,专业的忌讳多,啥五弊三缺,泄露天机的活儿,对个人不太好,多要点钱正常,一旦有生命危险呢,要是五万块能让大家都安安全全、顺顺利利,咱就算破财免灾了!”
我一想到有生命危险就没脾气了。
“爸,等我长大了,我多挣钱,会加倍孝顺你的……”
“咱家钱都是你的,说这话!”
爸爸冲我笑笑,转头又打起手机,拨通后放到耳边,:“小乔,哎,我说你休假到什么时候呀,对,这不我姑娘那天被车祸吓到了吗,啊,我寻思让你查监控看看她当时到底咋回事,啊,你明个就回交敬隊啦,行,上点心啊,日期我不都跟你说了?对,帮我仔细的看看那天路口的监控就行,嗯,我等你信儿……”
我从行李箱里拿出心经,背下来了也没啥可看的,“爸,咱得在这住多久,时间长的话,让二哥把我书本邮来吧,我落挺多课了。”
本来生病还偷着乐,谁知道……
唉!
爸爸低头还按着手机,“傻孩子,明天就完事了,咱就回学校了,不用费这劲。”
我点了下头,摩挲着经书,心里还是发慌。
但愿一切顺利。
但愿。
这一晚我睡得很不踏实。
梦里有很多黑影在拍窗户,砰砰的喊着我名字。
起来后我眼下都黑了一圈,怕爸爸担心,没太跟他讲。
下午,爸爸开着车带我去找那个驱魔先生。
七找八拐的,从市区开出来,到郊镇后又开了三个多小时,周围都是大地了,才终于在约定时间前到了先生家。
坐着车,土路颠的我一点毛病不敢有。
到了院门口,冲下车我就憋不住吐了。
爸爸等于从城市跨越到县镇又直入乡村腹地。
得亏车子抗造,最后的这段土路太崎岖了。
爸爸下车也敲起腿,见我吐得酸水都出来了赶忙找出纸巾给我,“闺女,没事儿吧!”
我躬着脊背,晃了晃手,接过纸巾擦嘴,吐出来就强些了。
“你俩就是姓梁的事主?”
院里出来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平头,披着个旧西服外套,嘴里还叼着小半根烟,见爸爸点头,他猛咗了两口吐掉烟头,笑了声,“行,还挺准时,跟我进来吧,方大师在家等你们呢!”
“好。”
爸爸搀着我胳膊跟着他往院里走,大概是看他有点太吊儿郎当,便试探的问道,“小伙子,你就是方大师的助理吗?和我通电话的那个人?”
“对!”
男人大咧咧的应的,“昨儿半后晌就是我和你聊得,我姓秦,秦始皇的秦,你叫我小秦就行,方大师是我姑家的哥,我忙完农活就来帮他搞下接待,都是自己家亲戚!”
爸爸脸色莫名,“小秦助理,你平常还做农活呀,大师不是都走南闯北挺忙的吗?”
“这位事主,一看你就不是见多识广的,那四处走的都是没活要出去找活的,我哥,不是,我们方大师,有的是上门来找的,根本就出不去!”
小秦说着,又扫我一眼,“这就是你小女儿?”
“哎对!”
爸爸点头,“情况你应该都了解了。”
“嗯……”
小秦咧着嘴仔细看了看我,“挺好看的小姑娘,眼下却乌黑黢青,一看就是被脏东西缠着了,行了,找到这来就算你们得救了,我们方大师驱邪最有一套,从爷爷辈传下来的,十拿九稳!”
“哎,这就好这就好……”
爸爸又高兴了,“栩栩你听到没,有亮了。”
我扯了扯唇角算回应,人没啥精神。
四处看了圈,很常见的农家院,不过没养家禽,显得很宽敞,还算干净。
说说聊聊的进了屋,入眼是个大厨房,分东西两个屋子。
小秦带我们去了东屋,进门就开口道,“大师,事主到了!”
我抬起眼,炕上盘腿坐着个男人,比小秦年长点,四十岁左右。
梳着个油光崭亮的偏分,长得挺普通,不胖不瘦,着一身白色的太极服。
类似武术套装,架势很足。
见我们进来,他先跟爸爸打了声招呼,旋即看向我,爸爸刚要介绍下我的情况,他就抬起手,微微蹙眉,“此女印堂发黑,面容晦暗,有群魔乱舞之相,看来遭受邪崇困扰多日,梁老板,你怎么才来呢?”
“这不是才打听到您嘛!”
爸爸忙道,“方大师,你看我女儿这邪,好祛吗?”
“这个……”
他从炕上下来,围着我走了两圈,随即道,“得加一万,六万一千五百块,我法到病除!”
“啊?”
爸爸愣了,“方大师,您不能坐地起价呀。”
我也不太乐意,这个方大师,怎么瞅也不像‘手眼通天’的高人。
年轻是其一。
主要这加钱手法太随意了!
敲诈嘛!
“梁老板,所谓闻名不如见面,您女儿这个邪魔非同一般,我要这一万,就是能保证出手必将斩草除根,让你们能哭着来,笑着走。”
方大师说着,还挺了挺脊背,“您做生意的,也是朋友介绍来的,我的本事,可是实打实,方圆十里你打听打听,我方天厚,我爹方文印,我爷爷方耀强,哪个不是名头响亮,本领高强,您要是信我,我这事儿就负责到底,绝不含糊!”
爸爸苦了苦脸,“方大师,加钱可以,可我今儿没带那么多现金,您看……”
“没关系,咱就立个字据,回头让小秦跟你到镇上的银行,你转我账户里就行,有问题吗?”
“行!”
爸爸没意见了,我想说话,爸爸一个眼神过来压制,“方大师这都出身世家的,能对付就行,钱财乃身外之物……那个,方大师,您准备什么时候给我姑娘驱邪?”
“梁老板敞亮,我也不端着,现在就驱!”
说话间,方大师就去洗了洗手,站我面前先做了个运功的动作,“上香!拿米碗!”
爸爸有些懵,“这就驱上啦?”
“梁老板别说话,一边让让,小姑娘站在中间!”
小秦点燃一根香,拉上窗帘,然后又端了一碗生米过来,“大师运功了,外人不得打扰!!”
“哦哦。”
爸爸颤颤的,捂住嘴,朝一边站了站,我就跟个二傻子似的站在屋内中央,看着这个方大师在我面前双脚一跨,马步一扎,双手由丹田抬起,再如白鹤亮翅,两腮随即凹陷,眼皮翻着,跟不上来气儿似的!
“大师叔叔……”
我有点看不下去,“你这个马步很不标准……”
“保持安静!!!”
小秦抽冷子一嗓子真给我吓一跳!
没等我反应过来,这个方大师忽的原地一蹦,“爹爹助我!!”
我本能身体后仰,想跑,这人好像精神不太正常!
“妖孽!”
方大师瞪着眼就朝我喊了一声,同时咬破自己得中指,对着我额头一点,:“你爷爷在此,还不速速求饶!!!”
我身体一震,在他手指点上来的瞬间,额头居然有一种火灼感!
不知是好是坏,但可以确定,这个方大师不是彻头彻尾的骗子。
有本事!
心提了提,又见方大师接过小秦手里的米碗,食指和中指好像做了个啥指诀,然后用带血的中指在米里搅合了几圈,随即对着爸爸说道,“梁老板,邪走香灭,您看清楚了!”
第18章 亮亮罩子
爸爸被他这几出花活儿弄得紧张够呛,盯着小秦插在旁边的香头一动不敢动。
没咋滴呢,他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
“妖孽!还不快滚!!”
方大师又对着我怒目圆睁,抓起大米就朝我身上打了起来,“打你身,打你筋,打你魂魄惊又惊!吾奉祖师爷急急如律令!!”
“疼!”
我吃痛的抱住胳膊,明明只是一些米粒,可砸到身上,却有一种被钉子扎到的感觉,很尖锐的疼,九月的秋老虎还很燥,白天很热,我最近却很怕冷,出门都穿着薄绒外套,按说米粒都碰不到我,偏偏他每扔一下,就跟直接扎我肉里似的,疼得我嘴里嘶嘶作响,几乎都要站不住了!
“梁老板你看见没有,你姑娘疼的都叫唤了!”
小秦看着我的反应就给爸爸做起解说,“这就说明,邪崇要出来了!您还觉得六万不值当吗,您女儿总不会是我们的托吧,我们方大师的本事向来不掺假,您啊就瞧好吧,这香马上就会灭了,灭了就说明邪崇被赶跑了,回头方大师再免费给您送一下,您姑娘就彻底没事儿了!”
“哎,好。”
爸爸又惊又俱,满是担心的看着我,“栩栩,你坚持一下,马上就好,马上……”
“好疼……”
我紧抱着胳膊,胸前的护身符热烫烫的,被米砸到的地方如同一直被刺,方大师不停地大骂妖孽,围着我撒了一圈大米,最后又把米对着我的脸上砸,“妖孽!快点求饶,出来!你给我出来!!”
“啊!”
我退了一步,脸上火烧火燎,有一种要被砸成蜂窝煤的错觉,就在我疼的要忍无可忍的时候,眼前倏地闪过一道白影,在我和方大师之间的空隙里,嗖一下就过去了!
方大师还没发现,仍抓米砸我,我刚要提醒他,‘腾’~!的一声,脚边忽然着起了火!
“起火了!”
爸爸反应灵敏,抓着我就就靠到了墙边,生怕我被火烧到!
焦糊味儿弥漫开来。
散落在地的米粒被烧的噼啪作响!
“咋会起火呀。”
小秦有些傻眼,方大师也懵了一两秒,刚要抬脚把火踩灭,他手里拿着的瓷碗‘啪嚓!’一声兀自碎了!
“!!!”
方大师一个激灵!
差点被碎瓷片子崩到!
“快快快,浇水呀!”
爸爸拿出了超凡的应变能力,见他俩都傻愣在原地,爸爸一个健步冲到桌子旁,拎过茶壶晃了晃,看里面有水就对着地上烧焦的大米一扬!
刺啦~!!
鼻息处全是糊吧味儿。
好在方大师家是水泥地面,火不大,又没汽油啥的引火,水一过去,就全灭了。
“方大师,您没事儿吧。”
爸爸灭了火,看方大师还在愣神,“啥情况呀,您这是给驱走了,还是没驱成?”
方大师唇角动了动,转头就看小秦上的香,一眼过去,刚刚只冒烟的香就起了明火,烧的火炬一般,方大师一晃,指着就道,“快快快,那香,香又着了!”
爸爸壶里还剩点底儿,接着一扬,一点没浪费,全服务了!
待火彻底扑灭,方大师拧起了眉,看向烧的黑黢黢的香,喃喃的道,“还真是个厉害茬子呀……”
“哥!”
小秦突然喊起来,要下蛋了似的,“哥哥哥哥哥……”
“啧,我说多少遍了,看事儿时要叫大师。”
方大师瞪向他,“做助理你就得拿出……”
“哥你快看!!”
小秦顾不上的样子,指着被烧过的地面,“有有有有字!!”
“什么字!”
方大师不耐烦的看过去,眼当时就直了。
我疼了一遍,靠着边侧的墙面,身体虚脱了似的,小秦一喊,我也看过去,只见刚刚烧过的大米,像是被谁聚拢在一起,黑乎乎的,被摆成一个大大的‘死’字。
死?
嘴张了张,我唇角居然诡异的上挑,自嘲般。
心里很怕,可看着这个字,却明白,这是挑衅,鬼在挑衅。
想着刚刚的白影,黑脸鬼走了,又来个白色的?
接力啊这是。
“哥……”
小秦咽了咽唾沫,“你的米是洒落开的,怎么烧也不至于成这个字,碗还碎了……”他看了眼香,“咱之前驱邪,香灭了就齐活,那刚才不但没灭,还烧那么高……要不,梁老板这活咱就算了,让他们另请高明吧。”
话我一个小孩儿都听懂了。
事儿很明显嘛。
对方很厉害,方大师未必有自己说的那么神勇。
方大师没接茬儿,爸爸脸色暗下来,失望中夹杂着恐惧和不安。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半晌,方大师喝出口气,刚要说话,空气中无端传出女人的娇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以为只有我听到了,没想到众人表情都是一惊!
“谁在笑?!”
小秦瞪大眼,茫茫然的看向四周,“哥,你们听到了吗?谁!!”
“咯咯咯~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笑的怪里怪气的,声音忽远忽近,飘荡了几个来回,就戛然而止了。
“哥!有鬼呀!!”
小秦一把将方大师抱住,“吓死我了!刚有人在我耳边吹气儿啊哥!八成是个女sai鬼呀!!”
“栩栩,你看到了吗?”
爸爸脸色很差,“谁在笑?”
我心揪揪的,“我只看见了一道闪过的白影。”
大白天都能这样,太毛了。
“那咱赶紧回吧。”
爸爸缓了缓,“方大师呀,这事儿看来不能麻烦您了,趁着天没黑,我们先回了,不然走夜路,我担心危……”
“擦他妈的。”
爸爸还没等说完,方大师就吐出脏话,爸爸怔了下,就见这方大师不耐烦的推开他身上树懒似的小秦,咬牙切齿道,“我方天厚出道八年,头一回遇到这么猖狂的,烧我的祛煞米,碎我的顶煞碗,还敢坏我的真火香,马勒戈壁的,真当我没本事嘛,老子今晚非灭了他!!”
“那个,方大师……”
爸爸忙安抚,“您先别激动,我小女儿招惹的脏东西的确很厉害,原先以为就一个,后来才知道是一群,实不相瞒,我亲姐也会点道法,为这事儿都吃大亏了,您啊,别冲动,本事我也看到了,就是对付这个东西能差点,我呀,不想您受伤,我们就先……”
“梁老板,您亲姐是哪门哪派?!”
方大师还来劲了!
“她没门没派,就是学佛,自学的……”
“那跟我能比的了吗?”
方大师眉头一挑,“我这是祖上传的!我方天厚,我爹方文印,我爷爷方耀强,哪一个不声名赫赫,梁老板,我拿你钱财,就替你消灾,今晚说什么都得把脏东西的来路弄明白了!”
我脸颊无端颤了颤,他说这话的神态咋这么眼熟?
好像三姑之前……
“别别别。”
爸爸顾忌三姑那情况再次发生,忙道,“方大师,见面费一千五我这就给你,另外我多付你五百块辛苦费,当做赔这碗钱了……其余的,我真就不麻烦了,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呀!”
我跟着点头,赞同爸爸决定。
不是‘手眼通天’的高人,还是不要淌我这浑水了。
“你质疑我?”
方大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梁老板,今天这事儿我宁愿不要钱,也不能丢这个人!”
“哥!”
小秦急了,“你冷静,那女sai鬼真不一般,她都……”
“什么女鬼!”
方大师瞪过去,“真要女sai鬼你塌妈还省的打光棍了!”
小秦讪讪的缩脖,不敢言语。
“梁老板,我给你亮亮罩子。”
方大师嗖嗖两步蹬到了炕上,随后便一个后空翻下来,吓得爸爸哎呀一声,“您这这怎么还翻上了?”
“我还能从柜子上翻!”
方大师说着还要往炕柜上爬,爸爸忙拽住他手臂,“不用不用,您这功夫我看到了,翻得很利索……”
“知道我有内力就行!”
方大师蛮潇洒的一甩头,“我们家一代一代,外练筋骨皮,内练术法气,传的是实打实的,这个事儿,我说给你办,就能给你办明白了!”
“我不是不信您。”
爸爸一脸难言,“我是怕你出事情……”
“不用多虑!”
方大师一抬手,“我马上立字据,今晚就算死了,也跟你们家没一毛钱关系!!”
第19章 风险
……
入夜。
方大师在院里起了坛。
他吩咐小秦准备了公鸡和黑狗血,又从柜子里拿出符箓和铜钱剑。
剑握在手,他还比划了几下,劲头很足,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爸爸面儿上追捧,方大师一去别处忙活了他就满眼焦虑,烟一支接着一支的抽。
我吃了点面包,坐在炕边干等,脚腕不知被什么虫子咬了,有点痒,时不时还得挠一挠。
说实话,方大师貌似有些冲动自负,精神却是让人佩服的。
他让我看到了一种形容不出的战斗力。
这个人可能爱钱,自大,但他遇到脏东西没被吓跑,敢打敢拼,能迎难而上。
光这一点,就值得我竖大拇指。
“爸,你别忘提醒方大师叔叔,一但打不过,别硬来……”
受伤就不好了。
“我知道。”
爸爸应声,去院里又跟方大师聊了阵,我走不动,就坐在屋里等,没多会儿,就听到方大师在院子里喊,“起坛!!”
这就起了?
我挣扎的站起来,挪到窗边趴着玻璃往外看,院子里很亮,视线一目了然。
方大师在案桌后面,一手舞着铜钱剑,一手朝天上撒着符箓,嘴里大念着啥咒语,爸爸和小秦靠房门站着,没离太近,生怕影响他发挥。
舞了没多会儿,方大师又拿出了一个铜铃铛,叮叮当当摇晃,嘴唇上下翻动,不停说着什么!
我听到铃铛声开始发焦,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真想让他不要再摇了,太闹心了!
‘叮叮当~!!叮叮当~~!!’
方大师自然听不到我的心声,他摇的特别起劲儿,甚至还跳上了坛案桌上蹦跶着摇晃,“天下邪崇,闻我此铃,速速就擒,莫敢不崇,吾奉……哎呀妈呀!!!”
‘噗嗵!!!’
不知他是不是摇的太忘我,一脚踩空,直接从桌面上摔下去了!!
“哎!!”
我着急出声,隐约见个白影又从院子里闪出去了!
“我腿啊!!”
方大师哀嚎而起,“我腿!疼死我啦!!”
“方大师!”
“哥!!”
爸爸和小秦第一时间冲过去,下一瞬就听小秦大叫,“哥!你别动,骨折啦!小腿都撅到膝盖前面来啦!!快!快找车去医院!!”
“?!”
我踉跄的后退一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膝盖,他……
小腿撅前面来了??
坛案桌没多高,咋能摔这样?
“用我的车!!”
爸爸大声的回,不忘回屋子里接我,“栩栩,走走走,方大师受伤了,咱们得赶紧送他去医院!!”
我跟在爸爸后面,到了院子里,爸爸和小秦抬着方大师上车,角度让我看的是清清楚楚,方大师那小腿跟躺下的数字7似的,撅着!
别说他疼的直叫唤,我看着都直咧嘴!
爸爸让方大师半躺在车后座,头枕着小秦,我坐到副驾驶,正要启动车子,方大师抽抽的出声,“梁老板……去,去院里弄点黑狗血擦前杠上……别被鬼挡墙了……”
“哎哎,好,还得是方大师呀!”
这节骨眼了。
爸爸还捧呢!
抹了黑狗血一路倒是没遇见啥邪门事儿,就是土路太颠,方大师的惨叫声就跟鼓点似的,特有节奏的哎呦!哎呦!哎呦我的妈妈啊!梁老板!你慢点开!我不行啦!!!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呀!
听得我浑身发麻,直冒冷汗!
“我很慢啦!您家这块儿坑实在太多啦,大坑套小坑,小坑套老坑,避都避不开,来时我姑娘都被颠吐了,我真没办法!”
爸爸开着车不停安抚他,“方大师您忍住,放心,您的医药费营养费我全权负责……”
方大师没接茬儿,疼晕过去了,闭眼前还念叨,“想我家祖上打邪,我爹是方文印……我爷爷是方耀强……哪一个不是名头响亮……哎呦!我腿!!嗝——”
“方大师,您撑住……晕了?”
爸爸从室内镜看了眼,随即叹气,“晕了也好,不然太疼了,唉,要不说方大师出身世家,能撑这么久才晕,真有骨气呀,小秦助理,我知道,今儿这事儿要是方大师的父亲在,肯定会把那脏东西灭了的!”
“未必。”
小秦一脸生无可恋,“我哥他爷临闭眼前就嘱咐过我姑父,就是我哥他爸,提醒他爸遇事不要冲动,要谨慎,可他爸碰到个厉鬼,还是跟它缠斗在一起,最后没打过,我哥他爸是七窍流血而死的,那死的老惨了。”
“啊?”
爸爸脸木了木,“那方大师的爷爷够高瞻远瞩啊,他爷爷还是很知道深浅的,绝对高人!”
“哼。”
小秦摇摇头,“我哥他爷爷方耀强帮人起坟,没想到棺材里上了年月的尸体未腐,遇气就成了猛僵尸,他爷爷非要比划,让旁边人都退后,试图用铜钱剑给猛僵尸扎回棺材里,结果猛僵尸压根儿不怕这个,对着他爷爷脖子就来了一口,咬到了大脖筋,老头当场就不行了,血跟花洒似的直呲,被送到家,就跟我哥他爸说了这一句话,谨慎哪!然后就咽气了,死不瞑目,更惨。”
“……”
我脖子一凉,耀强是挺要强,大动脉被咬了,还能撑回家留下几句遗言。
“咳!”
爸爸呛了,“既然方大师的爸爸和爷爷都走的这么仓促悲惨,方大师早就应该吸取经验教训,遇事怎么还会如此冲动呀。”
“唉!”
小秦长叹了一声,“随根儿了呗。”
“咳咳咳咳!!”
爸爸好悬没把肺叶咳出来!
我心里百味杂陈,想到方大师那一千五的见面费,是要的不多……
风险指数太高了!
……
到了医院,爸爸帮着医护人员把方大师抬上担架床。
骨折么,主刀医生接到急诊电话还没太当回事。
结果一看到方大师那旗帜般坚强矗立的小腿直接傻眼。
我和爸爸在手术室门口等了几个小时,直到医生出来说没大问题了,爸爸才放了心。
从医院出来,爸爸把带的现金都给小秦留下了。
五万左右。
小秦还挺不好意思的。
毕竟爸爸是被方大师硬留下的。
搞成这局面,大家都不好受。
坐车里天都亮了,小秦追出来,爸爸以为医药费不够,谁知小秦是担心我,“梁老板,你女儿遇到的东西太厉害,病急容易乱投医,您呀,千万别遇到骗子了,我知道一个人,他叫沈万通,号称啥圣手,小时候,我听我哥他爷念叨过,绝顶高手,我哥他爷爷年轻时找沈万通比划过,结果被人家收拾的一点脾气不敢有,您去打听下,他一定能搞定您女儿这件事的!”
“哎,谢谢!”
爸爸眼底一亮,“那这沈万通住哪啊!”
“我不知道。”
小秦摇头,“我就是听说过他,好像南方人吧,活着的话,得七八十了,反正他本事是足够大的,我哥他爷爷念叨一辈子呢,就服这一个人啊!”
“啊,行,谢谢啊。”
爸爸眼底的光亮灭了,小秦一走,他就自言自语的念叨,“就知道个名儿,什么圣手?七八十岁了,就他们这行,一会儿厉鬼缠斗,一会儿咬大脖筋的,这人儿还能健在吗?”
我垂着眼,没接茬儿,心绪仍在方大师撅折的小腿上起伏。
祈祷他以后别落下残疾。
“栩栩,昨晚你妈还说,要我找当年点化过你的黄道士,可我这打了几圈电话,也不知道这人在哪里。”
爸爸摇头,“单靠一个名字找人太难了。”
刚启动车子,手机就铃铃响起,爸爸顺手接起,“喂,小乔,你这么早就起来……什么?!”
爸爸音一挑,我直接看过去,只见爸爸脸色苍白的嗯嗯了一阵,旋后放下手机,不敢相信的看向我,“栩栩,你是不是说过,你过生日发烧那天,路上有个女人和你搭茬儿来着?”
“是呀。”
“三十来岁的?”
“嗯,跟大姐的年纪差不多。”
“笑眯眯的?”
“对呀。”
我看着爸爸层层发白的脸,“怎么了?”
“她……”
爸爸踩住刹车,卸力般摊到座位上,“她死了好些年了……”
第20章 出马的先生
“啊?”
我不敢相信,“和我说话的是活人呀!”
鬼不都黑脸或是白影那种吗?
“她大概率……不是人。”
爸爸白着脸,“栩栩,爸不瞒你,给我回电话的就是你乔叔叔,他帮我查了你那天放学回家路上的监控,就在你看到车祸的那个路口,他从监控中,发现有个女人是横空出现在你身后,然后那个女人拍了下你的肩膀,你回头看了她一眼……下一瞬,车祸就起来了,你又看向肇事车辆,那个女人,就凭空消失了……”
消失??
“爸,大中午的,她怎么会跟人一样和我打招呼?”
我完全没阴森森的感觉呀!
“小乔也吓一跳,他说昨晚查一宿,连前后的路段都看了,那个女人就是突然出现在你身后,拍你一下,说了啥,车祸一发生,她就不见了……”
爸爸缓了口气,“他觉得这事儿诡异,截了一张那女人的正脸,连夜又找了他在邢敬隊的朋友,查出那个女人是外省的,已经死了十多年了,通过专业人士比对,确定监控截图和女人死亡前登记过的证件照五官一样,具体的,小乔还在帮我查,一会儿小乔会把截图发我手机里,但可以确定,那天中午喊你的,一定不是人。”
我脑中跃起那个女人的样子。
一面之缘。
细致的长相记不太清。
但感觉很清晰!
她拍了我,触感很真实,神态和气质都非常温和。
跟‘鬼’的形象也挂不上钩啊!
嗡嗡~
爸爸手机响起,他深吸一口气点开彩信图片,看了眼后又递给我,“栩栩,是这个女人和你打招呼吧。”
我探过头,截图不是很清晰,大致的五官能看出来,她还在对着我笑,盘的头,穿浅灰色的西服外套,内里白色衬衫,衣服的款式能老点,整体来看,亦算朴素大方,走哪都不会被怀疑是坏人。
“是她,她叫得我。”
我怔怔的,“爸,乔叔叔会不会搞错了,鬼能在阳光下像人一样吗?”
太匪夷了!
“小乔反复查了好几遍监控,如果她是人,怎么会瞬间消失?”
爸爸蹙紧眉,“鬼能不能在阳光下我不知道,但有一点,这个东西要是不厉害,你三姑会没了舌头吗?方大师的腿能折成那样?支棱了都?”
“三姑舌头是黑脸鬼弄得,至于方大师的腿……”
我喃喃的,“难不成白影就是她?”
对了!
在方大师家里笑的就是女人!
摔得时候,他家院里也闪出了白影!
“他玛的。”
爸爸低吼一声,退出彩信,顺手砸了下方向盘,“我就说你不会无缘无故发烧,合着是被邪给盯上了!”
盯上了?
隔壁床的婆婆也是这么说的!
“爸,那她怎么会知道我名字?”
我问,“为什么要盯上我?”
这是重点呀!
我从莫名发烧到连续撞邪,难不成是得罪她了?
咱都不认识她呀!
“先让小乔查查,查不出来的,只能问这个女人了!”
爸爸一副怒从心中起的样子,“肯定是这东西把你的魂魄给冲散了,才会让其它的脏东西钻空子,就像和尚说的,冤魂要拉你做替身,根儿就在这个女人,没她你不会遇到这些倒霉事儿!别怕!爸爸就算把全部身家砸出去,也得把这东西逮起来,问个清楚!”
我喉咙紧着,一想到自己是被死人搭讪就不寒而栗。
心里的疑团亦然越聚越多。
爸爸从也变得愈发愤怒,回三姑家的一路都在分析。
末了他还安慰我,查出了脏东西也算是好事,起码知道了我发病原因,根儿在哪了,剩下的,就是驱邪而已!
我没吭声,连续两个人因为这件事受伤,让我既内疚又发慌。
上楼后爸爸让我回屋睡一觉,他继续联系驱魔先生,不管咋说,他还算有些人脉,虽然先生这行当边缘,骗子也多,但朋友询问朋友,也不怕找不到先生。
不过有一点麻烦,爸爸临海老家的朋友多,有两个介绍的都是临海周边的先生,这种爸爸就谢绝了,他不愿带我回老家去看虚病。
一来他在临海市生活了十几年,没听说有啥隐士高人,二来临海是个中型城市,有几百万人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们家还是开饭店的,熟人太多了。
爸爸怕我虚病没看好,事儿再传出去,人多嘴杂,难听了就。
所以他主要还是打听京中附近的先生。
心脏嘛,能人也多。
爸爸放话不差钱,先生的名头越大越好。
我跟着折腾了一晚,身体很累,躺在床上却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想回家。
想妈妈。
翻来覆去的,听到爸爸在客厅又和乔叔叔通电话,“乔儿,你再帮哥查下那天的车祸,对,我怀疑车祸是不是也这东西搞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撞我闺女,哎呀,我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你不也说了,那个女人一下就不见了,悬的很,我们都不认识……”
醒来已经是中午,爸爸准备好了午饭,见我出来就招呼我过去吃,“栩栩,我又找了个先生,顶仙儿的,出马的先生,听说仙儿厉害的很,出关了,地址爸都打听好了,吃完饭爸就带你去。”
“爸,啥叫出关啊。”
我怏怏的,没啥胃口。
“栩栩,你吃一碗饭,爸爸给你讲故事好不?”
我点了点头,拿起筷子,“你说。”
“有一种说法,胡黄不过山嗨关嘛,古时皇帝去打猎,遇到一个女子被狗熊撕咬,皇帝想救人,就射出一箭,结果你猜怎么着,狗熊闪开了!女子被射死了,皇帝好心办了坏事,就有些郁闷,晚上的时候又下起大雨,皇帝在郊外很冷,恰在这时,有人来给皇帝献了件狐裘大敞,皇帝一试穿,哎呦,温暖舒适,雨点都不沾……”
爸爸给我夹着菜,“他就问来人怎么会知他所求前来献宝,对方就说,他是狐仙,他女儿刚修得人身,没成想被黑熊精欺负,正博弈时,被皇帝误杀了,这件狐裘,就是他女儿,皇帝心里过意不去,就说你想怎么办?对方就说给他女儿求一个封赏,转世为人。”
我认真的听,“还能这样?”
“那你看,皇帝是啥,天子,九五至尊啊,这皇帝内疚心一起,就说你女儿因我而亡,你还送我胡裘有救困驾之功,我就封你女儿做个老佛爷,来世受人跪拜,享受荣华富贵!”
爸爸说着,“对方还要圣旨,皇帝出门在外哪有玉玺,就在胡裘上滴了血,金口玉牙,绝不反悔,如若反悔就尸背冲天!”
“那他反悔了吗?”
“皇帝回宫后就觉得不妥,找来大臣一问,说是妖祟之物,容易惑乱江山,皇帝回过味儿也后悔了,他灵机一动,出了道圣旨!”
爸爸冲我笑笑,“千里传音透千山,灯头朝下似月悬,二者不能同现世,胡黄不进山嗨关!欸,典故就打这来的!”
“千里传音?”
我咗着筷子,“手机可以啊,灯头朝下,棚顶灯不是都朝下?”
“是啊。”
爸爸点头,“但在古代很难,那时候哪有手机,晚上都是用烛火照明,尖儿都是朝上的,大概皇帝也没想到,时代很快会变迁吧,所以很多厉害灵物就能入关了,至于老佛爷啥的,那都是传说了,还有说啊,最后皇帝的墓被撅了,他背身就朝下了,反正啊,就当故事听听,还有一种说法是很多仙儿要守护长佰山,所以不出关……我今儿给这个大仙儿去完电话,觉得稀奇,特意打听的呢。”
我哦了声,其实没啥心情去听故事,看到爸爸为了我去做功课,很是窝心。
“闺女,多吃一些!”
爸爸呼出口气,“反正啊,这个仙儿肯定厉害,咱不用愁了!”
我没动,爸爸有些发懵,“咋了闺女,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
看着爸爸的眼,他眼底都是红血丝,脸上的皱纹深如沟壑,穿着的西服都皱了,心头酸的要命,“爸,你做的饭很好吃。”
我端起碗开始大口吃饭,有点狼吞虎咽。
爸爸看我这样就乐了,“对,多吃点,吃饱了咱才有力气,来,吃肉,爸特意给你做的红烧排骨,吃饱了咱就去见识见识,这出关的仙儿有多厉害!”
“嗯!”
第21章 看我不奔你一脚
……
饭后我和爸爸直接出发,上了车我脚腕又开始痒,搂起裤腿一看,皮肤上起了个硬币大小的红包,爸爸看我不停地挠,约莫被秋天的毒蚊子给咬了,路上见到药房就给我买了管药,让我先擦擦,过两天就能好。
我对脚腕上的包不太在意,痒点而已,闹心的是这身体。
好歹也是练体育的,一天虚的要命,走几步路就喘。
甭说爸爸上火,我自己都糟心。
这个先生家蛮近,就在边郊的一处二层小楼。
门口停着好些辆轿车。
爸爸带我直接进去,还有人出来阻拦。
原来那些轿车都是来看事儿的,我们得排队。
爸爸没急,他觉得是好事儿,看的人多,说明先生有本事嘛。
“栩栩,一定得找到有大能耐的,花钱事儿小,再折个腿没个啥的,受不住呀。”
我垂着眼,连爸爸看这个先生要花多少钱都不敢问了。
等了好一会儿,小楼出来人通知我们可以进去了。
我和爸爸跟着来人进到里面,入户就是个大厅,一个老太太坐在当中的桌子后面,见我们上前,老太太晶亮的眼睛一下就盯到了我身上,“小姑娘,你身上有东西!”
“是啊,大师,我们就是来……”
爸爸刚准备说下我的情况,老太太直接从桌后起身,几步走到我身前,握住我的手,当即大惊,“呀,你怎么还会活着呢?!”
“大师,您这什么意思呀!”
爸爸有点不乐意,“我闺女好好的呢!”
“不对,不对……”
老太太死盯着我看,眼神仿若把我穿透一般,“她面相显示,有猛鬼侵扰,必死无疑,小姑娘,你是不是带着护身的东西呢。”
“嗯。”
她的手干而有力,攥着我手指很疼,我拽出衣领里的护身符,“奶奶,这是个和尚师父给我的,说是保命……”
“想来如此。”
老太太点了下头,“这护身符保不了你太久,既然你还活着,我就帮你试试,看看能不能从那东西手里把你抢回来!”
说着,她猛地来了一嗓儿,“拿烟!请老仙儿临身问事!”
爸爸着急的想表达,被老太太的气场压得愣是一句话都插不进!
家人得令就给老太太递来了一支烟,连带着示意爸爸不要急,以烟为号,老仙儿一到,啥都一清二楚,无需多言。
爸爸哦了一声,满是崇敬期待的看着老太太。
我也蛮好奇,原来抽烟就是请仙儿,头一次见呢!
老太太接过烟,这才松开握着我的手,烟放进嘴里,刚要点火,就听哗啦啦一声巨响,客厅的大落地窗应声而碎了!!
屋里人一激灵,没待反应过来,两只血渍呼啦的东西就顺着破碎的落地窗被扔了进来!
我开始以为是狗,定睛才发现是两只浑身是血的兔子!
已经被开膛破肚,肠子都洒了一地。
“啊!!”
老太太的家人尖叫出声,跑上前看了眼,又惊悚的望向老太太,“妈,怎么会这样?”
“这是……”
老太太站在原地,嘴唇颤了颤,手里掐着的烟随即落到地上,垂下眼,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小姑娘,跟你爸爸回去吧,很抱歉,这个东西,我对付不了……”
……
我忘了怎么和爸爸离开的,只记得走之前,我像个树桩子一样站在那个奶奶面前。
窗户碎了我没怕,血糊糊的兔子被扔进来时我也没怕,像是麻木了。
但那个奶奶说抱歉的时候,我心底升腾起清晰的无助感。
好似自己的命运,如同那两只兔子,即将被开膛破肚了。
爸爸并没有为难那个奶奶,见她送客,就带我道谢离开了。
回到车上他也连声叹气,顺便还给我简单解释了下。
那奶奶背后的老仙儿是兔子得道的。
俗称长耳大仙。
出马弟子就是背靠老仙儿的能力驱邪治病。
请老仙儿临身才能有所作为。
这个奶奶要帮我的时候,家里窗户碎了,还被扔进来兔子,说明脏东西开始威胁她了,先杀她老仙儿两个小辈儿,如果她还敢给我看,下一步,就不定咋回事儿了。
当时院里没人,院外都是规矩等候的事主,奶奶家也没另养兔子,这一切,都是无端发生的,明眼人一下就懂了!
奶奶明白了深浅,自然不敢给我看。
“栩栩,咱出门办事就是求个平平安安,不能为了自己太平,就不管别人死活了。”
我点了点头,明白了这些还挺庆幸的,得亏这个奶奶没像方大师似的硬比划。
她那么大年岁了,要是再为我受些重伤,那我真得内疚死了。
诚如爸爸所讲,天下这么大,总归有能将我虚病看好的高人,这个不行,再找下个。
安全第一。
我心态说不上来,自然是很配合爸爸,他领我去哪找谁我也没二话,就是觉得,梦里婆婆说的找‘手眼通天’的高人,‘手眼通天’四个字绝对是重点,因为真的好难好难。
连续半个多月,爸爸领着我开启了驱邪之旅。
我算把先前十二年没开过的眼都见识了一遍。
遇到的先生,亦然形形色色。
有谨慎的先生,我们刚到门口,就见他家屋里飞出了两个小人儿。
巴掌大的小人儿。
没等我看清,小人儿就不见了。
然后先生家里人就出来请我们离开。
“不好意思梁先生,我们家里的小兵出来打探了,您女儿身上的东西太厉害,我们刘先生无能为力,您另请高明吧!”
爸爸不纠结,点头带我离开。
下一个!
“梁新桑,您小女的八寄吼吼啊,点解会甘……哇!咩事啊!”
这位普通话不咋好的先生话还没说完,家里灯泡就碎了!!
爸爸经验丰富的立马告辞,下一个!
“咦,恁个妮儿八字可中,绝不会招惹邪崇,有蹊跷,妮儿,你站近点,我细瞅瞅……”
我颠颠的站到先生身前,他刚要细看,桌面上的水杯就啪嚓一声碎了,给他吓一跳,起来就骂道,“谁!出来!奶奶的!看我不奔你一脚!”
爸爸吓得赶忙拦住他,“别别别,我们先告辞了!”
再换!
打听了个外国的,像是东南亜人,男人年纪不大,肤色很黑,还配了个翻译。
家里灯光昏暗,供奉了很多我不太认识的铜制神像,阶梯式,他光着脚盘腿坐在那堆神像前。
爸爸一看这个架势挺足,耐心跟翻译说了我的情况,翻译到他耳旁细细解说,没等翻完,翻译就倒地疯狂抽搐上了!
外國年轻大师一愣,身后的铜像就踢里咣当的滚落,地震了似的,其中一个铜像摆放的高,滚下来正好砸了大师的后脑勺,然后这个大师捂着头说了一句让我无比震惊的话,“哎呦卧槽!!”
爸爸:“……”
我,:“……”
救护车和敬车一起来的。
翻译被送进医院的同时,爸爸还间接帮忙逮了个装外国人的骗子。
生活从这骗子开始,基本进入了快进模式。
很多先生虽驱不了我身上的邪,也让我见识到了未知神奇。
算有本事。
其余的,那就跟方大师家门口那条路似的,都是坑!
除了那位冒充外国人的骗子,还有两位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
一个出口就极为自信,对我身上的邪崇百般不屑,给了爸爸希望,还没等爸爸把这希望捂热乎呢,他就以腿断终结。
另一个也是特别狂,说自己是斗阵胜佛的徒弟,能请孙悟空临身。
不过临身一回,得十万起价。
爸爸一脸‘请马上开始你的表演’,然后那人就上蹿下跳,抓耳挠腮,孙悟空没等请来,他就挂树上了!
指粗的树枝穿透了他的手臂,疼的他哇哇大叫,涕泪横流!
爸爸找了三四人锯断树枝才给他弄下来。
“妈呀,活见鬼啦!!”
下来后他放声大哭,“是个脸皮儿比墙面还白的女鬼呀!她身上嘀嗒着水,舌头都添到我脸啦,梁老板,钱我不要啦!你帮我把医药费付了就行!这辈子我再也不靠这行赚钱了!”
第22章 上房仙儿
……
爸爸从最初的斗志勃勃,到后面萎靡不振,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让我看在了眼里。
我不知如何去安慰他,因为看先生这些天,面对的不仅仅是我身体的问题,还有一系列的倒霉事儿,就说爸爸那小轿车,不是等红灯时被后面车忽然追尾,就是在转弯时被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三驴蹦子生怼。
连停的好好的,还能被路人拿着小石子在车身绕圈刮划。
搁钣金漆面儿作画。
爸爸心脏病差点没气出来。
开车上路遇到意外算他不谨慎,停车位里招谁惹谁了!
一查监控,发现划车的是个无业游民。
四十多岁的男人。
精神不太好。
被逮住后男人还挣扎着朝我大喊,“你们抓我干什么!抓她!她是地狱的恶鬼!她不应该活着,她坐的车都有恶臭!我刮车是在给阎王大老爷通风报信儿!小鬼快来勾走她的魂儿!阎王大老爷呀!快派阴差抓她!!”
“把嘴闭上!!”
抓他的人怒斥,“把你家属找来!!”
我站在原地,想冲过去大喊说我不臭!为什么要被勾魂!
终究没有动,看这个陌生的‘疯子’被带走,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他手欠儿,划车纯闲的。
也是。
总不能让警檫在调查卷宗上写——‘作案人划车的目的是要给阎王老爷报信抓走车主小女儿’。
最后他们问爸爸愿不愿意私下调解。
爸爸已经被折磨的彻底麻木。
看着惊心养护的怕萨特在短短半个月时间就被祸祸的面目全非,他压抑在谷底的心情最后居然迸发出一丝苦笑,同意调解,没去追究划车人的责任。
当然,追究也没用,精神不好没整。
简单修了修。
从临海开来时还锃光瓦亮的车,如今跟临近报废一样哼哧带喘的载着我继续出入各个先生家。
还是要感谢三姑认识的庙里大师父。
爸爸后面带我又去了一趟。
一来是想求大师父再帮帮我,二来,是看看车子。
出门刮碰事儿小,一旦出现严重车祸,得给我们爷俩直接送走。
和尚仍然拒绝帮我看事儿,看我的眼神满是悲悯,车子的问题倒是愿意帮忙解决。
他用寺庙里的香灰混合朱砂墨水,让爸爸将保险杠卸下来,在里面写上了经文,然后又在四个轮胎的轮毂内侧,书写了小小的梵文咒,随后便绕着车子诵经加持。
和尚告诉爸爸,日后或许还会有小刮小碰,但不用担心伤及性命。
此法同我身上的护身符时效一致,让我爸爸抓紧时间,找寻驱魔的术士。
说完和尚就走了。
爸爸在原地一琢磨,和尚赠我护身符时就说保三个月,这都过去半个月了,那就剩两个半月了!
时间有限,爸爸立马带我又继续联络下一个先生了!
回到家,小乔叔叔就给爸爸来了电话,跟我搭话的女人查清楚了,的确已经死了十多年,南方人,原籍跟我家隔了五六个省,死因是跳河自杀,生前受过刺激,精神异常,年纪轻轻就没了。
爸爸听得一身冷汗,对上了不是?
我虽然就只看到一个白影,挂树上那个不是说看到了一个浑身滴答水的女人?
没差了。
就是这个女人一直搞鬼吓我。
她是主谋!
“不对呀乔儿,我们家你知道,早先在农村,后来搬到临海,一直就没离开过,这女的老家跟我们离几千公里,八竿子挨不着,怎么会从坟堆里蹦出来,还缠上我姑娘了!”
爸爸一脸憋屈!
实在没处儿说理了!
“梁哥,你问我还不如问先生呢。”
小乔叔叔满是无奈,“我都要被你这事儿吓出毛病了,干了这么久工作,头回查监控能看到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不过……”
他压了压声音儿,“这世间无奇不有,赶上了,就找专门处理的人,尽快解决,这种事太忌讳,群众要是知道死了十多年的人都能蹦跶出来,媒体首先爆炸,我这就没法交代了,现在监控已经被我处理了,我朋友那边我也打好招呼了,梁哥,剩下的事儿,你抓紧办,别让我小侄女再出啥事儿了。”
挂断前小乔叔叔又说了车祸,“梁哥,车祸跟栩栩的事儿没关系,就是两辆外地车来临海不熟悉路况撞到了,双方车主早就协商解决完了,你别再多心,重点是那个女人,邪门啊。”
“哎,谢谢你了乔儿。”
爸爸连声道谢,事儿到今天,算白了一半。
至少清楚我是被个跳河死的女鬼缠上了!
但是先生找了一个又一个,没能将我看好的,妈妈在家都跟着病情加重。
奶奶更是天天闹着想我,问我啥时候考核结束,爸爸怕捂不住,愈发的郁闷。
“妈,我挺好的,护身符保佑着呢。”
晚上,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跟妈妈通电话,“先生爸还在找,肯定会找到的,你别急,奶奶那边我知道,我不给她去电话,嗯,你放心吧,我吃饭很好,每顿都能吃两碗呢,没吃垃圾食品,都是爸爸给我做的,没发烧,身体可好了,现在我都能连续两次单足转体依柳辛七百二呢,嘿嘿,妈,我没逗你……”
爸爸俯身在茶几上的本子上做着记录,笔下一顿,直直的看了过来。
我说笑了一阵,挂断电话便没心没肺的对上爸爸的眼,“搞定!今晚妈妈能睡个好觉了!”
“老闺女。”
爸爸一脸苦涩,“苦了你了。”
“我不苦,谁叫我倒霉让脏东西缠上的!”
我笑了笑,探头看向爸爸记录的本子,“爸,我看了多少个先生了?”
每看一个先生,爸爸就会在本子上记录下来。
先生这行当小众,流动性还有些大,有时候打听打听就又找回去了。
记下来。
才能避免找重。
“十六个了。”
爸爸翻着本子,“京中附近的都打听遍了,明个爸带你往关里面走走,听说很多高手都在深山老林里,多厉害的都有呢。”
我垂下眼,临海就属于北方城市了。
再往里走,就离家更远了。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哎,这个刘颖是谁啊。”
爸爸翻到本子前面记录的陌生号码,“你妈写得?”
“啊,那个……”
我看过去,“是早先在抢救室临床婆婆的女儿,我不是帮婆婆传了话嘛,刘姨过来感激,还说我这得找人看看,她说有认识的先生,就给妈妈留了联系方式,不过那时候妈妈不是找三姑了么,就没给这个刘姨去过电话。”
“哦,她认识先生?那我得问问!”
爸爸拿过手机拨出号码,“反正已经看了十六了,不差多一个,不行咱就换地儿,我就不信全國都扒拉不出一个能人,活人还能被尿……哎,你好,请问是刘颖女士吗。”
电话很快接通,爸爸赶忙自报家门,一听是我家打去的电话,刘颖很热心,在电话里问着,“您家小女儿病好了吧。”
“没好呢。”
爸爸叹口气,把我看先生的过程大致阐述了一遍,“大妹子,我看你留下了号码,说认识先生,寻思问问你,不过有一点,可得是厉害的先生,要特别厉害的,缠我女儿的东西不一般,平常的先生会吃大亏的!”
“是吗。”
刘颖很惊讶,顿了顿才道,“我认识的这个先生在农村了,是我家远房一个亲戚,我叫表舅,他是半仙儿,堂子供的是柳仙儿,也叫常仙儿,说是有上千万的兵马,多厉害咱就不知道了,这样,最近我也没啥事儿,你们要是着急,我就带你们走一趟,先让我表舅看了再说。”
“哎,麻烦你了!”
“麻烦啥,我真挺感谢你女儿的,亏得她让我妈好走啦。”
刘颖和爸爸寒暄了几句,放下手机爸爸就收好本子,“行了闺女,明个咱再去碰碰运气。”
我嗯了声,心里滋味儿很复杂。
许是被磨出来了。
有种看一个算一个的感觉了。
“爸,那我先回屋。”
我撑着沙发的扶手要站起来,爸爸过来扶我,“慢点……”
回到卧室,爸爸就让我坐在床边,他拎来医药箱,打开后就挽起了我的裤管。
解开脚腕上的纱布,一股腐臭味儿当即涌了出来。
我很平静的看着脚腕,最初的红包在两天后就变大变鼓,挠破了里面就流出了脓水,肉开始腐烂,形成了黑黑的洞,爸爸以为是被毒虫咬了,去了医院,医生说这个很像是褥疮,烂肉剜去后,里面就形成了瘘道,医生很奇怪,褥疮怎么会长脚腕上?
再者我还不是长期卧床的病患。
医生建议住院,疮口一但引发了感染,后果会很严重。
我拒绝了。
怕住进去,就出不来了。
爸爸拗不过我,可能他心里也清楚,我这疮就和家里的车一样,脏东西搞的鬼,就带我离开了。
现在走路一瘸一拐,每天晚上,都是爸爸用针管抽了盐水给我冲洗疮口,然后再包扎上,以防感染,所以,他听到我骗妈妈的话,才会难过,可不骗又不行,要是知道我身上起了烂疮,妈妈容易急出问题。
还有三姑,她出院后就被爸爸安排回老家休养了,对外就说是三姑不小心摔了把舌头磕掉的,好在三姑恢复些后说话没问题,有点像大舌头,用点心都能听清楚。
我住的房子每晚都会有怪声,闭上眼就会感觉有人拍窗户,或是珠子哗啦啦的洒落滚动,爸爸还听过客厅倒水的声响,开灯检查却无异样,他惹急了就大骂几声,甚至在屋里挥舞过菜刀,若是让三姑住回来,怕影响她恢复。
但家里人都不知道我现在半残。
能瞒就瞒吧。
谁知道谁闹心。
所以刮车人大骂车子臭的时候我才没回嘴。
当下我的确是臭。
坐在车里,汽车香水都盖不住的臭。
“栩栩,忍着点。”
我看到盐水就哆嗦了下,烂肉不疼,但是盐水冲到瘘道里面很痛,刮骨一样!
爸爸一点点帮我清洗,我咬着毛巾,疼到极致时就簌簌流下泪,不是我不坚强,实在太疼了。
“马上。”
爸爸冲洗完就帮我包扎上,“你看,好了,爸快着呢。”
我点了下头,用咬着的毛巾擦干眼泪,连带又给爸爸擦了擦眼,“爸,你又不疼,为什么也流眼泪?”
“我是被你熏得!”
爸爸吸了下鼻子,拿过毛巾要去洗,视线掠过我手腕,扯过我手就撸起了袖子,“哎!你胳膊也起红包了?还两个!你咋不说呢!!”
“没事儿。”
我想放下袖子,爸爸却死活不松手,“栩栩,这红包过几天就得长大,又会冒脓,你不痒吗?”
“痒。”
我闷闷的,看着小臂上的蚊子包,我知道它们过几天就会长大,会变成和脚腕上一样的黑坑,而且,不止爸爸看到的这两处,我后背也有,肚子也有,后腰也有,腿上也有了……
加上脚腕的,前后一共十六处了。
能怎么办?
这个东西擦药也不好,冲洗也不好,告诉爸爸,也是徒增苦恼。
等等……
十六处?
我脑子里‘叮’~的一声!
难不成,我每看一个先生,就会长一个包?
溃烂。
流脓?
垂下眼,我握住和尚留给我的护身符——
找不到厉害的先生,是不是,最后我会像蜂窝煤一样的烂掉?
“栩栩?”
爸爸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想啥呢。”
“爸。”
我哑着声,眼底酸酸的,“要不,咱们先回家吧,我想妈妈。”
爸爸先是一愣,张嘴就大骂了我一顿,“梁栩栩!你现在回去就等于放弃,你三姑的舌头白没了!你妈妈病也不会好了,方大师的腿白折了,那个挂树上的……算了,那个不提也罢!”
“栩栩,咱家等于家破人亡啦!”
爸爸也哭了,“你爹我五十才有的你,这辈子就指望看你长大成人,看你结婚,看你生孩子,你要是走我前头了,爸爸咋活,咋活呀!”
“爸,我没想死。”
我瘪着嘴,:“我就是太想家了。”
“栩栩,我懂!”
爸爸抱着我,“坚持坚持!你很快就会好了!咱要活蹦乱跳的回家!”
哭到最后,我们父女俩像是一种发泄。
发泄这无端而来的磨难,堆积如山的憋屈。
次日一早。
爸爸带我吃完早饭,就开车去了刘颖大姨家,载着她,直接去她表舅所在的连山村。
路程蛮远,要开一上午的车。
爸爸不停地道着感谢,没成想刘颖姨还会亲自陪着跑一趟。
“我闲着也是闲着!”
刘颖姨很开朗,“我老家就连山村的,我妈走后也葬在那了,正好这还要烧七,我回老家住一段时间也省的来回折腾,烧完七七,就等着百日再回了。”
聊了阵,她从后面探头看了看我,“多好看的小姑娘呀,我在病房看到时脸上还有点肉呢,这也就一个多月呗,瘦的快脱相了。”
“还不是折腾的。”
爸爸摇头,“大妹子,不瞒你说,磨我姑娘这东西是个死了十多年的女鬼,还是淹水的横死鬼,咱也不知道咋得罪她了,能耐很大,要是你表舅不能看,可别硬来,这段时间有好些个先生为这事儿受伤了,我们宁愿换人,也不想看谁遭罪。”
“梁大哥,你怎么知道是死了十多年的?”
刘颖姨瞪大眼,“对过话了?”
“哪呀,她要是能出来对话还好了,这东西就会在暗处使坏,先前派别的鬼,后来又一惊一乍的吓唬人,我是找……”
爸爸想说乔叔叔,话锋当即一转,“栩栩这不前面的先生给算的么,他们镇不住也会看呀,这些道道啊,我现在都明白点了。”
“这倒是。”
刘颖姨点下头,“我表舅的能耐多大我也不清楚,咱也不能胡吹,不过我表舅不算命,老仙儿兵马多么,他就专门打邪,看起来倒是对你小女儿的虚症,能跟那个横死的女鬼谈拢谈拢。”
说话间,她紧了紧鼻子,“哎,梁大哥,你闻没闻到一股味儿,臭的哄,什么东西烂了。”
我脸一红,忙缩了缩脚。
“啊,是我没洗澡!”
爸爸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啊大妹子,最近忙孩子的事儿,我这糟老头子也顾不上……”
“没事没事!”
刘颖姨脸上闪过尴尬,:“是我嘴太快,您的确是憔悴不少,我理解,不过大哥,回头还是洗洗,孩子在旁边闻到也不好。”
“嗯,对不住。”
爸爸讪笑着,忙岔开别的话题,“大妹子,你是在城里做啥工作的?”
“我啊,嗨,没啥正式工作,以前在百货公司做售货员,后来我妈生病,我就辞职了……”
大姨很健谈,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了。
最近一段时间,车内还头回这么热闹。
一直紧绷的气息终于松弛了几分。
我侧脸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十月了,北方的秋天总是很短暂,昨个还泛黄的树叶,今儿就迎风飘落,萧瑟的道起别离了。
心情跟着落叶有些许伤感,我想着一起训练的队友,她们又学了哪些动作,又练了哪首曲子?
我还有机会去触碰器械,能跳操吗。
想着想着,我迷糊的睡了过去,一睁眼,已经到院门口了。
爸爸和刘颖姨正站在院门口和一个老妇人聊着什么。
我降下车窗,这村子四周都是山,瓦房错落有致,袅袅升起的炊烟添着生气,心头忽的就愉悦了几分。
“舅妈,那表舅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没准呀。”
我回过神,看老妇人拧着眉头,冲着刘颖姨道,“上午接的电话,那边急的很,你表舅饭都没吃就出门了,没说多久能回来,不过他知道你要来,说是你带着事主先在咱家里住下,撑死一两天的,等他回来就能给孩子看了。”
“这……”
刘颖姨有些犯愁,看向我爸,“梁大哥,你看这事儿赶得,你要是不嫌弃农村这环境,先在我表舅家凑合……”
“快别这么说!”
爸爸摆了摆手,“我就是农村出身,嫌弃啥,再说我老家村里还没你们这富裕,这大瓦房多好,我就是怕住下给你们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
老妇人连忙道,“真是不好意思,颖子昨晚来电话我家那口子就准备好了,没成想有急活,干这行就这样,你理解就成……”
说着她压低声音,“我们家有仙儿,颖子说你闺女是撞阴了,住我家,保证啥事儿没有,肯定能等到我家那口子回来。”
“这就好。”
爸爸没意见了,回头扶我下车,“栩栩,咱先在这住下,这位是你刘大姨的表舅妈,你就叫舅姥姥。”
“舅姥姥好。”
我对着老妇人点了下头,许是刘颖大姨提前打过招呼,舅姥姥对我没表现出惊讶,见我下车费劲,她和刘姨立马过来帮忙,“小闺女儿的脚咋啦。”
“脚腕上起了疮。”
爸爸应了声,舅姥姥也没多问,嘴里直念叨着,“正长身体的孩子,那可遭罪了。”
进了屋,能看出舅姥姥家条件很好,地上都贴着瓷砖,宽敞明亮。
我坐到炕边,爸爸又去车里取医药箱。
这几天他走哪都把医药箱带着,一来应急,二来怕当晚回不了家,没法给我上药。
被我折腾的,爸爸越发的心细了。
“来,小闺女儿!吃点水果!都咱自家果园种的,可甜!”
舅姥姥和刘姨一样热络,丝毫没让我和爸爸感到局促。
晚上还热闹的一起吃了饭,真给了我一种不是来驱邪而是走亲戚的错觉。
入夜。
舅姥姥安排爸爸和我睡在东屋,她和刘姨去了西屋。
我咬牙换完了纱布,没敢发出一点声音,怕吵了人家。
‘咚咚咚~咚咚咚~’
换了陌生地儿有点睡不着,闭眼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窗户发出轻轻敲击的声音,想叫爸爸,他已经打起了呼噜。
‘咚咚咚~咚咚~’
玻璃的敲击声还在继续,我闷着不敢动,逼着自己赶紧睡熟,窗外接着响起一记苍老的女音,“小姑娘,是我啊,小姑娘……”
很熟悉的声音!
我睁开眼,临床的婆婆!
“小姑娘,你快来……快来……”
我随着她的声音爬起,拽过外套胡乱穿上,一瘸一拐的走到窗边,多少还是有点怕,憋了口气,猛地拉开窗帘!本以为老婆婆的脸会贴在窗户上,没想到她是站在院子里,月光很亮,老婆婆就站在院中的位置,似知道我在看她,她冲我招起手,“来,跟我走……快来……快来……”
“去哪?”
我问着,迈步打开了房门,到了院里,她一闪身退到了门外,冲我仍是招手,很急的样子,“快呀……快呀……”
“哎~”
我跟着她,奇怪的是脚腕不疼了,心里也不害怕。
月光明晃晃的照着,村子里特别安静,我出了大门就奔向了土路,她就在我前方十多米远的距离处,不停地向我招手,但我就是追不上她!
“快……快……”
她还一直催着我,周围都是树,我哪哪都分不清,魔怔一样的想跟紧她,走到一处岔路口,她对着我笑了笑,“小姑娘,你来了连山村,我就再帮你一次,你往前走吧,走左侧,会遇到贵人,记住,是贵人……人呀。”
“啊……”
我懵着,没等多问,她就不见了。
风呼呼的吹过来,我抖擞了几分,脚腕又开始疼,四处看了看,心颤颤的,不知是要往回走,还是听老婆婆的话……
牙一咬,我对着左侧路口就一瘸一拐的走去,横竖都这样了,没啥怕的!
路很窄,我走了没多会儿就看到前面有个小人儿,背冲我站着,在小路中间,正对着夜空中的月亮,似在祭拜,时不时的还点下头。
我停下脚,那是谁家的小孩儿?
按个头看,也就四五岁?
他在干啥?
我仔细的想看清小孩儿,微微凝神,双眼倏地睁大——
妈呀!
他、他有尾巴!
是动物!
转头我就要跑,腿脚还不利索,‘小孩儿’似乎感觉到了我,猛地回过身来,整个人居然瞬间就拉长变大,成了一个女人!
我定在原地,心脏差点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长这么大,头回见大变活人!
腿都软了!
女人盘着发髻,衣服也变成了一袭长裙,裙尾随风飘荡,声音清脆明亮,“嘿!你看到我了?”
“你你你你……”
“我什么?”
女人瓜子脸,小红唇,神态却是笑着,摇曳着那身裙子,飘飘然的走到我身前,微微俯身,正对着我的眼,“你想说我是什么呀。”
我牙齿疯狂的打颤,嘴都瓢了,“你你你你……”
视线一低,她尾巴尖儿还露在裙摆外面,毛是白色的!
“说呀。”
她眼神愠怒了几分,“我是什么?”
“你是……你是……”
我都要被她吓哭了,喉咙卡着,大脑一片空白!
紧张之下,都没太明白她在问什么,特别懵逼。
如同在学校参加自然课考试,考卷上画了个鸟腿,让我答那是什么鸟!
大黑天的,我刚才没离太近,以为她是小孩儿,然后她就忽然变身,现在裙子外就露出一小截长毛的尾巴尖儿,我哪知道她是啥?!
“说呀。”
她脸阴沉起来,“说我像什么!说不出来,你就得留在这儿陪我了。”
“你,你……”
我磕磕巴巴的看她,“你到底是问我……你像什么,还是……你是什么……”
“?”
她细细的双眉一皱,“我问的有问题?大家都这么问呀!你这个小丫头,像什么和是什么有区别吗?!”
来脾气了!
我喉咙紧着,硬着头皮道,“区别很大,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可你要说像……你像,你像……”
她眯着眼睛,脸不由的贴近我,一副要亲上来的样儿,“嗯?”
“像……”
我心一横,闭上眼大声道,“我三姑!你像我三姑!!”
其实我想说你像变魔术的,或是像妖怪,可不知怎么就扯到三姑那了。
直觉告诉我说像三姑会安全点。
说别的容易摊事儿!
“什么?”
她发了记笑音,“我像你三姑?我怎么会像她?”
“就是像。”
听声是没生气,我乍着胆儿睁开眼,见她脸远了才稍微顺出口气,“我看过我三姑年轻时的照片,就是尖尖的下巴丹凤眼,鼻梁细细的,鼻尖很小巧,我妈说她是美人的长相,你很像她,你也是美人,很、很漂亮。”
实话。
她拉长变成大人那个过程很惊悚,可她走近了,长相真的很美。
媚中含威,柔而有严。
脾气也跟我三姑有一丝丝像,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她笑了,微微捂嘴,“那你说说,你三姑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好人的!”
这不问我手里了嘛!
“我三姑她特别优秀,在大城市考了会计证书,还自学了佛法,她对我说,如果我有危难的时候就大喊她的名字,她会来救我,我本来不信的,但是她真来了……”
我越说越激动,“她念经的声音从好远好远的地方传了过来,特别动听,我还看到了一道金光,可是,可是……”
眼睛一涩,我就没声了。
“可是什么?”
“可是……”
我吸了吸鼻子,垂下眼,“她没打过那个黑脸鬼,舌头被黑脸鬼咬下来了,她以后,都不能再特别清晰的说话了,是我不好,我害了她……”
“你是度了她。”
女人的声音柔和下来,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从今以后,她不会多造口业了,心诚至灵,日后她会有大造化的。”
我怔怔的看向她,“多大造化?能长命百岁吗?”
“天机不可泄露。”
她对着我笑笑,整个人都温柔了许多,“小姑娘,你帮了我,我可以给你实现个愿望,说吧,说了咱们就两清了。”
我帮她什么了?
没懂。
但她没再吓唬我,应该不是妖怪脏东西,能变来变去,肯定是什么神仙。
难不成是先前在那个老奶奶家里听过的长耳大仙儿?
兔子仙儿?
“别胡思乱想了。”
她像能看穿我心思,“小姑娘,我很忙的,快说愿望。”
“啊,那让我三姑的舌头长出来吧!”
她有点阴晴不定,我怕不赶紧说她再生气了!
“换一个。”
她简单直接,我没犹豫,“那就让我妈妈身体康复吧,她现在走路还不利索。”
“再换一个。”
“让我爸爸开心点,他这些天……”
“再换。”
她不耐烦的都修起指甲了。
“我大姐一直怀不上孕。”
“……”
“我二哥想要生对龙凤胎!”
我见她一副忍无可忍准备弄死我的样儿,求生欲极强的道,“就保佑二嫂生一对……”
“噗!”
她忍到极致,居然笑了,这一笑就停不下来,肩膀不停地颤着,咯咯咯的声音在漆黑静谧的夜色里来回飘荡,渗人的紧。
我看她这样也不敢动,涨着脸,“那,那我不许了,行不?我想回去睡觉。”
妈妈呀!
我太害怕了!
她笑够了,清了下嗓子看我,“小姑娘,我在这林子里待了几百年,你是我遇到过最好玩的,我就问你,你都要死了,还有功夫惦记别人?许你自己,自己,懂不!”
哎~
是啊。
我吓傻了。
忘了自己的事儿了。
“你别生气,那我许我自己,我想身体快点好,想知道脏东西为什么缠着我,有个黑脸鬼被灭了,可还有个女的很厉害,总是暗中使坏,我要灭了它们,为我三姑报仇,为我妈报仇,为方大师报仇,为……”
就差说为了正义了,叽里咕噜一口气全说完,“这些愿望可以吗?”
“可以。”
她牵起唇角,眼神很有力量的看我,“小姑娘,你死不了的,不过你要记着,不是脏东西缠着你,而是你丢了东西,吸引了它们来拿走你的精气。”
“我丢什么了?”
我本能的摸兜,寻思她是不是点我,“我丢人了?”
“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她沉下口气,“你回去后,马上动身,去北江省大宝县的镇远山,找一个叫沈万通的人,他有能力救你的命,亦会帮你灭了邪崇,你心头所有的疑惑,假以时日,他都会一并解开,我会暗中护你周全,让你这一路平安,去吧。”
沈万通?
名儿有点耳熟呀!
我见她裙角飘扬,脚底逐渐悬空,准备起飞的样儿,顾不得细想,忙道,“您直接帮我不可以吗?”
她都这么神了!
会飞啊!
“我没工夫,托你的福,本座要去上房报道了。”
上房?
我想问你上房干啥啊,房顶被踩了容易漏雨,却见她身体越飞越高,很快就站在了半空中,刹那而已,她身体就被镶了层金边,‘歘’~!一下,在夜色中迸发出五颜六色的光晕!
“好亮……”
我被晃得睁不开眼,抬手搭起凉棚,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裙角下的尾巴不见了,站在光圈中的,是一对穿着绣花鞋的脚。
“小姑娘,既然你说我像你的三姑,以后,你就叫我胡姑姑,他日你有危难,我会再次相助的,有缘再会了——”
“哎,胡姑姑!我去哪找您相助呀!”
光亮瞬时消失——
周围漆黑一片,回应我的,只有簌簌吹过的冷风,沙沙作响的树叶枝杈。
我打了个激灵,害怕的同时还有点发懵,茫茫然似做了场梦。
她究竟是谁?
为啥上房?
说的话是真是假?
“栩栩啊!”
回神,我看到爸爸、刘颖姨还有舅姥姥正着急忙慌的朝我跑来,嘴里不停地喊我名字,“小姑娘呀!”
“我在这里!”
“你这孩子大晚上瞎跑啥!!”
爸爸跑上前就扯着我看了圈,见我没事儿就想揍我,“是不是想吓死我!”
“爸,我是……”
我刚要解释,舅姥姥就急着开口,“闺女,是不是半夜上厕所遇到啥勾魂的了?勾搭你走出来的?”
“肯定的!”
刘姨接茬儿,“丫头这脚白天走路都费劲的,梁大哥,你闺女肯定是遇到脏东西啦!”
“不是,听我说!”
我打断他们,呼出口清冷的气,“是我看到刘姨的妈妈了,那个奶奶,刘姨您先别急,听我说完,她说让我跟着她,然后我就走到这里……”
前后说了一通。
到胡姑姑金光过后消失了为止。
“……”
他们仨有些傻眼的看我,刘姨唇角颤了颤,“我妈百日还没烧呢,就领着你到这来了?”
“嗯。”
我点了下头,“奶奶是来帮我的,她说有贵人。”
爸爸紧拧着眉,“栩栩,她是从长尾巴的小孩儿,一下变成大人的?还是古代女人的扮相?”
“嗯。”
亲眼所见。
千真万确。
“栩栩,她让我带你去北江省大宝县镇远山城找一个名叫沈万通的人?”
“对的。”
我想了想,“是去镇远山找这个人,她说这个人会帮我,还说我被鬼缠着是丢了东西。”
“丢啥了?”
爸爸匪夷了几秒,随即哦了声,“是丢魂儿吧!”
“不知道。”
我如实复述,“她就说找到沈万通就会全明白了。”
“沈万通……”
爸爸挠挠头,“名这么熟呢……哎呀!我想起来啦!”
“哎呀!这是讨封呀!!”
爸爸猛地一拍手,舅姥姥也在旁边激动地拍大腿!
俩人节奏出奇的一致!
声儿大的给我和刘姨都吓一跳!
“梁老板你想起啥啦。”
舅姥姥满脸振奋的看向爸爸,“你先说你先说……”
爸爸也被舅姥姥那一声‘哎呀’整一愣,哦了声道,“就是我先前带孩子找过一个姓方的大师,那个方大师没有搞定我女儿身上的东西,但他的助手表弟,说是有个能人兴许会按住这个东西,但当时他就说了个名,我也不知道去哪找,就拉倒了,刚栩栩一提,就是这个沈万通。”
对啊!
爸爸一讲我也想起来了。
小秦说的就是沈万通呀。
“舅妈,您刚说什么讨封?”
爸爸转脸又问舅姥姥,“啥意思?”
“梁老板,你女儿是遇到成事儿的老仙儿啦,山里的灵物修道最后一步就是找人讨口封,问你她像什么,你要说她是人,她就成功了!”
舅姥姥表情好像中了彩票,“你闺女说对了,助了她的力,她既自称胡姑姑,八成就是狐仙,狐仙得道,仁慈博爱,法力无边,是大功德呀!”
得道?
我想起爸爸说的那个胡裘故事。
“舅姥姥,她说是要上房,没说得道。”
“哎呀,上房就是上房仙儿,不再是地仙儿啦!!”
舅姥姥更激动了,“狐仙姑奶奶是在哪个方向消失的?”
我指了指夜空,“就是飞到比树高的时候,放完光就没了。”
舅姥姥对着我指的方向’噗通’!一声下跪,连连磕头,“恭送老仙儿啦!老仙此去,功德无量,造福于人啦!”
见爸爸和刘姨没动,舅姥姥很不高兴,:“你们还不跟着跪下,这是大喜事,尤其是梁老板,你女儿有救啦!狐仙姑奶奶指点,她马上就会痊愈啦!”
第23章 能耐的你,还上树了
爸爸和刘颖姨懵懵圈的下跪。
头磕的是很瓷实,坑坑作响!
我也跟着跪下,连磕了仨响头。
回去时爸爸背着我,舅姥姥仍沉浸在激动中,不停地朝我打听细枝末节。
刘颖姨静静地旁听,像是受到启发,“舅妈,您这么一说啊,我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事儿,黄鼠狼穿上人的衣服,扭腰摆胯的问路人你看我像啥?路人吓得妈呀一声黄皮子成精了!那黄鼠狼一下就变小了,也不会说人话了,路人回到家就生了大病,从此做啥啥不成,气运也不好了。”
“对对对,大妹子,这茬儿我也有印象!”
爸爸后知后觉的,“还有蛇呢,要先成莽,再成蛟,蛟龙最后在下雨天渡劫,看到它的人就喊龙啊,是龙!这蛇就算成事儿了,是不舅妈!”
“嗯,这就叫讨口封。”
舅姥姥总结,“甭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灵物要想成事儿,就得找人去封正,不过有的急于得道的,刚学会人话就出来讨了,样子都没变,气性还大,没讨到就会报复,栩栩看到的,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这说明已经成大气候了,这个封正,就尤为重要,封上了栩栩也会跟着沾大光,没封好,那就……”
我眉头一紧,“会怎么样?”
吃了我?
“不说晦气的!”
舅姥姥笑着拍了下我胳膊,“栩栩有福气,帮了人家大忙啦!!”
我这才明白,原来胡姑姑所谓的‘帮’,是指的这个!
一句话的事儿嘛!
真有点后怕,她先前一直问我是什么,后来又说像什么!
要是我自然课学的好点,对动物尾巴认识的全些,认出她裙摆外尾巴的品种,兴许就……
妈呀。
苍天保佑呀!
后脊梁骨真后反劲儿的发麻呀!
“梁老板,你这小闺女给胡家奶奶哄高兴啦,还让栩栩叫她姑姑,以后肯定会越来越顺的!”
舅姥姥越说越高兴,好像我已经痊愈了似的,不过这话对我爸挺受用,“栩栩,你为啥说她长得像你三姑?真的像吗?”
“嗯。”
我点了下头,进屋后坐到炕边,“很像。”
当时脑子乱的不行,吓傻了快,胡姑姑那种不怒自威的样子就让我想起三姑了。
“栩栩三姑肯定人特别好吧。”
舅姥姥接道,“不然胡奶奶不会这么高兴的。”
“这个……”
爸爸迟疑了下,“我姐吧,人品绝对过硬,就是嘴不好,脾气来了谁都骂,得亏栩栩没说这茬儿,不然这事儿……”
“三姑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人。”
我嘟囔着,“爸,胡姑姑说三姑以后会有大造化的。”
在那个情况下,我完全忘了三姑的缺点了,只记得三姑舍身救我的事。
再者,三姑对我没有脾气暴躁过,我一直很敬佩她。
“好啊,好!”
舅姥姥一挥手,“梁老板,你这小女儿心善,有贵人助力,大吉大利,既然胡姑奶奶都说话了,你们也别等我家那口子了,说实话,我听你说看过十几个先生心里也慌,别让我家老头子也伤了,明儿个一早,你们就动身去找这个沈万通吧,世间万物,都是卤水点豆腐,得一物降一物!”
爸爸没意见,查了查地图,准备眯一觉,备足体力好开车带我去找这个沈万通。
舅姥姥张罗了一通也准备回房间睡觉,刘颖姨却磨磨蹭蹭的不动弹,憋了会儿看向我,“栩栩,我妈她……没在留下什么话?”
“没。”
我老实的回,“她就说有贵人会帮我。”
哎呀!
她强调了贵人!
人呀!
我拍了拍脑门,奶奶是在提醒我呀!
好悬没坏事。
反应太迟钝了!
“喔……”
刘姨没多说什么,眼神有些暗淡,略微苦涩的笑笑,“我妈真是,就她刚走时我梦到过,瞅着我笑,后来就再没影儿了,我还寻思,要是哪块做的不对,她能托梦告诉我啥的。”
默默的转身,刘颖姨抬手擦了擦眼角,“你说她都来表舅家院里了,都不说让我看一眼,她不想我,我还挺想她的,甭管多大的人啊,都得有个妈啊,老妈没了,回家喊一声,也没人应了……”
“刘姨!”
我撑着炕边站起来,“奶奶挺好的,她穿的就是那件黑底兰花的袄子,她说她很想你,但是不让我告诉你,她怕你惦记,现在她过得挺好的,你送去的东西她都收到了,很满意,你别担心!!”
“啊?”
刘姨含泪回过头,表情开心了几分,“真的?”
我嗯了声,“姨,其实奶奶不给你托梦是好事,我爷爷也走了几年了,我奶奶从来没有梦到过我爷爷,我奶说,梦不到就说明在下面过得好,走了的人不想让家人忧心挂念,活着的人得朝前看,过好眼下的日子,你要好好的,奶奶才能放心。”
“对,你说得对。”
刘姨吸了吸鼻子,“谢谢你栩栩,姨谢谢你。”
“不客气,我还要谢谢您和舅姥姥呢!”
我说着,“大晚上出去找我,害你们都没睡好觉……”
“嗨!这算啥!”
刘颖姨挥挥手,情绪好了很多,:“快睡吧!你们明天还要赶路呢!”
我应了声,等刘姨把门关上了,才看向爸爸,“爸,其实临床的奶奶没跟我提刘姨,我刚才不算撒谎吧。”
“不算。”
爸爸很感动的样子,搂了搂我肩膀,“我老闺女长大了,会心疼人,这是我梁大友的福气呀,栩栩,爸爸真的没想到,你看到了神仙,人家要你许愿的时候,你首先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家里人,爸爸能有你这么个闺女,这辈子没白活呀。”
诶——
我看着爸爸爸泛红的眼圈,寻思寻思还是把心里话给咽了。
哪好意思说,当时是吓蒙圈了呀。
得亏没说错话,不然对方因为我没有得道升仙,记恨上了咋办!
就我目前这半残体格,大概就得留在连山村享年十二岁了。
……
天一亮爸爸就把我叫醒,准备出发去北江省了。
刘姨和舅姥姥起早蒸了包子让爸爸带上,站在车窗外还在嘱咐,“梁大哥,咱这就算认识了,栩栩的病要是看好了,记得给我来个电话,以后来京中玩也要找我,我请你们吃饭!”
爸爸拿出塞几百块钱给刘姨,嘴里直说麻烦她和舅姥姥了,昨晚还折腾的她跟舅姥姥满村儿找我,一点心意。
刘姨和舅姥姥说啥都不要,一通撕吧!
我都怕他们仨干起来!
“大妹子,你就收下吧,我要不是着急走,还想去你妈坟地上烧点纸呢,她帮了我闺女大忙啦!”
“啧!纸是瞎烧的嘛!”
刘姨推开钱就横起眼,“我妈这每个七烧的都有讲究,梁大哥,你心意我领了,回头我去坟头会多念叨的,等栩栩病好了,我妈就高兴了,比你送多少纸钱都强,赶紧走吧,还要跑高速呢!”
“哎呀,行吧。”
爸爸见钱塞不出去,满是过意不去的点头,“谢谢你了大妹子,回头你们要是去临海了,一定要来我们家玩儿,就打听栩福轩,吃住我全包!”
“行啦行啦,知道你是大老板,有钱人!”
刘姨笑了笑,“我们这条件儿也不差,我表舅这你也看到了,啥都有,只要孩子病好了,吃啥都行!”
说着,刘姨还特意走到我窗边,“栩栩啊,大姨给你说几句话!”
我降下车窗,刘姨把头探进来,凑到我耳边小声地道,“闺女,姨给你道个歉,昨个来的路上,姨说车里有味儿,后来看你爸给你换药,姨才明白咋回事……反正姨这嘴巴快,你小姑娘脸皮薄儿,当时肯定伤你自尊心了,你别怪姨哈。”
“大姨,我没事的。”
她一说我心里真挺不是滋味儿,“您不用道歉的。”
“苦了你了,遭这罪的。”
刘姨轻叹一声,拍拍我背身,“以后身体好了,要好好孝顺你爸妈,他俩太不容易了,尤其是你爸,都多大岁数了,造的快没人样了。”
我嗯了声,刘姨直起腰,大喇喇的对着我们挥挥手,“行了!走吧,有事儿电话联系!”
舅姥姥也在旁边叮嘱着注意安全,“常来玩!!”
爸爸启动车子,开出很远,我从倒车镜里还能看到刘姨和舅姥姥站在道边,执着的冲我们挥手。
刚认识而已,但她们给我的感觉,就像久违的亲人了。
车子渐行渐远。
我从车窗里探出头,看向村子后面的大山。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黄绿交错的山林中,我看到临床的奶奶也在朝我挥手,笑的一脸和善慈爱。
我怔怔的,眼忽的就酸了。
直到爸爸让我缩回头,心绪还久久不能平静。
“怎么了?”
爸爸开着车看了我一眼,“你刘姨和你说啥了?”
“没说啥。”
我抿了抿唇角,“爸,她们都是好人,特别好的人。”
“是。”
爸爸点了下头,“这个大妹子和她舅妈都是热心肠的人呀。”
“我这些天遇到了好些好人。”
我垂下眼,“和尚师父,方大师,那个出马仙儿奶奶,都在帮我……”
爸爸笑了笑,空出一只手抚了抚我后脑勺,“这说明我闺女心眼好儿,走哪呀,都能遇到贵人,早前儿的黄道士说的对,这就是场小劫难,好事多磨,渡过去就好了。”
我看向他,“是你和妈妈好。”
不然谁陪着我‘磨?’
爸爸怔了下,有些失笑,“咋能扯到我和你妈呢?”
“你们帮我治病,你们没有放弃我……”
我说着,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爸,我花了家里这么多钱,你也没有怪我,我身上烂了,你也没嫌弃我,你帮我换药,你还跟刘姨说是你没洗澡,我知道你天天洗澡,三姑以前说你身上有葱花味儿你都不乐意,你好干净……”
“闺女,不说了,咱不说这些。”
爸爸眼泪也要出来,“栩栩,这回咱找到高人,掐了根儿,这些事儿就全翻篇儿了,你就记着,你是爸妈的命根子,只要你好,爸妈就好,爸妈为你做啥,都心甘情愿,行了,不哭,哭了眼睛肿不好看了。”
我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缓和情绪。
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跟着爸爸出门去看先生,我都会默默在心里计算花了多少钱,会琢磨先生说的话,他们一说‘另请高明’,我也很怕爸爸一咬牙说不看了,先回家吧。
我从没想过死,但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闭眼就是怪声,心理都要出问题了。
尤其是那个划车的男精神病,他喊什么给阎王爷报信儿,其实我当时特别害怕,我怕阎王爷真的接到了信儿,来抓我了可咋整。
幸好遇到的先生大多是好人。
他们让我对这一行当起了很多敬畏心。
还有刘姨和舅姥姥这样的热心人。
是他们,让我更珍惜这个世界,更爱我的家人。
……
车子上了高速,全程大概600多公里。
爸爸粗略算了下,大概要开七八个小时。
他让我睡一觉,多休息。
我睡不着,后腰的包长大了,一坐车就被磨破了,脓液隔着衣服渗出来,滋滋的疼。
好在座椅靠背捂着,味道散不出来,我不想爸爸分心,就忍着疼,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爸爸一路狂飙,油箱都嗡嗡作响,每次一加速再轻踩刹车,我都会听到异响。
就算我不懂车,也知道这趟之后,车子八成得提前退休了。
进入北江省后爸爸下了高速,看着地图继续朝大宝县城开——
纬度越高,沿途的空气越发的寒凉,在京中还能瞧到的依稀绿意在这边彻底消失怠矣。
除了松柏,其它的树干枝杈上只剩零星的枯叶了。
我忍痛上了一次洗手间,等爸爸时看着漫长的公路第一次体会到地大物博。
即便凉风萧瑟,枝杈料峭,却天蓝气清,山脉连延,有一种广袤无垠的壮丽感。
心胸也跟着宽阔许多。
黄昏时分。
终于到了地方。
‘镇远山’看似个山名,实则是个略微偏僻的小镇。
这里地处长百山支脉,爸爸在大宝县买了地图,导游似的给我讲,这全县的地貌有丘陵,山地,平原,沼泽,河流,另外还有矿产,说白了,就是个有山有水有树林的地儿,自然资源非常丰富,绝对人杰地灵!
爸爸啧啧赞叹,“白山黑水出豪杰,这种地方最藏龙卧虎,栩栩,你那胡姑姑肯定在这边修炼过,越林深草密的地儿越神奇呀!”
我牵着唇角,有一搭没一搭的听。
不是来旅游的,对这些介绍也不太感兴趣。
到了镇里爸爸开始发懵,没个电话,去哪找沈万通?
开车到一家小超市门前,让我在车里等着,他去买点吃的,顺便打听下。
实在不成,今晚先找地方住下,休息一晚,明早再说。
我嗯了声,等爸爸一进小超市,才咧着嘴稍稍挪动下后腰。
整个座椅靠背的下半部分,几乎都要让脓液给渗透了!
“栩栩,打听到啦!!”
爸爸从超市一出来就满脸喜色,上车后递给我一袋吃的,“沈万通在这真是名人,刚我一问这超市的老板娘,她说这镇上的人都知道他,七八年前搬来的,一来就给镇里捐钱,修了路,建了桥,他们镇首富和他都是好朋友,这人呀,就住这镇远山里,上山后就能找到他了。”
“离这远吗?”
“不远不远,小镇一共也没多大,开车到那也就十分钟……”
爸爸拿出一张纸,“你看,老板娘还给我画了线路图呢,她说呀,经常会有外地人过来打听沈万通,开啥豪车的都有,他们镇上人都知道,沈万通是大先生,一般家里有啥事儿的都想上山找他看,不过他有规矩,甭管大小事儿,一天就接待一位事主,很多人来了都得排队呢。”
正说着,爸爸眉头一皱,“栩栩,你脚腕上的纱布开了吗?咋出来味儿了?”
“没有!”
我撑着笑,“爸,咱赶紧去找吧,一会儿天黑了,又得耽误一宿。”
“对,抓紧时间!”
爸爸不敢耽误,“天黑了不要紧,就怕要咱们排队,你这事儿排不起啊!”
路很好找。
开车穿出小镇商业街,直走,到达边郊的一处山林,大致地点就到了。
爸爸开车围着山转了转,这片山势呈南北走向,北面的山坡很陡峭,山底是大片干枯尖利的灌木丛,南面的山坡较缓,顶部趋于平坦,山底部有一条三四人宽的土路,蜿蜒的向山上游走。
“这就应该是了。”
爸爸研究了一通在南坡山底停稳车,“栩栩,咱下车吧,顺着山道往上走,就能找到沈万通了!”
一碰到我后背,爸爸当即大惊,“哎呀,栩栩,你这衣服都透了呀!”
“没事。”
我咬牙下来,嘶嘶的看着他笑,“后腰的一个包磨破了,爸,我忍得住,咱们上山吧。”
“我先给你换药……”
“不用!”
我摆摆手,“爸,看完先生再换也赶趟。”
一路都过来了。
在这换也不方便呀!
爸爸没辙,只得扶着我沿着路朝山上走。
没走多远,就在南坡山脚的另一端看到了停靠的两辆黑色轿车。
一辆是我二哥一直想买的奔弛。
另一辆二哥也提过,好像叫宾丽。
“哎呦,好车啊,还是从京中来的呢。”
爸爸惊讶的瞄了眼,“栩栩,看来这沈万通真是高人,不行,咱得快点,别到咱不给看了。”
话是如此!
我越着急越走不快!
山路虽然不陡,却是一直往上,游龙般,延着这山林往上盘。
爸爸看我腿脚吃力,就背着我走,可这不比平地,他每一脚都得高抬。
人又上了岁数,体力跟不上,走了几十米他就气喘吁吁。
再加上我重,别看我才十二,身高都一米六三四了。
脸儿是小孩儿。
身高已经媲美大人了。
爸爸开了一天车,已经很疲惫,又背着我上山,真真挑战他极限来了!
硬走了十多分钟,爸爸已是一脑门汗,怕我往下滑,他脊背就躬的很低,扛大包般,还得不停地往上颠我,每颠一下,我后腰就剧烈一抻,五脏六腑都跟着抽搐。
忒疼!
“栩栩,要不、要不你在这等等吧。”
爸爸撑不住了把我放下,呼哧带喘的,“我先去沈先生家看看,行的话就找人下来背你上去,不然咱俩这么走,太、太耽误时间了。”
我连连点头,“行。”
这么背下去我也扛不住。
爸爸将我扶到路边的树旁等候,走了几步他又不放心的折回来,“不行,有蛇来了咋整,你又不能跑!”
“爸,这都啥季节了!”
我愁的,“不会有蛇的。”
“这深山老林的,一旦有野猪啥的呢。”
爸爸四处看了看,躬身瞧见土路里面一棵粗壮的歪脖树,“哎,我知道了!栩栩,你在树上安全!”
“啊?上树?”
爸爸不给我拒绝的空间,扶着我过去,手在我腰侧固定,憋的脸色涨红,“一、二,起!!!”举重似的将我抬到歪脖树横生出来的枝干上坐稳,这才些微放心,“栩栩,你就在树上坐着等我,爸一会儿就回来了,记住,甭管遇到啥,都别动啊,等我回来!”
我嗯了声,上都上来了,就没啥意见了。
老实的坐在枝干上,山里树多,枯叶还没落干净,我坐上来,视线就有些受阻,爸爸一闪身就没影了,只能听到他脚步声越行越远。
风簌簌的吹过来,我缩了缩脖子,倒有一点好,后腰的被脓液渗透的衣服很快就被吹干了。
正无聊的看着地上的落叶失神,忽的听见声音,“姐姐……姐姐……”
“谁?!”
我四处看了看,都是树,土路上也没见来人,不由得有些心慌,“别装神弄鬼的,出来!”
“姐姐……姐姐……”
是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很稚嫩,“我在你对面的这棵树上……”
对面?
我抬起眼,对面是一棵笔直高大的松树,哪有人?
“姐姐……你身上戴着东西……”
小女孩儿的声音继续,“好厉害的东西,我害怕,你把东西摘下来,就能看到我了……”
“!!”
我吓了一跳!
啥玩意?!
鬼啊!
想到这,我单手搂住歪脖树的主干,另一手护住胸前的护身符,撑着气势,“我不可能摘的!告诉你啊,我可是有大师庇佑的!小鬼儿要是敢招惹我,我就让它魂飞湮灭!灭!你懂吗,快滚!!”
“姐姐,我不是坏人……”
小女孩儿带着哭腔,“我死了,可我忘了家在哪里了……我飘到这里,阳光照得我脚没了……好痛好痛……我不敢再飘,就附在这棵树上……过路人都听不到我的喊声,就你听到了……姐姐,你帮帮我吧……”
“我凭什么帮你呀!”
她声音着实可怜,我也不敢松懈,“哪有人会忘了自己家在哪的,你骗人!鬼就会说瞎话!”
“我没骗你……”
她哭得回我,“我就记着走在一条路上,灰蒙蒙的大路,我好渴好渴,就喝了水,看到了一坐城门,好多人在排队进去,我跟在后面,可是到我了,守卫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不出来……他长得没有脸,好吓人,又凶巴巴的,我吓坏了,就跑了,不知怎么的,飘到这里来了,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吧……”
我怔怔的听,她说的怎么像我经历过得?
“是不是一条特别长的路?”
“嗯。”
她应着,“路上开始没人,就我自己,后来我喝了水,就看到别人了。”
对上了!
我当时也很渴的!
临床的奶奶说过,那里的水不能喝!
会忘事的!
“你喝完了就什么都忘了?”
我追着问,“名字也忘了?”
“我就记着好像叫什么妍妍,或是艳艳……想不起来了……”
她呜咽着,“姐姐,我在这坚持不了多久的,这山里有些野兽我也好怕……你帮帮我,带我回家吧……”
“我怎么带你回家呀,你都忘了家在哪,我更不知道你家住哪啊。”
况且,她都、都不是人的。
“你先带我离开这,去哪都行,姐姐,我在这会化了的,你别戴着那个东西,找把黑伞……”
我正侧着耳朵听,哭音儿忽然就匿了。
没待我问,土路上就传出杂乱的脚步声,隐约的,还有男人咳嗽的声响。
我探了探头,枝杈枯叶有些遮挡视线,脚步声近了的时候,我看到山路走下来了三个男人。
都穿着正装西服,其中两个比较年轻,搀扶着一个和我爸爸年龄差不多的长者。
那个长者一直在咳嗽,面容憔悴,身体欠佳的样子。
三人边走还在小声地说着什么。
长者一直在叹气,没多会儿,就到了我视线盲区,朝着山下走远了。
我这位置还算隐蔽,又在树上,下山的行人不是故意偏头朝这边看,一般发现不了我。
待他们走远了,我寻思那个小女孩又会说话了。
没成想,那三人刚离开,又有脚步声传来了。
爸爸回来了?
我心里一喜,就听脚步伴着说话声响起,“让他们先走,他需要安静。”
不是爸爸!
可这声儿……
怎么有点耳熟?!
我拨了拨枝杈,努力的探头朝土路上看,入目是男士皮鞋,黑色的西服裤管,视线一点点的向上,猛地对上了一张微微躬身正疑惑的看过来的脸——
四目相对的瞬间,那张脸先是一怔,眸眼微眯,“梁栩栩?”
没等我反应过来,忽的严厉非常,“能耐的你,还上树了!给我下来!!”
“妈呀!!”
我被他吓了一跳,好悬没从树上掉下去,手忙脚乱的抱住树干,就看他迈着长腿拂开枝杈几个大跨步进来,抬眼就瞪向我,“怎么着,在医院死不成又跑歪脖树这来上吊了?给我死下来!!”
“……!!”
说实话,他冲进来这一刹那我都没想起来他名字。
完全被他那‘杀千刀’的气场给吓毛了!
比被那个看不到的小女孩儿搭话还邪乎!
“小姑娘?你怎么在这了?”
成琛身后紧跟着的就是周子恒,他看到我也是一愣,“怎么还上树了呢,得亏我老板耳朵灵,说有声音,不然我们还发现不了你呢,愣着做什么,快下来呀。”
“我这……”
爸爸好不容易给我举上来的,你说下就下啊。
歪脖树的枝杈高,坐在这儿,他俩都在我膝盖偏下的位置,让我怎么下去?!
硬蹦?
就我目前这腿脚……
不方便啊也。
一时间不知怎么解释,尤其那个成琛还对我吹胡子瞪眼睛的,张了张嘴,我完全忘了出院时看到A901还想着跟他道谢的事儿了,半晌才吐出一句,:“不用你们管,我等我爸。”
“你爸爸在哪了?”
周子恒四处看了看,“他把你放树上的?为什么呀。”
“他怕有蛇……”
“呵!”
我刚要解释,成琛就对着我冷笑一声,“梁栩栩,梁叔叔前天还跟我说,你病好了,他带你回老家了,你家不是在临海吗,怎么到这深山老林里了,他还给你放树上了,是想你抑郁症自我了断的快一点?”
“我爸跟你说我病好了?”
我愣了愣,“你给他打过电话?”
哎~
爸爸咋没告诉我?
哦,对了。
爸爸一直忌讳被人知道我被鬼缠了。
除了小乔叔叔和他打听先生的哥们朋友,其余人问起我来爸爸都是胡编乱造含糊其辞的。
就算成琛打过电话,爸爸也没必要特意跟我说呀。
“小妹妹,你说实话,你怎么到树上的。”
周子恒满脸担心,“梁总那么担心你,他怎么会把你自己放在这儿,你这个抑郁症是很危险的……”
“给她父亲去电话。”
成琛拿出手机递给周子恒,眼睛看着我,跟要吃了我似的,“问问梁叔叔,走的时候是不是忘了给梁栩栩留根绳子了。”
“哎,你……”
我气堵得慌,“我没想死!”
一碰到他俩怎么就开始掰扯这个了!
“我懂,都这么说,小妹妹,你要敞开心扉啊。”
周子恒蛮同情的看了我一眼,一副很了解我‘病情’的样儿,接过手机就去旁边打电话了。
我无语的,都这样了还往哪敞!
还不如让我跟那小女孩儿唠唠呢!
“老板,打不通。”
周子恒转回头看向成琛,“那边好像关机了。”
“关机了?”
成琛锐着眸眼杀向我,“你爸呢?”
是啊。
我爸呢!
别是走丢了!
成琛紧着脸,“梁栩栩,你本事不小,跳楼不行改上吊,我说你死远点,你就跑到这边……”
“行啦!你别说话啦!!”
我忍无可忍,“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长得丑就算了!还一直对我吼来吼去!我告诉你一百八十遍了,我没有抑郁症,那什么病我都没听说过!我也没想死!没想死!没想死!这里离我家那么远,我从地图上找都费劲!闲的抽风跑这来自杀!”
气炸了要!!
成琛微怔,梗着脖子略微惊讶,好一会儿才微添了下薄唇,喝出口气,似笑非笑的,“你要是不想死,怎么……”
“你别说话!!”
我气猴猴的,烦死他了!
长得本来就像个坏人,一张嘴还跟吃抢药似的!
我打小哪受过这气。
就是我那左青龙右白虎的二哥,也得让着我!
“梁栩栩,我是要告诉你……”
“我不需要!请你保持沉默!我一句话也不想听你说!周子恒,你过来!!”
“啊?哎,哎。”
周子恒懵懵哒的看向我,唇角还带着一丝憋不住的笑意,就在我骂成琛的时候,他就有些忍不住的样儿,冷不丁的被我喊一嗓儿,像没反应过来,“怎,怎么了?小妹妹,我可没像老板那样……嗯哼,我说话还蛮注意的,其实呀,我们主要是担心你,你这个行为……这很危险嘛。”
“麻烦你,给我爸爸再打打电话。”
我缓了缓情绪,周子恒人还是很好的,起码温和嘛,我向来对事不对人。
“我爸是带我来找山上的沈万通沈大师的,他年纪大了,背不动我,就让我坐树上等他一会儿,他先上山去找沈大师了。”
“他去找沈大师了?”
周子恒愣了下,“我们刚从沈大师家里出来,下山的一路没看到梁总呀。”
拨出号码,他对着我摇头,“小妹妹,那边还是提示关机,难不成梁总手机没电了?”
“梁栩栩,你……”
“沉默!!!”
成琛一出声儿我就跟要咬他的样儿,转回头我就可怜兮兮的看向周子恒,“那你说,我爸爸他能走去哪了?”
真迷路了?
“噗~”
周子恒极不合时宜的发笑,见我一脸着急的又赶忙把笑憋回去,清了清嗓儿,“别着急小妹妹,我再给沈大师那边去个电话,看梁总是不是已经到了。”
“好,谢谢你呀,麻烦了。”
我颠颠的点头,眼尾瞄到成琛,他现在火气倒没那么冲了,站那微侧着脸,时不时的用指尖拂一下鼻梁,听到我道谢,唇角轻呲一般的牵了牵。
“沈大师那边说没见有人过去。”
“啊?”
我一听就急着要下去,人丢了得赶紧去找呀!
“可能是走错路了。”
成琛接道,“半山腰有处人字形岔路,都是通往山上,不过一条直接通往沈叔家里,另一条是小路,会绕很大一圈,梁叔叔八成是走错了。”
“老板,那我去追追吧!”
周子恒把手机递给成琛,扔下一句话就往土路上奔,“小妹妹你别急,梁总那年纪走不太快的,我肯定能撵上!你赶紧从树上下来,危险呀!!”
“哎!”
我不好意思的,“太谢谢你啦!”
“喂。”
成琛眸底压着情绪,音儿低低沉沉的,“梁栩栩,你是不是谢错人了。”
“我也谢谢你行吗。”
我态度一般,“请你离开吧,我要在这等周子恒和我爸爸。”
真被他吓到了!
长得一脸厉色就罢了。
声音还跟低音炮似的。
刚才他看到我时那一喝,我都感觉地雷在耳边爆炸了。
好悬没给我从树上嘣下去!
现在心里都是阴影。
“等?”
他微微蹙眉,抬起腕表看了眼,“再过半个小时,天就黑了,这里可没灯,听沈叔说呀,这山里灵物多,一到了晚上,就都出来呼吸吐纳了,有些小动物,忽然就会说人话了,摸摸你的脚啊,摸摸你的脸,然后问你,小姑娘,你看我……”
“你看我像什么是不是?你像精神不好!!”
我硬着头皮,“少来那套,不用吓唬我!”
“好。”
成琛点了点头,嘶了口气,“你在树上待着吧。”
看看看!
那死出儿!
我别过脸抱着树干不说话。
走就走吧!
我能坐住!
我后腰不疼!
我能等到爸爸回来的!
成琛也没说再给我递个台阶,高大的身形一转,蛮潇洒的就走了。
“……”
我抱着树干歪头偷瞄,他在土路上一晃就没影了。
嘿!
真走了!
这浑……
不爽了两秒,立马就想开了,他这人阴晴不定的,一看就不好相处,指不定一会儿还得训斥我,说我有啥症,走了好,大家都消停。
沙沙……沙沙……
枝杈被风吹得不断响动,我激灵了下,想了想,还是得先下去,慢慢往山上走一走,迎迎爸爸和周子恒,干等着心里太慌。
目测了下高度,我忍着后腰的疼挪了挪位置,暗自模拟着落地程序。
脚疼,不能直接着地受力,必须起跳高些,然后肩膀触地,顺势来个前滚翻或是侧滚翻,地上有很多落叶,山里土也不硬,应该不会受伤。
默默做了个深呼吸,我抿起嘴唇,双手用力一撑,走你!!
“哎!”
“梁栩栩!”
我这一跃,成琛不知道从哪忽然蹦出来了!
他整个人迎面过来,伸出双臂就要接住我,可他不知道我是体校出身,半职业艺术体操运动员,就算身体虚弱,爆发力也搁这,胳膊一称跳的就高,他身体一迎,我重心非但没低,反而对着他脸就去了!
按我以前的身手,大概就能撑着他的头顶,借力后顺势来个空中三百六十度,完美落地!
奈何我现在是个半残,没那本事,再加他预估错误的前提下,我在半空直接就正面卡到他肩上了!
怕摔我就只能搂住他的后脑勺!
活生生的给他来了记正面锁喉!
重力推得成琛连连后退!
“哎哎哎!!”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我薅着他脑后的头发也吓得连声惊呼,“小心小心!”
‘嗵!!’
他退了几步背身撞到了对面的松树,刹那间,我清楚地听到一记女孩子的尖叫,“啊!!!”
不是我的声音,更不可能是成琛的,我懵了半秒想起来,是那个和我搭话的小姑娘!!
可我没看到她,只听她惨叫了一声,下一瞬,我就顾不得她了,成琛借助松树终于站稳,双手登时扶住我的腰侧,脓包的痛感令我面目狰狞,“啊!!别动我!疼呀!!”
“……!”
成琛似被我的声音烫到,慌忙的松开手,双臂投降般抬高到身体两侧,“你没事吧。”
“嘶嘶,呃……”
我哼哼了两声,摇了摇头,“没,没事。”
“那,你这……”
他抬脸看着我,“方便下来吗?”
“啊?”
我缓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看向他,空气瞬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妈妈呀。
好一言难尽!
就算小时候和长辈玩骑大马,也是后脖子,现在……
怎么看,怎么别扭……
“?”
他见我不答话,微挑了下眉,重复道,“方便吗。”
“这个……”
我吭哧瘪肚的看他,“不太方便。”
“意思是……”
成琛哑然,“你就要这么待着了?”
第24章 碧落黄泉,无所不通
“不是!”
我想摆手,刚松开又赶忙薅上,这么摔一下绝对断送运动生涯!
“成琛,我脚腕有伤口,后腰也有伤口,这角度得朝后蹦,我下不去……”
别说,他这头发看着挺硬,鬓角两侧铲的很平,后脑勺的头发摸着还挺软的,长度也刚刚好,正好能薅起来,不至于让我抓不住。
成琛微抿着唇,扎马步般慢慢蹲下去,重心逐渐的降低,“可以吗。”
“我试试……”
我也着急下去呀!
这多尴尬!
一条腿慢慢的从他肩膀挪下来探地,站稳后再慢慢放另一只受伤的脚,光顾着往下挪,一紧张手劲儿就有点重,薅着他头发不自觉的发力,没等站稳,就听成琛轻嘶了一声,“梁栩栩,薅成斑秃我是不得更丑。”
“啊?”
我慌忙松开手,重心不稳有些趔趄,“对不起……哎!”
“你小心点!”
他眼疾手快的扶住我,眸底溢着无奈,“我没怪你,毛什么。”
“我这……”
我脚疼不敢站太实,单手扶住树,着实过意不去,“对不起呀,我以为你离开了,没想到……”
“应该我说对不起。”
他站直还揉了揉后脑勺,连带着松了松衬衫领扣,对着我微微发笑,“梁栩栩,你看着很瘦呀,怎么会那么重,差点让你给我送走。”
此刻,我除了对不起真不知道说啥。
训练时教练最常挂嘴边的话就是保护好自己。
刚才的动作属实很危险,要不是他底盘稳,又有力气,很容易被我正面撞到喉管背过气。
一但他再仰躺着摔了,我重心失衡的情况下压他脖子上,将会导致的后果不敢想象。
“行了,没事就好。”
成琛倒是收敛了脾气,背冲我蹲下身,“上来,我背你上山,顺便找下梁叔叔和子恒。”
“不用了。”
“你还气?”
他侧脸看我,“快点,赶时间。”
“我真不用。”
一码归一码,我火发完就完事儿,不是记仇人,哪有那么大气。
只是我不想让他背。
他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反观自己,我知道脓包多臭。
刚才怕摔没顾上就算了,再让他背,一旦他问我啥味儿,我真不好意思。
“哎!”
成琛长臂一伸,揽着我后膝窝就给我背起来了。
“不用!!”
我惊呼出声,“我、我有味道的!!”
“偷用大人香水了?”
成琛冷眼侧过脸,“别欺负我有鼻炎闻不到,在大呼小叫的给你扔到山底喂野猪。”
我缩了缩脖子。
他鼻子不好使!
我倒能安心点了。
“那麻烦你了啊,谢谢。”
“嗯。”
成琛是真不客气,背着我就大步流星的朝土路上走。
我被他噎的也不知道说啥,这才发现,夕阳已经褪去,天边只剩一圈淡淡的咸蛋黄。
黑夜马上就要来临了。
走出好远,我才想起跟我搭话的小女孩儿,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看到她。
成琛出现后,她除了那声只有我听到的尖叫,也没有再说话。
不知为啥,我不是很怕她,也不觉得她是个坏家伙,听了她的经历,反而有些同情。
许是经历的太过相同,而我很幸运,如果没有临床婆婆提醒,送我回来,那么此刻,我是不是也会跟她一样,忘了家在哪里,我是谁,永远都回不去了?
“梁栩栩,你以前是不是练过武术?”
“欸,你怎么知道?”
我恍惚的回神,歪头对着他的侧脸,“哦,你是看出来了吗?是不是看我刚才跳的很矫健?”
成琛低笑一声,抿唇不语。
我颇有自信的样儿,“其实我是十岁才开始转艺术体操的,六岁到十岁的时候,一直学传统武术,我的体操教练也说,一看我就是有武术的功底,看来你是行家,也能看出来。”
说起来,我学过的特长真数不过来,主要得益于爸妈,他们觉得什么好,就要我去学什么。
钢琴,长笛,二胡,芭蕾,画画,表演,主持人,围棋,乒乓球,棒球,马术……
甚至是打高尔夫球!
花钱大王么!
绝对名不虚传。
六岁时,有一次爸妈外出,二哥负责在家照顾我,他为了清闲,就给我放了部儿童电影看。
里面的三个小男孩儿都会功夫,哼哼哈嘿的我觉得好神气。
当时我就看入迷了!
反复看了好几遍!
从那天开始,我就闹着学起了武术。
“为什么放弃。”
成琛微微侧脸,“很喜欢的东西,能说放弃就放弃?”
“因为……”
我有些难为情,“我总打架嘛,学了武术后就觉得自己是武林高手,走到哪就打到哪……”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说的就是我了!
练武术那几年,家里经常有人上门告状,虽说现年的传武主要练得是套路,就是打起来很好看,表演为主,真正实战的话应用率很低。
好比两个人面对面对决,对方根本不可能先来直拳再上横踢,谁都不会按照套路出手,也不会给你旋风脚扫堂腿的机会。
可……
架不住我手黑呀!
取胜为主。
生怕吃亏。
我右臂还有劲,按着了对方就生锤。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我就赶紧跑!
只要让我遇到了不平事,或是谁欺负人让我看到了。
甭管对方多大年纪,多少人,我都敢磕一下子!
爸妈一看不行呀,这不是让我往二哥的老路上奔吗。
前车之鉴,必须悬崖勒马。
可不让我练了这精力还没处发泄,赶巧体校教练在一次运动会上看中我了,我又有芭蕾基础,就去学了竞技体操,阴差阳错的,最后转成了艺术体操。
“梁栩栩,你年岁不大,经历倒是很丰富。”
“那是。”
我笑了两声,管他是不是揶揄我,“你别看我年纪小,正经老运动员了。”
说出来都是故事!
许是最近太憋闷了,成琛随意问的两句话,就让我打开了话匣子!
我给他讲了比赛的事儿,讲我为什么要转艺术体操,“我奶奶去看了我训练,她觉得竞技体操很危险,练鞍马呀,上杠下杠,她吓着了,就死活不同意我练了,赶巧回家看了个艺术体操的比赛播放,我奶奶说练这个行呀,和跳舞一样嘛!!”
想到奶奶那样儿我就发笑,“我奶奶现在还以为,艺术体操就是跳舞,用球跳舞,用带子跳舞,用呼啦圈跳舞,每次我放假,她都要看我跳舞!出去逢人就说,我要进國家队跳舞了,球舞,带子舞,可有意思了,成琛,你说……”
音儿一顿。
我笑容僵了僵。
额——
跟人家有那么熟吗。
家底都要唠了!
二哥知道了肯定要骂我!
天已经黑了,他背着我倒是很轻松,而且他脊背没躬的很深,手臂也有力气,不会往上颠我,再加他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好闻,我伏在他背上,丝毫感觉不到脓包的疼痛,身心都很愉悦,即便听到林子里呜咽的风声,奇怪的鸟叫,也丝毫没有感到害怕。
连爸爸我都忘了去关心了!
还没找着呢!
想到这点,我都想打自己一拳,爸爸丢了咋整!
“怎么不说话了?”
成琛侧着脸,语气轻轻,“梁栩栩,你这么开朗,怎么会抑郁症呢。”
“我没抑郁症。”
“我问过梁叔叔,他承认的。”
“啊?”
我懵了几分,“我爸说我有抑郁症?”
成琛不置可否。
嘶~
难不成爸爸觉得说我有抑郁症比撞鬼了强?
实病比虚病好听点?
“成琛,其实我是遇到脏东西了。”
我实话实说,“我爸爸挺怕被人知道了真相好在背后对我说三道四的,但我的确是撞了邪。”
“你第一次薅我时,我不是跳楼,是看到我奶奶在楼下喊我,当然,她并没有在楼下,是那个东西使出的障眼法,迷惑我,包括第二次你以为我要在楼梯间上吊……”
我絮絮的,“还有今天,爸爸带我来找沈万通大师,也是为了求他给我驱邪,对了,你不也是来找沈万通大师的么,你信这些的吧,科学就是有很多事解释不清的,对不对。”
“信?”
成琛说了个问号,却兀自点下头,“当然,实践科学只能用来证伪,证不了实,我们不可能去证明所有的问题,所以我个人没有经历过得东西,亦不能去否认它。”
我没听太懂,依稀觉得他的态度很中立,“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沈大师?”
“陪我父亲。”
成琛言简意赅,“他对沈叔深信不疑。”随即看了看我,“梁栩栩,你确定是撞邪了,而不是人吓人?”
“啊?”
他的眼睛很亮,漆黑深邃,我点点头,“当然,我亲眼见过脏东西的……”
朝后面指了指,“刚才在树上,还有人跟我说话呢!”
“谁?”
“她说是附着在树上的,反正有点渗人。”
我强调着,“总之我没病,回头我身体好了,还要做好多事呢,再者,我三姑……”
“栩栩!!”
刚要扩大话题,就听到爸爸喊我的名字,抬起眼,我借着月光看到爸爸和周子恒站在前面一处岔路口上,对着我俩就开始招手,“栩栩呀!!”
“爸爸!!”
我心里一喜,“你去哪啦!!”
走近才发现爸爸的西装外套都被刮破了,脸上也脏兮兮,被周子恒扶着,还有点站不稳的样儿。
“爸,你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
爸爸狼狈的朝我摆摆手,指了指岔路的一侧,“走错了,我走那边儿去了。”
“那……”
我顺着爸爸的指尖一看,蛮傻眼。
说是人字形岔路,但一条路很宽,能容纳仨个人,一条路窄的很,羊肠子似的,完全是从荒草丛里被人硬踩出来的,任谁都不会放弃大路奔着小道往里进吧。
“哎呦,我当时脑子也不知道怎么了。”
爸爸看出我的疑惑,和成琛道完谢就继续,“走到这儿我一门心思的就往小路里钻,进去就蒙了,像进迷宫了,怎么都走不出来,得亏小周助理找到了我,不然我还在里头打转呢。”
“是啊,梁总的状态特别奇怪,硬往石砬子上面爬……”
周子恒心有余悸,“要不是我看到他了,爬上头就得摔下山了,我喊了他一声,梁总这才如梦初醒,八成呀,这就是那个……”
顿了顿,周子恒小小声,“鬼挡墙。”
我后背发毛,立马觉得有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爸,你受伤没有?”
“没事儿!!”
爸爸抚了抚心口,“捡条命呀,真得谢谢小成总和小周助理了,我活这么大岁数,这段时间真是把没见过的都经历一遍了!”
感慨了一阵子,爸爸看我还在成琛背上,就要接下我,“小成总,我真没想到山下看到的那两辆车就是你们的,刚才我听小周助理说了,成董事长还在镇里等你,你这又救了我们一回,回头我闺女病好了,再去上门感谢你,来,栩栩我背吧。”
“小事。”
成琛没松手,平着音儿看向爸爸,“都到这了,我就送你们到沈叔家门口,您刚也受到了惊吓,还是让子恒扶着吧,梁栩栩不轻,背她的话,您够呛能吃得消。”
哎~
我敏感了噢。
啥意思?
“这不妥吧!”
爸爸过意不去,“别给你累着!”
“梁总,您就按我老板说的来吧。”
周子恒又劝几句,示意爸爸不用再客套了。
到了这步,还是以见沈万通为重。
爸爸只能点头,他被周子恒扶着,我被成琛背着,我俩这老弱病残的,万幸遇到了成琛和周子恒,一行四人,配个乐就是西游记,取经似的,朝着山上继续行进。
人多了。
我就没再和成琛聊天。
暗叹他身体素质是真好。
背我这么久。
愣大气都没喘一下。
不吹胡子瞪眼睛的话。
人还顺眼点。
走了一会儿,周子恒对着成琛小声询问,“老板,我的手机在山上没信号,咱一直没下去,董事长会不会担心?”
“没事,我发了短信。”
成琛回了一句,没在多言。
我听着纳闷儿,他什么时候发的短信?
寻思会儿明白了,定是骗我说走的时候。
这人,心还挺细。
看着,也没那么丑了。
爸爸沿路都在道着感激,直言成琛和周子恒是救命之恩,不然他困在小路出不来,我又坐在树上,天一黑,谁敢想后面能发生什么!
“梁叔叔,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骗我。”
远远地,看到一处亮灯的院落,成琛忍不住开口,“梁栩栩只是撞邪而已,您为什么跟我说,她是有心理精神类疾病。”
“这个……”
爸爸表情一僵,大概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事实上,成琛语气很平,像是随便聊聊,可他那形象,那气质,不笑时说出来的话,就让人感觉是在质问!
“小成总,不怕你笑话,我们临海市说大也不大,那谁家孩子要是出点啥事儿,传的半座城的人都得知道,先前我们那有个女孩子,她就是小时候被什么东西吓着过,不正常了两年,后来治好了,那走哪还有人对她指指点点,最后她们家人承受不住,就搬走了。”
我微微挑眉,爸爸说的这个女孩子我有印象!
是个很文静的姐姐。
很多人都传她招邪,说靠近她就要倒霉。
我上小学后,就没再见过她了。
“我家栩栩这事儿,跟那女孩子当年挺像的,小成总,你说我要是捂不住,栩栩长大了不也得被人戳脊梁骨嘛!”
爸爸叹口气,“流言蜚语,伤人无形啊!”
“我不赞同。”
成琛深着眼,“难道您胡编乱造出一个心理疾病就对她不会造成影响了么。”
“抑郁症不算啥嘛。”
爸爸应着,“现在小孩儿不动不动就说我抑郁啦,我郁闷啦,跟撞邪比起来……”
“梁叔叔,您糊涂。”
成琛沉下口气,音儿陡然一凉,“抑郁症是非常严重的一种精神类疾病,患者需要药物治疗,心理治疗,甚至是物理治疗,其痛苦常人难以想象,在我看来,撞邪的名声跟它比起来不值一提,您绝对不可以,让梁栩栩和抑郁症扯上丝毫的关系。”
爸爸脚步一停,在成琛的寒气笼罩之下,他莫名无措,“有,有这么严重吗?”
“我不说我家里的事情,您就问问子恒。”
成琛表情一凛,“他会告诉您有多严重。”
我跟着爸爸的视线看向周子恒,成琛这气息一寒,我都有点慌。
怕他一来劲给我撇出去!
“小周助理,你了解……”
“我妹妹。”
周子恒半垂着眼,温和的眼底顷刻间就流出悲伤,“梁总,我妹妹就是抑郁症自杀的,已经走两年了。”
“什么?”
别说爸爸,我都惊到了!
“她高中生,学习压力很大,总念叨很累,我们家人都没太当回事,就劝她放轻松,学生嘛,哪有不辛苦的,聊天时她也很爱笑,很活泼……”
周子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但就在一个很平常的午后,她偷偷买了瓶农药,喝了,没抢救过来。”
“就这么……”
爸爸难以相信的,“没了?”
“嗯。”
周子恒点了下头,深吸了口气,“后来我看了她的日记,才知道她每天都过得很艰难,需要伪装的很快乐,她也不想家人担心,最后她装不下去了,就离开了我们,梁总,千万不要以为抑郁症只是无病呻吟的小事,它很恐怖,所以……”
他看向我,“小妹妹,那天我以为你要跳楼,才会很紧张,很担心,我很怕你是有抑郁症,我妹妹没了,我不想再看到类似的悲剧,如果可以,我愿意当那个倾听者,这个世界不黑暗,太阳每天都在升起,如果不能每一天都开心,那就每一天都努力的睁开眼睛,睁开了,就战胜了自己,好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呜——”
我没憋住,脸抽抽的,发出了火车到站的声音,“我会好好活着的,我会的……”
难怪周子恒那天特别热心,还一直安抚我……
心太酸了!
“不是!”
爸爸慌忙摆手,“我姑娘不是啊!小周助理,我家栩栩没有抑郁症的,她是真活泼开朗,一点没寻思过那啥……哎呀!栩栩啊,别哭别哭,爸错啦!爸再也不说这个话啦!我是真没文化呀!”
话是如此,但我这情绪一上来,就有点刹不住!
就想着周子恒的妹妹,多好的年纪啊,咋说没就没……正激动呢,泪眼摩挲的和成琛对上,他侧脸看着我,面无表情不说,眸底还有丢丢瞧热闹的感觉,我不满他的反应,一抽一抽的质问他,“你看我做什么?成琛,你不感动吗?”
“我不敢动。”
成琛淡着腔,:“我怕一动,你鼻涕蹭我身上。”
一听这话,爸爸和周子恒都笑了。
他们无视我的悲伤,接连又打趣了我几句,这事儿算翻篇了。
为了岔开话题,爸爸顺势聊起了这次来找沈万通的用意,“不瞒二位,我这些日子已经带栩栩看了十几个先生了,他们都解决不了栩栩的问题,这次得老仙儿提点,来寻沈万通大师,也不知这次会不会无功而返。”
“老仙儿?”
周子恒一脸纳闷儿,见爸爸一脸‘此事说来话长’便也不再纠结,直接道,“梁总,您不用担心,别的先生我没见过,但这个沈万通的确了不得,从他的名字你就能知道,上可通天达命,差使神兵,下能通达九州,役使鬼神,碧落黄泉,无所不通,能掐能算,号称乾坤通天圣手,我敢说,只要你见了他,便知他有能耐了。”
“哎呦,原来是这个圣手呀!”
爸爸笑了,“得!小周助理啊,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啦!”
我擦干眼泪没言语。
不敢高兴太早。
去见那十六位先生的时候,哪个名头不是响响亮亮、神乎其神的?
方大师还号称驱邪世家呢!
祖孙三代不也……
蛮惨。
走到沈万通家的院子门口,爸爸轻轻拍了拍紧闭的大门,“不好意思打扰啦!我们是来拜访沈大师的,劳烦出来个人,给我们开下门!”
等人开门的功夫,爸爸难免上火,“听说这个沈大师有规矩,一天只看一位事主,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看上。”
“放心吧,没问题。”
周子恒宽慰着爸爸,相较之下,成琛的话并不多。
不过周子恒也不是口无遮拦,据我观察,他很多时候,说话前总会先瞄成琛一眼。
似乎得先得到成琛的默许,他才敢敞开怀表达。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成琛小心地将我放下,看向爸爸沉腔道,“梁叔叔,沈叔的脾性是有些怪异,但绝不是食古不化的人,您若要找他办事,多拿出些耐心就好,退一万步讲,如果沈叔解决不了梁栩栩的问题,您可以给我来电话,我帮您解决。”
喔嚯!
我仰头看向他。
这口气——
登时就光芒万丈了!
“哎呦,太谢谢啦!”
爸爸握住成琛的手,“小周助理不是说这沈大师是啥乾坤圣手,再者我们是得老仙儿指引过来的,应该差不了!!”
甭管是不是场面话。
热乎呀!
成琛微微颔首,礼貌的和爸爸话了别,告完辞又看向我,“梁栩栩,我这次有事,不能久留,日后有机会,我会去临海看你。”
我哦了声,沈大师家门口没灯,只院子里有光隐约的洒出来……
勾勒着成琛的面部轮廓异常坚毅。
尤其他身形高大,和我那身高一米八三体重两百斤的爸爸站一起,成琛都高出小半头。
身材那叫一挺拔硬朗,这个人,真哪哪都找不出学生气!
见我没什么话,他高山一样身形的在我眼前一晃。
给了我一个宽阔的背身就抬脚走了。
“哎!”
我后知后觉的喊了声,微瘸着追了成琛几步,“你等一下!”
不说先前就想和他道谢,在他背上趴了一路,后腰和脚腕都不那么疼了!
成琛脚步一顿,回身看我,“怎么?”
“对不起呀。”
我站到他身前,挠挠头,抬脸对上他湛亮的眼,“还有,谢谢你。”
“?”
他微耸了下眉,音儿朗朗清清,“什么意思。”
“就是我在树上的时候,对你不礼貌……”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但是你不计前嫌,还背了我一路,听我瞎聊了很多,味道也很好闻,我知道我挺沉的,麻烦你了,另外,在医院你还帮了我,真的很谢谢你……”
做人得知恩图报嘛。
余光之中,周子恒搁旁边竖着耳朵还挺好信儿的样。
爸爸纳闷了我举动几秒,听到我在道谢,就继续开始拍门了。
平房院子大,即便大门开着,也不好说进就进,没门铃的话,更得拍一阵。
“不客气。”
成琛轻笑,像是不太习惯笑,脸又绷起来,“我还以为你是追上来要骂我丑呢。”
哪跟哪呀!
得多找揍撵上来提这个!
“噗~”
看热闹的周子恒轻喷了一记,对上成琛的眼,他忙压下笑意,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老板,你先跟小妹妹聊着,我去那边试试看有没有信号,得给陈助理去个电话,免得董事长担心。”
待他一闪,成琛对着我微微弯身,脸朝我凑近了几分,音儿低沉的,“梁栩栩,如果我的脸上沾满了血,会不会好看点。”
??
我一脑门子问号。
啥意思?
难不成……
他被我说的‘丑’给刺激到了??
也是!
一近距离看他,抛开他咄咄逼人的气质不谈,厉色起来的气场不想。
单说五官!
狭长的内双眼皮,锋眉挺鼻,轮廓硬朗,整体英气十足。
真称不上丑。
偏偏人是要看整体。
他这气质一综合,就给人一种来势汹汹的掠夺感。
大刀阔斧的邪腥气。
特像电视里的坏人!
戴上眼镜,他就是斯文败类。
不戴眼镜,他就是反派头子!
冷血杀手,不眨眼那种……
在我的审美标准里,他这种的,真不得意。
但当面说人家丑,是有些过分。
妈妈说过,不管学习好不好,最重要的礼貌不能丢。
“那个,你不丑的其实,你就是长得太凶了。”
我天马行空了一阵赶紧找补,“你吧,就是眼神有些杀气,声音还低沉,一来劲就像闷雷爆炸了似的,这样不好,你要多笑笑,笑笑就亲切了……”
“笑?”
我见他拧眉,连忙扯起嘴角,露出我比赛动作完毕后的标准谢幕微笑,“像我这样笑,露出八颗牙齿!是不是让你有了一种扑面而来的活力与真诚,我们教练说了,笑的好看会加分的,来,你学一下!”
“……”
他看着我,漆黑的眸眼有些莫名,仿佛我是在跟他讲笑话,就在我脸笑的要石化时,他蛮意外的学着我的样子,牵起唇角,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下沿,“这样,加分了吗。”
嘶——
我无声的抽了口气。
好悬没退一步!
他这刻意一笑……
更渗人!
“嗯哼!”
我清了清喉咙,趁着爸爸还在执着叫人,“成琛,你这个还是很凶,眼神要柔和些,别整的好像做坏事暴露,准备憋坏水了一样!”
这号的去参加比赛印象分肯定得老低了!
“嗤~”
他忍俊不禁,修长的手指附上鼻梁,轻笑了一阵又看向我,我以为他要说学不会,谁知他笑容顿匿,脸色一阴,眸眼微微狭起,对着我就凉声道,“梁栩栩,记得给我打电话,从今天起,我就盯上你了,好好长大,不然……”
“你看你!”
没待他说完我就急了!
“你又这样!!”
我加重语气,“成琛,你一这样就显得特别丑陋!!”
成琛微怔,“你……”
“要这样!”
我抓过他的两只手腕,对着他的下巴一怼,“把手掌左右摊开,手指不要僵硬,自然弯曲,对,柔软点!这就像朵花,现在开始,笑!笑啊,露牙的,快点,你牙齿很整齐,也很白,为什么不露出来,对,跟我学,茄子~~~!”
“……”
成琛滞了几秒,机械人一样被我摆弄的,僵着脸清了清嗓儿,挤着轻音儿,“那个……什么,哦,茄,茄子……”
“对喽!!”
我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才亲切嘛!!”
可以。
孺子可教。
“噗!!”
周子恒在不远处像喷血了般,“哈哈哈哈哈哈~!!!”
我才发现他一直在抻脖子偷瞄我们,见我瞅他,周子恒卖萌一般立马学了动作,笑的唇角大大的咧开,“茄纸!~~小妹妹,我这学的可以吧!加分不!啊哈哈哈哈!!”
“嗯!”
成琛一清嗓子,周子恒立马就跟断电似的绷住,装模做样的继续按起手机,“老板,我是不是得换个手机卡,这卡在山上信号真不好……”
“栩栩!来人啦!!”
爸爸在门口喊了一声,我顾不得和成琛说太多,嘱咐他回家对着镜子多练习,人嘛,还是要亲切些,别走哪都一副凶煞样儿,又跟周子恒挥了挥手,回身微瘸着走回爸爸身旁。
“栩栩,你和小成总又说啥了,小周助理笑那样?”
院子里传出脚步声,我看了眼成琛和周子恒走远的方向,周子恒压着笑音絮絮的成程琛聊着什么,做助理的,真比老板开朗多了。
“没啥,就是我先前说成琛,哦,成琛哥哥,他长得丑,成琛哥哥好像介意了,我让他多笑笑就好了,可他好像没笑习惯,笑的很僵硬,就给周子恒哥哥逗笑了。”
“丑?”
爸爸表情夸张,“你说小成总……他丑?”
“啊。”
“他要丑你哥那长相的还有活路没?”
“我哥?”
我没懂爸爸的反应,“我哥多帅呀!!”
对我多好!
笑呵呵的。
还幽默。
“妈呀。”
爸爸受到刺激般轻抚胸口,“栩栩啊,等这事儿过去,爹抽空带你去看看眼睛,啊。”
“爸,我视力很好。”
1点5呢!
大门吱嘎的在我们眼前打开,大开的瞬间,爸爸还在摇头,“不行,得看看,将来你可别捧着屎橛子当麻花,再给我找个歪瓜裂枣的姑爷子回来。”
我直觉爸爸说的不是好话,可也没空回他,视线很自然的就被开门的人所吸引。
本以为会是个腿脚不太利索的老人,开个门快磨叽了一个世纪。
没成想,入眼的却是一个小男孩儿。
个头比我矮一点儿。
看着,跟我年纪差不多的样儿。
“你好。”
爸爸迅速调整好表情,整理了下衣服,礼貌恭敬的,“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是从京中开车过来的,特意来拜访沈大师,请问沈大师现在方便会客吗?”
小男孩儿不说话,一只眼像看我爸,另一只眼又没看我爸,仰着头呆呆的。
我对他这种看人的方式莫名熟悉,忽然想到,我有一个同学就这样,这叫斜视。
对视的时候,一只眼就像看别处似的!
“小伙子,你是沈大师的小孙子吧,劳烦你去通报下沈大师。”
爸爸礼貌的又说了一遍,正常来讲,话术没问题,去谁家不都得先问询么。
再由来人带着事主进门去见先生,我们之前都这流程!
谁知小男孩儿忽然来了句,“我拉了。”
我有些愣,拉啥了?
“我拉稀了。”
小男孩儿扯着裤腰,咧着嘴继续,“你们有纸吗。”
哎呦我去!
味儿当时就出来了!
我直接傻了!
头回见这种情况!
“爸,是不是得叫大人出来……给、给他处理下?”
第25章 丢了什么?
“啊?”
爸爸也一脸懵,正要应对时,小男孩儿对着爸爸身旁的空气一指,“姨,你手里的帕子借我用用呗。”
“谁你姨?”
爸爸身边就站着我,但小男孩儿指的是他另一侧,“小伙子,你是不是眼神不好看差了,这是我女儿,你俩应该差不多大。”
“我没说你女儿,你们不是来了三个人嘛。”
小男孩儿懵懵懂懂的样儿,“大爷,你快点催催旁边这大姨,让她先别笑了,把帕子借我呗!”
我探头看了看爸爸另一边,头皮麻着,确定没人!
山里本来就黑。
我和爸爸的身后除了树就是树。
风声呜咽~
小男孩儿这么一说,想不渗叨都不成。
“沈纯良!!”
就在爸爸发毛时,院子里又出来一个干瘦的老妇人,她骂骂咧咧的扯过小男孩儿的胳膊,“跟你说多少遍了,初一十五晚上不要出来!有屎就在桶里拉!一个看不住你就乱跑!是不是拉裤兜子了!熊玩意儿!跟我进屋换裤子!!”
“哎!”
爸爸看到老妇人就急着开口,“大妹子,我们……”
“谁你大妹子!”
老妇人回头瞪向我爸,“沈先生晚上不见客!!”
“许奶……”
男孩儿被她拉的不情不愿,指了指我爸旁边的空气,“那个大姨不借我帕子,不然我就擦屁股了……”
“哪个大姨,不就来俩人?”
老妇人顺着男孩儿的指尖一看,都没用我们解释,当即就像是明白什么,扔下男孩儿就奔到爸爸旁边,对着空气猛地啐起唾沫,“你奶奶个腿的!当这里什么地方!是不是活腻歪了!妈个臭比的!赶紧给我滚啊!有多远滚多远!!滚滚滚!!”
爸爸被她那副要吃人的样儿吓到了,搂着我肩膀无声的朝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地。
不然她那口水都得喷我俩脸上。
骂完空气,老妇人掐腰呼出口气,转眼看向男孩儿,“你看一眼,那什么姨走了没?!”
“她不见啦!”
男孩儿看过去就哭了,“许奶,没帕子我怎么擦屁股呀!!”
“你个缺心眼的,回家用棍子喇!!”
老妇人口气冲的不行,压根儿不搭理我们,扯过男孩儿的胳膊就朝院里走,“我让你上厕所,谁让你出来开门的!快点走!再不听话我就给你扔山里喂狼!!”
“大妹子,我们是有急事的!!”
爸爸对着她的背影焦急的喊道,“还跟来一个,我们都没看着,就这么走也不安全啊!大妹子!我们很不容易才来的!!”
“哪个来的都不容易!!”
‘砰!’
她关上了屋门。
好悬没把门框震下来!
我都跟着一哆嗦!
遇到的这俩人都不太正常。
抬眼看向爸爸,这怎么办?
身边还有个拿帕子的大姨?
啥时候跟的?
跟一路吗?
后背凉着,黑漆漆的山林里真像有什么东西在打量我们……
还好老妇人没关院门,爸爸鼓起勇气,对着院子喊了起来,“沈大师!不好意思叨扰啦!我们是从京中市过来的!我女儿被脏东西……”
“进来吧。”
一记男音,羽毛般飘荡在我和爸爸的耳边,就像是站在我们身边,轻声道,“来吧,我在正房等你们。”
“爸,是不是那个沈大师在说话?”
我怔了怔,“他会千里传音啊。”
爸爸反应过来,扯着我的手赶忙进了院子。
院灯倏地大亮。
我微微张嘴,这才发现院子很大!
面积得有两个篮球场!
难怪那个男孩儿走了半天才开大门。
院内很干净,左右都是开垦出来的菜地,中间是大片平坦的空地,另有一棵上了年月的大树,差不多得我张开双臂才能抱住,枯黄的树叶在夜风中正簌簌飘落,最里面,是三间呈品字形的住房,我在临海见过,有同学家就住这种院子,算是三合院吧。
中间的是主房,坐北朝南,两边是东西厢房。
都不用琢磨老妇人在哪间房,我和爸爸没等走到地儿,就听到她在西厢房里对小男孩儿连声训斥。
“妈呀,这小老太太比你三姑都邪乎。”
爸爸不禁念叨,我俩走的慢,加上院落太大,颇有一种长钲之感。
到了正房门口,爸爸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进来,爸爸低头一看外套怎么整理都狼狈,索性脱了下来,只穿衬衫,外套搭在臂弯,这才小心翼翼的拉开门。
我一看爸爸郑重,也跟着紧张,立马扯了扯衣襟,整理了裤脚。
生怕疮口露出来或传出了臭味儿不礼貌。
入目是个厨房,很常见。
我们农村老家的平房也是这样的设计,我问过奶奶,为啥家家都进门都这样,没新意。
奶奶说,农村要烧炕取暖,这样冬季烧火做饭时屋里相连的炕就会热。
有的家还做火墙,用墙面取暖发热,也是这个原理。
只要是灶口不对着外门,就不破财。
一举两得,是劳动人民的智慧。
站在厨房前,左右还有两间屋子。
沈万通没出来,爸爸对着亮灯的屋子就去了。
屋门开着,爸爸还特意敲了两下门,“沈大师,不好意思,我们……”
没等说完,爸爸就愣住了,“您、您是沈大师?”
我纳闷儿爸爸的反应,挤着朝屋里探了探头,空间挺大,桌柜都很朴素常见,视线微微一转,一个男人正坐在炕边的书桌旁,桌面上放着香薰炉,烟雾袅袅,对上他的脸,我也是一激灵!
妈呀!
好惊悚的一张脸!
男人很瘦,着一身藏蓝色长袍,头发梳在脑后,只是那脸,像是被刀割过,一侧的脸,刀疤直接从眼角开到腮帮子,另半张脸也不好看,刀疤从唇角开始,开到了耳根,瘢痕有手指样粗,枣红色凸起,皮肤也不好,麻麻赖赖,都是凹凸不平的坑。
活脱脱的破相!
更重要的是,他不老!
小秦不是说沈万通得七八十岁了么!
这男人瞅着比方大师都年轻,疤痕归疤痕,他没皱纹。
头发乌黑浓密的,撑死也就三四十岁。
“爸,这个叔叔,是沈大师的助理吧。”
“我就是沈万通。”
男人无视我的惊愕,“我也没有助理。”
音色倒是很显老态,跟门外的‘传音’对上了!
爸爸见状也不纠结,扶着我进去,“沈大师啊,可算是见到您了,我们是……”
“你们走吧。”
“啊?”
爸爸一愣,“我们才刚进来呀。”
对呀。
啥意思?
“我晚上不见客。”
沈万通放下手里的书,面无表情的看向我们,“让你们进来,是成琛打来了电话,我跟成家算有点交情,卖了个面子,如今面子给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还带这么玩儿?
“不是……”
爸爸松开我走上前,“沈大师,既然您给了小成总面子,那我这啥都没看,回头小成总那边您不还是得罪吗?”
“那是你不了解我。”
沈万通慢悠悠的回道,“我答应成琛让你们进来,可我没答应他今晚就帮你们解决问题,有事呀,明天再来,你们能进来,一是沾了成琛的光,二是我那个小孙子,否则,门我都不会开的。”
“哎,你这人……”
爸爸眼红了,“我们过来是受到老仙儿指点,老仙儿说你一定会救我女儿的!”
沈万通微微蹙眉,“哪个老仙儿?”
“就是……胡仙姑啊!”
爸爸一时半会儿有点说不清楚胡姑姑的身份来路,“我们在京中城郊的连山村……”
“不认识!”
沈万通没听完就不耐烦的摆手,“哪个村没两个仙姑,捋下去没头了。”
爸爸憋了两秒,双腿登时一屈,“沈大师,我女儿她才十二岁,就遇到……”
“爸!”
没待爸爸双膝触地,沈万通眼神一扫,爸爸的膝盖当时就悬在半空。
点穴了一样。
定住了!
“这……”
爸爸惊了两秒,沈万通的眼一撇,爸爸弯曲的膝盖就像被细丝弹起,他一个趔趄后座,“哎呦!!”
生生的由下跪姿势改摔成了屁股墩儿!
“走吧。”
沈万通视线又落到书上,不理爸爸的诧异,慢悠悠道,“我保证你们下山无事,给你们插个队,明天上午过来,想跪也得等我有心情的。”
“沈大师……”
爸爸挣扎着起身,“我女儿走路不方便,您就说要多少钱……”
“爸!”
我心揪着,“咱们走吧,明天来也行,我没事儿。”
沈万通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既然说明天给看,也不差这一晚了!
在家谁总跟我说,上赶子不是买卖的。
我揽过爸爸手臂,对着沈万通微鞠了一躬,“大师叔叔,对不起,打扰您了。”
沈万通没看我,微微拧眉,“什么味儿?”
“啊,对不起,是我。”
我脸涨了涨,“我们这就走,爸,先走吧……”
“气不对,死人味儿啊。”
沈万通看向我,视线在我脸上转了转,“你手给我。”
我愣了下,看向爸爸,他忙示意我照做,伸出手,沈万通微眯着眼看了看我的指节,旋即用手捏了捏我右手中指,眉头一紧,“小姑娘,头低下去,我看看你头顶。”
空气有些微的凝滞,爸爸一阵给我使眼神,我忍着后腰的疼,拽着衣襟,头朝沈万通伸了伸。
他手像是尺子一样在我头顶量了一阵,好像医生在给患者把脉。
爸爸和我一声不敢多吱。
量完头顶,沈万通又让我背对着他站,他用手指隔着衣服在我后脊骨又量了一阵。
最后,他示意我踮脚,“我看看你脚后跟。”
我不明白脚后跟有啥好看的,主要是脚腕有疮,我做这个动作费劲,见爸爸一脸焦灼,我咬牙踮起脚,坚持不到两秒,就疼的脚跟落地,仿若踩到了棉花,吃痛的闷哼出声,腿都发软,忙不迭的抓住爸爸,才稍稍站稳。
“行了。”
沈万通收回眼,打开香薰炉盖,捻了搓香灰蹭了蹭指尖,消毒般,不等爸爸询问,他就淡声道,“你们走吧,明个不用来了。”
“沈大师,我女儿这是严重还是不严重?”
“严重。”
“您解决不了这事儿?”
爸爸语气急促了几分,“缠我女儿的鬼太厉害?”
“她不是撞邪。”
沈万通直白的看向爸爸,“换句话说,她的问题,不是撞邪引起的,而是这个问题,引起的撞邪,邪崇好祛,问题难解。”
“到底是啥问题嘛!”
别说爸爸了。
我都被绕迷糊了!
“你女儿……”沈万通语气微顿,:“她是大运被人拿走了。”
“啥是大运?”
爸爸追问,“沈大师,我这刚来还没倒出空给你细说,小成总那边也不太了解情况,这是我小女儿,是我老来子,这孩子命可硬了,在她妈肚子里那时都,哎呀,总之啊,老有福气了,算命先生说,她命格贵气的很,是花神娘娘转世,打小就旺家人财运……”
“大运就是命格,也叫生辰八字。”
沈万通打断我爸,音无波无澜,“你的女儿,命格被人偷走了。”
什么?
我身体微微一颤。
胡姑姑说我是丢东西……
丢的这个?
“沈大师,您开玩笑吧,我听说过偷钱的,偷车的,活六十多年,头一回听到有偷命格的呀!”
爸爸理解不了,“这命格是出生时就带着的,咋会被人偷走嘛!天方夜谭啊。”
“为什么不能?”
沈万通掀着眼,:“这位先生,想必你来找我之前,也见过一些同道,他们没有掐出症结,一来是技不如我,二来是看错了方向,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实际上根基烂了,表面的症状不过是障眼,这个邪,你怎么驱,都利索不了。”
“我女儿好好的啊!”
爸爸指着我,“她只是忽然招邪,没像我见过那种丢了魂会神志不清的人……”
“魂魄和命格是两码事,你不要搞混了。”
沈万通轻着声,“你女儿是命格被人偷走,魂魄还在,不然的话,她现在早不在人世了,这世间术法万万,你没经历过,那是你幸运,亦或浅薄,但不能说它就不存在,诚如此刻你的女儿,你问天问地,喊破喉咙,她的命格也还是被人偷了。”
爸爸明显懵了!
我也傻呆呆的,命格不是灵魂自带的吗?
怎么能被人偷走呢。
沈万通吐出口气,“看你们也不容易,我这么说吧,你看我这屋子,是靠什么照明的?”
爸爸抬头看了眼,:“灯啊。”
“没错。”
沈万通微微颔首,“一个人出生,灵魂就相当与一座房子,简称为舍,命格就是照亮这房子的灯盏,就是你们熟知的生辰八字,有的人出生六个月起运,也就是说他出生六个月后,这房子里的灯就亮了,从此以后,这房内的一切光明昏暗,天灾人祸,都跟这灯息息相关。”
“灯照的亮,房子根基就稳,风吹不进,雨打不湿,灯光摇晃,窗外必会漏风,墙皮返潮,根基飘摇……”
“你女儿现在,就是灯灭了,就剩下一坐空房子,没了光耀,游荡的邪崇自然想住进去,霸占这个屋子,给自己安个住所方好上路。”
沈万通不疾不徐的道,“灭了的灯,反馈给您女儿的身体,就是越来越虚弱,同时,也会给你们一个错觉,是脏东西在缠着她,事实上,症结就在这屋里的灯上,你灯要是亮着,房子根基稳健,谁又敢觊觎呢?”
觊觎?
我吸了口气。
和尚师父好像也说过这个词!
“所以啊,你女儿这事儿,症不在驱魔,而是在大运的灯盏,灯不解决,你女儿就剩个苟延残喘的屋壳子,阳气儿快没了,阴人一个啦!”
爸爸一抖,“阴人?”
“她这种身体,在冤魂野鬼眼里可是香饽饽,他们就想找这样没八字的人垫背,吃掉你女儿最后的元气,他们就有了替身好去转世轮回。”
沈万通摇头,“而您女儿,受了这些欺辱,即便去了下面,也没办法为自己叫屈……”
“为啥!”
“因为她的八字被偷走后,势必会被按到别人身上,那个人还好好活着,在下面的命琯文书上,她还是个活人,兴许,还活的很滋润,但你真正的女儿,她的魂魄没有文书,死后没办法拜庙,一缕孤魂,随便飘散几日,遇到个烈日高阳,便化了。”
沈万通道,“也就是你们听说过的,魂飞湮灭了。”
啥?!
我头皮发麻的同时爸爸也跟着一晃,“谁那么缺德偷走了我女儿的命格!伤天害理啊!!”
“做这事的确伤天害理,反噬极大。”
沈万通平静的厉害,眼里完全没有共情,“不过,你女儿万幸精气神还在,也就是对方还把房顶给她留着了,元神尚存,我分析,那个人应该是时间有限,只匆忙拿走了她的命格,没来得及去取魂魄,不然啊,就会像你说的,她得变得神志不清,命格和魂魄同失,她会立刻变成傻子,等死的智障,绝对坚持不到今天了。”
我还差点成智障了?
爸爸脸色刷白,慌乱的要掏电话,“缺德带冒烟啊!我要报岸,一定要抓到是谁干的!”
“对,你快报。”
沈万通配合的点头,“你女儿没时间耽误,山下信号更好,你们快下山吧。”
“我这就……”
爸爸转身就想走,猛地想到啥,脸一垮,:“可是沈大师,我跟警檫说我女儿命格被偷走了,他们能信?”
“试试呗。”
沈万通悠哉悠哉,:“运气好就信了,就算不信,撑死拿你当精神病教育教育呗,毕竟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傻子。”
“这……”
爸爸被他噎的啊,整个人都六神无主。
“爸,要不再听沈大师叔叔说说吧……”
我拽了拽爸爸袖口。
这沈万通虽冷淡高傲,偶尔还有点小刻薄。
说的话,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举的例子我也能听明白。
爸爸看了我一眼,憋了会儿收回手机,“沈大师,对方拿我女儿的命格做什么?”
“好呀!”
沈万通理所应当的样子,“你不也说了,你女儿有福气,能旺家人财运,一个好的命格,等于无限的财富,旺盛的生命力,一路高走的大运气,只要是身体跟你女儿匹配的,年岁相当,又命弱灯枯者,恰恰需要她这种命格壮气。”
“您只是听我说,咋就能确定我女儿命好?”
“命格能被偷走,就说明灯足够亮!”
沈万通应道,“我看到结果就行,其它的不重要。”
“究竟是怎么偷得?”
爸爸嘶了声,“沈大师,您说屋舍什么的,我好像听说过,我女儿遇到这事儿,是不是叫夺舍,她被人夺舍了吧!”
“差矣。”
沈万通轻道,:“夺舍大多是借尸还魂,人家用你的壳子大运,注入新的灵魂,像是一些有前世记忆的婴儿,或诈死复活却转变性子的活人,这种的,可以称为夺舍。”
“通俗来讲,就是灵体借助躯壳重活,前提条件是,躯壳的主人刚死,或是入世的新胎,房子的灯盏必然是好的,八字俱全,灵体方可在夺来的屋舍中新生,如果你的女儿是被夺舍了,那现在的她芯子早换了,不说心性大变吧,就算喊你爹,也是假的了!”
爸爸一激灵,“我女儿没变的,她……”
“对啊,对方没要她这舍,也就称不上夺舍。”
沈万通道,“你女儿这事儿,跟借阳寿较相似,但更阴损些,我推断另一个人是命不久矣,亦或者,常年身体有疾,时运太低,那么,在既定的时间,由术士操作,便可将好的命格拿走,注入给另一个觊觎的人,从此,狸猫换太子,偷得大运者昌,失得大运者,灯灭屋亡。”
见我们怔住,沈万通继续,“如果我没猜错,你女儿出事那天,一定是她的生日,出事的时间,还是中午,对吗。”
“……是。”
爸爸木木的点头,“我女儿那天过生日,早上她妈还给揣了俩鸡蛋,让她中午放学快点回家,吃长寿面,可孩子中午一回到家,就发烧了。”
我垂下眼,那天还跟同学约好,晚上来我家里吃蛋糕。
怎么像上辈子的事儿了?
“路上遇到了什么人?”
“女鬼!”
爸爸忙道,“我找人打听过,是个死了十多年的女鬼,能像人一样说话办事的,我女儿都没感觉到她是鬼……”
前前后后,算把我遭遇说清楚了。
“这就是了。”
沈万通点头,“小孩子十二岁长丁甲,就是六丁玉女,六甲蒋军,它们是守护人命格的神侍,在生日这天,六丁六甲会逐步归位,发挥其保护命格的神职,正午阳气最烈,气脉相冲不稳,偷命格者,只要抓此时机,便可偷梁换柱,命格一易主的同时,六丁六甲恰好正位,神不知鬼不觉,一举两得,大为受益。”
“沈大师叔叔,是那个女人叫我名字时偷的命格吗?”
我回过神,“可我并没有应啊。”
小时候奶奶就跟我说过,走夜路被人叫了名字不要应,应了会被勾魂。
生日那天虽是中午,我也没有应名字。
她怎么就能拿走我的命格?
“又不是脏东西勾魂,需要你应口令,下文书,你这个叫名字,对方只是确定下找没找错人,重要的是,对方要碰到你肩膀。”
沈万通答着,“肩膀是阳火所在,被至阴碰到的就会灭掉,如此,对方便成功大半了。”
“她碰栩栩肩膀了!!”
爸爸咬着牙,“我就说是这女鬼害了我女儿!”
“非也。”
沈万通喝了口茶,“如果她是个在烈阳下也能显身的脏东西,那说明她是个成事儿的,我们通常叫实体大灵,实体者,会具有人的行为意识,煞气滔天,神通很大,不过,即便是实体大灵,也终究是脏东西,会被术士所用,这件事,背后另有人为,你口中的女鬼,只是被术士差使,用强阴之气灭了你女儿肩头的阳火,从而让术士操控做法,偷天改命。”
放下杯子,沈万通看向我,“女鬼同你说话时,是不是还发生了别的事,让她没有近一步纠缠。”
我点了点头,“她正跟我说话,路上就发生了车祸,有两辆车撞到了一起……”
“感谢那场车祸吧。”
沈万通微牵了下唇角,“巨大的声响会扰断术法,术士错过了时间,那个女鬼没办法进行勾魂,只能拿走命格离开,万幸吧,不然的话,即便你现在站我面前,也是个缺魂无魄的傻子,无药可救了。”
第26章 天道本来就不公平
“……”
我和爸爸对视,一老一少,眼神表达出来的东西是一样的——
正如小乔叔叔所讲,车祸跟我这事儿无关。
我变成现今模样,不是被车祸吓掉魂,是灯被偷走了。
没亮了。
这要怎么办?!
屋内安静了一阵,爸爸含泪看向沈万通,“沈大师,这个偷我女儿命格的人,是跟我家有仇怨的吗?可我梁大友敢指天发誓,我做人做生意从没做过昧良心的事儿,我媳妇儿,实惠本分,我亲姐,一心学佛,我大女儿,更老实的……”
“从我的经验来看,跟仇怨没关系,退一步讲,即便您家跟谁结过仇,常人也很难想出这种法子报复吧,那得有是多大的仇?”
沈万通挑眉,“血海深仇呀,所以啊,只是你女儿命太好,被想偷的人家给盯上了而已。”
盯?
我立马想起了黑脸鬼。
真是从根儿上就给我盯住了!
“不过做这种事,需要极其丰厚的财富,如此才能找到愿意推磨的术士。”
沈万通平着音儿,“梁先生,你有时间还不如想想,都有谁知道你女儿的八字,谁又将你女儿的八字讲出去过,从而导致被有心人知晓,加以利用的?”
爸爸哑然,好一会儿才道,“秀、秀玉?”
妈妈?
我清楚爸爸在想什么。
妈妈几乎逢人就讲我是啥花神下凡……
可她没逮谁就告诉谁我的生辰八字啊!
只是强调我‘命好’而已。
“不成,我得给秀玉去电话问问!”
“爸,你别!”
我急着开口,“不能是妈妈,我同学也好多知道我生日呢,家里亲戚也知道,你要问妈妈她好着急了!”
况且,就算是妈妈讲出去的又能怎么样?
结果已经这样了啊。
除了让妈妈自责内疚。
没其他意义。
就像我以前武术比赛似的,输了就别去纠结先前哪个动作没打好,吸取经验教训,争取下一场赢嘛。
爸爸的焦躁的动作停下,“沈大师,您的意思是,是有那么一户人家,相中了我女儿命格,也许他们也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儿,然后找了个术士,在我女儿生日那天,术士驱鬼施法,将我女儿的命格偷梁换柱给了另一户人家的孩子身上,大致是这么个事儿吧!”
沈万通无端呼出口气,“您可算是捋明白了。”
“那有没有可能换给了男孩子。”
爸爸睁大眼,“沈大师,您能确定我女儿的命格一定是被换给女孩子了吗?”
“女命当然换给女命。”
沈万通应着,“只要对方把命格拿去用了,肯定会换到女孩儿身上,那女孩儿之前的生日还是和您女儿差不了太多的,这就跟医学上的器官移植一样,输出的人,和输入的人,首要得契合,你把皇帝的命格拿出去,也只能按给王爷,不然这通天的福气带不动,反而会遭受刑克,我说的您懂了?”
“明白了!”
爸爸一脸愤怒,“沈大师,这我就有方向了,我去查户口,就查全國跟我女儿同一年出生的有多少女孩子,我挨个查,您说,我这样能逮着那偷用我女儿命格的孩子吧!”
“哦,那您去查。”
沈万通无关痛痒的样儿,“走好,不送。”
“沈大师诶!”
爸爸跺脚,“您先说这法子行不行啊!!”
“枉你是个生意人。”
沈万通眼露无语,“换你去偷别人命格,你不改护口年龄?你身份正上写的出生日期,确定就是你真正生日?再者,换命格有个时间差,刚换完的前三天是虚亮的,可以被高手看出‘灯盏’不同,过了三天,根基就稳了,只要本人不说,先生就算开了天眼,也算不出来此人的大运是偷来的,你去查?吃饱了撑的啊。”
“……”
爸爸身体一晃,恨不能自掐人中!
“爸!”
我扶住他,“沈大师叔叔,我妈说我出生三个月的时候,有个过路的黄有行道士说过我命好,只不过十二岁这年会有场小劫难,可这‘劫’并不会影响到我,怎么会这么严重呢?”
“黄有行?”
沈万通微微惊讶,“早年他给你看的?”
“您认识?”
“知道,不熟。”
沈万通笑了笑,“他这个人很清高,脾性耿直,我们这行大多单打独斗,泛泛之交。”
“那,黄道士是给我看错了?”
“没错啊。”
沈万通对着我,“先生算命,看的都是运,你八字好,运就好,他说你十二岁会有劫,大概是推出了命格有波动,但往后推,他又没见什么异常,这就说明,你命格没事,谁能想到是换给别人用了?你让黄有行去哪发现问题。
况且,偷换命格是大邪术,敢做的人都是不怕反噬报应的,正常的先生一辈子也难遇到一回,除非那黄有行坐下来给你详细推,挨节骨头掐,或许能发现你十二岁以后骨头会轻,这是失运的征兆,但他没坐下来详看吧。”
我摇头。
眼神暗了几分。
“对嘛,就算是我在路上遇到个命格好的小婴儿,心情好我也会美言几句,谁能上赶子找毛病,黄有行这个人,有一说一,我不能说他道行多深,但他确实有真本事。”
我忍着情绪,“沈大师叔叔,既然是有个女孩子偷用我的命格,那她自己的命格呢?”
“废了呗。”
沈万通笑了声,“有好的,谁还留着次的。”
“可我还活着呀!”
我不懂,“假如我拿回来自己的命格,那她呢,是要继续偷别人的,还是能用回自己的了?”
沈万通蛮头疼,“小丫头,我这么说,你的,现在就是她的了,你没灯了,只能等死,假若你有幸活下来,拿回了自己的大运,对方就会同现在的你一样……你告诉我,她能让自己变成你这样吗?得到了好东西,不得严防死守着?你有多想拿回来,人家就得捂的多严实!”
我眼红了红,“她凭什么……”
“凭你命好!”
沈万通烦躁了,“说白了,你们俩,现在就这一盏灯,照到谁屋子,谁活,别跟我强调那灯本来是你的,没用!就像有些人二十出头不抽烟不酗酒一个体检就查出来恶疾,没几天就一命呜呼,人倒霉就没地儿说理!天上掉了陷井,砸到你,你就得给我受着!一天天的,太能杠了!”
我被他顶了几秒,“我就不受着!!”
“你受不受着灯都没了!”
沈万通也来劲了,“你跟我嚷什么,我偷的啊!”
“没了就抢回来!!”
我大骂,“她无耻!!”
“嘿,你个小丫头……”
“栩栩!!”
爸爸回过劲儿开始拉我,不住的朝沈万通道歉,“不好意思啊沈大师,我女儿学过武术,脾气直,孩子不是冲你,就是急的,您说谁家摊上这种事儿不冤枉啊!”
见我还要往前去,爸爸硬将我别到他身后,生怕我和沈万通挠起来,“沈大师,这事儿您既然看的明明白白,道行又高,就帮帮我们吧!!”
“我没办法。”
沈万通见我被‘控制’住了也恢复成高冷状,“梁先生,我跟你解释的这么清楚,就是要你认清一点,你女儿的遭遇,是人为,跟邪崇无关,换言之,邪崇也是依照本性才去缠扰她,我要是帮你,就得寻人,寻到这个术士,那就一个结果……”
爸爸憋了口气,“什么结果?”
“杀。”
一字轻飘。
我和爸爸却同时睁大眼——
“我得先寻这术士,再通过这施法的术士,找到换你女儿命格的人家,这里面的牵连就大了。”
沈万通眼底深了几分,“刚才我说过,能找术士换命的人家,必然非富即贵,这术士又手法娴熟,还有实体大鬼差使,能力定然不俗,我们这行,拿东家钱办事,谁都不能让自己饭碗砸了,他看我去帮你们出头,能乖乖的就配合我?所以,我先面临的,就是一个结果,同这名术士斗法。”
“跟邪崇斗,邪崇可灭可送,跟人斗,胜者为王,败者绝不甘愿为寇,我斗得过他,留他命,等于给自己在暗处树个敌人,不留他命,那我不是更添业障?另外,我这把年岁,一旦斗不过他,下场不言而喻。”
沈万通满眼直白,“更不用说这术士后面还有东家,人家要看这术士顶不住定会再找别人对付我,到时候你命格不提,我首先成活靶子,这笔账,对我,如何都不划算,帮不了。”
“可是……”
爸爸苦着脸,“沈大师,我女儿是无辜的啊!他们,他们这属于邪门歪道吧!您看您一身正气,年轻有为的,能忍心看着我家孩子受欺负不管吗!”
“我一身正气?”
沈万通笑了,“年轻有为?这位先生,老朽已经古稀之年,七十四岁了。”
啥?!
我真惊了下,本来以为小秦记差了,或这个沈万通不是小秦口中和方大师爷爷交过手的‘沈万通’,毕竟眼前这位破相归破相,除了声腔老点,其它都跟年轻人无异,我完全没把他当老人去看待,甚至在心里都把他看成我平辈儿,这他自己一说七十四,我的妈震撼太大了。
难怪周子恒说看到沈万通就知道有本事了。
光这驻颜术就够神奇了。
“七、七十四?”
爸爸跟我反应一样,“沈大师您别开玩笑,您瞅着可比我年轻太多了。”
“我出道五十多年,见过我的人不计其数,年龄无需作假。”
沈万通淡着音儿,“再者,我跟那些归隐的先生不同,他们隐居,求的是修心,修道,而我,则为避祸,我年轻时走过许多歪路,瘢痕就是反噬的结果,你说我一身正气,在这骂我呢。”
“不是,我没那意思……”
爸爸的梗住喉咙,眉头抽搐着,“沈大师,我就是觉得,您肯定有办法,要不这样,我告诉您我女儿的生辰八字,可以精确到秒,现在那八字不是在另一个女孩儿身上吗,您照着这八字儿施个术法,直接逼那女孩子出来,剩下斗法什么的,我花钱找其它先生去办,成吗!”
“来,你看看,看看!!”
沈万通指了指自己的脸,炸了,“梁先生啊!对方不怕反噬我怕啊,你是想我不得好死吗!就算那命格是你女儿的,现在被别人拿走就是别人的了,如果对那个命格动手脚,也算用邪术害人,不是我说梁先生,你倒挺能想损招的,那你知不知道光有八字不行,驱动人身还需毛发指甲,你这么能耐还做什么生意,自己去学道啊!去斗啊!!”
爸爸面红耳赤,“沈大师,我这不……”
“饭好了!!”
老妇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沈先生,你再不完事儿我们就先吃了!一天就爱给自己找事儿!大晚上还让外人进来干啥!叭叭叭叭,干叭叭能解决啥!”
“听到没,你们走吧。”
沈万通乏了般挥挥手,“话我说明白了,成琛那边,我也算给足了面子。”
爸爸很局促的站在那里,想说什么,沈万通明显没耐心去听了,逼得他徒剩焦灼。
“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
沈万通起身,眼神在我胸口顿了顿,“这个护身符保不了她多久,要想你女儿活,就抓紧时间去寻愿意跟对方鱼死网破的高人吧。”
护身符?
我垂眼看了看,这东西我是贴身佩戴的,并没有露出来。
不由得想起和尚师父的‘不可说。’
杀孽重。
原来指的是我不光面临驱邪,而是要和人斗,和人命斗?!
所以和尚师父管不了。
亦不能管!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天边叹气。
看我的眼神充满悲悯。
鼻腔莫名发酸,我真的好讨厌那种眼神。
我不需要被人怜悯!
从小,大家就说我命好,我也觉得好,因为我家庭和睦,备受宠爱。
可要说到命格带来的‘好’,我个人并没有太多感受。
学武术时我满脑子都是匡扶正义,天天对着本二哥在地摊儿买给我的《降龙十八掌》当武林秘籍去练,练得七七八八就觉得自己是大侠,恨不得蹲校门口逮坏学生收拾。
得偿所愿终于练了武,渐渐发觉不是那么回事儿。
当大侠太过憋屈,回家还得挨训。
学体操后幻想得世界冠军……
想归想!
韧带拉疼的时比谁叫唤的都惨!
学习上。
马马虎虎。
班级中上游晃荡。
全班四十六人,最好成绩第十三名,最差二十六。
智商并不过人。
上课困了会用书虚掩着睡觉,经常被粉笔头打醒。
有两回睡死了老师还在我耳边说放学了,我站起来就要出门,惹得全班同学看我发笑。
丢过不少人。
一直以来,我都是个普通的淘气孩子。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们自便吧。”
沈万通走过我身边,交错而过时,我拽住了他的袖口,“沈大师叔叔……”
“干什么?”
他脚下一停,“小姑娘,甭想跟我再来劲啊,我一不欠你的,二来我脾气不好,再杠我真揍你。”
“我,我……”
我吭哧了两声,眼泪就流出来了,紧紧的拽着他袖口,“我想活,我还没活够。”
“呦,换路数了。”
沈万通反而笑了,“这世上,有谁想死吗?”
“我不怕死,是我不能这么死。”
泪水簌簌的,我有些看不清他,爸爸说着什么,我也没听清,“他们拿了我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我等死,这不公平,我要跟他们决斗,决斗到最后一刻,这样我死了,我也才甘心。”
“哈哈哈~”
沈万通笑的很欢,“你现在走路都费劲,拿什么去决斗!小姑娘,你还不如说些要孝敬父母的话,说的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哭得要多悲惨有多悲惨,这样,我也许心一软……”
“你就能救我了?”
“没戏。”
“你看你!!”
我忍不住了!
这一路被鬼吓,被遮眼,被刺激,听着先生说无能为力,我一直憋着口气!
哪怕身上再疼,我都能扛住。
我想一定会找到高人,会有人为我主持正义!
现在貌似找到了。
他还这个样子!
“我怎么了?”
沈万通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似乎我哭得越凶,他越高兴,“我不救你就成罪人了?你看过那么多的先生,人家不救你就是亏欠了?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怕死!”
“不是!”
我摇头,一哭起来,脑子就不太好使,完全失控,“我特别感谢帮过我的人,我感谢他们全家,可是我奶奶说,做人要堂堂正正,死也要死个明白,那个人找鬼欺负我,欺负我三姑,欺负我妈,欺负我爸……我不能这么算了,我得活着,活着才有机会,去拿回我的东西,我要活着……”
泪水越发的汹涌。
我抬手不能擦着眼。
求生和报仇的想法不停地在脑中充斥。
说真的,我对‘死’还没啥认知,也就害怕点儿,害怕离开父母,害怕黑,害怕未知。
死究竟是是什么?
我想不到。
报仇却是肯定的!
我的处事标准就是不能欺负我,也不能让我看到谁欺负别人!
遇到这种事,我特别憋屈!
就算死,也得让我死明白!
我不服气!
“你不服气也没办法。”
沈万通眼神一寒,“这就是你的命,小丫头,天道本来就不公平。”
天道?
我含泪一怔,呢喃了下这两个字,猛地抬起手臂,“那我就锤翻天道!!”
“栩栩呀!!”
爸爸吓着了,上来要捂住我的嘴,“不要乱说话,落口舌呀!!”
“等下。”
沈万通眼一眯,动作很快的掐住我抬起的手腕,袖头朝上挽了挽,看着我小臂处的疮包,“这是……”
“就它害我身上散出臭味儿的。”
我一抽一抽的回,“您别看了,脚腕也有个大的,这个可臭了,我一直捂着呢。”
“这手法……”
沈万通音儿一低,又弯身看了看我脚腕,“你是不是每看完一个先生,身上就会起个包,然后烂出个坑?”
我吸着鼻子,“您怎么知道?”
“沈大师……”
爸爸想说什么,沈万通松开了我的手腕,兀自叹了口气,“行了,留下吧,先去吃饭。”
“啊?”
我愣神的功夫,沈万通已经走到门口,回过头看我,“算你个小丫头有几分骨气,不怕生,不畏缩,能让我待见点,这活儿啊,我揽了!”
语落,他加了一句,“今晚就住下吧,后面的事儿,咱慢慢说,那个谁,你先把眼泪擦了,我这人最烦鼻涕虫。”
“留……哎,谢谢沈大师啦!!”
爸爸大喜,作势就还要行大礼,见沈万通面露不悦,又赶忙收回动作,“栩栩,快鞠躬谢谢沈大师啊,他答应救你啦!!”
“可不能骗人。”
我擦着泪,紧张兮兮的看着沈万通,怕他反悔,瘸着脚奔到他面前,“沈大师叔叔,我叫梁栩栩,木羽栩,不叫那个谁,你能帮我,我特别感谢你,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可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的,咱俩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就不许变了。”
“栩栩,别胡闹!拉什么钩!再惹得大师不高兴!”
爸爸上来扯我,我不动,小指执拗的对着沈万通伸着,他倒是没生气,刀疤脸跃起丝丝无奈的笑意,“小丫头,还挺难缠。”敷衍的跟我勾了下,“这样行了?”
“行了!”
我笑了,袖头一擦鼻子,“谢谢沈大师叔叔,我知道你是好人的,你神通广大,会千里传音,是武林高手,能为民除害,一统江湖的。”
“别给我戴高帽。”
他挑了挑眉,“一旦我对付不了,为求自保,首要做的,就是给你扔出去挡祸。”
“行。”
我想都不想的点头,“我跟他干。”
“栩栩!你这孩子!”
爸爸不停地朝我挤眼睛,示意我别乱说话!
劲儿大的五官都要抽筋一样!
我没觉得自己乱说话,我就是要锤那个偷东西的!
弄死他都不解恨!
“得,先去隔壁吧!”
沈万通笑着背过手,抬脚朝着门外走,“梁栩栩,这丫头可以,敢跟天道比划,有前途!”
夸我吗?
我不知道。
沈万通的本事却是让我实打实看到了的。
我们刚出房门,就见他脚步一顿,脸微微朝院门方向侧了侧,直接问我爸,“听说你来的时候走错路了?”
“是。”
爸爸点头,“我寻思先来找你,结果走小路里面了,在里头打转转,脑子都懵了,得亏小周助理去找我了,您看我这外套都刮破了。”
“这些东西胆子不小……”
沈万通看着院门外,“还一直在那等着呢,拿个破布要遮你眼。”
“啥?还在呢!”
爸爸吓了一跳,“沈大师,我在门外时您的小孙子也说过了,我身边多了个拿帕子的女人!”
我顺着沈万通的眼神向院外观望,距离虽有远些,但当下院内的灯光很亮,照的门外也算一清二楚,敞开的院门空荡荡的,两旁除了树,并没看到什么拿着破布的女人!
想着,我似乎来了点灵感,悄默默的把护身符摘下来,抬起眼,心头不禁一抽!
院门前的空地处,有个女人正微微佝偻的站在那里,穿的破破烂烂,干瘦枯槁,手里还拿着一块破破烂烂的布,摇晃着冲我们挤眉弄眼的发笑!
“爸,她在那!!”
我伸手一指,“还笑呢!!”
“啊?”
爸爸云里雾里的,一脸着急,转而向沈万通求助,“沈大师,那个东西……”
“别急。”
沈万通淡着腔,:“上门求死,我给她机会。”
只见他顺手捏了颗小石子,嘴唇无声的煽动,对着院门的方向轻轻一弹。
女人惊恐的睁大眼,转身想要逃,动作刚刚出来,身体却像是被子单打中,当即化作了一滩乌水。
“!!”
我捂住嘴。
看的太过清楚,着实震撼!
就这么……
没了?
“走吧。”
沈万通语气无澜,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儿,还没他吃饭重要。
“完事了?”
爸爸不敢相信,“栩栩,我咋啥都没看见,你全看到了?”
啊。
我木木的点头。
她都没来得及叫。
欻一下!
就变成水了!
看真真的!
跟那个黑脸鬼的下场是一样一样的!
咽了口唾沫,我赶忙把护身符戴好,这节骨眼也别跟爸爸分享见鬼的心得体会了。
看不着是好事儿。
太容易做噩梦了!
跟在沈万通身后,我敬意一下就起来了!
要不说是‘手眼通天’的高手。
灭鬼灭的干脆利落,没断胳膊没折腿,没翻跟头没上树,家里更没有碎玻璃出异常。
轻轻松松怡然自得。
我不得不唏嘘!
心里也越发的安稳。
隐隐中有个预感,这一趟,终于能得救了。
第27章 绝境求生
西厢房里,老妇人和小男孩儿就坐在饭桌边,见我们进来,俩人一个满脸火气不耐烦一个双目放空正在发呆,倒没对我和爸爸的‘留下’表现出惊讶。
“梁兄,这位是我的小孙子,沈纯良,比梁丫头大了两岁,今年十四。”
沈万通招呼我们落座就开始介绍,“纯良,这位你要叫梁爷爷,至于梁丫头嘛,按辈分来说,你应该称呼姑姑。”
我礼貌的朝纯良点了下头。
打小咱就辈儿大,甭说叫我姑了,老家农村那边都有叫我奶的小孩儿,习惯了。
沈纯良没吭声,就跟没听着似的,看样儿应该洗过澡了,头发还是半干。
“你好纯良!!”
爸爸笑着和沈纯良搭话,“你要觉得叫姑别扭,就叫她名字,梁栩栩,你俩各论各的,今晚还要谢谢你给我们开门啊!”
沈纯良还是不说话,表情呆滞。
瞅着吧。
不太活泛。
我一想也是,正常人谁能朝脏东西借破布擦屁股。
就算不知道对方是脏东西,能用那么脏的破布?还不如把自己袜子脱了用,起码知根知底,谁知道陌生人的破布上有啥细菌。
不过我对沈纯良的印象不错。
一来感谢他开门,二来,他整体给人感觉无害。
很呆萌。
“这孩子认生哈!”
爸爸兀自笑笑,摸向兜,“我来的匆忙没准备啥,包个红包……”
“不要客气。”
沈万通拦下爸爸,“梁兄,在我这不需门面把式,要你出钱出力的时候,我不会客气。”
“哎,好。”
爸爸扯着唇角,“沈大师,您有福气,自个儿保养得好,孙子还这么大了,虽然这孩子眼睛……其它地方长得跟您真是一模一样,将来长开了必然一表人才呀!”
“纯良是我领养的孩子。”
沈万通面无表情,“并非亲生。”
“啊?”
爸爸一愣,老妇人随即冷笑出声,“你们这些事主呀,一个比一个能瞎白活,拍吧,使劲儿朝马蹄子上拍!”
“这个,对不住。”
爸爸尴尬了。
我觉得不怪他,那谁去别人家做客不得捡点好听的唠。
就是我也没想到,爸爸能这么睁眼说瞎话!
沈万通虽拥有毁容式惊骇刀疤,皮肤差,秉性怪异乖张。
但从他留下我的那刻起,我看他就很顺眼了!
连他脸上那些狰狞刀疤好似都写满了故事!
让我想要挖掘,探索!
咱就单论五官,沈万通的一侧眉尾被增生的瘢痕牵扯走形了,看不出啥,可另一侧的眉毛很完整,就是奶奶说过的‘剑眉’,同成琛的眉形很像,很英气,沈万通的鼻子也很挺,眼睛很长,眼尾微微上挑,双眼皮窄窄的,看人时淡淡的,目光却很有神,会令人发慌。
沈纯良呢。
这小子可不光斜视,他八字眉,塌鼻梁,香肠嘴,招风耳,大奔喽头。
虽然在我眼里纯良这长相气质属憨厚可爱,但要说像沈万通,那除了性别,咱不知道哪像!
我半垂着眼皮挠脸,心里非常理解爸爸,话茬儿是真不会接。
沈万通貌似见多了这种事,没在意,又简单说了下沈纯良的情况,原来他不是天然呆,而是小时候受到过惊吓,留了病根儿,逢初一十五就会不正常。
赶巧今儿是农历九月初一,纯良有点犯病了,才会有异常的语言和行为,过了今天就没事了。
至于老妇人呢,她姓许,年纪比我爸小一岁。
名字沈万通没说,按辈分让我称呼她许姨就行。
许姨有情绪病。
类似狂躁症。
平平常说话都跟要打架似的。
沈万通说他早年收养纯良,事情多,照顾孩子难免不周到,正好去外地看风水,见许姨在大街上独自流浪,就收留了她,搬到这里后,许姨主要负责做一些杂事。
“小许已经跟在我身边照看纯良十年了,她精神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不需要药物,人也很好,简单直接,就是情绪起伏会比较大,脾气来的很快,她自个儿控制不住,若是她说了什么难听话,你们一听一过就好,千万别在意,她是无心的……”
“沈大师,您要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们临时上门的确打扰,许妹子别说是有情绪病,就是没有,她发火都是应该的!”
爸爸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瞒您说,我也有个脾气火爆的姐,看着不好相处,其实心眼可好了,刀子嘴豆腐心,办事还干脆利落,我越看许妹子真是越像我姐啊!”
我没说话,在爸爸白活时就偷偷瞄了几眼许姨,那真一脸的‘愤世嫉俗’。
给我拿个碗都摔摔打打的,我真怕她一不顺心把碗敲我脑袋上!
用爸爸原话来说,真比我三姑邪乎多了!
“吃饭吧。”
沈万通态度亲切了很多,“梁兄,你来的不凑巧,我这里的厨子前些天回老家了,小许的手艺还在练,粗茶淡饭,不要嫌弃。”
“不会不会……”
爸爸受宠若惊的拿起筷子,抬起手腕就顿住了。
我顺着爸爸的视线一走——
懵了!
进屋时忙着认人寒暄,没多看饭桌,如今一瞅,四个菜,除了沈万通眼前的一盘榨菜,其它我都没见过,努力分辨了下,一道就改了四刀的西红柿炒鸡蛋沫子,跟西红柿吐了似的,另外两道应该是尖椒炒肉之类,炒糊了,黑漆麻乌,打眼还以为把煤块儿装盘上桌了。
爸爸咬牙对着一道黑菜夹了下去,吃进嘴就表情抽搐,试毒般挨道都尝了口,最后给我夹了点咸菜,“栩栩,你吃这个。”
我点头没应声,瞄着沈万通是只吃咸菜喝稀粥,沈纯良在桌旁就干吃馒头。
许姨开始也在喝粥,就在我怀疑他们仨味觉的时候,许姨夹了块黑乎乎的炒肉,下一秒,筷子就啪叽一摔,“擦他妈的!太难吃!做个饭咋这么难!”
我无端呼出口气,还行,味觉正常。
“凑合点吧。”
沈万通淡着腔,“你要是觉得炒菜太难,雇来新厨子前,每天熬些粥就可以。”
“雇个腿儿!”
许姨不乐意,“来的厨子没一个顺我眼的,架都吵累了,不就是做菜嘛,扔锅里怎么不熟了!”
“许妹子,炒菜可有讲究。”
爸爸看向她,“家里有孩子,菜不能糊弄,你看哈,这道是木须柿子吧,西红柿你切得块儿太大了,家常菜,你得滚刀小块儿,然后……”
“有本事你去做!”
许姨饭碗’哐当’一推就瞪向我爸,“毛病的!我没嫌你带张嘴来就不错了!!”
我本能的警惕,微微斜身,真怕她下一秒就把桌子掀了!
“我还真有这本事!”
爸爸直接起身,“沈大师,要不我去炒几个菜吧,我是厨子,没别的意思,咱大人吃啥都行,有孩子,光吃咸菜不成。”
沈万通看向噎着馒头快翻白眼的纯良,大抵也是心疼孙子,轻声道,“方便吗?”
“二十分钟!”
爸爸几步就奔到厨房,没出一分钟,就传出了哗啦啦的洗菜声——
“我去帮我爸……”
在家时我经常帮爸爸打下手,有劲嘛,颠个勺都行,他一去忙活,我习惯性的就要起身,沈万通直接压下我的肩膀,“疮口不治而愈了?”
我又坐了回去,也奇怪,自打沈万通说要留下我,脓包还真不疼了!
“哎,你别给我厨房弄乱了!”
许姨急火火的跟到厨房,“轻着点啊!起火了!”
“别急许妹子,这叫锅气,热菜吃的就是这个!”
爸爸大声的回,“哎!你离远点,不要动我的菜码!”
氛围变得有些匪夷——
爸爸在厨房大刀阔斧,许姨大呼小叫,屋内安静异常,沈万通不发一语,沈纯良揪着馒头一口口吃的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说说吧,你怎么活到现在的?”
过了好一会儿,沈万通似乎等的有点无聊,便看向我询问。
“就是我爸带我去连山村看到个要上房的胡姑姑,她说要我来镇远山找你,爸爸就带我来了。”
提起来这一路真挺顺,车子响归响,没出现刮碰故障,看来真托了胡姑姑的福。
沈万通微微蹙眉,一副我答非所问的模样,我见爸爸还要忙一阵,干等还尴尬,就借着这时间段把遇到胡姑姑的前后事情都说明白了!
“原来是那只狐狸!”
沈万通这才了然,“对,我跟她打过交道,想不到她得道了,好事儿,算你丫头有些运气。”
“都这么说。”
我挠了挠头,“我奶奶说,老天爷饿不起瞎家雀,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就去钻胡同,实在不行就凿洞,总能折腾出奔头,这不就奔到您了。”
“能说会道。”
沈万通轻笑一记,:“你遇到狐仙是昨天的事儿,那出事儿后的这一个多月,你怎么挺过来的。”
“就是找先生看啊!”
我掰着手指头给他算看了多少个先生,有家里飞出小人儿直接送客的,有二话不说先上树的,还有客厅玻璃干报废的,捋到小腿折了的那位……
啪!
我一拍脑门!
“沈叔叔,其实我早应该来找您的,方大师的表弟就跟我爸提过您,因为方大师的爷爷跟您交过手,知道您是个高人,可惜那时候我爸不知道去哪找您,就耽误了……”
“对!有这事儿!!”
爸爸炒菜还不忘偷听,探头进来应声,“方大师也是个能人,为我家栩栩出了不少力,就是道法差点,不是那女鬼的对手,腿折到膝盖上面了,这给我吓得,好在后来他表弟来电话说方大师康复后不会影响生活质量,就是腿不能再翻跟头了,这方大师要是残疾了,我这辈子都得内疚!”
是啊。
方大师算是我正式面见的第一位先生。
印象深刻。
太揪心。
“他全名叫什么?”
沈万通拧眉,“我不记得有相熟的方姓同道。”
“方天厚!”
爸爸回了句,“驱邪世家,的确有真功夫,听说都能从房顶往下翻,他爷爷跟您交过手,说是佩服您!”
“他爷爷叫什么?”
“这个……”
爸爸翻着眼睛刚想,许姨在厨房来了句我给你炒了啊,爸爸立马就急了,“你别动我锅!放放放!沈大师,您问栩栩吧,我上了岁数记不住啦!!”
“沈叔,他爷爷叫方耀强。”
我说着,“他爸爸叫方文印。”
方大师念叨好几遍呢!
尤其是他爷!
耀强。
老要强了!
“方耀强啊。”
沈万通拉了一记长腔,“这人我有印象,四十多年前我刚有名气,他特意去南方找过我,说要切磋术法,我不理他,他就问我是不是瞧不起他,人不坏,就是有些狂妄……这人,还活着吗?”
“没有。”
我摇摇头,“听说被僵尸咬到大脖筋失血过多没了。”
“他儿子呢。”
沈万通还挺好信儿,:“那年他带着儿子来的,小男孩儿年纪不大,脾气跟他爹一样倔,还说要将他爸的术法发扬光大,可我这些年,也没听过他儿子方文印的名讳。”
“也没了。”
我苦了苦脸,“好像是跟厉鬼缠斗,七窍流血死的,也挺惨。”
“……”
沈万通憋了几秒,“合着你们看到他家孙子那,又让他孙子腿折当场了!”
这磕唠的!
“我爸当时不想看了,因为那个女鬼太厉害了,方大师有点吃不消,但是方大师不服,他说一定要……”
非常有骨气!
“我明白了。”
沈万通点头,“他们家这是祖传一根筋哪,还行,管怎么到你这给留了条命……”
我满脸过意不去,沈万通还劲劲儿的,“那你们没问问这个方天厚有没有儿子,再这么下去,这家可往绝户上奔了。”
“沈叔叔,您什么态度啊!”
无论如何!
方大师都是好人的!
“我说的事实。”
沈万通笑的眉眼无奈,“做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自命不凡,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装在肚子里,对外,你就是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斗得过就斗,斗不过就撤,丢人没事,丢了命,可就仅剩一堆黄土,永无翻身之日了。”
一堆黄土?
我忽然想起了姥姥和姥爷,还有爷爷。
他们都没了。
就剩黄土。
姥姥和姥爷走的早,我只知道他们的坟在哪,长啥样都不太清楚。
爷爷是前几年离开的,葬礼上我哭得很凶,吵着让爷爷回家。
后来,我也会跟着家人去爷爷的坟上祭拜。
爸爸说爷爷爱吃苹果,会带着上供,最后将苹果扔进烧着的黄纸里,他说给爷爷吃了,可我只看到苹果被烧的黑黢黢,没看到爷爷吃,爸爸有时会问我想不想爷爷,我说想,也就仅此而已,关于爷爷的记忆,随着我的长大逐渐模糊,最后,深刻的就是那一堆黄土。
死对我来讲是很遥远的事情,即便我几次差点死了,也并无深层次的认知。
直到这一刹,我才恍然有了些微认知。
死就是彻底没了。
不能大快朵颐的吃东西。
不能和亲人相聚。
永永远远的。
睡在黄土里。
“梁栩栩,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打了个寒颤,对着沈万通的眼,“沈叔,您不会死吧。”
“怎么?”
沈万通微怔,“你害怕我跟方家人一个下场?”
“不是,我这事儿好像很复杂。”
我缓了缓精神,“如果您没把握,救我这事儿就算了吧!”
别成黄土了。
吃东西都得烧!
“算了?”
他像听我说笑话,“梁栩栩,可是你求着我救你的,还非跟我拉钩,怎么,拉完钩能不作数?”
“能的!”
我认真的点头,“你就说,呸呸呸,吐三口,发的誓,不作数,老天爷,你是我的好朋友,咱们比划个剪刀手!”
伸出食指和中指,我剪了两下,“就这样,你说一遍,咱俩一起比划,咔咔一剪,拉的钩就在老天爷那取消了。”
“哈哈哈哈~”
沈万通忍俊不禁,“梁栩栩,我可以说,要是我不帮你,你很难找到别的高手了,基本必死无疑,报不了仇不说,轮回都入不了,你确定要取消?”
我耷拉着眼,:“我也不想死。”
轮回这事儿还想不到。
有点远。
主要我不想别人烧苹果给我吃。
不能好吃。
“行啦!”
沈万通笑了阵看向我,:“既然我揽了你这个事儿,就能保证你活着,放心吧。”
我也笑了,“沈叔,咱们都不能死,让偷东西的坏人去死!”
“真是个小孩子啊。”
沈万通摇头,“不过你还是没回答清楚我的问题,我是问你,怎么坚持到看这些驱魔先生的?”
“我不说了么,我三姑先帮的我,她念经对付黑脸鬼……”
“往前。”
我啊了一声,“最早是刘姨的妈妈帮我,我发烧那天,临海医院查不出问题,爸妈就把我送到了京中大医院的抢救室,刘姨的妈妈住在我隔壁病床,那晚她要不行了……”
讲真,我十二年的经历加起来都没这一个月惊心动魄!
日后回学校了,可有的吹!
“这么说,是那个老人家指路,让你住到的A902……”
“对的。”
“成琛家人就在A901,你病房的隔壁?”
“是。”
我点头,“成琛救了我两次,不,加上今晚,算是三次。”
“原来如此——”
沈万通给我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仿若终于揪到了症结,我才回答对问题。
“梁栩栩,你可走了很多弯路啊。”
“什么弯路?”
“你没发觉吗?”
沈万通轻敲桌面,“你住到A902,见到成琛后,没觉得不会撞邪了?”
“撞了啊。”
成琛就是误以为我要‘自杀’才救得我,究其根本是我被遮眼了嘛。
“不过成琛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会让我恢复力气,不怕疼,能充电。”
“不仅仅如此。”
沈万通看着我,“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成琛在的时候,邪崇就没有纠缠过你。”
“这个……”
我嘶了声,住进A902开始两天是完全没撞鬼的,我精神状态特别好,后来脏东西变成了奶奶的模样,在门口叫我,我跟出去,才被误会要跳楼,周子恒在那时跟我说,他们要去外地,当天晚上,脏东西又假扮我妈妈,拉我去上吊,幸亏成琛回来看到,没让我头伸进去!
“是这样的!”
的确只要成琛一在,我就没啥事儿了!
鬼也没像对付我三姑和爸妈那样的欺负成琛!
“这不就得了。”
沈万通疤脸朝厨房侧了侧,听着滋滋炒菜声,轻道,“你啊,绕了这么大一圈,最要感谢的,是成琛,没他命格护佑,你熬不到那个和尚给你护身符,早早地,就会离开人世了。”
“你隔壁病床老人家确实是贵人,她给你指路,就是为了让你能在成琛身边,因为成琛是百年难遇的阳神护命,幼年体弱,熬到十八岁,便可大杀四方,天阳护身,武曲星高挂,杀破狼三星护命,阳中带煞,却无克泄,不会出现阳阳相冲,物极必反之兆,其命格犹如铜墙铁壁,烈阳高照,自耀旁人,邪祟之物闻其声便丧心胆,闻其耀必荒而逃,他乃百年难遇的绝佳命格,终身不遇邪崇,威名可望,荣耀吉昌。”
“……”
我云里雾里,好多词儿都没听明白。
啥是杀破狼?
不过关键点我抓住了!
“沈叔,您的意思是,成琛不光能给我充电,他还能辟邪?”
所以我在他旁边病房就很舒服,沾到了他的味儿,间接地,被他护佑到了?
“可以这么理解。”
沈万通应道,“你父亲若一开始就让你在成琛身边,后来找先生花的愿冤枉钱就可以省掉,成琛还认识我,你说这事儿是不是简单很多?”
对呀!
我傻兮兮跟着点头。
在病房里我就说成琛能帮到我!
“可是沈叔,我跟他还不太熟……”
满打满算才见过三面嘛,哪能跟在他身边?
“沈大师,您说的话我听到了,这事儿啊,的确绕弯子了,我回头肯定要感谢小成总,但钱花的不冤枉,咱兜兜转转不是还找到您了嘛!”
爸爸拎着大勺又出来了,“小成总命再好,那是人家的事儿,我们非亲非故,哪好在人家身边跟着,况且,小成总家里刚出了丧事儿,他后妈没了,我更不好打扰了!”
对的!
我小鸡啄米般继续点头。
是这个理儿。
就是我没想到,原来成琛的主要功能是辟邪!
早知如此,我兴许一臭不要脸还真就……
‘铃铃铃~~铃铃铃~~’
矮柜上的座机响起,沈叔没动,看向还在和馒头相亲相爱的纯良,这小子信号接收的倒是很快,利索的起身,拿起话筒就抻着弹力线递给沈万通,“喂,哦,成琛啊,正聊到你……”
嚯~!
说曹操曹操到了!
“就是聊梁栩栩这件事,嗯,你都开口了,我自然会倾尽全力……”
我看向沈万通,明明是我和爸爸死皮赖脸的才……
大人真会说话!
沈万通简单聊了几句,就把话筒递给了爸爸,我爸一脸高兴的接过去,“小成总,真要好好谢谢你,嗯,你放心吧,沈大师这人可好了,对,我正做饭呢!嗨,您忘了我是干啥的了?啊,栩栩?”
看了我一眼,爸爸连连点头,“栩栩挺好,沈大师能耐在这,放心吧,啥事儿不带有的,以后我再也不提抑郁症这茬儿了,嗯,你早点休息,那个我灶上还有菜呢,不说了,啊,找栩栩?你跟她个小孩儿客气啥啊,回头等她好了我上门去感谢你,挂啦!!”
爸爸着急忙慌把话筒递给纯良,“栩栩啊,这个小成总真是好人,还一直记挂你呢,我看他是想要鼓励你几句,咱不用整这虚的,心意领了!行了,我继续去做饭,许妹子你别喊啦!不会着火!”
沈万通等爸爸一回到厨房就轻笑着摇头,“梁兄啊,不解风情。”
我没空琢磨他们的话,满脑子都是命格。
默了会儿,才看向沈万通,“沈叔,您说是我的命格好,还是成琛的命格好?”
沈万通眉头微动,“我不知你详细的生辰八字,不过能被人偷走,定是好的。”
“我属鸡,是一九九三年,农历八月……”
我眼巴巴的求解,“俺俩谁的命格好?”
沈万通轻点了几下指节,眼底一亮,“此命格,的确贵如牡丹,国色天香,富丽端庄,有福有禄,义气高强,是难得天女贵命,能被有心人惦记,不奇怪了。”
看着我,他轻声道,“要是对比起来嘛,你的会顺一些,毕竟你小时候无病无灾,亲人和睦,天真烂漫,另有神力护身,好见义勇为,眼难容沙,不受欺辱,但,花枝较弱,难敌风雨,要比起作为,自然是成琛的成就更广,万中无一,天荣地昌。”
“他的命格更好?”
看沈叔点头,我忍不住的问,“那为啥他的命格没被人偷走?”
不是谁好的偷谁?
“你纠结这个?”
沈万通笑的无奈,“命格等于屋中灯盏,灯盏越亮越好,可要这灯盏亮到烤人,那就不是什么房子都能装了,说白了,成琛的命格太硬,就算有人想偷他的命格,也得考虑躯体能不能带动,不然会反受刑克,徒增磨难,换言之,他的命格是与灵魂身体相依,周遭星耀遍布,守卫重重,人家这胎投的,老天爷开了后门,偷都偷不走的!”
我听完就泄气了!
沈叔这是朝我心头捅刀子呀!
合着普通人的命格犯不着偷,特别牛气的命格也没人敢偷,就可我这掐呗!
“梁栩栩,郁闷了?”
我瘪着嘴,不想说话。
“是不是觉得自己特无辜?”
沈万通故意用棍儿戳我的样儿,:“哎,你刚不还挺有斗志的么?锤翻天道啊。”
“我先闹心一会儿。”
我懒得搭理他,低头抠着手指,“缓缓再锤吧。”
上火了。
谁遇到这种事能一直打鸡血?
正烦着。
放肆的香味儿席卷着进来了。
沈纯良握着馒头瞬间复活,“爷,好香。”
爸爸端着一盘木须柿子放到桌子上,“沈大师,咱先吃饭,您尝尝我做的这道菜,它讲究的就是软嫩鲜甜,鸡蛋要嫩,西红柿要先十字刀,热水先烫一下,切滚刀小块儿,滑出鸡蛋再单独炒柿子,微微出汁,勾薄芡,色泽鲜亮……”
我蔫蔫的听,不是爸爸在臭显摆,习惯使然。
沈万通微微颔首,“辛苦了。”
纯良猛然弹起,夹了口鸡蛋就睁大眼,“好吃啊!”
立马就要把盘子端走,恨不得对着自己嗓子眼儿划拉!
我的妈!
那嘴张的都要快看到胃了,这给我吓得,他要不要这么夸张……
“纯良。”
沈万通一个眼神过去,“等等大人。”
沈纯良只能悻悻的坐回原位,脖子抻着看菜,“爷,好吃……”
“这孩子!”
爸爸也被纯良吓一跳,随即就笑了,“没事,让孩子先吃吧,。”
沈万通示意不用,爸爸转身又奔进厨房,在许姨连呼带喊中,陆续把菜上了——
木须柿子,青椒肉丝,素烩汤。
爸爸就地取材,都是家常菜。
有许姨的‘珠玉’在前,对比一下就出来了。
沈万通尝了口,“味道很好。”
“沈纯良,哈喇子掉菜里了!”
许姨打掉纯良要偷吃的手,哼了声,“算这老梁没丢人现眼,做的挺像那么回事儿。”
“还有一道呢!”
爸爸憨憨一笑,抬脚就回了厨房,端着盘子上桌,“沈大师,您看……”
一盘炸制金黄的虫。
我微微蹙眉,不是蚕蛹,好像是……
竹虫。
正好四菜一汤了。
沈万通眉色一动,夹起竹虫尝了口,当即就一副升华了的样子!
眼神满足的呦。
万物复苏!
脸上的刀疤都要开花了!
“嗯!梁兄,这个菜你做的太……”
见我们都看向他,沈万通一秒恢复高冷,“可以,不错。”
“您喜欢就行!”
爸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栩栩,你尝尝!看爸做的对味儿不!”
我心里闷,没啥胃口,再一看爸爸满头大汗,衬衫沾到了油点子,胸口不禁发酸,我倒霉,连累着爸爸跟着受苦,他这一路跋山涉水有多艰难就不说了。
如今为了我,对着沈叔更是满脸的小心翼翼。
在家时,爸爸很少下厨,除非年节露一手,或者我主动要求,不然他回家都不进厨房。
他说厨子也要下班,回家了就得休息,家里菜都是妈妈做,这一次,他心疼我吃不好是其一,更多的,是为了讨沈万通欢心。
想到这些,我撑着精神拿起筷子,刚要夹,沈万通还有点护食的样儿,没辙,我筷子都伸出去了,你瞪我也得夹啊!
夹起一小根炸的酥脆的竹虫,在爸爸期待的眼神里放到口中,略一咀嚼,舌尖立马绽开了一抹酥脆芳香,像是无数的小烟花在口腔炸开,满足感无意伦比,幸福指数一下就飚高了!
美食果然拯救心情!
我一扫阴霾,朝爸爸竖起大拇指,“好吃!”
爸爸笑了,坐到桌边,“大家等的辛苦了,吃吧!”
场面马上炸了!
你就看吧!
沈纯良就跟病秧子打了强心针似的!
馒头‘唰’~!一扔,倾情出演了啥叫旋风的筷子铲车嘴!
拼命地样子我都怕他把桌子给啃了!
“慢点,你再噎死!”
许姨帮他夹菜还不停骂他,“白吃饱样的,撑死你得了,别急,还有,我这有,嘴里的先咽了!给给给,旋吧!往死旋!!”
饭桌上闲聊的功夫都没有,爸爸怕我抢不过纯良,眼疾手快的给我夹些菜放进碗里,看纯良吃的欢,他脸上一直挂着笑,“这孩子吃饭好,沈大师,您这小孙子将来肯定能长大个!”
沈万通笑笑没答话,吃相很文雅,就是筷子不停,一直跟那道竹虫较劲。
沈纯良尝了口竹虫就开始用勺子挖,挖第一勺沈万通没言语,第二勺再伸过去,沈万通无声的拽走盘子,和沈纯良的勺子拉开距离,“纯良,小孩子吃这个对身体不好,你吃旁的。”
“爷!”
沈纯良不情不愿的缩回手,一不高兴把那盆素烩汤端起来干了!
我直接看傻了!
妈妈诶。
这么吃好像对身体更不好吧。
“梁栩栩,别瞧热闹,多吃菜。”
沈万通淡淡的撇我一眼,“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顿不多吃点,以后会后悔的。”
一顿饭而已,有啥后悔?
我想着,趁纯良喝打嗝便给爸爸夹了点菜。
怕爸爸饿了。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接近尾声,纯良为了表达喜欢,盘子底儿都给舔了!
亮的呀。
能当镜子!
爸爸相当满意!
“栩栩,你怎么还剩大半碗饭啊。”
爸爸夸完纯良就对我不满,“要跟小哥哥学习,看人家吃的多干净!”
“我饱了。“
我推了推饭碗,对面的沈纯良油光满面,见状就伸长脖子,:“给我!我吃我吃!”
“你都吃拄脖了!”
许姨白纯良一眼,“一低头都能吐出来了,晚上还能睡好觉吗,想撑死啊!”
“算了,我打扫吧。”
爸爸端过我饭碗,“我女儿在家就挑食,这我都坚决制止她吃外卖路边摊呢,就怕外面的味精多影响她在家里吃饭,白费,嘴叼,被我惯坏了,你们别介意啊。”
我抿着嘴角坐在旁边,没答话,看爸爸吃完心里才得劲儿点。
谁的爹谁不心疼呢。
……
“梁兄,让你看笑话了。”
沈万通用手帕擦了擦嘴,指了指自己消灭的竹虫,“这菜啊,是我一个滇南的朋友邮来的,好久没吃了,邮来后,家里的厨子怕做不好,就一直冻在冰箱里,没成想,今儿你给我还愿了。”
“沈大师,您别客气,要说别的,我梁大友不会,做菜嘛,我绝对有发言权!”
爸爸拍了拍胸口,:“我十四岁就跟着师傅学做菜,没出徒的时候就在农村红白喜事做酒席,后来条件好,我特意找的南方师傅又学的手艺,我们家栩福楼的菜,都是我一道道研究的,保证味道上流,吃一次,您准保叫好!”
“好!!”
沈纯良猛地一拍巴掌,把我们吓一愣时他又来了句,“大哥大嫂过年好!!”
“啥?”
爸爸发懵,“孩子,没过年呢。”
“梁兄。”
沈万通抬手,无声的指了指自己的头,示意我爸不用理会纯良的举动,“小许,带纯良回屋消消食,一会儿再来收拾桌子。”
许姨扯着纯良起身,“好个屁你!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回屋!”
门一关,我们这屋顷刻间就安静了。
气氛由热闹立刻转为莫名,爸爸瞄着沈万通的脸色,加着小心地搓搓手,“沈大师,现在饭也吃好了,您能跟我说说,准备啥时候去寻那个偷我女儿命格的人吗?”
“我为什么要去寻他?”
爸爸睁大眼,“您刚在正房不是说了?”
“我指的寻,是等。”
沈万通朝椅背靠了靠,“梁兄,诚如你想讨好我,也得我给你机会,你才能一显身手,你女儿的事儿,也是如此,我留下她,是给对方机会对付我,他们出招,我接招,要我去找人,茫茫人海,得浪费多少力气?”
“可栩栩这情况您看到了!”
爸爸看了我一眼,“脓包会越来越大,孩子等不起啊!”
“无妨。”
沈万通面不改色,“今晚,我就能给她的脓包治好,不过……”他音儿低沉了几分,“梁兄,我还是要问你,确定给梁栩栩治病保命吗?”
“这话打哪说的!”
爸爸登时站了起来,“沈大师,我带孩子来找你,不就为了这件事儿嘛!!”
“梁兄,你先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
爸爸红着眼,“沈大师,我女儿才十二岁,本来前途光明灿烂的,现在一下折这了,这事儿要是您摊上您能忍吗,我现在明说,您就尽管出手,钱不是问题,我有钱!!”
“是吗?”
沈万通眉眼一深,“你先前我不清楚,现在,你敢跟我说这话?”
爸爸神色一虚,我怔了怔,什么意思?
“算了,看在竹虫的面上,梁兄,我只当你关心孩子,可事儿我要跟你说清楚,偷你女儿命格的术士我可以斗,但,是否能拿回这个命格,我可就不保准了。”
啥?
我接连发愣,爸爸脸涨着,“沈大师,您说这活揽了啊!”
对呀!
刚还可有自信的样儿呢!
沈万通严肃了几分,“我留下梁栩栩,她活着,这对那个偷命格的主家来说就是个威胁,主家一定会催促术士快点送梁栩栩上路,术士一定会寻来,但谁能确定,术士与我交手后会不会说出帮谁偷走的梁栩栩命格?”
我心里一抽,是啊!
这是两件事!
爸爸卸力般坐回椅子,“怎么越来越复杂……”
“并不。”
沈万通倒没太忧虑,“看似复杂,实则很简单,只要梁栩栩活着,对方就会紧张,会想法设法的让她死,而我,自认还有些功力,保住梁栩栩的命,不成问题。”
“!!”
爸爸晦暗的眼底立马燃起火光,“您的意思是我女儿不会死了?!”
希望啊!
扑面而来!
“当然。”
沈万通镇定如初,“不过有一点我要说明,命格已经丢了,你们着急也没办法,能做的就是等,别没怎么样呢,三天两头的跟我起劲,催我赶紧把命格给你弄回来,说难听的,我现在就是把那术士按这儿,他要就不说帮谁偷得命格,我能把他牙撬开还是把他心挖出来?”
心态被他捏咕的真是忽上忽下啊!
“沈大师,您不是会算吗,要是逮到那术士,您掐指一算……”
“杠。”
沈万通一个眼神杀向爸爸,“但凡谁有那本事,这世上就不会出那么多冤假错案了,我要是能算出谁偷走你姑娘命格,还和术士斗什么,直接掐到老巢好不?梁兄,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好陪你女儿上路啊!”
“不不不。”
爸爸尴尬的摆手,“沈大师,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就那么一问,意思我懂了,就是先保命,别合计别的,至于命格啥的,等您逮到那术士再说,不能着急,不能催您……”
“嗯。”
沈万通稍稍满意的吐出口气,“这就不是急的事儿,实话告诉你们,我之所以留下梁栩栩,就是看她那疮包手法眼熟,像是同我交过手的邪师所为……”
爸爸又一屁股站起来,“您认识的!!”
沈万通看过去,爸爸忙不迭的坐下,“我错了,不急不急,您慢慢说……”
“我认识能怎么的?我认识的人多去了!”
沈万通横起眼,“现今我入了正道,说高尚点,我要铲除邪崇,说俗气点,我就是吃这行饭的,这个活呢,我揽了,自然会倾尽全力,你们事主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我这个人最烦叨叨,别三天两头问我进展,他要不来找我,我上哪有进展,你们要做的,就是等,明白没?”
“那要等多久?”
“不保准儿。”
沈万通还真是不遗余力的朝我心头撒盐,见爸爸要哭了,又给加点糖,“别太消极,还是那句话,只要梁栩栩活着,对方就会紧张,我不动,敌必动,归根结底,绝境求生,活着就有希望,死了,那命格就彻底送给人家了。”
绝境求生?
懂了。
“不过呢,话还得说回去。”
沈万通正了正神色,“命格一天没有拿回来,在这个世上,梁栩栩就是个没有大运加持的阴人,空房无灯盏护佑,等于门庭大开,一不留神,她就会被脏东西遮眼,欺负,甚至上身,所以我才要问你,确不确定为她治病,保她在世。”
“当然确定了!!”
爸爸听不得这个,“运气差点没事儿,怕撞鬼搞个护身符就行,只要人活着,活着就行啊!!”
“你啊,还是没明白……”
沈万通长吐一口气,看了眼紧张兮兮的我,似发狠一般开口,“何为阴人,集贫贱,衰败,灾祸,伤痛,孤独,疾病,死亡种种与一身,不光是被鬼欺,被人嫌,下雨天她都要避着点,因为雷是极阳,遇到极阴就会对冲,她走出去都容易被瞄准着劈,梁兄,你确定要保她吗?”
第28章 利益
他说的语调平均,在我听来却像是被爆竹嘣了!
集贫贱,灾祸,衰败,伤痛,疾病……
我岂不成了奶奶口中温大灾的了?
“沈大师,您话说的有点过吧!”
爸爸碍着沈叔的气场不敢拍桌而起,脸上写满了愤懑,“我不懂你说的啥阴人,啥灾祸的!我就知道这是我亲闺女,是我媳妇儿怀胎十月生的命根子,我们两口子祖上积德才能有的宝贝,孩子打小就多才多艺,聪明伶俐,不管是啥,一学就通,上手就会,一出生就给小护士震到了!为啥!长得太好看了!简直是……”
“梁兄,你是不跟我这装糊涂呢。”
沈叔不耐烦的打断爸爸,“你就直说,这段时间你家里发生了多少事,梁栩栩这年纪什么都懂,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她一世,把事儿尽早说明白,我这边好告诉你人要怎么救,别在那耽误时间,上我这讲相声来啦。”
“我家?”
爸爸瞄了瞄我,不禁笑了声,“我家能有啥事儿,就我姐和我媳妇儿住院了嘛,不过我姐早就出院了,栩栩都知道啊!”
我见沈叔眼底无语,嗅出苗头,“爸,你是不有事儿瞒着我啊!”
“没有!”
爸爸干笑,“咱家能有啥事儿!那个,沈大师,我确定保栩栩,您就说……”
“爸!!”
我急了,“你快说,不然我给二哥去电话问了!”
他越这样我心里越拧巴!
有种不好的预感。
催促的让他快讲。
磨叽好一会儿,我都要去抢爸爸手机了,他才嗨一声,“哎呀,你这孩子!就是我带你找先生的这段日子,饭店出了点事儿,厨师长给我来电话,说是客人在菜汤里吃出了活蚯蚓,把咱家给告了,我让有志去处理了,栩福楼总店停业整顿一个月,小事儿的!”
活蚯蚓?
不说栩福轩开了这么多年,卫生质量一向严格把关,热汤里怎么会有活蚯蚓?
“爸,不是有人故意放蚯蚓进去的?”
“我也纳闷儿!”
爸爸叹出口气,“客人打了投诉电话,也来人调查了,监控显示,的确是客人从汤里夹出来的蚯蚓,夹到时,蚯蚓还在他筷头上乱扭,客人他媳妇儿还是个孕妇,当场受到了惊吓,从座椅上摔下来,孩子掉了,这事儿不就严重了么,不过你别担心,该道的歉我让你孟叔去道了,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咱也赔了,先关门一个月,以后就好了。”
我半张着嘴,眼尾见沈万通仍一脸内容,“爸,那栩福轩分店没事吧。”
“分店……”
爸爸的’没’字刚要吐出来,对上我的眼,旋即清了清喉咙,“也关了!但不是因为客人,而是分店厨师长发现新鲜的蔬菜备好就生蛆,厨柜里还发现了很多死耗子,他怕出祸事,就给我来了电话,我就吩咐先关门停业了。”
“家里人都知道吗?”
“嗯。”
爸爸点头,“都给孕妇吓流产了,临海都传开了,当然都知道,不过咱认错态度良好,客人也谅解了,算破财免灾吧。”
“合着就我不知道。”
我喃喃的,这一个月我每晚都跟家里通电话,妈妈,大姐,二哥……
他们语气都很好!
一直都是关心我,鼓励我,要我坚持住。
没想到,家里的饭店都关门了。
“栩栩,你说你一个孩子,又帮不上忙,知道这些干啥啊。”
爸爸无奈的,“等你的事儿看好了,爸就回去处理,过一阵咱家重新……”
“梁兄,既然说到这了,你啊,就把话说透。”
沈万通平着腔,“得让梁栩栩清楚她自个儿的处境,从而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还说多透啊!”
爸爸涨着脸,“不就我家两家酒店……”
“爸!”
沈叔的话我听明白了,“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你说!不能瞒我!”
“哎呀,这这这……再就是前些天你二嫂在家崴了下脚,孩子也没了!”
爸爸挥挥手,“跟你八竿子不挨着,是小玲不小心嘛!”
“啊?”
我身体一晃,“我二嫂她……”
怎么会?
我还想着回临海给她买好看的孕妇服呢。
“栩栩,就是事儿都赶到一起了,你别担心,医生说你二嫂身体没事儿,她和有志还年轻,以后还能再要的……”
“咳咳~”
爸爸正安慰我,沈万通就清了两下喉咙,我听到就一激灵,神经兮兮的看向爸爸,:“还有别的事儿!你说,别不告诉我!”
“这……”
爸爸眼尾夹了沈万通一记,满脸晦涩的,“咱家不是有两家门市吗,其中一家给租户用来经营殡葬用品,半个月前,不知怎么起火了,租户人没事儿,就是门市被烧毁了,殡葬用品也被烧的一干二净,消房调查发现,是租户个人原因导致的起火,可这租户没钱赔,不过我寻思了,人没事儿就好,钱不算啥。”
“另一家租给人卖水果的门市呢?也着火了?”
“没,他们家两口子打架,女的用西瓜叨把男的头给开瓢了。”
爸爸垂着眼,“男的在医院抢救,女的被带走调查了,门市暂时给封了,不、不算事儿。”
这还不算事儿呢?
“栩栩,就这些了。”
爸爸愁眉苦脸的看向我,“你说,爸告诉你这些有啥用,你还病着呢,打小,爸就教育你,钱财是身外之物,没了再赚,你别跟着上火啊。”
“爸,你那几百万的投资呢?”
我眼巴巴的询问,对家里生意虽然从不过问,没参与决定权,但都知道!
“啊,那投资没事儿的。”
爸爸刚要拍胸脯,沈万通就看过去,“梁兄,你确定没事?要不打电话问问?”
“这个,行行行,我打……”
爸爸拿出手机,摆弄了几下摇头,“手机没电了,沈大师,我这笔投资真没事儿,项目都动工了,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个人跑了,我是股东,也可以找别的投资人继续做项目,明天,明天我再打电话确认下。”
我心慌意乱的,一口气堵到嗓子眼,憋得眼睛都红了。
“栩栩!你这孩子走心了是不!”
爸爸佯装洒脱看我,“爸告诉你,人好家运就慢慢好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对喽。”
沈万通慢悠悠的接茬儿,:“有梁栩栩在,您家这柴且得多烧一阵。”
“沈大师您过分了吧!”
爸爸瞪圆眼,“保命你就说保命的事儿,别给孩子添负担行不!”
“梁兄,你别不识好歹。”
沈万通眼神一凉,“我们行医问道,救的是人,医的是心,咱们立场不同,你心疼孩子是你的事儿,但我,必须跟你说清利弊,不然的话,你遇到的,就不仅仅是饭店关门,损胎折丁,门事起祸了!”
“您非逼我说这些干啥!”
爸爸苦着脸,“是!我家这段时间倒霉,但是跟栩栩无关啊!”
“无关?”
沈万通面无表情的看着爸爸,:“我就问你,你儿媳妇儿在家崴脚,跟没跟你说崴的邪门,像是被谁无端推了一下?”
“她……”
爸爸梗着脖子,“胎掉了小玲心里难受,又怕我们老人怪罪,总要找个借口么。”
“门市起火,租户有没有跟你说,是否发生什么诡异事件?”
“这个……”
爸爸脸上浮出忐忑,:“他是说,有个人去买打火机,他说殡葬店没有,那个人就拿出个打火机放到柜台上,转身走了,他纳闷儿对方是什么意思,刚追出去,店里的纸人样品就一下全着了,灭都来不及灭。”
“坎人的那对夫妻呢?”
沈万通掀着眼,“夫妻俩是否原本相亲相爱,女人忽然变了心性?”
爸爸牙一咬,点了点头,“她跟警檫说看到有坏人进来抢钱,还要杀她男人,她砍得是坏人的脑袋,救她男人的……”
我颤颤的听,心头越发的紧!
没待发声,沈万通的手就指向我,“梁兄,你还觉得这些事儿跟梁栩栩无关?”
心里一激!
我?
“从梁栩栩丢了命格的那刻起,她就命如纸薄,不再是福星,而是灾星了!”
我张大眼,看着沈万通厉声道,“暂时来看,那术士是见她未死而用邪祟出手逼迫,如果你家执意要保她的命,那就要清楚,阴人的克泄极重,轻则妨害家人,祸事连连,重则引丧入门,披麻戴孝,妻离子散,涕泪横流,你们家将永无安宁!”
”沈大师!!”
随着爸爸的大吼,我像是被子单透了胸膛,耳朵里嗡~的发出尖利的哨音——
整个人瞬间失聪,如树叶般被爸爸用力的揽在怀里,抬起眼,我看到爸爸还在朝着沈万通喊着什么,貌似在我眼前演着默剧,他喊得很用力,脖子上的青筋都突起来了,伴着他脸上被树杈刮伤的红磷,狼狈而又悲怆。
“这是事实。”
不知过了多久,我耳朵里的哨音才停下来,沈万通仍一派平静的阐述,“所以我才问你保不保,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保的话,她丧门星临身,时运低迷,你们全家都跟着倒霉,靠她旺到的财物都得吐出去,不保的话,你们起码还能守着她旺来的家业吃一辈子,梁兄,忠言逆耳,可你得听。”
“我听个屁!!”
爸爸用力的搂着我,好像我此刻是个婴儿,下一秒,就要被沈万通给抢走扔出去了!
“沈大师,这是我女儿!我五十岁才有的女儿!我和她妈捧着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小心翼翼的培养啊,好不容易给她养到这么大,孩子也懂事儿啦,您让我看着她死?!要是您有这么个女儿,您舍得吗!舍得吗!!!”
“梁兄……”
“我不听!!”
爸爸说说就哭了,眼泪落到我头发上,“我女儿三四岁学画画,刚学一星期赶上我过生日,孩子就知道给我画个全家福,告诉我,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奶奶,这是姐姐,哥哥,会弹钢琴,会吹长笛,会拉二胡……八岁,她就能陪我下厨房,帮我切菜,还能颠动大勺,那时候我就想,培养她做大厨,可是她妈妈不同意,嫌有油烟味儿,女孩子要金贵着养,我们两口子没啥文化,总被笑话是土大款,就指望这孩子……”
我跟着红了眼,抬手给爸爸擦着泪,“爸,你别哭,我不会死的,不会的……”
爸爸嘴一咧,更用力的抱紧我,“栩栩!都怪爸不好,那天中午去接你放学好了,你妈还说,过生日应该去接的,哪怕我派个人去学校接你呢,兴许就遇不到这些破事儿啦!!”
“爸,其实怪我……”
爸爸越说我心里越难受,眼泪亦然汹涌,“是我连累了家里人,我……”
“没完啦!!”
沈万通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敲着桌面呵斥,“哭丧哪!”
“沈大师……”
爸爸哭得一抽一抽的松开我,“您就不能有点人情味儿吗?”
“我要没味儿早让你们滚了。”
沈万通闹心的,“整这出儿给谁看呢,谁死了吗,梁栩栩不是还喘气呢么,我只是把轻重缓急说清楚,顺便确定你保不保她,保的话,能遇到什么事,要怎么处理,你们父女俩可倒好,上来就给我来哭活,恶心谁呢。”
爸爸擦干泪,“我不是着急么。”
“你急错地方了!”
沈万通蹙紧眉,“梁兄,我为什么知道你家有事儿,就是你这面相告诉我的,你现在印堂发暗,衰神临身,窥一斑而知全貌,如此种种,全是拜阴人所赐,你现在全明白了,就给个准话,保不保!再嚎一会儿天要亮了。”
“保。”
“爸,我……”
“保!!”
爸爸重重的握住我手,:“栩栩,你啥都别说,倾家荡产咱也保!你得活着!好好活着!报仇!明白没!”
我抿着唇角,点头,眼泪控制不住的流。
“那就成了。”
沈万通长吁出一口气,“保住命,才有机会拿回命格,拿回来了,一切都好说,她一人能旺你们全家,失去的也会逐渐复原,要拿不回来,梁栩栩就得在这吊着,按理说,从你们进门开始,我大门就一直没关,此举,就是给术士机会让他出招,咱们呢,不应该有时间吃饭闲聊,而是会跟你们遇到的其它先生一样,同邪崇交上手了。”
“是,是啊。”
爸爸这才反应过来,四处看了看,“咋没动静呢。”
“显而易见,对方吃不准我本事,怕吃亏。”
沈万通平着音儿,“他不出手,我也不知他能力几许,我们俩保不准还得互相试探几回合,说白了,就是刚才说的等,等起来,时间线就拉长了。”
“沈叔,大概要多久?”
话题又回去了!
“这话得问偷你命格的人啊。”
沈万通瞟了我一眼,“问他什么时候能憋不住出手,兴许啊,他过了三五日就会来,亦或者是一个月,半年,真怕我,三五年也说不定,更严重的,我直接死他手里,咱俩买一送一,这命格就彻底归人家了。”
我含着泪,“那怎么办?”
才出事儿一个多月,家里就被我连累的这么惨了。
要是等个三五年,家里得啥样?
一但术士来了,牙口特紧,死活不说帮谁偷了我命格!
我岂不是得一直这么耗下去?
沈叔再为这事儿折里面,我得内疚死!
“对啊,所以我说保你事情多。”
沈万通轻哼出声,“死了就一了百了,这事儿就此作罢。”
我心头一窒,哭都哭不出来了。
“栩栩,没事儿!”
爸爸给我力量的同时看向沈万通,“沈大师,您就说怎么办吧!”
“咱们呐,按长远打算。”
沈万通不再看我,“梁兄,你家里凡是经营获利的产业,都要最快时间脱手,现在出的事虽然是术士搞鬼,但你家若是继续做生意,以后也会受到梁栩栩的阴气影响,乌云笼罩,诸事不顺,能记住吗?”
“行!”
“爸……”
见我着急,爸爸压住我肩膀,:“栩栩,身外之物,小事小事。”
沈万通又说了几点,无外乎就是我从财旺气旺运道旺,变成了克天克地克父母。
难听点讲就是活死人!
没了大运加持,买饮料都中不了再来一瓶。
“梁兄,你回到家以后,订制个跟梁栩栩同等身材大小的纸人,纸人背后写上她的生辰八字,在午夜子时,将纸人放到十字路口,找个熟人,开车来回碾压。”
爸爸满脸惊悚,“来回碾压?”
“碾压后记得烧掉。”
沈万通说着,“此举,是做给土地游魂遮眼的,你家出了阴人,门庭乌云笼罩,脏东西很容易进去,送个替身下去,能冲淡些雾气,不至于让你家太过倒霉。
但仍要记得,在梁栩栩没有拿回命格之前,你们家人都不能玩博采,不能做生意,不能得罪人,甚至不能打赌,凡是跟运势有关的,你们家都不能沾,遇事要多退让,忍字当头,安安分分,方可夹缝求生。”
“行!!”
爸爸咬着牙点头,“只要我女儿能活着,我们就等她命格拿回来,这仇我早晚得报,沈大师,那您现在给栩栩把脓包治治吧,治完我就先领她回家,等你信儿,栩栩妈还病着,她奶奶见不着孩子一直担心呢。”
“想什么呢。”
沈万通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你可以走,梁栩栩得留下。”
“啥?!”
爸爸和我同时惊了!
留下?!
“既然我要保她,就只能把她留在身边,不然我再大的本事,胳膊也伸不到临海那么长,而且我教你的法子,是她不能在身边,不然的话,你烧一百个替身,也冲不散她的阴气。”
沈万通无视我们的表情,“从今天开始,梁栩栩就不能再踏入家门一步,为了她自己好,也为了你们,如有必要,梁栩栩还得更名换姓,梁兄,你听清楚了没?”
“这哪行啊!”
爸爸不同意,“一但要等三五年,我栩栩岂不是好些年不能回家,别说我和她妈了,她奶奶那边也不能答应啊,再者说,孩子还要上学呢!”
我跟着点头,这里太陌生了。
许姨爆脾气,纯良不正常。
我不想自己在这。
“那我没办法。”
沈万通直说,“空屋无灯,就需要借光,她留在你们身边,就是借你们的光,可你们家无命硬之人,梁栩栩借不到光就会反添刑克,让你们都跟着她阴,留在我这里,就是由我这个屋子给她光亮,护佑她,通俗讲,得有个不怕死的罩着她,你总不能让我跟你们回临海……”
见爸爸点头,沈万通无奈道,“梁兄啊,你白活六十多岁了,我要是跟你回去,不说要等多久,你们临海多大,梁栩栩的事儿会传成什么样?”
“她在我这儿,你们家里可以编个谎话,替孩子掩掩,就说她去外地了,要是命格拿回的顺利,话更好圆,不顺利呢,就让孩子在我这镇里念书,苦不到她,现在回去,那她就是行走的丧门星,以往这孩子被你们捧得多高,立马就得摔多惨,到时候梁栩栩别说等三五年了,三五月都够呛能撑住,直接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爸爸没声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沈大师,您看能不能使个什么术法,把栩栩藏起来?这边您用个假栩栩等着擒那坏术士,我呢,还是想把孩子带回家。”
“敌在暗,我在明,怎么藏她?”
沈万通反问,“再者,巧伪不如拙诚,你越藏对方越不出来,到时候都不用对方出手,梁栩栩就在家给你们妨害到组团去地府报道了。”
爸爸脸色煞白,“不行,那也不能让孩子在这,我回去没法跟家里交代,再说,我答应过栩栩,要带她回家……”
“梁兄,你当我愿意留个人在山上添麻烦?”
沈万通慢悠悠的起身,“保她一命不定废我多少力气,反正事儿我说明白了,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手里,要是今晚不能做不出决定,我就先回去睡了。”
“保命行,留下不行。”
爸爸执拗地重复,“沈大师,您再想想办法……”
沈万通抬脚就要离开,我眼见他转过身,忙上前了两步,“沈叔,我留下!”
“栩栩!”
沈万通脚步一顿。
爸爸诧异的看向我,“你不想回家吗?”
“想回家,可我得留下。”
哭得多了,我眼眶都疼,事实上,我心里一百个不想留下!
不说学校,我训练怎么办?付出的那些辛苦呢?
还能参加比赛吗?
什么都没了。
但是沈叔把事儿说的很清楚了!
我想活,就得在这儿,在他身边借光保命。
回家活不活另说,家里人肯定会被我连累遭殃!
这一刻。
我很清楚。
如果我说算了吧!
等死呗!
兴许事情不复杂了。
我死了,就克不到谁了。
可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说那种话,让爸爸难受,我就是要活着。
哪怕得等很久才能拿回命格,前提也是活着。
看向沈万通的背身,“沈叔,我能不能多问您一句话?”
沈叔没回头,“问。”
“您为什么愿意帮我?”
我想不仅仅是他说的那两点,铲除邪崇或是吃这行饭,他绝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更谈不上崇高,既然救我容易伤及自身性命,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栩栩,沈大师不是说了嘛!”
爸爸拉我,“他是高手,有能力才留你的,再者,他多喜欢你啊!”
喜欢我?
“爸,我没让人看一眼就喜欢的能耐。”
这世上,除了自个儿的父母,谁能看到你就喜欢你?!
我的成长环境热闹庞杂,太多太多人说喜欢我,夸赞我,但我很清楚,他们大多是客套,是看在我父母的面子上才‘喜欢’我的。
背地里他们叫我花钱大王,说我的精神头都在没用的地方,被父母宠的要上天。
沈万通亦然。
所以我纳闷儿,他留我的动机太奇怪。
“栩栩……”
爸爸还要劝我,我却看着沈万通不动,直到他说,“你这孩子倒是不傻,行吧,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吧。”
反面不就是真话?
沈万通回头冲我笑笑,“很简单,我可怜你。”
我怔怔的,心里的滋味儿说不出来,这是他的风格,他不会可怜我的。
否则,就不会在开始时要撵我走了。
“那……”
我嗓子哑着,:“真话呢。”
沈万通仍对着我笑,眼深的分辨不出内容,:“为了利益。”
利益?
我微微蹙眉,为了赚我家的钱吗?
“沈叔,我家好像没那么多钱了。”
“栩栩,大人的事你不要操心!”
爸爸搬过我的肩膀,“你就跟爸说,是不是真要留下,你要不想留,咱再想办法,总会……”
“爸,我特别谢谢你。”
我深吸了口气,双腿一屈,跪到爸爸身前,“是我不好,我害的你为我着急上火了,你不要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在山上听沈叔的话,你回家后就跟奶奶说,我去國外学体操了,你和妈妈要是想我了,就来看看我,日后等我拿回了命格,我运气好了,就回家了。”
“栩栩啊。”
爸爸看着我,忽的老泪纵横,“我的女儿啊,老天爷啊,你不长眼啊!”
“爸,你别哭,我还是很幸运的……”
看向沈万通的背身,我膝盖转了转,冲着沈叔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沈叔,谢谢你愿意救我,从今以后,栩栩要给你添麻烦了。”
……
第29章 蛊虫
教练常说,运动员要不畏艰险,勇于挑战,遇到困难,你得迎难而上。
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更高,更快,更强。
我不知自己是否做了正确选择。
但显然,因为我的不够高不够快不够强,而被一个看不到的人,在背后差点活活玩死。
“爸,现在没别人了,你告诉我,沈叔救我得要多少钱?”
我坐在炕边看向爸爸,饭桌已经被许姨收拾妥当,她和纯良去另一间屋子休息了。
沈叔在确定完我的选择后,便让我和爸爸在屋里等候,他去了东厢房,做些准备工作,好为我治疗疮包。
我等的闹心,便琢磨沈叔口中的‘利益。’
方大师救我开价就是六万,沈叔呢,得多几倍?
“栩栩,你别管了。”
爸爸满腹心事的回我,“沈大师没提钱的事儿,以我的经验来看,他这种级别的大师,不会主动要钱,肯定得先给你看好了,利索了,完事我在封红,让他们提钱,那不俗了嘛,就像那个和尚师父,人家给你一个护身符,也没跟我要钱,事后我找的你三姑那朋友,给庙里捐了些香油钱,算是感谢了。”
呼出口气,爸爸抱抱我肩,:“栩栩,很多事儿吧,不是你小孩儿想的那么简单,得婉转点办,再者,沈大师这么帮忙,日后即便要了个大数,爸也掏的心甘情愿,为啥?钱跟人比起来一文不值,你好了,咱家一切就好了,心得大量点,啊。”
我嗯了声,“爸,那等我这事儿过去,你给了沈叔多少红包得告诉我,我要有数。”
“行呀,跟你说,成了能操心了。”
爸爸无奈的笑笑,看了看窗外亮灯的院子,:“栩栩,你真要留在这?”
“不然呢?”
我反问,“去成琛那?”
成琛是沈叔出去前给爸爸的另一个选择。
沈叔说爸爸要实在不想我留在山上,也可以去成琛身边。
理由很简单,成琛命格好,灯也亮,能借光给我!
不过呢。
这理由是我自己个儿分析出来的。
沈叔说这话时凑到了爸爸耳边,嘀嘀咕咕,我听不清,但爸爸听完脸色就不太好,脱口而出,“那成啥了啊!我不同意!”
我问爸爸不同意什么,爸爸不说,表情讳莫如深。
沈叔也没多讲,附和的点头,“的确是不太方便,不过这也是个法子,成琛的命格万里挑一,梁兄,你得知道,其实这是个先机,毕竟很多人都削尖脑袋想进成家……”
“我们不想!”
爸爸摆手,“沈大师,您的意思我明白,但事儿不能这么办,掉我女儿身价!再者,就算是我答应了,小成总那边也不能干啊,他得怎么寻思栩栩啊!你让他助人为乐还是救苦救难啊,回头这人情我都还不起!您要说做生意,我梁大友要是能跟成海实业搭上脉,那是我祖上烧高香,旁的就算了,我女儿可受不得一点委屈!”
沈叔见状便不再多言,出门去准备给我治病的东西了。
我虽没然听全乎,但是按照爸爸的反应前后一推理,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成琛在隔壁病房都能帮到我,又是啥偷不走的命格,沈叔想让我去他身边不稀奇。
爸爸呢。
不同意更正常。
不熟么!
就是我觉得没必要避着我说。
又不算啥秘密。
如果要我在沈叔和成琛之间做选择,我也是选沈叔。
一来沈叔不会把我吓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二来沈叔是专门做这行的高手,驱邪是他强项。
成琛又不懂这些。
我光活着不成。
把丢了的东西抢回来才是正事!
“栩栩,爸跟你说,小成总家那是高门大户,咱哪,就算条件比不上,也不能让人瞧不起,爸不能送你过去,受委屈!”
“爸,这有什么委不委屈的,沈叔不就是出个活命的法子么!”
借光么。
“你小孩子不懂。”
爸爸一脸难言,“以后的事儿咱不保准儿,但现在,肯定不行,再说了,送你去个大小伙子身边,我也不放心啊。”
这倒是。
成琛那低音炮的声音一炸——
我真挺怵。
尤其是他那体格,要是我俩吵架动起手,我够呛能弄过他。
不行。
真容易吃亏。
“爸,你说得对。”
我老成在在的点头,“沈叔这就挺好,他这灯不但够亮,还有本事,如果要是把人比作汽车,那沈叔的车灯就属于二哥说的氙气大灯了吧。”
刚刚我也观察了,许姨脾气差归差,做菜不行,干活很有一套!
搬桌子洗碗。
动作敏捷麻利。
沈纯良就不说了,整个一小吃货,睡觉之前还吐了通,吐完自己瞅着还满脸舍不得,要不是许姨眼疾手快的给他拽走,我都怕他捡起来当热了顿又吃了!
再加上沈叔,这仨人多少都有点不走寻常路。
好在性子直!
没弯绕。
干干脆脆。
处起来不麻烦!
老师说过,人是世界上最能适应环境的动物。
待一段时间我就会习惯这里了。
反正沈叔来回强调的就是不能着急,听他那意思,我就是奔活命去,命格么,是我活下去才能去想的‘奢侈品’,虽然听着别扭,毕竟原本就是我的东西,可沈叔用了城池做对比,他说城池被别人夺了去,已经易主了。
我要做的是自保。
活。
会令对方忌惮。
会对我出手。
我看似被动,却也是拿回命格的唯一途径。
等吧。
一切等交上手再说。
“你这孩子,挺能记话,还知道氙气大灯呢!”
爸爸终于笑了,揉了揉我披散的头发又想起啥,“不过栩栩,小成总人还是不错的,你如果再看到他,可不兴说人家丑了,小成总那长相一点都挑不出毛病,那成语咋说的?什么神,对了,丰神俊朗,你把人往丑上划拉,那不是睁眼说瞎话嘛。”
我刚要嗯,后面听糊涂了,“爸,我没说瞎话……”
他眼神很凶嘛。
爸爸对着我笑,好一会儿就语重心长的道,:“栩栩,就算沈大师说你成了阴人,会倒霉什么的,你也不要多想,咱呐,一直就是乐观开朗的好孩子,即便咱家出了坏事,你也不许往自己身上编排,不要内疚自卑,遇到谁,也别觉低了一头,咱有理走遍天下,到哪,咱都得腰板挺直,逮到那个偷命格的,再好好算账。”
我点头,“爸,我不自卑。”
事实上,我只有内疚。
内疚家人对我的付出与关爱,其它的全是愤怒!
阴人什么的,我在沈叔说的时候会难受那么一会儿,就像看电影好人被坏人陷害杀死,憋屈归憋屈,该咋活还是要咋活。
“对喽。”
爸爸吐出口气,“你的任务,就是好好的活,你大姐性格软,爸指望不上,你二哥流里流气,爸不敢指望,就剩你,趁爸心意,栩栩,爸还指望你养老呢,知道不。”
“嗯。”
我认真的看他,“爸,我将来肯定给你和妈妈养老。”
爸爸笑的一脸复杂,“好孩子,我栩栩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了。”
靠着爸爸,我心里酸酸的,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但爸爸,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我要活着,好好孝顺他们。
“来东厢房。”
沈叔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人明明没出现,愣给人一种他就蹲你旁边的监视感!
“爸,沈叔这传音的功夫咋练的啊。”
有过经验,爸爸拉着我就站起身,进院朝右厢房走,我边走边唏嘘,“爸,你说沈叔有徒弟不?把他这身本事学去,是不是也得是能人了?”
“这叫道法,那是谁都能学会的么。”
爸爸语气敷衍,“栩栩,别总琢磨你那功夫,女孩子家家的,打打杀杀的不好看。”
我没吭声,走到右厢房门外爸爸喊了声,“沈大师,我们进来啦!”
开门带我进去,沈叔就站在门里的走廊上,背身依然是个小型厨房。
走廊两端一间北屋一间南屋。
窗户都是开在西面,冲院里,和许姨住的西厢房窗户正对。
当下北屋的房门紧闭,南屋的房门倒是大开。
我朝里看了眼,露出来的都是书架,满当当的书。
看来南屋是用来作书房的。
“沈大师,您要在哪间屋子给栩栩治病?”
沈叔示意我们看向北屋紧闭的房门,脚下没动,“梁栩栩,你怕我吗?”
啊?
哪跟哪?
我看了眼明显发懵的爸爸,愣愣的回,“不怕啊。”
沈叔微微俯身,朝我凑近了几分,“我脸上的刀疤你不怕?”
刀疤?
我笑了声,“我怕它干什么!”
又不是我割的!
“为什么?”
沈万通一脸好奇,:“我这刀疤可吓哭了无数孩子,他们都说这瘢痕长得像蜈蚣……渗人的紧。”
蜈蚣?
我反倒觉得沈叔那故弄玄虚的表情有点渗人。
“是有点像蜈蚣。”
我应着,“不过我不怕蜈蚣,我觉得它长很多脚,很可爱。”
小时候我为了装大个,还徒手抓过蛇,感觉就是滑滑的,凉凉的,一点不吓人。
但是我知道只能抓绿色的小蛇。
带花纹的不能碰。
会毒死我的。
“可爱?”
沈叔笑了,“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我这刀疤可爱,梁栩栩,你居然不觉得我丑!”
“不!沈叔,你不丑的!”
我挥挥手,“刀疤是丑了点,但那又不是天生带的,你整体其实很好看的,而且你笑起来很和蔼亲切,不像……”
“咳咳!!”
爸爸一阵咳嗽,不停地给我使眼色,“栩栩,爸怎么跟你说的!别提小成总!”
我一脑门问号,我是要说不像有些人的气质会令人害怕嘛!
‘有些人!’
谁要提成琛了!
“梁兄,你看你,让孩子把话说完嘛。”
沈叔不乐意的,探头看着我,蛮好信儿,“成琛怎么了?”
我摇摇头,抿唇不想说话。
“难不成……”
沈叔的劲头子又出来了,“你要说成琛长得丑?行,我回头就给成琛打电话!!”
“哎,沈大师啊!”
爸爸急了,“您可不能传这瞎话啊!我家这孩子审美不看五官,打小栩栩她哥就总给她讲武侠小说,她还说过欧阳锋长得帅!因为欧阳锋对杨过好!教了杨过蛤蟆功,不过她后来看了射雕,又觉得欧阳锋长得不帅了,这玩意跟演员无关,她看人长得帅不帅吧,主要看事儿,可能小成总之前跟她有过啥误会,她就……哎呀!您绝不能给小成总打这电话,传一传就不知道成啥了!”
“爸,韦小宝也挺可爱,他特别机智……”
“你给我闭嘴!!”
爸爸完全忘了刚刚的父爱如山,此刻恨不得吃了我,“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嘛!你再乱说话看我不揍你的!!”
我脖子一缩,满脸委屈,我说啥了?
明明是你说的!
“哈哈哈哈!”
沈叔大笑起来,“行啦,梁栩栩又让我见识到了,既然这孩子觉得我的刀疤可爱,那我就不担心了,你们进来吧!”
说着,他打开北屋紧闭的房门,手上做出个请的动作,“梁栩栩,看到我为你准备的东西就爬进去,别让我失望。”
爬?
我进去后就看到一个半人高的大木桶。
类似古装剧里的澡盆子。
难不成沈叔是让我在这洗澡?
药浴?
正琢磨着,我走到桶边,伸头朝桶里一瞅——
满满的都是扭曲乱爬的蜈蚣。
一打眼我还以为掉蜈蚣洞里了!
“妈呀!!”
我鸡皮疙瘩‘唰’~!一下就起来了!
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腿脚都利索了!
“梁栩栩。”
沈叔堵在屋门口,看我要出去还挺无语,“你不是说蜈蚣可爱?”
“那,那……”
我嘴皮子都麻了,“它们多到我爱不起来了。”
“什么东西?”
爸爸走到桶边也看了眼,当即贡献一记哎呦我天,“沈大师,您让栩栩爬进这里?这不开玩笑嘛,我一个能把万物当食材的厨子都受不了啊!”
“这就是我给她配的药。”
沈叔平着音儿,“说是蜈蚣,在我这,其实叫蛊虫,可都是我精心养护的宝贝,它们对疮包能起到以毒攻毒的疗效,只要梁栩栩敢进去,熬半个时辰,睡一觉醒来,脓疮就会好的。”
“我看一眼都麻啊……”
爸爸别过脸,都不敢伸手朝里面指,“栩栩,你想试试吗?”
我试个头!
啥玩意都怕多啊!
一条毛毛虫不怕,要是毛毛虫多到织成一件毛衣,你穿起来,怕不怕?膈应不?
僵持了一会儿,沈叔含沙射影的开始激我,“梁栩栩,要是害怕你就走,哎呀,也不知道谁说的,我要锤翻天道,我跟他决斗,口号一声比一声响亮,关键时刻却罩不住,就这样的,还是学过武术的呢?武术界,有这种怂蛋?哦,难怪最后不学了,哪行都不留废物啊。”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对我确实有用!
“不就熬半个小时么,我行!”
默默地做了个深呼吸,我再次走到桶边。
乍着胆儿仔细一看。
眼球立马又受了刺激!
桶里不光是蜈蚣,它们爬开后下面还盘着两条蛇,更恐怖是蛇身上还有俩大耗子!
兔子那么大的耗子!
油光锃亮!
踩在蛇身上,俩耗子还仰头看我,眼珠子都是红色的!
啥变异品种!
草立塔啊!
“这这这……”
我实在鼓不起勇气抬腿跨进去,扭头看向沈万通,音儿颤颤的,“沈叔,里面这蛇带花纹……有,有毒……”
“对啊,就是得要有毒的。”
沈叔点头,表情还挺无辜,“没毒我放进去干嘛,摆盘啊,梁栩栩,这两条蛇可是我宝贝,一条叫小花,一条是小纹……”
“妈呀,还有俩耗子啊!”
爸爸看清楚了也吓得不轻,:“沈大师,这蛇和耗子还能和平共处呢?!!”
“别用耗子称呼它们,不礼貌,这俩也是我心肝儿,一个叫小黑,一个叫小亮,都是我养的高品质解药,通人性的,这俩和小花小纹是好朋友,它们谁都不吃谁……”
沈万通斜倚着门框,优哉游哉,“梁栩栩,你愣着做什么,我可告诉你,它们脾气都不太好,要是等急了,一会儿治疗的时间给你延长了,你可别怪我。”
我张了张嘴,没待说话,就感觉胸口一烫!
“哎!”
我嘶了声赶忙将护身符从脖子摘下来,金色的小牌子犹如烙铁一般,我拿不住,手一抖它就落到地上,‘噗’~的一声跃起火光,自燃了!
“爸,我护身符着了!!”
我想去捡,又没法用脚去踩着灭火,“快去弄点水!!”
“不用找水。”
沈万通淡腔出声,“赠你护身符的师父是在传话,守护到此了,我以毒治毒,跟他的法门犯冲突,他不能让你佩戴加持正物接触毒物,所以他把护身符销毁了。”
“啊?”
我看着戴了一路的护身符在几秒内烧成灰烬。
意思是……
和尚师父不管我了?
“梁栩栩,你现在没得选了。”
沈万通轻声催促,:“快点,不要耽误大家时间,你爸爸也很乏了,要休息。”
我吞了吞口水,挪到桶边,真是看一眼里面都需要勇气,哪里能……
“别别别!!”
爸爸伸手要拽住我,:“沈大师,这个实在太吓人,我都有阴影!咱换一个……”
“嘶!疼啊爸!!”
我进门时还不疼的脓包忽然恢复了痛觉,爸爸一拉,一下子握我小臂的脓包上了!
疼的我嗷了一声,脚下不稳,连个准备都没有,一头就栽桶里了!!
“栩栩啊!!”
爸爸惊的不行,还试图把我拽出来!
我跟突然溺水的旱鸭子一样,在桶里不停的扑腾,“爸!!”
手上扒拉的触感不是毛就是滑,再就是细痒痒的什么东西!
惊慌和恐惧不停地冲击着我,即便我掉的突然,啥也没看清,也吓得哇哇乱叫!
挣扎的档口,那些蜈蚣就簌簌的爬到我身上,它们直接钻到了我衣服里,噬咬我后腰的脓包,痛感倏地剧烈,我扒着桶边张大嘴,“爸……”
眼球恨不能炸出眼眶!
疼的喊都喊不出!!
“栩栩!!”
爸爸惊恐的看着我,不知是被我的样子还是我身上爬满的蜈蚣吓到了,拼命地拽我,但我脚下动弹不得,低下头,两条碗口粗的花纹蛇已经把我的腿给缠住了!
两只大耗子踩着蛇身像踏着阶梯一样直奔我手腕而来,爸爸一看那凸出的尖嘴分分钟要咬上他,逼得他不得不松开手,下一秒,耗子就对着我手臂的脓包一口啃了下去!!
“啊!!”
巨大的痛感犹如百蚁噬心!
我疼的面容模糊,惨叫出声,双臂被耗子紧紧的扒着,腿部又被花纹蛇禁锢,周身爬满了蜈蚣,有的甚至还要钻进我的鼻孔,我又恐又痛,想说轻点咬我,低下头,直接对上手臂处不知叫小黑还是小亮红豆般的眼,它看着我,须子上还沾满了脓夜,对视了几秒,它幕的长牙一呲,“吱!!”
“嗝~!”
我喉咙里没出息的发出一记声响。
眼睛一翻!
直接晕桶里了。
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听到爸爸在惊慌失措的喊我名字,沈万通的音儿却是无比平稳,“梁兄啊,你女儿摔得挺是地方,来,搭把手,咱俩把桶盖扣上……”
……
第30章 八成是个猪精
梦。
很多的梦。
我貌似回到了小时候,在舞蹈教室里扶着横杆练习芭蕾基本功,老师在背后拍手,“蹲时,膝盖要对着脚尖方向做最大限度的延伸……来,一二三四……”
画面一转,我长大了点,在武术练习场馆里扎着马步,教练瞪着眼,“马步要稳,出拳要狠,一!哈!二!哈!”
那时的我打的无比认真,每一声嘿哈都喊得正气十足。
下一瞬,整个人又置身于市体校的体操馆,一个腰下去,登时弯成了一张弓。
压腿要一百八十度,久了还是会疼,我茫茫然看着另一个龇牙咧嘴的自己,教练喊着你可以的,“梁栩栩,再坚持五分钟!”
“教练,五分钟到了。”
“再来五分钟!!”
我瞧着热闹,莫名发笑,貌似遇到的每个教练都有‘说话不算话’的特质。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我这才发现,从小到大,我的变化都不太大,只是身高拉长,眉眼渐开,一直都是长直发,没刘海,训练时需束起高盘,身着各式各样的训练服,在不同的馆里练习着各种动作。
或铿锵有力,或娉婷袅娜。
人声渐渐嘈杂,我眼前的人影开始模糊,不同的音腔充斥进我的耳膜,:“梁栩栩,你今天没吃饭吗,再翻三十个旋子才能下课!”
“梁栩栩,腿踢的再高些!”
“梁栩栩,动作不标准,留下加练!!”
“累吗,谁的金牌是睡觉得来的!!”
“梁栩栩……”
很吵!
那些教练都聚到一起指着我头顶呵斥!!
我捂住耳朵,“我练,我练,不要说了!”
再睁开眼,院落景象无比熟悉。
是我家临海的小洋楼。
回家了?
“妈!!”
我兴奋的喊起来,“我回来啦!!”
进门跑进客厅,一楼空荡荡的没有人,我踩着楼梯跑到二楼,听到奶奶的房间里传出了咳嗽声,蹬蹬蹬跑到门口,奶奶正坐在床边喝着汤药,二哥帮她拍着背身,“奶,栩栩能通过考核是好事,将来练出成绩,回来就能有大出息啦。”
奶奶喝完药还是咳嗽,“有志啊,我就是不懂,那跳个带子舞为啥非得去國外,跟他们学啥啊,他们能比咱自己人教得好?”
“您这就不懂了吧。”
二哥宽慰着她,:“体育无國界,这个项目是人家强项,栩栩过去,是为了取长补短,您看咱们乒乓球强,那多少外國队员都来学习呢,都是相互的,日后赛场上见真章,来,您喝完药得躺会儿。”
“怪我啊。”
奶奶呢喃着躺倒床上,“我那时候不同意栩栩练这舞好了,现在孩子去國外,我摸不着看不着,连个电话都不能打,听说那边冬天可冷,说的还是外國话,也不知道栩栩能不能适应,你说孩子想家了咋整,一个人在外面多可怜,有志啊,你爸哪是给她送出國了,这跟蹲笆篱子没啥区别啊。”
“奶,我没出國!”
我站在房门口,想进去,眼前却有道看不见的结界,脚迈不过去,只能原地着急,“我回来啦!奶,我在家啦!!”
“有志,你听到没,有栩栩的声儿!她哭了,孩子哭了!”
奶奶仿佛听到我的声音,挣扎着坐起来,“栩栩回来了,栩栩啊?栩栩?”
“奶!我在这!!”
我拍着前面的空气,仿若拍打玻璃,“奶奶!!奶奶!我进不去啊!奶奶!!!”
“奶奶,哪有声啊!”
二哥叹着气,“俄國离咱多远呢,她要回来得坐飞机,您啊,就是太想她了,都出幻觉了,栩栩要是看您这样她得多担心,快,躺好,医生说了,你得多休息,情绪不能激动。”
我退后一步,被二哥的话提醒,不敢再喊。
“奶奶,你好好的,要等我回家……”
我抬手擦着眼泪,清楚这是在做梦了。
梦里,我连屋门都进不去。
转过身,地板忽的塌陷,我跟着身体失重,极速下落。
周身猛然一颤。
灵魂似乎归位。
我躺在了什么地方,眼睛睁不开,恍惚中,感觉爸爸一直在我身边绕来绕去。
他一会儿惊喜的喊着脓包消了,一会儿又叫许姨来帮忙……
这是回镇远山了?
许姨的声音依旧尖利,她骂骂咧咧的让纯良和爸爸出去,虽然脏字很多,大意还是为我好的,说我即便是孩子,也是姑娘家,擦身时男的不能在场,亲爹也不成!
我刚要在心里表达感激,许姨搬动着我身体就来了句,“奶奶的,这孩子咋死沉死沉的,看着挺瘦啊,肉都长骨头里了吧,难怪挑食,营养一点都不缺,饿几顿啥事儿没有……”
好吧。
我忍。
毛巾胡乱的擦在皮肤上,搓澡一样,擦得我很疼。
我努力的想睁开眼,拜托许姨轻柔点,问她我的‘病’是不是好了?
术士出手没?
女鬼来了吗?
奈何眼皮很重。
我像尸体一样被迫配合着许姨。
好像被换了一身清爽衣服,爸爸重新坐到我身边,他不停地问着沈叔能不能带我走,他不想留我在这,沈叔回的也很直接,不能。
爸爸带着哭腔,“沈大师,栩栩这么小,留在山上干等,她还有啥乐趣啊。”
“人生要什么乐趣?”
沈叔反问,“不都是为了活着,活着才敢想旁的。”
我醒不过来,耳边一遍遍的飘荡‘活着’两个字。
爸爸握着我的手,轻轻地唤着我名字,有水珠落到我脸上,“栩栩啊,你这事儿真得慢慢等下去了,咱家事情多,我得先回去处理,等解决完了爸就来看你,不能陪你,你别怪爸啊……”
我想说不会怪你,房顶漏雨了,我的脸都湿了。
隐约中,我想到了沈叔要我多吃菜,不然会后悔。
指的就是我会被留下,吃不到爸爸做的饭了吧。
心里酸酸的,是啊,多吃几口好了。
身边人来来往往,我躺在那分不清白天黑夜。
爸爸时不时就接打电话,“对,我找王总,项目我不能做了,家里出了很多事,嗯,我知道,临时撤资我愿意赔付违约金……”
我迫切的想醒来,奈何无能无力。
偶尔,我还听到沈纯良的声音,“许奶,这个人为什么一直在我家睡觉,她是睡死了吗?!”
怕我听不见,纯良还凑到我耳边,“喂!你醒醒啊,这么睡,你上厕所怎么办?会尿炕的,拉一身臭死你!!”
我闭着眼咬牙,关你屁事!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终于恢复了安静。
我脑中又浮现出桶里的画面。
蜈蚣爬满全身,小花和小纹缠住我腿,小黑小亮爬上我的手臂,它们的爪子扒着我,我如何都抖落不掉,对视的刹那,一口气憋上心头,我猛地睁开了眼!
“啊……!”
入眼的是白色棚顶。
灯泡孤零零的吊着。
我微微动了动手指,恢复力气就立马弹坐而起。
嘴里喘着粗气,手本能的还扑落两下,唯恐那些蜈蚣还在身上!
懵了片刻,发现自己坐在炕上,衣服干干净净,已经被换了。
打了下自己的脸。
啪一声。
疼!
这是……
醒来了!
赶忙掀起裤腿,双眼不自觉地睁大,疮包消失了?!
皮肤都恢复正常。
烂到骨头处的瘘道也不见了!
拽起袖子。
小臂的疮包也没了!
后腰……
手摸过去,我嘴角不自觉地咧起,“没骗我,沈叔没骗我……”
好了。
真的好了!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我坐在炕上就跟个植物人突然苏醒了似的动手动脚,四处张望。
挥舞了几下右臂,苍天啊,我梁栩栩又有劲啦!
一瞬间,啥蜈蚣大军,小花小纹,小黑小亮都不吓人了!
为啥?
都是我救命恩人哪!
虽然过程那啥点,但是结果很喜人哪!
身上终于没那股子恶臭了!
我回头必须去给它们磕一个!
正兴奋着,我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从醒来就我自己。
想起做的梦,爸爸呢?
回老家了?
撤资怎么样了?
赔了多少钱?
穿鞋下地,我刚拉开屋门,就看到一个微瘦的平头男人斜倚着大门框,脖上戴着指粗的金项链,脊背微躬,腋下夹着个手包,掐着烟的对着院内方向张望。
气质这一块真叫他拿捏得死死滴!
一看就是街溜子。
“二哥?”
我试探的叫了声,男人快速的转过脸,对上我的眼就惊喜道,“三毛子,你醒啦!”
“嗯。”
我愣愣的,“你怎么来了,奶奶呢?”
“奶奶在家呗!”
二哥扔了烟头,嘴巴对着门外哈了两口散烟气,这才一脸激动的奔到我身前,“咱爸回家了,有事儿得办,就让我来陪你了!”
他捋着我胳膊腿检查一通,“啧啧啧,沈大师说的真准,他说你今天上午醒你还真醒了,栩栩,活动活动,有啥不舒服的没?”
“没有。”
“想吃东西不?”
二哥说话就要挽袖子,“这老许太太做饭太次了,我看一眼都够够的,你想吃啥,哥给你做……”
“不用!”
我扯住他手,满肚子疑问,“二哥,你来了二嫂怎么办,她不是……”
“哎呀,你二嫂没事儿,之前就流过产,可能是没养好,这胎也没坐稳,不过我们年轻,过两年再要,家里有的是人照顾她!”
二哥说的没当回事儿,可我心里着急,“二哥,你都三十多了啊,都怪我……”
“怪你个球!”
二哥挑了挑眉,“胎已经掉了,上火也没用,哥咋教育你的,做人你得往后看,气拔山兮那叫什么玩意来的,高瞻远看!既然这胎质量不行,那就等胎硬的,像你这种咱妈灌药都没药死药残的……”
“二哥!!”
说哪去了!
二哥笑了,前后看了我一圈还啧啧称奇,“三毛子啊,你可真让哥长见识了,睡了一星期,醒来愣啥事儿没有!生龙活虎!别说啊,沈大师真是牛比拉瞎的高人啊!!”
我怔怔的,对二哥的聊天用词早习惯了,没在意。
就是没想到,居然睡了一星期?!
“二哥,你怎么还能笑出来?”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你知道我生日那天为什么发烧,遇到了什么事儿吗?”
爸爸没跟家里讲?
“知道啊!”
二哥大咧咧的点头,“不就是你命格被个生孩子没屁眼缺德带冒烟的狗杂种给偷走了么,咱家以后不能做生意了,你出生后赚来的家业都得低调处理,可能还得倒霉一阵子,啥时候等你命格拿回来,继续旺咱家,啥时候咱家运才能好,不过你命格不是说拿就能拿回来的,保不齐得等个三五年,兴许更长,也有可能更短,反正没准儿,我都知道,小事儿嘛!”
“小事儿吗?”
我嗓子堵得,“二哥,爸爸先前的那笔投资你知道吗,他说要进军房地产的,一下子撤资,是不是赔了很多钱?”
二哥愣了愣,“这事儿你怎么知道?”
“就是我在屋里睡的时候,爸爸打电话我听到了。”
我说着,“二哥,爸爸赔了多少钱?”
“你……嗨!”
二哥笑的无奈,“你人儿不大,是真挺爱操心,正常吧,咱家是要赔违约金,至少得赔一半,可咱爸不是回去亲自谈了吗,找人老总推心挖肚的唠了,老总一看,咱家这的确是遇到了困难,就没为难,把六百万还给咱们了,一分没少,现在搁银行存着呢,存单你要不要看看?”
“全还给咱啦!”
我安心不少,“那老总真是好人,回去要好好谢谢他,不是咱爸不想做生意,是现在我这……他做生意得赔,哥,那六百万的存单长啥样,我真没见过,你给我看一眼也行。”
“等你好了回家看,那玩意儿谁能随身揣着啊,再丢了呢!”
二哥没好气儿的,“你啊,用咱奶的话讲,就是叫花子打更,穷操心。”
“我就是怕连累家里。”
我过意不去的,:“那咱家的酒店和门市呢?”
“卖了呗。”
二哥叹出口气,“咱家酒店和门市的地点你知道,都是好地界儿,所以咱爸一说要卖,很多人都感兴趣,过程挺顺利的,咱家也没赔着,一共卖了五百多万,都存上了,沈大师的意思是钱不能动,那就放银行涨利息呗,也算是变相投资了!”
那就好。
我点了下头,心里还是憋闷,“二哥,如果不是我,咱家能继续做生意,会赚更多钱,你还想换车呢,现在也……”
“我削你啊!”
二哥单手箍着我肩膀,“现在不还趁一千多万呢么,满临海城你随便打听,谁家能有这些存款,咱家不但有,另外还有两套房呢!!”
“对了,那房子……”
“自住的没事儿!”
二哥似知我想,“沈大师说了,不盈利的产业不用卖,咱家那两套房,一套是写的大姐名,给大姐住的,另一套是咱们住的,又没租出去,不用处理,栩栩,那啥来之就安之,只要你活着,就有机会,不管等多少年,咱都得磕!”
缓了缓,他继续道,“咱爸走之前让我告诉你,这些事儿,从头到尾,跟你没半毛钱关系,你千万别七儿八的给自己找不痛快,咱们老梁家呢,祖上都是农民,巴拉巴拉也就三姑稍微蹦跶出来点水花,现在能看着的钱,不还是借的你光么!”
“现今虽然做不了生意,条件还是比大多数人家好,咱全家都没啥文化,但有一点,咱家人心齐,做不出杀鸡留蛋的事儿,钱嘛,慢慢赚,你哥我,依然还是临海市凤凰街的扛把子,你啊,永远是咱家的小祖宗,咱们一家人共过难关,你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别出差头了,懂不?”
我点头,鼻子酸酸的,“二哥,谢谢你。”
即便我是受害者,牵连到了家里,总归自责。
听二哥前后一说完,心里才稍稍松快些。
“谢个机……嗯哼!”
二哥揉了揉我散乱的头发,“三毛子,拿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作风来,人活着就为一口气,既然有人要咱死,咱偏不死,一定要逮着了他,你看二哥怎么弄他!”
“嗯。”
我扯了扯嘴角,“二哥,奶奶知道我的事儿了吗?”
“家里就瞒着奶奶呢。”
二哥眼底无奈,“她岁数大了,知道这些容易做病,本身咱妈病了奶奶就跟着上火了,又一看三姑回家说把舌头磕了,老太太愁的很,你的事儿更不能讲了,咱家这店铺一卖,三姑怕人多嘴杂,就带着奶奶回农村老家去住了,先瞒着吧,邻居朋友关系一般的,咱爸就说送你出國练艺术体操了,省的旁人嚼舌头。”
出國?
真跟我做的梦对上了!
正要细聊,院子里传出吭哧的声响,我朝院里看了看,“二哥,什么声儿啊。”
“对了,快快快,我刚还在看热闹呢!”
二哥扯过我的手就朝门外走,“我来这几天,真开了不少眼,这个沈大师是真不缺活啊,每天都有人来找他,那奇形怪状的,啥人都有,比看电影都有意思!”
奇形怪状?
我被二哥拽到门外,抬眼就见院中央有个女孩儿,看脸儿也就二十多岁,但是很瘦,瘦到就剩一身骨头架子,此刻,她正坐在一个推来的板车上,大口吃着烧鸡,整颗头恨不得埋到肉里,脸蹭的油汪汪的,发出的声响就跟猪吃食似的!
难怪二哥靠着门框卖呆都没发现我醒了。
场面是挺触目!
“哎,仨啦啊,仨烧鸡了。”
二哥见我看去就悄悄的竖起三根手指头,“我给她查着呢,在吃烧鸡前还造了两个大蹄髈,不嚼,直接吞,胃口老惊人了。”
我顾不上说二哥心大,微蹙着眉,“哥,她不撑得慌么。”
“撑啥,那不吃挺香的么。”
二哥压低音儿,“我这几天都总结出经验来了,凡是来找沈大师的,那就没一个正常人……”
我赞同,“都跟我这样的吧。”
“你能比了么。”
二哥啧了声,:“你又不是被上身的,那个小姑娘一看就是有东西在身上磨她,你看她瘦的跟骷髅似的,东西吃哪去了?肯定到别人东西胃里了。”
我看着他,“谁的胃里?”
“我哪知道。”
二哥撇了撇嘴,“我分析啊,不是人就是畜生,昨天来个人你猜怎么着,一进院子就活蹦乱跳,说是被什么黄鼠狼上身了,那龇牙咧嘴的,好悬没蹦到房顶,不过沈大师一瞪眼那人就消停了。
今天这个也差不多,听说到处看病都看不好,就诊断出暴食症,先前找的人没给看明白,可能就找的咱三姑那种半吊子,本事不太行,反倒给这姑娘弄得更严重了,没辙,他们才打听到了沈大师,在镇里等了四天才看上,特意借的板车给推来的,这不……”
二哥下巴朝正房冲了冲,:“她父母进去找沈大师了,留她在这哇哇造,这回要是再救不了,她那塑料体格我看也撑不了多久了。”
我没言语,看向板车上吃的很欢的女孩儿。
她吃的是真忘我。
丝毫不在意被人远程围观。
可再怎么暴食肚子里也装不下仨烧鸡两蹄髈吧!
吃这么多咋还瘦成那样?
正琢磨着,女孩‘呕’~的一声,脸朝旁边一别,嘴里的东西噗噗就喷出来了!
真是喷!
水管子爆炸了似的!
食物都没消化就全嘣出来了!
我离得挺远都怕被她的呕吐物洗礼了。
风一吹。
味儿四处散!
脚下赶忙后退一步,二哥还在那哎呦哎呦的惊叹,“吐了诶!难怪她瘦啊,合着最后全都吐了!栩栩,你看到没,吃东西可得细嚼慢咽,不然都不消化!”
我给了二哥一个眼神示意他别说了!
看她那么吐,正常人都容易厌食了,还细嚼慢咽?
按说她吐得板车四处都是,自己都得恶心的吃不下,可她没有,喷完就像舒服了似的,扭头又对着怀里的烧鸡继续撕咬吞咽!
我忍不住咧嘴,感觉自己像那只烧鸡似的,浑身难受。
“哎哎哎,你看她食欲多好,这都能吃下去。”
二哥啧啧不停,“我猜啊,这个女孩儿身上八成是个猪精,大嘴吧唧的,不过没事儿,我都看习惯了,一会儿沈大师出来就解决了,你别怕啊。”
猪精?
我仔细看那个女孩儿。
奇怪的是,我越看她越觉得她脸有晃影儿!
阳光很大,我微微眯眼,在她大快朵颐的枯槁面容下,我逐渐看到了另外一张脸!
一个很胖的女孩儿。
圆脸浮在瘦女孩的面皮下,正大口大口,不停地啃着鸡腿!
哎哟我去!
这情景跟黑脸鬼上我爸妈身时一样呀!
“二哥,不是猪精。”
我定定的摇头,“是鬼上身。”
第31章 脆弱
“鬼上身?”
二哥一愣,沈叔和一对中年夫妻就从正房里出来了,望着板车上的女孩儿,沈叔淡着眉眼,“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给你逼出来?”
我一听这话就明白了。
沈叔看到的跟我一样!
哎~
废话不是。
人家是干啥的!
女孩儿闷头还在吃烧鸡,听声微顿了下动作,抬头看了看沈万通,嘴角跃起一丝冷笑,然后又大口的咬起鸡肉,连骨头都在嘴里一起咀嚼,一副谁都不吝的样子。
“哎……”
中年夫妻看她这反应音儿都颤了,两口子互相搀扶的奔到板车旁,腿一屈双双下跪,“先前我们不懂事儿,还想用法子赶走你,让你受委屈了,这回我们遇到明白人了,沈大师说了,你是有冤屈才缠着我女儿的,我们不会伤你,只要你提要求,我们都会满足,求你放我女儿一马吧!”
“三毛子,还真是鬼上身。”
二哥特有心情的凑我耳边分析局势,“这种事咱家可有经验,要是找不对人,可两头倒霉,还不如不找。”
我没言语,想到三姑的舌头,心里又难受了几分。
“放过她?!”
女孩儿笑了,确切的说,是她面皮下那张圆胖脸在笑,蛮得意的把剩下的鸡骨头一扔,整个人在板车上盘起腿,“放过她也行,你们两个给我磕九九八十一个头,每磕一下,我就要见血,另外给我立牌上供,拿我当家仙跪拜,缝初一十五就给我上酒上肉,不,我不喝酒,改成可乐吧,还有最重要的一条,等我离开她的身体,你们每天要给她吃两斤油滋了,坚持十年,我就答应放她一马,怎么样?”
油滋了?
肥油膘炸出来的干渣儿?
爸爸用来炼猪油的么!
那东西胆固醇含量很高,要是一天吃两斤,不用十年,三年是不是就得下去了!
再说她前两条也很过分。
磕八十一个头。
头头见血。
还有命没?
我心里腹诽,立牌位,你都给人磨成骷髅了还要人请回家供上?
那不等于让我把女鬼请回家……供你奶奶个腿呢!
“哎,这要求可有点过分嗷!”
二哥道出我的心声,刚要拎着他那手包上前去指点一番,一见那女孩儿恶狠狠的瞪向他,二哥气势立马短半截,“那个啥,我就这么一说,你的要求也不是那么不合理,谈么!慢慢谈!你别瞅我,你瞅沈大师!他才是这里的扛把子!”
我不知为啥有点想笑,抿唇瞄着二哥,真头回见他露怯呢!
“这……”
跪在板车旁的夫妻俩互相看了看,明显没了主意,这要求也没法答应,转头,他们只能看向沈万通,“沈大师,您说……”
“胡闹。”
沈万通面无表情的看着女孩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清你的冤屈,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了。”
“对嘛!”
二哥见我看他,生怕折了自个儿面子,挺了挺胸口,用手包指着女孩儿,“说出你的故事来啊!沈大师这人多好啊,会给你解决问题的!你要懂事儿啊!!”
“哈哈哈哈哈~”
女孩儿见状反而笑了,很癫狂的笑,呼扇着身板‘嗵’!的一声在车上蹦起,吓得夫妻俩都要伸手去接,:“小心啊,别摔了我女儿!!”
“你女儿?”
女孩儿低下头,咬牙看向夫妻俩,“你的女儿是女儿,我就不是人了吗!我再问最后一遍!三个要求!你们答不答应!”
“这个……”
夫妻俩一脸难色,憋了会儿只能摇头,:“我们可以给你磕头,送金银财宝,房屋汽车,但是其它的,我们没法答应啊。”
“既然你们不答应,也就别怪我了。”
女孩儿拎起剩下的鸡骨头,又要往嘴里塞,“这些骨头,就是你女儿的命数,我吃完了,她就得下来陪我,以后啊,我们俩谁都不孤单了!”
“哎,你别!!”
夫妻俩起身就要扑上去,我提着口气看向沈万通,只见他眼里划过无奈,顺手捡起一片干枯的树叶,指尖隔空画了些什么,树叶就如石子般向女孩儿砸了过去!
我睁大眼,就是一片很常见的枯叶子,沈叔也没像电视里那样咬破中指,画符念咒,犹如那晚捻了一颗石子弹出去,女孩儿被枯叶碰到,咬进嘴里的骨头顷刻间全吐了出来,嚎叫了一声,身体大幅度的开始震颤!
“亲娘啊。”
二哥半张着嘴,“栩栩你看到没,她打尿颤了,那个鬼被打死了吧!”
我没回应,清楚的看到瘦女孩儿身体大幅度颤抖了几下,随即就翻着眼睛晕了过去,与此同时,她的身体里如球般滚出了一团黑影!
夫妻俩好像没看到黑影,见女孩儿晕了就去扶她,黑影则打着旋的在院里来回蹿了几圈,想跑又跑不出院的感觉,最后升腾成了一个肥胖的人形,又迅速的幻化出了躯体五官!
整个一大变活人!
玄幻片儿!
要不是我之前见胡姑姑演过一场,当下真就顶不住了!
“没事儿了吧。”
二哥在旁边有点莫名其妙,“栩栩,咱回屋吧,看来沈大师是解决利索了。”
我惊惊的,脚下刚要动,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脸!
她站我眼前来了!
距离我只有几厘米!
直勾勾的看着我!
眼睛还一直在流血,血顺到下巴,嘀嗒嘀嗒~落到了我的鞋面上。
这时候要是二哥手欠推我一把,我就得和她毫无保留的啵一个了!
我愣了两秒,扭头就想跑,下一秒,忽觉寒气迎身,犹如坠入冰窟,后脑勺一麻的同时手脚也开始不受使唤!
冷!
极度的冷让我忍不住的发抖震颤!
牙齿都咯咯咯的打起鼓点!
“栩栩?!”
二哥被我吓到了,“你怎么了,啥情况!!”
“我……”
我想说什么,思维却开始不受控制,身体像被操控一般,被迫的发出桀桀的笑声,“我很好啊,大哥,嘿嘿嘿,我想吃蹄髈,你帮我去买吧,呵呵呵呵~”
“卧槽!!”
二哥一个踉跄,退了两步又拿起手包指着我,“你赶紧从我妹妹身体里出去噢!不然,我、我弄死你!”
“嘿嘿嘿~”
我笑的停不下来,唇角抽抽的,“我已经死了啊,大哥,我是跳楼死的,呵呵呵~你还想让我怎么死啊。”
“我的妈呀!!”
二哥受不住了,转头看向沈万通,“沈大师!!你快出手啊!那东西进我妹妹的身体里啦!我这阳间的事儿还能盘盘道!阴间的整不了啊!你快上啊!!!”
“哈哈哈哈哈~”
他朝着沈叔一喊,我更是控制不住的发笑,笑着笑着,眼里又流出了泪,“你们这些人啊,就会抱团欺负人,我活着时被欺负,死了还要被欺负,哈哈哈哈哈~”
我阴阳怪气的说着话,努力的想保持清醒,却渐渐看不清二哥的脸,周围的景物也开始模糊,我仿佛置身于另一个薄雾笼罩的环境里,隐约中,我看到了办公室,桌位隔板,很多的人,耳边有很多的笑声——
“咱们部门的部花还用选吗,非崔大胖莫属啊!”
“对啊,大胖一顿饭就能吃五个汉堡,这吨位做什么花都稳扎稳打,万众仰望,所向披靡!”
“大胖,你别不好意思!快,发表几句获奖感言!以后你就是咱们部门活招牌!!”
笑声越发刺耳,我拨开眼前的薄雾,看到一个胖女孩儿趴在办公桌上,旁边人围着她,不停地用她身材做着文章,其中笑最欢的是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孩儿。
好像是公司要开年会,她起哄让大家推举大胖上台表演节目,还说这大胖是全部门最闪亮的星。
她越这么说,旁边人越起哄,大胖哭得越凶。
看着漂亮女孩儿的脸,我拧起眉,这不就是啃烧鸡的小骷髅么!
难不成……
我心里明白个大概。
薄雾又起,拨开后换了个环境,是洗手间,我听到有人呕吐的声音。
走过一扇扇马桶间的小门,胖女孩儿背对着我蹲在马桶前,手抠着嗓子眼儿,用力的往外吐着什么,我本能的想要开口询问,身后却有女声传出,“呦,大胖,你真减肥啦!!”
不用我转头,声音的主人就穿过我身体站到大胖后面,“徐丽丽她们说你抠吐我还不信呢,你至于么,天天不吃饭还催吐,啧啧啧,能吐出来吗?”
我都不用去看她,听声就是那个小骷髅。
“不用你管……”
胖女孩儿擦了擦嘴,起身后冲了马桶,低垂着眉眼,“陈茵,我会瘦下去,请你以后不要再给我起外号了。”
“就你?”
陈茵哼笑出声,指尖戳了戳胖女孩儿的肩膀,:“崔文娜,我等着你减肥成功,哎,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你就学封神榜里的哪吒,剔骨还父,剃肉还母,那样还能快点,不然哪,你在这公司一天,这名号是背定了,咱们全楼的人都得认识你!”
语落,她抬脚就要走,崔文娜叫住她,“陈茵,咱俩好歹是大学同学,还是同寝,一起在这实习不容易,你为什么总针对我?”
“你还问我为什么?”
陈茵看过去的眼有些咄咄,“崔文娜,咱俩住过一寝室,你有狐臭我忍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你长得胖不说,内心一样丑陋,居然写日记,幻想秦峰喜欢你,公司谁不知道我好不容易追上秦峰和他处上朋友的,你背地里臆想我男朋友,还要不要脸了!!”
崔文娜脸色一涨,“你偷看我日记?!”
“看了怎么着!”
陈茵下巴一抬,推了下崔文娜的肩膀,“你还敢打我?来啊!”
“我……陈茵,我并不是在你俩处朋友之后写的日记,我是刚进公司……”
“是,你进公司第一天就看中他了!”
陈茵嗤笑出声,“那又怎么样?看看你这肥头肥脸的窝囊样子,我告诉你,日记我不光看了,还拍下来给秦峰念了,你猜他听完怎么着?他说他两天没吃下饭!!”
“陈茵,你怎么能……”
崔文娜终于推了她一把,“你太过分了!”
我看热闹的透明人莫名叫了一声好!
打!
虽然有些词儿我没听太懂,啥叫臆想,但我琢磨可能是暗恋之类。
暗恋和偷看日记比起来,我觉得偷看日记的行为更可耻!
况且崔文娜说得很清楚,是在陈茵没谈朋友前写的,那暗恋谁也不犯法吧,陈茵不光看了人日记,还念出去,拿人家身材开玩笑,鼓捣人上台表演节目,纯属糟践人么!
打她!
可惜我的呐喊啥用不顶,崔文娜也就给陈茵推了个趔趄,陈茵瞬间就发飙了,扯着嗓子喊打人啦打人啦,崔文娜要打死人啦!!
洗手间外涌进来了很多人,陈茵的几个好友见她哭了,不分青红皂白就对着崔文娜薅起头发,三五个人围着她打!
崔文娜本就反击的没底气,一被围殴只会抱头蹲在地上。
直到负责人过来,她才算被间接解救。
经理在办公室批评她们,因为陈茵哭得极惨,还单手捂着脸,我都不知道她捂脸干啥,全程崔文娜只推了她一下,也没碰她脸啊,不过这举动在经理眼里是受到了欺负,他对崔文娜讲,让她马上道歉,不然就收拾东西离开。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道歉。
明明是崔文娜被欺负啊!
可是崔文娜还是道歉了,她对着陈茵弯下腰,小声的说家里条件不好,她想好好工作,如果有做错的地方,请陈茵原谅她。
经理挥挥手让她回去工作了。
陈茵留在办公室,等崔文娜一走就对着经理横眉,”二舅,我看见她就烦,上学时她吃泡面洒我大衣上了,没钱赔我,害我两千多的大衣白扔了,现在还跟她一个公司,我能受了吗,您直接让她滚蛋啊!”
二舅?
完了。
这还有好。
经理一脸无奈,“小茵,你脾气收敛点,小崔工作干得还可以,交给她的任务都能完成,我没理由去解雇她。”
陈茵绷着张脸,甩手出了门。
我认为事情到此应该就差不多了。
谁知陈茵甩手就将拍摄的日记图片给了公司其他人看。
崔文娜所到之处每个人都对她指指点点。
她忍无可忍,下班堵着陈茵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茵笑着看她,“就是想让你滚,崔文娜,现在正流行玩论坛贴吧,你要是不在我眼前消失,我就把你的日记以及照片发到……”
啪!!
崔文娜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好!!!!”
我大力的鼓掌,漂亮!!
丝毫没有做空气的觉悟。
“你打我?”
陈茵惊讶的看她,“你敢打我?”
“我还要告你!!”
崔文娜怒了,“你侵犯了我个人隐私!!”
“你告啊!有本事现在就告!!”
陈茵扬着手机,“你打我就得付出代价!!”
俩人还真报安了。
事情一下就严重了。
双方家长都聚到了一起。
陈茵哭着喊崔文娜打她,她现在浑身哪哪都疼。
而且崔文娜还写日记惦记她男朋友,行为无耻,内心龌龊!
刚刚还跪在板车旁可怜兮兮的中年夫妻,当下却不顾警檫劝阻对着崔文娜的家长一通大骂,要领陈茵去医院验伤,让崔家倾家荡产!
因为陈茵拍摄的日记内容并没有大范围传播,崔文娜也没因此丢了工作,警檫主要还是以调解为主,我把希望寄托在崔文娜父母身上,希望他们能为女儿做主,“是你们的女儿被欺负啦,你们要告,要让陈茵给崔文娜道歉!”
然而我的话就是放屁,甚至连屁都不如。
崔文娜的父母听不到,他们也没有向着自己女儿,同意调解,并且随陈茵父母一起训斥崔文娜。
出了门崔文娜就对父母哭了,“爸妈,这事儿不怪我的,是陈茵先找我麻烦,她在学校就对我有意见,一直看我不痛快。”
“对!”
我在旁边义愤填膺的点头,“我作证!!”
“她咋不找别人麻烦呢?”
崔文娜爸爸瞪她,“归根结底,还是你做人有毛病!”
“可不,上个班你都不消停。”
崔文娜的妈妈附和,“人那小姑娘是你能得罪的?我跟你说,咱家这个月生活费可紧,你弟那边念书还要钱,这工作要是丢了,你就不用回家了!”
“妈……”
崔文娜哭得泪眼模糊,“陈茵在学校就说我胖,让同学给我起外号,在公司她还……”
“你本来就胖!”
她妈妈满眼嫌弃,:“我跟你说多少遍了,少吃点少吃点,肥粗老胖的我看的都烦,怎么好意思写那日记的呢?你不嫌丢脸我都没法见人!赶紧减肥!不然以后你还想臭家里啊!”
父母拂袖而去。
崔文娜蹲在原地哭得不能自己。
我想安慰安慰她,憋闷感却无以复加。
遇到这种事,父母不应该是孩子最大的保护伞吗?
连父母都这态度,她以后要怎么办?
我这呆卖的!
肺子差点没气炸了!
景象随着薄雾快进,崔文娜的日子愈发难过,有人会盯着她吃饭,只要她一去厕所就有人去看是不是催吐,总结来说,她吃东西会被嘲笑,饿肚子也被嘲笑。
咋做都不对了!
要是她无意间和哪个男同事眼神对视,旁边人亦会起哄,“哎!崔大胖又看上一个啦!要给写进日记里啦!”
直到她接到公司下达的任务通知,这个项目要她和那个秦峰一起做。
崔文娜远远的对上一张男人的脸,他的眼神无比厌恶,甚至摔了文件。
同一时间,崔文娜在桌位上接到了她妈妈的电话,“文娜,你小弟那边要交钱,你看看能不能跟你同事想办法借点钱,周转一下,明天要用,啊。”
崔文娜木着脸放下话筒。
当天下午,崔文娜就交了辞职信走了。
她回到家,就留下了一封遗书。
走到楼顶,想都没想的跳了下去。
遗书上仅一段话——
‘世界抛弃了我,我亦抛弃了世界,爸妈,我太笨,想不到更简单的死法了,对不起,还要麻烦你们为我收尸,再见。’
我红着眼,在她跳下去时还妄想从后面抓着她,最后看着她‘砰’!一声趴在地上,好似我摔下去了,骨头都跟着疼。
后面的景象让我麻木,她的父母闻讯过来,瘫在她尸体旁放声大哭,捶胸顿足。
她离世的消息传回公司,同事们起初惊讶,接头接耳,瞄着她空了的桌位,叹了口气便完了。
有些内疚的,订了花圈送去,聊表心意。
有些谈起崔文娜就会摇头,不过开开玩笑,她居然跳楼了?
太傻了吧。
不久后,她的办公桌又去了新员工,大家一样的工作,秦峰没多久也迫于心理压力辞职了,并且同陈茵也正式分手,陈茵和她二舅也从公司相继消失,成年人的世界好像很忙,大家议论了一阵子也就不再提了,崔文娜像一缕流星,匆匆的划过,除了一些八卦奇闻,什么都没留下。
但我看到了全过程!
看到了一份再也承受不住的脆弱。
很心疼。
也很无力。
眼泪流了出来,我擦了擦,再抬起眼,崔文娜就站在我对面,周围又变成了沈叔家的院子。
二哥在薄雾后面冲沈叔喊着什么,那对夫妻搂着骷髅般晕厥的女儿,还在小声地哭泣。
这一刻。
我一点都不怕了。
看着她眼里流出来的血,我张了张嘴,“你太傻了,你为什么要死啊,如果我是你,我就努力工作,努力变漂亮,赚很多的钱,找最帅的男朋友,让小骷髅,不是,那个陈茵羡慕我,嫉妒我,永远超越不了我。”
崔文娜对着我,反倒笑了,声音幽幽的传出,“可你不是我,我只是活够了,因为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不管走到哪,走多远,都会遇到不公,离开了,才是解脱。”
“不是的!”
我摇头,眼泪流到嘴里,好咸,:“我有一个好朋友,她叫钟思彤,就是个胖胖的女孩子,就算有人说她胖,她也就一笑而过,姐姐,你也应该那样的!你死了,就剩土了,什么都没了!”
“是啊,没了。”
她笑的很温和,眼角流出的血却很汹涌,“小妹妹,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我……”
我又气又急,:“你应该早点认识我,我帮你去打……不是,哎呀!”
劝人的话我不知道怎么说,她已经这样了,我只是很难受。
好像看了一场很揪心的电影,恨自己不能进入到里面,把那些坏人全部消灭!
“我心结了了。”
她牵着唇角,慢悠悠的看了眼昏迷的小骷髅,:“我一直不明白,暗恋一个人有什么错,我知道我胖,我难看,我从没有去打扰过秦峰,只是偷偷的喜欢他,那种感觉很美好,但是,陈茵让我变成了小丑,小妹妹,活着的时候,我没有欺负过人,死了,我狠狠报复了一把,我和陈茵,算扯平了吧。”
“姐姐,你……”
我刚要说话,就听沈叔厉喝了一声,“出来!!”
闻声看去,只见一道写满符咒的金纸拍了过来,我想到那个化为污水的黑脸鬼和拿着破布的脏东西,余光一扫,崔文娜对着金纸不但不恐惧,反而闭上了眼,一副寻求解脱的样子。
“沈叔!!”
脑子一抽,我挡到了崔文娜身前,对着金纸就迎了上去,“她心结开了!您别让她化成水啊!她很惨啦!已经什么都没啦!!”
不知是不是我出了幻觉,声儿没等落地,沈叔打出的金纸倏地就收回去了!
快到我都觉得他是不是就在等我喊这嗓子!
“既然有心悔过,我留你元神,上路吧!”
“谢谢……”
崔文娜眼角的血痕没有了,对着我,就是个胖胖的年轻女孩,“小妹妹,我也谢谢你,对不起,借用了你的身体遮眼,再见了。”
“不客气!”
我老妈子似的挥挥手,“走吧!你好好的啊,爱吃啥跟我说,托梦告诉我,我烧给你啊!”
现时我完全不觉得她是个脏东西了!
而是一个很让我心疼的姐姐。
自杀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我一个命格没了,还方克家里的阴人都没勇气跳楼呢。
真是想想都哆嗦。
她笑着对我点头,转身朝着浓雾中走远消失了。
我身体一空,指尖登时恢复触觉,耳边有秋风掠过,脚底却软的要命,看到二哥跑过来扶我,刚准备跟他说说心得,眼前一黑,完犊子的,又晕了。
第32章 栩栩,快叫师父啊
这一觉没睡太久,黄昏时就醒了。
二哥在照顾我,见我睁开眼就紧张兮兮的询问,“三毛子,认识人不?我是谁?”
“二哥。”
“还好还好,没傻!”
二哥抚了抚心口,“你知道发生了啥不?”
“知道。”
上身了么!
脑子里现在还全都是崔文娜的遭遇。
我坐起身,除了嗓子发干,骨头有点泛酸,没其他不适。
依然替崔文娜憋屈!
“沈先生都说醒来就没事儿了!”
许姨端了杯水进来,粗鲁的灌我喝下去,又看向二哥,“谁叫你贱嗖嗖非拉着你妹出去看热闹的,告诉你一百八十遍了,梁栩栩现在是阴人,命软乎的连小婴儿都不如,是最容易被脏东西临身的废物点心,你们可倒好,遇到这种事不说避着点,还非得往前凑,脏东西不欺负她欺负谁,活该!”
“你这老太太就不能好好说话啊,警告你嗷,我忍你可不是一半天儿了!”
二哥搂起衣服袖子露出纹身,手包在炕边拍了拍,“沈大师不是通天圣手嘛,谁知道我妹妹在他面前都能被欺负了!你们是吃干饭的啊!”
“不乐意待着就滚!”
许姨丝毫不把二哥放在眼里,水杯在炕沿重重一放,“法克忧!”
“啥?”
二哥懵了。
我吓一跳!
许姨紧接着还来了一句,“get,out,of,my,face!”
骂完转身就出去了。
“哎……是不骂我呢?”
二哥瞪着眼,“你给我站住,有本事别走,别以为我梁有志不打老太太!”
我看着许姨离开的方向,登时就觉得她放光了!
先前一直以为她就是个暴躁老太太。
长见识了!
人哪。
不能光看表面呀。
有活儿。
“栩栩,你那英格列似可是咱爸妈砸重金请外教培养出来的,告诉哥,她刚才是不骂我呢?”
二哥见许姨不理他,又开始朝我使劲儿,“她骂我啥了?啥菲斯!鱼啊!她是不是以为你哥我纹的是鱼!你告诉她,我纹的龙,盘臂龙!”
“哪跟哪啊。”
我忍不住笑,“许姨没骂你,她就是抒发下心情,让你多吃饭少生气,你能不能别走哪都找茬儿打架。”
“真的吗?”
二哥不信,“栩栩,咱爸可说你从小就跟國际接轨了,我看你跟那蓝眼睛老外唠嗑一溜溜的,别在这时候唬我,我可是你亲哥!”
“我真没骗你。”
我笑的无奈,“哥,你也说我跟國际接轨了,许姨要是骂你我能不急么,她就那性格,情绪不好,你跟一老人急眼可有失扛把子的风度啊。”
实话实说,爸爸是给我请过几年外教,后来练体操太累就不学了,口语还凑合,硬要我考试,啥宾语补足,句子结构,形态搭配,我经常懵圈。
不过许姨的确是骂人了。
蛮难听。
但没必要给二哥解释。
找事儿呢不是。
“你要这么说我就放那老太太一马。”
二哥不忿的,“不然我必须骂回去,惯她毛病的!”
“行啦!”
我不耐烦了,“哥,你能不能别走哪都把你那纹身露出来,纹完回家疼的直哼唧那出儿我还记得呢,别忘了我还在沈叔家住呢,沈叔是我救命恩人!你态度好点!”
再者许姨一进来就给喝了杯水,甭管她态度咋样,我嗓子舒服了!
“梁栩栩,你可是我妹子,亲妹子!”
“所以我才知道你啥德行!”
我不客气的,“再吵吵你就走!”
“哎你……”
二哥咬牙,“梁栩栩!你行啊,你行,我向着你,你还跟我来劲是吧,是谁咔一下被上身了,站那又是骂又是哭的,那个沈万通就在旁边瞅着,哎,干瞅,他那么大的本事倒是上啊!”
“那你咋不上?”
“我不是害……”
二哥底气不足,猛地清了清嗓儿,“我倒是想上了!问题我不是怕出手没个轻重再给你打坏了么,你身体里的东西不疼,我怕你疼啊!”
“行了哥。”
我笑了,:“我知道你对我好,这事儿你别怪沈叔,他也是为了我好。”
“为你好?”
二哥一愣,“这玩意对身体有影响,他看着你被磨是为你好?栩栩,你傻了吧。”
“硬说起来,应该是为了文娜姐吧。”
我低了低音儿,看向他,“二哥,我被上身后一直在哭?”
“嗯。”
二哥点头,“你还骂着什么打她,整个人自言自语,比比划划,在原地走来走去,反正就不正常了。”
是了。
我点了下头,跟二哥说了说我看到的事情,手比划就是我在拨开薄雾。
骂人是我看到崔文娜受欺负忍不住开口。
最后哭了。
是送崔文娜离开。
“哥,那是个很可怜的姐姐。”
“妈呀,你看到这么些事儿呢。”
二哥嘶了声,“难怪我催促沈大师快点出手他还闭着眼一副养神的样儿,八成他也是在看呢,看这个女鬼的冤屈!”
“你看吧!”
我扯着唇角,“你误会沈叔了,他留下我,还为我治病,不会看我受欺负的!”
“那倒是。”
二哥点点头,跟着我笑了,“说起来后面还挺逗,哎,你站在院子里,最后还挥挥手,说什么,走吧,好好的,想吃啥托梦给我,神态跟咱奶一样样的!”
我不好意思的挠头,当时就想说点安慰文娜姐的话,一时又想不起词儿,就记得哪次离开家要去队里集训住寝室,奶奶都跟我说你好好的,想吃啥跟奶奶说,我找人捎给你,现学现卖吧,我就给文娜姐说了,回头看看,烧跟捎还真一个音!
不管咋样吧!
结果是好的。
二哥又给我讲了小骷髅的后续,沈叔在我晕倒后就告诉那对夫妻冤魂上路了,陈茵养一养身体能慢慢恢复些,不过体质和先前比还是有差别,会体弱,抵抗力差,近十年的运气都不会好,要少外出,不能爬高,不能去水边,谨防车险水险。
沈叔还要陈茵父母打听下崔文娜的葬处,去庙宇找师父给诵诵往生经文。
崔文娜走的年岁太轻,在下面有阴寿要过,一时半会儿不会入轮回,陈茵家在阳间为她多积攒点功德,崔文娜在下面舒服些,也能间接恢复陈茵的身体。
话呢。
沈叔是说明白了。
至于陈茵家会不会照做,就没人管了。
事儿过去了。
末了,二哥拍拍我手臂,:“我妹妹长大了,比我想的坚强,栩栩,你让二哥刮眼相看了。”
“哥,那叫刮目相看。”
“一样么!”
二哥顺势搂了搂我肩膀,“今天虚惊一场,沈万通真叫我大开眼界了,栩栩,这行当神呐!”
我同意,是挺神!
千里传音就神!
捏个石头和树叶打鬼更神!
还有为我治疮包的事儿呢。
神上加神了。
……
晚上吃饭,不知许姨是不是得到了爸爸的指点,做的菜算能看过眼了。
起码不担心会中毒。
令我惊讶倒是纯良,他吃饭前回来的,看样是在镇里上初中,我寻思都要在这住下了,得跟他好好处,就找了点话题,问他课业重不重,方便的话可以帮我这个小学生补补课。
纯良没搭理我,坐下后还来了句,“你要没事儿了就赶紧离开我家,别跟我套近乎。”
“……”
我绝对相信他是正常人了。
嘴皮子挺溜。
我碰了钉子就不在吱声。
人在屋檐下么!
“嘿!你小子什么态度,惯你病啦!”
二哥不干了,“我妹好心跟你聊天你整什么景儿,看人时能不能双眼同步,别一个眼睛站冈一个眼睛巡逻的,我告诉你啊,在这住我妹妹就是事主,你们得供着,敢跟我妹不阴不阳的信不信我一巴掌撤死……”
“吃饭。”
沈叔打断了二哥的话,无声的表明态度,你可以罩着梁栩栩,沈纯良背后也有人!
“二哥。”
二哥见我扯他,轻呲了声,没接茬儿。
沈叔摇头,“有志啊,你这个人心眼不坏,但性子太急躁,肝火旺,容易吃大亏,要收敛点。”
“沈大师您啥意思?”
二哥按捺不住,我加重力气扯他,“二哥!”
他在家就是,沾火就着,要不是我爸看的严,揍他时下死手,二哥真容易进去。
“有志,人有些脾气没事儿,得讲分寸。”
沈叔微抬着眸眼,“遇事你要是能忍住,这辈子就太平了。”
“那白费了!”
二哥哼了一声摇头,给我夹了夹菜,:“沈大师,我梁有志这人吧,欺负我不行,欺负我妹,我家里人更不行,反正啊,我就一个观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了我,我弄死他!”
我见沈叔叹气就赶紧找补,“沈叔,我哥其实心地特别好,他仗义,在我们临海他要是看到谁受欺负了,保证不会袖手旁观,我小时候,他有次在路边看到几个混混欺负女大学生,二话不说就上了,后来那女生差点成我嫂……”
妈呀,二哥一愣的同时我也想掌嘴,八百年前的事儿我怎么也能拎出来,要是让我现在的嫂子听见就废了,“沈叔,我就想说您别跟我哥一般见识,他心好,就是说话不注意,才得罪人的。”
“呵。”
沈万通轻笑出声,“梁栩栩,谁有你心好啊,今天这个事儿,不还是你让我放那东西一马的?”
崔文娜?
“沈叔,这事儿是您的功劳吧。”
“我的?”
沈万通似不解,:“何以见得。”
“您故意的嘛!”
我说着,“您其实就是想放她走,所以才打的很慢啊。”
如果像那颗石子和枯叶一样,欻一下,我根本没时间喊嘛。
前后一琢磨,就知道沈叔的用意了。
“好。”
沈万通笑了,“那你说,这个脏东西她怕我吗?”
“怕啊。”
“怕的话为什么还敢进门呢。”
沈万通道,“她附在陈茵身上,完全可以在山下就离开,为什么还要来挑衅我呢。”
“文娜姐有冤屈呀!”
我说着,“她不是真想让陈茵死,因为她本质是个好人,不,好鬼,文娜姐是需要一个途径,去诉说自己的委屈,正好,让我看到了,解开心结,就走了。”
“很好。”
沈万通颔首,“这就是我说的,行的是道,医的是心。”
我似懂非懂的看他,思维似一下子炸裂,金光而入,茅塞顿开!
“沈叔,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文娜姐有冤屈,才会询问她,也没出手对不对?!”
我睁大眼,“凡是来找您的事主,如果有脏东西,像我这种,脏东西就不敢出现了,凡是能出现的,那只能是两种情况,一种是脏东西认为自己本领非凡,能赢过你!另一种,是有求与您,需要您解怨度化,您开解的不光是鬼神,还是人心!”
妈呀!
行当一下就变得崇高了啊!
“梁栩栩,可以。”
沈叔看向翘着二郎腿边发短信边吃饭的二哥,意有所指道,“你们家真是积了几辈子德福,才赐了一个你啊。”
“我妹妹必须可以!”
二哥放下手机,接茬儿就道,:“她打小就是人精儿,学东西可快了,沈大师,我看你挺欣赏栩栩,不然就收了她做徒弟吧!!”
什么?
我愣住了。
二哥看向我,“栩栩,你不是对沈大师的道行也很佩服嘛,要是学会了,将来也能像沈大师这样,驱邪镇宅,无所不能,多神气啊,是不?!”
是很神气,不过……
我没想过啊!
“栩栩,你要是拜了师,命也不用沈大师劳神保,自己就能解决了,将来再遇到这种事,你还能为沈大师分忧,一举两得嘛!”
二哥说的来劲儿,“沈大师,不如你现在就收了栩栩,咱以后就算一家人了!”
额……
我的确对沈叔的本事很钦佩,咱有武侠梦嘛!
可这是说学就学的?
“栩栩,快给沈大师磕头,敬酒!”
二哥就扯着我要站起来,“学这个多好,你还有武术底子,能用上,快下跪……”
“不妥。”
沈叔拦下二哥按我后脑勺下的动作,“道家讲究师出有门,虽年头变了,派别亦然变得庞杂,但说白了,也就正邪而已,我早年师承正一,后又离开,学习各类旁门道法,此为大不敬之举,在正派同门眼中,我通天圣手不过是一介邪师,无一人愿意提我名讳,只不过事主不看这些,只论道行,如今才有我沈某人一口饭吃,你让梁栩栩拜我为师,不是推她入了火坑?”
“这个……”
二哥愣了愣,见我打怵,不禁讪笑,“沈大师,英雄不问出处,您说欧阳锋是好人吗?我妹妹知道,那是大反派老毒物啊,可他坏的明明白白,说要九阴真经,就是要这个,也没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最后拿到手了,人家也是真练,真往里钻研,现在叫出欧阳锋,就我妹这么一个嫉恶如仇的小姑娘,都没说多烦他,栩栩,哥说的对不!”
我懵懵圈点头,“欧阳锋对杨过好,在神雕里他是好人。”
“您看看!”
二哥一拍手,“沈大师,咱不能说您是欧阳锋,因为您现在走的绝对是正道,可您可以把自己想成是欧阳锋,在射雕里做的事儿,咱不去提,现在呢,就跟神雕一样,我妹妹就相当于杨过,您给她治疗脓疮,是不是就跟欧阳锋传授杨过蛤蟆功为他解冰魄银针的毒一样了?您在我妹妹这就是大好人,大恩人啦!!”
我头回觉得二哥口才如此了得!
说的我真心动了!
啥正派邪师,偷我命格的就是坏人,沈叔帮我对付他就是好人。
何况沈叔还帮了崔文娜,会说医道人心。
好不好不能是自己说。
得旁人看!
沈万通听完就笑了,“也罢,现在不讲究名头,我呢,也受到了反噬,不会再用邪法,说实话,我曾经收过两个徒弟,大徒弟死于意外,二徒弟下落不明,我临死前,的确有心再收一个三徒弟,传授他一身正法,绝不沾染邪术,好正我声名,让我死后能够瞑目。”
“这不正好嘛!”
二哥按着我还要给沈万通磕头,“快,这杨过就在您眼前啦,我妹妹绝对一身正气,你让她学邪的她都不会学的,是吧栩栩,快叫师父啊!”
“我……”
我觉得哪里不对,可节奏完全被二哥掌控了!
“有志。”
沈叔再次搪开二哥的手,“你的心情我理解,想法我也明白,但梁栩栩,她还无心学道,我收了她,岂不是玩笑。”
“这……”
二哥松开我,“沈大师,我妹妹小,这事儿我们大人给她拿主意就行,主要她佩服您本事,喜欢这些,而且她还有天赋,今天下午,她可一眼就看出那个瘦子是被鬼上身的,这说明啥?我妹妹现在有阴阳眼,有几个人具备这功能?她就是这块材料!人才啊!”
我眉头一耸,人才?
“噗嗤~”
许姨低笑出声,吃着饭来了句,“阴人可不就能看到,倒霉的事还成好事了。”
“哎,你别说话!不然可别怪我不敬老爱幼啊!”
二哥白了一眼许姨又看向沈万通,“沈大师,有这讲究吗?阴人不能学道?”
“想学道,世间万物皆可,只是造化不同而已。”沈叔淡腔回应。
“您看看,这不说明我妹妹还是可以学嘛!”
二哥来了情绪,“沈大师,我妹妹她不光聪明,还心地善里,哎,小时候我给她买了本两块钱的小人书,告诉她那是武林秘籍,降龙十八掌,她看着图还真就学会了,打的特像那么回事儿,一招亢龙有悔,我都顶不住!就冲这悟性,保准您一教她就会了!”
“我都学不会的。”
纯良闷头接了句,“爷爷说了,他只要最厉害的徒弟,最好四灵入命,不然造化低,出道会给爷爷丢人。”
“你个小……”
二哥咽下嘴里的话,颠颠的问,“沈大师,啥叫四灵入命?有我妹妹天女转世的牛吗?”
我也好奇的看向沈叔,头回听‘四灵’这个词。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沈叔应道,“此为阳差入格,稍加培养,日后可造化惊人,不过我早年观星,她们四人都已先落户北方,一早就有师父扶持,年岁都比梁栩栩略长,与我自是无缘。”
“要问梁栩栩和她们的差距,单论阴阳,自然长河万里,不可做比,要比命格,梁栩栩属于贵命,是有福之人,而阳差者,五弊三缺,苦中又苦,职责不同,分不出好坏劣差。”
沈万通看着我,:“梁栩栩命格如果不丢,她这辈子,都不见得会撞邪,跟阴阳行当根本无缘,但她现在成了阴人,能看到,能听到,那是她的不幸,而不能因此说她有阴阳的造化,想要做先生,光有善心不够,一来得有悟性,开慧根,二来必须得阴阳平衡,悟性我可以点拨,慧根需要天赐,更不要说得阴阳平衡了,梁栩栩现在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谈何做先生呢。”
二哥哑然,“沈大师,就没一点希望了?”
沈叔不语。
我杵在原地,像物件儿一样被二哥按来按去,这一刻,倒顿生不甘,“沈叔,我想问问,什么叫灵悟慧根,您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没有呢?”
沈叔转过脸,吩咐许姨拿了三根香过来,点燃后他捏在手里,“告诉我,香跟你说什么了?”
“……”
我憋了会儿,:“它再烧啊。”
香哪里会说话?
二哥在下面捅咕我,单手挡着嘴,悄声道,“看香头……”
香头?
“左边最高,中间低一点,右边的香灰烧的弯弯曲曲……”
我吭哧瘪肚的说着,这香真挺奇怪的,右边的香灰烧成那样了还没掉,乐符似的,但是我不懂它说什么,仔细看了看,我嘶了声,右手的中指忽然发热,好像被香头烤到了,“沈叔,我有点热,它好像跟我说要翻跟头!”
“哦?”
沈叔眼深了几分,把香灭掉后又看向我,“这香头是好的,你不懂看,但你身体有感觉,说明,你可以踏道。”
“真的?!”
我脸上一喜,“我行是吧!”
“您看着!”
二哥跟着激动,“我妹妹不是四灵也是神仙呀,差哪啊!”
“我说的,只是可以踏道。”
沈叔呼出口气,“上等的先生,会无师自通,举一反三,灵如拨云见雾,点到就通,此种奥妙只可意会而不得言传,梁栩栩有感应,说明她可以做先生,但若中中之姿,天赋一般,我收她何用,我的徒弟,可是要为我正名,不是混口饭吃就行,你们还是断了这份心思吧。”
“沈叔,你不多问我几句哪知道我是什么姿的!”
我急了!
事实上我压根儿没想过做他徒弟,但顶到这了,就跟你去选拔运动员,没等跑两圈呢,教练说你白费,要刷掉,当然不甘心啊,现时我完全没功夫去想是不是真要做先生,就剩下被打击后的受挫了!
好歹让我多跑几圈,集个训,再刷掉也不迟啊!
“不服气?”
沈叔略有玩味的看我,“梁栩栩,你看了这么多先生,很多事情应该了解,我就问你,生辰八字指的是什么?”
“嗯哼!”
二哥单手又附在嘴上,另一手捅咕我,“出生年月日……快说……”
他这出儿明显的全桌人都看到了!
但是没人提醒他,都像是在看耍猴。
我张了张嘴,“年份,月份,日期,时间,八个字,生辰八字。”
“哪呀!”
沈纯良切了声,“生辰八字指的是年月日时四柱干支。”
他扒拉着手指看我,天然斜的眼很容易让人解读出嘲讽,“年柱,月柱,日柱,时柱,每柱两个字,一共八个字,称为生辰八字,比如我91年出生,辛未年,年柱的天干是辛,地支是未,依次类推,其中还包括十神,藏干,十二长生,纳音,你这些都不懂,怎么做先生?梦里做?”
“……”
我对着他那张脸,收回先前还觉得他比较可爱的话。
祝愿这小老哥下个初一十五,继续拉裤兜子吧!
……
“咱说的差哪?非得拽文词儿啊!”
饭后大家各忙各的去了,二哥还在我旁边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我没接茬儿,回过味儿觉得纯良说的挺对。
啥也不会做梦当先生啊。
这玩意多难啊。
放二哥自己在那义愤填膺,我拿过他手机先给爸爸去了电话,他知道我醒了很高兴,我问起什么他都说好,嘱咐我不用担心家里,他已经跟奶奶说我出國了。
“老闺女,任何事儿我都会跟沈大师沟通,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自己。”
我嗯了几声。
没多聊。
怕自己绷不住。
以我现在的处境,没资格像以前那样任性。
挂断电话,手机短信不停地进来,我看了眼发信人,‘媳妇儿。’
是二嫂,不用点开,屏幕上就显示了最后一条短信内容,‘梁有志,再不回来咱们就离婚!’
“栩栩,你听到哥的话没,别着急,我看沈大师那屋书挺多的,哥今晚就去借几本,咱连夜学一学,肯定比那个眼睛巡逻的小子强……”
“二哥。”
我手机朝他送了送,“二嫂给你发信息了。”
“啊?”
二哥接过去看了眼,随意的摁了几下,嘴里发了记不屑的轻音,“朱晓玲还敢吓唬我,不用管她,栩栩,哥跟你说……”
“二哥,你回去吧。”
我看着他,“二嫂需要你照顾。”
“屁,她就是被我惯得,一身毛病!”
二哥不耐烦的坐到炕边,“她在家有多少人照顾呢,你这啥环境啊!”
拎起手包他指了指隔壁许姨纯良那屋,:“我在这,旁边那一老一少都能给你气受,我不在你还有好?除非那沈万通明天就能拿回你命格,或是让我带你回家,不然我不会走!”
“怎么可能。”
我蔫蔫的坐到他旁边,“那个女鬼一直没出现,沈叔说只能等,谁知道要等多久?”
真要等三四年,还让二哥陪我三四年?
我要是二嫂也得离婚。
“所以啊。”
二哥头朝我凑了凑,“我寻思,你要能拜了这沈万通为师,咱住这儿就算名正言顺了,至少隔壁那俩人不能给你气受,将来呢,这还是个营生,哥就算回去,也放心哪。”
“二哥,我没想过学这个东西。”
我抬眼看向他,刚才就是来了些情绪,有点冲动。
“栩栩,你还是小啊。”
二哥摇了摇头,“我问你,学文化,学体育是为了啥?”
“有出息呗。”
“归根结底呢。”
二哥做了个数钱的手势,“还不是为了这个?这行你都不知道多赚钱,今儿那对夫妻走时给红包让我看到了,厚度至少两万,不是沈大师张嘴要的,人上赶子给的,你要是把沈大师的本事学会了,命不愁了,赚钱跟玩似的,那家伙还对你感恩戴德的,恨不得叫爹叫妈求着你收钱,栩栩,哥说的对不?”
我不喜欢他这个动作,别过脸,“我练体育是想做世界冠军。”
“说白了还不是为名利成就。”
二哥认真的看我,“栩栩,咱先不说你究竟能不能练出去,中途会不会受伤,咱就说名利,你看沈大师,谁不敬佩他?他没练过体育,也……”
“那不一样!”
我挥挥手,“一个是跟鬼打交道,一个是竞技项目。”
两回事。
“跟鬼比划和跟对手比划有啥区别?”
二哥微蹙着眉,“道法比不过会受伤,运动员不也一样?咱奶不打小就跟你说,做一行要爱一行,都是奉献,做好了,名和利就全来了,做不好,人就歇菜了,对不?”
我感觉他在绕我,活到现在才发现,梁有志嘴真没白长。
“二哥,我还想回学校,继续学体操……”
“要是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咋办。”
二哥无奈的,“你耽误两年还能练吗?”
我没声了。
“栩栩,你可以把它变成爱好嘛。”
二哥搂了搂我肩膀,“二哥这辈子没啥出息,借你的势,算是挂了个副总的名声,可私下里,我知道没人瞧得起我,为啥呢?一来我没文化,我粗鲁,成语都说不明白,二来,是我没有一技之长,可二哥有一点强,二哥是老爷们,过不下去哪怕是到工地搬砖,也能卖力气,你是姑娘家,你要是没个特别厉害的本事撑着,吃亏啊。”
“二哥,我有劲儿,我也能搬砖。”
“瞎说!”
二哥眼底有些惆怅,“栩栩,哥是过来人,这个女人啊,长得漂亮,要是生在富贵人家,那是有福气,像你,咱家算有钱,能护着你,你不会吃亏,将来啊,扒拉着找个婆家,可如果家庭不好,女孩子再漂亮点,那就说不准啦!”
“二哥,你怎么了?”
我觉得他怪怪的,以前他从来不会逼迫我去做不感兴趣的事儿,凡事都可我心来。
为什么忽然非要逼我学道?
还扯到家庭婆家身上了!
我的家庭怎么了?
不是还有一千多万么。
等我命格好了,爸爸就能多赚钱了啊。
“栩栩,哥就是想你以后在社会上能立足。”
二哥眼睛泛红,“你说这命格要拿回不来,你运气不好,咋练体育?那得冠军也得靠点子发挥啊,点子没了,磕磕碰碰就多,指不定你就受伤残疾了,指望你考大学吧,考试也得要运气,没个好大学,以后咋整,指望男人吗?男人靠不住啊。”
“二哥……”
越扯越远了啊。
“栩栩,你不能靠男人,我是男人还不知道吗,没几个好东西,你得有真本事,才能立住。”
二哥吸了口气,“听哥话!把沈大师这本事学了,将来才硬气,再者,我问了,学这个不耽误你念书,咱一手准备两手抓,命格拿回来了,咱该干啥干啥,想学术法就学,不想学就拉倒,说不定还会看个风水,当个生活技能,命格没拿回来呢,咱就努力把玄学吃透,这样,日后碰到仇人,也好血刃他!”
“……”
这倒是说我心坎里去了!
二哥见我表情松动,拍了拍我肩膀,“栩栩,听哥话,回头啊,我再去求求沈大师,反正他也是要收徒的,好女还怕缠男,不是,谁都怕个缠,我就缠他,不信他不收。”
“哥,你今天好奇怪。”
我看着他,“以前你不是说,头可断,血可流,绝不能向人低头,沈叔不收我说明我不适合,你怎么还……”
“梁栩栩,来东厢房,给你保命了。”
二哥一个激灵弹起,夸张的四处看,“谁在说话!栩栩!你听到没!”
“是沈叔。”
我想让二哥回答问题,结果他还在那惊呼,“我去,这什么功夫!太厉害了吧!他让咱们去哪?东厢房,走走走,快,别耽误了……”
说完他扯着我手就走,我笑的无奈,“你慢点,再给我拽摔了!”
到了厢房门口我还是哆嗦了下。
不会又要我跟小花小纹在桶里玩耍吧。
感激归感激。
亲密接触还是发麻。
二哥不知我紧张,拉着我就进门了,沈叔仍旧站在北屋的门口,二哥立马拍起马屁,然后又不屈不挠的跟沈叔提起收我为徒的事儿。
真缠上了!
我不想让二哥说这些,给他使眼神他还不看我。
进了北屋,一看到木桶,我腿肚子就率先转筋了!
仔细一瞧,不对啊,这桶咋还冒上热气儿了。
它们被煮了?
第33章 光亮
放二哥在那沈叔白活,我乍着胆儿走到桶边。
探头一看,心放了。
桶里全是热水。
飘荡着两片鲜花瓣儿。
试了试水温。
正好!
我回头看向沈叔,正好打断二哥的话,“沈叔,您这是让我泡澡?”
“对。”
沈叔走过来,“你疮包虽然消了,体内还有余毒,今晚你的任务就是排毒,小许会进来帮你换水。”
“呀,还挺有情调呢。”
二哥跟过来瞅,身体一弯,脖子上的大金项链‘啪嗒’~!一声滑落进水里了!
“哎!”
二哥急的伸手就要捞,但是木桶很深,他胳膊探不到底儿,就在我抬脚准备跨进去帮忙时大金项链子居然自己浮上来了!
“二哥,你这金项链咋能飘起来?”
我有点懵。
“这……嗨!买轻了呗!”
二哥讪笑两声,一把抓起金项链,甩了甩水,“100克的不行,下回我高低买个一斤多的戴上,栩栩呀,水没弄脏,你该泡泡你的,小插曲,忘掉。”
说着,二哥忙不迭看向沈叔,“沈大师,我妹妹泡完就没事了呗。”
沈叔看二哥的眼神很是意味儿,“先逼出余毒,明天开始,我会给梁栩栩传气,有了我的气,会照亮她的空屋,方能减轻妨害。”
“行,栩栩呀,听沈大师的嗷!”
二哥有些不敢和沈叔对视,“那个,你赶紧泡,哥在门外等着,顺便跟沈大师继续聊一聊,收你为徒的细节。”
“有志呀。”
沈叔无奈的摇头,转而看向我,“梁栩栩,我问你,你命格无恙的情况下,想没想过做先生?”
“没有。”
我很老实的摇头。
“算你坦诚,若你命格在身,跑来跟我说做先生,我或许会考虑,因为你命格华贵,心思纯净,入道亦算有所助力,但如今,你却因为没有命格才出此下策,说的好听你是要临时抱佛脚,说得难听点,你就跟那些不走空的贼人一样,想沾我点便宜……”
“沈叔,我没有!”
我莫名其妙,“我没想沾您便宜!”
“沈大师,是我要栩栩……”
“有志你别说话!”
沈叔直看着我,“梁栩栩,我入道时师父问我,想学什么,风水打卦看相驱邪,专攻一门,哪怕不精进,也可有口饭吃,我说我什么都要学,师父说不可取,你没那么大的造化,我不信,如今你看我……”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又解开了两粒大褂的领扣,“全身如此,日日疼痛,夜不能寐,这便是我的反噬。”
我睁大眼,沈叔脖子上居然也布满了蜈蚣样增生的瘢痕!
全身都是??
那得多渗人!
“我的天!”
二哥惊呼,“沈大师,您这……”
“有志,你还要逼着梁栩栩拜我为师吗?”
沈叔系好领扣,神情严峻,“我是要收徒,但这个徒弟,他必然要背负许多,我失去的,我想要的,都得他给我拿回来,梁栩栩可有这个本事?”
“我……”
我不敢说大话了。
“沈大师,您这不是误走过歪路,才有的反噬么,我妹妹不会的!”
二哥缓了缓情绪,“栩栩肯定走正道,她打小就爱看水冰月,经常要代表月亮消灭我!”
沈叔不搭理他,只是看着我,“梁栩栩,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
“嗯哼~”
二哥嗓子刺挠似的,“说你以后想当先生……”
“有志,这屋里没聋子。”
二哥干笑,“孩子小,我得引导……”
“梁栩栩,你自己说。”
“我以前……”
我看向还在给我使眼神的二哥,抿了抿唇,:“沈叔,我学跳舞时,想做舞蹈家,学画画时,想做画家,学武术,想做大侠,上学了,想做科学家,文学家,思想家……想的太多了,有点选不好,然后我就想,先长大,不管做什么,都是要做个好人。”
沈叔眉头微皱,“什么?”
“奶奶告诉我的。”
我笑了笑,“她说她小时候想做教师,可惜没机会上学,结婚后,她梦想生十个孩子,但就活下来俩,夏天,她梦想别旱,秋天,她梦想别涝,家里人能吃饱饭,她说很多人的一辈子,梦着梦着就到头了,无论结果怎么样,一定要做个好人,人做好了,不给亲人朋友添负担,自个儿活着也有奔头,我梦想很多,可归根结底,就是做个好人,有出息的人。”
“好!!”
二哥拍起巴掌,手包在腋下夹着,“说得好!沈大师,您看栩栩,我妹妹!这将来肯定有出息,您不收她会后悔的啊!”
“是得做个好人。”
沈叔点了点头,看了我一眼,“但是做先生,你不行。”
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
“哎!”
我被泼了凉水,小胜负欲一上来我就抻着脖子喊,“我行!”
“我看也行!”
二哥夹着小包颠颠去追沈叔,“沈大师,您别一杆子拍死呀,咱再聊聊!”
屋子一空。
我站在原地就剩委屈了。
从我有记忆起,看到的就全是笑脸,听到的,也全是鼓励的话。
舞蹈老师说,栩栩身材比例特别好,是练芭蕾的好苗子。
武术教练说,这孩子学动作快,你们看这才几天,就打的有模有样了!
体育老师在运动会时看我扔垒球,一球飞出去直接跃过操场把校门口的煎饼摊差点砸了!
他夸张的握住我手,“梁栩栩,你这是天生神力,就是为体育而生的啊!”
专业教练给我做了力量测试,发现我右臂瞬间爆发出的力量相当与一个健壮的成年男性。
而我那时才8岁,随着年龄增加,力气必然也会增长。
阴差阳错的,我没练成标枪或铅球。
但体育老师的表情我记住了。
他们看到我,都是满怀期许和希望。
怎么到了沈叔这,就不行呢。
我可以选择不学,但讨厌听到‘不行。’
热气袅袅,我束着头发,后脑靠在木桶的边缘,伴着热气,拨弄了两下花瓣,水波缓缓的荡开,思维不自觉的开始飘远。
额头上的汗一层层的出来,久了开始晕,睁开眼想起来透透气,一看到水就懵了。
清澈的水被我泡的如同黑墨水一般!
两片花瓣也由淡粉变成鲜红!
我站起身,忙不跌的看向手臂,挺白的啊。
水咋这么黑?
是我身上的泥吗?
这么脏?!
“我进来了啊!”
许姨喊了声进门,手上推着个略小的木桶,放好桶就往里倒入干净的水,捡出大桶里的花瓣,示意我到小桶里面泡。
我坐到小桶里还很不好意思,“许姨,我是不是太脏了,水都黑了。”
许姨没答话,将大桶里的黑水倒干净了才看向我,“是毒!”
我哦了声,转过脸又是一惊,“许姨!”
小桶里的水又被我泡黑了!
多少毒啊!
“喊啥!”
许姨横着眼,“再进到大桶里!”
“哦。”
我颠颠的爬到大桶,腿都泡软了,几乎摔进去的!
许姨等我进去又把那花瓣儿扔回来,我这才发现,花瓣儿好像更红了!
换了三四次桶,水逐渐透明,花瓣红的也越来越扎眼。
我汗出的整个人都要虚脱了,:“许姨,可以了吧。”
排毒。
真排啊。
许姨也累够呛,看了看我泡的水,“行,滚出来吧!”
“谢谢许姨……”
屋里都是雾气,我彻底没劲儿了,各种低血糖症状,想赶紧出去透透气,谁知腿刚拎出来,许姨就拍了拍我后背,“站好!”
我摇摇晃晃的看她,“还要干啥?”
“搓呀!!”
许姨不耐道,“清完毒就好了!”
“啊?”
没等我拒绝,许姨就上手把我衣服妥了!
二话不说!
戴上澡巾手套,上来就对我一阵秃噜啊!
我疼的直抽,想跑还没劲儿,熟虾一般躬身,“许姨,疼疼疼……”
许姨咬着牙,就像俺俩有啥深仇大恨,“忍着!”
“别……”
我面容扭曲的,亲姨啊!
许姨这战斗力真是让人佩服,全身的力量都汇聚与澡巾之上,腮帮子一股,眼睛一瞪,以一种要掐死我的架势,从脖子到脚,一阵忙活!
我最后都哼哼不出来了!
全身火燎燎!
就义了要!
许姨也没说安慰安慰我,搓完就拿我当火锅配菜,在两个盆里一阵神涮!
动作慢了她就用搓澡巾拍我!
嫌我磨叽。
就在我以为今晚可能要死在这屋时,许姨终于点头,“排干净了。”
“谢谢许姨。”
我拼着最后一口气换上干净衣服,坐到旁边就瘫了。
……
“栩栩,排完毒就是不一样!”
二哥背我回去的一路还在念叨,“擦啥了?太香了!”
我扶在他肩膀,没力气回话,到院子中间一回过头,见许姨拿着那两片被我泡的血红的花瓣,用红纸包好,在院里的墙根处烧了。
为什么要烧?
进屋后我想到了,花瓣也是用来吸收走我的毒性。
变红说明我余毒没了。
花瓣也就没用了。
坐到炕边,我灌了两瓶子水,也没精力和二哥多聊什么,人很疲惫,躺倒被子里就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没多久就开始做梦,是个极美的梦。
我在梦里穿着五彩斑斓的长裙,踏着着云彩,很惬意的飞。
山川湖海皆在脚下,风很轻柔的拂过脸颊,我嘴角笑着,右手小臂还挎着一个篮子,很漂亮的花篮,篮子里是空的,但我左手却从篮子里往外鞠着什么,随着风洒出去,鞠出来的空气瞬间就变成了雨露,熠熠生辉。
雨露落到青山,草木峥嵘。
落到溪畔,野花艳灿。
我在梦里不停地重复这个动作,鸟鸣声声,一派祥瑞。
直到来到一片花海,我惊喜的左看右看,心旷神怡。
霞光照耀过来,每一朵花瓣上都沾着晶莹的露珠,其中一朵好像是牡丹,花朵很大,花瓣层层叠叠,我忍不住出手触碰,却见花瓣微微摇晃,花蕊中升起一个冒着光晕的妙龄少女!
“你是……”
花成精了!
我慌忙后退,一时之间,花海里升腾起了无数少女,每个都脸庞乔艳,身穿锦衣,对着我惊诧的眼,她们笑着行礼作揖,声音婉转动听,“众小仙恭迎娘娘……”
“……”
我吓蒙了。
虽然是梦吧。
一眼都是花和一眼都是古代人的感觉天差地别啊!
谁……谁是娘娘?
我吗?
她们对着我,笑的亲切而又恭顺,领头的就是那朵从牡丹花里升腾出来的粉衣少女,看向我,粉衣少女半低着脸继续,“娘娘愿力以答,即日起,娘娘每种一朵花,便可发一念力,种万万朵,发万万念,我等接收念力,可助娘娘重生。”
“什么?”
我没听明白,“万万朵是多少朵?”
重生是啥意思??
粉衣少女笑而不语,其它的姑娘亦然低眉浅笑。
我刚要追问,天边忽的乌云密布,小腹一阵酸胀,双眼登时睁开,“嘶……”
水喝多了。
得去洗手间!
屋子里并不黑,厨房的灯亮着,我急匆匆的下地,没等开门,就听二哥的声音从厨房传进来——
“你能不能懂点事儿,我在山上是陪栩栩又不是胡混,离婚离婚,你当我怕啊!!”
二哥语气不逊,“咋的,不就掉个胎嘛,你又不是头一回,要离你就去起诉,朱小玲,谁离了谁都一样活……”
我见状就想出去劝劝,下一秒,动作却是一顿——
“你管我骗没骗栩栩,破产了怎么的,全赔算个嘚儿啊。”
二哥压着音儿,“朱晓玲,你要是怕受苦,你就滚,别扯我妹妹,我爸的投资跟她没关系,是陈叔和孙叔外加那赵叔求着我爸要入股那地产项目的,然后他们仨钱还不够,我爸才给做担保的,现在那项目拉跨了,我爸是看他们三家都要上吊了,才把酒楼门市赔给他们的,哎你说我爸不是受害者吗?我家六百万打了水漂不说,回头还因为做担保赔的两脚朝天,我爸比谁都想哭,轮的到你叫屈呀。”
“房子?房子不好使,给你我们全家住马路去啊,栩栩回临海住哪,住农村吗?”
二哥狠着音,“朱晓玲,你跟我结婚三年,我对你们老朱家怎么样,现在看我家破产你闹上离婚了,你特么可真让我长见识,明告诉你,离婚我同意,房子不能给你,我现在也回不去!行了,挂了,我要睡觉了!”
手机一按,二哥冷着脸转身,“……栩栩?!”
我怔怔的看他,“我要去上厕所。”
“哎,你那个……我陪你!”
二哥愣了两秒就从后面追上来,“栩栩,你啥时候醒的啊?刚醒吧,你说你二嫂也够烦人的,这胎掉了她心情不好,找茬儿跟我吵架……”
我没言语,解决完出来二哥还颠颠的跟着我,“栩栩,是不是睡觉前水喝多了?以后可别喝这么多水,农村这厕所都在外面,大晚上多吓人,对,好好洗洗手,等明个我就去和沈纯良一个屋,让老许太太跟你一个屋,到晚上你屋里就放个桶,这样省的你……”
“二哥。”
我坐到炕边,“我全听到了。”
“啊?”
二哥撑着笑,“听到啥了?是不是多想了,栩栩,哥跟你说,哥这叫……”
“你戴假金项链就是为了骗我?”
我对上他的眼,忍着酸涩,“根本没有一千多万的存款,咱家啥都没有了,是吗。”
“也不是。”
二哥坐到我旁边,半低下头,“不还有房呢么,现年这房价长得快,咱家那小楼还趁个百八十万的……”
我眼前模糊起来,声音梗住,眼泪控制不住的涌出,不想哭,可是憋不回去,只能抬起小臂,用力的堵着眼睛,“你太烦人了,二哥,我太烦你了……”
“栩栩!是哥不好!”
二哥打了打自己的嘴,“我以为你睡得沉……擦!怪我,我这嘴上没个把门的,都是让那朱晓玲气的,栩栩,不哭啊,哥就是不想你上火,你说谁能想到都动工的项目居然有问题,烂到那了,咱爸还给人做了担保,这不就……没事儿!咱爸就是不想你知道,特意让我瞒你,我这……嗨!”
他手足无措的抱住我,“栩栩,不哭了行吗,不就是破产吗,咱奶都挺住了,人这一生谁不经历点风浪啊,你这样哥心里成难受了!”
我并不想哭,很清楚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是在听到二哥说我家破产一无所有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很多爸爸带我四处找先生的画面,光给那些先生的医药费,前前后后就花了能有十多万了。
如果我不这么糟践钱,家里不会这么雪上加霜。
二哥也不至于戴个假项链出来忽悠人!
他比谁都好面子啊!
“二哥,所以你才要我学道的,是不是?”
我颤颤的看向他,“你怕咱家做不了我后盾,怕我出门会受欺负,对吗?”
“我是……”
二哥红了眼,脸别了别,喝出口气,“人穷志短,咱家以前啥光景,现在呢?都怕咱爸上门呀,就怕咱借钱,栩栩,哥没啥能耐,就想你过得好,别矮谁一头。”
我握住他的手,擦了擦泪,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兀自张口,“二哥,我刚才做了个梦,梦里我可神气了,穿着仙裙,在云彩上挥洒雨露,带金光的,后来我到了一片花海,好像看到了很多花仙子,她们叫我娘娘的……”
“??”
二哥有点懵,:“啥意思?”
“也许,我真的是神仙转世。”
我看向他,“二哥,她们让我种花,种上花了,我就会好。”
“啊。”
二哥苦笑了声,“挺好,你要是喜欢啊,就种,哥支持你,种几十亿朵,绕地球种!”
“所以我会没事的。”
我努力的扯出一抹笑,“二哥,我相信,我是有福气的,你明天就回家吧。”
“嘶,你……”
“我是神仙转世,谁都害不了我。”
我摘下他那碍眼的金项链,“爸爸年纪大了,妈妈还住院,更不要说二嫂了,哪都需要人,你在这,也是陪我干等,二哥,我已经长大了,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回去吧,你要是不走,或让大姐再过来操心,那我还保什么命,不是把你们都给搅合了么。”
“栩栩,我能把你自己……”
“我行!”
我对着二哥的眼,压着泪,“你别忘了我还会武术,没人能欺负我,你要是不走,我真生气了。”
“栩栩……”
“就这么定了。”
我回身躺倒炕上,背对着他,扯过被子盖好,“我明早再给爸爸去电话,哥,你们越这样,我越难受……”
“那哥明天走时给你买个手机。”
二哥小声地回我,“你不一直想要吗,哥给你买个现年最好的平板手机。”
“我不要。”
我睁大眼,不让眼泪出来,“我不喜欢手机,对眼睛不好,沈叔这有电话,有事儿打座机就行。”
“别犟。”
二哥在炕梢那边躺下来,“手机钱哥还有,一定要给你买。”
我闷在被子里没在说话,嘴里都跟着咸,事实上,我对有钱没钱的概念并不深刻,从记事起我就没吃过苦,家里破产了,我依然没苦着,难受的是家人对我的包容,对我毫无保留的关爱。
想到崔文娜,她受了欺负,可家人却埋怨她找了麻烦。
我呢?
找的麻烦岂不是更多?
但我的家人没有一个责怪我,他们生怕给我一点压力,生怕我有一丝不好的情绪,明明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他们仍像什么都没发生般的待我。
我的人生还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甚至从来都不需要我去思考什么,很多事,在我先前看来,都是理所应当,家人嘛,就应该对我好,我是老小,他们就该让着我,宠着我,围着我转。
而崔文娜,她像是一面镜子,将我人生悉数照亮。
家人没有抛弃我。
世界也没有抛弃我。
我发生了最不幸的事情,却又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如果没有他们的关怀,那我即便活下来了,是不是也会变成个阴郁沉闷的人?
听到二哥呼吸渐沉,我才敢转过脸去看他,虽然他有很多的缺点,却是最疼爱我的二哥。
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我撑着微肿的眼皮看向这一道从缝隙中进来的阳光。
它就像我的希望。
窄窄的。
却也透着无限的光亮。
……
第34章 观师默相
天刚大亮。
许姨就起来去厨房忙活了。
甭管人家饭做得好不好,勤快劲儿一般人是真比不了。
我躺不住,简单洗漱后就陪她忙活上早饭了。
许姨看到我还挺惊讶,“行啊,长点眼力见。”
我笑笑,低头收拾着菜板,顺势还瞄了眼屋门,起来时二哥手机又在嗡嗡响,二哥睡熟了没听到,我看到是爸爸发来的信息,就拿过他手机回了。
告诉爸爸我已经知道家里破产了。
爸爸立马打过来,被我挂断,短信跟爸爸说,二哥刚睡熟,醒了会回家,什么道理我都懂,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末尾,我发了三个字,‘对不起。’
有时候我觉得发信息比打电话要好。
发信息不会哭。
要是听到爸爸的声音,我忍不住。
爸爸没在回我。
肯定在手机那头掉眼泪了。
抽回神,我整理好厨具看向许姨,“许姨,花瓣为什么要烧了呢。”
“我不烧还给你吃了啊!”
许姨回的干脆,“沈先生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配合,少问多做,别总想着占人便宜!”
“许姨,我没占人便宜。”
“哪个不要脸的想拜沈先生为师的。”
许姨轻呲,见我不吱声,她又白了我一眼,“沈先生还说你是啥花神下凡,要打文书,通知上方花神娘娘有难,寻求庇佑,就你?生辰八字都不懂的毛丫头,屁花神娘娘!”
文书?
上方?
我皱起眉,和我那个梦……有关联的?
摇了摇头,我看许姨这样也就没再多问,问也问不出啥。
甭管啥娘娘,就算佛祖吧,遇到我这事儿也得上火。
走一步看一步吧。
“许奶。”
沈纯良背着书包从屋里出来,“好香啊。”
“揣两个鸡蛋上学。”
许姨拿过两颗煮鸡蛋塞他手里,“到班里吃,走吧!”
“这……”
纯良看到鸡蛋就垮下脸,“又吃这个呀。”说着,他伸脖往锅里看,“你是不是做啥好吃的瞒着我呢。”
“做你奶奶个腿儿!”
许姨眼一横,“你个白吃饱托生的,有好吃的能不让你旋嘛!赶紧滚!回回倒数第一还好意思吃,就应该让你对着北边张大嘴喝西北风,够奥特!”
哎呦我去~
宝藏老太太啊。
“可我明明闻到香味了啊。”
纯良念叨着,突然把鼻子凑向我,鼻翼一紧一紧,我被他这小犬寻物的动作整一愣,本能朝旁边移了两步,他见我闪了,鼻子还紧跟着我,就在我琢磨是不是得该出手时就出手,许姨一饭勺子就敲他脑袋上了,“闻啥呢!我揍你啊!!”
“许奶!”
纯良被打的叫唤一声,揉着头满脸委屈,“是她身上的味道!她香!我只是想确定一下!”
我香?
“男娃不能闻女娃,那叫耍流氓!”
许姨瞪着眼,“马蜂子巢还香呢,你咋不去闻呢!杂草滴,再有一次我腿给你掰折,滚!!”
纯良被训了通就蔫了。
“原来不是做好吃的……许奶,晚上能做炸竹虫吗,那个可香了,上回爷护着,我都没吃几……”
许姨脱下鞋,“你来来,我先给你炸了!”
一看到鞋底纯良扭头就跑了!
我悄咪咪的抬起胳膊闻了闻腋窝。
没味儿啊。
“你自己还闻啥,属狗的啊!”
我呆呆的看她,“许姨,我香吗?”
扭头我也闪了!
许姨鞋要过来!
……
早饭吃的还算和谐。
沈叔听说二哥要走,便吩咐许姨去拿了个折叠成三角形的符纸。
嘱咐二哥随身携带,很是周全。
我坐在桌旁特别不好意思,先前以为家里有钱,沈叔救我会得到酬劳,住这我没多想啥。
但现在,我真感觉是在占便宜。
“梁栩栩。”
沈叔一眼看穿我心思,“我这人从不做无本生意,日后会需要你报答。”
我点点头。
大恩不言谢。
都在心里。
饭后二哥开始收拾行李,我插空便问沈叔,“为什么我排完毒会有香味儿?”
“房屋空了,进去什么,就留下什么了。”
沈叔看着我,“我用花瓣为你汲毒,自然会留下花香,你要不喜欢,我以后就弄些臭豆腐……”
“沈大师您别听我妹的!”
二哥整好行李袋就替我说话了,:“她啥都不懂,小姑娘香喷喷的多好,栩栩,你别庸人自挠的!”
“可是沈叔,我自己闻不到啊。”
很奇怪不是?
“男孩子玩球,会有汗味,你说他臭,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沈叔平着音儿,“梁栩栩,你要想闻到,香很难,臭没问题,我保证你抬起胳膊就能熏得自己直流眼泪。”
“沈大师您别!!”
二哥使劲儿捅咕我几下,“您甭跟我妹妹一般见识,她小孩儿,四六不懂……”
沈叔笑了。
看我闷在那儿,他倒挺乐呵!
我是发现了,我克谁暂且不提,沈叔绝对是来克我滴!
劲劲儿的,哪有大师的样子。
……
“栩栩,要是家里没啥事儿哥再过来……”
二哥瞄了瞄在院里忙活的许姨,“这里条件虽说不咋滴,那老许太太还跟吃错药似的,不过我观察了,她人品呢,不算坏,早上她骂斜眼儿的话我都听到了,放你在这,哥放心。”
“人家叫纯良,你别给起外号。”
“我背后说他又不知道。”
二哥不在意的,拍了拍我右臂,“来,趁沈大师不在,你打我一拳。”
“?”
我愣了下,“干啥啊。”
“打我!”
二哥微微提气,做了个气运丹田的动作,扎起马步,“我梁有志金钟罩护体,梁栩栩女侠,放马过来吧!”
我轻轻地怼他一拳,“你别闹了。”
二哥皱眉,“你没吃饭啊,要全力!”
“你确定?”
“额……”
二哥清了清嗓儿,“七,七分吧,来!”
“成。”
我也不多问了,后退了一步,松了松手腕,脚下微微蹦跳,做了个格斗姿势,眼见二哥表情一慌,我一记直拳对准他肩膀头子就出去了!
‘嗵!’一声。
“哎呦我!!”
二哥马步不稳,退了两步直接撞到墙面,嘴里嘶嘶的揉起肩膀,“这,这是七分?”
“没事吧。”
我上前帮他揉了揉,“五分啊。”
仅一半力。
“啊?”
二哥生无可恋的哼哼了一阵,就在我紧张时,他就笑了,“这我就彻底放心了,我妹妹战斗力还在,不能吃……嘶嘶,哎哟喂,吃亏了。”
“二哥!”
我无奈了。
“栩栩,出门在外,你就记着,谁都不用服。”
二哥咧着嘴,“出事儿了,哥给你兜着!”
“小事要忍,大事才要狠。”
沈叔抱着一盆花进来,“人活一世,岂无波澜,事事都争一时之快,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二哥揉肩悻悻不语,我则看向沈叔怀里的花,一盆粉色山茶,开的正艳。
“沈叔,我昨晚泡澡排毒,是不是就用的这山茶花瓣?”
“认识?”
沈叔将花盆放到炕沿边,“梁栩栩,你喜欢花吗?”
“一般吧。”
我实话实说。
对花我并没有特别钟爱。
在家里,奶奶爱养花,说是添生气,而我从没有问过花的种类,品名,但看到花会认识,我养的花也开的特别好,当然,奶奶把这归功于我‘懒’,她说勤人养鱼,懒人养花,很多花不能总浇水,会烂根,我时常忘记浇水,间接帮了花。
如今牵扯到花神转世。
顿觉奇妙。
“你以后就会喜欢了。”
沈叔笑笑,指了指山茶,“既然你跟花有缘分,自然也要用花瓣借气了。”
怎么借?
没等我问,沈叔咬就破了自己右手中指,对着山茶的根部挤了三滴血,“梁栩栩,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吃一片花瓣,吃七七四十九天,我这气就算你借足了,至少你不用担心出门就被邪崇上身,没那么倒霉了。”
四十九天?
这一盆山茶满打满算才开六七朵。
好看是好看。
就怕花瓣儿不够吃啊!
“沈大师,为啥要这么麻烦?”
二哥探过头,“您直接把血滴到水里,让栩栩一口干了不就得了?”
“虚不受补。”
沈叔淡着腔儿,“七为道家的天罡之数,天罡是星名,为北斗七星的斗柄,而七,亦为离卦,通目、心、上焦,颜色为赤,五味为苦,求名有名,求利有财,交易可成,梁栩栩如今能看到鬼祟,此乃目疾虚症,时运低迷,我借气给她,亦需缓缓授之,不可操之过急。”
顿了顿,沈叔继续,“第一个七天,梁栩栩在外不能超过午时,也就是中午之前一定要回到院里,后面逐渐可以延长到下午未时,申时……直到四十九天吃完,她晚上才能出门,明白了吗?”
二哥半张着嘴,回神就摘下一片花瓣儿,二话不说塞我嘴里,“吃!栩栩,吃完晚上才能到处走,不,能到处走也别瞎走,安全第一啊!”
我嚼了嚼,尝到味道就蹙起眉,“好苦。”
“苦?”
二哥闻了闻山茶,瞄了沈叔一眼又看向我,“哎呀!良药苦口好得病,不是,利于命!来,喝点水,顺顺就好了!!”
沈叔看二哥毛手毛脚的样儿微微摇头,“梁栩栩,以后这花儿就放你屋养着,好生伺候,枯了我可不会再滴第二次血,要记住,你的气是借来的,身体不能破,小心别受伤,流个血破个口子,都会漏气,容易撞邪,当然,若是对方故意让你看到,那就没办法了。”
我喝着水连连点头,奇怪的是水一入口,回味反而有点甜。
像是喝爸爸沏的苦丁茶。
“沈大师,现在才上午九点,我能让栩栩跟我下山不?”
二哥说道,“我想给栩栩买个手机,带她去挑挑,顺道让她送送我。”
沈叔没急得答话,叫我跟他去到正房,又拿出一张三角形符纸递给我,“把这个揣在身上,如果遇到危险,就给它吃了。”
去趟镇里能有啥危险?
偷命格的会找我?
嘿!
我巴不得呢。
接过符纸,折的很紧,里面不知道加啥了,捏起来稍微有点硬,“沈叔,吃不下去咋整。”
“硬吃。”
沈叔扔下俩字,面色旋即一正,“吃下它,还要大喊我的名字,同时要在脑海里冥想我的样子,这叫观师默相法,只要你脑海中有了我的形象,我就会临身保护你。”
这么神?
沈叔看着我,“不过光默相不够,你还得传信给我,要我知道你有危难,烟起来,我才能感应到你在叫我,关键时刻,你能做到临危不乱点香燃符吗?”
“应该可以。”
我没点过符。
不太确定能不能‘临危不乱。’
沈叔不纠结,回手又递给我一个塑封的三角符纸,“把这个带着吧,遇到危险,你先吞了默相符纸,再咬开这塑封袋,拿出里面的符纸在手里握一握,烫手了你就给它扔出去,它会在空气中燃烧,烟火起,我便到。”
我摆弄着塑封符纸,里面好像有一层白色的东西,:“沈叔,你在这符纸上施了法吗,不用我拿打火机去点?”
“涂抹了磷。”
沈叔一副关爱智障儿童的表情,“磷的燃点很低,在空气中会自燃,现在虽没到冬天,已经有点凉了,你拿出来后在手心握一握,相当与摩擦,烫手了就扔出去,可以自燃,从而起到信号传递的效果,梁栩栩,没学识不可怕,要有常识,就算是神明,也不会无中生有的搞出东西,记住顺序了没,吃符纸默相,燃符纸传达。”
我捡了通教育,不过没不爽,学习到了!
一手一个符纸,默默演练了下,一个吃,一个烧!
吃!
烧!!
“沈叔,这就叫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吧。”
安全感一下就提升了。
“随你怎么理解。”
沈万通看着我,“梁栩栩,我还是那句话,巧藏不如明诚,所以我不建议你躲着不露面,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只要你相信吉人自有天相,那这天就会在绝境之时给你生路,若你自己都自暴自弃,就算神佛登门,怕是也救不了你,屋里没灯不怕,心里的灯不能灭了。”
我点头,“沈叔您放心吧,谁都不能给我灭了。”
……
“栩栩,你琢磨沈大师说的话没,他说空屋送啥就有啥了,回头他要把术法传给你,哎,你就……”
“哥!”
我打断他,“沈叔说的很清楚,这不是谁都能学的,我要拜师就是他徒弟了,学不好多丢人啊!”
下山前二哥又找沈叔缠了阵,这回我算彻底明白了,学道和花钱学特长有很大的区别,我拜师了,叫出去就是沈万通的徒弟,嫡传弟子,学好了行,给沈叔脸上增光,学不好,用我奶的话说就是坐飞机吹喇叭,转圈丢人。
严重了呢。
小腿九十度朝上折起。
兴许终身生活不能自理。
或直接去阎王爷那报道。
我这念头基本就断了!
再者!
沈叔也瞧不上我。
“栩栩,你又不缺啥少啥,咋就能学不会!”
二哥追着我问,“要有信心嘛!”
“就不是信心的事儿。”
我无语的,“你问爸妈了吗,他们支持我学这个?”
“这你不用操心。”
二哥搂着我肩膀,“在咱家,啥不按照你的意愿来?他们老一辈的思想很简单,就是希望你能考上大学,有出息,那学道也不耽误你考大学啊,学会了不是更能有出息?那将来你天下地下,啥事儿都能摆弄,老祖宗的坟茔地都得咔咔冒青烟,多光宗耀祖呀!”
“哥,不是那回事儿。”
我不是从小接触这些,坚定不移的要入这行。
如果我没被人搭讪生病,这辈子也难接触‘先生’这类人。
他们在民间很神秘,很讳莫,又太小众。
对我,甚至我家里人来说,谁也不会把‘先生’作为个正儿八经的职业去看待。
不信你随便逮个小孩子,问他要不要学道,看他家长会不会削你。
我遇到了沈叔,对他是既感激又崇敬,可还没上升到要学‘道’的地步,就像沈叔说的,我只是被二哥逼到那块了,想要表现自己,现今我家里还出了这么多事,拜师这举动在谁看来都动机不纯。
“栩栩,你得一手准备两手抓……”
我脸一别,不想理他了!
看向周围风景,来了小十天,还是头一回下山。
空气清朗。
景色也好。
白天视线一广,山路真不远,腿脚快的走个十几分钟就到山底了。
难怪沈纯良不住校。
属实用不着。
路过爸爸给我举上去的歪脖树,我探头往里面瞅了眼,不知是不是幻觉,对面那棵松树针叶簌簌摇晃,隐约的好像还能听到女孩声,想到那个跟我搭话的小姑娘,我鼻尖一麻,脚步不由得加快!
她爱谁谁吧。
我这情况还是别往前凑了。
“栩栩!”
二哥紧跟着我,“我昨晚去沈大师那屋看书了,就我这文化都看懂了,阴阳可简单了!”
我一愣,“你看懂了?”
“啊。”
二哥一手拎着行李袋,另一手捏着手包敲敲头,“你让哥想想啊,那书上写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四,四生五……五,五魁首,六六六,不对,五六七……”
我微咧着嘴,他看的书,是不是哪块不对?
“哥稍微有点乱嗷,捋捋……”
二哥嘶了口气,手包又敲了敲太阳穴,,“一生二、二生三……一二三四五六七,我的朋友在哪里……”他嘴里还哼上调了!
“在天涯,在海角,我的朋友在这里~!”
我跟二哥一起唱出来了!
“对对对!”
二哥还点头,反应过来才急,“三毛子,你这扯哪去了啊!”
“是你扯的!”
我忍不住笑,“二哥,我有没有慧根先不提,反正你肯定没有!”
啥玩意啊!
从划拳扯到儿歌!
二哥撸袖子就要收拾我,打打闹闹的跑到山下,一看到他停在山底的车我俩都笑不出来了。
别剋均威。
车身被拉了一层厚厚的鸟屎。
猛一打眼,还以为盖了一层凹凸不平的毯子。
“你妈,这多少鸟干的啊!”
二哥扔下行李袋跑过去,对着林子放声大骂,:“拿我车当茅房啦!擦他妈的,我逮着你们全给拔毛,烧了吃……哎!!”
“哇……哇……哇……”
一群乌鸦又从林子上头飞过,很愉快的给二哥头顶贡献了一泡新鲜鸟粪!!
“卧槽!!”
二哥毛了,跳着脚翻找纸巾擦头发,“晦气,真她娘的晦气!!”
我上前帮他擦着鸟屎,心里生出异样感,“哥,要不我回去吧,手机我真不要……”
想起沈叔的话,这就是我对家人的妨害吧。
“用不着!”
二哥简单擦了擦头就捡了根树枝,把鸟屎从车上刮下来,“栩栩,你不用琢磨这些,咱还不生活了?没事儿,你进车里等着,反正我还要开长途回去,车也是要造,回头一起洗就完事了!”
我被催促着坐进副驾驶,仪表盘上扔着一份报纸,加大黑体字标题很是醒目——
‘成天擎召开记者发布会,成海实业继承人或将易主!’
成天擎?
不就是成琛的爸爸?
易主?
爸爸不愿意把产业给儿子?
我简单做着理解,大致看了看,新闻上真有成琛的名字,但没说成天擎不把集团交给成琛,而是说成琛年纪尚轻,成天擎要觅有能之士管理集团事物。
专业名词比较多,我有点没看懂,正琢磨着,二哥扔了抹布上车,“哎呦,我妹妹长大了,都开始关心财经新闻了。”
“哥,我认识成琛。”
“咱爸说了。”
二哥笑笑,还不忘给自己喷点香水,嘴里应着,“听爸说,你觉得他没哥帅是吧,还得是我亲妹妹眼光高,不过呀,这成家可是正经大树,栩栩,你以后要和成琛好好相处,处好了没坏处,不过要记得,别硬凑……”
哪和哪!
我指了指报纸,“哥,这上面说的啥意思,成琛他爸爸要把家里的生意给别人做吗?”
“啥啊!”
二哥摇摇头,“我来之前就看过成家的新闻了,这个成董事长啊,生病了,可能要不行了,一瞅手里股份要被儿子抢了,拿不住大权了,他想将他儿子一下,这不就开记者发布会了么,不过这都一周前的报道了,算不得最新消息了。”
“父亲要将儿子?”
我不明白,“为啥啊。”
“谁知道他爷俩有啥矛盾,不过成琛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好像收购了不少集团内部股份,要我说,就是皇帝还没咽气呢,太子就准备登基了。”
我放回报纸,“这么复杂啊。”
这种事我想不通,就像我爸爸也经常和二哥闹矛盾,可爸爸也不会说要找别人来经营酒楼。
撑死了怕二哥能力不行,拜托孟叔帮忙扶持,防止酒楼运营不当。
甭管二哥多浑,爸爸都是在家骂骂,不会在报纸上说二哥不是,家丑不能外扬么。
“都是钱闹的!”
二哥启动车子,“古往今来,这高门大户的勾心斗角的事儿就多,不过你不斗也不行,谁愿意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就像咱家遇到的事儿,能坐着等么,你得磕啊,不磕就吃亏啊!”
“哥,你说的是一回事儿么。”
他咋啥都能往一起捏咕?
“咋不是?”
二哥眉头一扬,:“归根结底都是捍卫被侵犯的利益,谁的东西被动了,谁都不舒坦,除非熊到家了,不然就得谈拢谈拢!”
这倒是。
我放下报纸看向窗外。
好奇好奇就完了。
自己家还漏雨呢。
哪有心思去顾别人?
车子到镇中心停下,就在爸爸打听路的小超市附近,这里算是整个小镇最热闹的地界了。
路边都是卖菜摊位,还有很多二层的门市房,不远处还有个综合市场,里面卖啥的都有,衣服鞋帽,针织袜子,副食生鲜,种类少点,胜在物美价廉。
二哥给我买了套洗漱用品,看天凉了,还买了几双棉拖鞋。
一大袋东西,加在一起不到五十块,绝对的小本经营。
没等我俩离开市场呢,很多个体的老板都听说我在沈叔那住了。
他们开始抢着做我生意,我们没想买菜,都给我袋子里塞了好几颗土豆辣椒啥的!
热情的啊。
纯白给!
都给我整懵了!
二哥本来说我是沈叔家的’远房亲戚’,前后没二十分钟,愣是传成我是沈叔的亲孙女了!
我还得解释,“我不是沈叔的孙女。”
“侄女啊!”
他们点头,“看不出你个小姑娘辈分还挺大!”
“也不是……”
“我说实话吧,我妹妹是沈大师即将收的徒弟!!”
二哥挥挥手直接道,“她最近还在观察阶段,等观察通过了,沈大师就会收我妹妹为徒啦!”
我急的直拽他。
瞎说啥!
“徒弟?”
个体老板们愣了,“沈大师这行还能收女徒弟呢?”
“咋不能呢!”
有个大姨接茬儿,戴着大袖套的胳膊朝柜台一支,“那出马仙多少女弟子啊!这小闺女一看又精又灵,学会了那本事可大咧!”
我冒着汗,“姨,我还没想好要学。”
“是得好好想想!”
大姨蛮理解的点点头,“你长得多漂亮,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学这个吃苦不说,吓人哪。”
“冯翠香,话不能那么说,沈大师那行可不看脸儿,要看造化!”
另一人接了冯大姨的话茬儿,“我老家有个小姑娘,家里供奉的老仙儿,打小就能给人看事儿,现在二十多岁,也就是走个阴,都不能出村,说是走远了,本事就没了,和沈大师走南闯北挣大钱的根本比不了,这行就跟咱卖货一样,你得是那块料,你才能卖到全世界,不然哪,就只能在小市场里卖卖,赚点毛利!”
笑声四起,他们唠跑偏了。
二哥趁乱领我出了市场,我看周围没人了就开始头疼,“二哥,你那话回头传沈叔耳朵里多不好。”
“你懂啥,这叫造势,迟早的事儿。”
二哥不在意的,又领我去了对面门市的手机店,“栩栩,你看到没,沈大师在这的地位多高,跟他拉上关系,你在这就吃不到亏了。”
“我说我是事主也不能吃亏。”
“能一样么,说是事主,就等于说是冤大头,被泡钱儿的。”
二哥念叨着,“为人处世,都是门道……”
我不爱搭理他,在手机店挑了个三百块的蓝屏手机,就让二哥去交钱。
二哥不同意,硬是给我买了部小两千的直板机,最新款,彩屏能拍照的。
顺便办了卡,还给我买了个挂脖的手机链,这才心满意足的去付款。
服务员姐姐听说我从沈叔那里来,还热心的找老板便宜了一百块。
她告诉我第一次充电要充满,嘴里直唏嘘,“沈大师的本事就是大,他那山上以前都没信号,是一个大老板怕沈大师不方便,不知么弄得,现在只要上山,手机就能用了,多亏了沈大师啊!”
我鼓捣着手机点点头,喜欢归喜欢,一想到价钱,还是不得劲儿。
“小妹妹,你要是能成为沈大师的徒弟,那将来可就厉害了!”
“姐姐,你别听我哥说,我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瞅你行。”
她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儿,笑起来很淳朴,“沈大师能耐大,好多人奔他来,可沈大师好像就一个小孙子,没正经八百的徒弟,要是没人学,那本事不白瞎了。”
我笑了笑,没顺着接茬儿,就问了她的名字,知道她叫王秀丽,手机店老板是她亲叔,她在这算是小店长,等二哥付完款,我就和她打了声招呼走了。
“栩栩,你名字真好听,回头再来玩啊!”
我摆摆手出了门,二哥启动车子,又带我去了最近一家花卉商店。
怪我提种花这茬儿了。
二哥就来劲了。
不买不行。
他心意。
“栩栩,沈大师的地位是不是没说的?”
二哥又开始孜孜不倦。
我发现了!
他哪是缠沈叔啊。
缠我来了!
明明我和沈叔都没这意思。
非去找虐干啥!
老实保命得了呗。
我欠了欠身子,朝车窗摆弄着手机,不理他!
“你就犟吧。”
二哥讨了个没趣,到了花卉商店就领我选上了。
盆栽和花籽都不贵。
我看中了一盆盛开的杜鹃,又挑些花种,快入冬了,没法在地里种花,在沈叔家的院里起大棚也不现实,二哥便想出个折中的法子,买些土,买俩盆,搁屋里种,只当先给我练手消遣。
“小姑娘,你哥哥对你真好啊!”
老板娘对着我夸赞二哥,“我也一儿一女,我家老大成天和他妹妹干仗!没一天消停的。”
我抿着唇笑,“姨,我和我哥年纪差的大,所以他让着我。”
见二哥在又询问起花肥,我特想去抱抱他。
可一想他回头还得让我去拜师,就又烦他了。
心情特别矛盾。
杜鹃花和一堆花土花盆花籽被搬到后备箱,老板娘敲着计算机,“小伙子,一共是一百三十三,我给你抹个零,你给一百三就行!”
二哥点头付钱,手习惯性的一掏,:“哎,我包呢?”
包?
我望向二哥,他那包就跟长手上似的,能没了?
“我去驾驶室看看!”
我钻进车翻了通没找到,二哥又进花卉店里找了圈,老板娘直说不能丢,这一上午就来我们两个客人,掉哪都会找到的!
花盆到处挪动也没见到影儿。
我确定从市场出来包还在的,买完东西了么。
难不成落手机店了?
付款出来就没注意到包了!
二哥想到这点,扭头就朝手机店跑,“栩栩,你在这等着啊,我找完包就回来付钱!”
我看着二哥的背影忧心忡忡,老板娘遇到这种事也跟着闹心,宽慰着我说肯定能找到,手机店的王秀丽她认识,那姑娘心眼好,要是她捡到会帮着收起来,如果被别人拿走也没事,手机店里都有监控,丢不了。
“小姑娘,你进来坐会儿吧,顺便看看别的花。”
我摇摇头,没啥心情了。
站在车旁朝着二哥跑远的方向看。
庆幸的是二哥手机揣在衣兜里,能联系上,全丢了可真闹心了。
等了好一阵,人来人往的也没二哥的身影,这门店就在一个胡同旁,我怕站门口耽误人做生意,就贴着墙边站着,顺便给爸爸去了电话,告诉他这是我手机号,聊了会儿,我见二哥还没回来,就挂下手机给二哥拨过去,他跟我说包没找到,不过秀丽姐帮他查了监控,发现是付款时包放在一旁,被后面进店的客人给顺走了!
“那怎么办。”
马上要十二点了。
我得回山上。
“栩栩,我现在搁哌出所了,他们说这顺包的脸生,不像镇里的惯犯,不然那手机店的服务员就提醒我了。”
二哥说着,“他们现在派人帮我在附近垃圾桶找呢,看看小偷拿走钱能不能把包扔了,丢点钱没事儿,就是证件补起来麻烦,你等我会儿,找到我就回去了。”
我放下电话,鸟屎、丢东西,二哥还在市场里崴了两次脚……
妨害真不是无中生有的!
“救命,救命啊!”
巷子里传出声音,我收回神,探头朝里面看去,就见一个女孩子被两个男人拽到巷子深处,拐角的时候,女孩子扭头看到了我,一脸惊恐的朝我大喊,“小妹妹!救救我!救救我!!”
音刚落,他们就从我视线里消失了!
我睁大眼,忙进店找老板娘,“姨!有个姐姐被人拉胡同里面去了!”
老板娘正在帮进店的客人挑选绿植,听我叫她就抬抬手,“小姑娘你等会儿哈,我先告诉他这个咋养……”
我急得很,跑到胡同口瞄了眼,拿出手机拨出电话,“喂!你好,鬼花胡同12-4号,有个姐姐喊着救命被俩男人扯进去了!”
“鬼花胡同?”
接线的女音很冷静,“小姑娘,你确定没有看错吗?镇远山没有鬼花胡同。”
“那是……”
我看着胡同口的地址牌,“木字旁加个鬼,那叫啥花胡同,你们快来人啊,他们拐进去了!!”
“哦,槐花胡同,小姑娘,你先别急,那条胡同很长,有很多出入口,具体位置呢。”
“具体……”
我跺了下脚朝胡同里跑去,“你等等啊,别挂了,我进去看看,他们肯定是坏人!那个姐姐都哭啦!!”
跑到胡同深处,救命声再次传来,我提着口气,在拐角处停下步伐,伸头朝里一看,胡同两边都是院落高墙,俩男人正对着女孩子拳打脚踢,女孩子蜷缩在地,连声求饶,我通着电话就朝他们大喊,“干什么的!不许打人!我报安啦!!”
俩男人旋即惊恐的看向我,就在我做好了战斗准备时,他们俩抬脚就跑了!
“哎!!”
我撵了几步,“别跑啊!他俩跑啦!!你们快派人去堵!抓坏人啊!来人啊,抓坏人啊!!!”
到这步了我真是扯着嗓子喊!
恨不得把胡同里的人都喊出来!
“小姑娘,受害人还在不在?”
接线员很有耐心,等我喊完才轻声询问。
“在,她趴在地上,还哭呢。”
“好的,你把手机调成免提,我询问下受害人经过……”
我走上前,蹲到女孩子身边,“姐姐,你没事吧,我报安了,你跟警檫姐姐说说谁欺负的你。”
女孩儿佝偻在地,对着我伸过去的手机,“没事,他俩是我哥,以为我偷家里钱了,才追出来教育我,自己家的事儿,不用麻烦警檫……”
你哥?
我匪夷,是亲哥吗?
接线员听完便询问她是否需要就医。
女孩儿伏在地上摇头,“我没伤到,麻烦你了……”
不知是不是声线受损,她发出的声音很细很奇怪。
我见她站不起来只能挂断电话,“姐姐,你真的没事吗?他俩那么打你。”
“我没事……”
女孩儿还是摇头,抬起的脸尖尖的,“小妹妹,你能扶我一下吗。”
“哦,好!”
我伸出手,她一下就栽到在我怀里,重心推得我坐到地上,没等我诶一声怕摔到她,就见她沾满泪的脸上跃起笑意,“嘿嘿嘿……”
唇一掀,她两侧的牙尖尖的就呲了出来,没待我惊叫,她鼻下居然冒出了长长的须子!!
“啊!!”
我被她这模样吓一跳,想推开她,她却极其敏捷扑到我,嘴里发出一记怪音,类似动物的低吼,尖牙对着我脖子就要咬下来!!!
第35章 我要做个先生
“妈呀!!!”
我后仰着倒地,手本能的去推她的下巴,生怕她那牙给我咬了!
可她却像是疯了般,牙咬不下来,双手就对着我生挠!
“你是什么东西!!”
我被迫防御,只觉她那指甲像是钩子,每挠我一下皮肉都异常的疼,最后疼的发紧,眼见她脸越来越尖,须子越来越长,脸上的皮肤也像是雨后春笋似的往外不停地冒着毛——
哎呀我去!
她变异了!
巨大的恐惧感和痛疼感包围着我,情急之下,我左手推着她下巴搪开一点空间,右手施展不开,只能对着她的喉咙艰难一锤,很阴的一招,对付人的话是完全禁止,属于不讲武德那伙的,可我没辙,她那耳朵都立起变成三角形并且长出黑毛的样子显然不是人了!
“啊嗷~!”
她脖子吃了一记就发出怪叫,貌似动物的尾巴被踩痛的音调,头微微后仰,脚蹬着地,双手更加疯狂的对我抓挠!
我顾不得太多,眼瞅着她眼睛越来越圆,马上就要变成绿色玻璃球时,心一横,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伸出,对着她的双眼又用力的一戳!
抠你眼珠子!!!
“滚开!!”
我继续不讲武德!!
这一抠真的弄疼了她,她身体一直,呜呜叫着,长满毛的双手像是爪子一样的捂住自己的眼睛,我一看倒出空隙,想都没想的,半躺在地上对着她胸口一杵,“我打死你!!!”
“嗷!!”
她嘴里发出嚎叫,被我这一拳直接打的弹到了墙面上!
虽说我重心不稳,不好发力,但好歹练过,水平都在这放着!
别以为我年纪小就好欺负,妹妹我可是天生神力,一处磕头,百处学艺!
实战经验极其丰富,绝不可躺着挨虐!
惊悚的事情却发生了,她碰触墙面的瞬间就开始极速的缩小,活生生在我面前变了模样,最后居然变成了一只黑猫,踩着墙头蹭蹭蹭的跑了!!
犹记得胡姑姑由小动物变成大人,给我吓得半死,如今这女孩子从大人还能变回小动物??!
这是干啥!
两头夹,双头堵?
变着法考验我心理承受能力吗?
我目瞪口呆!
在女孩子变身的档口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她,她是猫?
前后没用三秒,黑猫就跑没影了!
风呼呼的吹过,胡同里就我一个人。
也奇怪了,我先前那么喊抓坏人,高墙里都没出来一个人看看,都听不见吗?
如果不是还落在地上的手机,我真以为这一切是场幻觉!
上一秒还可怜兮兮跟你说没事儿的小姐姐,下一秒就……
颤抖的捡起手机,屏幕按亮的瞬间,时间提醒着我,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十分……
我挣扎的站起来,呼吸都不顺畅了!
这种情况……
跑!
满脑子都是跑!
事儿得回去跟沈叔好好学学。
总看到变来变去的谁能扛了?
我踉跄的跑起来,没等跑几步,肩头忽然搭上一只白鲜鲜的手,“梁栩栩,你去哪啊。”
“谁!!”
我当即抽了口冷气,回过头,身后没看到人,白手却是真实的搭我肩膀上,中间全是空气!!!
“……”
大脑当机了几秒,我强撑着镇定,右手握拳,对着肩头的手开口,“你……你是谁!把手放开!”
“我是谁?”
女声回着我,肩头的白手却顺势摸了我脸一下,然后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梁栩栩,你不是到处找人对付我么。”
是她?
生日当天跟我搭话的女人?!
中午的日头照着我,我周身却异常冰冷,侧脸被她摸得直起鸡皮疙瘩,毛孔整个都炸开了,强撑着一口气,我大力的抖落着肩膀,“你别搞这些!有本事跟我面对面决斗!!”
“哈哈哈哈哈哈~”
她发出一连串的笑音,肩头的手终于拿开,再抬眼,我身前十多米处站了个身穿灰西服外套的寻常妇人,她脚下的影子还很清晰,仔细一瞧会发现不对劲儿,她那影子和我的不一样,只有半截!
“梁栩栩,你还真是命大,不过我要谢谢那个死和尚和臭狐狸,没他俩,我真摸不到沈万通这来呢。”
我没空品着她话,脚下微微后退,说实话,还是想跑。
大白天遇到她真是活见鬼!
心底又发出声音告诉自己不能跑!
等的,不就是今天吗。
“你是帮谁拿走的我命格!”
我问出来就觉得委屈,“我们无冤无仇,究竟是谁害的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她离我并不近,声音却飘在我耳边,“梁栩栩,我们的确没仇怨,可我既然已经出手,你就非死不可了。”
“别……”
我小怂了一下下,脑子里很乱,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静,这地儿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如果先前的女孩子就是故意勾我上套,那她们肯定早踩好点了,或许一早就使出什么术法,让周围人听不到响动!
当下求救是肯定白费,我只能自救,“那个,大姐,这样,你告诉我谁偷走的我东西,我给你烧钱,对方给你烧多少,我给你双倍,三倍也行,你说个数,咱们好好谈谈,成么。”
“哈哈哈哈哈~”
她像在听我说笑话,一张脸笑的极其诡异,“梁栩栩,我跟你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谈的,更何况,你还跟沈万通那个老不死扯上了关系,我今天就送你上路,记得,不要喝路上的水,找阴凉之处依附,兴许啊,还能多撑几日,省的魂飞湮灭。”
音落,她的手就隔空朝我伸了过来,弹力绳般,胳膊倏地就加长了!
我瞪大眼,在她掐上我脖子的一刹那,后闪了两步对她身后大喊了声,“沈万通你来啦!!”
她伸出来的手嗖嗖缩了回去,警惕的朝后面看了眼,见身后没人,她脸色一变,“小阴人,你敢耍我!!!”
我趁她回头就把兜里的符纸快速塞到嘴里!
开玩笑!
被你追杀到现在还没点经验了??!
符纸里面包裹的东西很硬,我干噎了下没咽下去,纸咬碎了里面好像有头发,一坨缠在我嗓子眼,我堵得直锤锁骨,眼见她手再次朝我抓来,我憋着嗓子里的这口异物,同时咬开塑封的符纸,伴着凉风在左手心攥了攥,它没热,我又躲不开手,牙一咬,大步朝前迎上去,右腿朝着墙面一蹬,右拳铆足了劲儿对她生迎,“我跟你拼啦!!!”
一声喊出!
嗓子眼儿里的东西终于顺下去了!!
两两对碰的瞬间,她抓出来的手立马变成了掌,让我结实的锤到了她的掌心!
按说她吃我这一下,不说像那个变猫的女孩子弹飞,至少也得后退几步,二哥那大老爷们都顶不住呢,可她纹丝未动,我反而像是一拳怼上了铁块儿,又冷又硬,顷刻间有种手腕骨折的错觉!
“呃!!”
我后仰着趔趄了几步,站稳后就甩起右手!
疼的啊!
甩甩活动活动。
别断了!
“哈哈哈~梁栩栩,你个臭丫头,还敢跟我斗?”
她笑声尖利,声音忽的一凉,“过来!!”
“呃!!”
我被她掐着脖子就提了起来!
像被提着耳朵抓起的兔子!
我双脚迅速离地!
她在十多米外没动,这回胳膊没伸长,她只是抬起手,隔空做着掐着动作,而我被她这掐的动作就拎的抬起来了,她见我在半空蹬着腿,唇角便得意的牵起,“梁栩栩,我送你最后一程,来生来世,你都没机会做人了。”
我半张着嘴,脖子被她掐的越来越紧,大脑逐渐缺氧,视线也开始模糊,心里不停地喊着沈万通救我,沈万通救我……
思绪乱糟糟的,连日来的境遇迅速在脑内闪过——
“……只要你相信吉人自有天相,那这天就会在绝境之时给你生路……”
我想着沈叔说这话的模样,脚用力的蹬着,沈!万!通!!
左手的符纸忽然发烫,掌心热痛时我本能的将它扔开,空气中瞬时起了蓝烟,火光起,一股气流忽的从我头顶灌入,四肢如有雷震,右手当即抓向脖子前的空气,用力的朝旁边一扭,中气十足,“霹雳一声天门开!天界十方我主宰,凶煞恶鬼如违令,玉皇帝命斩妖孽!!破!!”
“啊啊啊!”
她发出一声惨叫,一侧小臂直接从手肘处扭断,啪嗒一声落到地上,没有血,冒的全部都是黑水,与此同时,她像是被浸泡到了河里,身体不停地往外涌着水,“沈万通!我跟你不共戴天!!”
“你认识我?”
我沉着音儿,体内如同进入了另外一人,我不受控制的跟着他的语调节奏开口。
“沈万通,你作恶多端,害人无数,我周天丽不光认识你,还日夜诅咒你,盼你不得好死,永不超生!!”
“周天丽?”
我念着她名字,想了几秒,才轻笑出声,“原来是你呀,十多年前,我曾饶你元神,想不到你不赶快上路,竟然修成实体大灵,替人作恶,前来送死。”
“你不死,我怎么上路!!”
她瞪着我,“沈万通!你害了我就该付出代价!!”
“你何出此言。”
我淡着声儿,:“我沈万通从未害过活人性命,当年也是看你怀揣怨怒,多有不易,所以才手下留情,而对抗邪崇,本来就是我踏道之人的本份。”
“呸!”
她啐了口,断了的小臂异常惊悚的落在地上,森白的手指在黑水里还不停抽搐,“沈万通,你就是最大的邪崇,今时今刻,就是你的死忌!!”
“老朽倒要讨教。”
我凉着眼看她,身心未有一丝惶恐不安,直见那周天丽脸部迅速膨胀,嘴里涌出黑墨,肤色迅速发青,外套也变得破烂,对她这举动,我脑内居然有了答案,像是跟沈万通心意相通,我不懂的,沈叔通过临身给悟,直白的在脑中告诉我:周天丽是在脱相,也就是她要现出原形,死相一现,能力也会最大化,她要出大招儿决战了!
没多会儿,周天丽就如同泡浮囔了一般,胖起来的脸呈现一种死灰色,腮帮子附近的皮肉墙皮剥脱般在森白槽牙外忽扇!
许是在水里被鱼给啃过,她露出的皮肉都是坑坑洞洞,蜂窝煤状,伴着熏眼睛的恶臭,她那样子真看一眼都能会让人做噩梦!
我思维还算受控,看她在那浑身冒着脓水胃里就忍不住翻腾!
一口酸水刚反上来,体内就发出声音,“梁栩栩,不要开小差,你的所见所感,不过是邪崇遮眼幻象,静心,默相。”
我一使劲儿把酸水咽了!
默默冥想沈万通的样子,刚刚平静,周天丽就跟化粪池炸了似的发出一记震耳欲聋的嚎叫,一只烂的能看到骨头的手再次朝我掐来,“沈万通!我要让你尝尝我的苦楚!!!”
“孽障。”
我低着音儿,手上掐出指诀,对着她迎来的方向隔空画出符箓,脑中传出低吟,我复制般不停地念着,“天有天将,地有地袛,斩出邪恶,解困安危,如干神怒,挫骨扬灰,灭!!”
身前陡然立起一道金色屏障。
上面的咒语灼灼发光!
周天丽的手一触碰上去,居然‘刺啦’~一声,如同烧热的烙铁贴上了肉皮,顿时就传出了一股子臭烘烘的胡巴味儿,烂肉被烤了,周天丽惨叫声不断,身上的烂肉随着叫声不停地脱落,最后竟变成了半人半骨!
眼珠子都甩飞了!
我咧着嘴,此情此景,太过刺激!
她冲破不了屏障,显然是打不过沈叔,我心情跟着激动,特别出气!
你过来啊!
来掐我呀!
谁知周天丽仰天长叫,“主人救我!!!!”
晴好的天儿瞬时响起阵阵雷声,乌云黑压压的涌来,阳光被云层遮挡,周遭昏暗一片。
我抬起眼,只见雷声随着乌云不断地朝我头顶推近,一记陌生的男音夹在其中,“天丽莫怕,他们都得死……”
“哈哈哈哈,主人!你快杀了沈万通!!”
周天丽顶这个黑洞眼眶笑的浑身冒脓水,“杀了他们!扬我主人神威!!”
我看着大君压境一般的乌云,情绪不断上涌,心境猝然复杂,心痛中,又有些形容不出的恨意和辛酸,细细咀嚼,甚至还糅杂着丝丝缕缕的嫌恶与蔑视。
这是沈叔对他的情绪!!
我顾不得多想,直听着云层中男音逐渐加大,“雷光猛电,欻火流星,付臣诸将,烈面南行,掷目使者,撼动雷神,八方威猛,追到翼星,神兵队列,九天敕命,听我号令,破灭汝形!!”
轰~!!
是驱雷咒!
得益于沈叔,我脑中立刻浮现所有咒文,脚下连连后退,乌云却追着我的头顶不放,周天丽猖狂的笑声不断地传来,她的头顶上方依然是阳光明媚,而这些乌云像是无端被谁运过来,只为带着雷劈向所指之人——
我!
轰隆~咔咔——
乌黑色的幕布下,一道紫红色的电光扭曲着朝我劈打下来,我本能的想躲,脚下却如生根一般,动弹不得,,“梁栩栩,凝神静气,授你灵力!!”
我懵的一批,啥灵力?
没时间问,体内的气息顿足,我抬起手就对着电光做出手印,脚下灵敏的踩出步伐,手脚配合,同时嘴里大声的念道,“都天大雷公,霹雳震虚空,领兵三千万,列阵黑云中,上打春风雨,下打雨春风,若有不从者,摄去永无踪!!”
运雷咒出——
狂风大作!
乌云被吹得撕开一道缝隙,阳光从缝隙中倾泄进来,闪电仍在其中游走,劈的我脚旁噼啪作响,我站在原地,眯眼看着天顶的阳光,右手攒着力,整个人拔地而起,对着撕开的乌云,一记通天直拳,“都天大雷火!摄为清净风!!”
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充到头顶,我从来没有这种沸腾的感觉,一拳打出,乌云直接干出个破洞!
周天丽的笑声化作惊恐,我想都没想,贴着墙根助跑,借力后就踏上墙面,对着乌云如打沙袋般又出了一拳!
“去死!!”
咔咔!
闪电打到的我手背,像被防狼器电了下,我不痛反怒,这一刻,我反倒没再接收沈叔的什么声音讯号,完全是凭借沈叔给我的气连连出手,如同对战恶人的武侠高手,我的对手是这片乌云,它压我,我就要锤破它,驱云的人欺辱我,那我就要单挑他!!
“把我的命格还给我!!!”
连续出拳!
次次全力!
乌云如黑烟般四散而尽,闪电在我的拳头下如烟花般绽出一缕草草熄灭。
周天丽随着消散的乌云兀自消失,天边传出闷哼的男音,似乎被我打痛了,“沈万通,我看你能护这阴人多久……”
“我还能再活五百年!!!!”
我打红了眼,对着大亮的天光大吼,“你不许走!给我出来!决斗啊!来啊!!!”
盛怒之下,我一拳怼到胡同墙壁。
砖块嘎巴碎裂!!
“梁栩栩。”
体内响起沈叔的声音,“他们走了,这番试探你赢了,你这孩子还不错,有点勇气,回来见我吧。”
我浑身颤抖,身体里的气息一抽,整个人就像被抽线的毛衣,瘫软的就坐到了地上,“沈叔,沈叔……”
呢喃着喊着他的名字,我想说谢谢,谢谢他来帮助我,救我。
眼泪却止不住的朝外涌出,看着蓝天白云,以及不远处地上的一滩黑水,那是周天丽小臂留下的,我清楚发生了什么,也不是多害怕,就是委屈,我究竟做了什么错事,要被人这么欺负?
拿了我的命格,他们不但理所应当,甚至还得要我死!
那个术士有猫人,有女鬼,还会驱雷——
忽然意识到,沈叔为什么要说‘等’。
我被偷走的东西,拿回来,远比我想的要难。
“栩栩!”
二哥从远处跑过来,一脸惊慌,“你怎么进这里了?被谁挠了?怎么脸上有道子?衣服怎么会这样?啊?哪个瘪犊子干的!!”
我怔怔的,这才发现外套被挠花了。
好在天凉穿的比较厚,没有被挠透。
手背都是抓痕。
摸了摸脸,有突起的红磷子。
大概是刚刚的经历太过惊心动魄。
我丝毫没有感觉到疼。
很木!
检查了一通。
万幸没有出血。
挠我的那个东西应该不属于人,要是出血了,可能得去打防犬疫苗吧。
“栩栩,你说话啊。”
二哥急的,“你是被猫挠了还是人啊,谁欺负你了!”
“人挠我……”
我傻傻的,:“哦,应该是猫,不过被我打走了,没事了。”
“几只猫给你挠这样啊,群搂你啦!”
二哥不敢相信,“栩栩,你撩扯野猫啦!”
我摇摇头,仍像在做梦一样。
“二哥,那个偷我命格的术士出现了。”
“什么!?”
二哥警惕的四处看,:“那孙子在哪了!”
“走了。”
我吸了吸鼻子,“沈叔救得我。”
“沈大师也来了?”
二哥各种懵,“他在哪了?”
给他急的啊!
“栩栩,你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先出来了一个女孩子,她被我打得变成了猫,然后那个女鬼又出来,最后术士也来了……”
我前后捋着,“沈叔借气给我的,把他们赶走了……”
那个术士会驱雷,而沈叔能运雷。
这一番博弈试探,沈叔赢了。
但我的事,还要等下去。
深吸一口气,我看向二哥,“哥,我想好了,要拜沈叔为师了,不管多难,我都要学会这些,一定要做个阴阳先生。”
“栩栩,你……”
“哥,我说真的。”
刚才的那种感觉,比武术表演赛得了金奖还要过瘾,比赛场上得了冠军还要振奋,我像是迷途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归路,这一时这一刻,我有了别样的信念,为了难以言说的妙绝,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像我这样无辜的人不再受到欺辱。
我要做个先生。
走正路,降妖魔。
第36章 心战
“栩栩啊,你可算是想通了。”
二哥都要哭了,脸上写满了‘我的苦心终于没有被辜负’,“我先不走了,回山上找沈大师得商量下这事儿,你一出门那孙子就找来了,得赶紧给他按住啊。”
“哥,你走你的,拜师的事儿我自己去说。”
我应着,“你帮我去说,沈叔还得觉得我出发点不真诚,再者,沈叔这次可能也是故意要我下山,他也想那个术士快点动手……”
回归头去看,对方显然是故意引我上钩,我要是就在原地没动,兴许就错开了!
话说回来,我不认为自己程序上有错误,也没像小时候脑子一热先冲上去,二话不说就要替天行道,这种经历,我被父母教育很多回,所以今天,我看到就先打电话报安了,接线员姐姐在电话挂断时提醒我下次遇到要谨慎小心,但同时,她也表扬了我的举动和行为。
再遇到这类事,我依旧不会坐视不理。
一但对方是真的欺负人呢。
你让我当没看见?
太难了。
沈叔那边呢,他既然在下山前给我观师默相符,就说明他清楚出门会遇到事情,沈叔做了准备,难听点讲,沈叔也希望用我去‘钓’出那个术士!
而恰巧两边都在‘钓’我!
所以在胡同里才会交上手。
这么一推,也就明白沈叔为什么说‘巧藏不如明诚’。
在山里躲着是安全了。
对方也是真不出现啊!
我要想拿回命格,就得走出来做诱饵,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晃,哎,我没死呢!你看我你看我,活蹦乱跳的,玩手机养花呢,诶气死猴,想鲨了我不,快来啊!
“二哥,我的主意我自己拿。”
想通这些,我看向二哥,“沈叔还不想收我为徒,我得好好表现,让他看到我的决心和诚意。”
二哥拗不过我只能答应。
消化了一通还去周天丽手臂化成污水的地上看了看。
“她小臂直接被拧掉了?”
“是,小臂掉到地上,当时手指还在动呢。”
不过乌云一散,地上的小臂黑水跟着就不见了。
现在除了泥土啥都没有。
要不是二哥信我的话,我又造的浑身狼狈,真像我在说胡话。
“沈叔特别厉害,都没跟她费什么口舌。”
我心头仍有许多疑惑,沈叔和这个术士不像是单纯的交过手认识,而是很多渊源。
女鬼也很憎恨沈叔。
不过和二哥掰扯这些也没用,只会让他多虑。
“没事儿就行啊,听你说的我都惊心。”
二哥唏嘘了一阵扶起我,“栩栩,真不用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
我站起来就是腿软点,身体有些疲惫。
应该是沈叔临身的后遗症,休息休息就好,去医院也检查不出啥。
当下也就右手腕很酸疼,这是跟那个周天丽硬磕时留下的。
结果很明显,要是沈叔没来,我这点劲儿对付妖邪根本没用,擎等着被虐。
“对了二哥,你包找到了吗?”
“别提了!”
二哥叹了口气,“没找到,所里的警檫说先备案,找到了会给我来电话。”
说话间他还朝我笑笑,“破财免灾嘛,包再买,钱再赚,至于银行卡和证件啥的,我打电话挂失了,在所里开了个证明,回老家就能办了,不算啥。”
“那你有钱回去吗。”
我担心的看向他,“不然去沈叔那借点钱再走吧。”
“为这事儿我张嘴还有面儿了么!”
二哥搂了搂我肩膀,“放心吧,我车里还有零钱,在所里时我也给哥们去电话了,就是你斌子哥,他现在已经开车从临海出发了,回头我俩就遇到了。”
“还是去趟沈叔那吧,咱爸说钱多好办事,你还是借点,这样,我去朝沈叔开口……”
“啧!”
二哥倔劲儿上来了,“我一个大男人,说没路费回去丢不丢人,咱在沈万通那一定要保持气质,不能折面儿!栩栩,你安心,别说我还有车有手机,就是啥都没有,也有招回去!”
“可是……”
“回去也行,我上山盯到那沈大师收你为徒!”
算了。
我没声了。
“对嘛!”
二哥笑了,“我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爷们用你操心啊,三毛子,哥路子广着呢,包丢了,花盆和土让我退了,但是那盆杜鹃我给你买了,你喜欢嘛,当哥送你的礼物了。”
“退了吧,还乱花啥钱啊!”
“二十块钱的东西叫乱花啊,你哥我……”
二哥音一顿,“栩栩,能不能是那个术士故意找人偷得我包?就为了给我支开?”
没等我答话,二哥就分析上了,“你看啊,镇里就这么大的地儿,要是惯犯,警檫一眼就能从监控上认出来,可这回都说是生脸,不好找,你又被引到这里来了,摆明了是调虎离山之计,这就说明,那个术士一直在盯着你!”
二哥一拍大腿,“栩栩!我不能走啊!那个孙子就是要等你一个人的时候好下手呀!”
“……”
真是我亲哥呀!
刚才白唠了!
反射弧要不要这么长?
“哥。”
我稳了稳情绪,“所以,你更得走。”
“为啥啊!”
二哥不解,“我得保护你啊!”
“你在这,他不出来怎么办呢。”
我耐着心,“这就不是躲的事儿!”
钓他呀!!
“可是……”
“有沈叔在呢,他的术法可厉害了,没事的。”
正聊着,背身突然传出叫骂声,“谁那么缺德把我家后院的墙给砸了啊!这墙招你惹你啦!哪个王八蛋干的?敢不敢出来?!”
我和二哥正好要拐出胡同,闻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对着我砸碎砖块墙面怒骂,“这他特妈是用锤子砸的吧!得有多损!!有本事你出来砸我刘老五!砸我啊!”
哎呦!
我可真不敢……
缩了缩脖子,这时候您倒是出来了,早干啥了!
我悄咪咪的看了眼指节,砖块碎了手愣一点皮儿没破。
难不成打红眼才那么有劲儿的?
正常我绝对做不到一拳碎砖头……
眼尾见二哥疑惑,我拽着他加快脚步,这事儿没法解释!
等我有钱了再去做出补偿吧。
刘老五是吧!
我记住了!
找机会再去给您赔不是!
……
上车后二哥把那盆杜鹃花放在我怀里,不停地说自己好歹也做过酒楼副总,要是连盆花都送不起,回头真没脸做人了!
我抱着花也就不再多说,让他送我到山下就好,抓紧时间开车同斌子哥汇合。
“栩栩,千句话不如一实践呐,你哥我嘴皮子要磨薄了劝你都没用,结果你一上手,哎,自己就改变主意了!”
我笑笑不搭茬儿,其中奥妙,岂可言说。
到山下时,二哥表情严肃了几分,“栩栩呀,你放心吧,只要你拜了师,将来肯定会有大能耐的,那个偷你命格的孙子,他都得跪地求饶。”
我拨弄着花瓣看他,“你会算啊。”
“这是规律。”
二哥一本正经,“你看哈,张无忌掉下悬崖练就了九阳神功,段誉掉下悬崖练成了凌波微步,杨过断了臂遇到神雕……这都是活生生的例子,那谁丢了个马,其实有福,栩栩,你不用着急,很快就能天下第一了!!”
我笑的无奈,“二哥,好像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管谁丢马的,反正不算事儿!”
停好车,二哥看向我,“栩栩,你遇事千万别慌,你行,在哥心里,你就是天底下最聪明,最漂亮,最有福气的姑娘。”
我嗯了声,抿了下唇角,滋味儿咸咸的。
深吸口气,我推开车门下车,:“二哥,你回去吧,有事儿通电话。”
缓了一路,右手腕没那么酸了,我左手抱着杜鹃花,右手拎着那袋子日用品,朝山上走了会儿,回过头,二哥还在后面跟着,:“哥,你快走吧!一会儿好晚了!电话联系!”
二哥不言语。
我一走他就跟。
弄得我莫名搓火!
“哥!你快回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跟着我生气啦!”
二哥终于停住脚,对着我的眼,张了张嘴,“栩栩,要是……”
“还干啥!”
我闹心不已,“你说的话我都记住啦!别没完没了的!很烦人!”
“那个……”
二哥挠了挠头,笑了笑,眼圈却红了几分,“你记得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想要啥就跟哥说,哥来不了就给你邮来,至于沈万通那边,要是他实在不收,或是你学不会也没事儿,那不算啥,即便是命格一直拿不回来也不用愁,将来二哥养你,有哥在,你啥都不用怕啊!”
“……”
我鼻子一酸,有些讨厌的看他,脸朝旁边转了转,绷了会儿,放下花盆就跑到他身前,“梁有志!我不用你养!我是有大出息的,将来是要给你养给父母老的,爸都说了,指望不上你,要指望我的!”
“是。”
二哥眼底莹莹,笑的憨憨的,“你多本事啊,两岁就欺负我了。”
清风掠过,我嘁了一声,伸手抱住他,“二哥,天上的星星是五角形的吗?”
“当然。”
我扯着唇角,闭上眼,用力的憋着情绪,“月亮里面住着嫦娥吗。”
“必须的。”
我笑着,“太阳是个老公公吗。”
“对,有胡子的。”
我神经兮兮的笑着,松开手臂看他,“二哥,我长大了,你不能在哄我玩儿了。”
“栩栩。”
二哥摸了摸我的头,“你说啥就是啥。”
“我说你是大狗屁!”
转过身,我走到前面抱起花盆,头都没回的喊道,“你快回去,照顾不好家人你梁有志就不配说自己是扛把子!”
“栩栩,你照顾好自己!”
我跨着大步,没有回头。
身后逐渐没了声响,走到人形岔路那,我小心地朝后面瞄了眼,山林茂盛,土道间已没有了二哥的身影,心情仍难免失落,我牵了牵唇角,努力憋回眼底的泪,记得问过爸爸,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爸爸说:你想哭的时候,能忍住不哭,就长大了。
此刻,我想我长大了。
呼出口气,我嘴里兀自念叨,“我可以的,我会好的……”
为了家人,为了自己,要好好活着。
沙沙~~沙沙~~
树林中传出声响,我转脸看过去,低矮干枯的草丛一阵摇晃,没待我看清什么东西,一只野猫忽的从草丛里窜了出来!!
“妈呀!”
我刚被猫给吓过,险些没把怀里的花盆给砸出去!
好在那猫没奔我来,喵呜了一声钻到林子深处了!
心口砰砰狂跳,我谨慎的又扫了圈周围,不会是那猫人还跟着我吧!
伺机报复?!
“姐姐你别怕,那就是一只普通的野猫。”
“嗯,我不……”
头皮一麻!
我神经病一样的四处看,“谁,谁在跟我说话?别藏着掖着的!赶紧出来!”
“姐姐,我在你怀里。”
“!!!”
我一低头,看着抱着的那盆杜鹃,烫手般就给它扔到地上,哎呦我去!
花盆落地居然没碎,摇摇晃晃的还坐稳了。
我后移了几步,唇角都抽搐了,“你你你,成精了?”
杜鹃花叶片颤动,“姐姐,你真的忘了我吗?前些日子,我还跟你说过话……”
这音儿……
跟我说过话?
我颤巍巍的回头看了眼,想着她这声音,“你是,你是在那棵松树上的小姑娘?”
怎么跑我花里来了!
“姐姐,我一直在等你……”
杜鹃花发出的声音很委屈,“那时候我的脚就没了,我想你能看看我,帮帮我,但是那个男人一撞树,我很疼,半截身子都让他给我撞没了……”
男人?
撞树?
成琛吗?
我想起那天的一声惨叫,是我推着他重心不稳撞树的!
“姐姐,这些天,我一直等你出现,你都没有下山,阳光照得我好难受,我全身都没了。”
她说说就像是哭了,杜鹃花瓣渗出了水珠,“好在你刚刚把花盆放在了路旁,我撑着力气就进到了这里,不然,再过两天我就要彻底消失了。”
“你等等,我有点没听懂……”
我做着防守姿势看向杜鹃花,“你全身都没了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脏东西吗,脏东西本来就是虚体,是魂嘛!”
已经没了。
还想怎么没?
“不一样……”
花瓣哭唧唧的还会摇头,“姐姐,我太弱了,不是那种可以随意现身,又可以隐身的灵体,本来,本来我脚没了的时候是可以让你看看我,但是当时你不摘护身符,没等多说几句,那个男人就来了,他的气好可怕,我差点被他撞散了,现在,我成透明的烟气了,如果你不帮我,我就等着消失了。”
我绷着没说话,听是听懂了。
合着我刚才和二哥告别是给它提供时机了!
问题是我怎么帮她?
难不成把她抱回去养着?
想想就瘆得慌啊。
她像是懂我心理,忙道,“姐姐,我不吓人的,我就是不想消失,我还不知道自己是谁,怎么死的,稀里糊涂就到了这里,你是唯一能帮助我的人了,我不想再在树上依附,最近晚上会有很多野猫,我好怕它们,求求你带我走吧。”
“我也自身难保啊。”
听她说话倒是挺可怜,就是一想那好看的杜鹃花里其实坐了个人,心里还是不得劲儿。
“我在这也是靠沈叔帮忙的,没办法再帮你了。”
“姐姐,你是好人的……”
她呜咽起来,花瓣流着水珠像是作揖般朝我轻轻摆动,:“我先前四处飘荡,会闻很多气味,有些人味道很酸,那是刻薄之人,有些人很臭,那是肮脏之人,有些人很呛,那是暴躁之人……我跟你说话,一来是你头顶没有星耀护佑,气场跟我接近,二来是你有好闻的味道,这是心善之人的香气,我知道你是好人,会帮我的……”
“我……”
哎呀!
我这人最怕被戴高帽唱赞歌!
谁要是夸我两句,那我恨不能自己变成当代水冰月,啥脏活累活的都抢着干。
有时候一上来那股劲儿都跟缺心眼似的。
“求求你,真的求求你……”
杜鹃花低声的哭泣,:“我看你和哥哥告别,也想我父母家人,可是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早知道,我就不喝那路上的水了,兴许,我现在也能回家了……”
一听这话我难受了!
境遇相似。
那条路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琢磨了会儿,把她自己扔这还真有些不落忍,再说花是我哥买的呢!
我拿出手机,“你等我打电话问问,要是沈叔同意,我就带你回去。”
“行,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花瓣都要抖落下来了!
“别急着谢,我先问问……”
得亏我在车上存了沈叔号码,响了几声后那边接了,我赶忙开口,:“喂,沈叔,是我,回来的时候我哥买了一盆花……”
“你要不怕就带她回来吧。”
沈叔听我说完就应道,“鬼是阴物,植物属阴,所以它们才好依附,想来她是个小鬼儿,上路后家人没有好好发送,她稀里糊涂的先喝了忘川水,也是一条可怜虫。”
“那……”
没等我多问两句,沈叔就把电话撂了。
不过沈叔答应了,就说明她没啥危险。
我放下手机,走到杜鹃花前微微屈身,“你不会在晚上的时候突然变成个人坐我炕边吧。”
“我也想啊。”
她带着哭腔,“但凡我有那本事就不会这么惨了。”
这倒是。
害爸爸在这迷路的那个女人还能拿块破布四处嘚瑟呢!
她只能窝缩在花里,跟我靠在沈叔身边借光没啥区别了!
我心一横把花抱起来,“成吧,我带你回去。”
“谢谢你姐姐!”
她激动的连连摇晃花瓣儿,“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报答啥啊。”
我叹口气,“算起来,咱俩都是可怜虫,以后就做个伴儿吧。”
“那我们就算是朋友了?”
她一开心,花香就四处飘散了。
我笑着点头,“对,咱俩就是朋友了,我叫梁栩栩,你呢。”
“我……”
她又郁闷了,“我不知道,记不起来了。”
对啊!
我忘了这茬儿!
“算了,我给你起个名吧。”
我看着它,“听声儿你年纪应该比我小,算我小妹妹,我们俩呢,又是通过这盆杜鹃花彻底结识的,以后,我就叫你小杜鹃,你看行吗。”
“行。”
她发出笑音儿,“以后我就是小杜鹃,栩栩姐姐,谢谢你。”
……
回到院子,许姨应该是被沈叔交代过,没用我多去解释‘小杜鹃’的真身。
见我把花放在窗台上浇水还骂了我一顿,“她虚的一口唾沫都能被喷死,你给她放到阳光下是想让她化得快点吗?再说我们都在你这屋吃饭,人来人往的,她个废物样儿的能抗住吗?!”
我被教训的没脾气,咱外行嘛,就容易好心办坏事!
但我这人有个优点,不懂就问,虚心学习。
溜着许姨的马屁,我知道小杜鹃这种情况是最怕阳气的,情况跟我差不多。
区别是她死了,我还活着。
尤其她现在就剩一缕气,想护好她,就得风吹不着,雨打不着,还得是个阴凉地儿!
许姨住的这间房俩屋窗户是朝东的,虽然只有上午阳光比较好,但窗户开的比较大,还是很亮。
安全起见,杜鹃花就放在我炕梢的地脚,盖上块红布,等于让她住在屋子里。
将小杜鹃安排妥当后我就去了沈叔的正房道谢。
“沈叔,我……”
刚进屋,我就见沈叔正咳嗽着喝着一碗汤药,“您没事儿吧!”
难不成和那个术士磕受伤了?
“死不了。”
沈万通喝了汤药,“小鬼儿安顿好了?”
“我给她起了名字,叫小杜鹃。”
我点了下头,“小杜鹃让我告诉您,说谢谢您,可是她不敢跟您说话,说是怕您。”
本想抱着花盆过来的,小杜鹃说沈叔身上的气太冲了!
简单来说,她和沈万通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屠夫和猪。
猪一见屠夫过来就会吓尿了,小杜鹃也亦然,哪怕这屠夫不会宰她,她也哆嗦。
“梁栩栩,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的吧。”
我规规矩矩的应声。
“好消息就是偷你命格的术士今天被我伤了,他短期内不会出现。”
沈万通看向我,“并且,他还认为我道法在他之上,他忌惮与我。”
“那……”
我心里紧着,“坏消息呢。”
“硬拼的话,我未必是他对手。”
啥?
我睁大眼,“沈叔,您可一下就把周天丽的小臂拧下来了!临身给我气的时候特别稳,您的道法明明就是深不可测的呀!”
“我必须给她小臂拧下来,如此才能让对方胆寒。”
沈万通直白的看我,“周天丽是实体大灵,能耐滔天,先生撞到实体都会很头疼,你以为我是神仙?能像灭个小鬼一样随随便便就给实体大灵灭了?”
“可是……”
“咳咳!!”
沈叔一口鲜血直接喷到了药碗里。
“沈叔!!”
我吓得奔到他身边,“您要不要去医院啊!”
“不碍事。”
沈万通擦干唇角的血渍,转而看向我,“你也看到了,这件事,要做好长期应对的打算,我年岁大了,一把老骨头,精力体力都不比对方,这段时间要好生休养,日后,只能在有把握的前提下才能跟他交手,否则,我真就先下去给你探路了。”
我眼睛一下就红了,“沈叔,对不起,我以为……”
“打住啊!”
沈万通有些失笑的看我,“不是先说了好消息,对方也怕我怕的紧,梁栩栩,你要知道,即便是入道的先生,甭管多少年,他也是普通人,寻常之时,咱们有十分能耐,一次最多使出七分,留三分防身,若是战场之上,你有十分能耐,要使出十五分,二十分,但是要让对方以为,你只使出了七分,兵不厌诈,世间一切,都是心战。”
“沈叔,您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在我心里,他就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讲这个,不等于把老底儿掀开给我看了呀!
他笑了笑,“如果我死了,你更得要好好活下去。”
“不会的!”
我急的跺脚,“您不会死的!那个术士才该死!!”
说着,我想起重点,“沈叔,您和偷我命格的术士很熟吧。”
沈万通嗯了一声。
“有多熟?”
“他叫什么名字?”
“没住处吗?”
我连连发问,心里急着,“人为什么会变成猫?是什么幻术吗?”
“梁栩栩,你遇到的东西,要么是他的同伙,要么,是他养出来的邪祟,若是没死,还会再来,你日后自然就会清楚。”
沈万通恢复平静,平着声儿道:“至于那术士,我和他多熟,没必要和你解释,你只要记住正邪不两立,诚如你哥哥所言,你住在这儿,只是我的事主,是客人,我需要负责的是你的安危,尽可能的帮助你拿回失去的东西,其余的,我跟你说了又有什么用?你能做什么呢?”
“如果我不是客人了呢?”
我看了眼他吐了血的药碗,“我做了您的徒弟,您是不是就没必要在瞒着我什么了?”
第37章 最高的道,是善德
依我现在的年岁,很多事儿大人都不愿意详细给我说什么。
就像我爸爸,即便我什么都一清二楚了,可你要是问起他家里的事情,他还是在和稀泥。
理所应当的认为你太小了,多知道不如少知道,你什么都解决不了!
可这不代表我就没有知情权了!
瞒瞒瞒!
瞒到我最后一个知道,我就舒服了吗?
不,我更难受!
我已经有是非观和思考能力了。
就像二哥莫名其妙的让我去学道,如果我不愿意,哪怕他说出朵花来,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沈万通笑了,“你还没死心?”
“您需要徒弟啊!”
我说着,“您讲您老了,需要有人将您的本事发扬光大!”
沈万通拿出书,慢悠悠的翻着页,“有志又给你上课了?”
“这回是我自己的决定。”
我满眼认真,“沈叔,我先前的确没想过做先生,因为我家里没人做这个,我三姑也仅仅是信佛懂些门道而已,我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也想着,这是不是骗人的行当,像我妈遇到的黄道士,他说我命好,我妈就很高兴,我想,如果我做道士,看到谁家的孩子,也会说这个孩子命好,上来说人家命坏,那叫嘴上无德,不是找揍吗?”
说到这我算明白为啥说不要随便算命了,玩一玩当娱乐也就罢了,一但是当真的,对这些笃信不疑的,再碰到个不咋滴的先生,上来说你孩子这不好那不好,膈应谁呢。
父母心正点还成,一笑而过,要是多疑多虑了,日后遇到啥倒霉事儿都得赖孩子头上。
孩子上哪说理?
啥也没干呢,一身是非就来了。
那就是我成长路线的反面教材啊!
沈万通低笑,“你倒是会来事儿。”
“这是我真实想法。”
我的词汇量还不够,不会出口成章,只能按造心理的想法尽量描述表达,“沈叔,我是九月初发烧,才接触了这些事,因为我是你们眼中的病人,是小孩子,只能被我爸爸领着到处去求医问药,找高手保命,最后,找到了你,但是刚才在山下……”
缓了口气,我抬起还有红道子的手,“我一拳打走了那个猫人,还想一拳打走周天丽,可她太厉害了,我打完她手腕就好疼,是我用您交待的方法,观师默相,才能一下拧断她的手臂,再几拳,打破那些乌云!沈叔,我真的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我力气可以这么大!很神奇的感觉!”
说的激动了,我直接比划起来,“就这样,我还能蹦起来一拳打散闪电,像是个超级英雄,沈叔,我打小就想当大侠的,可我不是个合格的大侠,因为我为了赢总会使阴招,但是今天,我会念出那些咒语,都天大雷公,霹雳震虚空,领兵三千万,列阵黑云中,上打春风雨,下打雨春风,若有不从者,摄去永无踪!”
“呦呵。”
沈万通挑眉,“你还能记住?”
“能的!”
我连连点头,他一好信儿,我更来劲儿了!
“您说一遍我就背下来了,我记性特别好,之前我三姑教我背心经,我也很快就背下来了,不信我再给您来一遍!”
兴致一起,我后退了两步,念着咒语又腾空来了个空翻,落地后一腿弓起,一腿伸直,右手做个剑诀直指棚顶,眼神跟指尖走,二到飞起的嘴里还押韵着最后一个字,“踪!”
沈万通笑的忍不住呛咳,“你这孩子,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有点童子功……哈哈哈……”
我赶忙站直,扯了扯衣襟,一下没控制住,展示过头了!
“沈叔,我四岁学芭蕾,六岁学传统武术,得过少儿组表演金奖,您要不信,我现在还可以给你打套五步拳……预备式!哈!!”
没待沈叔开口,我直接弓步出拳!
十字弹腿冲拳!
五步拳顾名思义就五步,分弓、马、仆、虚、歇五种步型,外加拳、掌、勾三种手型配合的上步,退步步法和搂手、冲拳、按掌、穿掌、挑掌、架打等手法,是入门必学的组合套路。
“马步架打!”
我打的很快,“歇步擒打!哈!!”
屋内空间再大也大不过表演台,所以我这发挥起来就搂不太住,差点一拳卯沈万通眼眶上!
沈叔还不躲!
得亏我及时收力!
虚步挑掌后左脚向右脚靠拢,目视左前方,还原成预备式。
俗称打完收工!
“沈叔,你看我行不?”
说实话,我打的没小时候好,转专业了么!
一开始学武术时老师就说我练起招式像是跳舞,打的好看但没飒爽气,为了纠正这一点我天天打沙袋练习爆发力,好不容易改回去,最后又练回艺术体操,还得捡起芭蕾的功底,一来一回的,拳脚招式就有些四不像了!
内行眼里是耍大刀。
但是架不住咱自信啊!
好歹也是得过奖的,甭管打的标不标准,动作套路咱没忘!
身体指标绝对够用。
沈万通似被我戳到笑穴,单手扶着额头,笑的说不出话。
我跟着欣喜,揣着点小心思,进门时见沈叔吐血受伤,我很自责,又不知道怎么去报答。
闹一通!
也希望沈叔心情能好点。
“妈呀,她咋还才艺展示上了?”
沈纯良放学回来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屋门口,瞧着我一脸惊讶,“爷,她这是为了拜你为师,都表演上节目了?”
我白他一眼,“不关你事。”
烦人不?
有本事你也来一个绝活!
打个旋子我看看!
“怎么不关我事。”
沈纯良理所应当的看着我,不,确切的说他只是一只眼看我。
另一只眼常年三点半方向,咱不知道看谁。
“爷爷都没收我为徒,为什么收你?连生辰八字都不知道的人,会点花架子就了不起了?都啥年月了,还练武,练得再厉害能有啥用,你能比的过一溜烟?”
我没听懂,“啥叫一溜烟?”
纯良嗤笑一声,比划个八的手势,“你就算会轻功,我也能一下给你BIU下来!”
“你就算了吧。”
我嘁了声,“你那眼神可打不准。”
“你……”
纯良上来就要跟我急,我梗着脖子,来啊!谁先出言不逊的!
沈叔笑够了看过来,“纯良,你回屋去写作业。”
“爷,她笑话我!”
沈万通神色微厉,“写作业去。”
纯良哼哼着朝门口走去,“您要是收她为徒,我一百个不服气!”
我对着他背影就做了个鬼脸,不服气你也没招!
打不着,干气猴!
“梁栩栩。”
我立马站的笔直,“沈叔,是他先撩扯我的。”
沈叔微牵着唇角,仔细的端详我,我被他看的发毛,只觉浑身难受,过了会儿,他才淡声道,“所谓道术,是先有道,再有术,道者,心也,尘垢不沾,俗相冰清,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换言之,平常心是道,最高的道,是善德,像水一样,刚柔并济,豁达平淡。”
我站着没动,听他继续,“很多先生,踏道后却忽略了道,仅专研术,状似走了捷径,术法精进,名利可得,渐渐地,便会忘记踏道的本心,明明术无好坏,但因为被有心人利用,便成了邪术,这样的先生,称之为邪师,被正派先生所不屑。”
“沈叔,您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我曾经就是邪师。”
沈万通喝了口水,对着我的眼,面含微笑,“我十三岁在港城学道,二十岁出道,利禄功名,很快就迷了我的眼,我一心求术,只要是我不会的,我就去修,结果,你猜我怎么着?”
“您现在很厉害了啊。”
乾坤通天圣手么!
他意有所指的看我,没答话。
我回过味儿,“您是说反噬?”
全身落疤瘌?
“不止。”
沈叔很有耐心的回,“我身为先生,为无数人家操办丧事,自己父母死时却不在身边,未曾披麻戴孝,走的相近的亲朋,皆因我而徒生不幸,最后只能避我如蛇蝎,我结过三次婚,死了三个老婆,第一个老婆,怀有双胞胎,难产而亡,一尸三命,前后,我一共送走了四个孩子。”
我抽了口凉气,那不绝后了么!
“沈叔,那您……怎么想开要改邪归正的?”
“十几年前,我送走了在这世上最后一个至亲。”
沈万通眼深了几分,“你说,任我有通天的术法又如何,却保护不了身边人,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一早就做个普通人,起码一辈子平平安安,家人和睦,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沈叔……”
我不知怎么安慰他,“你现在也挺好的,不是还有纯良和许姨嘛!”
“他们都是苦命人而已。”
沈万通叹出口气,“梁栩栩,这行当不比其他,踏进来,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常言道,算命先生没铺盖,风水先生方后代,古人却没说我们这种又能卜卦,又能看风水,又能驱魔的先生会怎么样,你猜古人为什么不说?”
“因为……”
我琢磨了下,“太全能了,没法说吧。”
“是没法说。”
沈万通笑了,“死得太快啊!”
哈?
见我懵了,沈叔清了清嗓儿,“一个先生懂得越多,找他的事主就越多,他扛起的责任就越大,可这强中自有强中手,命又算不了自己,哪里知道会死在何处?我算活的长的,见过太多高手死于仇敌或是邪崇之手,二十出头死得不算轻,四五十岁死得别说少,没了就是没了,本事稍有偏差,就变成你梁栩栩所惧怕的黄土了。”
我嗓子一紧,不敢言语。
“简单来说,你要学道,就是把头放在了裤腰上,做好随时落地的准备。”
沈万通正着神色,“我收徒不是玩笑,只要这人开口叫我师父,必然就要承载一切,修正道,学正法,斩妖邪,梁栩栩,你能承担起这份压力吗?”
“……我行!”
我深吸一口气,“沈叔,我不骗你,我特别害怕,我不想落疤,但我还是要做先生,我要学正法,斩妖精,如果说死,我现在也是在等死,我想活着,就要为自己拼!像你说的,绝处逢生,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我梁栩栩命不该绝,也不能绝!”
“呵呵呵~”
沈叔弯起眉眼,“你这孩子,倒是很有勇气……”
“您就收了我吧。”
我巴巴的看他,“不管怎样,我都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日后就算我命格拿回来,我也不会变心,这辈子都要做一个好先生。”
“好先生。”
沈万通呢喃着我的话,“梁栩栩啊,你知道我欣赏你哪一点吗?”
“不知道。”
我老实的摇头,“我优点挺多的,不知道您指的是哪一点。”
沈叔忍俊不禁,指了指心口,“这里,你的不错。”
“心?”
我诧异,“我心不错?”
沈叔点头,“世人都说人性本善,我认为不尽然,一个人,即便他本性良善,但若生在暴戾之家,亦会让他扭曲无情,一个人,若本性邪恶,可生在品格高尚的良善之家,也可矫正思维,或许成器,归根结底,人的天性,必由先天和后天组成,你天性聪颖,活泼开朗,后天家庭环境虽然一般,却没有给你教化的任性妄为,骄横跋扈,算是令人欣慰。”
我家庭环境一般?
指家里有我二哥那号人吗?
我掐着重点,“沈叔,那您是愿意收我为徒了?”
“你心思纯正无暇,倒是不怕入邪门,至于收你为徒……”
沈叔语气一顿,我急的很,:“沈叔,我保证不会给您丢脸的,我现在虽然是阴人,可我命格迟早会拿回来的,退一万步讲,您也说阴人可以学道,我很好学的,要不我再给您耍套剑?我耍剑可好了!”
“罢了。”
沈叔对着我挥挥手,“看你心诚,我给你个机会……”
我眼睛一亮,“谢谢沈叔!”
“别急着谢。”
沈叔指了指西厢房,“有间屋子放的都是书,你见到过,正好你需要四十九天服食花瓣,我就给你四十九天去看书,若你能看出些名堂,我再考虑。”
“沈叔,看哪本?”
东厢房那可一屋子书啊!
“随你。”
沈万通又喝了口水,:“道分山医命相卜五术,山术,又叫仙术,通过阅读玄典,食饵,丹法,拳法,铸基,符咒从而超脱身心修成正果的秘术,医术分阴病阳病,阳病可以理解为中药学,阴病就是术法,符咒,讲心。
命卜之术,则为八字推算,紫微斗数,奇门遁甲,梅花易数,六壬神课,太乙神数,诸此种种,相呢,相天,相地,相人,相地就是风水,有形峦风水,理气风水,其中还分形式派,峦头派,三合派,玄空派,八宅派,相人则是面相,手相,身相,骨相,身相,毛发,痣相,甚至气味,光耀……”
我特别出息的听蒙了!
“沈叔,这些书我可能……”
看完怕给自己送走喽!
“要做我的徒弟,就得全都了解。”
沈万通看着我,“所以我说,没天份的,就不要入道,学些皮毛又成不了大器,何苦给自己找罪受呢。”
一听这话我小斗志立马就燃烧了!
“沈叔,我肯定给它全看懂,您瞧好吧!”
背书么!
我在行!
“话别说太满。”
沈万通收起笑意,“你拿到书只能来我这间房的隔壁屋子看书,也只能在那里看,不可回自己房间,七扭八斜的躺在炕上胡乱翻看,明白吗?”
我怔了怔,他正房的隔壁屋子我没进去过,但一走一过往里面瞅过,那屋里没炕,只有一张高桌子,上面供奉着牌位,下面还有两个蒲团,但是牌位上没字儿,不知道供奉的谁。
“沈叔,我是要跪在蒲团上看书吗?”
“没错。”
沈叔淡着眼,“看书的同时观香,只要在四十九天内你能开悟,求得慧根,就说明这行饭你可以吃,届时我会根据你的造化,斟酌是否收你为最后一个徒弟。”
“成!”
沈叔的最后一句话让我不敢有意见了!
观香不会那就硬看呗。
实在不行让二哥给我邮寄来一本香谱。
不信整不明白它。
“爷!”
沈纯良从门外冲进来,“您怎么还给她机会啦!”
我被他吓一跳!
合着这小子没走,一直藏在门口呢!
“纯良,我也给过你机会啊。”
沈万通面无表情,“你观香一直没开示,老天不给你饭吃,我也没办法啊。”
“爷!!”
沈纯良跺脚,“她更不行的!!”
我抿着唇角耸肩,“走走看喽。”
“哇!”
纯良委屈的啊!
大姑娘似的还哭了!
大鼻涕一甩,他扭头跑了,“许奶!我爷偏心啦!!!”
我紧张了丢丢,在人家爷爷面前,是不是有点太嘚瑟。
不低调了。
可沈纯良的确过分啊!
好在沈叔没说啥,对纯良这出儿似见怪不怪。
我放心的准备回屋,收拾收拾,明个看书,顺便问问二哥到哪了,好消息必须跟他分享!
刚抬脚,沈叔又叫住我,“梁栩栩,若你求得灵悟慧根,我会另外给你三个考验,不要让我失望。”
还有考验呐!
“沈叔,啥考验?”
“没想好。”
额——
行吧。
我点点头,看着他却不急着走了,这回换沈叔莫名,“你看我做什么?”
“沈叔,那个……”
我嘶了口气,“您白天给我吃的符纸里不是放头发了?”
很难咽啊!
“怎么,你还想吐出来?”
沈叔没好气的,“不愿意吃就少出门,省的碰到邪祟,我跟着受累不说,浪费毛发!”
我没说话,出门去许姨那要了个推子回来,“沈叔,您介不介意剃个头?我这事儿,可能得持续浪费您乌黑靓丽的秀发了……”
沈万通一愣,当即失笑,挥起手,“滚滚滚!”
……
第38章 天赐金仙麟
当晚我回屋就给二哥拨去了电话,想问问他到哪了,顺便分享下好消息。
甭管怎么说,咱第一步迈出去了。
至于沈叔和对方交手后受伤的事儿,没必要聊,沈叔似乎是把底牌给我看了,在我心里他不是个神乎其神的先生了,但间接地,让我重新认识了一个有血有肉的沈万通。
乾坤通天圣手,亦是普通人。
我和沈叔的距离,无声的拉近了许多,同时,我也更加清楚自己的处境。
电话拨过去一直没人接,就在我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时,听筒里终于传出了斌子哥的声音,他说二哥的车胎到了大宝县就扎了,没办法只能把车送去修理,俩人聚头后就找了间宾馆休息,结果他睡觉就梦到个长头发的女人坐在床边梳头,还让他少管闲事,他吓醒了,见手机在响,我二哥却怎么都推不醒!
“栩栩,怎么办啊,用不用把志哥送医院啊,我们这是被鬼压床了吧!”
斌子哥慌得音调都变了!
我也紧张够呛,这才想起来,二哥手包丢了,护身符肯定是让他放手包里一起没了!
“斌子哥你先别急,我去找沈叔!”
都怪我当时就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完全忘了护身符这茬儿!
二哥能顺当就怪了!
好在沈叔没睡下,接过电话就长线指挥斌子哥,问他手边有没有筷子,斌子哥说有吃盒饭剩下的方便筷子,沈叔就让他用筷子夹我二哥的右手中指,同时让斌子哥找服务员要来一根缝衣针,夹住二哥中指的时用针尖戳破指腹,问斌子哥血是什么颜色。
“颜色发黑的!”
“黑色?”
沈叔哦了声,:“是梦魇,陈斌,你出生年月日多少?”
“我是八六年六月……”
斌子哥说了一串数字,沈叔听着点头,“属虎的,可以,你冲梁有志脸上撒泼尿,冲一下,他就会醒了。”
“……”
撒尿?
我懵了两秒就听斌子哥挑高声音,“沈大师!这不好吧!志哥是我老大啊!我要给他尿了回头他得给我卸了!”
这话不假!
从我有记忆起,斌子就是我二哥的跟班了。
换句话说就算不是跟班,谁被人尿一脸都得急吧。
“有志会理解的,陈斌,梦魇的时间不能长,会在梦里没命的,你快点吧。”
“那,那……”
斌子在那头都要哭了,“我这着急忙慌的也尿不出来啊!”
“硬尿。”
沈叔这俩字说的我很耳熟,他还把手机朝我送了送,“梁栩栩,你跟陈斌说一下,这件事,你有经验。”
我张大眼,我有啥经验,我又没尿过别人!
心里腹诽,我还是对着手机开口,“斌子哥,麻烦你了,救命要紧,我二哥不会怪你的……”
快尿吧!
斌子没动静了。
我憋着口气,隐约的听到哗哗水声,他还挺给力的——
“咳咳咳!”
二哥传出呛咳的声音,“斌子,怎么还下雨了。”
醒了!
没待我惊喜的喊他,二哥就噗!了一声破口大骂,“卧槽!这个死味儿!陈斌你个犊子活腻了是吧!用尿呲老子!!”
“误会啊二哥!!”
斌子委屈的不行,“我是为救你啊,这是沈大师交代的……你看电话还通着呢,栩栩,栩栩可以作证的!”
“栩栩?”
二哥很懵。
我忙不迭的对着话筒一阵解释,才算给二哥稍稍安抚。
后面的事儿就简单了,沈叔吩咐二哥把屋里灯全部打开,当晚不要在睡觉,天亮后让他们俩去火车站晃一圈,总之就是去人多的地方,用人气冲冲阴气,等到阳光出来,再在阳光下走走,晒晒后背,养足阳气后,把车留在当地,乘坐火车回临海,日后再找别人回来取车。
当然!
重要的一点是二哥到家前不能洗脸!
斌子哥那属相能镇压邪气,如此可保一路平安。
省的回镇远山再求护身符了!
二哥倒是照做了。
最后也平安回到临海。
我接到他回家的电话就安心了。
对二哥具体的心路历程也没敢细问。
约莫他顶着张被尿洗礼还得佯装无事的脸,一路得遭不少白眼。
对斌子哥都得有阴影!
二哥还在电话里跟我抱怨,说不应该叫斌子来接他,虽然那小子帮了他,但是斌子吃东西是出了名的重油重辣,火气可重,弄得他回家好几天还没有食欲,洗秃噜皮了还觉得自己臊气!
还不忘叮嘱我,“栩栩,这事儿烂肚子里,千万别说奥,不然哥以后没脸混了。”
我让他放心。
只要斌子哥不说,就没人能知道。
我闲的抽风出门跟人家讲我亲哥曾被尿呲醒过!
经历个小小插曲,事儿算过去了。
我随后就跟家人说了要拜师的想法。
二哥是全权支持!
恨不得放鞭炮祝贺,我不但听了他的话,还能让沈叔松口,在他看来,我离人生巅峰好像就差大拇指和食指捏起来中间的那缝隙一点点了!
只要沈叔一点头,大拇指和食指就能合上啦!
不过!
我爸妈不同意。
妈妈的态度算模棱两可,她既希望我多会点本事,又害怕这行有危险。
爸爸则是很坚决的反对,直问我是不是疯了!
栩栩,你忘了方大师了?
他爷,他爸,他那腿,他家门前那些坑,你全忘了?
就算你忘了方大师那一家三代,那后脑勺被砸的呢?那个挂树上的呢,你爹我把他从树上弄下来后,他可是连哭带嚎的说这辈子都不敢靠这行挣钱啦!吓破胆啦!
“栩栩,这都是血淋淋的例子啊!”
爸爸隔着话筒都要吃了我,“老闺女啊!你学个吹拉弹唱的爸都不拦你,这行要命啊!你哥他目光短浅,他就看到沈大师怎么挣钱了,他没看到沈大师被咬大脖筋的时候啊!你别听他的,人这辈子,安康是福,学什么道法,别没事给自己找事啊!”
“爸,沈叔没被咬过大脖筋!!”
我据理力争,“再说沈叔的本事您是看到的,现在不是您同不同意,而是沈叔收不收我!”
“我不会让沈大师收你的!”
“我主意定啦!!”
我来了脾气,“爸!我就是要学!哪怕以后被咬了大脖筋我也乐意!!”
“梁栩栩!!”
“我要学!”
我人生第一次抻着脖子和爸爸喊,“我喜欢!爸,我长大了,我能为自己未来拿主意,那个偷命格的人为什么能有恃无恐,他就是觉得我太弱了,我好欺负,哪怕我在沈叔的帮助下拿回了命格,你确定以后不会有人在遇到我这种事情吗?我运气好给了胡姑姑封正能被指点找到了沈叔,其他人呢?遇到就等死吗?爸,我踏道就能帮助别人啦!”
“栩栩,我知道你这孩子热心肠,但是呢,各人有各自的福气,你胳膊伸不了那么长。”
爸爸压着声,“听爸的话,安心住在沈大师那,等你命格拿回来……”
“很难!”
我含着泪,“爸,那术士和沈叔交了手,我看到了对方的能耐有多大,沈叔他……他需要一个徒弟!而我也想做他徒弟,即使我现在不适合,那我会努力让沈叔看到我适合,爸,求求你,就让我试试吧。”
爸爸长叹一声,“儿大不由娘啊,这样栩栩,爸不逼你,你先试试,要踏道的人我听说都得有一些神通,规矩很多,如果你不是那块料,沈大师不收你,你就断了这个心思,不许再跟家里人来劲了。”
“好。”
我囔着音儿,:“不过爸爸,我觉得我行。”
爸爸沉声,“栩栩,这一次,爸爸希望你不行。”
最后,他还是那句话,女孩子,为什么打打杀杀,享福就好了啊。
我无话可说,我也想享福,可是老天爷不答应!
大概我前面的十二年享的福气太多了,它一下子就给我全都抽走了,我现在的决定,仅仅是为了成就一个更好的梁栩栩。
令我意外的倒是三姑。
她发来信息说很支持我的决定。
当然,她的‘支持’并不是无中生有,或是听了二哥劝说,而是她认为沈万通能在短时间一下抓住我的症结关键,并且迅速安排明朗,是有大本事的人。
稳妥起见,她还去庙里找了赠我护身符的大师父,咨询了我这事。
大和尚说,我已身处绝境,前路茫茫,若是能入道门,反倒能劈开一条生路,寻得光明。
以此种种,三姑认为,我若能拜沈万通为师,是造化。
‘栩栩,你父母那边不用担心,我去劝他们。’
三姑给我发的信息很长,许是奶奶在旁边她打电话不方便,也有可能是她现在咬字不清晰,就不愿意说话,跟我的沟通就习惯发信息,‘记住,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命由己造,相由心生,听从你自己的心意,只要是对的,善的,你想要的,就去追寻。’
我按着键给三姑回信息,‘三姑,现在是我一头热,沈叔只是给了我机会看书,还不知道能不能看懂。’
口号归口号。
心里还是慌。
毕竟有纯良在前,小老哥起点比我高,从小又耳濡目染,他都不行,我这半路出家的,难免犯嘀咕。
‘我的侄女我清楚,没问题的,栩栩可不是会说丧气话的孩子。’
我对着屏幕扯了扯唇角,手上按着字,‘三姑,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我打你啊!!!’
三姑故意打出几个感叹号,‘是姑能力不行,轻敌了,这件事,即便不是对你,对任何一个人,姑也会这么帮忙,换句话说,你这件事给姑提了醒,让我知道了阴阳道行的深浅,不是我念了几年经,我就有作为了,姑姑还差的远呢,栩栩,你一定要有大出息,不然,就会像姑这样栽跟头了。’
‘三姑,我要是能拜师,一定会好好学,为你报仇,为我自己报仇。’
‘好,姑姑很欣慰。’
三姑先回了一句,又给我发来了长篇,‘栩栩,我现在陪你奶奶在农村,你父母那边很乱,风言风语很多,学校那边,给你办了休学,若是沈万通收你为徒了,即便命格拿回来,你也在那边上学吧,道术我明白一些,看书本都是皮毛,高深的都得口传心授,你要是拜了师,就得在沈万通身边,不能离得太远。’
我对着屏幕点头,好像三姑就坐我对面聊天。
庆幸的是家里有个懂些讲究的,能少费我很多口舌。
这就跟我早年学武术一样,因为我学的是套路,爸爸找的是一家武校,我的教练是武校特聘的,他在校外还有一间武馆,他说他小时候就跟师父学武术,学成前和师兄弟就在师父家住,老一辈儿的传统,尤其是小众内传的功夫,出师前都在师父身边守着,得跟没有血缘的亲儿子一样伺候师父。
学道法。
规矩也是大差不差。
换句话说,就算沈叔说不用我在身边,让我捧着几本书回临海自学,那我遇到看不懂的地方,还得打电话问,或是跑回来,效率太低,莫不如就在沈叔身边候着,既能增长见识,又能活学活用。
嗡嗡~
三姑信息进来。
‘栩栩,不练艺术体操了,你不遗憾吗?’
我抿了抿唇,‘不遗憾,我们队里有十多名队员呢,没有我,还有其他人,可沈叔的徒弟,只收一个了。’
多少有点不甘心吧,可如二哥所言,我可以把它当成个爱好去发展么。
像我喜欢武术,也一直没扔下。
沈叔不一样,他年纪在这,过了这村儿,真没这店儿了。
‘栩栩,你能这么想,姑就放心了,你父母交给我,回头家里的事儿顺一顺,我会去趟你那,见见这个沈万通,拜师是个大事儿,不能光靠你个小孩儿去说,咱大人得出面,一定要拿出诚意。’
‘三姑,家里现在很乱吗?’
爸爸妈妈和二哥都不详说,大姐连我电话都很少接,我真不知道家里啥样了!
‘你小孩子家家的不用管这些,顾好你自己!’
看!
又是这样!
我对着屏幕叹气,‘二嫂呢,二嫂和我哥还好吧。’
‘他俩能有啥事?’
我看着信息都能感觉到三姑的敷衍,‘你二嫂那人你还不知道?就是心眼小,对有志看的严,这掉了个孩子,心情不好,赶上家里条件差了,难免会闹些情绪,怎么,你二嫂跟你说什么了?’
‘就是二嫂孩子没了,我觉得……’
一下按出一串省略号发送了!
三姑回的迅速,‘栩栩,你可千万别往自己身上合计,朱晓玲人品不怎么样,真的赶不上你哥先前处的那个对象,早先朱晓玲不就是先怀孕才逼着有志结婚的么,现在看你家破产了,她捞不着油水,又开始找茬儿,不过你别担心,有志回来了,他能镇住晓玲,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自己,你好,家里就全都好了,明白没?’
我咬了咬唇,回了一个字,‘嗯。’
记得朱晓玲和我二哥谈恋爱时,家里是不同意的,因为朱晓玲跟我二哥一样都是混子。
但是那阵我二哥刚刚经历一场备受打击的恋爱,就是我哥的那前女友,和他解围结缘的女大学生夏岚岚,夏的父母都是高只,家里人看不上我哥,即便我哥和夏岚岚爱的死去活来,俩人都在胳膊上纹了对方名字,我哥还为了她天天钻图书馆,就为了沾点文化气儿,也被她家里人撅的一文不值。
夏岚岚的父母还跑到我家指责,说我哥把夏岚岚带坏了,居然让他们孩子纹身了!
我爸妈那时候特喜欢夏岚岚,她说话细声细语,看我哥时永远温柔恬静的笑,我哥在她面前也乖得像猫,俩人什么都不说,就坐在那,都能腻乎的空气冒粉泡泡。
我也喜欢她,她会给我弹琴,纠正我英文发音,还会偷偷对我说,栩栩,我做你嫂子好不好?我真的好喜欢有志,你说他怎么这么帅啊。
所以,她家人一来,我爸妈就说,如果两个孩子真心好,大人不要拦着,有什么条件你们就尽管提,车房我们家会给买最好的。
夏岚岚爸妈仿若受到奇耻大辱,她爸爸指着我爸的鼻子说,你家有钱怎么着,比你们家有钱的人多的是,而文化和素养是你们这种土大款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我爸当时就没动静了。
‘土大款’三字是他命门。
闹到这地步我哥也没说恼火,还去夏岚岚家道歉,说他准备去读电大,充实自己,争取匹配上夏岚岚,结果就是闭门羹吃了个够本。
后来夏岚岚他爸妈就在家里闹病,今天血压高,明天心脏病,还以看病为由给夏岚岚弄到了国外留学,藏了她的护照让她回不来,夏岚岚大概也是心力交瘁,就给二哥来电话说了分手。
我二哥受此打击一蹶不振,恍惚了大半年,能出门了就去把夏岚岚的名字纹身洗了。
洗完有印子,他就纹了条盘臂龙遮盖,整个人又开始不着四六,天天玩,混着混着,就和朱晓玲混出了一个孩子,我二哥好像还不想负责,朱晓玲就直接找上了门,我爸妈才知道二哥在外面做了错事,为二哥仓促安排了婚事。
硬说的话,朱晓玲和我二哥算先结婚后恋爱。
虽说这孩子后来掉了,朱晓玲脾气急,经常咋咋呼呼,不过她和我二哥的婚后感情还不错。
可能我二哥也觉得愧对朱晓玲,对她很好,我爸妈也说,需要朱晓玲这泼辣性格管着我二哥。
有一说一,朱晓玲婚后对我父母很孝顺,还会陪我奶奶看电视剧,对我更是没说的,比对她亲妹妹朱晓燕都好!
所以我心里很认可这个二嫂,即便她和夏岚岚之间有些差距,那只能说人和人之间本就不同。
学历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
这一次,朱晓玲因为我家破产和二哥闹,我想到她刚掉了孩子,可能是口不择言。
能理解。
还有点愧疚。
三姑让我别往自己身上合计,我怎么能不合计?
‘栩栩,你奶奶很想你,我跟她说,你训练忙,禁止打电话,你也别联系她,谎先撒着,走一步看一步,啊。”
我心像是被浸入水里,涮啊涮啊,拧出来了滴滴答答的水。
没在回信息。
三姑又给我发了一条,‘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我默默地坐着,低头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水瓣儿砸落上去,我擦了擦屏,可总也擦不干净。
眼前都模糊了,屋里怎么会漏雨,抬起脸才发现,原来是我不争气的哭了。
……
过了两天,妈妈给我来了电话,她的意思就是我去看书,真入门了,喜欢了,她没意见,要是不行,正好顺了我爸的心思,不管怎么样,她都希望我好,学什么不重要,这辈子能过得平安幸福就好。
“栩栩,妈妈现在走路不行,管不了你太多,你三姑说,学这个对你好,能有出息,妈寻思了,你出不出息无所谓,就是别出事儿,妈老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就不活了。”
我听着手机说不出话,只是觉得妈妈说的话好像有味道,越听嘴里越咸。
“我一直记得黄道士的话,我女儿是老天爷赐给我家的福星,这辈子不愁吃不愁穿,妈妈想,这次就是老天爷给的一点小考验,我女儿肯定会没事的,坏人一定会遭到报应,栩栩,妈好想你,也不知道你住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可我现在,都不能去看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学啥都行,就是得好好的……”
“嗯。”
我压抑着情绪,“我会好好的,妈,别担心我,等这件事过去,我们一家人都会越来越好的,你相信我,相信我。”
……
日子一下就平静下来了。
我的人生调转了航向,曾经的很多事都与我无关了。
命运似乎是抛弃了我,让我在千万人中,成了那个没有大运加持的倒霉蛋。
同一时间,亦然给我开启了另一扇大门。
每天,我都会吃一片花瓣,再去书屋里挑一本顺眼的书。
拿到正房中供奉无字牌的那间屋子里,跪在蒲团上,关上房门,默默阅读。
沈叔不会规定我一定要看哪本书,也不限制我的阅读数量。
我可以随便看,那间放书的屋子,完全成了我的私人图书馆。
既然放开了手脚,我自然想要沈叔尽快看到我的‘天赋’或是‘灵悟’。
不想被沈纯良比下去。
一到那书屋,我三下五除二就抱了一堆书准备作战。
泛黄的书本摊在地上——
《周易》、《梅花易数》、《黄帝内经》、还有啥《地理五诀》……
扒拉扒拉,里面还夹了本《中草药大全》。
我跪在蒲团上,硬着头皮就先翻看《地理五诀》,“四生三合是天机,双山五行全秘诀……啥意思?”
看不懂。
换!
拿起《梅花易数》,“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卦以八除,凡起卦不问数多少,即以八做卦数,过八数即以八数退除,以零数做卦……”
我挠头,“咋还有数学题呢?”
看到下面更是晕,“两个叉念什么字?”
查下字典,知道念爻(yao),然后才能继续,“凡起动爻,以重卦总数除六,以零作动爻……到底除八还是除六啊……”
给我整懵了!
念着念着我就开始点头,睡着了都不知道!
直到额头‘砰’!的一声触地,我一个激灵就给自己疼醒了!
感觉还是没看对,除来除去的,加上很多横杠图片,长长短短,叫啥互卦,给我看的就像视力检查表似的,眼神都不好使了。
再换周易开始——
“乾三连,坤六断……”
又是一悠点头。
我就纳闷儿了!
咋一看这些书,睡眠质量就瞬间飙升了呢!
比催眠曲都好用!
三天后。
我已经是看啥啥迷糊,瞅啥啥不对了!
被捧了十二年的人生,走到今天才算是明白,追求这个东西,俩字,遭罪!
什么阴阳啊,五行啊,八卦啊。
混合在脑子里全成了浆糊。
最丢人的是,有几次睡着了,还让沈纯良撞上了!
这老小子好像就是故意藏在门后,等我额头快触地的时候,就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冲进来,“梁栩栩!让我逮着了吧!我就说了你不行!爷!你快来,梁栩栩又睡着啦!”
我尴尬的啊,擦着口水让他别喊,生怕沈叔过来看到我这副摸鱼的样子!
至于观香……
更别提了!
书我都看不明白,哪有功夫看香?
况且,沈叔让我看的不是三根香,他有一块很大的木头,油乎乎的,黑了把黢,样子很难看。
他说那是沉香,也不是木头,而是沉香树分泌出来的油脂,油脂形成的凝结物就是这块东西,需要的时会刮下来一点,点燃就是香。
味道很好闻。
操作过程在我看来很麻烦。
沈叔有一个罐子,要先将香灰放在罐子里,一点点压平,这个步骤能给我看睡着,但他做的很入迷,说是静心,然后用羽毛把香灰扫干净,重复压,最后弄个模具在上面,专业名词好像叫香篆或是香拓,再往香拓里添上刮下来的沉香,引燃后盖上镂空盖子,烟雾袅袅,就让我观这个!
香谱都无解的!
晚饭时沈纯良还不忘大力描绘一通我睡着时的模样,说我跟磕头虫有一拼。
“爷,你就不应该给她机会,她比我还没造化呢。”
我不敢吱声,的确看不进去书,可瞄着沈叔,他像是没听到纯良的话,也不问我看书看到哪了,看出啥学问了,每天该忙啥忙啥,像是忘了我们俩先前的话了。
但是吧,沈叔越不关注我,我越过意不去!
总觉得拍下的胸口变成了打在脸上的巴掌。
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自己就这能耐?
特别郁闷!
不用四十九天。
一星期后我就有了放弃的想法。
可能自己真不是这块料。
“栩栩,书看的咋样了?”
晚上回到屋子,我躺在炕上和二哥通电话,“哦,我正看着呢。”
“你慢慢看,不急,咱高低得让沈大师看看本事,啥慧根灵悟,往道上一引就全都有了,三姑都说你没问题,哥相信你!”
“二哥,我……”
我脸涨的,恨不得抠炕席,“我可能……”
“栩栩,你嫂子那边喊我了……哎呀你等一会儿!我特么能和谁打电话,我亲妹子!回家了你还净是事儿,等一会儿我不削你的!!”
二哥在那边喊完,又加快语速对我继续道,“栩栩,你还缺啥不?哥给你邮寄去。”
“不用。”
我应着,“我缺啥就去买了。”
爸爸给我邮来了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两千块钱。
我在这花钱的地方也不多,能用好久了。
“那行,先不说了,我和三姑等你好消息,要是事儿定了,我们一起去看你,加油啊栩栩,我妹妹是最棒的!”
放下手机,我长长的叹出口气。
像是要拼命奔跑,奈何鞋不跟脚,脱了鞋又会扎脚,总有种处处受限,力有未逮之感。
原来很多事,不是光靠努力就可以的。
我翻了个身,抬起手腕遮住眼,该怎么办?
“栩栩姐姐,你心情不好吗?”
我嗯了声,躺着没动,屋里没人的时候小杜鹃就会跟我说话。
抱她回来的这些天,我们俩倒像真正的朋友了。
“为什么会心情不好?”
她问着,“沈先生说你学的慢了吗?”
“没。”
我坐起身,有些失落的看向墙角的花,“沈叔可能是懒得说我,小杜鹃,我太笨了,连书都看不懂,虽然有些字不认识,可就算把认识的字连起来念,我也不懂什么意思,沈叔说有灵悟的自然会懂,小杜鹃,我可能就是没灵悟的人,做不了先生。”
“为什么要做先生?”
花瓣轻轻颤动,“我最怕先生了,煞气很重,你不要做。”
“傻瓜。”
我难看的笑了笑,“我做了先生才能保护你,保护家人,保护我自己,不然遇到邪崇,我们就是废物,还得麻烦别的先生保护,对不对?”
“这倒是,你做先生我不会害怕。”
小杜鹃似懂非懂,“可是,你怎么知道自己没灵悟呢,你才看了几天书?”
“我就是不行的……”
我低下头,“最早,是二哥跟沈叔说要收我为徒,沈叔让我看香,问我那香说了什么,我都看不懂。”
“香烧成什么样?”
“就是……”
我手上比划着,“左手边的微微弯曲,中间圆圆的,右边还耷拉下来了。”
正好有本子和笔,我拿过画了画,抬起给小杜鹃看了看,“就这样,我看完感觉手很热,浑身有力气,但是沈叔说我没读懂它,只是能感受到,表明能踏道,但是资质一般。”
“这香在说……天赐金仙麟,功德双圆满,可喜放心。”
小杜鹃花瓣震颤,“栩栩姐姐,你这个香语是大吉利的,说明你很有资质啊!”
“啊?”
我懵懵的,“小杜鹃,你会看香头?”
“我不知道。”
她比我还懵,“但这个一看就明白了,这香头很好的。”
“你一看就明白了……”
我喃喃的,“小杜鹃,这就是灵悟啊,无师自通的灵悟啊!你才是最有资质入道的先生人选啊!”
“栩栩姐姐,我已经不是人了啊。”
小杜鹃状似苦笑,:“我要怎么当先生,命都没了。”
“……”
我挠挠头,“对不起啊小杜鹃,不过你真的没学过,看一眼就懂了?”
“我怎么学?没人教我啊。”
小杜鹃应着,“不过我死了后,有很多东西莫名其妙就懂了,我会闻味道辨善心,还有我知道要依附植物保命,可能看香头也是做鬼会有的本事吧,栩栩姐,我可以确定,这个香头是说你可以入道,而且会大有作为。”
“真的吗?!”
让她这么一说,我这星星之火又要燎原了!
“沈万通是大师,他要是不想收你为什么还要给你机会呢?”
小杜鹃道,:“栩栩姐姐,沈先生一定是在鞭策你的。”
“谢谢你了小杜鹃,我又有斗志啦!!”
我振臂高呼,许姨在房门外猛地一踹,“梁栩栩!再吵吵把火的我给你扔出去!都几点啦还不睡觉,再跟那盆花大呼小叫的我明天就给它砸了!!”
小杜鹃花叶立马蔫了。
恨不得缩成花骨朵状。
我伸着舌头笑笑,也老实的躺到炕上,关上灯后给小杜鹃罩上红布,轻道,“晚安,明天又是努力的一天。”
……
第39章 光明
次日,我吃完早饭又精神抖索的去沈叔隔壁的房间继续奋战。
不过我这斗志就跟手机电量似的,一到晚上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经常是上午精神百倍。
下午蔫吧疲惫。
跪的腰生疼,瞅啥啥不对。
偶尔一转眼,还会对上纯良潜伏在门口等着看我笑话的脸。
十月末。
天越来越凉,跪着不动更是冷,睡着倒不至于了。
就是闹心。
着急。
若不是小杜鹃每晚都给我加油打气,用最初的香头安抚我,让我坚信我就是那个天选之子,我真要坚持不下去。
“梁栩栩,你真不行,别白费力气了。”
我看着书不瞅他,“今天是10月28号,到12月8号才是四十九天,不到最后一天,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这货现在是跟我杠上了,只要他在家,就守在我这屋门口,用语言攻势让我投降。
好像我不行了,他沈纯良就能行了似的。
“那我就等到12月8号。”
沈纯良靠着门框,口吻欠揍如初,“梁栩栩,到时候你不服气也没辙,这行就是这样,死学不成的,你得靠悟性,没悟性你就是把书翻烂了也是学不会。”
“你滚!”
不爱搭理他!
在这住了些日子,山上仨人的脾气秉性算让我摸透了。
沈叔呢。
一个字总结,忙。
虽说他每天就接待一个事主,可来人经常就是待一小天,算命的是进屋聊,驱邪是在院里忙活,我没事儿还看会儿热闹,看着沈叔倒是很威风,不过他自上回交手后身体就变得很不好,每天都要喝很多汤药,时不时的还会咳嗽。
偶尔会有人请他出门去看风水,沈叔会走个四五天,回来后也不多言。
对事主的身份隐私一概不谈。
日常的生活作息很规律。
闲来无事会跟我斗斗嘴。
至于许姨。
这老太太算让我爸说着了,刀子嘴豆腐心的典型。
越相处,的确跟我三姑越相似。
她天天骂我和小杜鹃聊天是发神经,还总说要砸了小杜鹃,可她不但没砸,还时不时会给小杜鹃浇点水,施施肥,照顾的可细致!
只要是我换下衣服,许姨就会拿去洗,但是她做这些的时候你不能问,不能感谢,当没看到就成,不然她会说要用水浇死小杜鹃,还说她这辈子最烦的就是花儿,看到闹腾,我要说自己洗衣服,她会说你想浪费她洗衣粉,洗的不干净,晾在院子里碍她眼。
沈纯良如果穿的少了,许姨会扯过纯良给他套衣服,嘴上骂‘咋不冻死你呢!’
心口不一。
出力不讨好型。
受累命!
我打小接触三姑那性格的人,所以对许姨这模式还很适应,甚至很多时候都觉得她很可爱,她弥补了三姑没在我身边的缺憾。
可要说许姨完完全全的像我三姑,也不是,世上没有一摸一样的人。
就像许姨,她有个和我三姑毫不相同的爱好。
听音乐!
纯音乐和流行歌曲啥都爱听!
她和纯良那屋有音箱和电视机,许姨时不时就会放点曲儿。
歌一般都是老歌,比较诧异的是许姨有时候会放芭蕾舞曲,循环播放!
不过咱不敢去说喜欢听舞曲,她放啥听啥!
最逗得是许姨来了兴致会不分场合,只要她想听了,就得放,即便沈叔正给人看事儿呢,她那边就放上了,你就看吧,事主疼的满院子打滚,家属紧张兮兮,哭声阵阵,许姨磕着瓜子靠在西厢房的窗边欣赏着‘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
事主家属都懵了!
谁甜蜜了!
我当时拿着书抻脖朝院里瞅,真哭笑不得,场面老一言难尽了!
沈叔还得去喊她把音响关了,许姨才磨磨蹭蹭的执行。
下一次呢,依然如故。
犯了在改。
改了再犯。
老千锤百炼了。
你要说用耳机不行吗,你来兴致了自己用耳机听呗,省的打扰别人,许姨不干,她说就喜欢歌曲回荡在空气中的感觉,求的就是那种立体音效,乐曲在山风间穿梭,天地沉浸其中,常言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你不乐,那没办法,反正她是乐了!
用耳机干吧的听,没菲欧!
谁都说不得她!
急眼了她连沈叔都敢骂!
你说吓不吓人。
好在许姨也不是天天放歌,具体哪一天来兴致,就看上门的事主点子正不正了。
总的来说,她的确是个病人。
情绪不受控制,心眼挺好的,异于常人的处事习惯我也能理解。
而这仨人里面呢,最让我闹戏的就是沈纯良!
按说我俩就差了两岁,他还发育迟缓,站着没我高,学习不咋滴,心理上,跟我算同龄。
相处时间长了咋说都能亲近些,不说一起玩,做个朋友,偶尔聊聊天总可以吧。
可他连和谐共处都做不到。
为啥呢。
老小子可能抬杠!
起屁。
我多少次都想着和他好好处,不看僧面看佛面,人家好歹是沈叔孙子!
早上起来跟他打招呼,我说早上好,他说看到你就没好。
我说吃什么啊,他说你瞎啊,没长眼睛啊。
没办法愉快的聊天都。
给我的感觉就是他烦我。
特别烦。
大抵也跟沈叔给我机会有关,他特别怕我成为沈叔的徒弟,从而衬托他的不行。
所以他时不时就拿话呲哒我,我忍一回行,回回都这样我也憋不住,心里不爽了就怼他!
许姨被我俩吵烦了,直接说你俩要是能打就出去打,分出个大小王之后就别忙叨人!
我寻思那正好!
咱俩就练呗!
沈纯良还不跟我练。
蔫蔫巴巴的就拿话扎我!
放学回家他也不看书温习功课,最大的爱好除了吃就是看电视。
山上的电视台子少,也就能看看新闻,但是有DVD。
他会去镇里租碟回来看,啥剧都不挑,片头曲一放他就目不转睛的看!
经常看了啥电视,他就学里面的台词,上回农历十五他犯病,人就开始不正常,在院里用头顶着树转圈,拉磨似的,活生生转了一下午,他还不迷糊,我头一回觉得有人犯病比不犯病好,起码他犯病了嘴不欠,整个人特无害。
晚上许姨去扯他回屋,“都等你吃饭啦!!”
“谁等我吃饭?”
纯良额顶都被磨掉一层皮。
红呼呼的跟拔了火罐一样对着桌面上的我和沈叔。
“你瞎啊!”
许姨没好气的,给他盛好饭,“快坐下吃!”
纯良打量了一下饭菜,微微眯眼,“怎么没有竹虫?”
“我塌妈看你像竹虫!”
许姨骂的他我直憋笑,刚要吃饭,纯良就站在饭桌旁清了清嗓儿,“我不是竹虫,现在我向你郑重介绍一下……”
他把手朝沈叔一送,“这位是五阿哥永琪……”
我一口饭差点喷出来,他手又送向我,“这位是还珠格格小燕子……”
许姨冷着眼,纯良刚指向她,没傻透知道要被骂,不敢撩她,指尖一转,又又指向我,“明珠格格紫薇……回族武士蒙丹,柳青柳红……至于我,在下福尔康,大学士的长子,当今圣上的御前侍卫!”
语落,他还抱拳拿辙儿,下巴高抬四十五度,目光炯炯。
我呛得啊!
这么一会儿我一人客串好几个角色!
还有男有女的。
“你谁侍卫,谁侍卫!!”
许姨毫不犹豫的打他后脑扫,“电视剧看魔怔了你!!”
“放肆!!”
纯良咧着嘴,“你个容嬷嬷!”
“倒霉孩子,我让你容嬷嬷!让你容嬷嬷!”
许姨脱下鞋,对着他屁股打的更凶了!
没多会儿,屋里就剩沈纯良的哭嚎。
我端着饭别过脸,怕沾到他叫唤出来的唾沫星子……
别说,真挺解气。
遇到这种事,沈叔真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纯良指他说是啥五阿哥时眼都没抬,很淡定的吃饭,等到许姨气喘吁吁的削完,纯良也老实了,沈叔才说了句,“吃饭。”
摊上这么号孙子,都磨出来了!
那天吃完饭我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原来纯良上次犯病说的那句过年好,也是看的电影或是啥电视剧学会的,正好让我和爸爸撞上了,才会莫名其妙!
嗨!
根儿在这呢。
反正你从头到脚看他,都不觉得他像个正常14岁的男孩子,不玩游戏,不爱学习,好像也没啥朋友,放假了就在家一蹲看电视,再加他那倒霉性格,我俩能和谐友好太难了!
……
“梁栩栩,这是我家,我为什么要滚?”
纯良靠着门框还不走,“要我说,你有时间别在这看书了,不是着急想拿回你的命格么,那就多下山走一走,兴许那个术士还等着你呢,你一下山,才有机会让他现身,我爷好动手抓他,抓住了他,你拿回了自己的东西,就赶紧滚回你自己家吧。”
“你懂个屁。”
沈叔交代过,他不在时我不能下山!
院里他布过阵,邪祟进不来,破了阵他也能长线应对。
我出去瞎走就不同了。
气场会乱。
一但沈叔离得远,我默相时他感应的慢一些,我就容易没命了!
这两天沈叔出门去给人看风水了,没说啥时候回来,我嘚嘚瑟瑟的下什么山?
想到这我明白了!
沈纯良就是看沈叔不在家故意激我呢!
“我比你懂。”
他慢悠悠的走到我身边,弯身指了指我书页上的‘廨’字问,“这个字念什么?”
我硬着头皮,“廨么!”
“算你懵对可。”
他点了下头,“公廨是什么?”
“是……”
我卡壳了。
公厕?
不对!
古代不能有这称呼。
我谨慎的选择不回答。
“你不知道吧。”
纯良嗤笑了一声,“公廨指的是旧时的倌府,驿舍你知道是啥意思吗?”
“不就旅店?”
我瞪大眼,“你滚开行不行,不用你给我讲!”
“哎呦,还知道旅店呢!”
纯良撇着嘴,“啧啧啧,看电视学的吧,电视里给你讲过乾坤没?知道什么是乾坤吗?”
我受不了他这阴阳怪气的样儿,看了眼窗外,许姨又在院里放上歌了,太阳出来了我爬山坡~爬到了山顶我想唱歌~歌声飘给我妹妹听啊~听到我歌声她笑呵呵~
真是热闹!
趁着许姨心情好,我也不想找事儿,起身就看向纯良,“请你出去行吗,我能不能看懂书是我的事儿,不用你管。”
“谁管你了,我就是问你知不知道。”
纯良微抬着下巴冲我,“梁栩栩,你看了这些天书,乾坤都不明白,书看哪去了?看狗肚子里了?”
他这形象一贱起来特别像电视里那种鸡鸣狗盗之人。
烦到会让人咬牙切齿。
我对着他那八字眉,“看你肚子里了。”
“看,你就这本事。”
沈纯良摇头晃脑的气我,“有能耐你拿道法跟我说话,跟我说说啥叫阴阳,什么是八卦,让我也服服你,一个出门都要靠吃花瓣借气的阴人,还妄想做我爷爷的徒弟,你咋那么不要脸呢?还要耍贱,我看你真挺贱……”
“你闭嘴!!”
我打断他的话,“沈纯良,不是你遇到了我这种事,我学道是为了保护自己,也保护其他人!如果你的命格也被人偷走,你就不会说这些风凉话了!”
纯良哼笑出声,“梁栩栩,那我问你,命格被人偷走是不是就是别人的了?”
我瞪着他没答话。
“明摆着的啊,命格被谁拿去用就是谁的了。”
纯良手上比划,“你的命格,现在被另外一个人用了,等于是人家的,你还要拿回来,那你不等于重走那邪师的老路吗,你伤害了另一个用你命格的人,我爷还说你心好,心好能办这事儿?命格又不是物件,被偷走了能拿回来,那相当与命,你口口声声要夺回命格,不就是间接再说,想要另一个人的命吗?梁栩栩,你这就是正道,正心吗?你好意思伤害另一人吗?”
“……”
嘿!
他还真给我说懵了!
合着我命格被别人用上就跟我一点关系没有了?
我要拿回来还出错了?
“梁栩栩,你得大度啊!”
纯良见我哑然,明显得意,“这才是善良!不然你就是假善良!对吧!”
我没言语,对着他的眼,这一刹那,我似乎被他点化了。
伴着窗外热闹的歌曲,我脑中居然响起了悠长的佛音,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我看到了圣洁的白莲,看到了无上的金光,沐浴在仁爱与慈悲之中,我的灵魂被荡涤,思维接受了洗礼,心底深处,忽的升起轻灵般的声音,两个字来回飘荡,如木鱼般敲醒我的耳畔,修正我的善念,那两个字就是——
揍他!!
‘嗵’!
我一拳就杵上了沈纯良眼眶!
放你娘的狗臭屁!!
“噗!!”
沈纯良脚下不稳,“梁栩栩!!”
他踉跄了两步后捂着自己的左眼,“你,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满嘴胡言,颠倒是非黑白!
我缓了口气就想扇他巴掌,没成想他眼神不济反应还挺灵敏,脸一侧躲过去了!
刺啦声响,我巴掌没拍着,指甲却把他面皮儿擦出了红磷子!
“啊呀!你挠我!!”
沈纯良一手捂着眼,另一手又摸了摸被我挠出道子的脸,表情夸张,“梁栩栩,你给我破相啦!”
转身他就要跑,“许奶!梁栩栩疯啦!!!”
我抬脚就追,撵到院子里一个大跳蹦到他后背,本想屈膝用膝盖给他击个踉跄,谁知他承受不住我的力量瞬间便被我压趴在地,“许奶!救我!!!”
这一刻我啥都不顾了,单膝压着他背身,上手就是一阵狂挠!
老实讲我真是悠着来的!
没敢往死弄!
我这右拳二哥都吃不消,所以杵他眼眶一下就完了!
咱也不想继续锤他!
毕竟我有丰富的揍人经验,揍完对方家长都会找来算账,还得父母给我善后。
今时不同往日,我就住在纯良家,搁人家长辈面前生锤人孩子太难看……
生挠应该没问题!
“许奶啊!许奶!!!”
沈纯良的战斗力约等于零,趴在地上就承受起我一阵乱挠!
见他高喊许姨求救,好呀,我助他一臂之力!
薅起纯良后脑勺的头发,将他脸强迫拽起,角度刚刚好对上正靠着墙边听歌的许姨。
喊呀!
纯良龇牙咧嘴,“许奶啊,我头皮好痛呀!要秃啦!!您快拦着她!梁栩栩疯啦!!”
其实他根本不用喊,我跳起来给他按倒的一刹那,许姨就看过来了。
人家又没瞎。
但是许姨一动没动。
脸上都没啥表情,磕着瓜子继续听歌,不知是被纯良叫的烦了,还是他那模样太惨,许姨懒得看,几秒后,她扑落扑落瓜子皮,抬脚回屋了!
回应给我们的,只有加大的音响歌声——
‘我嘴里头笑的是呵呵呵呵~我心里头美的是啷个哩个啷~!’
“许奶!!!!”
沈纯良鬼哭狼嚎,声音劈叉,“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呀!!!!”
我伴着歌声更用力的揍他!
今儿必须分出大小王!
让你巴巴我!
让你把黑的说成白的!
让你说我不行!!!
打累了,沈纯良还想挣扎一下,翻过身要反抗,成,我给他机会!
等他正面翻过来我就灵敏的起身准备出脚踹!
“别!我错啦!!!”
看我抬腿纯良彻底怕了,被我薅拽成超级赛亚人的头发竖竖着,整张脸红条交错,一只眼睛还被我打成了核桃,想睁还睁不开,眯着不断轻颤,“梁栩栩,别,别打我啦!我,我不行啦!”
他躺在地上做投降状,双手高高的抬起,“服了服了,我这样都没办法上学了!”
“……”
我看着他没动,他这被我打花的脸,怎么——
眼瞅着他翻身要跑,我眉头一紧,“别动!!”
“啊,我不动!”
沈纯良跟个翻壳乌龟似的躺在地上,眯着那只肿眼,“梁栩栩,你是不是在那研究怎么羞辱我呢?告诉你啊,士可杀来不可辱,不许逼我做有损我爷门风的事儿。”
下午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我嘶了口气,近了近蹲到他脸旁,阴影洒下来,沈纯良还要躲,被我一个眼神定住,他喉咙明显的抽动,“你,你要做什么?”
“你这脸……”
我起身移开,阳光又洒过去,再蹲身,阴影又将他鼻青脸肿的模样遮住。
阴阳?
纯良明显发懵,“你、你要干什么?!”
“别说话!”
我端详着他,脑中噼啪作响,他被我打肿的眼像条蝌蚪一样突起在红条交错的脸上,和那只没打的眼形成了鲜明对比,这副形象,居然在我脑中形成了一张太极图。
戳了戳他肿起的眼眶,纯良嘶了声,“哎呦,疼!”
“忍着!”
我拿下他护眼的手,仍仔细的看,“易有太极,是生两仪,黑为阴,白为阳,指天地,奇偶,刚柔,玄黄,乾坤,春秋,而两仪,又生了四象……”
脑中不停的朝外涌着东西,我以他的脸比做太极图,视线掠到他的脑门,脸颊,下巴——
“东方七宿,指青龙,南方七宿,为朱雀,西方七宿为白虎,北方七宿为玄武,代表四种动物的形象。”
纯良脸上被我挠出了无数红条,尤其是脑门,抓出了长长的红道,下巴由于角度不顺手,抓出的红条都很短促!
我一拍脑门,猛然通透!
乾在上,为老阳,爻的基础符号就是长的一,称为阳爻。
坤在下,为老阴,卦爻的符号就是短的一,称为阴爻。
而他左右脸长短搭配的红条,就是少阳,和少阴!
此为《易传》中的四象!
纯良面容其它处亦然有红条,按照上下左右方位逐一演变,则会推出太阳之阳,太阴之阴……
最后得出八卦方位!
乾、兑、离、震、巽、坎、艮、坤!
“这就叫四象生八卦!!”
我倏然站起,直觉头聪目明,“八卦不过是阴阳,四象不过是二物,太极动生阴阳,天地不过一阴一阳而已!”
懂了。
书里写的东西真的懂了!
原来我不是看不懂。
真的是需要悟性!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指的就是卦爻啊!”
仨个长条横线,就是三个阳爻,乾卦,乾三连啊!
以此类推,把乾卦的三条断开,从中间竖着一砍,不就是坤六断吗?!
古人把口诀都告诉你了!
摸不到门路怪谁!
心情激动地无以复加,我抬头看了看天,视线掠过远处的山川,感受着深秋的凉风,抬手从风中轻轻的穿过,骨缝中有滋滋声响,“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兑为泽,巽为风,离为火,坎为水,艮为山……”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搏,水火不想射!
我啪的一拍手,“卦象,卦象,这就是象啊!”
万事万物皆有对应!
我血热着,面冲正房而站,先天八卦为体,包含天地生成之理,宇宙形成的大现象。
后天八卦为用,根据先天八卦演变而来,说的是宇宙以内的变化和运用法则!
帝出于震,齐于巽,相见乎离,致役乎坤,说言乎兑,战乎乾,劳乎坎,成言乎艮!
‘帝’指的就是太阳!
震东,巽东南,离南,坤西南,兑西,乾西北,坎北,艮东北。
由此形成了自然验证之理!
“所以书上才说,先天八卦讲对待,后天八卦讲流行!”
我神经叨叨的念着,“沈叔家坐北朝南,后院就是北,为坎,数字为一,六,五色为黑,是宅中湿地之处……”
抬脚直接跑到后院,风劲朗了几分,入目的是一片空地,听说春夏会洒满花种,入冬就枯败了,但是地里的东西不容小觑,为我解毒的小花小纹,小黑小亮,以及成群的蜈蚣宝宝们就是养在罐子中埋在土里面的!
我先前害怕,不太敢来后院,如今脑子里疯狂的输出要验证的东西,倒真觉得,卑湿之地,适合阴物生长。
埋在地底,又应照了先天八卦的坤土,表安稳,利求谋啊!
通了。
看过的东西都捋顺了!
我吸了口凉气,顿觉书看的不够,输入的还太少,我必须继续看书!
双手激动地攥拳,我跑回前院,“纯良,我懂啦!真的太谢谢……”
人不见了。
他躺过的地方只剩人形的身印以及乱糟糟的脚印。
风一吹就要散了。
歌曲仍在院里飘荡,已经唱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了!
看了看西厢房,依稀能辨别出许姨的骂声,:“你哭啥哭!能被个小姑娘打的吱哇叫唤的还有脸哭啊!下回还撩不撩闲了!疼个屁!眼眶离心脏十万八千里呢,给沈先生打什么电话!你死不了!”
我缩了缩脖子,转而又没心没肺的发笑,进屋拿起书本就哼起来,“太阳出来我荡秋千,荡完秋千我荡电线,突然来了高压电啊,一下子把我送到西天,我给阎王点跟烟,阎王说我是好少年,过了一年又一年啊,终于回到了人世间。”
星光灿烂,伴我夜行,给我光明。
第40章 差距
醉生梦死般看起了书。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我学习能有这废寝忘食的精神头,啥大学不手拿把掐啊。
除了吃花瓣和上厕所,我屋都不出。
连肚子都不饿。
完全被精神食粮塞满了!
许姨可能是怕我死在牌位这屋,就送点干粮给我。
态度么。
一如既往!
她不会夸我努力啥的,“对,你就这么看吧,眼睛瞎了你就高兴了!”
我拿起馒头笑,感觉许姨越来越像家人。
永远口不对心。
我却没办法改正,学习的热情已经被全部激发出来!
甚至横生出了一种痴迷感。
尤其我摸到了门路,当看懂了这些文字后,满心满意都是汲取,疯狂的汲取!
看书的效率大大提高,字典翻看的越发勤快,玩过贪吃蛇的游戏么,我当下就像那只不停吃球的蛇,希望自己越来越大,直至通关成功。
“看到哪里了?”
“荆楚岁时记……”
我埋在书堆里应着,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沈万通,不禁大喜,“沈叔,您回来啦!!”
沈叔淡笑的看我,“听小许说你这三天一直在用功?”
三天?
我怔了怔。
感觉就是一晃神啊。
揍完纯良我就进来继续看书了。
都过了三天啦!
“沈叔,我能看懂了!”
我踉跄的站起来奔到沈叔对面,“您考考我!”
沈叔看了看摊在地上的几摞子书,“周易有多少卦?”
“六十四卦!”
我干脆的回,“在此基础上,还能演变出四千多卦!”
沈叔略一挑眉,似重新认识我一般,“何为风地观卦?”
“打卦两个阳爻,四个阴爻排列会得出此卦,旱荷得水。”
我回着,见纯良在门后探头探脑,不禁提了提声,“观者,为人所仰也,故有旱荷得水之像,一池荷花,正当干旱的时候,池水干了,花瓣枯竭,不茂盛了,忽然天降大雨,花又重生茂盛,所以,占此卦者,有贵人扶助之兆。”
“象呢?”
沈万通平着音儿,“又如何去断?”
“事业荷花出水中,旱日不如往日同,幸得萍水来相逢,枝叶重鲜花更红,这是取类比象。”
我像个接受检阅的学生,夹杂着一些在沈纯良面前‘翻身农奴把歌唱’小气质,认真的回,“断卦则是,生意买卖利息多,婚姻自有人来助,出门不怕受折磨,走失得见口舌散,疾病皆除人人散,观卦,中上卦,观下瞻上。”
“凑合。”
沈万通颔首,“是死记硬背还是……”
“看的。”
我笑了笑,“书太多了,我就是顺着看,但是您一问,我全能想起来。”
诶~
有点吹的感觉呢。
“看到没?”
沈万通转头看向门外偷听的纯良,“这就是你不能踏道的差距。”
“切!”
沈纯良哼哼,“梁栩栩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这两天她就看周易了!您问她点别的!”
我毫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
讲真,看到纯良那张青紫尚在的脸我还挺内疚的。
这形象肯定没法去上学,我还寻思要找个机会给他道歉,不管咋说咱动手都不对!
可他现在的态度让我还想去揍!
没打老实。
“梁栩栩,看别的书了吗?”沈叔摆明了想让纯良服气,对着我继续发问。
我点了点头,“还看了些民俗讲究,风水格局。”
“财神怎么迎?”
“迎财神的方位是按照天干顺序排列,正月初一缝甲,财神是坐东北面相西南,初二缝乙,财神是坐南面向东北……”
我干脆的,:“甲艮乙坤丙丁兑,戊己财神坐坎位,庚辛正东壬癸南,皆是财神正方位。”
“你说这些书面的有啥用?”
沈纯良在门外探头道,“有本事你告诉我实际咋运用!”
没出息的!
生怕我动手。
躲在沈叔身后底气不足的辩驳。
“很简单,今年过年是阳历的1月28日,乙酉年,己丑月,丁巳日,既然是丁巳日,财神方位就在正西,三十的晚上迎财神,就朝西方磕头,恭迎财神今年到家。”
我面不改色,“如果是初一迎财神,1月29日举例,乙丑年,己丑月,戊午日,戊午日,财神在正北,那么鞭炮朝北方放,磕头也朝北方,便可迎来财神,如果要请来全部福神,也可朝财神位磕头后,四周转一圈,就会把福神贵神全部请到家了。”
顿了顿,我补充道,“若是自己家想供奉财神像,这个就需要主人的生辰八字,再根据家宅位置,另做详看,若仅仅是简单的迎财神,按天干找寻就好。”
沈叔刚刚也说得‘迎’嘛!
得会听话。
“不错。”
沈叔很满意,眼尾捎着纯良,“你服气没?”
我挺着脊背,无声的抿唇,美得很!
“我,我……”
纯良憋在原地,瞪向我,撤扯着嗓子喊了声,“不服!!”
转身就跑了!
我站着没动。
气死人不偿命。
你不服也没办法。
入门我才发现,这行的门槛有多高。
不是说你守着高手就能学到高手身上的本事。
神雕里大小武的师父师娘还是郭靖黄蓉呢。
武功几流?
“梁栩栩,不要骄傲。”
沈叔踩下我翘起的小尾巴,“观香呢,观出什么了?”
“这个……”
我蔫了。
看了眼牌位下的香罐子,沈叔不在,许姨会进来更换,保证香气一直缭绕。
“我还没倒出功夫观香呢。”
书都看不过来,咋个观香?
“不成。”
沈叔严肃了几分,“梁栩栩,观香是看你慧根,这关乎于你日后的高度,你要是观不出门道,日后就算把东厢房里的书全背下来,也就是个寻常先生,能吃这口饭,未必就能起势,起不了势,我收你何用?”
“沈叔,不是还有时间嘛!”
我急着辩解,“等我过些天把书放放,肯定会观出门道的。”
沈叔不再多言,“你出来洗洗脸,吃点饭,书不是一日看完,道也不是一天学成,若是身体垮掉,更做不了我徒弟。”
“嗯。”
我点头准备跟他出去,又看了看牌位,忍不住问,“沈叔,为啥那牌位上没字啊,像您这种先生,供奉的不都是祖师爷的牌位么,您怎么不写祖师爷名讳啊。”
“我祖师爷太多。”
沈叔斜我一眼,“写不过来。”
额。
怼的我没话说!
“所以您就弄个无字牌把祖师爷放心里了?”
“差不多吧。”
沈叔轻飘飘的回,“最主要的,是留给我徒弟。”
“徒弟?”
我没懂。
沈叔对我笑笑,“我活着,我的师父都不认我,我也没脸提起他们的名号,但我死了,我希望能有个拿出手的徒弟,把我的名字写在牌位上,以表我沈某人重入正道之心。”
阳光晃进来,我微微眯眼,见沈叔的刀疤脸被镶嵌了一层金边。
我脑子一抽,:“沈叔,你放心,我回头一定会把您的名字写到牌位上,让您瞑目。”
沈叔脸色一变,“我说了收你为徒吗?”
我没皮没脸的笑,“迟早的事儿么。”
他故意气我一般,“我可是要人尖儿!”
“我就是人尖儿!”
我脸大的,“反正咱俩拉过钩啦!”
“哎呦喂。”
沈叔咧起嘴,“呸呸呸,吐三口,发的誓,不作数,老天爷,好朋友,咱俩掰啦!”
“你……”
我憋了几秒,单手抬起,“反弹!”
“什么?”
沈叔一愣我就恶狠狠道,“驳回!沈万通单方面毁誓无效!我梁栩栩跟你耗到底了!”
“……”
“哼!”
我鼻音一重!
扭头走了。
“梁栩栩!!”
沈叔极其失态的在我后面大骂,:“你还敢直呼我名讳!学道的能你这样吗?!你是吃驴肉长大的啊!我是要收徒弟!不是找祖宗!!”
我不说话,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沈叔捂心,“反了反了,我要找阿明来接你!!”
“阿明是谁?”
我真不认识。
“殡仪馆的!”
沈叔瞪着眼,“让阿明来接雷呀!!”
妈呀。
气出粵语了还。
我笑了,“阿明他毛时间啦。”
就说武术不白学,起码我国内外参加过多场表演赛,在港城住过一个月呢!
粵语嘛,懂丫滴滴。
许姨在屋里端菜上桌,见怪不怪的摇头,:“老的没老样,小的没小样,一个个的,都要上天,完犊子了,这家算完犊子了。”
我抿着笑,对上镜子就傻眼了。
妈呀!
里面的人是我吗?
头发乱糟糟的。
好像道姑钻了鸡窝。
头顶一颗松垮垮的丸子,碎发全部炸开!
脸也没法看。
双颊凹陷,眼眶发青,尤其我脸盘小,瘦下去下巴会尖,瞅着就营养不良。
唯一有神采的就是眼底,和形象完全不成对比。
整个人瘦骨嶙峋而又精神饱满的特别病态!
哪哪都不正常!
这可不行!
我赶忙去洗了脸,又认真梳好头。
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吃饭,按时睡觉,不然真的会变丑的!
……
“爷,就算梁栩栩有些悟性您也不能收她为徒,她有做先生的善心的吗?您看她给我打的……”
饭桌上,纯良委屈巴巴的指控我,“她打完我就算了,还不让我动,让我躺在那装王八,还用手指戳我肿起来的眼睛,差点就给我戳瞎了啊!”
“纯良,我那时是来了悟性,不是故意戳你眼睛的!”
烦他归烦他!
一见纯良这哭机带尿的样儿,我还有点不落忍!
再者已经收力了!
没敢锤!
我都是用挠的!
否则他那塑料体格就不是青紫的事儿了!
“你还想怎么故意!”
沈叔一回来,纯良明显有底气了,“梁栩栩,你但凡要是善良点,就不会挠我那么多下,还抓我头发!梁栩栩!你就是不善良!!”
“我……”
我哑然,“要不善良也是你先不善良的!你把黑的说成白的,激我的!”
“那你也不能动手!”
纯良瞪着眼,“动手就是泼妇!!”
“你!!”
我放下筷子站起身,纯良见状就朝沈叔身边靠,嘴还不闲着,“爷你看到了吧,她还想打我,你在家她还要打我,就这样的哪有善心,哪有担当,您可千万要擦亮眼,不能她有点小聪明就被她蒙蔽了!”
这人!
我一口气堵在心口。
万幸的是沈叔不搭理他,许姨也不拿正眼看我俩。
饭桌上就我和纯良在无实物PK。
憋了几秒,我对着纯良弯下腰,“对不起,我不该打你,我现在向你道歉。”
“爷,你看她多虚伪。”
沈纯良撇着嘴,“她一个小学生都这么虚伪了,长大了还得了,您可……”
我躬着身,无声的告诉自己忍。
不管怎么说,打人是不对的。
本来他沈纯良的脑子就不好,有些弱智。
我不能跟弱智一般见识。
尤其是嘴欠的弱智。
“纯良。”
沈叔慢悠悠的看向他,“梁栩栩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借住在我们这里,已经万般无奈,你作为主家,不说略尽地主之谊,怎么好句句带刺,尖酸刻薄,这是梁栩栩个性率直,眼不容沙,若是遇到个性子软的女孩子,不得被你欺负哭了?”
看吧!
不管我和沈叔怎么斗嘴,沈叔都不记仇,是非曲直分的明朗。
这也是我跟沈叔能不断亲近的原因。
护短可以。
分事儿。
“爷!”
纯良不乐意了,“是她先招惹我的!”
“她怎么招惹你了?”
是啊。
我也不明白。
怎么招惹他了?
打从住进来,我就想和他好好处的,是他一来就跟我过不去么。
“她……”
纯良张了张嘴,“她比我小两岁呢,凭啥辈分比我大?你是我爷爷,她为啥管你叫叔,管许奶叫姨?”
我莫名其妙。
这也叫事儿?
辈分不是从我爸那论的么!
怪我啊!
“纯良,你可别歪歪没用的了。”
许姨无语的看向他,“说一千道一万,你就是小心眼,看这梁丫头哪哪都比你强,你被比下去了,心里不痛快,要我说,你也是真窝囊,一个大小伙子,能被个小姑娘按着揍,还有脸让我救你,你咋不被打死了呢,打死省粮食了,出门可别说是沈先生的孙子,丢死个人。”
“许奶,你……”
纯良又被扎到了!
饭也不吃了,起身回屋去哭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滋味儿蛮复杂。
自责内疚中还有那么点压制不住的暗爽。
该!
“你也是的。”
许姨又瞪向我,“小姑娘家家的出手也太黑了,那能往脸上挠吗,给纯良挠破相了怎么办?将来娶不到媳妇儿你嫁给他啊!”
“……”
我头皮一麻。
报告!
我终身不嫁!
“梁栩栩,我不管你是啥托生的,悟不悟性,徒不徒弟,住在这,就得讲规矩,要和谐,家和才能万事兴,我他妈成天一堆事儿要做,还得给你们俩断案啊!”
不容易啊。
没想到还能从许姨口中听到‘家和万事兴。’
就是您老说这话时能不带脏字么。
骂了我一通,许姨也撤了。
沈叔事不关己的吃着饭,吃完才看向我,“你还站这干什么,吃好了?”
我低着头,“沈叔,我真的想和纯良好好处的,但是他……”
“记得我和你说过人的天性吗?”
沈叔淡着眉眼,“纯良的亲生父亲是刹人范,已经被处决,杀得就是纯良母亲,他母亲曾作风不佳,他父亲一直怀疑他母亲没有从良,从而种下祸端,纯良父母双亡,没人养才被送到福利院,档案上记录的双亲情况太恶劣,很多人都怕纯良骨子里有坏基因,虽然他很健康,也没人领养他,直到我给他带回来,教化至今。”
我讶然,“他父母……”
根儿是不好!
但跟纯良没关系啊!
“纯良天性善妒,小肚鸡肠,言语间不乏恶意,幸在他没有害人之心,城府不深,比较纯粹。”
沈叔语气平和,“父母的事情和孩子无关,他出生就是一张白纸,你也不要用异样眼光看待他,人与人之间要想交心,就需要行动,任何关系都需要经营,需要付出,我可以说,你若是能交下纯良,他必然忠心耿耿,绝无他念。”
意思是,纯良嘴虽然欠点,交下来绝对靠得住呗!
付诸行动?
没问题!
当天下午,我朝沈叔讨了两个护身符,揣着就下山了!
直奔音像店,租了套店主说目前最火的偶像剧,顺便去趟市场买了一塑料袋零食。
同秀丽姐聊了几句,掐着点,赶在黄昏时回到了山上。
一路挺顺,没遇到啥奇怪事。
看来沈叔说对了,那个术士要养伤,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
我心态挺复杂,希望那个术士快出来,又害怕沈叔吐血。
术士不出来呢。
我也没失落。
空出一些时间也好。
沈叔身体要恢复,我也好涨涨本事。
进屋,纯良正趴在炕上看电视,许姨坐在炕边打着毛衣,见我进来,俩人都没说话。
我拎着零食放到炕上,“纯良,你看你爱吃啥,我请你吃。”
纯良朝袋子瞄了眼,脖子当即伸长,“可乐!!”
“你喜欢喝?给你!”
我拿出可乐,“还有薯片,果冻,酸奶……”
拿出瓜子递给许姨,“这个是给许姨的,咸淡正好,磕的不口干。”
许姨打着毛衣没接,掀着眼皮看我一眼,“谢啦!”
“不客气。”
我陪着笑,纯良也露出笑模样,正对着零食挑拣,看到袋子里的碟片,眼睛登时一亮,:“哎呀,你租到蓅星花园啦!!”
“嗯。”
我点头,“老板说这个老多人租了,正好我去就赶上了,要不要看,现在放啊。”
没好意思说咱没有‘正好赶上’的那个好点子,而是多花了二十块钱从预订人那里暂租的。
老板说是看沈叔面子,让我后天一定还回去,不然他就上山来找我了。
“快放!”
纯良激动了,“这剧老火了!我们班女孩儿都念叨好看!”
女孩儿……
我不好揶揄他。
特别麻利的就给他放了碟片!
三集过后,我们仨就在炕上排排坐,对着电视目不转睛了!
许姨磕着瓜子,面无表情,我吃着小零食,跟着剧情时不时的窝火。
男猪脚太气人了!
纯良半张着嘴,看到那四人组从车里拉风的下来时,他站在炕上疯狂大喊,“道明四!道明四!宇宙第一帅的道明四!!”
我摇头,“不,他凶巴巴,还欺负衫菜,我喜欢花择类,里面他最好看了。”
“道明四!!”
纯良不满我的态度,“他不是故意欺负衫菜的!你这个俗辣!”
“他还不故意?”
我吃着薯片斜他一眼,“还俗辣,你很机车诶!”
“香蕉你个巴拉!”
沈纯良来劲了,“梁栩栩吼,你很烦内!哦你今天必须说道明四最帅!!”
完了。
又中毒了。
我惹不起躲得起,下地就要回屋,谁知道沈纯良拽着我胳膊不让我走!
非逼着我说男主最帅!
还要让我喊出天下第一的道明四。
我觉得男主要是知道拍个剧就能有这样的粉丝都得跟着迷糊!
“我只能说花择类最帅。”
总不能违背我自己的意愿!
沈纯良犯病了!
他必须让我喊,还掰我的嘴,这不戳我命门上吗?
我甩开他的同时就一巴掌拍到炕桌上,“你起开!”
‘啪嚓!’
炕桌居然四分五裂!
纯木头的桌子。
瞬间报废!
木屑子横飞。
我脑瓜子嗡~了一声。
看了看右手,这么大劲儿了么?
以前不至于啊。
“啊!我桌子!”
沈纯良连滚带爬的奔到炕桌前,捡起桌腿,眼泪随即飙出,“这是我爷给我订做的桌子!用来给我写作业的!是我的生日礼物!!梁栩栩!你赔我!!”
我涨着脸,“对不起啊。”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檫干嘛!!”
他哭着朝我喊,“陪我桌子!爷啊!爷爷!!”
沈叔进来时纯良已经哭得恨不得给桌子举办个葬礼,快背过气了。
我站在旁边,也有些手足无措。
沈叔看了眼还在放着的电视剧,又冲向没事人样的许姨,“小许,怎么了这是?”
许姨扑了扑手上的瓜子皮,肩头一耸,“我不造耶。”
沈叔:“……”
……
结果很显然。
我赔了夫人又折兵。
花了钱。
不但没和沈纯良走近,还让他更恨我了。
桌子是他小学一年级时沈叔给他订做的,因为他那时太小,家里没有合适的书桌,沈叔就给弄了个小炕桌,他特别喜欢,即使长大了,角度不合适,他宁愿将桌腿垫高,也要在炕桌上看书写作业。
我一巴掌把人家的心头肉给拍烂了。
可我真没想到会拍碎桌子!
都给我自己吓到了。
我分析也有可能是桌子的年头长了,木头酥了,赶巧我一拍……
但这不是我打坏人家桌子的理由!
沈叔吩咐许姨收拾干净后就着重看了一眼我的右臂。
深深的眼让我有些紧张。
我觉得沈叔是想责备我的,认为我太过分了。
但我等了半天沈叔也没批评我,只是安慰纯良,会找人给他做个新桌子,让他不要再哭。
纯良抱着条桌子腿抽抽搭搭,“爷,我要跟这个炕桌一摸一样的,不,更好的。”
沈叔嗯了声,拍了拍他肩膀就回房间了。
我一晚上没睡好,拿出手机看了看,这几天家人也没来电话。
只给我发了几通短信,让我天冷了加衣服,别感冒了。
看来家里人都很忙。
顾不上我了。
我想给爸妈去电话,看起书时还好,闲下来就会很想他们,特别想。
看了眼时间,都半夜了,想必他们都休息了。
压下心思,我翻了个身,逼着自己睡觉,也没心思和小杜鹃聊天了。
“今天镇里有大集,有戏班子和民间歌舞团的表演,我要去看戏,晚饭前回来,中午饭你随便凑合凑合吧。”
许姨吃着早饭对沈叔念叨,我听完就说要跟她去。
正好把碟还回去,没看完就不和谐,还是别看了。
顺便再买些花种回来,只当给自己找点乐子。
瞄了眼郁郁的纯良,我还得去打听下木料,把人家的心头肉弥补弥补。
许姨没啥意见,看纯良在家也是闲着,就带着一起出门了。
镇上多了好些人。
赶集么。
周围村镇的乡民都来凑热闹了!
市场前面搭起了戏台子。
演员顶着寒风在上头表演。
喧喧嚷嚷,笑声阵阵。
许姨对着戏台子就继续开始她的习惯,嗑着瓜子用心欣赏。
别看她骂人不含糊,个人素质很高,瓜子皮不会随地乱扔。
左手腕永远挎着两个塑料带,一个袋子装着瓜子,一个空袋子装瓜子皮,不过也很神奇,她从来不低头看袋子,该看啥看啥,右手也不会掏错,磕完正好扔空袋子里,不存在拿出瓜子皮放嘴里,或是磕完了把皮扔错袋子,也是个绝活。
就是她看上戏了完全不管我们,别打扰她就行。
我揣着内疚,自然得哄着纯良,请他吃了串冰糖葫芦,他刚有点笑脸,我接完零钱手肘不小心撞到了他,他张着大嘴刚咬下第一颗山楂,被我这么一撞钎子尖头直接杵牙花子上了!
血当时就出来了!
纯良含着山楂疼的眼泪哗哗,就这还不把山楂吐出来,就着血咽下去问我是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纯良,我真是不小心的。”
我愁的啊,赶忙去买纸巾给他擦擦,可那是牙花子,没法擦,天还冷,一擦就粘上了!
纸沫子他吐又吐不出来,只能珉珉全咽了!
“梁栩栩,你就是行走的倒霉鬼,能不能离我远点!”
第41章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自信
“对不起对不起……”
我像是只会说这仨字。
心里特别郁闷,真是越小心,越做错事。
对着纯良那嫌弃的脸,我知道他没说错,我现在的确是灾星。
或许吃完四十九天花瓣能好一点,现在不是还没吃完么!
想着,我也不敢离纯良太近了,碰到了秀丽姐聊了几句,人流拥挤,街对面的皮具摊位还用扩音喇叭高声的放着,‘璜贺不是人,老板是王八蛋,带着谁谁跑了,原价几千元的皮包现在只要二十元,二十元,全场二十元!’
魔音一样!
同这边台上的歌舞演员实力对决,洗脑播放!
“栩栩,太便宜了!”
秀丽姐扯着嗓子,“我得去看看!”
“秀丽姐,我爸说贪小便宜吃大亏的!”
我见很多赶集的人朝皮具摊位前面挤,只得大声提醒,“你别去看了!哪能有二十块钱的真皮包!”
肯定骗人!
不说我二嫂买过上万的包,我妈买个不是名牌的皮包都要几百块,我耳濡目染的稍微明白点。
“哎呀,去看看嘛,看看也不吃亏!”
秀丽姐朝我笑笑,挤着人群就奔街对面皮具摊位去了。
没辙。
再转过脸,许姨还在看戏,纯良不知道跑去哪了。
我也待不住,和许姨打了声招呼就去了花卉商店。
买了三个长方形的花盆,外加上回退了的花籽花肥。
至于土么,山上有的是,我去树下哪挖点就行。
老板娘认出我了,还问我上回着急忙慌跑进胡同干啥,我不想说吓人的事儿,就敷衍的说看错人了,她应了声,“那你哥的手机找到没?”
“还没呢。”
提到这个我也闹心,“警檫还在查,秀丽姐都跟着上火了。”
“这种事儿能不上火么。”
老板娘摇摇头,“小姑娘,你这花盆花肥啥的也别自己抱上山了,我家那口子你姨夫马上就回来了,正好他没事儿,我一会儿让他帮你把花盆送到沈大师那,他认识路!”
“不用了姨,我能抱动的!”
三个花盆都是硬塑料的材质,摞一起好拿,两袋花肥正好放盆里,咱这胳膊有力气!
“哎!”
老板娘挥挥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拿啥,累着了好手酸了,上回你哥来带你买花,你想看哪盆他搬哪盆,一点不让你碰,我虽然不知道你为啥留在沈大师这,倒是听市场的冯翠香说你要拜师,咱也不懂你这为啥要学这个,但是呢,一看你这闺女就是打小没出过力的,家里照顾的精细,细皮嫩肉的,这你哥回去了,剩你小姑娘在这,哎呀,我闺女也在外地念书,看到你我就想起她了,不容易,你别跟姨客气了,你姨夫总帮人送花,回头你需要啥就给我店里来电话,我让你姨夫直接送去,方便!”
“哎,那谢谢大姨了。”
她说的我都感动了。
就是没想到小镇信息传播这么快!
市场里的事儿都能传到花店来!
回头一想也是,地方小,很多人都拐着弯沾着亲戚。
不说市场那几位大姨,这位老板娘还认识手机店的秀丽姐呢,知道我的事儿不稀奇。
我留下钱,又和老板娘做了自我介绍,得知她的姓氏我点点头,“那行,何姨,我先走了,回头我再买花就给你店里来电话。”
认识了。
以后多多光顾就成了。
“行,你慢点啊!”
何姨朝我挥手。
谁知我刚出门就听‘哎呦!’一声,何姨把屋内一盆发财树撞到了!
花盆噶蹦碎裂!
赶巧姨夫进门,看到就怪罪她,:“你眼睛是干啥使的,那么高的树你都能给撞倒?!”
我身体一颤,不敢回去帮忙,加快脚步进了胡同!
来到上回的围墙边,碎裂的砖块还醒目的镶嵌在墙面,前后没啥人,我呼出口气,拿出一百块装进从超市买的红包里,另外塞进一张提前写好的纸条——
‘对不起,墙面是我不小心打坏的,请您原谅我。’
封好红包。
我怕这玩意太轻被风吹走,就捡了块石头绑上,顺着墙头一扔撇进院里。
耳朵贴了贴。
没声儿。
看不着可不成啊!
我清了清嗓儿,“来人啊!有人砸墙啦!有人砸墙啦!!”
“谁塌妈的又来砸墙!!”
墙内传出熟悉的男音儿,我抬脚就跑,到拐角处靠着墙壁微微调整呼吸。
没多会儿,胡同里就传出脚步声,我悄咪咪的探出头,刘老五握着我的红包一脸疑惑的正四处张望,“怎么是个小姑娘在喊,人呢,出来啊!认错了就是好孩子!出来吧!用不着一百块钱,墙面就是磕碜了点,又没塌!你出来吧!!”
我扯着嘴笑笑。
今天可算做了件舒心事儿。
抬起脚,胡同里又传出声音,“刘老五!!你菜炒一半着急忙慌跑出去干啥!快回来!锅烧嘣啦!吓得我还以为你家嘎斯罐爆炸啦!!”
我脸一绿。
完了!
还得赔锅子钱。
缩着脖子。
我迅速闪了。
木料市场我都没敢去。
一来是我和花店的何姨打听了下,好木料都挺贵,我手里就剩一千八百多了,怕不够。
说实话,即便我家破产了,我花钱还是有些大手大脚,可能我没有真正接触到家里的环境,没啥太多感受,有钱就花,但是让我花完跟家里再要,我有点张不开嘴,私心还是想省省,买点零食啊花盆花种撑死也就百八十块钱,要是上来就奔千字头去了,我有点承受不住。
二来就是我身体原因,我怕遇到倒霉事。
妨害别人太憋闷了。
内疚啊!
有些事儿光听听没觉得怎样,一步步验证下去,才越来越无奈。
满腹心事的迈入音像店。
倒是在这里碰到沈纯良了。
老小子跑来租碟了。
他戴着围巾和帽子,老板也没看到他脸,他挑了会儿碟片可能热了,拿下围巾老板就吓了一跳,“纯良,你这脸怎么了?”
“别提了。”
沈纯良瞄了瞄我,“遇到灾星了呗,倒霉。”
“灾星?”
老板不解,收了我的碟片还看向他,“哎,这个小姑娘不是住你家吗,你们不认识啊,见面怎么不打招呼啊!”
“我烦她。”
纯良翻着碟片吐出一句,“打个屁招呼。”
“呦,这是打架啦。”
老板笑了,“纯良,你是男孩子,要让着点妹妹,你可不能欺负……”
纯良一抬脸,老板就没动静了,转而看向我,“小姑娘,你这下手挺重啊,沈大师没说你啊。”
我垂着眼,“老板,碟没问题我就走了,押金不用给我,要是纯良想租什么碟,我请他。”
“啊,行。”
老板对着纯良笑笑,“你小子看到没,小姑娘请你看碟啦,咱男孩子大度点,别记仇!”
钱多好使,能让人捡好听的说。
我见纯良对我爱搭不惜理的,也不想找不痛快,转身就要离开。
店里有两个小孩儿正在打闹,我绕过他们俩,听老板在那喊,“你俩要是再闹就出去!!”
推开店门,冷风一入时我听到‘哐当’!声响,回头一看,那俩孩子把陈列架给撞倒了。
碟片哗啦啦落了满地,老板当时就炸了,“我就说你俩别在店里闹!别动!碟再踩碎啦!找你们家长过来,赔钱!”
我木木的站着,隔空对上沈纯良的脸,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碟片,一只眼精准的与我对视,神情无辜而又透满嘲讽,无声的朝我做出口型,“应该你赔。”
……
“爷,周叔那裂了十多本碟呢,他还以为是那俩小子打闹撞倒架子造成的,正找人家长赔钱呢!”
晚饭桌上,沈纯良还在描绘音像店的事儿,“其实这事儿就是梁栩栩妨克的,应该梁栩栩赔钱,爷,您看我这嘴,也是她害我被糖葫芦钎子扎了!她还用纸给我擦,让我吃一嘴……”
我闷头吃着饭。
没心气儿辩解什么。
从音像店出来我就回山上了。
姨夫一把花盆送来,我就放下书本开始种花。
挖了花土放进盆里,根据说明书用温水浸泡花籽,过后再种。
何姨说这样会提高发芽率,我买的是玫瑰种籽,先试试手。
沈叔一直在屋里和事主交谈,待事主一走,他就在院里看我对着花土忙活。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没看出来你还真有做园丁的潜质,挺像那么回事的。”
我没应声。
蹲着鼓捣着花土眼泪噼里啪啦的掉。
不知道怎么了。
回来后就特别郁闷。
明明做件很开心的事儿,眼泪就是控制不住。
想爸妈,想我大姐二哥,想给他们去电话,又不知道聊什么,还怕他们担心我。
只能强迫自己多做点事儿,转移下注意力。
要自己尽快开心起来。
将花盆码在屋里,地方小,我没敢一下买太多。
这屋晚上还用来吃饭,占地儿了许姨还得说我。
蹲身忙活着,沈叔就饶有兴致的看热闹,见我不理他,他就拿起花籽包装袋看起来,“玫瑰啊,长起来你这花盆也不够用啊。”
“我知道。”
我吸着鼻子,“我先试试手,回头天暖了,我就把花种到院子里,现在种外面会冻死的,发不了芽。”
“你还真做好长期准备了。”
沈叔牵起唇角,“我以为你得天天催着我问什么时候能拿回命格呢。”
“我想问。”
我抬头看他,“沈叔,我想知道,天底下像我这样被偷走命格的人有多少,又有多少人能拿回来,拿回来的这些人,他们又用了多长时间。”
谁不想心里有点数啊!
等等等。
没个念想怎么等?
沈叔气息一沉,似乎我不开化,又惹他烦,“我只能说,你是我出道五十多年遇到的唯一一个,当然,你或许不是唯一,但其他人是死是活我真的不清楚,大邪术,什么叫大,你有亲人得绝症的吗,得绝症的概率低不低?命格被偷走的概率,比得绝症都低,我听过一个病,世界罕见病,患者会全身发蓝,癫痫,甚至早夭,但这个起码记录在案,命格被偷走的可记录不了,所以,你问我时间,就等于白问,唯独幸运的,就是你遇到了我,我能保你活。”
保活?
我嘴角自嘲的一咧。
搁这买海鲜呢。
“沈叔,我这样还活着有啥意思?”
天地第一号的倒霉事儿让我碰上了。
赶上病原体了!
走哪妨害到哪,比感冒病毒都邪乎!
“呦,丧气了?”
沈叔看我这样他又笑了,“你梁栩栩又得缓缓再去锤天道啦。”
我别过脸,鼓着腮帮子,不想说话。
“不会一直这样的。”
沈叔仿若看穿我的心思,“等你吃完花瓣,就借完了灯盏,走出去,只要你自己不说,没人知道你是阴人,交朋友嘛,不能说一切正常,也不会有太多阻碍,假如对方小时候父母离异,受过重伤,双亲不全……如此种种,我们先生叫‘破’,只要这个人符合‘破’的条件,你就妨碍不到他,但是尽量别和命格平顺的人在一起,你虽然借来了灯盏,本质还是阴人,的确会影响对方的气运,但这世上人多,交朋友嘛,都是挑挑拣拣,你就去跟‘破’过得人玩,更惺惺相惜,是吧。”
我一听真舒心不少,“沈叔,你的意思是,我吃完花瓣就不会这么害人了?花瓣就等于命格,哪怕是借的,我也有了,对吗?”
沈叔点头。
“那纯良属于破过的人吗?”
“你说呢。”
沈叔挑眉,“这院里的三个人,哪个不是破过的?但凡命格平顺,谁会远离亲朋,在这里相依为命?”
“那我就不紧张了。”
我唇角傻乎乎的牵起,“沈叔,我就怕害人,只要我不会害到人,那我就好好活着,活着才有意思,伸张正义,好人不能死,死了憋屈!”
沈叔无奈的摇头,“好了吧,不难受了?”
我点了下头,“就是我出去这一趟,先是不小心给纯良牙花子扎坏了,又……”
前前后后的说完,提起来还是难受,“沈叔,我太内疚了!”
嘴巴一咧,拉长的呜呜声就从嗓子眼里出来了。
沈叔满脸夸张,“火车开上山了?”
“噗!”
我差点破功,“沈叔!我承受的太多了!我才十二岁啊!我太难啦!!”
沈叔忍俊不禁,“是,你特别难,梁栩栩,就是这话不应该你自己说,味道不对,我同情不了。”
“你得同情我呀!!”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沈叔,我不想当温大斋的呀!”
沈叔憋着笑,递给我一张纸巾,“那我问你,你是故意抬起手肘害纯良被扎的?”
我接过纸巾擦眼,当然不是!
“哦,那你是故意让这个花店老板娘撞倒盆栽的?”
我更用力的摇头,“不是的,我那时出店门了,但是……”
“那你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安排呢?”
沈叔反问我,“刘老五的锅子是你让烧炸的?你让那俩孩子打闹还帮他俩推倒货架的?”
“不是!”
我头几乎要晃下来。
“那不就得了!”
沈叔无奈的笑笑,“凡事,要看本质,事情并不是因你而起,换言之,你无心作恶,恶从何来,所谓妨害,不过是将一些磕绊放大,出门崴个脚,这叫倒霉,被车撞了,这就是灾祸,难不成你路上多看谁一眼,他回头被车撞了,你还要内疚自责?跟着肇事者去赔偿?那你能耐太大了,你比阎王爷还要有本事,手握生杀大权啊。”
“沈叔……”
我苦着脸,“你讲的道理我懂,可我还是……”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沈叔发笑,“别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这些事儿啊,就算是个气场平稳的普通人,也会遭遇,不过你时运低,会扎堆来罢了,你就记着,做好你自己,其余的糟心事,那是他人的运!
谁这一辈子不磕磕绊绊?纯良被钎子这么一扎,下回他就记住了,糖葫芦不能竖着吃,不然还得被扎,花店老板娘走路也得加点小心,屋里都是花盆,指不定哪一脚还得撞倒什么,这回的盆栽,就是给她提醒呢,再有那刘老五,出门不关火,下次再把房子烧了呢,更不要说容着孩子在店里打闹,撞倒货架事小,孩子被压坏了怎么办。”
沈叔缓了口气,“很多事,你看到一面,未必就是全貌,你现在是阴人不假,旁人是会短暂受到影响,但在人生中,起的可能是个好头,有些亏啊,得吃,有些错误,早犯比晚犯强,你内疚说明你心善,但不需过分沉迷,你活着已经很艰难了,自我拷问这些没意义的累不累?”
我怔怔的,是啊,我并没有出门去做坏事。
所有的出发点都是善意的。
想安抚纯良,买花,赔偿,还碟片……
后面发生的,并不受我控制啊!
沈叔讲的道理浅显易懂,我心逐渐放了。
“好了没?”
我擦干眼泪,“好多了,沈叔,谢谢你。”
自从住在这里,沈叔从没刻意给我灌输些什么,脾气也怪怪的,有时还很臭。
爱跟我一般见识!
却润物细无声的,教会我许多道理。
心情好了,我聊了一阵跟他去了正房,本来打算看书,结果看到他挂在门口的鸽子笼,“沈叔,你要养鸽子啊。”
早上出门时还没有呢。
“炖汤喝。”
“啊?”
我看向笼子里的小白鸽,“沈叔,它多可爱啊,您能下去手么。”
“不是有你么。”
沈叔意味儿的,“你爹是厨师,杀鸡杀鸭的,遗传在这,你应该在行。”
“我不行!”
我连连摆手,“我在后厨没见过活的,您要喝汤我可以问问我爸做法回头给您炖,杀活的那得喇脖子,我怕兜不住力气给喇断了,血放不干净,过后都没法吃,特别腥!”
实话!
我不是那种胆子特别小的女孩儿,见不得杀生,我哪次回老家亲戚都给杀鸡。
有一次我真动过手,结果那鸡脖子一下让我给割断了!
鸡还没死,脑袋被我握在手里,无头的鸡满院子撂!
刺激得我啊!
立马出阴影了!
再也不敢张罗着杀活物了!
忒残忍。
沈叔笑了,“放心,这事儿你不用管,我今儿就是要问问你,喜欢什么花?杜鹃?玫瑰?”
怎么聊到这了?
我懵圈的看他,“都很喜欢。”
“最喜欢的。”
他瞧着我的右臂,眼深了几分,“你可要想好了,定下就不能改了。”
啥意思?
我见沈叔表情认真,便琢磨了下,“牡丹吧。”
梦里领头的仙子就是从牡丹花里出来的,买花时我还问过何姨牡丹花籽,可惜她店里现在没有,不然我今天就要拿牡丹试种了!
“好。”
沈叔颔首,走到书桌前,将桌面上的本子朝我推了推,:“我记得你父亲说过,你学过画画,还画的不错,那你现在给我画朵牡丹,我看看水平。”
路数我真没懂!
不过我也没多问,上前就拿起笔,花儿么,简单!
画个圈圈。
牡丹花瓣多,就多来些花瓣,一通折叠圈圈。
前后没出五秒。
放下笔。
完美。
沈叔对着我的‘画作’半天没应声,“这是牡丹?”
“啊。”
“你见过牡丹没?”
“见过啊!”
我指了指画,“就长这样。”
“写意派啊。”
沈叔眼神莫名的看我,“那你当年……画的那全家福什么样?”
“哦,那个特别简单。”
我拿起笔迅速画了五个小人,圆脑袋,火柴棍四肢,妈妈大姐和我是长头发,爸爸和大哥是刺猬头,画完放下笔,“沈叔,我爸说我特有绘画天赋,家里那张他都裱上了,就是我学的特长太多,精力有限,才没继续学画的。”
沈叔憋了口气,吃噎了似的,半晌才自语般出口,:“梁栩栩,你真是亲生的啊。”
“沈叔,我画的不好?”
我兀自点头,“是,我现在可能画的一般,但我是四岁时学的,都过了好些年,技术就没太增长,我自认为还是不错的,在学校老师也说,我进步空间很大。”
“自信是好事。”
沈叔合上画本,像是被我闹到眼睛了,扶了扶额头又像是想起点啥,“对了,你父亲还说,你精通很多乐器,多才多艺,会谈钢琴,会拉二胡,长笛,还会吹唢呐,是吧。”
“嗯。”
我点头,“会!”
“钢琴会弹奏什么曲子?”
沈叔微挑着眉,“致爱丽丝?”
“啊,那个不会!”
我痛快的回,“我会弹我是一个粉刷匠,在学校的元旦晚会上表演过,还获得了最佳参与奖!”
沈叔腮帮子明显一颤,“长笛呢?吹什么曲?”
“我是一个粉刷匠!”
“……咳咳。”
沈叔清了清嗓儿,“二胡不会也……”
“二胡我会拉送别!”
我应着,“这个是农村老家一个爷爷教我的,您这有二胡吗,我给您拉一个送别!”
“不用不用……”
沈万通连连摆手,“我家没二胡,只趁个唢呐。”
我直觉他有些质疑我实力,“唢呐也行,唢呐我吹得可好了,教我的爷爷说,我唢呐已经吹出精髓了,听的特别让人感动!”
百种乐器,唢呐是王。
乐曲一响,万人敬仰!
词儿我都记着!
“真的?”
沈叔似信非信,起身真从柜里拿出个唢呐递给我,“你吹吹,看看我能感动不?”
“行。”
我接过就擦了擦,酝酿了一下情绪,对着沈叔的脸,上身一个摇晃,当即吹了起来,曲调刚出没多会儿,沈万通就睁大眼,“梁栩栩!你这是送灵曲儿,大殡葬,哭灵堂啊!!”
“啊。”
我停下来,:“沈叔,别着急,等一会儿你就能哭了,我有时候吹吹自己都哭。”
“滚滚滚!”
沈万通顺手抄起个尺子就要削我,“你是要给我送走啊!!”
我不敢嘚瑟,唢呐放下抬脚就跑,跑到忍不住笑,“沈叔,我逗你玩的!”
教我的爷爷是专门跑白事儿的,他那时候就总念叨,初闻不知唢呐意,再听已是棺中人,黄泉路上人消瘦,望乡台上忆前尘。
“沈叔!要不我给您吹个粉刷匠吧,这个喜庆!”
“滚!!”
“沈叔,我画画的确一般,但我爸爸说了,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自信,只要我觉得画的好看,说难看的人就是不懂欣赏!”
“滚!阿明快来!!!”
沈叔恨不得发个大波让我消失了。
我没心没肺的笑,折腾一通,心情的确是好了。
直到许姨和纯良回来。
晚饭时纯良又把我的事情拎出来讲,我又开始郁闷。
伤口嘛。
一戳会疼。
“纯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如此小家子气?”
沈叔掀着眼皮看他,“先不说梁栩栩打你应不应该,她已经真心向你表达了歉意,今天这事儿,更是她无心之举,你总抓着不放,就惹人烦了。”
“爷!”
沈纯良嘴一撇,“她道歉有啥用,把我桌子都拍坏了!”
“对不起。”
我垂眼再次道歉,吃饭前我特意去找过沈叔,即便不舍得,我也想表示下心意,给沈叔拿了一千块钱,不过沈叔没要我的钱,说我有这份心就好,再者纯良那炕桌用料是啥黄花梨的,意思挺贵,我这钱不够,就没在硬塞。
“不管怎么说,梁栩栩的心意尽到了。”
沈叔对着纯良继续,“她对你百般讨好,还请你吃东西,你再不知好歹,我就要罚你了。”
“爷,你变了!!”
纯良一脸气愤的站起来,“她一来你就变了!你对我没那么好了!你要知道,我才是你孙子!她就是个倒霉鬼!你帮她也是要倒霉的!”
‘啪!!’
我一个激灵,怔怔的看过去,沈叔居然一巴掌扇到了纯良脸上,“混账东西!我养了你十年,就教的你如此狭隘吗,早知道这样,我当年就不应该领养你!让你死在外面好了!”
纯良眼泪一下就出来了,身体绷溜直的看着沈叔,憋了好一会儿就兀自点头,“那好啊!您就让我去死!反正我一肚子坏水!!”
说完他就跑了。
“哎!”
我一看纯良出了院子就有些着急,“沈叔,外头天都黑了,他这……”
“不用管他。”
许姨吃着饭扔出一句,“这小子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昨晚也是,看个电视剧还非得这个帅那个帅的,他是没问我,问我还美作最帅呢,那四个小子谁都不敌美作,发型多飘逸。”
我,“……”
看向沈叔,他没事人一样继续吃起了饭,气压很低,我也不敢多言语。
憋着口气吃完饭,沈叔直接回正房休息。
许姨收拾完桌子就回屋看她的美作了。
俩人谁都没有出去找纯良的意思。
我告诉自己没关系。
皇帝不急我急啥?
可待在屋里,时不时总想朝院里瞄几眼,莫名烦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瞅着快半夜了,纯良还没回来。
我睡不着,遂掀开杜鹃花的红布,“小杜鹃,你说沈纯良是不是闲的?他是沈叔的孙子,不是亲的也养了十多年,总跟我较什么劲,就算没有我,他能保证沈叔身边没有别的小辈儿?”
没人找他是自作自受!
心眼比针鼻儿都小。
“我能理解他。”
小杜鹃软着声回,“栩栩姐姐,你有父母,有兄长,你不缺关爱,你不知道世上只有一个人关爱的滋味儿是多小心翼翼,就像我,只有你照顾我,我就特别怕你有了别的心头好,有了小芍药,小玫瑰……那时,我也会想让你多看看我,多在乎在乎我,表达不对了,就会像嫉妒,其实也是嫉妒吧,但并不是我容不下其它的花,出发点只是怕你忽略我。”
“小杜鹃,不会的!”
我摸了摸它的花瓣,“我种再多的花,也只有你一个小杜鹃!”
“我知道……”
小杜鹃声音羞涩了几分,“栩栩姐,纯良也是希望沈大师跟他说这样的话,但是沈大师没有对他说,可能因为沈大师是长辈,心里想的是一样,说出来又是一样,但我想,沈大师是很在乎纯良的,栩栩姐,你还是要把纯良找回来,我闻出来他没有跑多远,还在山里,可能就是在等家人找他,不找他,他会很伤心的。”
是啊。
我抿唇呼出口气,“我找沈叔出去寻寻纯良,回头我跟纯良好好聊聊,我要跟他好好处,以后也对他好点,这样,就多个人关爱他了。”
“对的,栩栩姐,你是最好的姐姐!”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扯过红布给它盖上,起身去了正房,敲了敲屋门,“沈叔,您睡了吗?”
“睡着了。”
??
我站在门外没动,“沈叔,您带我出去找下纯良吧,他在山里遇到野兽怎么办?遇到鬼怎么办?”
“活该!”
沈叔在屋里中气十足的回我,“遇到野兽就被吃了,遇到鬼就看他会不会说鬼话给脏东西绕懵了!跟了我十年,他要是连过路的寻常脏东西都应对不了,那早晚也是一个死字!没点脑子还做什么先生!不懂应变都是狗屁!!”
我有点听懵了。
哎~敲打谁呢。
“梁栩栩,你对他不也有气?我这是给你出气啦!行啦,回屋睡觉!”
“您这……”
没办法,我又回西厢房去敲许姨的屋门,她还没睡,正在炕梢打毛衣,一听我说半夜了她还笑,“梁丫头,你倒是提醒我了,过了十二点就是初一了,纯良要犯病了,正好啊,让他在外面和脏东西玩一宿,魂要是被勾走了,我也省心了,以后不用伺候他了!”
“许姨……”
“干嘛?”
许姨白我一眼,“沈先生为啥打纯良崽子?这还不是为你出头,有能耐你自己去找,都不敢踏出院门一步的,还发那没用的善心。”
“我……”
噎死我得了!
俩长辈心都那么大嘛!
甭管我和纯良有啥矛盾,总不能扔他在外面无所谓啊。
要是我和谁闹矛盾跑出家,那我爸妈……
算了。
没得比!
憋了一阵,我揣好沈叔给我出门的护身符,对着夜色默默做了几个深呼吸,站院里就朝两间亮灯的房子喊了声,“那我自己出去找啦!遇事儿我就默相啦!沈叔!你得……”
啪嗒~
两间房很有默契的关灯了。
嘿!
故意的吧。
我隐约猜出来一点沈叔的用意,难不成他让我去找纯良,从而促进我们俩的友谊?
心里琢磨着,我乍着胆儿出了院,讲真,自从遇到了个那个变猫的女孩子,我大白天出门都精神紧张,恨不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有个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准备把护身符送到嘴里,现在喝水都不小口小口的,而是闷着喝,走起,干!绝不养鱼!
就为了练习这嗓子眼,以便自救时能够迅速果决!
冷风阵阵。
树杈子嘎嘎直响。
我单手拿着手电,一惊一乍的四处看,白天看树林子没啥,晚上视线受阻,总会错把一些小树看成站着的人,不是一般的渗!
“纯良啊,纯良……”
我一路朝着山下走,喊着喊着自己都毛,怎么跟叫叫魂似的!
“沈纯良!!”
太害怕了!
我提高音儿,“你快出来!!沈叔喊你回家啦!纯良!!!”
大半夜的,他应不应名都别扭!
道道懂一些了,就会发现很多讲究并非无中生有,书里说走夜路被人搭讪不要应。
恐鬼魅勾魂。
换个角度想,古代买凶鲨人的很多,你随便应了,对方一确定身份不就把你杀了吗。
其它同理,镜子不要冲床,睡迷瞪的起来照到自己也吓人啊。
脱鞋后鞋尖不要冲床,冲里面了你起床穿也不方便。
屋子空久了回来要挪挪床再睡,书上说恐鬼祟依附,此举是提示生人回归,给活人腾位置。
要我看就是你屋子空了那么久,藏没藏人你知道啊。
挪挪家具,清扫时顺便检查一下,一但床底有人等你睡着了行凶呢。
看似老讲究,包涵了很多民间处事哲学。
老祖宗绝对有东西。
我胡思乱想的,也是给自己转移下注意力,嘴上还在喊着沈纯良。
走到人形岔路,听到簌簌声响,精神绷着,我一个大转身就照过手电,“谁!!”
一团黑影藏在干枯的荆棘丛后,光束一聚过去,黑影直接抬手挡了挡脸,“走开!!”
纯良?
我这口憋着的气才算是松了。
颠颠奔过去,扒拉下干枝,“你在这里做什么,刮不刮人啊,快出来!”
“不用你管!”
沈纯良蹲在地上,满是哭腔,“猫哭耗子假慈悲!你挑拨的我爷都不喜欢我了!”
“谁挑拨……”
我刚要来劲,猛一想不行,这么掰扯没头!
他就跟小冤种子似的,我说啥都得跟我抬杠!
“纯良,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是沈叔让我来跟你道歉的,他还没答应收我为徒,所以我在你家就是客人,客人嘛,就要多照顾,所以他对我客气了点,你是他孙子,是家人,沈叔才直来直去,纯良,沈叔打你是爱你啊,常言道,打是亲,骂是爱,一个巴掌是深爱!”
哎呀!
我自己都不信。
“真的?”
好在他信了!
纯良吸着鼻子看我,约莫在外面蹲了半宿也冻够呛,哆嗦的站起来,“我爷让你来找我的?”
“那你以为!”
我表情夸张,“给沈叔急完了,让我赶紧出来找你,找不到你我也不用回去了!还有许姨,许姨说你要不回去她今晚都睡不着觉了!她认为道明四天下第一帅!纯良,咱俩快回去吧!”
风声呜咽——
这环境太恐怖了。
“我就说么。”
纯良脸蛋子冻通红的笑了,“我爷心里还是有我的,你比不了。”
“是,我没法比。”
我狗腿的哄着,帮他扒拉开荆棘丛,扯着他小臂就要走,“纯良,晚上饭你都没吃完,肯定饿了,许姨给你留馒头了,在锅里还热……”
“那是什么?”
纯良的腿一跨出来,就呆呆的朝着小路里看,我顺着他视线一瞅,脑门子当时就麻了!
刚刚还无一人的小路莫名横生出来一个摊位,好像是早点摊子,桌子上还放着笼屉,有一对老夫妻正在忙前忙后,可打眼一瞅,那对老夫妇包括那摊位都是冒荧光的!
阴气森森。
肯定不是人啊!
“纯良,别看,咱们快走……”
即便我‘见多识广’,冷不丁还是有些腿软,拽着纯良就要离开。
没惹到我,那我也没必要动武把超,三十六计,走为上嘛!
“哎呀!你别管我!!”
纯良对着我一推,力道大的惊人,“有吃的!!”
“那不是啊!!”
我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差一点就坐到地上,余光见那对冒绿光的老夫妇含笑看过来,心尖儿更是一阵抽搐,咬牙低声道,“你是不是傻了,快走啊……”
“来啊,来啊。”
老夫妇对着我们就抬手招呼上了,动作特别机械诡异,“天凉,来喝点粥吧。”
第42章 没想到这孩子也是个缺心眼
我毛孔都随着这阴凉凉的音儿张开了,对着他们俩就喊了声,“滚开!!”
可惜没啥效果!
纯良就跟智障一样笑呵呵的应了声好,抬脚朝着摊位跑去了。
还兴高采烈的。
“纯良啊!!”
我急的不行,追上他拉扯,奇怪的是他整个人都变得特别稳,每走一步,脚下就像是扎根一样,我根本拽不动,完全不是被我在后面屈膝一击就束手就擒的塑料人了!
“小伙子,喝点粥吧。”
老太太在摊位后对着纯良发笑,深深的皱纹配上尖尖的脸,模样特别阴森,“喝了粥,去哪里都有力气啦。”
“好。”
纯良眼神直勾勾的,“我要喝粥,我要喝粥……”
“你……”
我又怕又麻刚想说你喝个屁,瞧着纯良这着道的样儿忽然想到过十二点了!
他犯病了!
“小姑娘,你也来一碗粥吧。”
摊位后的老头子朝我开口,声音哑的像是从地底刚爬出来,透着一股子腐朽的泥土味儿。
我摇头后退了一步,手迅速的摸向兜,双眼登时睁大,坏了,我护身符呢!!
老太太桀桀发笑,像是看穿我的举动,浑浊的老眼阴凉凉的对着我,“小姑娘,你丢东西啦,先喝粥吧,喝完就能找到了。”
“我,我不喝!”
我撑着气,伸手去扯着纯良,“告诉你们,我身后可有高人的!他会灭了你们!纯良,你快跟我走,回家!!”
“小姑娘啊,气性别那么大。”
老太太从锅里盛出一碗粥,“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走嘛。”
她说话慢悠悠,动作也很像慢镜头,盛出的粥放到桌上,纯良上去就要开吃,我拦着他不让,视线一转,粥里的白米就变成了一颗颗蠕动的虫子!
满登登的一碗。
争先恐后的在那嗨皮!
纯良像是没看着,流着哈喇子就端起碗,挖了一大勺,虫子还在勺里跳舞!
我胃里酸水一涌,一巴掌打下他的勺子,“不能吃!!”
勺子落到地上,白色的虫子还四处爬,那虫子细细长长,像蛆虫又不是,似乎有脚,爬行的速度很快,眨眼的功夫就组团爬上我鞋面,我惊的直跳脚,“纯良!你睁大眼看看,这碗里是什么!能吃嘛!”
纯良懵懵懂懂,又端起碗看了看,就在我以为他看出破绽的时候,他嘴丫子一扯,惊喜的恨不得眼冒红心,兴奋异常,“竹虫!是煮的竹虫!”
我傻眼。
就看他沿着碗边吸溜了一大口!!
“呕!!”
我没客气。
头一侧就吐了!
画面太简单直接,尤其见他牙缝里的虫还在动。
我昨晚吃的饭都恨不得吐出来!
吃就吃呗,你梭罗啥!!
“噗!”
幸亏纯良犯病归犯病,没傻透,发现味儿不对就吐了,他咧着嘴冲向那对老夫妇,“这不是竹虫,好臭好难吃!!”
我本想拉着他跑,可看到被他咬碎的虫子……
胆汁儿都呕出来了!!
冷风一吹,这个酸爽!
“呵呵呵~”
老太太连连发笑,对着纯良伸出干枯的手,“小伙子,你吃完就是我的人了,乖,以后就做我们的孙子吧,告诉我,你全名叫什么啊?”
老头笑意阴沉的站在旁边,“纯良好听,姓什么的啊,是沈吗。”
纯良眼神再次呆滞,思维似被他们俩牵引着走,张嘴应道,“我是姓……”
“黄!!”
我躬身捂着胃,想起沈叔的话,大声的打断纯良,“你是璜贺!璜贺!”
鬼话连篇嘛!
谁不会啊!
“璜贺?”
纯良傻呆呆的看向我,“我不是人,我是王八蛋……”
“不对!!”
我灵光一闪,指向那个老头子,“他是璜贺!他不是人!!”
“你是黄贺?”
纯良机器人一般又看向老头子,“你是王八蛋,你带着人跑了?”
“对,你不是人!!”
我捂着胃配合着纯良朝老头子骂道,“你还我血汗钱!!”
冒光的老夫妇对着我俩的表情居然有点懵,没错,鬼也会懵!
除了喉咙里呵呵的浊气声,他俩什么话都没说出来,我借题发挥,一把掀开了摊位桌子,锅里的虫子撒了满地,我见状开始狂踩,启动小马达模式,噗嗤噗嗤的声音响起,我浑身发麻的同时还有点刺激,“二十二十!原价几千元的皮具现在只要二十块!全场大甩卖,只要二十块!!”
“你不是人!!”
纯良被我一带动,如梦初醒般踹向桌子,“你是王八蛋!二十二十,全场二十!!”
“……啊!”
老夫妇似乎被我们激怒,狂风乍起,两个人的面皮迅速凹陷,眼睛里多了层白膜,完全没有黑眼仁了,老太太如枯树一般的手直接掐向了纯良脖子,“我让你死!!”
老头子也一手伸向了我,“童男童女,来跟我们老两口子作伴吧!”
他的指甲长长的,微微弯曲的很像树杈子!
不用合计,被掐一下肯定疼!
“你做梦!”
眼见老头手过来,我灵敏的一个侧滚翻闪了过去!
老头的手似乎会伸缩,跟那个周天丽似的,奔着我追赶,我连使了几次鹞子翻身!
最后都翻累了!
余光一撇,大长黑指甲还撵着我呢!
心提着,我来回躲避是还借着微亮四处的看,护身符应该被纯良给我推掉了,就掉在这附近,找到了咱才能正面开磕啊!
余光瞟到纯良,他还被那老太太掐着脖儿,这货倒是很配合,被掐了也一动不动,等死似的。
我急的不行,搪开老头的手,他指甲一晃,又不折不挠的继续朝我抓着!
“纯良!!”
我大喊着纯良名字,猴子似的到处翻滚,打一下跑一下,没符咒就在心里硬默相!
万通万通,无所不通!
不管用!
我这拳头对老头还不疼不痒,忙活的我累够呛,“纯良!!你要被掐死啦!你可是御前侍卫福尔康啊!沈叔!沈叔啊!我有难啦!沈万通!!!”
山林居然没有回音,一片死寂。
我们像是被雾气罩住,哪怕扯破嗓子,也没得回应!
这是……
鬼挡墙了!
俩鬼给我们画地为牢了!
我心里急着,这么下去我和纯良纯废废!
搁沈叔眼皮子底下被脏东西玩死了!
“呃……”
纯良脸憋得通红,听到福尔康倒是来了丢丢反应,对着老太太发白的眼,他挤着声音,“我想尿尿……”
???
我一脑门问号。
这节骨眼您想尿尿?
打开眼前的指甲,甭管怎么说,会点招式还是有用,起码不会束手就擒,反应灵活!
老头站在原地,胳膊伸的的跟天梯似的,逮我还挺费劲的呢!
“快掐死她!!”
老太太见老头弄我费劲,便呲着牙加重手上的力道,貌似要给纯良来个痛快,以便协助老头,纳闷儿的是纯良好像很难被掐死,所以她眼睛越发的白,皮肤整个发黑,整个人绿气沼沼,“孙儿,快下来陪我们吧……”
哗哗哗~
就在我焦急的想怎么自保又能救助纯良的时候,这货对着老太太放上水了!
真真给你演绎一出啥叫上面憋着下面开闸!!
“嗷!!”
老太太被他这尿一冲,居然迅速后退,裤腿都开始冒烟了!
不!
更像是尿滋出来的热气烫了!
我看傻眼了,下一秒就见纯良放着尿大呵,:“我乃御前侍卫福尔康!大哥大嫂过年好!!!”
他一边尿一边喊,水花所到之处,老太太连连退让!
叮~!
我脑海中发出脆响,纯良这是童子尿,辟邪啊!!
答案刚出,纯良就奔着我过来了!
天黑,我看不清他下面,但受不了他随地乱小便!
而且他这泡尿也太长了,憋了几公升啊!
“你别尿到我身上了!!”
我想要避开,手上就有丢丢湿漉温热,完了,怕啥来啥了!
恶心感一上来,我疯狂甩起手,碰到老头抓着我的指甲,他居然嚎叫了一声,似乎电到他了,天梯嗖嗖嗖的缩回去了!!
哎~
他怕?
我来了灵感!
扭头我奔着那老头就去了!
你挠我半天说走就走?
行吗?!
眼见老头身体后移,我一个猛虎掏心对着他胸口就是一拳!
“啊!!”
老头发出了一声嚎叫,我这一拳居然生生打进了他的胸口里,腥臭逼人,拳锋处一片冰凉粘腻,老太太见状又朝我抓过来,我眼疾手快,扯住她的手腕后折,似乎握上铁块,力道不足,整个人顺着她的力气又打了两个空翻,正好蹦到纯良附近,趁他在那四处拜年,抓了一把被他挥洒过得泥土,转而朝着老太太的手上一扬!
鬼叫声四起!!
我再次上,右手钳制住她的手腕,硬生生一掰!!
老太太喊得皮肤全无,整个头就剩一副骷髅!
我忍着心口的恐惧,对着她的头再次一锤,“是你们先招惹我的!!!”
嗵!!
她的头直接断掉!
皮球一样滚到了正在个人SOLO的纯良身边!
纯良这货年拜的正欢,横扫饥饿,活力无限的,这个资深神经病看见头过来了,不但没怕,还顺势给出一脚,“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大哥大嫂过年好!大哥大嫂过年好!”
头一下被踢飞了!
“老婆子!!”
老头这下毛了!!
他对着飞出去的头就瞬间消失了!
嗯,挺恩爱。
还知道给老伴儿找头,飞出去的姿势很像守门员。
我看着没头四处抓的老太太,莫名想到那只被我喇断头还四处扑腾的鸡!
要不是还有衣服撑着,她就是个骷髅架子。
死多久了?
还出来嘚瑟。
没待我对着她再来一脚,老头青绿的脸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梁栩栩!你迟早会死!!!”
我被他这出其不意吓了一跳!
眼前一晃。
他和那个老太太就双双消失了。
风呼呼的吹,树林枝杈摇晃,林子深处传出咕咕的野鸡声响。
罩门破了。
我呼出口气,转过身,先前的摊子没了,虫子没了,除了那尿了一裤子还沉浸在自个儿世界里各种嗨的纯良,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想着那个老头的话,他知道我名字,难不成,是故意在这等我的?
迟早会死……
“凭什么!”
我对着山林喊了一嗓子,“谁死我都不会死!我命硬着呢!来啊!我左一拳右一拳,打的你要犯老肺炎!”
“我什么都不怕,你们都是大傻瓜!我是天下大赢家!!”
纯良配合着我喊,这显然又是哪部电影的台词,“道明四,道明四,天下第一道明四,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檫干嘛!!”
我莫名发出一记笑音,嫌弃的看了看自己右手,又看了看纯良那不正常的样子,不管他明天是不是会忘了今晚发生的一切,我都要说,“谢谢你纯良,谢谢……”
……
“妈呀,你俩怎么了,掉茅坑里了?”
我和纯良一踏进家门,许姨就像见了鬼一样退后几步,手不停的在鼻子前面呼扇着,“太臭了!!”
是臭。
我掏完那老头心口的手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味。
更不要说还沾尿了!
打的时候又四处翻滚,衣服都刮坏了,头发都枪毛枪刺。
露在外面的皮肉还有许多刮划伤,感觉不是出去找人,而是出去玩了通午夜惊魂。
相比之下,纯良倒是变化不大,就是裤子湿了,脖子被掐紫了。
不过配合他脸上尚存的老伤,也的确没啥受伤的空间了。
要是那老太太掐狠点,也就直接撒有哪啦了。
许姨看我不停地洗手,顺便就给我烧了两大锅热水,滚来了两个木桶。
一个桶放那屋让纯良洗洗,一个弄我这屋给我用。
水烧开后他按着纯良去那屋泡上,锁好门,又开始忙活我这边。
我得空给许姨讲了发生的事儿,不知是不是总接触这些,许姨看习惯了,神情没啥惊讶或是庆幸,好似生死都不叫事儿,反而问我,“沈先生不是给你符咒了么,吞下去就能救命了,干啥还等纯良崽子尿啊,他要没尿你俩还没活路了呢!”
“护身符掉了。“
我见她皱眉忙道,“后来又捡回来了。”
回来在岔道的干枯荆棘丛里找到了,就是被纯良一推弄掉的。
我那时被老头的长指甲撵着,顾不上去找,虽然没用上,也算有惊无险。
“许姨,我知道纯良缝初一十五就会看到这些,可我怎么也会看到?”
我站在桶边试了试水温,“自从吃上花瓣,沈叔借气给我,我就没怎么看到过,是不是天数没够,我晚上才会看到?”
“沈先生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当耳旁风啦。”
许姨回着,“那些东西吧,想让你看到,那你自然会看到,尤其你是借气的,万不可受伤,一受伤就等于漏光,跟开了阴阳眼差不多,想不看都不成,纯良更是,初一十五就没个好,你俩互相影响,能不看个够本么。”
我一听反倒笑了,“许姨,那做阴人还是有优势啊,日后我要是拜师能出山了,给人驱邪的时候都不用现开阴阳眼,将自己弄出血就行,打鬼一打一个准儿!”
“你这孩子还挺乐观。”
许姨哼一声,“是,你不用开阴阳眼,这套活省了,那要是遇到了厉鬼,吓得你腿肚子转筋,对方再给你遮眼,人家先生想不看就把阴阳眼闭合了,你这不行啊,伤口恢复得需要时间,到时候你怎么办,不想看也得硬看,知道这行当为什么瞎子多么,他们很多是自愿瞎的,为啥?脏东西太闹眼睛!你还当这是好事儿,不知道说你精还是傻。”
“在我这就是好事儿。”
我美滋滋的,“我胆儿大,不怕看,再说那书上写了,要想开阴阳眼,得采集清明的露水,或是用敕过得牛马眼泪,多难弄啊,我这省不少事儿呢,以后我要是抓鬼,咔!先咬自己一口,抓鬼效率立马提高!事主都得佩服我!”
这么一想,老天爷还真给我留了一扇窗。
没玩儿太绝。
人呐。
真得自己去琢磨奔头啊!
“许姨,那纯良会记得今晚发生的事儿么。”
“能,他又不是真缺心眼。”
许姨点头,:“他这回肯定会记得你好,可是你救了他,你俩这也算生死之交了,行,水温可以了,进去吧,我要干活了!”
什么活儿?
我一看许姨戴上了搓澡巾,心肝儿一颤,磨蹭的不想下水,“许姨,我自己能洗,就不辛苦你了,对,你要不要先去看看纯良,你都不知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特别可怜,就蹲在干草丛里,脸冻得通红,鼻涕拉瞎的,别感冒了,你去多照顾照顾他,我不挑理。”
“他没事儿!”
许姨没耐心的,“再说他大小伙子了我给他搓也不方便,打从去年开始,他就自己洗澡了,你不一样,咱俩这没禁忌,从此以后,你这套活就由我负责了,我指定给你搓的明明白白,谁要敢说你梁栩栩哪块不白,那就是质疑我的手法!!”
哎呦我去!!
我差点给她跪了!
“许姨,可是纯良今晚有点受委屈了,他那个……需要你的关怀,不如等下次,下次我再劳烦您受累给我……”
“嘶,你怎么回事儿啊!”
许姨挥舞着她那戴着搓澡巾的巴掌,“你没看沈先生今晚都不着急吗,他就是为了让你和纯良崽子的关系能融洽点才不去找的,哎呀,你要是真心疼纯良,以后就别跟他一般见识,纯良缺根弦儿你也缺啊,他没爸没妈没人要的,你家里多少人,怎么长大的,你要是真想好好跟他处,就别再揍他了!”
这么说,还真让我想对了!
难怪我进院时看到沈叔屋里灯是亮的。
我喊了声回来了,正房的灯才再次灭了。
沈叔显然是在等我们。
“许姨,你还是……”
“再叽叽歪歪我就揍你!”
许姨瞪向我,“快进去!今晚还要不要我睡觉了!!”
“那您去休息吧,我也不用……”
我小心翼翼的提着意见,许姨一抬手吓得我立马坐进桶里。
没意见了!
一点儿都不敢有。
泡!
悄咪咪闻了闻手。
还行。
没那股子死味儿了。
许姨没急着动手,像是等我泡透。
我泡了会儿还是纳闷儿,“许姨,您和沈叔真的不怕纯良出事儿吗,今晚要不是纯良尿了,我俩真说不准……”
“哎呀,他死不了!”
许姨站在桶边看我,“你也说那脏东西掐他了!是不是掐半天没掐死?!”
“是啊。”
尿都被掐出来了。
纯良愣啥事儿没有。
我都怀疑那老太太是个假鬼。
“这不就得了!”
许姨下巴朝着门外一侧,“沈先生能不心疼他孙子吗,纯良小时候吃的饭都被他用符水滤过,那崽子看似可掐可捏,但脏东西真欺负不了他,真到了生死关头,沈先生就出手了,今晚这事儿,soeasy,毛毛雨嘛!”
我半张着嘴,“许姨,您哪里人?”
什么学历?
许姨白了我一眼懒得回答。
我笑了笑,心算放了。
就说沈叔不会真的看纯良不管,他心里有数,我的安全感upup就来了!
“行了!”
泡的差不多了许姨就拽着我胳膊起来,“梁栩栩,站好!!”
我没出息的发颤,“许姨,不用……”
“怎么不用!”
她不客气的朝我后背一拍,“排毒!!”
我哎呦个不停,许姨边搓边念叨,“说不定今晚这俩鬼就是沈先生故意安排的,为了你俩能和谐,沈先生也太不容易了。”
“啥?”
我抽着眉眼这才想到重点,“许姨,那个老头子鬼跑的时候还说我迟早要死呢!”
沈叔安排的不至于那么执着的要抓死我吧。
“哦,那就是偷你命格的邪师干的,哎,脖子后仰!”
“要是他干的怎么没派女鬼过来?”
我龇牙咧嘴,“周天丽明显比这对老鬼本事大,她兴许都不怕童子尿,许姨……疼啊!!”
“马上啦!!”
许姨扯着我胳膊,“那就是对方想试试,毕竟这是沈先生的山头地盘,梁栩栩,你长点精神头,好好学本事,学会了就是自己的,遇到啥都有底,嘶,别动!别跟个大虫子似的乱扭!!看看,你自己看看,天天洗也不行,就得搓!明白吗!你不脱层皮怎么重生!”
“重生?”
我惊惊的,立马不觉得皮肤火燎燎的了,“许姨,您说我多搓澡能重生?”
“啊,我就是顺嘴那么……”
“那您来吧!!”
我脑子嗡嗡的,一想到重生这点苦算啥啊,“许姨,使劲儿搓!给我搓出条血路!我梁栩栩是花神转世,需要水来滋养,月棱镜威力变身,爱和正义的水冰服美少女战士水冰月,我要代表月亮,消灭邪崇!!”
“……”
许姨看着我居然发愣,回过神兀自念叨,“变身?妈呀,没想到这孩子也是个缺心眼,挺好,心得大点,不然得愁死,来,后背,咱做缺心眼也得做个白净的缺心眼。”
……
第43章 夹缝求生
经此一役,我和纯良算走近了点。
他和我说话能稍微正常些了,不会张嘴就像我欠他钱似的,让我滚之类。
你问他早上吃什么,他会答清粥小菜包子鸡蛋,能有效沟通,但离朋友还差的远。
对于我大半夜出门找他,又拽他回来的事儿,他清醒后当没事人,沈叔单独和他聊了聊就过去了,对我呢,纯良是黑不提白不提,当然,我也不指望他感谢我。
单论关系。
起码看到进步了。
老师说过: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知识不是一天学会的。
交朋友,不能急于一时。
我只当学校提前放了长假,每天就到牌位屋子看书,从开悟起,看书的效率瞬间就增加了。
稍微薄点的书,一天就能磕完一本。
捋着书页看,不需特意去背,过后沈叔一考,甭管多久前看过的书,都能从犄角旮旯处将答案拎出来,静心一琢磨,我连是第几页第几段的内容都能划出来。
神的很。
我发现自己有这技能后特别惊喜,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过目不忘么!
特异功能啊。
回屋我就拿出爸爸给我邮寄来的课本自学。
暗想以后也不用上学了!
看一遍。
考试全会!
下笔如神。
直接升入大学!
我想想都有画面了,将来我横空出世,抱着高等学府的入学通知书,记者对我围追堵截,“梁栩栩,能不能把你的学习秘诀公布一下,你是怎么做到自学成才的!”
“我从来没有温习过功课,是的,没有看第二遍书的习惯,一遍就会,对,没人教,可能我的潜力无限,沈叔一挖掘天赋就全出来了,沈叔是谁?是我师父啊!未来我想做什么?当然是要为全人类做贡献,我要做先生!不是教书先生!是阴阳先生!对!不要崇拜我!!”
我一边想一边挠着下巴傻笑。
控制不住。
到时候还得让爸爸去接受采访,让沈叔去接受采访。
二哥果然高瞻远瞩,老梁家的祖坟是要冒青烟啦!
试验了几晚,我拿出数学书让沈叔考我。
来。
见识见识当代神童。
沈叔看我的眼神满是狐疑,翻了翻数学书就出了一道应用题。
我眉头一紧,居然有点懵。
“沈叔,是我看过的范围?”
“是啊,你不说解方程吗?”
沈叔问,:“你没看公式?”
“额,看了。”
“看了怎么不会应用?”
沈叔耐着性子,“这题你要解啊,设置未知数X,解会不会?”
我差点说‘姐不会’。
嘶了口气,我这神童不能折这啊。
“沈叔,您考我语文,我这技能可能就是针对文科的,理科不行,您考我语文准保我能对答如流!”
“行。”
沈叔还挺配合我,拿过我语文书翻开看了看,“别董大,背吧。”
“嗯哼!”
我清了清嗓儿,眼睛翻着,“……莫愁前路无朋友,天下谁都认识我。”
沈叔脸一绿,“继续。”
我气势逐渐发虚,“六嗝飘飘我可怜,一离临城十余年,丈夫困难没有脚,甚至没有喝酒钱。”
“这诗谁写的?”
沈叔音儿都凉了。
“那个……”
我挠挠头,“好像,好像是高适。”
沈叔挑眉,“不是你写的?”
“啊?”
我傻乎乎,“沈叔,我不会写诗。”
“你不会啊!”
沈叔夸张的看我,“得亏高适早没了,不然他都得被你气的从棺材里蹦出来!”
我身体一颤,没动静了。
“莫愁前路无朋友,天下谁都认识你?”
沈叔横起眼,“你梁栩栩是阎王爷啊,谁都知道你?”
我低头不敢吱声。
“算了,我不批评你,梁栩栩,咱们先从诗名开始,别董大,是什么意思。”
“别以为我不懂,其实我挺……”
我‘大’字没等说出来,就被沈叔的眼神给压没电了!
“董大!名叫董庭兰,他是一名琴师,因为他在家中排行老大,所以叫董大。”
沈叔做了个深呼吸,“这是一首送别诗,送别的对象是董大,就叫别董大,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君,是你的意思,诗人是在劝慰董大,不要担心前路没有知己,天下谁不认识你。”
“六翮飘飖私自怜,一离京洛十余年,翮he,不念嗝,表示鸟的羽毛翅膀,飘飖yao,不是飘飘,私自怜,不是你可怜!
还离开临城,那叫京洛,你还给你老家按上去了,丈夫贫贱应未足,未足,不是他没有脚,意思是大丈夫谁又心甘情愿贫贱,最后一句算你意思蒙对,今日相逢无酒钱,高适在创作这首诗时也很不得志,他和董大都处于困顿的境遇中,所以全诗下来,有一种感慨悲壮而又豪放之气,你背的和高适有一毛钱关系吗?”
我抿着唇角,“那,再换一首?”
“题乌江亭。”
沈叔顺了顺心口,“我看杜牧的棺材板今晚能不能按住。”
“嗯……”
我紧张的啊,“胜败乃兵家常事……”
沈叔眉头一耸,我脑子更乱了,“羞辱你这个男儿……”
啪嗒~!
沈叔语文书一扔,抱着胳膊看我,“后两句,我看你能羞辱我到什么程度。”
我喉咙里挤着音儿,“江东弟子都有才,不是,很俊,卷起铺盖谁知道。”
沈叔点下头,“是啊,谁知道呢,我不知道!”
我被他的反应弄得发毛,“我背的不对?”
“你小心点吧。”
沈叔脸黑的刀疤都渗人起来,“今晚高适和杜牧得结伴儿来揍你。”
我脖子一缩,沈叔就敲着书本逐字逐句给我讲,模样像极了被熊孩子气的要脑出血的家长!
“项羽你知不知道是谁?”
“这个我知道。”
我点头,“他是寻秦记项少龙的儿子。”
“……!”
沈叔身体忽悠了下,好悬没背过气,“梁栩栩啊,我一直认为,你比纯良要强很多,如今看来……算了算了,我告诉你,题乌江亭,是一首七言绝句,项羽当年兵败,被困乌江,乌江亭长劝他回到江东以好东山在起,项羽说纵然江东父老怜我,我有何颜面见之,遂挥剑自刎,一代霸王,慷慨悲壮。
杜牧在路过乌江亭时写下这首诗,他将这件事做了推翻设想,第一句,胜败兵家事不期,说明战场之事不可预料,为下几句铺垫,包羞忍耻是男儿,意思大丈夫应该能屈能伸,最后两句,江东才子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江东人才济济,一代霸王若是能重整旗鼓,未可知,最后的结果就很难说了。”
沈叔看我,:“这首诗在惋惜之余,还告诉你要败不馁,当然,古人的境遇思维与我们有所不同,我们不能用现今的想法去揣摩他,项羽不过乌江可能是不愿偷生,也有可能怕受到欺骗,他逃跑时就是被农夫指了错路,才导致被追兵赶上,遇到乌江亭长,他自然心有疑虑,最后一点,就是项羽的出身,他是名门望族,一代霸王,亦然做不出苟且偷生之事。”
我认真地听,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梁栩栩,像你现在看书学道,假如有一天我收你为徒,你出山后技不如人,一败涂地被对方逼到万念俱灰时,是要一死了之,还是有勇气重头再来?”
“当然要再来了。”
我回着,“我又不是霸王,我怕死,不敢用刀喇脖子。”
实话。
沈叔无奈的笑笑,放下书本,“都没背好怎么敢让我考你呢。”
“我读了一遍,以为记住了。”
我垂下眼。
完了!
神童的小梦破的细碎!
丢人了。
“沈叔,为啥我看完你屋里的书就全能记住,看课本就记不住了?”
“你忘了我给你遇到空气能自燃的符纸了?”
沈叔叹出口气,“先生也是普通人,不学习文化课,一样是文盲,在古代,成事的先生大多出身富贵人家,他们都有舞文弄墨的智慧,才有能力将阴阳五行当做学术去研究,梁栩栩,开悟不等于你开天眼,该学的知识还是得踏踏实实学,否则你就是胸无点墨而又狂妄自大的莽夫,走出去会被人耻笑的。”
我受教。
沈叔淡着声,“梁栩栩,你要学习的东西很多,世上都没有捷径,阴阳是需要神通,但这神通也是建立在学识的基础上的,你可以没学历,但不能没知识,从今以后,你必须踏踏实实,戒骄戒躁,明白了吗。”
我一点脾气没有,“明白了。”
沈叔翻了翻我的课本摇头,“看来真得找人给你补补课,不然回到学校,你这成绩得垫底儿……”
我想说不至于,但一合计刚才那‘羞辱你这个男儿’,还是别吱声了!
沈叔直接看向正在收拾屋子的许姨,“小许啊,你没事就教教梁栩栩,别让她文化课落下,等到来年三月份,她这事儿要是没着落,我就安排她到镇里小学念书了。”
许姨教我?
没待我惊讶,许姨就把抹布一扔,“沈先生,我每天洗衣做饭伺候纯良的,哪有闲功夫给她讲课!卷头重来都能背成卷起铺盖,你是嫌我活的长了?!”
我头又低下来,赶紧给我个地缝吧!
“小许。”
沈叔平着音儿,“这孩子还是很聪明的,你……”
“行啦!你别忙叨我啦!”
许姨一脸烦躁,“我教,不过我丑话要说在前头,如果这丫头跟纯良崽子一样,我咋讲她都听不懂,脑瓜里装满浆糊似的,我可没耐心多管!”
“成了。”
沈叔对我笑笑,“梁栩栩,以后晚上,就让小许给你补课,若想做我的徒弟,学习不能落下,我沈万通不收文盲。”
“可是许姨……”
“她可以。”
见许姨去厨房忙活,沈叔低下声,“她以前没生病的时候啊,是当地的初中老师,教英文的,你这小学文化课,她完全没问题。”
英语老师?
难怪她时不时的拽点洋文呢!
当天晚上许姨就开始就位,“这道题,运动会跳远比赛,小红的成绩是2点85米,小明比小红多跳1点25米,小红比小菊多跳0点23米,这次跳远比赛谁是第一名?为什么?”
我盘腿坐在炕上,用的是沈叔联系家具厂新打好的炕桌。
家具厂的老板很敬重沈叔,炕桌就做的很快。
没想到一下送来两张,纯良那屋放一张,我这屋放一张。
沈叔的用心可见一斑,我学习就不用趴炕上了!
“这个……”
我算着题,纯良晃荡过来瞟了眼,“这题不科学啊,怎么跳的,立定跳吗,立定跳一下跳出两米八多,小明还比她多跳了一米多,嚯,那这个小明跳了四米多啊,脚下按弹簧啦,许奶,这是飞吧!”
许姨搭在炕边的屁股腾下来,顺势脱了只鞋,“来,我先让你飞出去!”
纯良跑到门外,探进头还看向我,“梁栩栩,你得辩论!那不科学!谁立定跳能蹦出四米!”
看!
他现在都知道把我拉到他那方阵去了!
“跳远没说一定是立定跳啊,有急行跳远,带助跑的,世界纪录八米多呢。”
我回了句,很快的算出答案,“许奶,小明是第一名,先用2点85加1点25,等于4点1,小明跳了四点1米,2点85减去0点23等于2点62,小菊跳了2点62,4点1大于2点85大于2点62,所以小明是第一。”
“看到没!”
许奶拎着那只鞋指着门口的纯良,“你学学!沈纯良,那炕桌打给你纯属摆设,你个考倒数第一的用得着桌子嘛!滚回屋!!!”
纯良靠着门边不吱声,许奶又坐回炕边指挥我做下一题,“甲乙两城相距四百八十米,一辆汽车,从甲地开往乙地,每小时行驶60千米……”
“妈呀,就四百多米的距离还用开车啊,不够浪费油钱。”
纯良吧嗒嘴,“走两步就到了呗。”
“滚!!”
许姨那鞋子没白脱,终于扔出去了,“是四百八十千米!千米!!我落一个字儿不行啊!王八羔子的!摊上你我是活不长啦!沈先生!快把你这讨债的倒霉孙子扔出去喂狼!法克!!”
“噗!”
我扶着额头,实在是忍不住。
给许姨气啥样了。
难怪她情绪病不爱好,摊上纯良实在没好。
说归说,闹归闹。
许姨肚子里的确是有货。
这个老师可能态度不咋滴,不似沈叔那么有耐心,时不时还有点想抽我的意思。
讲课还是很通透的。
也有可能是我接受能力比较强,毕竟有纯良这种杠精在前,我这后浪只要认真踏实不跟她较没用的真儿,许姨的态度就能大大改善。
再加上我英语底子还行,起码咱口语没问题,也就是一些书面语法需要许姨矫正。
正好对了她胃口。
偶尔,许姨也会给我一种教我她心情特好的感觉。
虽不冲着我笑,但她每晚都按时来给我讲课。
用行动表明了,对我的期望值很高。
没有一丝丝的懈怠。
我很感激她,用嘴巴她不领情,我就尽量多帮她做些活。
她做饭了,我就去帮忙做家务,她洗衣服了,我就去厨房洗菜擦锅刷碗。
可能我从小就接触了很多各式各样的人,又经常跟着爸爸去参加一些局,眼力见这个东西,还真是刻在骨子里,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遗传到生意人的细胞,但是很清楚,怎么做事,不招人烦。
一开始,许姨是不让我动火的,就是不能炒菜,她认为我会把房子烧了。
但我尝试了一次,就让她说不出难听话了。
很小我就跟着爸爸站灶台了,会炒菜。
臭不要脸的讲,我刀工比许姨都好。
她切得土豆丝能比我手指还粗,我切得比不过后厨专业的改刀师傅,起码能上盘过眼。
味道也说的过去。
不过说难听的,但凡是个会做饭的,炒的菜都比许姨强。
她炒的菜我基本没见过,土豆块炒鸡蛋,就不说这俩咋配一起的,土豆块能炒熟吗?
另外还有啥番茄炒辣椒,鸡肉炖黄瓜,鲤鱼蒸螃蟹……
不夸张的讲,我每晚吃许姨做的饭,感觉都在拆盲盒!
老紧张了。
就是一点不期待。
还有点害怕。
“许姨,这鲤鱼为什么要和螃蟹一起蒸?”
“一箭双雕啊!”
许姨还很得意,“清蒸鱼和螃蟹一锅蒸,一下子两道菜,妈的,我真有才!!”
“……”
好吧。
她开心就好。
难怪沈叔这段时间肉眼可见的瘦。
谁来谁减肥。
私下的时候,纯良会找我,让我多发挥大无畏的精神多做几回饭。
可怜可怜他的小胃。
他不想再被许姨的黑暗料理荼毒了!
……
“梁栩栩,我跟你说话呢。”
纯良在我旁边压低声,“你今晚就做饭呗,我想吃你做的饭。”
我看着窗外飞扬的雪花失神。
时间过得多快啊,一眨眼,都十二月初了。
雪下了几场。
屋内盆里的玫瑰都已发芽生长。
犹记得三个月前,我还颠颠的上课训练,现如今,生活早已步入了另一种正轨。
看书。
学习。
抻抻筋。
那个术士似乎消停下来了。
我也在这里过起了隐士般的生活。
每天看着事主来找沈叔,时不时的凑凑热闹,拌拌嘴。
除了想家,其余的都逐渐习惯。
生活似乎将我卷入了巨大的旋涡中,我无力挣脱什么,只得随波而动,夹缝求生。
“梁栩栩?”
“没空,我一会儿要去院里扫雪,完事了还要练习打卦,晚上沈叔还说有事找我。”
我很忙的好么。
谁像他沈纯良天天不学习就寻思看电视吃东西!
“你打卦又不准的……”
我瞪向他,纯良忙改口,“不耽误你把菜放锅里扒拉两下嘛,梁栩栩,这样,你今晚做饭,回头我去院里扫雪,成吧!”
“哎呦,不容易啊。”
我笑着看向他,这小子正经低配版的奸懒馋滑。
傻奸,傻馋,傻懒,傻滑。
日常让他去干点啥都有话在那等你。
宁愿挨揍都不愿意受累!
不过也仗着他是低配般的,要真奸真滑,真招人烦了。
“你看你。”
纯良神情认真了几分,“梁栩栩,咱俩也不能总这样,怎么说,也发生了一些事,有点情感,我看你呢,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兴许还真能……”
“怎么?”
我眼睛一亮,“成为沈叔徒弟?”
“你观出香了么?”
“……”
我没动静了。
死穴!
看书没问题。
我囫囵吞枣的看,最后都能记住。
香这玩意真观不明白。
还有六天就要吃完花瓣儿了。
没看出门道沈叔那边就白费。
我都愁的慌。
甚至琢磨……要不要找茬儿再揍沈纯良一顿来点灵感。
可想归想!
咱不能那么干啊。
“看吧。”
纯良叹出口气,“梁栩栩,不会观香你打卦就不准,像我,也会看书,很多东西都能背下来,但是我不会观香,就入不了门,你啊,没比我强哪去。”
我对着窗户就开始活动脖颈腕部。
择日不如撞日!
他要是上赶子找虐,那就练练吧。
“哎,你干啥啊!”
纯良朝旁边移动了几步,“梁栩栩,你说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斯文点,你那形象……”
手腕嘎嘎作响,我斜看他,“我什么形象啊。”
“我夸你漂亮嘛!”
纯良求生欲望极强,“一看你就是学跳舞的,气质啥的特别到位,就说你梳的这种发型,贴着头皮盘个包子,很考验五官的嘛,据我观察,除了舞蹈演员,长相不突出的都不敢整你这种容易暴露面部缺点的发型,梁栩栩,你做个安静斯文的美女多好啊!”
“是么。”
我平着音儿,腿抬起在窗台上压了压,顺便抓住了脚碗,朝后脑勺掰了掰,放下时对着空气又来了两个大踢,持续的松动筋骨!
“哎哎哎,别介啦!!”
纯良闪到门口,掌心冲向我,“行行行,我怕你了,这样,我求和,只要你能完成我一个心愿,我以后都听你的,行吧!”
呦呵~
“什么心愿?”
“就是……”
他吧嗒了两下嘴,有些神往的看我,“能不能,给我做一次竹虫。”
“……”
就这?
出息啊!
“很难吧。”
纯良解读出错误信息,兀自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我和竹虫的缘分,就那一勺……”
我差点犯呕。
想到不该想的了!
“是有点难。”
我看向他,“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咱什么出身。
厨子!
“真的?”
纯良眼里的红心一下就弹出来了,“梁栩栩,你真的能为我做一顿?!”
吃货的脑回路真的是难以揣摩。
还以为是多难完成的心愿呢。
“我回头去镇里问问哪有卖的。”
我应着,“要是我真给你做了竹虫,你就能跟我做好朋友了?”
“我发誓!”
纯良竖起三指,“要是你能给我完成心愿,从今以后,我唯梁栩栩马首是瞻,梁栩栩指东,我不会往西,梁栩栩要我抓鱼,我绝对不去杀鸡!”
我抿着唇笑,“行。”
“但是我有要求!”
纯良强调,“必须保证好吃!得像你爸爸做的那么好吃,不能糊弄我,还有不能让我爷知道,也不能让我爷帮忙买,到时候得说是你自己想吃才买的,不然我爷会责怪我!”
小心思吧。
我服了。
“行,你放心吧,我不跟沈叔说。”
“太感谢你啦!”
纯良美了。
我看他那样都无奈。
其实我一直希望能跟纯良处成好朋友。
倒不是因为沈叔说的交下纯良能忠心耿耿,别无他念,更多的,是寂寞。
在这住长了,除了小杜鹃会能跟我聊聊天,并没有其他朋友。
很想念临海的同学好友,又不能联系她们,打了电话,她们一定会问我去哪了,怎么就不回去上学了,撒谎太累人,可要是说实话,对她们讲我命格丢了,现在搁山里保命,以后准备先生了,她们听完都得劝我赶紧去看精神科。
命运已然让我们不同了。
沈叔说:人生是个大圈,大圈中又有无数小圈。
我们行走在自己的大圈里,生活在无数的小圈子中。
不同圈了,就没有共同语言,像学生和学生是一个圈子,如果把一个学生扔到家庭妇女的圈子里,她会心烦意乱,把一个家庭妇女扔到职场的圈子里,她会手足无措,把一个职场女性扔到偏远农村,她会窒息无望。
人和植物一样。
要在适合的环境中才会茂盛生长。
我还听不大懂沈叔的一些话,意思是明白的,现时我所经历的,接触的,和我的同学们都不一样了,我虽然也学习,可心态,喜好,都发生了改变。
他们的人生梦想都五彩斑斓。
我却是要咬牙先活下去。
想着,我看到院外踏着白雪进来了两个男人。
一个四五十岁,很有气场,有一脸醒目的大胡子。
另一个男人很年轻,身形高瘦,看着也就十八九或二十岁左右,他跟在大胡子后面,半垂着脸,看不清表情。
俩人穿过院子,大胡子直接进了正房,年轻的男人则留在院里的大树旁边,伴着飞扬的雪花默默站立。
“今天的事主来了。”
纯良凑到窗前看了看,转而问我,“梁栩栩,你准备什么时候下山去给我买竹虫?”
“雪停的。”
我站在窗边没动,没多会儿,就见那年轻男人对着雪花默默地做着各种指诀。
微微蹙眉,他是个先生?
想着大胡子进院时的神态气质,应该是师父,这个年轻人是他徒弟,所以才会像我一样,得空就勤加练习上了。
“哎,梁栩栩,他练什么呢。”
我贴着玻璃仔细看了看,脑中过滤了一圈书中写过的术法指诀,真没见过他比划的这几个手势,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是什么秘法吧。”
道家有很多术法都是秘传的,完全靠师父心授,不会在流传的书中记载。
这也是很多法门失传的原因。
有些规矩太多了,动不动就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
从而导致传着传着就传丢了。
我有时候看书都跟着闹心,那帮老家伙,不是,祖先,要不要那么不开通,捂着捂着非得给捂没了,搞得书上就剩一句话,传闻有种术法可如何如何,你倒是跟我说说是啥样的术法,练习步骤,我练不练是我的事儿,你就剩个‘传闻’,跟小牛长了翅膀在天上飞似的,能不被后人诟病么!
“啥秘法?”
“你去问他!”
我没好气儿白了眼纯良。
这货的爹是不是叫钢琴钢铁钢筋,啥都得杠一下子!
我要拜师了行,踏道了,解释不出那算我学艺不精,目前我这不也观察中么。
问我还是气我?
纯良理亏的缩脖,“梁栩栩,都白瞎你这名字了,那么横呢。”
我懒得理他,瞄了眼时间,上午九点半,看样子雪还得下一阵,甭管外头的那个年轻男人在练习什么,下雪天都阻止不了人家追求进步,我也别卖傻呆儿了,赶紧笨鸟扬鞭,紧随其后吧。
少壮不努力,老大没地哭啊。
“你干啥去?”
我脚步一抬,纯良就追着问,“雪一会儿就能停了,你别忘了下山问问竹虫,要是没钱我可以给你拿,我有压岁钱!”
差点没绷住笑了!
我回头看他,“不对啊,今天12月2号,星期五,你怎么没上学啊。”
“哦,我请假,来事儿了。”
“什么?!”
我吓了一跳,着重打量了一下他的肚子,“你来事儿了?”
体校里有师姐每个月都有几天特殊情况,俗称大姨妈,训练时便会多注意,我明白这些,知道女孩子长大了会来事儿,他一个男的怎么来!
难不成我一直误会他了。
其实纯良是个女的?
“我身体不舒服……”
纯良又看向窗外,一脸的伤春悲秋,“每当下雪的时候,我心情就会很低落,我同桌的女孩子说,她来事儿时就心情不好,我也是一样的,来事儿了,就不能上学,也听不进去课。”
我唇角抽了抽,莫名打了个激灵。
对了!
昨天是农历初一,他变身成关羽,拉着沈叔和我要桃园三结义,今天可能还有点后遗症,脑子不太正常,我不能跟资深精神病一般见识!
“梁栩栩,你……哎!你走那么快干啥,别摔了!”
我走慢了怕被传染!
推开房门,动静有些大,正在树旁练习的男人登时就转过了脸。
视线一对,他五官倒是很清秀,但眼底防范意味儿很浓,略有杀气。
许是把我当成了沈叔家的亲戚,几秒后,他表情松懈了几分,微微颔首,“你好。”
我点了下头,“你好,进屋等着吧,下雪天容易着凉。”
“不用了。”
他笑了笑,“谢谢你。”
我愣了下,他一笑起来居然有酒窝,气质一下就阳光了,见他拒绝,我也就没多劝,下雪天难免湿冷,紧了紧衣领,我急匆匆的跑到正房。
进门发现沈叔那屋的房门没关,大胡子正在和沈叔说话,见有人进来,大胡子扭头看了我一眼,微微一怔,但没有停下和沈叔的对话,转头他就对着沈叔继续,“师叔,几年前,我没有收到四灵之首,实为遗憾,今天我带白泽过来,就是想您给断断,白泽这个劫怎么才能斩的干脆利落。”
师叔?
我进到牌位屋子拿起书。
大胡子称呼沈叔为师叔?
他们是同一门的?
好奇心一来,我将屋门虚掩,耳朵贴着门板,朝着沈叔那屋使劲儿。
第44章 栩栩若生
“别叫我师叔。”
沈叔淡声应着,“你师父与我只不过是短暂的师兄弟,我早就离开了,至于你,与我更无叔侄的情谊,更何况,你能走到今天,怕是你师父的骨灰都不剩了吧。”
我侧脸贴着房门,眉头一挑,骨灰,啥意思?
“师叔,您这就误会了,世人都传,我术法大涨是吃了我师父的骨血,可我敢对天发誓,我并没有做过此事,早先我想收四灵之首青龙为徒,就是为了正我声名,可惜阴差阳错,我棋差一步,青龙没有被我所用,好在天不亡我,让我在路上捡到了乞讨为生的徒儿,我给他取名白泽,何为白泽,羊有一角当顶上,龙也,杀之震死。”
大胡子语气震震,听得我直迷糊,但下一句就让我明白了,“师叔,我不远万里来这一趟,就是求您这通天圣手指点一二,我这徒儿将来是否能压住青龙,所向披靡,立身扬名。”
青龙?
四灵?
我嘶了口气,早先在饭桌上,沈叔和二哥也提过,四灵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同道,好像还都是女孩子,稍加提点,便可冲天,其中青龙排序在首,自然是她率先露头,这个大胡子是说他没收到青龙,转而遇到了外面的年轻人,取名白泽,然后想让沈叔帮忙,让白泽压过青龙?
可能吗?
沈叔给出答案,“青龙是白泽的劫,你心中已有答案,若是问我破解之法,我只能说,情劫无解,他们二人只要遇到,白泽便会深陷,永永远远,压不住青龙。”
“无解?!”
大胡子声音一颤,“师叔,您开什么玩笑,这世上岂有无解的法门!”
“你倒是提醒我了。”
沈叔发出笑音,“我一直在想,什么法门威力最强,你看院子里,你的徒儿有多勤奋,即便天寒地冻,面对空气,他还在默练掌诀,如果我没看错,他练得,是五雷掌吧。”
大胡子没声了。
我个溜门缝的却睁大眼!
差点用头顶着门栽出去!
五雷掌。
秘功大法啊。
此功就是书里一笔带过的!
分阴阳五雷,没写怎么练,需要师父心授。
架不住好奇我问过沈叔,沈叔就讲此掌法的确威猛,一生只可打人三次,承掌者必死。
我滴个乖乖隆地洞!
就说我怎么没看出那个酒窝男人练的啥指诀!
可千万不能得罪他了。
被他拍我一下,我立马得吃烧苹果了。
“可是五雷掌又有什么用?”
沈叔带着笑音,“你教给他这种法门,无非是想让他了结青龙性命,从而无所束缚,但是情劫,无色无味,无所预兆,无法规避,只要他遇到青龙,情字便如影随形,会给他缠上枷锁,他为情所困,挣脱不出,这掌……兴许还会拍他自己身上,你的算盘珠子,拨不动的。”
“师叔,您当真不了解白泽!”
大胡子压着不悦,“我的徒儿对我忠心不二,我也对他讲明,青龙是他入道最大的劫难,只要他杀了青龙,日后便可名震天下,白泽聪颖又重情义,他把我对他的恩情看的比天大比地广,我若归去,我的家人也会由他照顾,你说这些话,是认为我看走眼了吗。”
“你没看走眼,这个徒弟的确靠得住。”
沈叔淡着音儿,“但是情劫,他必然破不了,另外,我还要提醒你,恩情归恩情,一个人小时候长久的处于黑暗,身心冰凉,你给他的,只不过是短暂的救赎,他渴望的温暖,是宽广的善意,没有所图的关爱,这些,你给不了他,你只是在不断地要求他,强一些,更强一些,好扛起重担,那么日后,他看到阳光,就会贪婪地想要靠近,最后,阳光会灼伤他的眼睛,但是,却照耀了他的心灵。”
我跟个编外人员似的偷摸旁听,虽然没听懂,但不耽误我点头!
嗯!
必须站沈叔!
大胡子好像也没听懂沈叔话里的意思,“师叔,您……”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的钱收回去,你传授你徒弟什么术法我管不着,但是摄雷术我是不会教他的,你的东西随便你应用,我的东西,也是要留给我的徒弟。”
沈叔继续,“我家里人少,没人送客,你自便吧。”
“沈万通!”
大胡子似乎怒了,“我叫你一声师叔是给你面子,不是来听你说教的!看看你脸上的疤,跟我说什么善意,聊什么宽广!别忘了你早年干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入了几年正道就把自己当成名正派了?看看你那两个徒弟吧,一个死,一个……”
我绷着一口气,说啊!
关键地方呢!
卡壳干哈!
我没按暂停!!
许是沈叔在那屋发动了眼神攻势,大胡子话锋一转,“师叔啊,我想要白泽学你的摄雷术法也是为你好,您说您这把年纪,不把术法传出去,那就只能带进棺材里,看看你身边吧,还有个像样的徒弟吗,您一把老骨头啦,周身反噬,还能再教出一个吴问吗!”
谁?
我神经兮兮的听着,吴问?
沈叔的徒弟?
“师叔,我跟你不一样,我有白泽,只要他杀了青龙,日后便前路光明,无人可挡。”
大胡子冷笑出声,“可是师叔您呢,奈何您有通天的术法,这辈子,你也洗刷不掉邪师的名头,你活到现在是面目全非,另那些正门道师不屑,死后也入不了轮回,要在下面受刀割剜心之苦,没人替你积善扬名,指望你那个不太灵光的孙子更是死路一条,师叔啊,您的下场必然比我要惨,恐怕您魂归之时,披麻者都不过区区一指。”
我的愤怒升腾而起!
握住拳,我刚想冲出去,就听沈叔接道,“我有多惨不知道,起码我能确定会死到你后头,看你面相,已然大限将至,自求多福吧。”
“沈万通!”
“你闭嘴!!”
大胡子对着沈叔还要来劲,我冲出去就对着他屁股一踹,“不许对沈叔不敬!!”
叫谁名字呢!
沈万通是你叫的?
倒霉催的!
当在你自己家呢。
大胡子一愣,被我猝不及防的一踹还打了个趔趄,回身看到我就无限恼火,大概几十年没被人像三孙子这样踹过了,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以及匪夷,回过味儿更是连胡子都散出尴尬和耻辱,“你这个丫头片子,居、居然敢踢我?!”
“踢啦!怎么地!!”
我一看他没摔就后悔为啥不先出拳,“我还要揍你呢!!”
没等我撸起袖子,顿觉火花一闪,身前当即升腾起黑色雾气,雷声隐隐,耳膜都跟着刺痛!
我还想打他,手却根本就抬不起来,脑仁子嗡嗡炸响,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头疼的似要炸裂!
“你跟个孩子撒什么野!!”
沈叔一声厉喝,“破!!”
我看不清沈叔做了什么,只听‘哗啦’!玻璃炸响,冷风倏进,身前的黑雾顿时消散!
大胡子脸一侧,当即喷出了一口黑色的血!
雷声一消,我踉跄的晃了两步,脚下嘎巴一声,刚觉得舒服点,人中痒痒的,手上一摸,流鼻血了……
哎呦我去!
真头回见识到术法的威力。
他俩咋出手的不知道,我是被冲到了!
心跳砰砰加速,那滋味儿就好像坐飞机作死开了窗,气压上来就给你甩起响亮的耳光,你刚感觉要挂,身旁的人动作飞速的将窗户给关上了,被救了一命,就剩脸疼了。
沈叔倒是面不改色,看向我轻声询问,“你还好吗。”
“没事。”
我心有余悸的摆摆手,还成,被救得很及时,就是鼻血汹涌点,一时半会儿有点止不住,我只能去到厨房,拧开水龙头洗了洗脸,不然这血都要流到前胸,瞅着太吓人。
洗干净脸后我找了纸巾塞住鼻孔,回到屋内仰脸拍起额头。
至于为啥要拍额头,不知道,我妈说这样鼻血能止的快点。
“师父!!”
酒窝男人听到声音冲进来,搀扶着大胡子,“发生什么事了?”
“切磋道法而已。”
大胡子嘴还很硬,“白泽,这里没你的事,先出去。”
酒窝男人,不是,白泽只能点头,看了眼在还在那狂拍脑门的我,抬脚去了院子。
我跟他对视还有些脱线,白泽?
名字不错。
一听就是先生!
嗯。
回头我踏道了也得用艺名!
咱有呀。
“果然是通天圣手,摄雷术法名不虚传。”
大胡子缓了缓发出笑音,对着沈叔抱了抱拳,“侄子我多有得罪,还请师叔包涵。”
沈叔紧着脸,挥挥手不愿搭理他。
大胡子擦了擦唇角的血渍,看向我还蛮不爽,“小丫头片子,我今天给师叔一个面子,不跟你一般见识,日后记着,出门别不知深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拍的脑浆子都要出来,鼻血啊,可算是止住了。
“大胡子哥,你也一样,出门别不知深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拿话敲打谁呢。
咱都平辈人。
他眯着眼没说话,仔细的看了看我,“你的命格怎么忽隐忽现?”
我心里一紧,转身要走,他却一把掐住我的手腕,我哎了一声,就见大胡子拇指和中指扎开,在我小臂和手腕处迅速丈量,嘴唇快速煽动,“此骨竟如此华贵……不对,外气汹涌,你这是……借的运!!很煞的气,还不稳!嘶!”
身体里的气冲的他松开了手,大胡子眉头一紧,:“你这丫头从哪借来这么烈的气?!”
我瞄了眼依旧淡定的沈叔,心虚的揉着手腕,你问我我就说呀,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师叔,是你的气!!”
大胡子极其敏锐,冷哼出声,“这丫头原来是阴人!师叔,您疯了吗,居然会借运给她保命!从此她的生死祸福都跟你息息相关,她荣你荣,她死你死,你是老糊涂了吗,嫌命长?竟然把自己的大运和一个必死的阴人绑在一起,她是祸患啊!!”
妈耶。
我颤颤的抬眼。
大胡子真是高手!
居然一语道出了症结。
如果我是第一次听大胡子的这番话,那我的情绪或许会很激动。
现在,我已经过去那个劲儿了。
这也算我憋了一个月没有下山的原因。
因为在这个大胡子之前,我还见过一个半仙儿,她住在后山,姓王,我称呼她为王姨。
这话,还得从半月前说起。
上月中山上曾来过一位事主,家里人抬来的,那男人脸上全是红点儿,密密麻麻跟针扎的一样。
我稀奇,凑近了瞅瞅,沈叔一解开他的衣服,他就吵吵疼,身上也都是红点,猛一下我都觉得他是皮下出血,和紫癜很像。
沈叔翻了翻他的眼皮,见男人眼珠子都是红的,又捏了捏他的中指,“你磨他做什么?”
男人忽然坐起,表情委屈,“我没磨他,我是要报答他的。”
当时给我吓一跳!
男人发出来的是女人音儿!
极其温柔的女音儿,捏着嗓子都发不出那种声线。
沈叔面不改色,“你叫什么,住在哪,多少年的,擅长什么。”
“我叫白清微,住在方远山的溪云洞,三百多年了。”
男人神情端庄温和,还抬手在寸头的耳边掖了掖,貌似掖着发丝,“大师,我会求药治病,这个男人心地善良,他曾路过方远山,见我正被一个獾子欺负,他打走了獾子,让我免遭一难,我得上苍垂帘,修来精魄,想借他人身积福,以好修成正果,在上方仙册留名。”
我听得一激灵一激灵,先前只接触过长耳大仙儿,胡姑姑……
头回知道他们都有名字。
跟人一样样!
男人的亲属都吓懵了。
沈叔招呼他们进屋,说男人身上有仙儿,是个白仙儿,刺猬修成,白仙儿很随和,专攻虚病求药,她借男人身体作怪,只是要立堂口,希望男人出马,作为顶香弟子,扬善积福。
“你们同不同意接这个仙儿。”
男人亲属商量了一通就说没意见。
既然是白仙儿主动找来,还为了报恩,那男人为仙儿积德就等于为自己积德,接了算好事。
硬送的话他们家怕有别的麻烦。
沈叔说这事儿需要找专门安排堂口的大神,需写文书宝诰,打了通电话,一个小时后,院里就来了个老太太。
就是这王半仙儿。
老太太干瘦的特别精神,短发整齐的码在脑后。
进院后她瞅了瞅男人,便交代了男人家属几通。
我一直以为沈叔啥都能做,没想到行业内还有区分,对王姨就很好奇,和家属站在一起听她做着安排,她称呼沈叔为万通大哥,事主家属自是讶然,感觉差辈了,不过正事当前,谁也没多问,倒是让我看出来沈叔和这王半仙儿的关系不错,间接说明了,王姨是有真材实料。
高手的朋友肯定也是高手,就算不是高手,那也是高手信得过的小高手。
当晚,王姨就换了衣服,着一件由五彩布块拼接的长袍,腰间还系着铃铛。
点了香插在院里,她对着男人就摇头晃脑的蹦跶起来了!
铃声叮叮当当,她的词儿一套一套出来。
什么哪座山来哪个洞,家中兄妹多少人,多少兵马能差遣!
男人坐在她对面,头上罩着红布,她问啥,男人就用女声回着啥。
我算是开了眼界,都有股冲动去把那男人的盖头掀了,看看里面是不是真有一张温婉的女人脸。
王姨蹦的呢也不是毫无章法,不是瞎蹦,我观察了一会儿就发现,她完全是按照书里的踏罡斗步去走位的,有些脚法还跟我学的武术很像,只不过王姨太摇头晃脑了,表情又极其丰富,很容易让人忽视她脚下的章法,只觉得她蹦的欢,但咱是半专业选手啊,我看的入迷时脚下偷摸的随着她踩,见她的确是踩到我预估的位置,心里兴奋异常!
妥了!
绝对是有路数滴。
纯良和许姨都没在院里卖呆儿,他俩像是见惯了这种事,不爱凑热闹,沈叔也回了正房,留出空间给王半仙儿发挥,院里就剩男人的家属以及好信儿的我。
看到王姨给男人手脚绑上红线,大喊给你解开绊马索,从此弘扬八方名!
我跟着都一激灵!
“来人!将金蛟剪拿来!!”
男人家属正看的愣神,“王大仙儿,什么叫金蛟剪?”
没待王姨眼神杀过来,我心领神会的拿过桌上准备好的剪刀,颠颠的给她递了过去。
剪刀嘛!
哪怕它叫尚方宝剪,也就是讨个彩头!
接过剪子,王姨对着男人手脚的红线咔嚓一剪,“无论面前坐何人,不必紧张他身份,自有仙家落你身,仙师身后勤指点,弟子仅须稳住心!观想座下起八卦,兵马无数身后排!令旗手中握分明,各路仙家听我令!哪位仙师领头阵,哪位报马去打探!你若修好仙听令!只要你稳仙更稳,只要你灵仙更灵!南斗报号北斗讨令,新堂弟子救苦救难保平安!!”
语落,王姨扯下男人头顶的红布,他耷拉下脑袋就像睡着了。
我热闹看的是贼起劲!
给我自己都看沸腾了!
好像是我接仙儿立了堂口似的。
王姨没闲着,随后就在红布上写了白仙儿的姓名出处,交给男人家属,让他们妥善保管。
意思堂口立完了,等男人醒了,他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男人家属赶忙道谢,对我这围观人员还很感激。
因为我剪子递的及时,没耽误事儿,他们都夸我反应快,临走的时候,他们给完王姨红包还要给我也意思一下。
我这‘意思’就没要,又不是过年,见者有份儿的,没添乱就行呗。
王姨忙活完就留下吃了饭,能看出她对沈叔很敬重,没外人了她就对着沈叔道谢。
“万通大哥,要是没你照顾,我也就忙一忙白活儿,事主不能这么多啊。”
“都是同道,各司其职。”
沈叔平着音儿,“都说你们半仙儿小众,可硬论起来,日后能成大事的,多是借助你们仙家的灵耀,一飞冲天啊。”
王姨面露难色的笑笑,“太难了,您知道,我们这门忌讳多,全靠仙家赏不赏饭吃,仙家厉害,我们就厉害,仙家不露头,我们也没辙,请仙儿出道的,能不能成事儿,光靠老仙儿不行,得自个儿有那灵悟,慧根,能力得修上去,不然你请不来老仙儿,就是丢人的份儿了。”
我静静地听,看来不管是请仙儿还是纯粹的术士,都讲慧根造化。
“万通大哥,这个小姑娘是谁啊。”
王姨看向我,“她可真机灵,我立堂口时看她还挺感兴趣的,您家亲戚?”
“暂时算我事主。”
沈叔淡着声,“她想要拜我为师,我还在观察阶段。”
我旁边点头,“王姨您好,我叫梁栩栩。”
“咳咳!!”
纯良听到我这称呼就呛了!
王姨刚一惊讶,沈叔适时解释了我的辈分。
没辙!
在我这儿老人都自觉年轻几十岁!
“这样啊。”
王姨听完就笑了,“小姑娘真漂亮,额头饱满聪颖,眼神清澈,黑白分明,心地纯善,嫉恶如仇,鼻梁高挺,个性倔强,正直能吃苦,鼻孔严紧藏气,收财旺财,面颊有肉,圆润福气,唇角向上,食禄丰厚,下巴俏丽,不会刻薄,万通大哥,这是正经的贵人相貌啊,旺夫旺丁,不愁功名,您不一直想再收个徒弟吗,这小姑娘条件太好了!”
我心花怒放,被夸的都美了!
看看!
这才是我熟悉的评价方式。
完了。
我要骄傲了。
“她面相是不错,讲究点的贵胄家族,都喜欢她这长相,标准的主母相,旺。”
沈叔看着王姨,“可,你知道她怎么找到我这来的吗?”
“怎么找的?”
“她在连山村遇到个一个成事的狐,人家朝她讨了口封,升上房前指点她来找我,并且要梁栩栩称呼她为胡姑姑……”
“狐仙?”
王姨拧眉,“我家堂子上供奉的就是胡家太奶啊,连山村……哎呦!是胡姑姑吧!!”
她惊讶的起身,“胡姑姑得道成上房仙啦!”
我点头,“她放光飞走了。”
“大喜事啊!”
王姨饭都不吃了,跑到院里还拜了拜,回来就道,“我们这都是一家的啊,小姑娘,你还能给她封正,这是大缘分啊,是这样,我就一个女儿,她一直身体不好,结婚后也没给我留个外孙或是外孙女,两年前,她生病走了,我现在就缺个后生,你要是对这行感兴趣,不如就接了我这堂口,我这些本事,全传给你,别看我就一路仙儿,但我这胡家太奶本事大,日后你也能领堂子!”
我愣住了,“接堂口?”
“对的,你放心,我这门和万通大哥不冲突,我们都属于道,你接了仙儿呢,将来也能学其它本事,这是一举两得!”
王姨还给自己说兴奋了,“万通大哥刚才不也说了,日后能成大事的,很多都是借助仙家起势,栩栩,你别觉得半仙儿名头不好听,这都是被那帮神棍骗子给搅合的,我们真正的先生,也是受了骗子连累!”
“我……”
沈叔还没答应我呢。
先入其它门好么。
虽然我已经有了一丢丢被重视的喜悦。
纯良发笑,“梁栩栩,接仙儿也挺好,以后你遇事就不用观师默相了,抽烟就行,一抽烟老仙儿就来帮你打架了,可痛快。”
“别瞎说话。”
王姨不满纯粮措辞,转而满是期待的看向我,“栩栩,我这人就讲究眼缘,不像万通大哥他规矩多,收个徒弟还要观察,只要你跟我回去,在堂子上点炷香,太奶认可你,以后我堂子令旗就传给你,不过你放心,你都给胡姑姑封正过,这可是有大福报的人,我家太奶绝对能相中!”
越说她越激动,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脸色却当即大变,触电般又把手缩回去,“哎呀!你体内怎么有外气啊!怎么回事?这么冲?!”
我傻乎乎的把手朝脸上贴了贴,温温的,哪有什么气?
王姨狐疑的看我半天,见沈叔不答话,纯良想说啥直接被许姨用眼神镇压,缓了缓,王姨颤颤的又伸出手,“栩栩啊,你把手给我看看,咋回事,你这么好的命格,咋能有煞气呢。”
我想到吃的花瓣,借气了,可不想说自己是阴人,总觉得很丢脸,就把手递给了她。
王姨看的很细,她摩挲着我的指节,嘴里嘶者气,还闭眼感受着什么,末了,她突然掏出了一根烟,放在嘴里用力一裹,“借胡家太奶仙气,给我明断!!”
我被她吓一跳,都怕她被烟头撩到嘴,想把手抽回来,王姨攥的可紧!!
屋子里当时很静,似乎落一根针都能听到,王姨连抽了三根烟,睁眼看向我就满是不可思议,:“你本该黄土埋身,却有烈气入体,照你光耀……你是,阴人?”
我被她捧起来的心气儿‘啪嚓’!摔的细碎,嗓子里挤出一声嗯。
“万通大哥……”
王姨不敢相信的看向沈叔,“您居然……”
我当下并不懂王姨的反应,觉得她有点夸张,我不想说自己是阴人是觉得那俩字难听。
她是先生,应该见多识广,我又没用她帮忙保命,怎么像把她吓着了似的。
沈叔抬手打断王姨的话,音色淡然,“梁栩栩面相如此显达的贵人,若不是身体有恙,岂能窝缩在这山沟沟里,桂枝啊,你糊涂了。”
“是啊,我急了。”
王姨靠着椅背,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故意和我拉开了一些距离,“万通大哥,您真是让我佩服,这种事,我是做不来的,我也不敢,可惜了,栩栩这么好的命,她是家里得罪过人,还是被谁算计了?”
“算计。”
沈叔应道,“不过她还是有些贵人运。”
“是啊,要是没贵人运,能遇到您吗。”
王姨苦笑,“万通大哥,我们都是凡人,要我是做不到和她绑在一起,我挡不住阴人的祸啊。”
我似懂非懂,觉得王姨是在说我给沈叔找了麻烦,但问题又严重很多。
难不成,她是觉得我不死,偷我命格的那个主家就不会消停?
沈叔没什么表情,:“桂枝,她的花瓣还没有吃完,所以才会被先生看出是借来的运,待她吃完花瓣,外气融合,梁栩栩走出去,那就是个有命格的人,常人再看她,不过是阴气重点罢了,我保她,并不是我高尚,而是不能袖手旁观。”
说着,沈叔指向在墙角盖着红布的小杜鹃,“那里就窝缩着一个小鬼,在世上走了一遭,连自己姓甚名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如今依附花中,别说阳光了,人气儿她都畏惧,若我不保梁栩栩,她的下场还不如这个小鬼,起码这小鬼能遇到梁栩栩被抱回来,梁栩栩死了,要去遇到谁?她去何处喊冤?”
“万通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
王姨叹出口气,“邪根不锄,祸患无穷,可咱这行,也分本事,您有这能耐,敢揽这活,我啊,有心无力。”
见我有些憋闷,王姨安抚我,“栩栩,奶,不是,姨没嫌弃你的意思,遇到这种事,你是最可怜的,可我这堂子,暂时不敢让你接,你命格没坐稳,身就弱,形如摇摇烛火,老仙儿临身一冲,你精神容易涣散,我怕你傻了,懂没?”
我垂着脸点头,虽没寻思接仙儿,也间接被晃了下,不好受。
饭吃到后面,王姨不再提我的事儿,转而聊起了旁的。
话题翻了几圈,不知怎么就聊到了仙家。
那天我才知道,北方的萨满仙堂文化在民间流传甚广,只要是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哪怕没接触过,也或多或少听说过,比如说你随便问个北方人‘四粱八柱’是什么,他或许不知道,但你要说,四粱是四大仙类,狐、黄、长、灰,那他立马意会,知道那是仙家!
还有一种说法是:胡、黄、长、清,这里的清就是鬼仙。
八柱指的就是:扫堂、看堂、串堂、护堂、通天、归地、关碍、探兵。
立堂口必须要四粱八柱齐全,不然办不了事,外人看着就是一个牌位。
大神抽根烟或是点根香请老仙儿借气临身。
其实那牌位里面门道很多,有报马传令的,掌管令旗印的,比如说扫堂,就是立堂口时要清扫内部人员,好的留下,不好的走,相当与人事部门,看堂的就是坐堂仙儿,这个仙儿只留在这,不去别的家,串堂的就好理解,在好多堂子都挂名了,谁家有事儿去谁家,像是调度,护堂,就是护法,保护堂口营盘和弟子,通天,负责去上房通报信息,归地同理,去地府协调办事,关碍,就是出去哪各种手续的部门,白话讲叫打报告文书。
所以领堂的大神会在安排堂口时问这老仙儿家里住哪,多少兵马。
看似立下一个堂口,里面则有一套自成的体系。
都是讲究。
我像听故事似的,听她讲内路仙家和外路仙家,内路就是熟悉的狐黄白柳灰,不做解释,外路就多了,狼啊,虎啊,熊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等等都能成仙儿!
本领则各不相同,有的擅长驱邪打鬼,有的是求医问药。
龟仙儿助长寿,鱼仙儿和蛤蟆仙儿是招财……
甭管通哪个法门,只要仙家找来了,弟子就要用心供奉,保佑家宅平安,福佑众生,若是借此发不义之财,必遭天谴。
“王姨,那植物呢,植物也能成仙吗?”
“万事万物皆有灵性。”
王姨点头,“花朵发愿会有精魄,就是我们知道的花灵,仙子,人参精你知道,植物成事儿,不过植物修炼极难,它们扎根在泥土里,风吹日晒,大雨倾盆,无遮无掩,若想得道,实属不易。”
我听得入神,不就像我现在这样?
完全暴露在外,接受历练。
“王奶奶,那蔬菜呢。”
沈纯良杠精上线,“您说万物都有灵性,我怎么没听过白菜精,菠菜精呢,它们为啥不修炼?”
“它们也想吧。”
我直接回道,“可是白菜上午发个愿,我要成仙,下午就被吃了,你告诉我它怎么得道,动物有腿能跑,花朵树木多是在野外或被种植欣赏使用,唯独蔬菜,它不光被人吃,被虫子啃,还要小心家禽,得是一棵多么幸运的白菜,才能修成正果?”
纯良没电了。
王姨笑了,她很欣赏的看我,又问了我许多问题。
我这表演型人格最不怕被考,再加最近看书,巴不得谁多问问我!
好显摆!
说这些的时候吧,沈叔看我的眼神好像也很骄傲。
离开时王姨吐了口,说愿意等我,如果我能拿回命格,或是沈叔的命格在我身上坐稳,身不那么弱了,她还是想把堂子传给我,因为我合她心意。
我却从中听出了疑问,沈叔只是借光给我,跟他命格在我身上坐稳有什么关系?
当着沈叔的面,王姨显然不爱多谈,我送她出门,在院门外朝王姨道出困惑。
“万通大哥没跟你讲吗?”
王姨很诧异的看我,“你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借光给你?”
那晚的月光很亮,我傻傻的点头,“沈叔说,吃完花瓣,我就不能那么倒霉,会借来他的气。”
“嗨!那只是一部分嘛!”
王姨长叹一声,“这个万通大哥啊,真是让我又佩服一层,栩栩,我这么跟你说,借光分很多种,假如我命够硬,你待在我身边就是受我护耀了,可也只是单纯的护佑而已,解决不了你是阴人的事实,你又不能和我绑在一起,出门还是危险!万通大哥不但让你留在他身边,还把他的气给你吃了,这就等于把他的命格拿给你用啦!你们俩现在就是一个命格,你活着,万通大哥就活,你死了,万通大哥也得跟着死啦!”
“啊?”
我身体一颤,“沈叔没说啊!”
“这就好比大腿割肉,万通大哥把肉割下了一块给你吃了,他自己呢,就跟着慢慢流血,你活着,他这血会流的慢一点,你活得好,兴许他还能止住血,可你要是不好,伤口就又开了,换言之,这伤口的大小深浅,在万通大哥给你割下那块肉的那天起,就完全取决于你了。”
王姨耐心解释,“如果你死了,这块肉就永远缺了,鲜血淋漓,流血不止,你说他是不是得失血而亡?所以啊,我才说,万通大哥是你的贵人,没有先生会这么做,你是阴人,有仇家在暗处,时刻都有危险,万通大哥还敢把自己跟你绑在一起,这得是多大的赌注?”
我这才后知后觉,难怪王姨在吃饭时的反应夸张了!
如果早知道沈叔借气就是借命格给我,那我……
我害人不浅呀!
“王姨,我不知道沈叔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以为,他就是滴点血,对他自己没伤害的……”
我没忍住就哭了,“沈叔也没说,他就说空屋无灯,要借光给我,我就……”
“孩子,别哭了,万通大哥不详说,大抵也是怕你心里有负担,可这种事,你早晚得知道。”
王姨拍了拍我的胳膊,“以后要多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发生危险,但凡你有个意外,万通大哥是第一个受到连累的。”
我吸着鼻子点头,“我知道了王姨,我和沈叔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噗嗤!”
一听我这话王姨没憋住笑了,“你这孩子,你才多大点,万通大哥都七十几了,哎呦,他这个命格借你,也只是万通大哥单方面会受到威胁,你有事,万通大哥会跟着流血,如果万通大哥出事,你不会受到损伤的,因为是他把命格借给你用,克应的是他自己,他跟着你提心吊胆,但他的生老病死则跟你无关了,甚至说,他死了,那他的命格就成你的了,不过他是男命你是女命,大运会多有波折,不过那跟生死比起来都是小事儿了,你明白吗。”
所以,沈叔也是因为他单方面承担才不告诉我的?
“王姨,这对沈叔不公,我能不能拿出几十年阳寿给沈叔,让他长命百岁,最好长生不老,永远不死。”
“那不成老妖怪了!”
王姨看着我还在笑,:“栩栩啊,你想报恩的心情我理解,可人呢,都得一死,就看怎么死,别遭罪,别受苦,能在睡梦中魂归,那就是莫大的福气了,我告诉你这些啊,只是希望你明白,阴阳道法,不能只看表面,看似能力越大,付出的也就越多,万通大哥如此帮你,你千万不要让他失望啊。”
“王姨,那如果我命格拿回来了,沈叔是不是就不用跟着我面临危险了?”
“当然。”
王姨点头,“可是,敢冒险去偷命格的人,必然就能咬死兜住底,你这命格,怕是很难拿回来。”
我没在说话,送走她后,回身就去了沈叔的正房,跪在地上,久久不起。
此恩情浩荡,永难报答。
沈叔看我的举动就全明白了,“梁栩栩,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这样,怕你父亲家人磕头作揖,我消受不起,我欣赏的,是那个无所畏惧,能跟我拉钩上吊的孩子,我看似帮你,实则在帮更多人,请你不要变得畏首畏尾,害怕我受伤就藏着不露头,你是我要消灭这个邪师的引信,有没有你,我都要灭了他,请你大胆的走出去,我沈万通不怕死,怕的是窝囊。”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眼泪瓣儿一颗一颗的砸向地砖,:“沈叔,谢谢你。”
沈叔微不可闻的轻叹,“梁栩栩,你求得是什么呢。”
“生。”
我答。
“是的,栩栩若生,可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沈叔盘坐在炕上看我,“所谓的万丈深渊,跳下去,也可能是鹏程万里,梁栩栩,请你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扶正道,斩妖邪。”
我抬眼看着他,饮泪点头。
那晚我知道了,我不仅仅是我,我背负的,还有沈叔的命。
他跟着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却不需要我跟着他去洗礼风雨。
沈叔还真是一点点,由浅入深的,让我懂得了‘栩栩若生’的重要性。
所以我没急着下山,即便沈叔时不时的提醒我可以出门去钓钓那邪师,对方不出现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依然没动,汲取知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心理压力逐渐加大。
我总想快点观出慧根,快些成长,长成一棵通天的巨树,不想沈叔去为我面临着什么。
而是我能完完全全的站稳脚跟,反过去护耀所有人。
如今我看着眼前的大胡子,他的道法显然是在王姨之上,只量了几下我的小臂就算出来了。
不过这层‘真相’我已提前消化。
大胡子现时再说,对我来讲,仅是憋着这口气,干掉那个邪师而已!
沈叔直接用眼神向大胡子表明了‘干你屁事。’
“师叔,这丫头什么背景,您居然这么帮她?”
大胡子瞪着眼,“得亏她这运没借完,不然我还量不出来,师叔,您怕不是老糊涂了?帮个祸害挡灾?!”
我真挺烦这大胡子,尤其他那副提起徒弟的得意样儿,连带着,还把纯良给嘲讽了!
虽说我和纯良关系不咋滴,可莫名就有一种我骂他行,许姨和沈叔骂他揍他也行,但其他人不能说纯良一个不字的感觉!
“我不是祸害。”
我对着大胡子挺直脊背,“沈叔对我的恩情我都记着,将来,我会成为沈叔的徒弟,勤学苦练,用心钻研,日后名扬四海,壮我师父声威。”
“你说什么?”
大胡子聋子般把耳朵冲向我,“听不清啊!什么威?壮谁?!”
给他演的啊!
表情极其夸张,“哎呦,一个阴人都敢说这话?小丫头,你能求到个假命格就烧高香吧!”
说着,大胡子就颠笑起来,脸冲向沈叔,“师叔啊,您真是老了,!收收收,您赶紧收了她做徒弟,反正您缺人送终,有个人帮您扶灵也好啊!哈哈哈哈……”
第45章 他为什么所困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寒风从破碎的玻璃外进来,屋内气温骤降,我听着他的话,血液不停地朝着额头上涌——
大胡子背身的大衣镜照到我此刻的模样,道姑头,鹅蛋脸,鼻孔塞着纸巾,眼神倔强,却又透着一股滑稽和狼狈,晃神了两秒,我就变得坚定,你个连毛胡子,越说我不行,我越要行,偏要羞辱你这个男儿!
就在我准备再踢他一回时,沈叔淡腔开口,“我的确是老了,但我死了也就死了,不像有些人,身后还有弟弟一家,弟弟还有两个傻儿子,弟媳妇儿也瘫痪在床了……”
“沈万通你住嘴!”
大胡子像被沈叔轻飘飘的戳了命门,一口老血差点又呕出来,他捂住胸口生压,“你我都是一样的出身,是,我家人受到了妨害过得不好,你又比我好到哪去,你三个老婆,几个的孩子全死啦!”
见沈叔启唇,大胡子生怕吃亏,接连说道,“但现在不一样,我的徒弟马上就要露头,白泽悟性超群,并且智慧勇敢,年轻一代有几人能比的过他!你呢,是靠沈纯良那个瞧着就不灵光的臭小子,还是眼前这位借光活着的阴人小丫头?”
嘿!
越不爱听啥你越说啥是不?
到互相扬沙子的环节啦?
沈叔听完他的话反倒笑了,“你真是大限要到有眼无珠,看到珠玉却当瓦砾,没错,我的孙子纯良没有慧根,踏不了道,但你眼前这位,却不仅仅是阴人,我告诉你,这孩子是花神娘娘转世,有天生神力,可送童子,能驭万灵,日后我若有幸收她为徒,必然会将我一身术法倾囊相授,假以时日,她的能力绝不会在四灵之下,哦,我还忘了重要一点,她入我门下是百无禁忌,无所束缚,术法只会比四灵更强,我曾经的侄子啊,可惜你就要先行一步,看不到她起势的光景了。”
我心跳跟着加快,要不是清楚沈叔是故意气他,差点当真!
大胡子怔住,“师叔啊,这阴人给您什么好处了?让您甘愿用命格去护佑,甚至还要把一身本事传授给她?像她这种衰神,家里怕是早就鸡飞狗跳,要钱没钱,苟延残喘啦,您为什么不传给白泽呢,要是白泽得到您的真传,他会一辈子记住您的好啊!”
看!
这位胡子哥说话非得捧一个踩一个,你家才苟延残喘呢!
我窝着火站在一边,心里不断呐喊,沈叔撅他!
狠狠的撅他!
“你这徒弟是不错,如果你心诚,倒也不是没得商量。”
我愣住了。
沈叔这话是啥意思?
松口了?
大胡子一喜,“师叔!我就知道您能权衡利弊!当年我师父都说过,您沈万通啊,不怕来人出言不逊,就怕来人跟您藏着掖着,侄子这说话直,要是哪里得罪您了您别介意,只要您愿意传授我徒儿摄雷术法,您说个数字,我保证您满意,甚至要白泽拜您为干亲都行!”
“不必。”
沈叔微微抬手,眼底微光暗涌,“我不要钱,我也不缺钱,在这山上,有再多的钱,我也花不出去,如果你希望我点头,那我就一个要求,你只要同意,我立马悉心传授。”
“行!”
大胡子急的不行,“您就说什么要求吧!”
“金刚杵。”
沈叔话音一出,大胡子脸就僵住了,貌似被点穴了,嘴角还诡异的牵着,“师叔,您要什么?”
“我想你听清楚了。”
沈叔端起茶杯喝了口,“我知道那是你宝贝,只要你愿意割爱,一物换一术,我就没问题。”
金刚杵?
我微微蹙眉,那是什么东西?
听名儿……
佛家法器?
隐隐约约的,像是听说过。
不过甭管那具体是个什么物件儿,看大胡子那貌似吃了死孩子的脸色,从中也能窥探出一二,定是个很珍贵的东西,他舍不得给!
“师叔,您是故意的吗?”
憋了半天,大胡子才看向沈叔,“换一个,这个是我要留给白泽的,我还有别的……”
“不稀罕。”
沈叔眼底划过狡黠,“我就要金刚杵,我也想有个趁手的法器传给我徒弟,这么好的东西,适合传家。”
“不行!!”
大胡子手臂一挥,“金刚杵没得商量!”
说话间,大胡子像想到了什么,嘴里发出记笑音儿,“行,我明白了,师叔啊!您这是在变得法在为难我,可是您要知道,这金刚杵跟着我一路伏魔降怨,灵气逼人,它的主人,必然得是高手,如此才能配得上它,我传给白泽,是他适合,他能镇住,你传给谁?这小阴人能镇住吗?怕是她碰一下就会浑身发软,鼻血横流!!”
嘿!
我这小暴脾气!
有本事你拿出来让我碰一下,看我流不流鼻血!
流了也是我出的汗,红汗!
当然,我也就在心里呐喊呐喊。
眼前这局面,还是不插话比较好,我怕给沈叔折面儿。
“你怎么知道她不适合,保不齐你的金刚杵以后还会帮到她。”
沈叔直看着大胡子,“别一口一个阴人,如今的她,更像一个没水的空杯子,我装进什么,她就拥有什么,五雷掌我会,摄雷术我也会,能攻能御,世间的术法门类你随便叫出来,我沈万通都可以让你开开眼界,今天,我就放言在此,只要这个孩子灵悟慧根一齐,我必然辅佐她得道登顶,大显神威,记住,师叔面前,你永远都是侄子。”
“……”
我傻了。
又有点要飘了。
默默地提醒自己淡定。
沈叔是故意气他,我要当真回头就得被磕碜的去找地缝。
大胡子被噎住,悻悻的点了下头,“好,我明白了,可踏道最重要的一条却是灵悟慧根,二者缺一不可,但愿你这个阴人丫头能有那造化,别让你死不瞑目!”
说完他就要走,我朝旁边挪了一步,直接挡到他身前,大胡子瞪圆了眼,“你做什么,别以为沈万通护着你我就不能收拾你,惹到我你没好果子吃!”
看,急了。
道法没造量过沈叔,骂还没骂过,想要学人家本事,还舍不得老婆本。
也就能跟我个小孩儿来来劲了。
我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你拉链开了。”
??!
大胡子本能的朝裤腰看去,又瞪向我,“说什么呢!”
我指了指他吐得那摊黑血,“你挎包拉链开了,刚才你吐血,兜里手机就掉出来了,然后被我一不小心踩碎了……”
大胡子低下头,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机已经在黑血中阵亡了!
屏幕碎的跟烟花似的。
没办法,我刚才耳朵嗡嗡的,身上一晃,就踩上了。
“大胡子哥,很抱歉。”
我尽量真诚的看他,“你也知道,我是阴人,衰神,你碰到我倒霉就没地儿说理,知道你要死了,我很难受,希望你的徒弟能给你好好发送,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帮忙吹个唢呐,拉个送别,送你一路好走。”
大胡子咬牙切齿,从包里找出块红布,隔着手包起手机,生怕沾染到我的晦气,“咱们就看十年后,我白泽什么成就,你这丫头是否还能活着!”
语落,他大步走了出去,“白泽!跟为师回家,世间术法万万,摄雷术法不学也罢!”
我目送着他,直觉大胡子这脚步有些虚浮,内伤了,但人家气质在那,喊得还能有回音儿,要不是沈叔说他要去下面报道,我真一点儿看不出来。
走到院中,大胡子的徒弟迎上前,似乎询问他有没有事,见大胡子摆手,白泽眼底才褪去担忧,唇角牵起时,酒窝依旧醒目。
哎呀。
我心里感叹,有酒窝真好,笑起来时亲切而又温暖。
咱审美标准就搁这了。
界限就是温暖。
就冲白泽有俩酒窝,我立马就给他划拉到好看那堆人里去了。
可惜呀。
他是大胡子的徒弟。
白好看了。
待这师徒二人走出院门,我收回眼,听到沈叔咳嗽,赶紧拉了拉窗帘挡挡风。
“沈叔,您没事吧!”
这几天下雪,沈叔就有点伤风感冒,刚才还和那个大胡子斗法,不晓得吃不吃得消。
说实话,我总觉得沈叔体弱跟借我命格光耀有点关系,先前不清楚深一层的关系也就算了,沈叔这人嘴还硬,属于只要你没看到他喝药,他就不承认自己有病那伙的,可我现在知道了沈叔的付出,总会心疼他,也暗暗责怪自己进步的太慢。
“没事。”
沈叔笑了笑,一说话,鼻音都出来了,“你这丫头,可不能再冲动了。”
“我冲动啥了?”
踢人了?
我哦了声,“谁叫他对你不敬的,该踢!”
大胡子敢对沈叔不敬,就相当与对我亲爹不敬,我踢他一脚都是轻的!
“你就不怕他报复?”沈叔笑着看我,:“那个人,心眼可小。”
“会吗?”
我一听这话还真紧张,“沈叔,他以后不会叫那个白泽来找茬儿对付我吧。”
那酒窝小哥可会五雷掌啊!
沈叔弯起眉眼,“呦,怕了?”
我没接茬儿。
稍稍微微有那么点怂。
“放心吧,我逗你的。”
沈叔笑意温和,“我和他认识二十多年了,早先我和他师父曾是师兄弟,彼此都很了解对方,他是人之将死,想给他徒弟多留些出路罢了,今儿我让他颜面尽失,在他徒弟那,他只会一语带过,不会详说,做师父的,谁会在徒弟面前揭自己的短?”
我无声的撇嘴,您不就揭了?
一想也是,不说我还不是沈叔的徒弟,沈叔本身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你要是跟他玩斗地主,他上来就先跟你明牌,给你吓一激灵,寻思他得两王四个二全有,结果你一看,就趁俩顺子,回头你问他这牌你明啥啊,人家告诉你,要的就是气势。
沈叔不在意我是否溜号,平音儿继续,“更何况,他徒弟有更大的劫难要渡,最棘手的是那个青龙,我们和他,日后只会是陌路,没什么牵扯。”
“青龙?”
我皱了皱眉,“沈叔,他那徒弟白泽,真的会去杀青龙吗,咱们要不要去提醒一下啊。”
“你知道青龙是谁?住在哪?今年多大?”
我摇头。
“你要怎么提醒,有个人要杀你?什么时候杀?怎么杀?”
沈叔反问我,“青龙会信吗,信了要怎么做?别的我不知道,但是青龙的善是刻在骨子里的,星宿带的,你让青龙反杀吗?”
“这个……”
给我考住了还。
一问三不知。
“再者说,你怎么知道那个白泽就会听话的去杀青龙?那是个人,二十岁的成年人,他师父一死,路就是他自己走,一念起杀心,一念又会起善心,人世间最多的就是变数,这种尚还未知的事情,外人一掺和反而复杂了。”
沈叔淡着腔,:“况且,那是青龙,是谁随随便便就能杀的么,梁栩栩,你有空啊,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你可不是青龙,跟四灵都不刮边儿,不光没星耀护佑你,还有人正撵着你屁股要你死呢,真要死起来,你得死前头。”
“梁栩栩,你自己都要吃完上顿没下顿了,还有心情去担心地主家的孩子能不能饿着?”
我没动静了。
掰扯起来我是比青龙要惨。
起码这白泽还没去找她,她还在消停过日子。
我这边是水深火热,死了还买一赠一。
白搭一个沈叔。
见我不吭声,沈叔看我的眼神忽然深了起来,“不过啊,他来这趟,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啥事?”
我脑子转了转,“您不会又嫌弃我了,看那个大胡子说没收到青龙为徒,你要去收吧!”
事儿明摆着嘛。
大胡子那意思不就青龙最好,他没收到,捡漏收了白泽。
算出这白泽日后会被压一头,他才让沈叔想辙帮忙破,沈叔说破不了,他还不愿意走空,要学个术法,被沈叔撅的灰头土脸,这才开始指桑骂槐,出言不逊。
“你这小心思呀,想的够远的。”
沈叔笑着摇头,“早就跟你说过,四灵自出生之时起,便有师父教化,或是人,或是神,以保正念坚定,人家那口号都喊得响亮又崇高,我见过类似的同道,那真是穷的叮当响,还提着命跟邪崇斗,问就一句话,谋正道,为苍生。”
“我年轻时真看不上,觉得他们特别虚伪,自己都照顾不好,为哪门子苍生啊,后来我突然懂了,我们都太俗了,觉得自己很聪明,有术法,能手眼通天,普天之下,谁能奈我何?”
“可当遇到真正良善无私的术士时,那就像一面镜子,照亮了我心里的阴暗,我迫切的要证明世间没有真正的良善,他们踏道和我一样,都有所图,我骂他们装腔作势,欺瞒神明,直到我看到有人二十岁踏道,七十岁终老,五十年间,从未贪图一功一名,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沈叔面色凝重了几分,“我知,我不懂真正的善,所以我狭隘的去定义它,定义所有人,若是一个人假装善良,他出世就善,死前仍善,这一生磨难重重,却未为令他丧失半分本心,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质疑他,哪怕他虚伪,也是从一而终的虚伪,我俗,却做不到从一而终的俗,不仅做不到,我还要披上圣人的外衣,拿出看透一切的嘴脸去点评世人,我有什么资格呢?”
我怔怔的看他,“沈叔,你眼睛红了。”
沈叔没回话,唇角兀自笑了笑,“扯远了,你还不懂。”
“我依稀能懂点。”
我看着他,:“用我二哥的话讲,您以前总干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事儿。”
沈叔哑然,“你……”
“中心思想是做人要表里如一!”
我赶紧找补,怕说错话,“要做好人就做真正的好人,不能一会儿做坏人一会儿又去做好人,做坏人的时候觉得那些好人都虚伪,做了好人觉得那些坏人都可恨,沈叔,您内心深处很矛盾,我认为您没必要去想这些,您现在就很好,知错就改,是好孩子,我奶说,脚尖长在前面,就是让人往前走,朝前看的,你别总自我拷问,容易给自己拷问懵了。”
“噗嗤。”
沈叔轻笑出声,“对,脚尖在前,话说回来,我刚刚指的,是别的事。”
“那他是提醒您……”
话题岔的太远,我往回拽的还有点费劲,“指您那个摄雷术法吗?沈叔,您的摄雷术法属于哪种,还有那个五雷掌……书上都没写全乎。”
“摄雷术法不过是统称,摄,指的是收摄破除一切邪法。”
沈叔看向我,“你可以理解它是抵御五雷掌的,最高境界,摄来,便可为我所用。”
“这么神?!”
我眼前一亮,“那就相当于吸星大法啊!”
沈叔略有无奈,“虽摄来可己用,但要求术士本身已经达到能运用自如的高度,不然随意摄取,反受其殃,术法多强,反噬多凶,能力不够之时,万不可用,道术之路,绝无捷径。”
我哦了声,还有点小失落,整不好就七伤拳啦。
本来合计,实在不行就让沈叔把这个教给我。
咱出门随便摄嘛,哎你的这个术法好,我摄,那个术法妙,我再摄!
哇,那得多爽啊。
“梁栩栩,你无端傻笑什么。”
“啊?”
我回过神,真是被纯良传染了,拿下鼻子上的纸巾,“我就是做做白日梦,沈叔,我知道我和四灵的差距大,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比过那个大胡子的徒弟,但我会努力的,一步一个脚印,加油!”
沈叔叹出口气,笑的一脸无奈,“梁栩栩,你听了半天,却没有抓住重点,那个白泽,他为什么所困?”
“好像是……情劫吧。”
我想了想,“您不是说,他这个情劫很厉害,他挣脱不出么。”
以后他会喜欢上那个青龙?
那还要杀对方?
我越想越乱,对这些还不感兴趣,也没心情去琢磨。
“是情字很厉害。”
沈叔强调,眼神凌厉,“情能杀人与无形,护人与无影。”
他这眼神让我害怕,后退了一步,“沈叔,究竟是杀人还是护人?”
“杀的是起杀心的人,护的是让他动了情的人。”
“哦。”
我大彻大悟的样儿,“没听懂。”
沈叔看了我好一会儿,旋即点头,“没事了,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
“没有。”
流点鼻血只当去火。
更通气儿了。
“没事儿就去忙你自己的吧。”
我哦了声,刚要走,又想起一茬儿,“沈叔,要是那大胡子真的愿意把金刚杵给您,您真的会把摄雷术法传给他徒弟吗?”
沈叔直看着我,“你猜?”
“我猜您不能。”
我老实的回,“您拿了宝贝会私吞不认账。”
沈叔笑起来,脸上的刀疤都明媚起来,“梁栩栩,谢谢你,踢人是不对的,但我谢谢你,你踢他屁股这下,够我乐几年的了。”
我怔了怔,唇角跟着他扯起来,这人!
走出门外,我又探头进来,“沈叔,雪停了,我一会儿想下趟山,您没有特别想吃的菜,我去买来晚上做。”
“没有。”
“那我下山要是遇到了偷我命格的人,您有劲儿让我观师默相吗?”
“沈某求之不得。”
我哦了声,“那我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沈叔,吴问是谁?您的徒弟吗?大徒弟还是二徒弟?他很厉害?”
“看我的口型。”
沈叔脸冲向我,嘴唇喔起,那个字没等发出,我就‘好勒’!一声闪了!
惹不起啊惹不起。
都我活爹。
回过神我想是不是得去找许姨,窗户玻璃要按上啊。
先去厨房拿了拖把,地上的血太闹眼睛,得拖干净。
沈叔嫌我里出外进的烦了,眼神一过来,我就给嘴巴做了个拉链的动作,动作熟练的开始拖地!
沈叔失笑,垂眼看起了书。
我一边拖地一边脱线,学道这玩意真得身体好,动不动吐血谁能扛了。
“沈先生!这玻璃咋回事儿!啊?!我说一百八十遍了!你斗法就斗法!不要弄碎窗户!”
许姨直接在院里骂上了,“吃不穷,穿不穷,你算计不到一世穷,这玻璃不是钱来的啊!你一年要碎多少块?!就不能去外面比划吗,这不是你家啊!你有能耐去他家碎玻璃啊!是不是非得把我气死你们一个个的就开心啦!奶奶的!冻死你得啦!!”
我闷头快速拖地,瞄着沈叔若无其事的看书,完全不把许姨的叫骂当回事儿,我也不敢多问,干完活收拾收拾就闪了,按我的经验,许姨起码得骂到玻璃安装完,保不齐还得拿纯良撒撒气,咱惹不起躲得起!
第46章 露面
……
“栩栩!!”
从市场溜达一圈出来,秀丽姐就在手机店门口喊起我了,“你可一个月没出来了,我以为你回家了呢!”
“哎,秀丽姐!”
我笑呵呵的应了一嗓儿,“下雪嘛,就没有下山。”
“快进店暖和暖和……”
秀丽姐招呼我进店还给我抓了一把糖,看到我手里拎着的药,“呀,谁生病了。”
“沈叔,他这几天有点感冒。”
总喝汤药我觉得好的慢,看到药店我就买了几盒以前我吃过的,拿回去给沈叔试试。
“栩栩,我看你进市场待了好半天,光买药没买别的啊。”
“我想问问竹虫,可惜没有。”
天寒,路边摆摊卖菜的人少了,基本都进到市场里了。
我进去打听半天,很多老板倒是知道竹虫,就是没进货渠道。
这边主要以大锅菜为主,竹虫吃的人少,为了我这一两斤单独去进货都觉得麻烦。
我也没强求,碰到几个眼熟的大姨聊了会儿就出来了。
“竹虫?”
秀丽姐没听过,“是虫子吗,你要养啊。”
“不是!”
我笑笑摆手,“竹虫是吃的。”
“虫子咋吃啊!”
秀丽姐咧起嘴,对面柜台的服务员听到这话就笑了,“小丽,这就是你不懂了,竹虫是南方那边的特产,我早前儿旅游时吃过,炸的酥脆可香了,跟咱这边的蝉蛹差不多,很有营养的,还虫子咋吃,蝉蛹你不也没少吃么!”
“是。”
我跟着点头,“红英姐说的对,竹虫营养很丰富,蛋白质含量高,很好吃的。”
这手机店一百多平,在镇上算很正规了,先前店里加秀丽姐有三个服务员,上次我下山好像有一个服务员不干了,如果秀丽姐叔叔不在,就她和这个大姐看店,大姐姓陈,陈红英,三十多岁,做销售的么,自来熟。
我和秀丽姐认识后跟她也会聊几句,一开始她听我叫姐还别扭,说是占我便宜,她这年纪我应该叫姨,我觉得没啥不妥,红英姐年纪还没我亲姐大呢,知道了我是老来子,我父母的年岁,我还称呼沈大师为叔叔,红英姐也就欣然接受,不提辈分这茬儿了。
每次我叫她姐,红英姐都特别乐呵,跟捡钱了似的。
“栩栩,姐还是有点见识的,得走出去多看啊。”
红英姐笑着看我,“竹虫咱这肯定没有,镇子小,还没几个人吃,大城市的超市能有卖的,你不是大城市来的吗,让你家里人买完邮寄来呗。”
“嗯,我本来想镇里有直接买就好了,没有的话,再找我家里人邮寄。”
我嘴上回着,心里是完全否决的,不想麻烦家里人。
虽然我知道,只要我跟爸爸说要吃竹虫,他肯定会给我邮寄,可我不好意思,不明白为啥会不好意思,好像跟爸爸在见外,这感觉以前从未有过。
说不好听的,以前我在体校训练,有一回擦伤了,我因为那个创可贴不好看,没有我喜欢的卡通图案,我还借手机给爸爸去了电话,让他找人买来送到体校,我认为贴到喜欢的创口贴伤口才愈合的快,但自从我留在沈叔身边,一点点清楚了现状,我就不愿意去做这类事了,特抵触,不想和家里提要求,好像自己没那个资格了。
爸爸哪次来电话问我钱花完没,我都说剩很多,在沈叔这没啥花钱的地方,虽然这是事实,但我想着,即使我钱花完了,我也不能再要,张不开这口,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这两千块细水长流花下去,真到花完那天,再想别的办法。
红英姐点了下头,“那是谁要吃竹虫啊,沈大师吗,买回来也得自己做吧,吃咱都会,做的话,能直接炸吗?不用腌一下入味儿?”
“是我想吃。”
我应着,“我会做饭,买回来我能做,我爸爸是厨师,具体怎么做我可以去问我爸。”
“哎呦,栩栩还会做饭哪!”
秀丽姐蛮惊讶,“小小年纪了不得啊!”
我笑了笑,“等我买到竹虫,做成功了给你们送来一尝一尝,看看我手艺。”
“哎呦,那感情好!”
红英姐合不拢嘴,“小丽啊,栩栩这孩子真好,找人稀罕哪!”
“那可不。”
秀丽姐又给我兜里塞了几块糖,“我第一眼看到栩栩,就打心眼里喜欢,长得端正,还在沈大师身边准备学道法,将来能耐得老大了!”
“哎,一提沈大师我想起个事儿!”
红英姐来了精神,抻着脖子看我,“栩栩,沈大师这些天忙不?”
“忙。”
我点了下头,“每天都有人上山看事情,排着队呢。”
红英姐不敢相信,“下雪天还有人排队?”
“咋没人呢!”
秀丽姐斜她一眼,“你去镇东头的大酒店看看,只要是外地车牌的,八九不离十就是在沈大师那排队等看事儿的,人家是大师,闲不着。”
这话不假。
我点头表示同意。
正因为沈叔忙,我才能涨很多见识。
间接明白了,啥叫能力越大,责任越重。
“哎呦。”
红英姐唏嘘,“栩栩,沈大师看一次得赚多少钱啊!”
嘶,她这个点……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沈叔每次看事儿多少封红我真不清楚。
他又没在我面前数过钱。
我也不太在意这个。
就好像我学校的老师,重点是老师教书育人,谁没事儿去琢磨老师的工资啊!
“英姐,哪有你这么直不楞登问的,容易挨揍都。”
秀丽姐直接回嘴,“赚多少钱那是人家隐私,再者说了,人家能者多挣,咱们镇的大桥,学校,医院,沈大师都捐钱了嘛,道行在那摆着,找沈大师的都是有钱人,有权有势的,沈大师要是没给人摆弄明白,事主能敬重他?钱是那么好挣的?说一千道一万,多大本事,挣多大钱,你别眼气啊。”
我配合的点头,充当旁听工具人。
“哎呀,丽啊,你误会啦,姐没眼气,不是那个意思。”
红英姐啧了声,“我就是想问问栩栩,沈大师看一回事儿要多少钱,能不能倒出个空,我家里正好有个事儿,想请沈大师看看。”
秀丽姐愣了,“英姐,你家有啥事?铁蛋儿最近冲到啥了?”
我疑惑的看去,是想从我这走后门?
“不是我儿子!”
红英姐摆摆手,“小丽你知道,我前几天不请假嘛,我大爷走了,这不出完殡,我就回来上班了,聊到这块儿,我就想请沈大师去我大爷家看看。”
“红英姐,您大爷没走好?”
我按照经验开口,“没葬好吗,他托梦闹了?”
“他要托梦还好了!”
红英姐叹口气,“是这样,我大爷在五年前,买彩票中了三十多万,当时在镇里都是大新闻,我大爷一家那都牛气完了!”
“对,有这事儿。”
秀丽姐点头,“陈贵林么,天降横财,就是人品一般,外号陈铁鸡,一毛不拔,中了奖就赶紧搬家去大宝县里了,就怕周围邻居谁上门借钱!”
“对对对!”
红英姐表情无奈,“我大爷没中奖时就抠,在镇上都出名的,中了奖更铁公鸡了,连我爸和我姑他都防,一搬到县里,我大爷就赶紧买了房,五年前啊,他花二十万就在县城买了一栋小二层,剩下得钱,他就继续买彩票,想着能再中三十万,谁知道折腾了几年,钱花没了,奖也没再中!”
我听得匪夷,他这波操作,很难继续中吧。
“那时候我爸都劝他啊,买个千八百块的不中就拉到了,就当买个乐呵消遣,我大爷倒好,魔怔了,当这是营生,谁劝他跟谁掰,后来我们都不怎么走动了,不过我大爷有三个儿子,都是我哥,他们仨和我爸关系不错,逢年过节的还会上门来看看我爸和我姑,亲戚关系才算没断。”
红英姐聊得满眼愁云,“今年初啊,我大爷就开始不舒服,闹病了,他还不去医院检查,就自己买点药吃,我大哥担心他,硬给他弄到医院,一检查,完了,胃里长了不好的东西,到这步了,我大爷还舍不得钱,不认真治,回家喝汤药,本来医生说配合治疗能活个三五年,结果我大爷这么一作,扩散了,查出来没几个月人就没了。”
我无端憋了口气,抠到这份上,也是本事。
“英姐,那你大爷走都走了,你还找沈大师看啥?”
秀丽姐微蹙起眉,“也不是说这儿女不给他治疗,他死的痛苦,没瞑目,是他自己不愿意治疗,这也没啥冤屈啊。”
“问题是我大爷不留下了一栋小二层么!”
红英姐叹口气,“他把钱全买彩票了,家里没存款不说,还欠了些外债,我大娘这辈子就没上过班,拿不出钱还饥荒,欠下的钱,就落到我大爷的三个儿子头上,我大哥二哥都成家了,在县里住,我三哥正好是二十五六岁时赶上我大爷中奖的,当年要嫁给他的姑娘特别多,我三哥就挑花眼了,跟着我大爷去县里,挑来挑去就剩下了,结果一直就没成家,懒,也没个工作。”
缓了缓,红英姐继续道,“现在问题在哪呢,我大哥二哥的意思是把小楼卖了,这些年房价不涨了么,卖完小楼,拿出一部分还债,剩下的钱给我大娘买个小户型养老,再有多余的钱了,哥仨分一分,就算完了。”
“这不挺好么。”
秀丽姐看了看我,“这种事儿还找先生看啥,你得找房屋中介!”
“可我三哥不同意卖房子啊!”
红英姐愁的,“我三哥认为那房子就是大爷留给他的,本来他就没找着媳妇儿,就靠这小楼撑门面,回头要连小楼都没了,更没姑娘跟他,我三哥还说他住惯大房子了,回头去跟大娘挤小户型他不舒坦,哎呦,那浑蛋劲儿上来,别说我大哥二哥生气了,我爸都跟着上火!”
“你三哥真不是物!”
秀丽姐比我都来劲儿,”三十多岁男人了,没个来钱道还要住大房子?你大哥二哥没让他出去喝风就不错了!”
“谁说不是呢,反正他就是被我大爷惯坏了。”
红英姐紧着眉眼,“都说这皇帝重长子,百姓宠小儿,我大爷家是让我看出来了,这老小真不能宠,容易宠废了!”
哎~
我这热闹看的,咋有点被刮哒到的感觉呢。
再者……
她俩是不是有点聊跑偏了!
我一直等着红英姐说为啥事儿找沈叔。
扯哪去了!
“这个,红英姐,你大爷家的事儿我听明白了。”
我必须刷波存在感,“如果你三哥不同意卖房子,那你大哥和二哥能不能同意就让他继续住在小楼里,然后让你三哥出门去找个工作,外债你三哥去还,以后你大娘也由你三哥负责照顾,算给你大哥二哥两家减轻点负担。”
爸爸就是这么安排我们三兄妹的。
大姐结婚时爸爸给她在外面买了一套两居室。
二哥当时结婚仓促,就没有买房。
加上我家在临海也是独门独院,地方大,屋子多,他和二嫂就一直同我们住在一起。
爸爸早早就放过话,将来家里的别墅给我。
我负责给父母养老。
虽然带了很多玩笑成分,但我觉得谁占房谁就得扛起责任。
当然,如果我二哥因为什么事儿要把别墅卖了,我也不会有意见。
“栩栩啊,我三哥要是能答应事情就简单啦!”
红英姐头都疼了,“我爸跟他们哥仨唠了,如果我三哥不愿意卖房,饥荒就由我三哥扛着,我大哥二哥还是很明事理的,他们都有各自的家庭,虽是工人,生活算过得去,知道弟弟啥德行,也不愿跟我三哥计较,问题是我三哥,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惯了,养活自己都费劲,根本养活不了我大娘,我三哥那意思,不能卖房,外债得由我大哥二哥承担,我大哥二哥两家每个月还得给大娘一千块生活费,你说说,这谁能干,就算我大哥二哥点头,我两个嫂子也不能答应啊!”
“……”
我不知道说啥了。
咱这浅薄的小人生,掰扯不明白这些家务事。
“英姐,你三哥这就是蹬鼻子上脸!”
秀丽姐气够呛,“要那一千块能进你大娘兜里?肯定都得让你三哥花了!”
“所以说啊,他们哥仨就僵到这了,出完殡还打了一架呢!”
红英姐摇头,“我回来了,我爸还在那劝呢,昨晚给我来了电话,说我三哥被骂的吐了口,意思是等头七看看,不说人走了头七会回来吗,他要问问他爹,他的要求过分不,如果他爹说过分,那他没二话,要是他爹心疼他,也就别怪他耍无赖了。”
“嘿,他可真是……”
秀丽姐顺了顺心口,“红英姐,你别怪我说的难听,你三哥真挺不要脸。”
“要脸就办不出这事儿了。”
红英姐苦着脸,“所以我才说要找找沈大师,看看有没有办法,让我大爷头七露一面,我大爷活着的时候就知道买彩票了,死了也没留下啥遗言,这件事儿啊,需要我大爷发个话,不然那家里还得乱下去,葬礼钱都我大哥二哥掏的,我两个嫂子本来就挺有意见的了,小叔子又使劲儿闹,弄不好我大哥二哥都得离婚了。”
“这要怎么露面?”
秀丽姐有些发渗,“头七能回家看看我知道,一般不就是撒点石灰粉,整碗水,烧个小梯子看看脚印啥的么,露面……那还上人身啊。”
“咱不懂才要找沈大师的嘛!”
红英姐看向我,“栩栩,沈大师会有办法的,不是很难,对不对?”
办法嘛!
肯定有。
我看的书上就有好多种同往生者沟通的方式。
“这事儿难倒是不难,就是沈叔未必有时间。”
我对着红英姐道,“大爷是哪天头七?”
“后天!”
“你等我回去问问沈叔吧。”
我记下红英姐的手机号码,:“要是沈叔有空,我通知你,这事儿要去县城?”
“对,我大爷就葬在县城边郊的山上了。”
红英姐点头,“祖坟那边就剩我爷我奶了,属于我大爷的那块空地赶巧被旁边种果树的先给占了,种果树的人家要五千块钱,否则不让砍树,我大爷一听要钱了就不同意,自己要求葬县郊了,正好我哥他们上坟也方便,不用坐车,走走就能去,还省了车费呢!”
“妈呀,我真是长见识了。”
秀丽姐唏嘘不已,“上坟也不用买纸吧,烧点旧报纸就行了是不。”
咳!
我呛了。
红英姐没心情搭茬,嘱咐我一定要跟沈叔好好说说。
“周围县镇都听过沈大师的名号,他要能帮忙,这事儿就成功一多半了!”
“红英姐,我只能说问问沈叔,不敢打包票。”
我实话实说,“事主都排着队呢,你这事儿还得沈叔出门,他除非是看风水,或是有大事非出不可,平常很少下山的,况且沈叔现在还感冒,人不太舒服,你最好在打听打听别的先生,心里有个底。”
“栩栩呀!”
红英姐脸一挎,“姐怕遇到骗子啊!”
“不对啊!”
秀丽姐嘶了声,:“英姐,你大爷办丧事儿的时候没请礼宾先生吗,下穴的时候还有很多讲究呢,弄引魂鸡啥的,还有下穴的方位,这事儿要是沈大师没空,你就找帮办丧事儿的那个先生去看呗。”
“丽呀!你别提了!”
红英姐挥挥手,“丧事儿是我爸主持忙活的,茔地找的老家一个稍微懂点风水的亲戚帮忙定的相,没多花钱请先生,都是自己家人张罗弄的。”
“……”
我半张着嘴。
真抠到了极致啊!
人才。
秀丽姐一脸无语,“您大爷这家人真是让我开了眼……”
我见状倒是想起一个人,“红英姐,咱这后山不是有个青延镇嘛,镇里有个王半仙儿,全名王桂枝,我叫她王姨,她是领堂的大神,平常也张罗些白事儿,您大爷这个事儿,找王姨也行,她能摆弄明白,保证不会是骗子。”
“王半仙儿?”
秀丽姐一拍脑门,“哎呀,看我这脑子,我知道她,我三爷走的时候,就找她给安排的后事,老太太看的挺准的,讲究挺多,看事儿从来不提钱,全凭事主自觉压红,英姐,你找她也行,不会多花冤枉钱。”
听说过就好办了!
我有王姨家的座机号,当着红英姐的面儿就拨了过去,王姨听到我的声音还挺高兴,聊了几句我道明来意,“王姨,您看您有没有时间去趟大宝县城给看一看?”
“栩栩,我想去啊,可这不赶巧啊。”
王姨语气无奈,“我刚接了个活儿,一会儿主家就得来人接我,去给人看坟茔地,这主家的老太太要不行了,我可能得在那等一等,张罗张罗,接着主持葬礼,没个三五天的,事儿忙不完啊!”
我只能作罢,总不能让王姨在那边撂挑子。
没那么干的。
挂断手机红英姐就眼巴巴的看向我,“栩栩,姐还得靠你啊。”
秀丽姐试探的问她,“英姐,那要不,让你大爷推迟几天头七?”
我差点没憋住。
“那哪行啊!”
红英姐也气乐了,“头七头七,没听说谁家能推迟的,再说我大哥和二哥就等着后天见我大爷拍板呢,多等一天,他们两家就多上一天火。”
“我的意思是反正也是叫你大爷上来问,晚两天早两天没差别吧。”
秀丽姐求证般看向我,:“栩栩,是不。”
“区别还是有一点。”
我想了想,:“书上说,头七是往生者的返家日,回魂夜,这一晚没有阴差阻挡,他回来会很顺,如果是其它时间,就需要先生到下面去找,要先生叫,死的越久的,先生越不好找,简单来说,头七这晚让往生者露面效率会高点,其它时间段能稍微复杂一些,差别就在这里。”
专业上的问题,我不能打马虎眼。
要谨慎。
“哦,这样啊。”
秀丽姐点了下头,“栩栩啊,那你会做这件事吗?”
我愣了愣,“我?”
“是啊,你不说头七这晚让死者露面比较容易么。”
秀丽姐理所应当的,“你正好要拜师,在山上也住了一段时间,天天看沈大师摆弄这些事儿,应该也大差不差,栩栩,要我说,沈大师没时间你就去英姐大爷家试试,啥都有第一回嘛,姐有预感,你能行。”
第47章 梁栩栩,快来追我啊
“这个……”
说实话,我还挺感动,虽然秀丽姐有点语出惊人,甚至有那么一丢丢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但我属于愿意被赶的鸭子,巴不得上架!
“小丽你开什么玩笑!”
红英姐急了,“你还说我直,你说话也直!栩栩这还是小孩儿,我要是领她去到我大爷家,那他们不得觉得我瞎胡闹啊!”
“小孩儿怎么了,栩栩不是一般的小孩儿,她眼瞅着就是沈大师徒弟了,如果沈大师没时间,你给她领去,名头一亮,谁敢多嘴!”
秀丽姐底气足的很,“再说了,这事儿不就看结果么,只要栩栩给你大爷弄露面了,陈贵林跨差一开口说话了,事实就胜于雄辩,在阴阳行当里,年龄不叫事儿!”
店长口才是好,红英姐真被她顶着了,:“可是……”
“关键是栩栩!”
秀丽姐看向我,:“栩栩,你说实话,你有没有这个力度,能揽这个事儿不?”
“秀丽姐,我还没踏道呢,揽不了这个活儿。”
心动吗?
心动!
这事儿在术法书里有过讲解,不算高难度,步骤全在我脑海里,也没啥危险性。
咱天天看理论知识,难免手痒想实践,可我真不敢揽这活儿。
这种事你把纯良拎出来他都能给你白活通,兴许比我说的还细致,实际操作上,行不行,主要得靠道法,就是‘气’,你得有能沟通阴阳的‘气’,不然就是纸上谈兵,纯白玩儿。
别看我平常心理活动很多,经常脱线腹诽,神经偶尔会大条,孰轻孰重自认分得清。
就好比参加奥运会,教练突然说梁栩栩你上吧,给你次机会,我想上不,太想了!
能上么,不能。
自个儿啥实力没数啊。
一但丢人,丢的不光是自己的脸。
我现在花瓣都没吃完,斗邪崇都要吞符,站在这都是借沈叔的光,哪好意思出去嘚瑟?
“我感觉你行!”
秀丽姐还来劲儿了,“栩栩啊,这样,你先回去问问沈大师,看看英姐这事儿他有没有时间帮忙,他要是没空,英姐又没找到别的先生,你就问问沈大师这个事儿怎么整,到时候你去给试试,不管咋说你背后都有沈大师,差不了太多!”
“对,先问问沈大师!”
红英姐连连点头,“最好还是沈大师出面。”
怕我多想,红英姐还找补几句,“栩栩,不是姐不信你,是你年龄太小了,这领你去我大爷家……但凡你十八九岁,或是已经拜完师了,姐都没二话,现在这……是吧。”
“我懂得,我会和沈叔好好说,你们等我信儿。”
语落,我感激的朝秀丽姐笑笑。
对一个准备踏道的人来讲,这种事谁听谁手痒。
但有些话我觉得不能自己去说,好似从骨子里带的东西,让我觉得当下这场合自己去说会有不妥,会让她们觉得我胡闹,但是从秀丽姐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有一种被认可到的感觉。
聊了会儿,秀丽姐又问起我二哥手包,“警檫给他去电话没,小偷逮没逮到?”
我摇头,“还没呢。”
对这事儿秀丽姐一直愧疚,店里有监控,平常谁进来买手机她都会帮忙盯下财物。
谁知道二哥那手包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被顺走,她跟着都窝了杆儿火。
“秀丽姐,我二哥已经补完证件了,你别跟着担心。”
具体的我没法跟她讲,要是说有人追鲨我,可能是故意偷包,她更得害怕。
说话间,我指了指柜台,“你怎么还把包放明面上,要收到后面的。”
“这个啊,没事儿!”
秀丽姐不在意的拿过包摆弄两下,“这破包我巴不得有人偷呢,上月一号你记得不,赶集,对面不是全场二十么,我就买了这个包,用了没几天,你看,全裂了,还跟我说纯皮的,分明是纸糊的!”
我看过去,旁边的红英姐凑上来,“小丽,你这就是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可不能买这破玩意了,多花一个零,你能背好几年,这玩意背不出手,五金都掉色的!”
“可不呗,我以后坚决不花这冤大头钱了!”
秀丽姐扔下包,“栩栩说的没错,占小便宜吃大亏啊!”
我没搭茬儿,倒是有了些许柳暗花明的意味儿。
因并非我而起,果也不是我所种,我的内疚只会另自身徒增烦恼。
个人有个人的运,看似相染,影响却截然不同。
心思,终于没那么重了。
“小丽,你年轻,省钱也得买差不多的东西,姑娘就这几年好时候,老了你想打扮也没这外表条件了。”
红英姐又把话题扯远了,“对了,你前些天不是去相亲了么,我忘了问你,结果咋样?”
“白费。”
秀丽姐闹心的摇摇头,“男方倒是相中我了,但嫌我彩礼要的多,说六万块拿不出来,如果我家非要这些钱,他就让我退一步,买婚房不能写我名,我就没同意,第一步就没谈拢,处的话矛盾会更多。”
“啥?婚房不写你名字能行吗!”
红英姐立马急了,“小丽,你这点做得对,相亲第一步必须谈好,房子得有你名,不然他回头不要你了,你就抓瞎啦,六万彩礼还嫌多,我一个表妹,彩礼要了八万八,婆家哏儿都没打,那婚结的才顺当,日子过得也好,你第一步就不顺,以后也不行,反正你还年轻,再看看,回头姐多给你问问,千万别进了抠门家庭,像我大爷家那种,我三哥虽然单身我都不敢给你介绍,我两个嫂子都时常憋火呢!”
“是,我也觉得跟这个不合适。”
秀丽姐点头,“这个相亲对象吧,长相还凑合,就是说啥都要回去问问他妈,英姐,你知道,我要六万是想给我叔,我叔养我不容易,我感谢他,但是我叔能真要我钱么,他还趁个手机店呢,回头我叔会把这彩礼陪嫁给我,就是这么个意思,讨个彩头,但我一看男方那个样儿,我就懒得跟他说了,见完面我就给媒人去电话说拉倒了。”
“这就对了!”
红英姐劲劲儿的,“冲他说不写你名就不行,栩栩,你说这事儿对不!”
“啊?”
我云里雾里的被点名,“结婚买房写名啊。”
“是呀!”
红英姐睁大眼,:“栩栩,别看你小,你得长这心眼,将来长大了处对象不能稀里糊涂的,要是看对方家庭抠抠搜搜的,就不能处,话说明白,婆家给买房不,写你名不,最好还能有小汽车,你没结婚,就跟新手机似的,价位高,必须得找个好买主,不然随便卖了,二手机就折价了,姐是过来人,你俩都得长点心,这方面千万别吃亏了!”
“……”
额。
这种事离我还很遥远吧。
红英姐还一个劲儿问我听没听进去,我怕说多了她给我上课,只得点头,“明白了,我以后处对象就问他房子写不写我名,不写我名,我就不能和他谈恋爱。”
“对喽!!”
红英姐一拍手,:“咱不能干缺心眼的事儿,一天竟是合计付出了,遇到白眼狼了咋办,男人稀罕你的时候这好那好,要是不稀罕你了,那可不是物,恨不得一脚给你踢到阎王爷那,死的越远越好!”
说起这些红英姐就异常激动,精力极其旺盛。
我一头黑线,实在不感兴趣,就拎着药告辞,秀丽姐送我到店门口,关上店门才轻声道,“栩栩,你还小,好好学习才是正事,英姐是离婚了,自个儿带着孩子过,挺不容易,所以她看谁要找对象都会多讲两句,你不用听这些。”
离婚了?
脑子很不在频率的一动……
破。
这就属于破!
我跟红英姐交往就没大事了。
她不怕被我的霉运所连累。
我看向秀丽姐,“姐,你从小没生过啥大病吧,父母是不是都特别好,生活的很幸福吧。”
“胳膊骨折过一回算不。”
秀丽姐苦笑,“我刚才还在屋里说,我要彩礼是给我叔,就是我叔给我带大的,我爸妈走的早,车祸,他俩护着我,我才没死成,就胳膊折了,只是那时候我才五六岁,具体的记不清了,就记得疼,很疼,我叔给我带回家,从那以后,我就把我叔当成爸爸,前两年我婶子生病走了,我就来帮着看店了,你要说我幸不幸福,我不知道,遇到我叔,算幸福吧。”
啊。
秀丽姐也属于‘破’了。
对她的遭遇我很同情,问的‘点’也只有自己知道。
用纯良的话讲,跟我玩的都不能是正常人。
要么特别好的命,不怕我克,反过来能照耀到我。
要么就跟我差不多,在谷底摸爬滚打过,时运已经被盖过章,没有啥再下降的空间了。
不过还是要等我花瓣吃完,借来的外气彻底融合,交往才能无碍。
我很喜欢秀丽姐,我妈妈名叫秀玉,我姐叫文丽,秀丽正好把她俩的名字都包涵了。
特别亲切。
我不想跟她拉开距离。
“栩栩,其实我对你是有私心的。”
秀丽姐握了握我的手,“你是学本事的,姐够不到沈大师那样的能人,想叫你给看看,姐啥时候能找到好对象,我不想离开镇远山,我叔没自己的儿女,我得给他养老,这个人啊,最好活络点,我叔好歹做生意的,不太喜欢闷得性格,你看看,能打一卦不?”
“我打卦还不准。”
我看着她,:“秀丽姐,我最近还在观香,得香观好了,才能有慧根解卦。”
开悟后我会打卦,经常拿纯良练手,一直不准。
按照书上的卦词,我说他今日大顺,纯良晚上赖唧唧的回来,说班级小考,他做个弊还被逮了,站了两节课,丢老人了,哪里顺?
反复几次后,我发现了慧根的重要性。
正如沈叔所言,悟性就是打开学习的机关,慧根决定你是否拥有预测能力。
一个是入门的钥匙,一个是能走多高的台阶。
做先生,二者缺一不可。
大胡子就是觉得我不行,才会瞧不起我。
秀丽姐冲我笑笑,“栩栩,姐不急,你心里有这事儿就成,我特别看好你。”
“谢谢你秀丽姐。”
时候不早了,我挥挥手离开。
顺着大路朝山上走,下完雪路很滑,我走的不快,扣着帽子,手插在羽绒股兜里,装药的塑料袋子挂在手腕上,过了一个小马路,斜对面的路边忽然有人叫我的名字,“梁栩栩!”
我看过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脸色发黑,五官普通到让人转眼就能忘,身形很高,很瘦,见我望向他,他就笑了,嘴唇子很红,映衬着那牙就特别白,“你过来啊。”
经验让我按兵不动。
眼尾迅速朝周围瞟了瞟,黄昏时分,街面上居然一个行人都没有。
再看向他,我不禁睁大眼,他拿出个样式熟悉的手包,对着我挤眉弄眼的摇晃,“梁栩栩,你来啊。”
“我二哥的包!!”
我喊了一声,他抬脚就跑,我见状就朝他追去,穿过斑马线,他迅速朝着一侧的胡同里钻去,我脚下倏停,惯性还冲的我往前滑了几步,手腕的塑料带来回摇摆,他见我停住,还在胡同里探出身子看向我,“梁栩栩,你想不想拿回东西了?”
‘咔嚓~’
我举着手机对他的脸部一拍。
二哥这手机链买的真好,挂脖是方便!
他面露惊讶,我又喊了声,“你别动!有本事跟我决斗!!”
“哈哈,那你来啊~!!!”
他一看我急就笑出声,说话的神态贱嗖嗖,有点不男不女,“梁栩栩,快来追我啊~来呀来呀!!”
见男人回身就朝胡同里继续跑,我腾腾腾追到胡同口,往里一瞄,他已经要跑到胡同里面要拐弯的分叉位置,“你站住!咱俩单挑啊!!”
我一喊!
他露出个发贼的笑脸,欻的拐入里面的小岔路不见了!
我去!
撩我哈。
心头一紧,我转身就朝马路对面撂!
摇晃着双臂一路直行!
疯狂的朝山上的冲刺!
滚犊子吧!
我可不追你!
欺负小孩儿啊。
今时不同往日,即便下山时沈叔说他可以让我默相,可我觉得他刚跟大胡子磕完,需要恢复。
天色还要晚了,一但有啥大陷井等着我,容易折里头。
感觉不对,状态不行,不宜出战。
寒风呼呼迎面,我一边跑一边听着身后的动静,手机在胸前摇晃,我手里还攥着护身符,时刻准备着,要是那个男人追上来我就硬磕,是邪师我就吃符,是小偷我就报安!
不信了。
没个法子治他了?!
气喘吁吁的跑进院,我拄着膝盖缓了好一阵,“吓死我了,还好没追来……”
缓了缓我又觉得不对,怕啥啊,我不就等着他找来么。
不过是沈叔身体没太恢复。
我没心思跟他斗而已。
“梁栩栩,竹虫呢?!”
纯良拿个大竹笤帚正在院里扫雪,见我呼哧带喘的进院就兴冲冲奔过来,瞄了眼塑料袋,立马失落了,“唉,我就说心愿不好达成,你买药干啥啊,我还没伤心到需要吃药的份上,不过下午许奶给我揍了顿,说换窗户的人动作不利索,我就说了句挺利索的,许奶就发飚了,她说要把我打碎了,再把我按上,我还来着事儿呢,心情就更不好了。”
“噗!”
我真没忍住。
小老哥是真不容易。
“纯良,你那竹虫先等等,镇里没有卖,我想想办法,肯定让你吃到。”
“你说的啊!”
纯良又乐了,扛着那大笤帚欢天喜地的继续忙活了!
不烦人的时候,他还是挺好哄的。
我顶着红脸蛋直接去了正房,进门前还觉得哪块别扭,窗户玻璃安上了,许姨也消停了……
那是哪不对?
前后打量一圈,才发现鸽子笼不见了。
小白鸽哪去了?
不会真被炖了吧!
顾不得多想,我进门赶紧喊人,“沈叔,那个术士找来了!”
沈叔正在看书,闻声看向我,“偷你命格的邪师?”
他说话的鼻音更重了。
不过有一点好,甭管出了多大事,刚经历了什么,沈叔永远的面不改色。
很沉稳。
特别给人托底。
“好像是他,又不太像。”
邪师能女里女气的?
我摘下手机递过去,“这人拿着我二哥丢了的手包,撩扯我去追他,我晃了他一下,没敢追,就拍了张照片,您看看是不是他!”
沈叔点开相册,眉头微蹙,没有答话。
“呀,照片怎么虚了!”
我惊讶的,“刚拍完时我看了眼还是很好的,正好是他的正脸,三十多岁一个男的,脸色很黑,很瘦很高,就说话有点那个样儿的,梁栩栩,你来追我呀~我寻思让你看看,怎么现在成晃影了!!”
“很简单,说明你拍到的不是人。”
我睁大眼,“他……是鬼呀。”
“嗯。”
沈叔颔首,“再者,邪师都很会藏,哪里会轻易露脸,依我对这个邪师的了解,他性别绝不模糊,不会用你那样的口吻说话,年龄上,五十多岁,不属于年轻人,退一步讲,就算他能看着年轻,脸也不会比我好哪去,瘢痕只会比我严重。”
“啊。”
我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本来合计,既然沈叔不愿意多讲这个邪师,那我也得知道是谁对我下的手。
我有了照片,可以传给爸爸,让他找小乔叔叔查一查,这个人信息就能出来,谁成想……
白忙活了。
“沈叔,这个男人能到处跑的,还让我追他,脏东西不都是一念而至的吗?”
我不明白,“更何况,天还没黑呢,他大摇大摆的露面,应该是人吧。”
“肯定不是人。”
沈叔敲了敲手机屏幕,“你看到他有影子吗?”
我摇头,“没注意。”
光看他拿着的包了,没看他脚下。
“夕阳没那么烈,大灵可以现身,按你的形容,他或许也是实体大灵。”
“什么?”
我瞪大眼,“沈叔,他也是周天丽那种的?”
“或许吧。”
沈叔应道,“我没见到,不敢确定,能到处跑,肯定有些本事。”
“妈呀……”
我脸一挎,“沈叔,这邪师究竟是谁啊!他有周天丽一个实体大灵就够能耐的了,咋这么趁啊!”
整俩!
搞恶鬼养殖中心啊!
第48章 真情
看书后我了解很多,正常的灵体就是影子,怨念,会扰乱人大脑思维,类似干扰磁场。
留在人世的灵体,生活的空间和我们维度不同。
也就是说,我们生活的地方,他们或许也在飘荡,但维度间有结界,谁也干扰不到谁。
可人有时运高低,一但某个人时运低了,即便是在自己生活多年的屋子里,兴许哪天从卧室去到客厅,都会突然不适,脸颊发麻,毛孔舒张,这就是结界紊乱,气场产生干扰了。
这些指的,都是普通寻常的灵体。
其中最可怕的,就是先生口中的实体大灵。
他们大多自杀横死,溺水,跳楼,上吊,煤烟,割腕类似种种。
死后怨气不消,也不愿意在结界那头老实待着,就想着报仇,哎我就要遮天,谁都甭想看扁我,如此,他们便会疯狂伤人性命,吞噬元气。
时间久了,他们会修出影子,可以像人一样在阳光下暴露。
影子越全乎。
能耐越大。
沈叔要不是自己揭短,我还以为周天丽本事一般。
现在寻思寻思都后怕,捡条命。
如今一听这娘唧唧的黑脸男可能也是实体大灵……
真心哆嗦。
“也许不止俩。”
沈叔又给我浇了一瓢哇凉的水,“对方若想拉开架势跟我斗,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兴许啊,他还有徒弟,会找打手,你出门要多加注意,阴的不行,他搞不好会来明的。”
“明着?绑我啊!”
我有点害怕,“沈叔,我从明天起就不下山了吧。”
安全第一。
突然觉得自己太明智了!
没撵就对了。
脑袋真是别在裤腰带上。
指不定哪刻就松了。
“越是这样你越得去晃啊。”
沈叔不在意的,“如果对方派大灵伤你,你观师默相交给我就好,当然,要是你关键时刻咽不下符纸,又没点燃,那算咱俩倒霉……”
“我保证能咽下去!”
练着呢!
“沈叔,对方要是派人绑架我呢,这个我还能观师默相吗。”
“可以。”
“我就知道您术法罩得住!”
我心里一喜,“沈叔,如果他们敢绑我,您就帮我请来项羽上身,西楚霸王!我要把坏人全部打倒!”
“想什么呢。”
沈叔喝了口水,“我会帮你报警。”
完了。
我没精神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啊。”
沈叔意味儿的笑笑,“你梁栩栩不是八岁就学了武术,要做大侠,还会怕这些?”
“六岁。”
我低着头强调。
就是因为牵扯了您,我才怕嘛。
罪过不是。
“是,你六岁就学武术,怕这些?”
沈叔看着我,“记住,要想摸清楚对方的实力,你就要多晃他,对方也不敢轻易的出手,人嘛,怕输怕死,鬼嘛,怕湮灭怕魄散,谁都有命门,你不怕,对方就怕,你越自信,对方越没底,这个事,你不需躲,我心中有数。”
我点点头。
得承认,书看的越多越熊。
命啊!
脆。
“梁栩栩,你很不错。”
“啊?”
我愣了愣,以为他看到了我买的药,就把袋子放到桌子上,:“差点忘了,沈叔,这是给你的,这个药我家里常备的,吃完会好的很快,不过要睡前吃,白天吃会犯困。”
沈叔的眼看我深了几分,不知是不是他病了的关系,神情憔悴,刀疤就很惊悚。
我被他看的直发毛,“沈叔,是不是我药买错了?您有药物过敏吗?”
“没有。”
沈叔收回眼,拿过我买的药,有些自嘲的笑笑,“想不到,也会有人惦记我。”
这话打哪说的!
许姨听到得骂人!
“沈叔,很多人都惦记你啊,大家都很敬重你。”
沈叔笑笑摇头,“梁栩栩,你能分清真情和假意吗?”
“能啊。”
我点头,“家里人对我都是真心实意,您也是。”
“祝福你。”
沈叔语气无奈,“成长啊,是一个不太妙的过程,如果一个人生活中看到的都是笑脸,那他要么是出身好,要么就是个成功的人,如果一个人经常被人冷言冷语,他要么出身不好,要么人生正处低潮。”
“沈叔,我也处在低潮,但我家里没人对我冷言冷语。”
看到了崔文娜的故事,我才觉得自己幸福。
“我希望你能一直这样。”
沈叔牵着唇角,“你父母给你建造了一个和善的世界,但愿你能一直生活在其中。”
“会的。”
我傻乎乎的笑。
沈叔收好药物看向我,“我是想问你,你既然怀疑对方是偷你命格的邪师,怎么没有追上去,不着急拿回命格了?”
“我怕吃亏。”
我老实的说着,“还有你生病了。”
“怕我打不过他?”
沈叔孩子气的伸出右手,“上午我可还展示了术法。”
“伤身体。”
我应着,“您身体一直没好利索,上午您和大胡子斗完法,鼻音就加重了,反正我已经这样了,只要活着,他就会找我,那我也不用急于一时,等你病好了,再弄他呗。”
沈叔嗤了一声,音儿像划着的火柴,引子一起,他这笑就开始收不住,细细碎碎,神经兮兮。
我被他整懵了,“沈叔,哪块好笑?”
“你。”
他笑的眼泪都要出来,拿过手帕擦了擦,又吸了下鼻子,“梁栩栩,我看你这孩子,有时候很懂事精明,有时候呢,又冲动冒傻气,你到底是什么性格?”
“我……”
我挠挠头,“沈叔,我应该算内外兼修。”
“噗~”
沈叔没忍住,:“什么?”
“我奶说,做事情要认真,才不会吃亏,做人要傻点,才会开心。”
我说着,“你别看我不太靠谱,我训练很认真的,我也能吃苦,因为我知道,我不努力就会被别人比下去,有时候练太累了,我也会哭,动作练不好,我会生自己的气,不愿意说话,但平常玩起来我很开朗的,玩什么都行,我也喜欢逗大家开心,所以我觉得,我性格算内外兼修,沈叔,我说错了吗。”
“没有。”
沈叔看着我,“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梁栩栩,我真是庆幸偷你命格的人没来得及拿走你的元神,不然你傻了,真是我一大损失。”
我扯起唇角,“沈叔,你夸我啦,我是不是可以做你徒弟,你教我摄雷术法吧。”
“美得你。”
沈叔笑脸一收,“出去吧。”
哎——
聊好好的么!
我磨磨蹭蹭的不想走,红英姐的事儿还没说呢,但沈叔显然没耐心听,见我不动,他转脸看向我,“我今晚不吃饭了,你七点来找我,有正事要办。”
“啥事?”
“来了就知道了!”
沈叔挥挥手,“我嗓子疼,晚上再说!”
我哦了一声,走到门口忍不住问他,“沈叔,小羽毛哪去了?”
“谁?”
“小白鸽啊。”
我指了指原先挂笼子的地方,“它怎么不见了?”
“你倒是随我了,爱起名。”
沈叔把视线放回书桌上,“晚上你就能看到它了,以后小羽毛会天天陪着你。”
难不成他要把小白鸽送给我?
行,没炖了就好。
我抬脚先回许姨那屋了。
……
“怎么不接电话啊。”
饭桌一撤,我就拿出手机给爸爸去了电话,纯良眼巴巴的在旁边看我,“是不是知道你要找他买竹虫,你爸不愿意搭理你了。”
“我不是要说这事儿。”
我无奈的,从纯良身上算是看到吃货没满足口腹之欲的状态了。
那家伙真是心心念念啊,一看到我拿手机他眼睛都冒光了。
恨不得那竹虫顺着电话线自己爬过来跳进油锅烹饪好再落他嘴里!
“那你打电话问啥啊。”
“闲聊不行吗。”
我真是服了他,他屁股后是没人撵着追鲨,不懂我这种夹缝求生的心情。
遇到那性别模糊的脏东西,我能不害怕吗,害怕的时候当然是想听听家里人的声音。
寻寻慰藉嘛。
正常我给爸爸拨电话他都是第一时间接听。
只不过我最近没怎么给家人打电话,观香没看出门道,爸爸总打击我。
我不爱听,就每天给他回回信息。
二哥那边是正好相反,他对我期望太高,给我弄得一听到二哥的声音都会紧张。
他越鼓励我,我越受挫,所以这半个月也没跟二哥通电话,上回他给我发信息还是一周前,他说有点事儿要去办,没空跟我聊太多,让我加油努力,他等我好消息。
我心里憋着劲,就等彻底观出慧根了,再跟家里人分享成果。
没成想,今儿电话一打,真没人搭理我了!
爸爸没接,妈妈那边也没动静,给二哥拨过去,他居然关机了!
嘿!
冷落我!
三姑那边没必要打,她和奶奶就没在临海。
气了会儿我又很不安。
翻出大姐的手机号不屈不挠的拨过去。
今晚必须和家里人通上话,不然我不开心。
铃声一起,我在原地就开始转圈,好一会儿,听筒里终于传出熟悉的女声,“栩栩?”
我原地一站,提起的心终于放下,“大姐,怎么回事啊,都不接我电话,爸爸妈妈去哪了,我找不到他们很着急啊。”
大姐哦了声,“咱爸可能在病房照顾妈妈吧,康复科病房都要求安静,手机可能调成静音了,他俩没听到,正好我在医院了,我一会儿上楼去看看,你有急事吗?”
“我没事儿,就是想跟爸爸妈妈说说话,最近我都没打电话,想他们了。”
我微微皱眉,“大姐,你说话怎么有鼻音啊,感冒了吗。”
隐约听到那边有嘀嘀声响,像是医院的仪器。
“冬天嘛,有点着凉,来医院开点药。”
大姐吸了吸鼻子,“栩栩,你也要注意身体,对了,你在那边缺钱吗?不够的话我给你汇。”
“我钱够花,大姐,你什么时候去妈妈的病房啊。”
我屏蔽那个还给我使眼神的纯良,“咱妈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她都能下地走几步啦。”
大姐应道,“栩栩,我正在拿药,你等等,我一会儿让爸爸给你回电话。”
“好,你要帮我批评下爸爸妈妈,手机不能静音,我找不到他们会着急的。”
“我知道了,一会儿再说。”
我嗯了声,心情转瞬即好,放下手机,纯良的脸就抽了,“梁栩栩,你没提竹虫的事儿呢。”
“哎呀,你放心吧,我肯定让你吃到嘴。”
我坐到炕边给二哥发起信息,让他开机后给我回电话。
实在不行,我只能朝二哥张竹虫这个嘴了。
‘铃铃铃~~’
手机响起,我正好在按信息,顺手就接了,“爸!”
“……”
手机那边极其安静。
我看了眼屏幕,显示的是陌生号码,没待我疑惑,低沉的男音儿就传了出来,“在忙吗。”
我愣了愣,没听出是谁,“不好意思,你打错了吧。”
“是我。”
男音儿沉着,“成琛。”
“……”
我啊着口型,就说这声腔有点耳熟,“哎,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
“问的。”
问的谁?
我手机贴在耳边,还等着他的后半句,结果他就说了两个字,我俩就剩呼吸声了!
“啊,那你有事儿啊。”
没辙!
我只能来打破困境,“你是不是要找沈叔,他那屋电话正占线吗。”
“我找你。”
成琛的音儿一如既往的沉凉。
“……啊,我挺好的啊。”
我皱了皱眉,找我你倒是说有啥事儿啊,怎么你说话按字节收费啊!
“我明天去看你。”
成琛的音儿听不出阴晴,“大概下午会到。”
看我?
我心里泛着嘀咕,我有啥好看的?
“那个,你打给我就为了告诉我……”
“明天见吧。”
成琛这句干脆上了。
直接挂断。
我傻呆呆的看着黑下去的屏幕。
突然懂了吃货的心情!
吊胃口谁能扛了。
什么毛病。
话就不能一口气说明白了!
从谁那知道我的号码,为什么打给我,找我有啥事儿,看我做什么!
听他最后那语气,还像有点不高兴。
谁得罪他了!
我摇摇头,铃铃铃声又起,陌生号码,嘿,又来!
“喂,成琛,你……”
“成琛是谁?”听筒里传出女音儿,“我说怎么打你电话占线,正在和同学朋友聊天?”
我努力分辨着声音,“你是……小燕姐吗?”
“是我。”
女声应着,“朱晓燕。”
“你怎么给我来电话啦!!”
我惊喜不已,“小燕姐,你好想你啊!”
“栩栩,我也想你啊。”
我不好意思的挠头,“小燕姐,不知道二嫂跟没跟你说,我遇到一些事,得过段时间才能回家看你。”
记忆纷沓而至,小燕姐是二嫂的亲妹妹,二哥结婚时小燕姐是伴娘,那时她中专刚毕业,正好进入栩福轩工作,婚礼当天,她忙前忙后,见我喜欢二嫂的手捧花,礼成后她便把花要过来送给我,她跟我说,新娘的手捧花是幸福的象征,她要把幸福送给我。
我拿到手捧花很高兴,抽出来一朵送给她,跟她讲要一起幸福!
小燕姐将那朵花别在耳朵上,笑着问我好不好看。
我点头说太好看了,“小燕姐,等你结婚的时候,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新娘子!”
她夸我嘴甜,“栩栩啊,可惜你就一个哥哥,不然我也想给你做嫂子,上哪去找这么漂亮的小姑子啊。”
就是婚礼上客人太多了,她帮忙招呼,那朵花掉地上了都没注意。
等我捡到的时候,花已经被宾客踩烂了。
为这事儿小燕姐还很难过,跟我说对不起。
我当下很不开心,觉得幸福被踩烂了。
小孩子么,哄哄也就过去了。
我一去饭店她就会跑出来抱抱我,张罗着后厨给我做爱吃的菜,怕我嫌前厅吵,还给我安排空包房,爸爸看到就批评她,我一个小孩儿摆什么谱,小燕姐就笑,对爸爸说是用她工资付的我包房餐费,不算谋私。
栩福轩效益越来越好,爸爸在年末时会租下市文化宫举办年会,我上台表演节目,小燕姐给我化妆,站在台下用力的鼓掌,我表演成功了她比我自己还高兴。
虽然她也是作为亲戚进的饭店,算走后门,但我一直很喜欢她。
“你的事,我知道一些。”
小燕姐应着,“所以我才想你呀,想你这孩子是大小姐做习惯了,家里都什么样了,你还有心情和朋友闲聊天,真够不要脸的。”
我牵起的唇角僵住,“小燕姐,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朱晓燕冷笑出声,“梁栩栩,我先前还纳闷,你家生意做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赔的裤衩儿都不趁,拿几百万去打水漂……要不是我姐说一切因你而起,我还不知道这些事儿全是你克的!”
“我……”
我张了张嘴,“小燕姐,二嫂她……”
“你别叫我姐了!”
朱晓燕提了提声,“我真是受够你了!要不是看在栩福楼的面子我才懒得伺候你!早先你爸妈就狂,逮谁跟谁说你命好,什么娘娘转世,我呸!你们老梁家就是个暴发户,横发横破,我姐嫁到你家算倒了血霉,连累了的我都倒霉啦!!”
我一口气堵在心口,听出她满腹怨气,“小燕姐,我的确是遇到了倒霉事,但你不能牵扯到我家,我爸妈对二嫂和对你都很好,很照顾……”
“你可拉倒吧!”
朱晓燕恨不得隔着通讯设备吃了我,“对我好?你家饭店赔出去连点话语权都没有么,凭什么把我解雇,就算我是因为我姐进的饭店,这几年我也是实打实付出了呀,你爸看我失业连个声儿都不吱,这叫对我好?他办的叫人事儿吗!”
我脖子僵着,唇角无声的抽了抽,“饭店赔出去就属于别人的了,我爸怎么插手?小燕姐,你被解雇朝我爸头上赖什么,我知道你可能没工作了心情不好,你在气头上骂我两句都可以,因为我一直记得你的好,你把二嫂的捧花给我……”
“别提那捧花,我姐本来说给我的!!”
朱晓燕语气激动,“你一个小屁孩要什么捧花,你还着急结婚啊!要不是为了多挣俩钱谁围着你转,梁栩栩,你算老几,我这么跟你说,要是我有开着大饭店的父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也是福星转世,我要是能早早学那些特长肯定比你强,谁像你学了钢琴连一首像样的曲子都弹不出来,你爸妈还说你有天赋,你那叫天赋啊,自吹自擂,狗掀帘子全靠嘴!”
我哑然,见纯良在旁边疑惑的看我,便侧了侧身,“你还有别的事要说吗,没事我要挂了。”
“我当然有事儿!”
朱晓燕气愤的回我,“梁栩栩!你就说我姐对你怎么样,对你们老梁家怎么样,现在她得到什么了?!人家孩子怀的好好的,就因为你,莫名其妙掉了,现在医生说她以后够呛能怀孕了!我就问你,这责任你能负得起吗?!”
我惊了惊,“二嫂她以后……”
“不行,我这火真是压不住,梁栩栩,你算什么,到这步了还得让我们捧着你!”
朱晓燕兀自继续,“账我一笔笔给你算,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吗,为什么要给你打这通电话?”
不用我问,她就愤恨的说道,“我在医院!我姐住院了!她为什么住院,被你哥给刺激到啦!现在你爸住院了,你妈住院了,你大姐也在医院里,要不是梁文丽正好来看我姐,我听到她接你电话,还不知道你这么潇洒呢,啊,她还舔脸说给你汇钱,你家还趁几个比籽儿?!!”
“你能不能不要说脏话。”
我皱着眉,:“我哥怎么刺激二嫂了?他俩又闹离婚了吗?我爸爸又怎么会在住院?”
“你爸?”
朱晓燕冷笑一声,“当然是拜你这个好女儿所赐啊!他先前从你那回来,就说要给你烧什么替身,大半夜的弄个纸人去十字路口烧,结果你猜怎么着,没等烧完他就被车给撞了!大腿骨折,现在还搁病床上躺着呢!”
我身体一晃,电话好悬没拿住,“我、我爸骨折了?”
怎么没人告诉我。
通电话都好好的啊!
“我撒谎半句不是人的!”
朱晓燕扯着嗓子,“另外我还要给你一个大礼包,刚才你听没听出梁文丽梁大窝囊的死动静,她是不是像在挤猫尿?”
我急了,“你不许说我姐!!”
“哎呦呦,你还有能耐跟我来劲呢,你姐梁大窝囊害的我姐要成寡妇啦!!”
“你什么意思。”
我握紧手机,“我大姐怎么会害到二嫂。”
“梁文丽那个窝囊废,连自己的老公都看不住,你那个大姐夫陈波,他在外面包了个女人,趁你大姐去京中照顾你三姑,他就把那女人领回家了,这个事儿被邻居看到,告诉了梁文丽,梁文丽摸上门去找小三,结果你猜怎么着,大窝囊名不虚传,被那个女人给挠了!”
朱晓燕嗤笑出声,“最搞笑的是那个小三都怀孕了,就这,梁文丽都没占着上风,赶上你们家要败,陈波这经理做不成了,他不用再忌惮什么,回家就把梁文丽狠揍了一顿,就在一周前,梁文丽鼻青脸肿的去找了你二哥,大窝囊自己没本事,妈的倒是挺会连累人的,你猜这事儿最后怎么解决的?”
“我二哥不会让大姐受欺负的!”
耳朵一下塞进太多东西,我凌乱的很。
陈波找女人了?
大姐还被打了?
我本能的要为大姐出头。
甚至在朱晓燕提到二哥时,我也想说找二哥!
二哥是护着家里人的!
“对,梁有志那大痞子多能耐啊。”
朱晓燕咬牙切齿,“他看到梁大窝囊那没出息的死德行,二话不说就去了小三的住处,人家小三也不傻,听到风声就跟陈波聚头,俩人一起躲到陈波的农村老家了,到这步了,你猜梁有志怎么干的,你哥一个人啊,他一个人,拎着把叨,摸去陈波的老家给人坎啦!小三吓得当场就落胎了!陈波的爸妈叫来半村人拦着,你哥红了眼,伤人无数,其中有个陈波的三大爷,摔倒时磕到了脑袋,老头直接就断气了!!”
“断气?”
我心里一抽,“那我二哥他……”
“被抓起来啦!!”
朱晓燕喊得声音嘶哑,“要被判刑!不死也得是无期!我姐马上就要守活寡啦!受了刺激就住院啦!你妈也完啦,完全瘫了,话都说不出来!老孟还去谈判,医药费加上人命,前后得赔偿两百万,拿到调解书你哥就算有活路也得蹲几年!梁栩栩,你就说,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啪嗒’——
手机掉到地上,朱晓燕仍在叫骂,“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你倒是很舒服!梁栩栩!你现在马上滚回来!卖肝卖肾,也要把这债给还了!你哥的牢应该你去坐!你去死!!!”
我浑身发抖,蹲下身想捡起手机,手发麻的不好使。
二哥他一周前说有事要办,原来是去,是去……
他糊涂啊!
“朱晓燕!!”
大姐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你乱跟栩栩说什么!家里事跟她无关!”
“梁文丽,你现在倒跟我有能耐了?你这么能叫唤怎么不自己把那个小三解决了!”
朱晓燕在手机里反问,“你个大窝囊废!!别动我!我就说!你们家的这些破事不就是梁栩栩引起的吗,我本来懒得管,她倒霉是她的事儿,但现在牵扯到我姐了,我就必须把话说明白,你们赔偿多少钱我不管,但是别墅得留给我姐,最次也得五十万!她要跟梁有志离婚!必须离!我姐为你们家付出的青春不能打了水漂,哎,你别抢我电话……”
嘟——
通话断了。
“梁栩栩?”
纯良小心翼翼的蹲到我身边,“你还好吧。”
我拿起手机,踉跄了一步站起来,脑子里想的都是验证!
眼泪簌簌的流着,我看不清手机按键,手没出息的发抖,好一阵才拨出去,“二嫂,我哥被抓进去了?”
“小燕跟你说了?”
二嫂当即提起声,“梁栩栩!你还我孩子!!”
“二嫂,我……”
“你怎么不去死!!!”
二嫂带着哭腔,“我这些年对你怎么样!现在得到什么了!!梁有志说走就走,他把我摆在什么位置,我刚掉了孩子,他就跑去陪你了,梁栩栩,谁家的小姑子能骑到嫂子头上,你到底撞了什么邪,能这么倒霉,现在你把这个家祸祸的老底儿都没了还躲在外面要学道!你爸妈一个残一个瘫,加上我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老梁家算家破人亡了,现在你哥进去了,我俩的夫妻缘分也到头了,你这个丧门星我是不想沾了,以后我不是你嫂子了!!”
电话被挂断——
我无措的看着手机屏幕,眼泪开闸般不停地朝外涌着。
纯良过来要跟我说什么,我推开他,拽出柜子里的行李箱就往里面装着衣物用品。
“梁栩栩,你要干什么?”
“回家。”
我侧脸在肩头蹭了蹭擦泪,心头长满了乱草,纯良着急,“你大晚上的怎么回家,再说你回家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不用你管……”
我看不清衣服是外套还是内衫,胡乱的朝箱子里塞着,“我爸爸被车撞了,我妈妈还瘫了,我哥哥进去了,我得回去看看,我要回家看看……”
“你回家会很危险的!”
纯良扯住我的手,扭头喊着,“许奶!你快来!梁栩栩要走!他们家人骂她了!说她是丧门星!她要回家啊!!”
“你别管我!!”
我甩开纯良,扣紧箱子,拽着拉杆就要出门。
许姨从房里出来,“你干啥去啊!天都黑了!下完雪路面都是冰!没等到家你就死路上啦!”
我不说话,硬生生的擦过许姨肩头拽着箱子就到院里,寒风凛冽,一下就刮疼了我的脸,许姨气急败坏的上来扯我胳膊,“要回也得等天亮!大晚上的你下山就得遇到事儿,快点!先进屋!别逼我抽你啊!!”
“你走开!”
我油盐不进的推开许姨,“我现在就要回家,谁也拦不住我!”
“嘿,你这丫头……”
“让她走!”
沈叔人没露面,声音却从正房里传出来,“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要留在这里学本事,要照顾好自己,要做我的徒弟,现如今看来,这就是个废物!让她回去!让她爸爸的心血白费!她家人的苦心全部付之一炬!我跟她的缘分就止于此,她死不死也跟我不相干啦!!”
“你都知道对不对!!”
我伴着寒风对着正房大喊,:“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
沈叔在屋内回着我,“你能解决什么问题!梁栩栩,你现在的反应更说明不跟你说是对的,冲动误事,你和梁有志一个德性!!”
“不能瞒着我!!!”
我大哭的回,“我很担心他们!如果我活着真的会令家里人受苦,那我还不如死了!!!”
“你去死吧!”
沈叔一声厉喝,“那个人就在山下等你,你快点去送死!别走慢了,让他解决的迅速点!咱俩在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小许纯良,你们两个回屋,谁也别拦着她去死!”
许姨绷着脸,扯着纯良就回屋了。
我憋着一口气,“沈叔!我知道,借的命格没坐稳你能拿回去!等我遇到危险了,我不吃符纸,不用你斗!你把命格拿回去!我死的话不连累你!!”
抬脚就朝院门外走去,山里的路面不平,拉杆箱轮子嘎嘎作响。
夜色中的树林影影绰绰,眼泪一出来,就被寒风舔干,我穿着单衣,却丝毫不觉得冷,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扯着箱子,心头乱如杂草,脚下的步伐很快。
莫名想起晚饭前和沈叔在屋里的对话,他问我真情假意。
我自信的对他讲,我遇到的都是真情。
刚刚朱晓燕却对我说,她是为了多挣俩钱才对我好的。
脑中浮现那朵被踩烂的花——
多么像我包装精美的童年。
接收到的都是笑脸,都是关爱,都是梁栩栩是最棒的孩子。
花朵经受不起风吹雨打。
所谓的幸福也显得如此脆弱。
踩坏了。
幸福真的就没了。
三姑说二嫂不好的时候我还不信。
如今朱晓燕来质问我,而我又要去质问谁?
嗷呜~!嗷呜~!
林间野猫发出叫声,尖利刺耳的像是小婴儿的哀嚎,我脚步一停,看到人形岔路里的几抹绿光,心绪起伏中,我对着它们大喊,“出来啊!现在就出来啊!杀我啊!杀了我啊!!”
嗷呜~!
野猫似乎被我惊到,钻到林子深处隐匿不见了。
寒风呼啸,我回头看了看,胸腔溢满了悲愤和无助,“出来,你们出来,杀我啊,杀我……”
“三毛子?”
我哭着抬起脸,二哥就站到不远处,就像那天下山离开时的样子,他对着我笑,“道生一,一生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二哥!”
我朝他奔近几步,他的身影虚晃,我不敢再动,“二哥,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二哥仍是对我笑着,“我妹妹说过,天上的星星是五角形的,月亮里面是住着嫦娥的,太阳是个白色胡子的老公公,栩栩是个好孩子,将来是会有大出息的……”
“不。”
我摇头,“二哥,我不是好孩子,只有你和爸妈说我好,其实我一点也不好,我特别任性,我刚刚还说,爸爸不接我电话,我要批评爸爸,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他骨折了……”
“栩栩,要照顾好自己。”
二哥看着我认真了几分,“将来实在不成啊,哥养你。”
我泪水流个不停,忍不住要上前抱抱他,跑过去,身前已空无一人。
“二哥,二哥!你快出来,我好想你啊!二哥!!”
很多人都说,梁有志是个二流子,浑蛋,地痞无赖。
在我心里,他是大树,是为我遮风挡雨的屋檐。
是那个被我说了一句烟味儿难闻就不会在我面前抽烟的兄长。
我四处的看,周围黑漆漆的,沉浸在夜色中的树木如同蓄势待发的鬼魅,风一吹,张牙舞爪的朝我伸着树干,我惊颤颤的,心头逐渐的发慌,想到山底有那个等着逮我的邪师,冒水阴森的周天丽,笑容诡异的黑脸男……
怕。
忽然就感觉怕了。
暗夜中似乎有无数的眼睛盯着我。
伺机将我蚕食吞噬。
我抱着胳膊,紧张的四处看,越发想念二哥出现的温暖,“二哥,你快出来,这里好黑,我好害怕,我要回家,你带我回家,我想爸爸妈妈,我想奶奶,我想三姑……我想你们,哥,你快出来,我真的好怕……”
第49章 成长是个不太妙的过程
铃铃铃~~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我一个激灵险些将它扔出去!
缓了两秒,抬起发木的手接听,“喂……”
“栩栩啊,我是你孟叔!”
孟叔叹出口气,“文丽刚给我来了电话,她说你都知道了,栩栩,你在哪了,没冲动吧,是这样,家里事你不要担心,我正在处理,你哥哥不会死刑的,我们正积极取得对方家属的谅解,有志这回的确是冲动了,是要坐几年牢,但往长远看不算坏事,他那个性格迟早要惹出麻烦,进去教育几年,磨砺磨砺心性也好,你等等,我到医院了,你爸就在病房里,我让他跟你说说话……”
“老闺女?”
“爸……”
我眼泪又流个不停,“你出车祸怎么不跟我讲,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没大碍,跟方大师那小腿比起来我这不算啥,恢复恢复就好了。”
爸爸音颤着,:“栩栩,老朱家的嘴脸这回可全暴露了,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要咱稳住,多大的坎儿都能迈过去,家里事,不用你操心,有志那边,更跟你没关系,说实在的,要不是我走路不大行,我也得去陈波家讨个说法,陈波这个小子,在我眼皮子底下都能干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太欺负人了,只不过你二哥行为过激了些,可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咱们就想办法解决,咱家认赔,栩栩,你千万别做傻事,好好待在沈大师身边,要听话,知道不?”
“爸,我想回家去看看。”
“你回来能干啥!”
爸爸声线急着,“我挺好的,腿能恢复,你妈就是跟着有志上了杆儿火,高血压引起的脑血栓,口眼歪斜,一下子说不出来话了,你要是回来,再刺激刺激你妈她就得脑梗死脑出血啦,还有你奶奶那边,这还能瞒住吗,瞒个屁啊,你折腾回来是要添乱的啊!”
我瘪着嘴,“爸,可是我好想你们。”
太冷了。
脸像皴了似的,紧绷的疼。
“栩栩,爸爸也想你呀,做梦都想看看你。”
爸爸满是苦涩的叹出口气,“可是你一回来,还怎么保命?”
“爸,我不保了,能活一天算一天,我……”
“屁话!”
爸爸打断我,“我给你起这个名就是要你能飞出去,现在你跟我说想要死?那你晚死还不如早死,要是没死呢,回来是想我们家更倒霉吗?咱们全家都到下面聚会你就高兴啦!梁栩栩,你要是有孝心就别露面,躲得远远地,照顾好你自己,那就是对的起我们啦!!”
“爸……”
“大友哥!”
孟叔在电话里斥责出声,“别这么跟孩子说话,栩栩还小,一但理解错了呢,栩栩啊,叔给你说,你爸就是太担心你了,他在医院上火,心很焦,还是那句话,家里这边你不用愁,有我在呢,我要是拿不了主意,会问你三姑的,你是懂事的孩子,唯一的任务,就是顾好自己。”
寒风吹得我逐渐清醒,“孟叔,我知道爸爸是为了我好,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
“栩栩,叔理解你,那个朱晓燕也是的,她把这些事儿往你个孩子身上赖什么?”
孟叔压了压声,“不过你记着,千万别跟她说你是阴人的事儿,也别说你现在住哪了,你爸和有志回来后没讲你的具体位置,老朱家只是知道你在北江省,具体地址不清楚,朱晓玲以为你就是撞邪了,惹到脏东西才连累到家里,现在就扯着你撞邪这个茬儿要闹离婚,说白了,就是想要你家的房子,不给房就要钱,这些事儿啊,我会帮着你爸处理,你就算接到了朱晓燕电话也啥都别说,不然这老朱家更得来劲闹腾,明白没。”
我嗯了声,孟叔是我爸爸的发小,也是他们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参加工作后遇到了一些不公平的事情,就愤怒的辞职了,正好我爸爸那时候要开饭店,就请他过来帮忙,有孟叔在,爸爸省了很多心,他和我爸是互相成就,爸爸给了孟叔施展的平台,孟叔填补了爸爸没有文化的短板,在我家,孟叔也算一根没有血缘的主心骨。
“孟叔,那我能不能和二哥通个电话,我很想他。”
“肯定不行啊。”
孟叔应着,“有志那边有明文规定,判决没下之前,不能往外通电话,不过栩栩你放心,有志没受啥伤,他打完人就被带走了,认罪态度也很好,很配合,我和律师去看他的时候他也说后悔,不管怎么说他打人都不对,他还特意交代了,不想你知道这件事,怕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主要有志要面儿嘛,觉得在你这磕碜,总之啊,咱们先等等看,结果下来再说。”
我喉咙堵着,“孟叔,那你看到二哥帮我带句话,就说,我很快就会拜师了,他特别有远见,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好。”
孟叔轻了轻声,“栩栩,你爸爸哭了,你要不要跟他再聊聊。”
我嘴里咸着,摇摇头,“我不惹爸爸生气了,孟叔,你跟我爸爸讲,我不会让家里人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我也特别后悔,没有多吃爸爸做的饭,如果以后我能回家了,我会天天吃好多好多饭,再也不挑食了。”
放下手机,我抬起手臂挡住眼睛,腿站不住,只能蹲在地上。
情绪不断的上涌,很痛,很恨,亦无可奈何。
大姐又给我来了电话,说朱晓燕闹到了妈妈病房,得亏孟叔来的及时,找过来给她拽走了,妈妈现在的身体,经不住半点刺激了。
“栩栩,你跟妈妈说两句话吧,她特别想你……”
我听到妈妈呼吸很急促,好一会儿,她才发出了一个音,“栩……”
“嗯,妈,你别着急,我在的,我特别好!”
这一晚,我不知要流多少眼泪,一颗心似乎被反复揉捏。
“妈,你要好好的,坏事都会过去的,以后,我会重新撑起咱们家的。”
心搓碎了,必须想办法去粘补起来,这一刻,我不能倒下,不能在任性了。
妈妈说不出完整句子,只能嗯嗯的回我,破碎的音节,把我也刺的千疮百孔。
大姐在妈妈身边还不停安抚,等她一出病房,和我通话的就剩哭腔了,“栩栩,怪姐,我在医院本来是照顾爸爸的,朱晓燕过来说小玲要跟有志离婚,我想这节骨眼有志不能离婚,咱家更拿不出五十万给小玲,就想去劝劝小玲,正好你给我来了电话,我没想到朱晓燕会跟出来偷听……”
“栩栩,是姐没本事,姐熊,姐窝囊。”
大姐抽泣着,“我怎么都没想到,陈波会在外面养女人,我嫁给他,就是图他对我好,一分钱彩礼没要,房子都是咱爸给买的,他居然最后跟我说,街面上的女人随便娶回家一个都比我强,我除了洗衣服做饭,其它什么都不会,他还很委屈,可是,我没逼着他娶我啊,当年不是他追求的我吗?他说如果栩福轩还在,他想让那个女人生下孩子,他抱着孩子来跟我下跪,因为我不能生,所以我肯定会原谅他,跟他一起抚养孩子,没成想,咱家破产了,他算盘落空了,他还怪我让他浪费青春了!”
“栩栩啊,那是个什么东西呀!他还吃死我了,要不是家里破产,我真看不到陈波这副嘴脸,你烦他是对的,姐真的嫁错了人啊!!”
隔着手机听筒我都能看到大姐在医院走廊隐忍痛哭,“姐现在最对不起的就是有志,早知道我挨打完就不去找有志了,栩栩,是姐害了有志啊!姐是罪人啊!!”
我奇怪的转变角色,反过头去安慰大姐。
人有多少副面孔呢?
我想不到陈波和大姐说这些话的神情,记忆中的他,还是小心翼翼的模样。
他跪在我父母身前,“爸,我陈波在此发誓,会永远对丽丽好,您和妈就放一百个心,如果有一天我敢背叛丽丽,就让我不得好死。”
我抬头看着夜空,誓言这东西真不准啊。
老天爷是离得太远,信号接收不好吗。
怎么没让陈波落口舌呢。
他咋没嘎巴一下死了呢。
听着大姐的哭声,我缓了缓神,“大姐,我现在就想清楚一点,你们没在骗我吧,爸爸的确只是腿骨折,能恢复,而不是更严重的疾病吧。”
“没骗你,爸爸现在拄拐能站起来,就是他年纪大了,骨头脆,恢复的慢一些。”
大姐抽了抽鼻子,“妈妈是被有志进去的事儿给打击严重的,医生说只要别再刺激妈妈,慢慢恢复,等几年看看,奶奶这边一直以为是爸爸投资不当负了债才导致饭店关门,老太太还说幸亏你去外地训练了,反过来让我们都瞒着你,就怕你受到影响,栩栩,都是姐没出息,姐把事情弄得更大了。”
我想到奶奶,到这关头了她还护着我,心酸的要命。
唯一庆幸家里人还都活着。
起码有个奔头。
“有志一出事儿,全临海都传翻了,奶奶那边也跟着上火,就说砸锅卖铁也得给有志保命,咱爸这边就准备把别墅卖了,能卖个一百多万吧,我不是还有一套房子吗,加上三姑说她有些存款,凑一凑,基本能够赔偿。”
大姐颤着音儿,“就是咱爸说,家里小楼本来是要留给你,给你做嫁妆,现在……”
“大姐!”
我打断她,“别说这样的话了,咱们一家人,分什么给谁,只要二哥没事儿,能好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谢谢你栩栩……”
大姐喝出口气,“陈波也在医院了,他手筋脚筋都被有志坎断了,以后也不能生育了,我和他的这段孽缘啊,也就到此为止了,男人的嘴啊,我是再也不信了。”
我不明白手筋断了为啥不能生育,大姐没解释,我也懒得多问,就是觉得他活该。
虽然代价是我家里要赔更多的钱,但如果让我单看陈波,我只会觉得他伤的轻了。
不过其他受伤的村民,以及陈波那个三大爷是无辜的,理应赔偿。
“栩栩,你骂骂姐吧,是我让家底儿没了的,以后咱家就彻底没钱了!”
我骂什么呢。
硬论的话,我觉得应该骂我。
不!
骂偷我命格的邪师。
他究竟收了主家多少钱?
才能对我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貌似在玩多米诺骨牌,碰到了第一枚,其它的就依次倒下。
万丈高楼,轰然崩塌。
我已经哭不出来。
清楚一点,我不能回家。
现在的我,走到哪都是负担。
对于朱晓燕,我也没什么恨,反而还要感谢她,让我通过这些事,看清了很多东西。
蹲在山路上,我慢慢恢复冷静,沈叔说的对,成长真是个不太妙的过程。
从我有记忆起,就被安置在一间温暖的花房里,有明媚额阳光,和煦的春风,充沛的水分,我什么都不缺,好似什么都不怕,简单直接,每天都看动画片,看武侠剧,张嘴闭嘴,都是自以为是的话,好笑的是,我明明在说蠢话,傻话,还有一堆人捧着我,栩栩,你说的太好听了!
如今花房塌了,风沙肆虐,终于有人说实话了,梁栩栩,你算老几呀,不看钱谁搭理你呢!
我自嘲的笑笑,“我是老三啊,老三,呵。”
除了坚强。
我已一无所有。
“梁栩栩?”
急促脚步声穿来,纯良跑的气喘吁吁,看到我还很惊喜,“真是你!还好你没走太远,快!跟我回去吧!”
我蹲着没动,纯良眼底闪过紧张,“你不会还想回临海吧,别了,不说我爷爷还要跟你承担一份风险,你回去也没用,小孩子是做不了什么事儿的,再说,你回去也做不成我爷的徒弟了。”
“你本来也不希望我做沈叔的徒弟啊,那不正好。”
我半仰着头看他,被泪水洗过的脸,干干的好疼。
“哎呀,你做不成徒弟我也不能看你死啊,好歹我们接触这么长时间了,你还请我吃过零食,看过碟,更不用说……哎呀,总之你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啦!梁栩栩,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纯良出来的应该很急,只仓促的穿了件棉袄,胸襟敞开,脚下还趿拉着棉拖鞋,脸冻得通红,头发都被风吹成背头,露出凸出的大奔喽头。
如同寿星老的孙子。
月光被树林遮挡,纯良状似狼狈的出现,却意外的让我看到了璀璨的光芒。
他像捧着一盏灯出现,照耀着周围,一同发亮。
“梁栩栩,你听到我说的话没?”
纯良弯腰看我,“我知道你很难过,电话我都听到了,但是那个叫啥小燕姐说的一些话逻辑不通,你是很倒霉,跟你接触到也会倒霉,但你又没回家,你家里出了什么事,没必要把账算到你头上,这叫什么……哦,道德绑架吧,你不要听,听了是庸人自扰。”
我没说话。
寒风似乎暖和点了。
春天要来了吗。
“那要不……”
纯良似发了狠心,“算了吧!我换个心愿,不吃竹虫了,只要你跟我回去,以后,我就不气你了!你说啥是啥,好不好?”
我抿了抿唇角,该死的,眼眶怎么又酸了!
“纯良,你不怪我吗?”
他一愣,“怪你什么?”
“沈叔帮我保命,他把自己的命格和我捆绑在了一起。”
我含着泪,“我这么冲动的跑下山,遇到事,沈叔会受我连累,虽然我想,沈叔能拿回他的命格,可被我吃掉的气已经在身体里,一但……”
“梁栩栩,我特别相信我爷。”
纯良一脸认真的看我,“在我心里,我爷不是人,他是神,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对的,他救你,一定有他自己的用意,他也不会因为你出什么意外,因为他是沈万通,他是乾坤通天圣手,梁栩栩,我了解我爷爷,如果他因为你死掉,死在那邪师手里,那他就不配叫沈万通了。”
“……”
我仰头看着他,突然觉得沈纯良不是一米六出头,而是二米二的身高。
特别高大!
连他那只斜着的眼睛,都让我看到了如炬的光辉。
极其帅气!
“梁栩栩?你……”
站起身,我抱了下纯良就松开手,趁他发愣,抬脚就往回走,在人形岔路扶起被风吹倒的箱子,纯良后知后觉的发笑,“嘿!你真不走啦!梁栩栩,我就知道你不是做傻事的人!真好,以后你没事还能帮着许奶做饭呐!我可不想吃许奶做的东西,清蒸鱼就清蒸鱼,清蒸鱼和螃蟹蒸一起算什么,螃蟹还非得围着鱼摆一圈,我一打眼,还以为螃蟹做了孝子贤孙转圈给鱼上坟呢,这些我都能忍,唯独不明白,许奶蒸鱼为什么不用盘子,她直接放屉上蒸,给鱼做了桑拿,蒸的脱水了,啥味儿都没有啦!!!”
我刚刚感动的心立马划过一串省略号……
合着他……
看他还在颠颠的帮我拉箱子,算了,我不说啥了!
走到院门口,我停住脚步,“纯良。”
“啊?”
“以后,我们是好朋友了,对么。”
“呃……”
纯良挠挠头,对着我笑笑,“嗯,你别再打我就行。”
“谢谢你。”
我扯了扯唇角,“我一定会请你吃到竹虫,给你单独炸一大盘子,让你吃个够。”
“真的啊!”
纯良刚要乐,“可你家里不是都……算了吧,不吃也行。”
“没事。”
花钱能买到的东西,算的了什么呢。
我真羡慕纯良,只要吃些好的就会高兴。
而我只能从他的高兴中汲取一点点的养分,假装我也开心了。
进院后,许姨还站在房门口,看到我就嘁了声,“你回来干嘛!死外头去啊!我刚要在院里放一挂鞭炮,以后省事儿了,再也不用伺候你这个倒霉催的啦!”
我没说话,远远的朝许姨鞠了一躬。
许姨白了我一眼,转身回屋了。
我兀自笑笑,许姨能站在那,就说明她担心我。
是我不对,我不懂事了。
“纯良,你帮我把箱子送回屋,我先去沈叔那。”
“我爷生气了,你好好跟他说。”
纯良过来人一样的冲我嘱咐,“我爷要骂你你就不吱声,打你的话你就抱住头,踹屁股不疼的,三五脚的事儿。”
我点了下头没吱声,整理了一下被风吹透的单衣,进门前还重新扎了下头发,“沈叔……”
没人回我,沈叔坐在书桌前正在看书,余光都没撇过来。
我又叫了一声,他才慢悠悠的接茬儿,“这是魂儿回来了?”
“我没下山。”
我局促的朝他走近几步,“沈叔,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气你的,我只是很着急……但现在我都知道了,是您让我在山路上看到的我哥吧……我错了,你别怪我。”
如果不是‘看’到二哥,我真有可能脑袋一热就冲下山了。
可是二哥带着我长大,我的成长中遍布他的身影,我们兄妹之间有很多话,这次看到二哥,他说的却都是在山上讲过的。
稍微一推理,就知道是沈叔的功劳。
“你没错,是我错了。”
沈叔翻着书页回我,“你看到梁有志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自个儿的心魔,我呢,也算是明白了,留你在这,我是一点没落好,巴心巴肝,啥也不是,等于收个变脸猴子在家伺候,今儿个说自己怕死,要活着,明个儿又说想死,活够了,更不要说求我收她为徒了,梁栩栩不愧是属猴的,一会儿闹一出儿,我是怕了。”
“沈叔……”
我满眼抱歉的看他,“我属鸡。”
“来劲是吧!”
沈叔把书一摔,我本能的缩脖后退一步,就看他瞪向我,“我问你,你是能赚钱还是能平事儿,就你家现在的情况你回临海能做什么!”
我低下头,“我只是觉得你们不能瞒我,您还会算,之前就说过我二哥脾气冲会吃亏,应该给他破一下……”
“我提醒他就是破了,他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沈叔恨不能削我,“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呀!你别那种眼神看我,你哥这回没死,那算他有运气,在里面待着兴许还能避祸,不然他指不定还得做出多严重的事儿!再者说,就是如来佛祖,他也是在孙猴儿大闹天宫后才把他压在五指山下的,我又不能盯着你哥要做什么事儿,更不能一早就看出来你还趁个会搞外遇的大姐夫呀!”
我咬着唇内侧,垂下眼,“沈叔,对不起。”
“梁栩栩,若你日后真做了先生,这种事情会遇到更多。”
沈叔压着火气,“我曾跟你说过一番话,真情假意,你跟我说遇到的都是真情,现在看来算现时报,我把后半句告诉你,人在高处,遇到笑脸别得意,里面藏有许多不真,处在低潮被奚落后别寒心,人生起起伏伏,这阶段就是一块试金石,能让你触碰到真正的善意,明白没。”
我点点头,“我懂了。”
“你懂个屁。”
沈叔不客气的,“你就知道走,走吧走吧,人总要经历苦痛挣扎,走吧走吧,人生难免……我怎么还唱出来了,你赶紧滚,回来干嘛呢,废物点心,枉我还对你怀揣期许,给你机会,你根本就不珍惜!”
我看向他,“你骂我。”
“骂你怎么着?”
沈叔横眉竖眼,“惹急了我还要揍你,你个没出息的,听风就是雨,被人三言两语就搅合的忘了自己留在这的目的,不乐意听就滚!”
我梗着脖子,抬起手掌,“反弹。”
“你……”
“我不滚。”
我朝他走近了几步,“沈叔,你不说晚上找我有事吗,现在说吧。”
沈叔挥挥手,“我没心情啦!”
我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半,在外面折腾了两个小时,还成,没感冒,看向浑身上下写满不高兴的沈叔,“头顶天,脚踏地,人生全在一口气,切记气上有三忌:怄气赌气发脾气,怄气只能气自己,赌气彼此更对立,拍桌打凳发脾气,有理反到变没理,人生在世不容易,作践自己多可惜,小事小非莫计较,一眼睁来一眼闭……”
“你念什么经呢。”
“莫生气。”
我掏出兜里的糖递给沈叔,“请你吃,请你原谅我,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相扶到老不容易,为了小事发脾气……”
“住嘴!”
沈叔笑了,扶了扶额头,“梁栩栩啊,你真是本事,行了,跟我来!”
第50章 改名换姓
我跟着沈叔去到东厢房,路上还在想着二哥的事儿,私心是想要沈叔给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二哥别受牢狱之灾,但念头一出来,我自己就否了,天方夜谭么,二哥的确是做了错事,需要受到惩罚,我怎么能将个人情感意愿强加到他人头上,找骂不是。
去到我先前泡花瓣的那个屋,桶没在,屋内只放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沈叔带我进去就让我坐在椅子上等,他抬脚又出去,没多会儿许姨就进来了,拿了一件她夏天穿的碎花半袖衫让我换上,我情绪低落,也没多问,懵懂的换好,屋里有烧的火墙,热气出来,不会感觉到冷,换完衣服,许姨一句话没说,转身就出去了。
我一个人在屋里坐了好一会儿,手机不停的进着短信,都是爸爸发的。
点开全是鼓励我的话,看着看着,那些方方正正字就像有了生命,幻化成一只温厚的手,从从屏幕中伸出,逐渐抚平我一颗焦灼的心。
许姨在我身边来回进出,我低头看着短信也没在意。
等抬起头,我才发现桌子上已经放好了卷纸白酒和朱砂。
另外还有一块别着长针的白布,清水符纸以及半碗红色的液体。
什么东西?
红酒吗。
我端起碗闻了闻,有血腥味……
是血?
“沈叔,这是什么血?”看到沈叔进来,我直接问道。
沈叔似乎出去收拾了一番,长袍都是崭新,关好房门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你不是要见小羽毛么,端着的就是,打个招呼吧。”
“小羽……”
我看着半碗血,“您给它杀了放血啦!”
“梁栩栩,不要用杀这个字眼,我是度化了它。”
沈叔斜了我一眼,“今晚我找你,就是要让它长久的陪伴你,保护你,不过你要是不答应,我也不强求,你随时可以走。”
“不是,您说的我没懂……”
我放下碗,真不敢细想这小羽毛是怎么被放血的,不落忍,“沈叔,您不会是让我喝了这碗血吧,鸽子血……能辟邪?”
沈叔微微挑眉,示意我仔细看桌面上的东西,“你也看了几本书,应该明白我要做什么吧。”
我有些莫名,脑中飞速的过滤数据,鸽子血,白酒朱砂,白布银针,符纸……
纹刺?
“沈叔,您要纹刺?”
我看向他,“不是,您要用这些给我纹刺?!”
沈叔满意的点头,“算你聪明。”
“我为什么要纹身啊。”
我脑子一嗡嗡,:“沈叔,我爸不让家人纹身的,那时候我二哥纹完回家,他被我爸拎着棍子追了三条街,全须全尾那都是二哥跑的快,我这要纹完,回临海废了就……”
“梁栩栩,你这孩子是真不能夸。”
沈叔摇头,“此纹刺的特点你忘了?隐,你拿放大镜都看不出来!”
“那也是纹了啊。”
我苦着脸,看向手指长的银针,“多、多吓人啊。”
打个预防针胳膊还疼呢。
这个……
“没办法。”
沈叔面无表情,“梁栩栩,你变成阴人之后,是不是感觉到右臂的力气明显不受控了?明明你只用了三成力,但是拳头打出去,造成的效果却是先前的数倍?”
我懵懵的点头。
这倒是。
不说先前一拳给刘老五家的外墙面砖头砸碎了,我还一巴掌将纯良的炕桌拍报废了。
但这些,并不算无中生有!
打砖头是因为我默相借了沈叔的气,炕桌是年头长木头酥了呀。
“纯良那桌子是两种木料制成,桌面是红曲柳木,桌脚是黄花梨。”
沈叔直接回我,“出了名的硬木料,纯良才用了几年,就被你一巴掌轻飘飘的拍碎了,你跟我说木头酥了,你就不怕红曲柳和黄花梨气吐血?梁栩栩,我敢放言在这,若是你依旧从旁处找原因,不认为自己力道大,那过不了多久,我这就会有人上门哭嚎告状被你打的腿断胳膊折了。”
看我惊讶,沈叔加了一句,“我可不是你亲爹,不会掏腰包帮你赔钱,真把人打坏了,你自己想办法去解决。”
“沈叔,我真……”
我动了动右臂,“手劲儿不受控了?”
一点儿没感觉啊!
沈叔点头,“你成为阴人后,体内阴气乱窜,又被鬼祟之物侵扰,横生了邪气,外加我借气给你,我这辈子灭了多少鬼,气就有多烈,几种气体相撞,你身体消化不了,使用出去,这力道就会不受控制,难以自如运用,我须用鸽子血镇压,以防你出门惹出祸事。”
说话间,沈叔展开了一张画纸,“这是我给你画的图案,如果你同意,我就把它刺到你右臂上,日后只有在你受伤、盛怒、酒后、大悲之际,图案才会显露,花纹一出,你右臂神力会立即恢复,力度亦可受你自己掌控。”
“哇,好漂亮啊。”
我呆呆的看着沈叔展开的画纸,纸很窄,长方形的一条,但不影响观赏。
画的是一朵盛放的牡丹,花朵在上,枝叶在下,花瓣自然舒展,灵动飘逸,雍容女乔艳。
枝蔓金钩铁线,大气而又傲然,跟我梦到的牡丹花一样的好看啊!
“沈叔,您这是属于什么画?”
不太像國画。
“工笔画。”
沈叔回我,“我小时候学过两年,本来我打算,让你自己画一张,也算是有意义,但你画的那个东西……即便刺完看不出来,我也下不去手,太儿戏。”
我脸一红。
想起我画的那朵圈圈小花花……
这玩意就不能对比,一看这正儿八经的画儿,我那圈圈套圈圈,的确跟闹着玩似的!
“沈叔,这么说您早就做好打算了,养小羽毛就是为了纹这个用的?”
那晚我和纯良看偶像剧有了矛盾,拍碎桌子,第二天和许姨出门赶集,倒霉了一上午,心情特失落的回来,种完花就看到了小羽毛!
“没错。”
“那为什么要等一个月才刺?”
我问道,“有什么讲究吗?”
书上没写呀。
就算是要走七数,四十九天。
也没到啊。
小动物这个东西,越养越有感情了嘛。
“我要观察小羽毛有没有病。”
沈叔无语的看我,“找人来抽了点血送去化验,一但你因为这个得了什么流感,岂不是问题更大?”
“……”
先生还讲究这个?
果然是中西结合啊。
“事情说清楚了,你做个决定吧。”
沈叔没耐心的,“快一点,我岁数大了,不能熬夜。”
我盯着桌面上的东西咬了咬牙,“纹!”
心里很清楚,到了这步也没拒绝的空间了。
我这人的确挺容易搓火的,出门要是跟谁吵起来,手劲儿一个控制不住,真给人整出残疾怎么办?没后悔药吃啊。
刺吧。
家人看不出来就没事。
“净身!”
沈叔干脆的站起,手指点蘸着清水对着我轻弹,同时诵念净身神咒,点燃符纸后一扬,纸灰飘飘荡荡的落回水里,沈叔中指在符水里一搅,净指一般,最后后用白布擦干咬破指腹,对着装鸽子血白碗又挤出三滴血,到这步他还不忘跟我说,“你放心,我跟小羽毛一同做的血液检查,没有传染类疾病。”
我没空说话,就见沈叔动作飞快,衣袂飘飘,刚柔并济。
滴完血沈叔就将朱砂和白酒各取一些混合在碗中,拿起画纸,沈叔用水在纸张后面殷湿,挽起我的老太太碎花半袖,从我手背开始,将牡丹画整个印到我整条手臂!
喔嚯!
我惊讶不已。
就说这画纸为啥窄长,合着是根据我手臂尺寸来的!
牡丹根部枝叶从我手背开始,枝蔓一路盘旋到大臂外侧。
他将纸张揭下来的刹那——
油墨还在我皮肤上,牡丹娇艳欲滴,活脱脱就是一个花臂。
丝毫不乱!
叶片大小有序,花朵雍容华贵。
我这种门外汉都看着惊叹!
沈叔重新坐回椅子上,银针在碗内点蘸,从我手背开始,快速的针刺。
痛感密集的传出,好在他刺的很快,开始时我还能忍住,为了转移注意力,我顺带讲了红英姐大爷家的事儿,“就是……红英姐想问您后天有没有空,让她大爷在头七那天露一面……”
“没空。”
沈叔干脆的回我,瞄到我额头疼出的汗,手上速度越发的快,“这种小事都来找我,我要是帮忙做了,日后这镇远山谁家丢了牲畜岂不是都来求我出去寻了?”
我不住的抽气,不知为啥,越往上刺越疼!
尤其到枝叶晕染的地方,沈叔就刺的很密集,那滋味儿,好像光脚踩烙铁,每一下都疼的滋滋儿的,直激灵,就差冒烟了!
“沈叔,红英姐也知道您忙,可她大爷这……哎呀,她也是没办法了,沈叔,您看您能不能……哎呀呀呀……”
我牙齿都打出了鼓点,
要晕了!
“我分身乏术。”
沈叔面无表情,“这种事我绝对不能开先河,你日后会认识的人多了,都因为认识你就来找我,认识纯良也来找我,那我能忙过来吗,规矩就是规矩,我在你这破了回,不就跟你拉钩了,得,哪是拉钩,我是掉沟里了,请回家一尊神,还得给你保命,给你纹刺,我真是嫌自己命长!”
“沈叔,你晚饭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还说,我是好孩子,你庆幸认识我……”
我嘶嘶的回,汗水从额头淌下,流到眼睛里,蛰的我睁不开,“不能我犯了一回错误、您、您就呲哒我……公报私仇……“
沈叔又说了什么,我疼的浑身直晃,完全听不清了!
耳边都出幻音儿了,把你的心我的心掰成块,戳出眼,穿成串儿,再撒点胡椒面,拿去烤,羊肉串儿~
“喂,梁栩栩!清醒!!”
沈叔喊了两嗓子,见我没啥反应,不禁提腔,“我问你,你想去做这件事吗?帮你那个红英姐把她的大爷请回家!”
“什么!?”
我一个摇晃坐直,双目炯炯,:“我愿意!!!”
死而复生了!!
睫毛上沾满了汗珠,眼睛看出去,都是水蒙蒙的,但不妨碍我激动,“沈叔,我能行吗?!”
沈叔手上不停,微挑着眉头,“哎呦,不疼了?”
“毛毛雨啦!!”
我心突突的,一路火花带闪电啊!
“沈叔,可是我还没有慧根啊!没慧根就没的通灵能力!我怎么和亡灵沟通啊!难不成,您要咬破自己手指,去红英姐大爷的坟茔地前头晃荡,争取和红英姐大爷打个照面,商量他回家一趟?!!”
能成吗?
只要沈叔点头,我就去晃荡!
可以!
“呵呵呵呵~”
沈叔忽然笑起来,肩头一颤一颤,似被我戳到笑穴,手上的动作仍旧飞快,“梁栩栩,你这脑子是跟一般人不一样,总是多转两道弯,还经常弯到不相干的地方,书上没告诉你吗,亡灵已经上路,去到下面了,你到坟地晃荡只遇到孤魂野鬼,人家找你是叫亡灵归家,你要是把外鬼弄到人家里面,那不是添乱吗!”
“所以您……”
逗我是吧!
沈叔绝对故意的!
我脑袋一耷拉。
又疼了!
要不是胳膊在他手里,我都想拔腿就跑!
简直不像是把牡丹花纹在身上,而是种在我皮肉里!
把我的心你的心掰成块,戳出眼,穿成串儿……
“梁栩栩!精神点!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试试,我可以借你慧根!”
沈叔看向我,“正好看看你能不能将事情做的漂亮,借此机会,你也可以看看自己适不适合做先生。”
“真的!!”
我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配个乐就是石猴出世了!!
jiu~jiu~jiu!
情绪真是跟着沈叔走,让他拿捏的,心脏不强大点都受不住!
“激动归激动,你不要乱动!”
沈叔拽着我坐回去,“如果我收你为徒,你的本事将是我毕生心血,一点点慧根,我当然借的出,坐稳了!如果我刺的不满意,可是要毁掉重新刺的!”
“别!”
真怕。
我不敢动,伸着胳膊给他,“特别完美,真的沈叔,我觉得你没做先生都可以做画家,画的……呀!!”
“到花瓣了,关键地方,稳住!!”
沈叔加重语气,手上的银针加快,碗里的血已然见底,我疼的面容扭曲,穿的半袖都被汗给沁透了!
他刺的是我大臂外侧,按理说那地儿不能多疼!
可给我的感觉他是拿着一朵带刺的花硬生生的拨开了我的皮肤,种植到了肉里,那朵花在我的右臂里生根发芽,花枝簌簌而长,枝叶即将穿透手臂,花藤缠绕,含芳吐翠,我哗哗的流着汗,就在感觉花朵要从脑门溢出时,我忍无可忍的拽回手臂,身体一起,掌心用力的拍向桌子,“我太疼啦!!”
啪的一声响起,我掌心热辣发麻,震的我赶忙抬手又吹了吹掌心,回过神才发现,诶~我手疼了,这桌子没事儿!
纹丝未动。
“可以了。”
沈叔长长的吁出口气,眼神透出疲惫,“大功告成了。”
“完事了?”
我后知后觉的动了动右臂,真的不疼了,低头看去,整条手臂都渗出了血点,鲜红一片。
角度看不清全貌,我对着镜子侧身照了照,里面的小姑娘束着丸子头,面容苍白,身形清瘦,大汗淋漓,身上的那件老太太碎花半袖都湿淋淋的,而露出的右臂,在血点映衬中却显得极其鲜艳。
从手背开始,一朵上盘的血色牡丹似乎有了生命,苍劲的枝干,大气的花叶……
“不对啊沈叔,这花和你画的不一样啊!”
我打量了会儿就发现异常,看向沈叔,“你画的牡丹是盛开的,印的也是盛开的,怎么刺完成花骨朵了?”
血珠中的花朵微合状,多了羞羞答答的女桥艳感,少了华贵端庄大气相。
沈叔是不是半道刺坏了?
拿我练手呢吧。
这属于事故不?
我是不是得追究下沈叔的责任。
“这朵牡丹花就是你。“
沈叔面不改色,“你还没作为,花自然开不了,日后等你有能耐了,牡丹就盛放了。”
意思是……
纹绣自己能变?
我不敢相信,“刺好的还能开?”
“别人刺的不能,我的当然可以。”
沈叔拿过白布,对着我的手臂一擦,我哎了一声,如同橡皮擦过画纸,漂亮的一幅作品瞬间就从我手臂上消失了。
还挺舍不得。
没欣赏够呢!
对着镜子又照了照,没了血点,手背和右臂就剩些红印,完全看不出刺的牡丹了。
“沈叔,您说我要受伤、盛怒、大悲,这牡丹才能显现,受伤我懂,盛怒指的是多怒?”
我属于激不得那伙的,一般沾火就着,不得时不时就盛怒了啊。
“不清楚。”
沈叔撇了我一眼,“要不我现在给你一嘴巴子,看你能不能盛怒?”
“不用,开玩笑嘛。”
我讪笑几声,一打岔儿,心情间接拯救了点。
不那么郁闷了。
“记得不要喝酒。”
沈叔收拾着东西交代,“你发怒亦或者大悲都没事,起码你头脑是清醒的,喝醉问题就大了,闯下什么祸,自己都没谱。”
“我不喝酒。”
我摆摆手,穿上棉袄外套,“我爸说小孩儿不能喝酒,会变傻。”
“指的是你以后,成年人喝酒一样不好。”
沈叔收好东西走到院里,人看着有些疲惫,“行了,没事你就回去休息吧。”
“等一下。”
我紧了紧衣领,站到沈叔身前,“沈叔,我还有事儿要问您。”
“慧根?”
沈叔看着我,“等我休息一晚,明日再授你通阴运用之法,你不是后天才要去县里……”
“不是这个!”
我呼出一口寒气,“沈叔,我想问问,怎么才能让我对家人的妨害降到最低,我知道,我不能离家近,要跟家人拉开距离,可是我在这里,家里还是乱糟糟的,每个人都没落好,所以,有没有一种办法,能让他们一点都不受到我的霉气干扰?”
衰神附体真的很讨厌,沈叔借了命格给我,就好像把我领到了他的房子里做客,我有了个带灯的容身之所,可依然不是我的,我在沈叔的房子里就是客人,如同大胡子所说,是假命格!
我真正的房本已经被人盗去,过户成他人的了,世间没了我的房,但还有我这个人,我的出处还在老梁家,所以爸爸要烧替身减轻妨害,但这种方法,在我逐步学习后已经懂得,治标不治本。
霉运这个东西很讨厌,好比出门就被疯狗咬了口,你又不能咬回去,揉一揉伤口,要是出血了,就花钱打个狂犬疫苗,没出血,就祈祷下次别遇到这条狗。
我现在是走哪都被狗瞄着,它还认识我的味儿,跟我有关系的,它都咬,我打不走狗,能做的,就是希望家里人别再被咬了。
“你心里应该清楚啊。”
沈叔平着语气看我,“只要你改名换姓,你们家受到的牵连就会大大减小,聊胜于无。”
“仅仅只是改名换姓吗?”我说道,“那我愿意改!”
“是这样。”
沈叔呼出口气,“我在电话里跟你父亲提过,我说你想拜我为师,你父亲不赞成,但是他看你一直为此努力,他心软了,给我打来电话说同意你学道,因为他不想看他的女儿不开心,在他心里,他的女儿,是天底下任何东西一学就通的天才,做个先生而已,他女儿想踏道,凭什么踏不了?”
我说不出话,眼又酸了。
爸爸从来没跟我说过这话,我不爱给他去电话,就是烦他泼我冷水。
没想到,他已经同意了,还会跟沈叔聊这个……
“你父亲对你的爱,的确是一汪碧海,父爱如山。”
沈叔看着我,“但是呢,你家里人都犯一个毛病,剃头挑子一头热,好似你这种天才儿童都屈尊点头了,我要还不收,那是我沈万通不识抬举,我没眼光,我真的解释的口水都要干了,如果老天爷不赏你饭吃,我收你就是让你出去送死,梁栩栩,你明白吧。”
我点头,心酸又窝心。
要不是离开家,走出了舒适圈,我也以为,我是特别无敌的梁栩栩。
谢谢家里人。
我爱他们。
“所以呢,我在不确定能不能收你为徒的时候,就跟你父亲提过,可以以另一种身份名收留你,反正我名下也没真正的血脉,你可以像纯良一样,户口迁到我这,改我的姓氏,考虑到你辈分比较大,我不能收你做孙女,就做个养女,不用你养我老,在我闭眼时,为我披麻戴孝就行,但你父亲没同意,我也就没必要告诉你了。”
我半张着嘴,“沈叔,您要收我做养女?”
“是啊。”
沈叔颔首,“你父亲不同意,我想你也是……”
“我同意的!!”
我忙道,“沈叔,我愿意做你养女!”
冷不丁一听是很难接受,可这又不是真正的切断血缘!
想想沈叔对我的付出,甭说是做他养女了,就是让我顺带做了许姨养女,甚至嫁给纯良,啊,呸呸呸,这个真反弹啊,反弹,总之我是愿意的!
既然我人已经在镇远山了,要学道,正好还可以减轻家人妨害,一举两得啊。
沈叔惊讶,”你愿意?”
“嗯!”
我重重的点头,右臂都跟着灼热了,“沈叔,您指的养女不是一刀切断我和家人的联系吧,意思是,我只不过是多了个父亲,对不?”
沈叔嗯了声,“当然,我这人很变通,养女就是我名义上的女儿,换我门庭,随我姓氏而已。”
看!
这多好!
我立马表命心意,“沈叔,我愿意给您养老送终!”
沈叔腮帮子一颤,“这话……听着不大舒服。”
啊?
我酝酿了一下,“我将来肯定给您好好发送……”
“打住!”
沈叔掌心冲我,“你心里明白就行,别提醒我,我嫌晦气,换姓这事儿看着不大,可理论上,你就不是梁家的孩子了,你父母有些不好接受,他们不答应,我也不会强求。”
“我去劝!”
我说着,”沈叔,那假如我做了您养女,再做你徒弟,这俩事儿不冲突吧。”
“更名正言顺。”
‘啪!’
我拍了下手,妥了!
“那沈叔,如果我没做成您徒弟,只是养女,我还能得到您……”
“你要得到什么。”
沈叔警惕性十足,“还想要我家产啊。”
“不是!”
扯哪去了。
“我指的是道法,做您的女儿还能得到您一身本事么?”
曲线救国也行啊!
“道不轻传,法不贱卖。”
沈叔看向院外,神情悲怆了几分,“如果我收不到理想的徒弟,那我的这身本事就会随着黄土一同掩埋,世间无我这人,也无我这术法了。”
我无端跟着难过,“沈叔,我会是您徒弟的,最优秀的徒弟,如果您没等收我就被掩埋了,我也会想法子给您刨出来,将您的术法发扬光大。”
“梁栩栩,我突然想到,你那纹绣可以再添两个花叶。”
“啊?”
我脖子一缩,“别别别麻烦您了,早点休息吧。”
沈叔哼了声回到正房,见我站在原地,“你还杵着做什么,目送我啊,滚回去休息!”
我小心翼翼,“沈叔,我一直好奇,您有多少遗产?”
“那叫家产!!”
“您有多少家产?”
“没你份儿!”
砰!!
门框子好悬震下来!
我随着房门一颤。
不禁发出笑音。
沈叔啊,真好。
我梁栩栩的贵人运名不虚传!
转过脸,右臂微微发烫,耳朵突然灵敏起来,对着院门外微微眯眼,隐隐的,居然听到‘嗵嗵’!的打鼓声响,眼神扫过院墙内角,八抹颜色各异的光四处分散,接连虚晃!
这是……
我抽了口气,握紧双拳,罩门!
我居然看到了沈叔在院里布下的奇门遁甲!
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死门。
“八门若遇开休生,诸事逢之总称情,伤宜捕猎终须获,杜好逃亡及隐形,景上投书并破阵,惊能擒讼有声名。”
口中无声呢喃,光影虚晃,锣鼓声响——
我瞪大眼,有人在山下正在试探破阵!
试图放鬼魅进来!
我牙齿紧咬,顾不得开心会看到这些,心底有答案告诉我,这是纹身给我提高的灵悟,鸽子血里面夹杂了沈叔的血,自然有法力!
正房里的沈叔已经关灯休息。
我不可能冲出院门,那就是送死了。
默默的做了个深呼吸,我让自己忽略鼓声,抬脚回到西厢房。
许姨已经在她的房间睡熟了,意外的倒是纯良,他大概是想要等我,但没抵住困意,趴在我这屋的炕边睡着了,睡得还挺死,我扒拉两下他都没醒,嘴里还直嘀咕别动他。
按我以前,不,纹刺前,右胳膊很轻松就给他拽起来,然后给他提溜回屋子!
现在是没那技能了,单靠右手根本拽不动他,纯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睡得跟死猪似的,特别沉,我只能给他推到炕里面,找出一床被子给他盖上,这情形也别用褥子了,凑合睡吧,只当睡硬板床,对腰椎好。
洗完脸我还对着镜子撸起半袖看了看,睡一宿觉,可能红印就没了。
谁能想到,沈叔随便一个纹身就能压制住我的力气,要是我爸妈早知道能用这招,在我出生时就刺好,能省多少心?二哥眼眶子也不至于遭殃啊!
嘶——
不对!
懂事后我力气就能控制了,没最近这么夸张。
眼底的神色一暗,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成了阴人!
“栩栩姐姐?”
小杜鹃在红布下抖动着花枝,“你快拿下我的红布,你好像放光了,我看到了很绮丽的光!”
光?
我拿下红布,小杜鹃的花瓣因为激动都掉了两朵,“栩栩姐姐,是牡丹的光亮!我听到了声音,等等,好多仙子姐姐在朝我笑,她们说,她们说……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惊城,姐姐!她们叫你娘娘!你很快就要有慧根啦!!”
……
第51章 我肯定会把你大爷叫上来
“昨晚听到鼓声了?”
吃着早饭,我点点头,“不光是鼓声,我还看到您在院内布的罩门了。”
“没想到啊。”
沈叔吃着馒头微微颔首,“你这灵悟倒是提升很快。”
“是吧。”
我一听这话就来了劲儿,“沈叔,这说明我就是您万中无一的徒弟啊!”
二哥说过,不要脸的最高境界就是无孔不入!
哎我天天说那起到的就是洗脑的效果,得让沈叔没收我都觉得少了啥,他不适应了!
“昨晚还要走呢,转脸又要做徒弟了。”
许姨就凉嗖嗖的接腔,“怎么不去死了?现在还吃啥饭,不应该烧纸么。”
我加着小心看她,“许姨,我说死吧,跟纯良缝初一十五犯病一样,不能当回事儿,我真舍不得死,舍不得您,还指望您给我补课,提升成绩呢。”
许姨哼笑一声,态度略微缓和,不搭理我。
我低眉顺眼的吐出口气,吓死了。
“梁栩栩,你父亲清早就来了电话,同意你做我养女了。”
沈叔适时的转移话题,“你怎么说服他的。”
“劝呗。”
我扯了扯唇角,不好讲是我给爸爸下了最后通牒。
昨晚我睡不着,给爸爸回了短信,他也没睡,我俩就在短信里聊起换姓的事儿。
爸爸的意思我可以认干亲,户口不能改,回头奶奶那边不好交代。
我认为没啥,不管我户口在哪,我都是爸爸的女儿啊,在他们面前,我永远都是梁栩栩,奶奶那边也很好瞒,谁闲的没事去看户口本?
爸爸一直回复‘不行。’
我急了,发了通很‘决绝’的短信,如果他不同意,我就不认他了!
很幼稚的威胁。
态度算是明确。
最后,爸爸给我回了一个‘好’字。
我看到好字心情说不上来,回头想想,爸爸或许很早就分清楚利弊了,只是不愿意主动去做这个决定,这种心理很奇怪,我以前没注意到,在红英姐大爷这事儿上才第一次有了感触。
明知道一件事情怎么去做决策,但自己不能去做这个话事人。
像是爸爸如果很早就答应了沈叔,那我反而会比较难过,好似爸爸把我推了出去。
我自己主动去提换姓就不一样了,我会更加理解爸爸的苦心,体恤家人,不会有一丝丝苛责。
成长带给我的,就是让我看到了很多微妙的磁场。
原来任何事情,都不能直愣愣的去做,哪怕你知道是好的,都要迂回一下,圆圆的办。
貌似多此一举,反而会避免了很多消极的情绪,尖头,也不会扎到谁。
转回去看,很多事都能串到一起,像三姑为了我学道的事去庙里见了大师父,三姑只跟我说大师父赞同我踏道,那大师父不会跟三姑讲阴人对家庭的妨害吗?
命格但凡好拿回来,大师父也不至于在天边叹息。
很多事,家人都在替我默默承受,可能,他们比我知道的更多,更清楚我的克泄有多重。
但是他们不愿意去承认,即便被命运迎头重击了,他们也拒绝把这些坏事往我身上去联系。
因为我是梁栩栩,是家里呵护长大的孩子。
想清楚了这些,我就不能让谁为我在担忧失望。
开心的待在这里,坚强的活着,只有这样,家人才能放心。
“既然你父亲点头了,过些日子我会跟他协调落户事宜。”
沈叔看向我,“不过话我要说明白,换了姓,哪怕你拿回命格,也是我沈万通的女儿。”
“爷!!”
我刚点头,纯良筷子一放来精神头了,“您给梁栩栩机会要收她做徒弟这事儿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怎么现在又要收她做女儿了,啊,就算她户口要落咱家,凭啥我是孙子,她是女儿,她还成我妈啦!”
“噗!”
许姨一口粥好悬没喷出去,“梁栩栩辈分本来就大,落户也不至于是你妈!你得叫姑!”
“纯良,要叫姑姑。”
沈叔面不改色,“以后,梁栩栩,不,沈栩栩,或许还要给她改个别的名字,但不管她叫什么名字,都是你姑姑。”
“姑姑也不成啊!”
纯良委屈巴巴,“许奶,这不欺负人嘛!她一会儿要成徒弟,一会儿又成我姑!她怎么不让我叫奶奶呢!让她和我爷拜把子得啦!”
“你这崽子……”
许姨作势就要发飙,我不嫌事儿大的看向纯良,“大侄儿,好好吃饭。”
昨晚我还被他感动的不要不要。
早上起来他就破功。
想不想吃竹虫了。
“我不干!”
纯良倾情出演了一把啥叫‘看不了你受苦,但你也不能突然做我姑!’
他不舒服!
“梁栩栩要认我做个哥哥,跟我平辈,我不说啥,我男子汉大丈夫,出门朝个小丫头叫姑姑,别人怎么看我!!”
“可是你辈分就是比我小呀。”
我拉着许姨坐下来,看向纯良说道,“即便日后我成了沈叔的徒弟,辈分还是比你大的,你还是得叫我姑姑……”
硬论论,我都是和那大胡子一辈分。
得亏沈叔和那大胡子没啥关系了。
不然日后我见到那白泽,他比我大八九岁,是不是也得朝我叫姑?
我还怕被叫老了呢。
“我不愿意!”
纯良脸别着,“除了你的名字,其它称呼我都做不到!”
“纯良,男孩子不要任性。”
沈叔板起脸,气氛微妙。
我唯恐这顿饭在给谁吃的离家出走,赶忙调节,“沈叔,我自己处理!”
说话间,我凑到纯良耳边一通嘀咕,“行吧。”
咱肚子里有菜谱,还怕搞不定一个吃货?
“那……”
纯良表情松动了几分,嘴巴动了动,一脸纠结的权衡半天,还是摇头,“不行,叫你姑姑太丢人了。”
“来劲是吧。”
我挑眉,“别逼我出手啊。”
谁昨晚说要跟我做好朋友全听我的!
得!
睡一觉醒来全忘了!
他沈纯良才是翻脸猴子。
“反正不行。”
纯良无声的跟我拉开了一些距离,念经似的嘀咕,“你吓唬我也……”
啪!!
我猝不及防的拍响桌子,碗碟震动,许姨惊讶的看过来,没待发声,就见纯良‘噗通’!一声朝我跪下,“姑姑!!”
“……”
桌面上的人全部傻眼。
我都懵了!
第一反应是不是沈叔搞什么术法操控纯良了。
这小子给我跪什么?
折寿不?
“咳咳!”
沈叔抬起手,“纯良啊,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站起来。”
我拉扯着纯良胳膊起身,“你叫就叫呗,跪什么啊,不年不节的,大侄儿啊,姑这也没准备红包。”
吓我一跳都。
纯良完全不搭理我,起身就摩挲起饭桌,“哎,这怎么没碎啊,奇怪啊,你一巴掌不就能给它拍稀碎么。”
嘿!
合着他是被我先前的一巴掌镇住了!
瞬间想起他那死无全尸的小炕桌了。
给小哥留下阴影了。
“纯良崽子,你这点出息吧!”
许姨笑出声,“这丫头的手臂没那么大力气了,昨晚被你爷给封住了。”
“啊?封住了?”
纯良后知后觉的看我,“怎么封的?”
“纹刺。”
许姨扔出答案就对着我手臂打量起来,瞅不出个门道还撸起我袖头看,“纹完还真看不出来……”
“那她拍啥桌子啊!!”
纯良嘴巴一咧,“这给我吓得……梁栩栩,我刚才那声姑姑不算数啊!你不是我姑!”
我无声的活动手腕,用眼神表明,是啊,姑姑我力气没那么大了,拳脚功夫还是在的!
试试呗。
只要你喜欢。
纯良喉咙抽了抽,闷头继续吃饭,马上就乖了。
沈叔笑着摇头,“这俩孩子,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一顿饭吃完,氛围还挺和谐。
我想到要改名,捡碗的空档提出意见,“沈叔,我能申请个名字吗?”
咱有艺名嘛!
看那白泽,多霸气,我踏道也得起个霸气滴!
沈叔蹙眉,“你想叫什么名字?”
“境冰!!”
我笑着看他,“这是我艺名!我打小就用了!特喜欢!!”
沈叔不解,“有什么寓意?”
“没啥特殊寓意。”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学武术的时候,我有个大师哥,他说行走江湖都得有个艺名,诨号,栩栩叫出去软绵绵,他说境这个字好,跟郭靖同音,大侠,显得武功高深,叫梁境呢太像男孩儿,我翻了字典,特别喜欢梦字,冰字,寒字,正好我妈姓韩,跟寒冷的寒同音,我就在寒境梦和寒境冰中选了寒境冰作为艺名,我的师兄弟也说,这名字特别有开山祖师的味道,我以前路见不平时就自称寒境冰,要不是我爸不让我上网,我网名也准备叫……”
“寒境冰?”
纯良在旁边发笑,“爷,是不是特别有非主流那味儿?哎,梁栩栩,你这名儿前面是不是还得加个星星符号之类的?”
我白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不用沈叔另外费脑子起新名,我若是沈姓,名字直接叫境冰多省事儿。”
正好我还喜欢,哪一次行侠仗义之后,我都会虚领顶劲,气沉丹田,力求洪钟之音,一脸正气的回道,‘行不更名,做不改名,在下寒境冰!’
别说,真有好处,有一次我把个经常堵校门口朝学生借钱但从来不还的小混子给揍了!
揍完咔咔小名儿一甩,我就走了,回头那混子把他大哥找来了,满学校打听一个叫寒境冰的女生,有个小弟都打听到我眼前了,“同学,请问你认识个叫寒境冰的小孩儿吗?”我咬着吸管喝着果汁说不知道,那天放学我大老远一瞄,校门口有二十多个混子堵我,我一看这架势容易吃亏,借个电话就给我二哥叫来了!
对方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小青年,一看我二哥那一帮子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胸口的,阳光下那大金链子都咣咣亮,当场就不敢吱声了,后来场面就是我二哥用手包一阵狂抽对方大哥的嘴巴子!
我都没用露头,走后门离得校,这事儿就过去了,算我和二哥之间的小秘密,在我爸妈那边也省了顿教育,最后那小混子也不敢在我学校附近出现了,到了呢,他也没找着叫寒境冰这人儿。
有个艺名,关键时刻真管用!
“行啊!”
纯良嘴快的接茬儿,“境冰这名好啊,梁栩栩以后就叫沈境冰!你同学起外号都不费劲了!神经病同学,镇远山第三精神病医院欢迎你!”
“你才神经……”
我无声的默念一遍。
妈呀。
真有那味儿!
不妥。
姓氏和名字搭配真挺重要。
穆桂英这名字多响亮霸气。
别的桂英,就没破天门阵的感觉了。
我心一凉,这艺名算转不了正了。
“我认为,私下里你就叫栩栩。”
沈叔淡淡的笑,“这名字叫习惯了,也和你气场,大名嘛,容我想想,不急。”
“沈叔,那我什么时候改口?”
叫您爸爸?
“等等吧。”
沈叔抬手,“看看我们有没有师徒的缘分,比起做爹,我更愿意做师父。”
“行。”
我点头,“沈叔,还有几天时间,我相信我能观出香火的。”
小杜鹃的话还犹然在耳,它给了我很多鼓励,但我书看的越多,越清楚门槛高低。
哪怕外在表现的很自信。
心里也是没底。
“算命算命,但我们算的都是运,真正的命,是天道在算,你能不能踏道,要看老天。”
沈叔话锋一转,“跟你说个好消息吧,偷你命格的邪师最近试探频繁,你也听到了鼓声,我推断,他月底前就会出手,如果一切顺利,我会问出他背后的主家,帮你拿回命格,届时,你就不用总顾忌我了。”
“月底前?”
“是啊,你应该很开心。”
沈叔坐在收拾干净的桌边喝了口茶,“我早就说过,你活的越好,对方越会着急,现在你活蹦乱跳,他应当很快就要找上门了。”
“沈叔,您的身体能行吗,别吃亏啊!”
我顾不得开心,“如何您觉得吃力,可以过些时候再跟他斗。”
心态已经转变了。
二哥离开的那天,我还满怀期许的想要尽快拿回命格,现时脑子里想的都是沈叔的安危。
“他若出手,我岂能退缩。”
沈叔眼底复杂了几分,“梁栩栩,你马屁拍的很成功,我很感动。”
“我没拍!”
我不知道怎么去说,“沈叔,我就是怕你……”
别折这!
为这事儿沈叔死我前头了,那我真成千古罪人了!
“我懂。”
沈叔放下杯子,满眼正色,“最近我会养精蓄锐,以保气息充沛,你照顾好自己,就是照顾我了。”
“那红英姐这事儿我就拒了吧。”
我说着,“得去县城,我保不齐还得在当地住一晚,一但那个邪师……”
“无妨。”
沈叔抬起手,“我还是那句话,藏不是办法,梁栩栩,你这一生很长,会遇到许许多多的磨难,难道事事都要回避吗,遇不到他最好,遇到他,也不要怕,随机应变,增长经验,我深信,你是机灵的孩子,记着,你的气焰越高,对方越忌惮,永远不要让你的对手看出你的情绪。”
“沈叔,这话有些矛盾啊。”
我嘶了声,“方大师家一连三代遇事都往上冲,倒是没怕,可最后全都吃了亏,您这……”
“时事论英雄,我说了,要随机应变,事事都冲,这叫莽夫,事事犹疑,这叫孬种。”
沈叔神色一厉,“偷你命格的邪师已经和我交过手,表面上,我们还是占在上风,这个时候你要畏惧了,那就稳输。”
我点头,“明白了沈叔,我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能让对方以为我怂!”
沈叔牵起唇角,“你要是真紧张,也可以不去。”
“……”
这磕唠的。
话全让他说了。
我喉咙噎着,“沈叔,其实吧,我还是想去,想试试,做先生是什么感觉。”
“那不就得了!”
沈叔笑着起身,“年轻人呐!你得有闯劲,命不该绝的,走哪都死不了,时辰到的,躲哪都能被阴差抓到,我沈万通的孩子,无论是女儿还是徒弟,都不能是废物!”
这话给了我极大地信心,“沈叔,我寒境冰女侠!行走江湖,脑门上刻的就是一个勇字!”
“哈哈哈!”
沈叔止不住的笑,“我可以给你出个招,保证你明天顺风顺水,任何邪祟都不会沾身。”
我好奇的看他,“护身符?”
“非也。”
沈叔下颌朝着院内侧了侧,“今天要来的事主,是你的老熟人,成琛,正好他要在这边待几天,如果你能让他陪着你,成琛就是行走的护身符,可百邪不侵。”
我这才想起来,成琛给我来过电话,说他下午会来。
可昨晚对我来说太漫长了,发生了很多事,沈叔不提我都忘了。
“沈叔,他为啥要来这待好几天?”
不是老板吗?
这么闲?
“有生意。”
沈叔淡着腔调,“你简单理解,在这有矿成行了,成琛他们家是从港城发家,他太爷爷是当地有名的金融贸易巨头,到他父亲这,成天擎这人比较叛逆吧,想要证明个人能力,八十年代,来到京中拓展生意,成琛出生后,他父亲逐步接手家族的生意,做期货,内外贸易,近年又涉足地产,渐渐整合成今天的成海集团,懂了?”
“不懂。”
贸易跟框有啥关系?
我干脆的回,“但是成琛有这个集团老板的劲儿。”
“什么叫劲儿?”
沈叔失笑,“气质好?一表人才?不对吧,你不是说他丑。”
“我不是说他丑,是脾气不太好,走哪都一副……哎呀!”
算了!
越描越黑。
没想说他丑,非得提,沈叔就是故意的!
“总之你要是能让他陪你去,就不用担心安危了。”
沈叔笑够了就摆摆手,“你不吞符默相,我自然可以养精蓄锐了。”
我看他要走,就追了两步,“沈叔,我跟他不熟,不好让他陪着吧!”
他一哼哈的我看不上!
沈叔不搭理我,我直接追到了正房,探头进去,“沈叔,那成琛知道我是阴人的事儿吗?”
“为什么要让他知道。”
沈叔坐到书桌前,慢悠悠抽出一本书,“我的职业素养,就是不能说出事主的隐私,再者……”
音一顿,沈叔看向我,“你命格拿回来,就不是阴人,命格没有拿回来,你还有我的命格照耀,不过你要有坦诚的习惯我不拦你,你说过一个什么词,哦,温大斋是吧,我谢谢你教我新词,你就跟成琛说,你是温大斋的,但是妨害不到他,你爸爸最怕被外人知道的事儿,你就去如实相告,揭短儿,成琛要问你什么叫阴人呀,你在慢慢解释……”
“沈叔!”
那我不真成神经病了!
越解释越复杂嘛!
‘阴人’这两个字,说出去好像是强调自己是倒霉鬼一样。
要不是王姨和那个大胡子看出来,我都不想提。
“那成琛问我怎么办?”
我在山上待了这么久,他肯定好奇啊!
沈叔看着我,没答话。
四目相对,我兀自点头,“我懂了,我就说我是撞邪,招鬼,留在你这要学道,我家里那边,我二嫂就是这么以为的,我就这么跟成琛说吧。”
不愿意撒谎,会很累,撒一个就得不停的圆。
我这事儿吧,不撒还不成。
细琢磨琢磨,我说撞邪也不属于撒谎。
事实嘛!
回到屋子,纯良兴奋的迎上来,“梁栩栩,不是,姑姑,你明天要去县里啊,带我一起呗,我虽然不能辟邪,可是我能给你壮胆儿啊。”
我差点笑,这小子真是现用现交哈!
“你去个屁!”
许姨拎着抹布就从厨房杀进来了,“沈纯良,你都请假多少天了,咋你的事儿还没来完啊,周期挺长是不,我告诉你啊,哪都不许给我去,周一滚去上学,我隔三差五的接你们班老师电话,替你挨训,玛的我受够够的了!”
“许奶,明天是周日。”
纯良哭丧着脸,“我正常放假。”
“你作业写了吗?”
许姨拧着他耳朵,“你休息的都要出屁了,明天给我老实写作业,后天上学,敢耍心眼逃学看我不打死你。”
“哎,许奶,轻点……”
纯良龇牙咧嘴的被许姨提着耳朵出去,“救命啊,我耳朵要掉啦!!”
我无声的笑笑,好在家里热闹,能转移很多注意力。
坐到炕边,我给红英姐去了电话,告诉她沈叔倒不开空,没法帮忙。
“姐,要是你信的过我,我就去试一试,不过你要有顾虑的话,就再打听打听别人。”
虽然很想去,也不好太上赶子,年岁不压事儿,不能表现太过。
“这样吧栩栩,我先问问我哥他们意见,他们要是说行,我就请你过去。”
我连声嗯着,挂了没多会儿,红英姐就给我回电话了。
“栩栩,我大哥和二哥都说请你去,像小丽说的,你身后有沈大师,那大名鼎鼎的,只要你能把事情办好,让我大爷露一面,这就齐活了。”
我压着激动,“红英姐你放心,我肯定会把你大爷叫上来。”
“这……”
红英姐笑了声,“话是没错,听起来怪怪的,不过栩栩,你要怎么叫?”
“很多方法,比如请你大爷上身说话。”
我说着,“可以上我身,我作为媒介替你大爷传达意思,不过你们听到的声音会是大爷发出的,不是我的声音。”
书上是这么写的,具体的要看实践。
“栩栩,上身不行。”
红英姐直接否了,“他们哥仨都不信上身这套,觉得分不清真假,即便你能发出我大爷的声音,我三哥那人也容易抬杠,一但他说你是变声呢,栩栩你先别急,我肯定是百分百相信你的,不过我哥的意思啊,他们是想我大爷出来露一面,就是他们哥仨要真切的看到我大爷,有话呢,他们要面对面去聊。”
啥?
我皱了皱眉,“红英姐,亡灵真站在你们面前了,你们不害怕?”
开桌酒席得了呗。
大家吃顿送亲饭。
敬大爷几杯,黄泉路上一帆风顺!
“咋不怕啊!”
红英姐无奈的,“多吓人啊!要不说有什么爹就有什么儿,我这三个哥哥吧,都抠抠搜搜,生怕自己被坑呀!我都说了,你们可以自己去找先生,自己安排,他们非说找不着,其实就是怕钱花出去了,事儿办的不满意!
但凡他们哥仨谁大方点,不至于丧事儿全自家人忙活了,我跟他们讲找到了沈大师的未来徒弟上门帮忙,都是看我面子才去的,他们仨倒好,还提出这种无理要求,我都无语!栩栩,姐不瞒你说,我也就是看这三个哥对我爸还不错,咋说都是我爸亲侄子,我们都姓陈,不然我才不揽这个事儿呢,栩栩,那你看……这要求是不是特别难啊。”
要不说销售么,说话真有一套!
“嗯,我想想……”
我琢磨了下,沈叔会给我慧根,也就是说,书上的方法都能应用。
“红英姐,难倒是不难,我可以让你大爷走回家,活生生的站到你们面前,但前提是,这样会很伤时运,因为鬼是阴物,集灾祸不详与一身,正常家里有小孩儿的,过世的老人回去看一眼,孩子都有可能哭闹生病,你大爷真要面对面,体质差的人肯定会被他冲到,轻者衰,重者病。”
头一回看事儿咱没经验,不敢说事主这要求是否过分。
莫名感觉先生这行也挺像服务业的,一切要以客户的要求为基准。
你什么条件,我怎么满足。
尽量做到事主满意。
红英姐没声了。
吓着了。
站我角度是无所谓。
咱虽然没驱过邪,撞邪的经验还是很丰富滴!
倒霉体质嘛!
我撑死破罐子破摔呗。
况且我年龄有优势,目前不用工作,也不上学,没啥社会关系,可以家里蹲。
间接躲灾了。
成年人就不同了,时运低迷会影响工作,家庭容易不和谐。
像我家里那样,乱糟的事儿可多,扎堆着来,保不齐就造成啥不可挽回的坏局面。
真没必要给自己找这不痛快的根儿。
“栩栩,那你说咋整。”
红英姐吓到没主意了。
“我想想别的办法,尽量让你们看到,坏的影响又降到最低,成吗。”
“哎,谢谢啦!!”
红英姐道着感激,“栩栩,难怪小丽说你行,你这讲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让人信服,这样,明早我在小丽店里等你,咱们一起坐小客去县城我大爷家。”
“下午出发就行。”
我看了看挂钟,“叫阴之法一般都在晚上做,黄昏的时候能到你大爷家就成,晚上把事情做完,我自己会打车回来。”
“大晚上还折腾啥,晚了就住我大爷家,他家房子大,有地方!”
“明天见面再定吧。”
挂断前我嘱咐红英姐把冥纸香烛准备好,到时候别抓瞎。
“对了,您大爷去世后有灵位牌吗?”
“没有。”
红英姐应道,“咱家没这讲究,我三个哥哥也不打算在家里祭拜,出殡送葬那天我大哥抱着遗像,下葬的时候本来要把遗像一起埋了,正好闹要卖房的事儿,我三哥就抢过遗像不撒手,哭着喊我大爷,说我大哥二哥合伙欺负他,没辙,最后就把遗像带回家了,现在搁家里挂着,还寻思问问你以后咋处理呢。”
“有遗像也可以。”
我说着,“等我明天过去说。”
放下电话,我不自觉地看向右手——
做先生?
默默吐出口气。
刺激!
看向墙角盖着红布的小杜鹃,“小杜鹃,我是不是第一个没等入道就敢出去给人看事情的人?”
小杜鹃没有回我,白天她很少说话,布下的花朵颤了颤,似乎给我鼓励。
我傻乎乎的笑,“我会加油的。”
嗡嗡~
手机短信进来,我点开看了看,是一封彩信。
孟叔给我发来的图片,仔细看了看,他拍的是一张纸,上面写了两行字,‘哥很好,会好好改造,你别店记我,别来看我,没面子,你多吃饭。’
眼睛立马就红了,刚调整好的心情瞬间就跌落谷底。
看着二哥的字,我鼻腔酸着,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出来,“惦是竖心旁的,不是饭店的店,梁有志,亏你还总说自己是小本毕业,小学本科就这水平啊。”
“你又怎么了?”
纯良揉着耳朵进来,“许奶掐我又没掐你,你哭啥啊。”
我摇头。
不想解释。
“你家里人又说啥了?”
纯良看了眼我的手机,“发信息骂你了?”
“没有。”
我拿起纸巾按住眼睛,“我家人很好,特别好,纯良,我就是想家了,你别搭理我,让我哭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总哭眼睛会肿的,小姑娘肿眼泡特别难看。”
纯良坐到我旁边,“哎,你不是喜欢花择类吗?其实我后来想了想,类也不错,那个,你把眼泪擦干,如果心里难受呢,你就学学花择类的方法,出去倒立,类说了,想哭的时候倒立,眼泪就出不来了。”
我拿下纸巾,“在屋里不能倒立,影响许姨做卫生会挨骂。”
“谁让你在屋里倒立了!”
纯良扯着我胳膊走到院子里,指了指那棵上了年月的大树,“你靠着这棵杏树倒立,我昨天把雪都扫干净了,许奶不会来院里忙活,碍不着她事儿。”
我吸了口清寒的气,脑子一抽,抱着树干就蹬着上去了!
到了枝干横岔的位置,我慢慢的挪动过去,然后用膝窝一勾,整个人倒吊着荡下来!
看过悬挂的烤鸭吗。
一样样。
杏树吊自己!
“哎呦我天!”
纯良被我吓一跳,“谁让你上去倒了!你属猴的呀!我意思你手撑地,靠着树干倒立就行。”
“掌心拄在地上会凉。”
我倒吊着,看着纯良在我上头的脸,“这么倒立一样的,泪水也流不出来。”
天地似乎调转了方向,头顶是地,膝下是天,连续的几场雪,洗刷的天地晶莹透亮。
阳光明媚,天晴气朗,风呼啸而过时,我有些恍惚,头下的是地吗,视线看过去,泥土如同巧克力,被撒了一层银白色的糖霜,莹莹闪闪,很是动人。
我短暂的放空,倒挂在横杈上微微晃动,:“纯良,你说得对,倒立就不会想哭了,你上来感受下,特别好……”
“真的?”
纯良心动了,“好,我也试试!”
他抱着树干就爬,试了几次鞋底打滑,没等爬上去就秃噜下来,“不行,我得回屋换双鞋,你等我啊,咱俩一起挂着倒立!”
我没答话,远处的天蓝蓝的,宽广的似乎能容纳一切。
这一点点坏情绪,又算得了什么呢。
看着看着,眼前出现了晃影,高大的身形伴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梁栩栩!你给我从树上下来!”
低音炮猝不及防的炸裂!
我一个激灵!
思维当即从虚幻拉回现实。
成琛?!
身前已然出现一个城墙般高大的男人,他站的太近,我的角度看不到他脸,正冲着,是他大衣前腰的位置,感觉到他拉拽我的腿,悠的我直晃,“哎哎哎!你别动我!我自己能下来!!”
“你对上树有瘾吗!”
成琛语气重着,“大头朝下,摔下来就是植物人!”
“我知道,我自己会下!”
我能上来就有下去的办法,哪管他扶起我上身,我手臂勾上树干,自己就能顺着树爬下来!
谁知成琛的脑回路惊人,不知他怎么想的,对着我腿就抱住了!!
瞬间就让我这倒栽葱的造型无法补救了!
挣扎中,我只能倒立抱住他的腰,失重感一传来,我抱着他的腰就向下滑,“喂喂喂!!”
得亏是冬天,他穿着呢子大衣外套,要是夏天穿的少点,裤子都容易被我秃噜掉了!
清朗迎面,眼瞅着脸要杵到他鞋面,我掌心对着地面一撑,“哎!!”
成琛手臂箍的一紧!
直接给我勒住卡在半截了!
“梁栩栩,你没事吧!”
“……”
我呼吸一窒!
像条倒吊的死鱼一样被他抱着!
鱼尾,不是!前膝在他怀里!
脸正好闷在他前裤腿,要是我再给他腿搂紧了,转起来,差不多我俩就能来个无敌风火轮了!
头艰难的朝他抬了抬,可惜他太高,阳光将他的脸晃出光晕,我微微眯眼,有了一种大脑充血的闷涨感,“你……给……我……松……手……”
第52章 负责
“你行?”
成琛语气不善,“自个儿能撑住地?”
“后退……”
我眼球都要炸出来了,“松……开……”
要不是说话费劲我真想骂他!
神经病啊!
人家倒挂金钩玩儿好好的过来吼一嗓子!
成琛力道一松,我赶忙移动手臂,腾开距离后身体一翻拧,准备收腿放下去!
正常就双脚触地站起来了!
不知道是我距离预估错误,还是成琛离我太近,我这小腿收下来的瞬间,猛地踢到了他!
嗵一声闷响!
好像是踹到了他腿,来不及向他道歉,脚一触地我就扶着脑袋蹲在地上,眼前都是光晕,高亢的男音在耳边飘荡,大河向东流哇,天天的星星参北斗啊!
神呐!
成琛是来克我得吧。
“你没事吧!”
周子恒紧张兮兮的询问,“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
我扶着额头,单手晃了晃,缓了几秒星星终于不见了,慢慢站起身,“我不用去医院。”
“栩栩小妹妹,我不是问你。”
“啊?”
我回过头,这才发现周子恒微微躬身站在成琛身边,见我看向他,周子恒脸抽抽的,“拜托你下回别再上树了,再给我老板踹出个好歹来。”
什么?
我踹成琛?
想到刚刚收腿那一脚,“成琛,对不起啊,我给你踹疼了吧!”
成琛未发一语,神情晦暗,眉宇紧绷,像是误服了什么剧毒,正在生忍。
“能不疼嘛!”
周子恒咧着嘴接茬儿,好像被我踹到的是他,“你说你收腿就收腿,怎么还能使出一招兔子蹬鹰呢!那一脚蹬的,我看着都疼!”
我无声的张了张嘴,云里雾里的看向成琛裤子,他穿的修身款毛呢长外套,黑色长裤,高帮皮鞋,但裤管上没有脚印,那我是踹到……
视线一滞!
成琛大衣腰间六点钟方向,沾染了雪和沙土混合的印记。
脏了的位置,还蛮醒目。
“那……”
我清了清嗓儿,“我踢的?”
妈呀!
不是踹的腿。
那是得挺疼。
我以前和师兄练习双人套路动作,不小心踹到他了,那给他疼的都满地打滚。
后来这师兄一看到我都有阴影,陪我练习的话都佩戴护具,生怕误伤。
我顾不得怪罪成琛给我从树上整下来,满眼抱歉的看向他,“对不起啊成琛,没给你踹出毛病吧。”
成琛微怔,冷音回复了三个字,“没毛病。”
“咳咳咳!!”
周子恒在旁边直接喷了,“小妹妹你……咳咳咳咳!!”
这对话不知道怎么戳他肺片子上了。
咳嗽的停不下来!
成琛扫了周子恒一眼,背过身自己掸了掸,旋后看向我,摘下皮手套,指着我的鼻尖,漆黑的眸底满是警告,“以后不许上树,听到没有。”
肃寒的煞气迎面而来。
激的我毛孔都麻酥酥。
我老实的点头。
当你面肯定不上了!
容易受伤。
“成琛,你不是说要下午才来吗?”
“趁我没来你就先上树了?”
成琛腮帮子紧着,“死的快点省的碍我眼?”
空气中无端多了无数枝看不到的冷箭,扎的我脸部抽筋,“成琛,我白教你了是不。”
成琛眼底闪过疑惑,“什么。”
我一看他那样心瞬间拔凉,“茄子呀!”
成琛脸一僵,仍用那‘杀千刀’的眼神看我,“茄子?”
“是啊!”
我没好气的,忍不住上前踢了他小腿一下,不成器的,很轻的一下,咱也不敢使劲儿,见他神情微滞,我又迅速后退到安全距离,心底说不清啥感觉,很怕误伤,手掌在自己下巴托了托,强撑着气势,“我怎么告诉你的,要笑嘛!你就不能和煦点,茄子!你这副嘴脸难看死啦!”
成琛再次发怔,他居高临下的看了看自己裤腿,旋后又看向我,:“你教训我?”
“你这样的欠教训,出门挨揍都没人拉架的。”
一种说不清的气场在周遭盘亘蔓延,我梗着脖子,“首先,我在树上挂着只是放松心情,其次,我也不需要你帮忙把我从树上弄下来……”
眼见成琛眸底溢满寒霜,我没出息的怂了几分,继续道,“啊,就算你是好心,想抱我下来,那你扶我一把就好啦,为什么抱我腿啊,我倒挂在那,你还抱我腿,是个人也干不出你这事儿啊。”
成琛腮帮微搐,看我的眼愈发匪夷,“我连人都不是了?”
“那个……我不是那意思!”
妈呀,天咋这么冷了!
我缓了缓情绪,尽量心平气和的看他,逻辑上的事情,我必须表达清楚,“但是我不能怪你,刚刚我不小心踹到你一定很疼,你生气我能理解,我也不想跟你一般见识,现在,我郑重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也愿意为踹你的这一脚负责。”
“负责。”
成琛拉了个长腔,眉锋微耸,眼底的寒霜居然散了些,“你要怎么负?”
“我出钱啊。”
我认真回,“你现在就去医院拍个片子,照个x光。”
“噗!!”
周子恒正捋着心口顺气,听完我的话又喷了!
我有些无语。
年纪轻轻气管就有毛病了?
成琛脸一侧,高挺的鼻梁很加分,轮廓分明,唇角,倒是发出一记笑音,“就这。”
不行?
我点点头,“那拍个CT吧,能贵个两百块钱,我以前崴脚时拍过,医生说贵有贵的道理,看的比X光清楚,你会不会落毛病一目了然。”
“咳咳咳咳!!”
周子恒一副要咳过去的样儿,自己掐着人中,站不住还蹲下了。
成琛神色微恙,似笑非笑,唇角微抿的看着我,“谢谢你呀。”
音落,瞬间面无表情,天寒地冻,回身就朝沈叔的正房走去。
嘿。
不高兴了?
我哪说的不对?
周子恒咳嗽够了蹲在地上还朝我笑,“栩栩小妹妹,你这责任负的太敷衍,没诚意,哈哈哈。”
CT还敷衍?
我看向成琛的背影,“喂!”
成琛脚步一停,回头看向我,还挺不耐烦,“又怎么了。”
“要不然……”
我发了狠心,“核磁共振吧!六百多!医生给我解释过,CT就好像是拍一张平面照片,可以比把一块面包照透,核磁共振是把这块面包切开看!仔细看看面包内部!成琛,你也去看看,听说看的老清楚了!有没有事儿切开一看就知道,开药的话钱也算我的!怎么样,我有诚意吧!!”
还又怎么了?
别看我岁数小。
咱是办事人。
“哈哈哈哈哈~我不行啦!”
周子恒捂着肚子狂笑,“栩栩小妹妹,求求你别再说话,我这……哈哈哈哈!!”
成琛没言语,黑耀耀的眸眼直对着我,看的我周身发毛,莫名其妙。
正在我琢磨哪里说得不对时,纯良穿着一身薄运动服二傻子似的跑出来了,“梁栩栩,我换球鞋了!这鞋上树肯定方便!你可得教教我怎么倒挂,哎,你怎么下来了,快上去啊,咱俩一起……”
音一停,纯良对上了成琛的眼,“成大哥,你来了啊,我爷在正房等你呢。”
成琛握着皮手套,隔着十多米的距离,指向他,“禁、止、上、树。”
语调很平。
扔出的每个字都像冰溜子。
砸的纯良一脸懵逼,“为啥?啊,那、那不上就不上了呗。”
哎呦我!
我旁观的目瞪口呆。
沈纯良,你倒是杠他啊!!
成琛微微颔首,又冷面看了我一眼,抬脚迈步进了正房。
我挑眉抿唇,观察着成琛走路的姿势,蛮潇洒,丝毫没夹腿,刚才被我踹到也没说弯腰五档,按经验分析,应该没事。
咱这诚意都拎出来了,愿意承担医药费,他不用怪谁,反正是没我啥责任了。
纯良目送着成琛进屋,转脸又看向我,“梁栩栩,咱俩还能上……”
瞄到周子恒,纯良兀自点点头,“行吧,我这衣服鞋全白换了,早知道我还折腾啥,怪冷的,我回屋换回去!!”
说完这小子就搓着胳膊跑回屋了!
院里就剩下我和周子恒,这大哥夸张的眼泪都笑出来了,眼镜片上都是一层白雾,他摘下眼镜还用镜布擦了擦,戴好后才看着我缓出口气,“栩栩小妹妹,得亏我们老板身体好,不然你这事情大了,算了,咱不提这茬儿,记得,千万别再上树了啊,多危险呀。”
“真没事的。”
成琛不在我从容了许多,虽然他在也没啥事儿,但是吧,我总觉得他那气场太压人,横横的,搞得我总有一种要提高警惕,谨防吃亏的感觉,战斗欲望极其强烈!
搞不好就容易小怂一下下。
“周子恒,我以前学过武术,上树对我来讲玩儿一样,不会受伤的。”
我看向他,“就算我不会武术,以前也是跳舞的,芭蕾,艺术体操,柔韧性好着呢,成琛不来帮忙我啥事儿没有,他一抱我重心不稳,这不才伤了他……”
“吁~!!”
周子恒挑眉发出一记象声词,抬起手,“栩栩小妹妹,求你千万别提这茬儿了,我笑的脸都疼了!”
“……”
我无语,有啥好笑的呢。
院子里响起舞曲,周子恒很新鲜的四处看,“哎,谁放的啊,是芭蕾舞曲!”
“许姨。”
我指了指西厢房,看来许姨今天又来兴致了,刚才还给我配乐呢!
“周子恒,还没说你们怎么提前到了,从京中开车过来得八九个小时呢。”
“哦,我们坐飞机到了哈市才开车自驾过来。”
周子恒很新奇的听了会儿舞曲,“昨晚我老板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可能是嫌自己存在感太低,着急见谁,就让我订了晚班的飞机,我们后半夜到的哈市,休息了几小时,天亮后就开车过来了,这不,刚到院门口,就看你在那倒栽葱,真给我们吓一跳。”
我哦了声,“周子恒,你多大啊,我听成琛说他才二十岁,这年纪不应该在上学吗,你看着比成琛还年轻,这么早就出来上班啦?”
真是我老早就有的疑问了。
从小爸爸就跟我讲,像他这样能靠炒菜发家的人太少,年轻人一定要考上大学。
不是说为了高谁一等,多有出息,而是有了学历才能去做自己更喜欢的工作,拥有更多的选择,看着周子恒,他给老板做贴身助理,应该是很高的职位了吧,对学历没啥要求吗?
“栩栩小妹妹,你话题够跳跃的!”
周子恒笑了声,“我以为你能问我老板为什么要着急过来,这是重点啊!”
我莫名其妙,这算啥重点?
在山上住的这段时间,我就没见哪个事主来找沈叔是慢悠悠的。
用许姨的话讲,找来的人都有难处,不急那是傻子。
“算啦,我不逗你了!”
周子恒摇头笑笑,“我今年二十四,大学毕业了,我老板呢,他小时候在国外念书,初中回来的,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我妈妈还在老板家里工作,佣人,好听点叫管家,不过我妈只照顾成董夫人,连带着管理老板家其他的佣工,所以我们很熟,我毕业后很自然就跟着我老板啦。”
我有点懵,“你二十四岁怎么会和成琛是同学?”
管家我明白,我家以前也有阿姨,单独照顾我奶奶,提醒老人吃个药,遛个弯啥的,省的我妈妈忙起来顾不上,可能成琛家比较大,人口多,雇的人多一些,我理解,但他俩是同班同学,这年岁对不上啊。
“我老板上学早,跳了几级。”
周子恒云淡风轻的看着我,“你别看他二十岁,已经大学毕业了,如果不是成董的身体出现问题,我老板现在应该在国外深造,他们这种家族继承人,履历都要好看点,所以,我老板应当去国外走个过场,但现在出了些事情,就提前接手了集团的一些事物。”
“跳级?”
我不敢相信的瞄了眼正房,“成琛这么聪明呢。”
难怪他瞅着老成,这得熬多少夜啊!
“正常。”
周子恒喝出口气,“那样的家庭,也由不得他不聪明,很多东西,如果他不拿出超出常人的努力,那就会被别人觊觎,他很辛苦,压力也非常大,留在这里也是在捍卫本该就属于他的东西。”
音落,他冲我挥了下手,“算了,我跟你个小孩儿讲这些做什么,你又不懂,你只要知道,我老板虽然年纪尚轻,经历的东西早就超过他的年龄就好了。”
“我怎么不懂?”
我想到一个多月前看到的报纸,“成琛来找沈叔,是不是因为他爸不想把家产给他?”
“呦,你还看财经新闻?”
周子恒惊讶的看我,遂笑了声,“那些报道不要全信,很多都是障眼法,我老板和他父亲之间只是有些误会,我老板正在为修复关系而努力,误会很快就要解开了。”
“解开了财产就是他的了?”
我点头,“是得解,给别人了多憋屈啊。”
“这话你说对了!”
周子恒连连发笑,“就是憋屈!”
“成琛来找沈叔就是为了这事儿吧。”
我门清儿的样,“他想让沈叔给他算一算,对不对?”
周子恒笑脸一收,唇角抿着,不答话了。
看来我说对了。
来找先生不是为了风水驱邪,就是算时运前程,越有钱的,越讲究这些。
我看了眼正房,约莫他们得聊好一阵,“周子恒,你进屋等成琛吧,外面冷。”
相比较成琛,我觉得周子恒比较好相处。
笑呵呵的,亲切。
“不用,站这听会曲子挺好。”
周子恒看向远处连绵的山川,眼神逐渐悠远。
我点了下头,“你要不嫌冷就在这慢慢欣赏,许姨的舞曲能放好一阵呢,我先回屋了。”
“等一下。”
周子恒看过来,“栩栩小妹妹,你不是说学过芭蕾吗,正好有应景的曲子,你能跳几下让我看看吗?”
“不能。”
我摇头,没心情。
“那算了,不好意思啊。”
周子恒神情失落了几分,垂下眼,“我妹妹小时候就学芭蕾的,一听到曲子,我就想起她了,这首小天鹅,她在世的时候,经常给我跳。”
他妹妹?
没了那个?
难怪他听到舞曲会惊讶。
我嘶了口气,“你妹妹会不会打拳?”
周子恒莫名,“打拳?”
“嗯,我打拳行,我可以给你打套拳。”
我对着空气比划两下,“刀枪剑戟斧钺刀叉都可以,你选一个感兴趣的我可以耍给你看。”
武术可以发泄心情!
比较之下,我更愿意表演这个。
很少会在谁面前跳舞。
“哦,不用了。”
周子恒摆摆手,笑的很难看,“我就是听到舞曲会想到她,很思念,所以才……谢谢你,你进屋吧,别着凉了。”
哎呦,我真见不得人这样,咱又不是不会,整的难受巴拉的,“不就是芭蕾么,你等着,我给你跳!”
“真的?”
周子恒眼底划过惊喜,看我站着不动,他又有些发愣,“你这是……跳啊。”
“先等会儿。”
我侧耳听着许姨的舞曲,“下一首,胡桃夹子。”
曲目顺序我早就听出经验了。
“四小天鹅不行?”
周子恒不解,“这首多经典啊。”
我没应声,小天鹅是行,但我现在实在没心情在湖边嬉戏!
捕捉到舞曲一变,我踩着节奏做起动作,假装自己是糖果仙子,表情自然欢快,旋转,阿拉贝斯站,好久没跳了,有些忘了,好在舞步可以多变通,观众也不是老师,只要衔接的好,谁都看不出毛病!
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在踩着夯实的土地在高山面前跳舞。
凉风徐徐,眼尾扫到周子恒,他的眼圈居然微微发红,见状我更是拿出了表演的认真劲儿,观众看的认真,那对舞者就是最大的鼓励,要不是穿的运动鞋不太方便,我脚尖能踮的更久,更轻盈,站姿更专业,旋转时视线扫过正房,隐约的看到成琛和沈叔就在窗户后面,动作未停,转到西厢房时,许姨也站在门口,看我的眼神居然发直。
我心里一紧,没成想多了这些观众,一曲作罢,我对着周子恒做了个谢幕动作。
左手七位,右手一位至三位,身体前倾腿弯曲,左脚尖点地,同时两手都是七位的呼吸起身。
本来想再谢谢其它观众,看过去时人都不见了。
除了周子恒,其他人真是看完就闪了。
“跳的很好,栩栩小妹妹,谢谢你。”
周子恒对着我点点头,脸一侧,用纸巾擦了擦眼,“我想到我妹妹了,要是她活着,现在应该是大学生了,可是……唉,谢谢你。”
我不知如何安慰他,“周子恒,我跳的肯定没你妹妹好,她一定很棒。”
周子恒调整下情绪,看着我笑笑,“你跳的很好,没想到你愿意跳给我看,我特别感动。”
“小事嘛!”
我挠头笑笑,走到他身前,“嗯,那我能不能也麻烦你一件小事?”
“什么事。”
“就是……”
我不好意思了,“你回到京中后能帮我买些竹虫邮寄过来吗,我给你钱。”
“啊。”
周子恒失笑,“合着你跳舞给我看是做这打算?”
这话打哪说的呢!
“不是,我主要是想让你开心点,顺便帮我……”
“他没空。”
硬邦邦的三个字横空拦截到我和周子恒中间,我都不用去看声音的主人,眼皮子就开始跳,硬生生的转过脸,我看向走近的成琛,咬牙回道,“成老板,我又没问你。”
“啊对,我没空。”
周子恒现场演绎了一出啥叫翻脸不认人,对着我惊讶的眼,他略显无辜的继续,“栩栩小妹妹对不起,但凡你提前三分钟找我帮这个忙,我可能都会有空,但现在我没空了,哎呀,我很忙呀,真的倒不出时间去帮你去买竹虫,竹虫啊,那东西多珍贵啊,得有时间的人才能去买啊。”
“……”
啥意思?
给我听蒙了都。
“我老板肯定有空。”
周子恒挤出一抹笑,手朝走近的成琛一送,“他百忙之中定能抽出宝贵的时间,刚刚好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别说竹虫了,买捆竹子都行,是吧老板,啊,我手机来信息了,我得去旁边回复一下,你们先聊。”
“哎,你等……”
“等等。”
我和成琛同时出口,周子恒脚步一顿,忽略我直接看向成琛,“老板,您什么吩咐?”
“仅此一次。”
成琛音儿轻轻,眸底深着,拍了拍他的侧臂,“子恒,过去的人不要想了,也不能再要求梁栩栩做这种事。”
周子恒眼底暗了暗,脸上的玩味褪去,点了下头,:“好,我明白。”
成琛气息一沉,掀着眼皮看向我,“竹虫是么,我帮你去买。”
我愣了愣,节奏太快没跟上,“方便吗,那谢谢你啊,两斤就行,你等我下,我去给你拿钱,加上邮寄费用三百块够了吧。”
说着,我转身就要回屋取钱包,这局面,咱就别客气了。
“三百够么。”
成琛冷腔拽住我的脚步,“听说竹虫很贵,你不得给我拿三千?”
“……”
我身体一僵,“竹虫没那么贵吧。”
成琛下颌微抬,眼底兴味儿,“我跑腿费用比较高。”
“那我不用你了。”
我直接说道,“你这腿我麻烦不起。”
成琛脸一阴,我就看向不远处的周子恒,还是拜托个亲切的人儿比较好,周子恒一见我瞅他,拿起手机就背过身,明明他那手机没信号,还假模假式的打电话,:“喂?谁?啊,现年物价是高!对!什么都贵呀!可话说回来,都可以谈嘛!这样,你看到东西再算账嘛,是,一但东西没买好有什么瑕疵呢!都是朋友,那还能要多少给多少啊!”
我抿着嘴角笑,说给谁听呢!
成琛俯身,对着我的脸些微无奈,“梁栩栩,你脑子能不能开化点,如果你把我当朋友,那你上来提钱,会伤我感情,如果你只是单纯想要拿钱办事,那你就不能小气,现在,你准备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他音儿低低的,距离很近,我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香气,甚至能从他瞳仁中看到自己,后退了一步,我脑子微微一转,冲他扯开唇角,尽量笑的灿烂,“这还用说,咱们当然是朋友啦!你说的对!朋友间不能谈钱!成琛,那这件事我就麻烦你了,你这么厉害,一定会给我买到最好的竹虫,回头我请你吃饭,辛苦你啦!”
说话间,我还拍了拍他小臂,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
成琛唇角微抿,似乎对我的答案很满意,直起身时顺便从我兜里拿出手机,没待我急,他点开屏幕就皱起眉,“我的号码你怎么没存。”
“哎!”
我想要抢回手机,“不可以随便动别人东西!”
“你是别人?”
他的脸说黑就黑,高抬着手,让我够不着,“怎么,成琛两个字不会打。”
嘿!
那理直气壮的样儿还给我整不会了!
“我的确不知道你名字怎么写,哪个琛啊,是抻腿的抻?”
“献琛的琛。”
成琛沉着脸,手指飞速的摆弄了我电话几下,转而把手机递给我,“看一眼这个字。”
我接过手机,“啊,这个字还真的给深渊的深很像,原来是念chen。”
“梁栩栩,下次不要再问我是谁,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成琛平着音儿,“你家里的事我都知道了,我跟梁叔叔说过,会多照顾你。”
“哦,谢谢。”
他语气一平和我还有点不适应。
“不客气。”
成琛看着我,“我明后天没事,你领我四处逛逛。”
“明天不行。”
我应着,“我明天有事,要去县城帮个忙,恐怕不能领你逛。”
“那不是正好?”
成琛眸光一闪,气息凛着,:“我明天开车在山下等你,就这样,回头见。”
语落,他朝周子恒招了下手,二人就朝院门口走去。
我在原地傻眼,怎么就‘正好’了?
到了院门口,成琛脚步一停,远远的看向我,“梁栩栩!”
“嗯?”
我看过去,成琛硬朗的脸部线条忽的柔和,唇角微微牵起,“明天见。”
距离有些远,他说的声音很小,风一吹就散了,但我通过他的口型还是看出来,脑子跟他完全没在一个频道,我木愣愣的挥挥手,“再见。”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我才反应过来,等等,他那意思不就说能陪我去县城么!
唇角傻乎乎的牵起。
啊呀!
我拍了下手!
有他在我就不用担心撞鬼了啊!
第53章 死不瞑目啊
我颠颠的朝屋里走。
心情瞬间就透亮了。
小立一倒,真能解除烦恼。
“纯良你干啥呢?”
新鲜啊!
沈纯良同学居然在我屋里的炕桌上悄默默的写起作业了。
“嘘。”
纯良穿着换好的棉服冲我努了努嘴,“别说话啊,许奶老吓人了。”
“怎么了?”
我悄悄声,被他神叨叨的样儿整紧张了,坐到炕边,“许姨因为你换衣服要上树打你了啊,那你犯不着在我屋写作业表现啊,回你自己屋学习呗,你屋又不是没炕桌。”
“不是……”
纯良皱了皱眉,小小声,:“许奶哭了。”
哭了?
我睁大眼,“你气的呀。”
“我没气她。”
纯良低下头继续写起来,“谁知道许奶是怎么了,忽然就不对劲儿,算了,我先学习,一会儿许奶看到我这么勤奋认真,她心情能好点儿,你别打扰我啊,许奶要是不舒坦,咱们谁都没好日子过。”
我看向许姨的屋子,房门虚掩,音乐已经停了,屋内没一点儿声音。
不像许姨作风啊!
平常她就算在屋里待着不说话,也会咯嘣咯嘣的磕瓜子,织毛衣时针棒撞动间也会有轻微声响,哪会这么安静。
“梁栩栩你干嘛,你没事儿就去正房看书,别撩扯许奶。”
我扯开纯良拽我的手,“我去看看。”
听许姨叫骂习惯了,冷不丁哭了,我不得去瞅瞅啊。
推开房门,许姨背对着我坐在炕边,身前放着一口旧箱子,一手轻轻抹泪,一手从箱子里拿着老物件细细端详,她看的很认真,似乎沉迷在一些旧时的回忆里,连我站她旁边打招呼了都没注意。
我微微低头,就见许姨手里拿着本泛黄的教师证,内页贴是张黑白的寸照,照片上的女人脸部圆润,戴着黑框眼镜,雅致斯文,这是谁?
凑近看了看,我对比了许姨当下的脸,心头不禁一抽,妈呀,是许姨?!
照片是许姨年轻的时候!
寸照下有持证人姓名:许清秋。
名字很好听啊!
我无声惊叹,“许姨,您以前真是老师啊。”
许姨不理我,放下了教师证,从箱子里又拿出了一双很旧的足尖鞋摩挲,许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眼泪越发汹涌,摸着摸着鞋就有些泣不成声。
“许姨……”
我莫名心疼,扯过些手纸给她擦了擦眼,“您没事儿吧,这是谁的舞鞋啊。”
“哎!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许姨一愣,这才发现了我,手忙脚乱的要扣好箱子,“没谁的,没事儿,我就是随便看看!”
“许姨,是您女儿的舞鞋吗?”
我坐到她身边,箱子里不光有舞鞋,还有一本相册,相册封面上粘贴着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照片底部写着,爱女郑家然。
另外还有奖状,女孩子的发卡,奖状持有人也叫郑家然。
直觉告诉我这些应该是许姨女儿的东西,不然许姨不会如此用心珍藏。
许姨的动作一顿,红红的眼睛看向我,“梁丫头,先前你怎么没说会跳芭蕾?”
“我爸没说吗?”
我怔怔的,“哦,您也没问啊,芭蕾是我小时候学过的,有点功底,练艺术体操后又捡起来了,怎么了许姨?”
“没事。”
许姨罕见的温和,摇摇头看向我,“你会芭蕾的那个擦地练习吗?”
“会啊,这是很基础的。”
我站起身,“我擦下您看看?”
许姨头一次流露出不好意思,鼻头还红红的,“方便吗?”
“方便,我可爱跳了。”
我笑笑,单手扶住电视旁边的柜子,假装扶杆儿,拿出辙,“我先做芭蕾基础的旁擦地练习,术语是Battemant,Tendu……”
许姨脸上露出了微笑,我面不改色,心里惊够呛!
她居然笑了!
笑了!!
莫名受到鼓舞,我微抬下颌,“许姨,我练艺术体操后,擦地练习还有好几种,给你跳下斯拉夫舞特点的擦地练习,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自己喊着节拍,我一手轻触腰间,前脚掌轻踮,右腿绷直移动,脸部表情配合,“还有结合格巴科舞的擦地练习,单手掐腰,膝盖弯曲,脚跟脚尖前后左右踩地,很像踩水动作,非常的活泼欢快,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许姨发出细细碎碎的笑音,手还不自觉的给我打起了节拍,等我折腾了一圈完毕,她眼底流出很多慈祥的光,甚至让我试穿那双旧舞鞋,没成想尺码正好,我脚大,有点身高先从脚上长的意思,一米六多的个儿就有了三十九码的脚,足尖鞋一比划上,真来了点感觉,许姨舞曲一放,我就在屋里给她跳了一曲。
简单做了几个经典动作,没敢大折腾,鞋子已经有了磨损,Shank硬度对我来讲不够。
再者足尖鞋不是鞋码合适就可以,从脚型鞋宽脚趾长度都有讲究,我之前的鞋子都是去店里试,有时候两只脚都买不同的尺码,专业的舞者还会量脚定制,以保证最佳的训练以及演出状态。
许姨等我跳完才恍惚的回神,“梁丫头,你跳的真好……”
“我跳的不好,差得远。”
我微喘着气坐到她身旁,“许姨,您女儿也是跳舞的?”
“嗯。”
许姨垂眼收回舞鞋,“她十几岁时考过芭蕾歌舞团,没考上,后来就去了我们当地的小学教音乐,她喜欢跳舞,学校里的舞蹈都是她编排的,没事儿也会在家跳给我看,像你一样,很开朗活泼。”
难怪许姨喜欢放芭蕾舞曲!
没成想我为安慰周子恒随意跳的一个舞会勾起许姨别样的回忆。
我试探的问道,“许姨,那您女儿去哪了?”
“下面了。”
我本能的看了看地,不禁哑然,:“对不起啊许姨。”
“没事。”
许姨冲着我笑笑,和善的令我不习惯,“她走十多年了,我疯魔过,想死过,现在已经接受事实了,只不过,我时常会想到她,看到你在院子里跳舞,好像让我看到了她小时候,唉,有些触景生情罢了,这些年啊,我过得挺好,就是不知道家然在下面怎么样了,这孩子,都没给我托过梦。”
“没给您托梦说明她早就投胎了吧。”
我软着音儿,“我奶奶说,梦不到逝去的人不是坏事,逝去的人希望活着的人过得更好。”
许姨抿着唇角点头,“或许吧,家然是个懂事的孩子,她希望我好,我也挺好。”
我抱了抱许姨的肩膀,她微微僵硬了下,似乎不习惯这种亲昵,转头看看我,对视了几秒钟,她身体松懈下来,伸手回抱住我,忽的呜咽出声,“丫头,可我还是很想她,我想我的女儿,哪怕她在再让我看一眼也好,我真的太想她了,家然哪,家然……”
“许姨,你不要哭……”
我跟着红了眼,“你一哭我也想哭了,我虽然没死,也跟死了差不多,我也想我爸爸妈妈,我奶奶,三姑,我姐姐和我二哥,可我回不去家,我能做的就是坚强了,许姨,你也要坚强,好好的生活,你女儿才会放心,不然她在下面,也会很难过的……”
本来是想安慰许姨的,结果倒是跟她抱团哭了一场。
不过哭完的确舒服了,我俩的情绪仿佛都顺着这些泪水发泄了出去。
“许姨,您是因为家然姐离世受到打击才跟沈叔来镇远山的吗?”
若不是看到教师证,我很难把‘许清秋’这三个字和时常发飙的许姨联系在一起。
许姨点点头,拿出箱子里的相册本翻给我看,“家然爸爸在她很小时就意外去世了,好在那时家然姥姥在世,我妈就帮我带孩子洗衣做饭,我上课忙,经常加班……这么一说,我也很幸福,丈夫虽然没了,老妈在,没让我操啥心,孩子也听话,等到家然大了,我妈也走了……”
叹了口气,许姨继续,“家然小时候吧,就爱好文艺,那年月没啥余钱,我每个月工资交给我妈,我妈省吃俭用,匀出一些钱送家然去学舞蹈,可惜啊,家然后来她没考上歌舞团,她还觉得辜负了外婆,在坟上哭了一场,我本来挺担心她的,谁知家然跟我说,妈,我没事儿,只要能跳舞,在哪跳都成,我寻思给她托托人,让她进我们中学工作,哪怕接我班儿呢,这孩子没用,她主意正,自尊心强,怕被人说是走后门的,就自己考进了一所小学做音乐舞蹈老师……”
许姨摩挲着一张郑家然的照片,“我们家从来不开火,都在各自的学校食堂吃饭,晚上回家聊聊天就睡了,说是母女,更像是朋友,现在想想,那段时间太幸福了,家然经常跟我说,哪个学生有舞蹈天赋,但是家里困难,没钱培养,她说以后条件好了,她要开个舞蹈班,免费培养学生,想的特别好,谁知啊,谁知……”
我看向她,“怎么了?”
“家然谈恋爱了。”
许姨眼圈含泪,音儿从喉咙里挤出来,“有个学生家长的弟弟来学校看到她就相中了,那是九十年代初期,那个小伙子在县里开了家摩托车修理铺,干个体的,条件还成吧。
他喜欢家然,一腔热血的追求,但这小伙子老家是乡下的,我倒不是瞧不起乡下人,而是听说他们当地重男轻女的思想非常严重,家然婆婆见我第一面就表明要家然必须生出个儿子,生不出就不能出去跳舞,我很生气,就劝家然分手,可这是家然第一次谈朋友,用情很深,小伙子也来求我,说他会对家然好,不用理会他妈妈的话,婚后他们小两口在县城安家,就生一胎,男孩儿女孩儿他都一样喜欢。”
擦干泪,许姨吸了吸鼻子,“我一看小伙子挺明事理,家然还不争气,没等怎么着就怀孕了,那时候保守啊,这种事传出去很丢人,我就点头答应了,婚礼办完,家然婆婆就找人给家然看了,发现怀的是女儿,她婆婆就张罗要给打掉,家然吓得跑回家跟我哭,那时候我就会讲道理,一句脏话都骂不出,给家然撑腰对方都不当回事,她婆家一次找来十多个亲戚,堵我家门口非逼着家然去打胎,我连班都上不了啊。”
“您女婿呢?”
我忍不住的问,“他不管管自己妈?”
结婚前说的话都是放屁吗?
任自己妈妈胡作非为?
“他管不了啊。”
许姨叹着气,“人的愚昧劲儿一上来,真的很恐怖,那老太太有三个孩子,前两个都是女儿,我这女婿是小儿子,他妈妈也指望他传宗接代,就给他两个选择,一个是让家然打胎,二个是让家然继续生,家然也拧,她既不打胎,也表明不会继续生,她那婆婆急了,就逼着他俩离婚,我女婿不同意离婚,护着家然就跟家里耗,他想着,等家然生完,谁都管不了,國家要求就生一个,谁还敢逼着家然继续生……”
我点点头,“您女婿人还是不错的。”
起码立场坚定。
“女婿还成吧,你要说我那女婿人不行,他对家然是真心好,俩人也很相爱,你要说他人好,他也拦不住家里人来闹,做不到和他家人翻脸。”
许姨摇头,“耗着耗着家然肚子就大了,正巧我那女婿家乡下有一块地让人看中了,对方是当地的富户,人家要买这块地,他们家本来要卖,一听是风水宝地,就坐地起价了,其实啊,这块地好像和富户家的祖坟有啥对应,人家买去要种树,总之就是要旺自家祖坟,我那女婿他妈妈听到地值钱了,就三天两头涨价,遛的富户急了,两伙人就动起手,我那女婿赶回老家劝架,不小心被误伤,人就没了。”
“没了?”
“一个寸劲儿,死在地头了。”
许姨垂下眼,“家然接到信儿,悲痛欲绝,没成想,她婆婆就作上了,他们认为是家然不旺运,害的我那女婿英年早逝,家然认为都是那块地闹得,要是富户不买,我女婿不至于死,家然就去找说法,我女儿那时怀孕七个月,大着肚子,讨说法未果,回来后她婆家带着七八号亲戚住过来了,我跟着他们吵架,反而被他们当着家然面给轰走了。”
“他们为什么住过来?”
我不明白,“乡下老家不是有房子吗?再说谁害的人找谁,找家然姐麻烦做什么?”
“吃绝户呗。”
许姨凄楚的笑笑,“你小啊,你不懂,要是一个家里的男人死了,女方没儿子,就容易被吃绝户,她婆家看家然怀的是女孩,我那女婿还留个铺子,就想把家然踢出去,生怕家然日后改嫁,房子铺子都成别人家的了。”
“不对啊,就算是女孩儿,也是您女婿家的血脉啊!”
我说着,“我爸爸还总说让我给他们养老呢!不能因为我是女孩儿,我就不姓梁了啊!”
“所以呀,要是家然当初找了你们这样的人家,就遇不到这些事儿了。”
许姨低着声,“那富户赔了点钱,事儿就过去了,家然却什么都没了,我这当妈的,也没有……”
细碎的哭音传出来,许姨抬手捂住眼睛,“就在一天晚上,她换了一身红衣,带着肚子里八个月的胎儿,踩着凳子上吊了……她婆婆当时就在另一间房里,半夜听到凳子倒了也没进去看看,我那两天有考试,晚上就住在宿舍,早上去食堂打完饭,我想给家然送去,进了屋……就看她挂在半空,脸都是青黑色,眼睛还睁着,舌头都伸出来了,死不瞑目啊……”
我莫名打了个寒颤,不能联想。
“她婆婆听到我尖叫才跑过来,看到家然就吓晕了,还有她婆婆带来闹的几个亲戚,争前恐后的往外跑,好像家然已经变成了恶鬼。”
许姨哭得脖子凹陷,命地压抑情愫,“我报了安,多亏警檫帮忙才给家然弄下来,后来,我就一个人给家然办了丧事儿,她的眼睛怎么都不肯闭上……样子太惨了,连遗体美容师傅都被她吓到了。”
“许姨,您直接办的丧事儿?”
我小心的问。
“那不然呢?”
许姨泪眼婆娑的看着我,“我还给家然孩子拿出来单独办两场?”
“不是,您先别急。”
我抬起手,“我是怕,怕她……”
书上说了,这样死的后事一定要做明白,不好直接葬。
尤其是中青年的横死者,火化后的骨灰大多都会在殡仪馆存放几年,平平怨气。
不然太凶。
容易家宅不宁。
“怕她作妖?”
许姨轻哼一声,“我巴不得她作呢,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儿了,他们家就是看我们孤儿寡母,我还有工作,要脸面,不会撒泼,否则他们怎么不去找富户麻烦?那时候,我越想越气,人就魔怔了,每天都想和家然婆婆家对命,我想我先杀了他们,再去杀富户,我要这些人都给我女儿偿命。”
“但是等我找到她婆家,才发现她婆婆已经吊死了,在上厕所时解开了腰带绳,直接就吊在茅坑顶的梁子上死了,连带着还有她婆家的大爷,二叔,疯的疯,傻的傻,他们村里都传是家然回去索命的……”
许姨颤颤的,:“可我没看到家然,我就在他婆家的村里喊她,在她生前常去的地方喊她,大家也都说我疯了,但我知道我没疯,我只是不甘心,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就这么死了,有一晚我也想上吊,想去陪家然,谁知道一吊起来绳子就断了,我摔地上时好像看到家然了,她哭着说对不起我,要我活着,我说不行,我活不下去了,我一定要死……”
“然后呢?”
“家然婆家那边来了人,找到我就给我跪下,要我原谅他们,他们也会给家然做个法事,求家然不要再闹了。”
许姨接过我递过去的纸巾,“我没同意,他们就自作主张找了个道士,说是给家然超度,还烧了一身我的衣服,说什么替身,要让家然以为我死了,她好赶紧上路去寻我,那时候我精神就不太好了,具体的记不清了,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有一天遇到了沈先生,他带我离开了老家,送我到医院治疗,定期吃药,正巧有纯良在,四岁的小男孩儿很可爱,我照顾孩子心情也好不少,慢慢的,算走出阴霾,但是落下点后遗症,情绪啊,还是不好。”
说着,她冲我苦笑,“大概是被欺负的出阴影了,总会骂人,想把年轻时不会骂的都骂出来,医生说,叫啥潜在人格,嗨,就是气的。”
我难看的扯了扯嘴角,“许姨,那您跟沈叔是意外遇到的?”
按我对沈叔的了解,他不太像是出门就能发扬精神做好人好事的,换句话讲,即便是济公在世,也不会二话不说的就在街上捡个不知根知底大活人回家养活吧。
“你记得我刚说过的富户吗?”
许姨看向我,“他是怎么知道我女婿家的地旺他家祖坟的?”
“难道……”
我半张着嘴,“是沈叔给他们家看的风水?”
第54章 我为什么说留下你是为了利益
说实话,我一直好奇许姨和沈叔的真正关系,因为沈叔最初的解释太简单笼统了,他就说收留,许姨虽有情绪病,可看着精明的很,无缘无故的为啥要在沈叔身边伺候十年,骂骂咧咧也就是过个嘴瘾,活一样没少干,我甚至都琢磨许姨是不是对沈叔有点啥意思,暗恋之类。
偶尔我晚上睡不着觉就躺在炕上瞎琢磨,得出的结论全都经不住推敲。
你要说暗恋,许姨除了做卫生,都懒得去沈叔那屋,平常也不围着沈叔转,不闲唠嗑,没啥话。
总的来说,这俩人既不像主仆,也不是朋友,跟恋人更不搭边!
相处模式我一直没分析出来!
咱也不敢问,容易摊事儿。
今儿许姨一提,我算是豁然明朗,真相只有一个啊!
“这不是我女婿死了,富户家的地也没买成,他们家就又找沈先生过去看,沈先生就听说了这些事,他打听到我精神不好,每天都在街上乱窜等死,就去寻得我。”
许姨吐出口气,“帮我简单的收了收东西,然后带我离开了老家,对了,这箱子东西,就是沈先生当年帮我装的,看我精神好点了,沈先生也没瞒着我,全都告诉我了,就这样,我在他身边一直待到现在。”
“许姨,那您不恨沈叔吗?”
或许沈叔也想不到,指出一块地会引发这么多恩怨,但的确是有他的起因在,很难能撇清关系。
“恨过。”
许姨直白的回,“我知道是他要富户买我女婿家的地时恨不得杀了他,家然要是活着,定然最恨沈万通,没他我女婿不会死,我女儿家不会散,更不会被吃绝户给逼得心力交瘁求得一死解脱。”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在沈先生身边也见过太多生生死死,看的开了,沈先生呢,他从没求过我原谅,他也不需要,在他看来,他没有做错。”
许姨看向我,“我曾听他和事主说善恶,沈先生讲,都说杀生是恶,那为患者做流产的医生是行善还是作恶?如果你在路上看到有人掉下一瓶药,你好心提醒,殊不知他是拿着药回家害人,你是行善还是作恶?父母对一个孩子严厉管教,让孩子成为一名事业成功的人,感情却极为凉薄,这辈子丧失了爱人的能力,父母所谓的为你好,究竟是行善还是作恶?”
我哑然。
许姨苍白的笑笑,“沈先生说,人的善恶存在于自心,金子是好的,可吃了它就会殒命,粪便是臭的,灌溉到田里却是肥料,凡事要看动机,动机为善,是非就跟你无关,毕竟一件事会扯出八件事,那你为了善意的动机,第一件事就不做了吗?”
“医生看到孕妇有危险,就不帮她流产了?即便她流完孩子可能会有家属责难,会有后续困扰,你看到有人东西掉到地上,你就不提醒了?那你是否能确定那是不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想的多了就是自寻烦恼,他只是为人看了次阴宅风水,仅此而已,我可以恨他,他不在乎。”
我不置可否,对这些问题,我还没到能思考明白的高度。
但我认可沈叔的一个观点,做好自己。
世上的许多事,都不能简单的用善恶去区分。
我不能怕做了坏人就放弃去做个好人。
“家然已经走了,她大抵以为我也没了,就是她到了下面,找不到我应该会给我托梦,可惜我没梦到过她。”
许姨满眼无奈,“不过这都不重要,只要家然能放下怨念,好生的上路,来世,我希望她能继续做我家人,继续缘分。”
我握住许姨的手,好在她女儿被那个道士送走了。
一直在上面待着,后面的事儿都不敢想。
“梁丫头啊,我刚刚看到你啊,好像就看到了我女儿。”
许姨拍了拍我的手背,“不过我女儿比不上你,你运气好,出身也好,家里人也多,你看你爸爸,你哥哥,多护着你,我都看在眼里了,不像我那时候,女儿出了事儿,我也不能给她做靠山。”
“许姨,您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了。”
我轻声道,“如果您不嫌弃,以后就把我当成您小女儿,什么时候想看跳舞了,我就给您跳,想家然姐了,您就跟我多说说话,心情不好也可以骂骂我,我时间很多的,闲着也是闲着。”
许姨轻笑,转脸看着我,眼睛还红红的,抬起手,她帮我捋了捋束起的碎发,“谢谢你啊,栩栩,你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我脾气不好,虽然不是冲你,但要是哪句话伤了你,可别生我的气。”
“不能。”
我嘿嘿的傻乐,“许姨,我知道您发火是控制不住,以前我三姑也总跟我爸这样,其实这是关系好的证明,我不生气,我打小就学体育,可皮实了,我们教练说了,啥不好,心态都得好,做人做事都不能急功近利,许姨,以后您也要多开心点,告诉您一个小秘密……”
凑到许姨耳边,我悄悄声,“纯良在我那屋学习呢,他就是看你哭了想要哄你,可担心你了。”
“嘁~”
许姨笑的和煦起来,脸上却不在意的样儿,“那臭小子恨不得给我气死他好解脱呢。”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空气中都是细小的看不清晰的绒毛,飘飘扬扬的透着静谧,我靠着许姨的肩膀傻笑,来这么久,第一次和许姨有了如此祥和的交流,心里也是欢喜,“许姨,纯良很好,昨晚他还去找我,以后,他就是我最好的弟弟,不对,哥哥,也不对,是大侄子……”
许姨忍俊不禁,脸上皱纹都要开出花朵,摸了摸我的脸,“多俊俏的丫头啊,栩栩啊,你放心,将来啊,你会是个很厉害的阴阳先生。”
我怔了怔,“许姨,您也会算?”
许姨摇头,“我不会算,但我就是知道。”
啊。
还是安慰!
我垂下眼,“我知道您跟小杜鹃一样是鼓励我,可是,我这香都没观出来呢,这行当一环扣着一换,光有悟性还远远不够。”
“不是。”
许姨神色认真起来,脸朝我倾了倾,低低音儿,“我跟在沈先生身边十年,见过要拜他为师的人不计其数,那些香头啊,我看过没上千,也有几百了,其中就属于你香头烧的最好……”
我皱起眉,“天赐金仙麟?”
“对。”
许姨点头,“沈先生看完香头心里就有底了,其实就想收你,但这行当需要祖师爷赏饭吃,甭管拜入谁家门下,都得祖师爷承认,这个祖师爷不是固定的谁,讲的是神道权柄,各种号令,燃符就灵,沈先生能让你看书,就说明你行,只不过还差一点点时机,时机到了,你肯定就行了,沈先生看人不会差。”
“可纯良也看过书啊。”
我跟许姨头碰着头,说私房话般,“如果沈叔觉得我行,他完全可以换个方法,不要总打击我,我喜欢鼓励,不喜欢激将。”
许姨看我,“你听了十二年的鼓励,鼓励出啥了,自我感觉良好,用钢琴弹我是一个粉刷匠,吹大殡葬啊。”
我嗓子一紧,没动静了。
扎吧!
哎就往我肋吧扇子上扎!
“因材施教嘛,要不是沈先生激你,你第一天能痛快进桶里?”
许姨反问,“你这孩子有点反骨,真得激一激,那被纯良一气,三拳两脚,不就激的出悟性了?”
“……”
哎,好像是有点那味儿。
“话说回来,沈先生明明有别的法子帮你,为啥偏偏要借气?让你观师默相,你看这四个字,很有玄机,观师,他不就想做你师父?不然要你观他干啥?他完全可以扎个替身草人,根据草人判断你是否有危险,以我对沈先生的了解,他一早就是想培养你,对你说的那些话,就是要激发你的潜力。”
我挑眉,“真的?”
许姨啧了一声,:“阴人如同白纸一张,被邪祟欺辱会很危险,但同时,这张纸亦可书写上其它文字,如果你学了道法,就如同笔墨在宣纸上书写,极易融会贯通,但因为体质太阴,即便有借来的命格照耀,也不如阴阳平衡者辟邪,你会很容易看到邪崇,但你不是说了吗,你还觉得这是个优势!你省了套开阴阳眼的活儿啊!”
“对对对!!”
许姨又给我说乐了!
沈叔讲过杯子说嘛,我是空杯,接了什么就有什么。
看来沈叔的话也不完全是为了气大胡子。
我还是很有些优势的!
“另外一点,你自身没大运,虽然受伤会受到脏东西近身,但同样的,你请神的速度也快,空屋嘛,鬼祟能进,神明更好进了!”
许姨一拍大腿,“你第一次泡澡的当晚,沈先生就让我烧了书文,他说你是花神转世,告知上方有难,日后会得相助,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未如此用心,对你有,只能说明一点,他留下你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收你为徒的打算!!”
我嘴角大大的咧起,激动地都要蹦起来!
果然是良言一句三冬暖,许姨这一说好听的,我是阳春三月,山花烂漫啦!
许姨拍拍我的手臂,“栩栩啊,要努力,沈先生遇到个可心的徒弟不容易,我这些年,见过一些他的同道,有的对他很尊重,有的骂他是邪师,想要铲除他,他想收徒,也是要正自己的名声,你千万别让他失望了。”
末尾,许姨还叹口气,“其实纯良跟你比真的差很远,这小子一直没开悟,会的都是耳濡目染,更别提观香了,就像我,看了十年都快成半个先生了,我也就是没慧根,不然我就踏道了,有段时间,我还寻思沈先生这后继得无人,看到你啊,我就放心了,你这丫头胆大心细,说实话,我很喜欢你。”
“许姨,我也喜欢你。”
我甜甜的开口,“如果沈叔能收我为徒,那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肯定要比我上面的两个……”
提起这茬儿,我嘶了声,“许姨,沈叔说在我之前还有两个徒弟,您见过吗?”
“没有。”
许姨摇头,“我就知道沈先生有两个男徒弟,一个死了,还有一个不知道去哪了,不过我先前听沈先生的同道提过吴问这个名字,据说这个徒弟天赋极高,很厉害。”
“就是吴问!”
我有点着急,“许姨,这个吴问是大徒弟还是二徒弟?没在沈叔这露过面吗?您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个……”
许姨很费力的想,我在旁边略有着急,过了会儿许姨看向我,:“你问他做什么呢?”
我清了清嗓儿,“许姨,我是觉得,偷我命格的人,会不会就是吴问?”
许姨惊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知道。”
硬说的话,第六感吧。
从我听到吴问名字的那刻起,就总觉得和我有些牵扯。
不对劲。
在沈叔那我一问点儿关键的他就做口型。
没法挑理都。
“我真的不清楚。”
许姨握了握我的手,“别着急,既然沈先生已经出手了,等抓到那个邪师,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就是你要做好准备,如果拜师,拿回命格也不能回城市了,要在这小山镇里念书学道,这里不繁华,没高楼大厦,时间长了可别觉得委屈。”
“不会。”
我抿着唇角笑笑,“许姨,我要留在这,以后跟您好好学英语,您知道吗,我第一次听你说英文的时候特别惊讶,特别的佩服您。”
说笑间,纯良探头进来,“说英语有啥了不起,我会说好几种外语呢。”
这小子不定偷听多长时间了,直接略过寒暄,大刺刺的走进来,“梁栩栩,你长那张嘴就会拍马屁,我许奶以前是英语老师,肯定会说英语了,我就不同了,我没故意学过外语,但是看了电视剧,各国语言现在全会说,你是不是也要佩服我?”
“各国语言?”
我挑眉,“几个國啊。”
“至少……”
纯良扒拉下手指,“英语、南韩、霓虹、溙国,加上母语,暂时算五國,具体别的國家,还需要我去看剧,上升空间很大。”
五國?
我看了眼坐在旁边笑而不语的许姨,“那你说说呗,不过我可提醒你,你要是说啥阿尼哈赛有,刷谁的卡,这种我也会。”
纯良嘁了一声,在我和许姨面前背手而站,清了清喉咙,“听好了!阔你气哇,哇达西沈纯良得死,哦哈呦狗杂你妈死,都走,偶内噶依稀马斯!”
我愣住了。
这句话说的挺长啊。
我真没听明白!
“嘿!谁妈死呢!”
许姨腾的下站起来,一把揪起纯良的耳朵,“你小小年纪就要死啊!还你妈死,你妈早死啦!!”
“哎哎哎,我是说你好,我是沈纯良,早上好!请多多关照!”
纯良咧嘴求饶,:“许奶,我不是想让你开心点吗,哎哎,轻点!耳朵要掉了!!”
我忍不住笑,听说过捡钱的,捡话的,头回见沈纯良这种捡揍得。
一天不挨几顿揍,他真是浑身都难受。
回头一看吧,我还挺纳闷,你说他看个电视剧学点啥东西真特别快,哪怕是外国原声的电影或是电视剧,他看着翻译字幕,都能把那句话学会,但你要他正儿八经的背背文言文或是英语单词,哎就跟要他命一样,啥都记不住。
“梁栩栩你还笑……哎哎哎,许奶,疼!!!”
“那是你姑姑!”
许姨揍得他鸡飞狗跳,纯良连声求饶,“别别别,我再说几句南韩语,阿西吧!比啊耐,哦都尅!好好好,我错了错了,骚瑞!爱目搜骚瑞——梁栩栩,姑姑!你别看热闹啦!我爷找你!他在正房等你哪!啊!救命啊!疼!!”
……
“沈叔,您找我?”
看够热闹我就去了正房,纯良被收拾的蛮惨,但我不厚道的只想笑。
住到现在,首次和许姨纯良有了一家人的感觉。
很温暖。
“偷你命格的人不是吴问。”
沈叔放下书本就看了过来,对着我怔愣的眼,他直接道,“但吴问也是被偷你命格的人所害,所以,我最初才会帮你。”
“那吴问是您……”
“我的大徒弟。”
沈叔淡着腔,“他已经死了二十年,很多事,我觉得没必要跟你个外人讲,但现在,你即便不是我徒弟,也将是我名义上的养女,告诉你也未尝不可,吴问曾是我最出色的徒弟,他家境良好,为人心善,只因幼时体弱,他父母经常找我替他收惊,由此结下渊源,在他十四岁时,我收了他做徒弟,那年,我三十四岁,在我五十四岁时,吴问离开了人世,走的时候他正好三十四岁,如果吴问没死,其成就无可限量。”
“沈叔,您不是说大徒弟是死于意外吗?”
我满心疑惑,“那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被人杀害,死于非命。”
沈叔的表情晦暗了几分,“梁栩栩,你知道我为什么空了二十多年仍不收徒?”
我摇头,“您谨慎吧。”
“那我为什么要如此谨慎?”
“因为……”
我试探道,“您吃过徒弟的亏?”
沈叔苦笑的看我,“所以呢。”
我脑子里捋着线头,他有个徒弟是下落不明的,想到沈叔在槐花胡同里对那个邪师表达出的复杂情愫——
“沈叔,那邪师不会是您二徒弟吧!”
我音颤着,:“偷我命格的人是您二徒弟!!”
沈叔看着我,刀疤纵错的脸上溢满了酸楚,“没错,偷你命格的人,是我二徒弟,袁穷,杀害我大徒弟的人,也是我的二徒弟,袁穷。”
空气陡然凝滞,我对着他的眼,“沈叔,所以您当时看了我的疮疤,说什么这手法……就知道坏事是您二徒弟做的了?”
“当然。”
沈叔哑声,“袁穷的东西全是我教的,他要你死,而你家人一心求活,一个人没有命格,硬要活下去就要承担反噬,硬说说,很不讲道理,似乎老天爷都被蒙蔽了双眼,好在,对于袁穷的手法,我一看反噬便知,我留下你,既是为了救你的命,也是为了逮住袁穷,清理门户。”
“沈叔,我不懂,袁穷为什么要杀害你大徒弟?”
我朝前走了一步,“他们是师兄弟啊,没有感情吗?退一万步讲,既然吴问的术法高深,袁穷又如何能伤到他?”
听大胡子那意思,吴问当年很有名吧,属于高徒,所以才会被拎出来讲,一个高徒,能随便就被人杀死了?
沈叔长叹一声,“梁栩栩,如果你拜我为师,入门后,你知道要怎么尽快拿走我所有的术法?”
“不知道。”
我摇头,“您说过,道法没有捷径,我只能慢慢学……”
“如果你偏偏不想慢呢?!”
沈叔眼色一厉。
我惊惊的,想到那天他和大胡子的对话,“您指的,是吃您的……骨血?”
“你这丫头还算聪明!”
沈叔凄然一笑,“在旁门左道中,有一种说法,得高人骨,可增其神,得高人血,便可增其力,此为大不敬之举,反噬惊人,可亦然有人为了术法或其它原由冒险尝试,袁穷既是如此,他比吴问小三岁,家境落败后在港城做苦工,吴问怜惜他不易,便将袁穷引荐给我,我那时四十多岁,正当壮年,意气风发,见袁穷出身与我相似,吴问又极力撮合,就顺水推舟,收了袁穷做我二徒弟。”
“相比吴问,袁穷做人更玲珑些,能吃苦,亦会投我所好,可要说慧根灵悟,他跟吴问是云泥之别,天冠地屦,我知袁穷心里不服,但道法就是道法,你没有那个灵窍瓶颈就来的很快,起不了势,修为永远都提升不上去,更不要说,袁穷还想学五雷掌,学道家秘法,简直天方夜谭。”
沈叔看着眼前的水杯,音儿逐渐的发凉,“我还宽慰袁穷,吴问为人耿直,在外与人交往缺乏变通,需要他的辅佐,可袁穷不愿意待在背后,他见吴问得了我真传,便起了歹心,趁我外出,他和吴问喝酒,联系了我的仇家,里应外合害了吴问,转回头,袁穷哭着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吴问被仇家所害,让我速速回去,袁穷则守株待兔,试图用同样的手段加害于我……”
“您中计了?”
我急着问,“吴问死的时候您没预兆吗?没有打卦?”
“有,我也打卦了。”
沈叔轻轻音儿,杯子里的水兀自荡起圈圈波纹,“但是我不相信,吴问是袁穷的贵人,是他将袁穷领出困境,对于我来说,袁穷是在我身边十几年的徒弟,我得回去,我要中计,如此才能看清自己做人有多失败!!”
‘啪嚓!’
水杯应声而破!
沈叔眼神过来,杀气让我不自觉的退后一步,“袁穷果真要杀我,他吃了吴问的骨血道法大增,以为功力在我之上了,但袁穷万没想到,我只教了吴问各类运雷之术,摄雷术法还未教他,所以袁穷不占上风,但因为有我的仇人帮他,我当时取不了袁穷的性命,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开……”
“那几年,我拼命地要找到他,杀掉他!”
沈叔咬着牙,“但是,我有一天忽然发现,我好多仇人也不见了……”
啊?
我唇角颤了颤,“袁穷不会把您的仇人也……”
全、全吃了?
“哈哈哈哈哈~”
沈叔忽然笑了,眼睛含着泪,笑声却让我头皮都跟着发麻,“袁穷啊,袁穷,他果然够狠!他居然令我有了畏惧之心,硬斗恐不是他的对手,再加我年岁渐长,反噬接踵而来,好不容易临近古稀又求得一子,却依然无缘,打击之下,又时势所逼,我只得放下一切,远离故乡,四处隐居,最后才在镇远山落脚,十几年来,我表面上是功成身退颐养天年,实则赎祸赎罪,鸿飞冥冥,弋人何篡,直到你梁栩栩的出现,让我明白,是时候,要除掉袁穷了。”
我心一突突的,姓袁的还真是……不忌口哈!
“沈叔,您都反噬成这样了,他就不怕反噬?”
“这话你得问他。”
沈叔眸底泛红,拿过毛巾细细擦干桌面的水渍,“所以我说,道术道术,很多人扔了道,只顾着术,那就是袁穷的样子,他家境破败,为人上进好学,能吃苦耐劳,处事圆滑,一心要成人上之人,我理解,我都理解,只是我没想到,他什么都具备,唯独没心,情意对他来讲,不过是踏板,世间一切,皆能被他利用,此等心狠手辣,连我这做师父的都自愧弗如、甘拜下风。”
我吸了口凉气,啥叫狠,这才叫狠!
袁穷急眼了是不是连自己都能造了!
“梁栩栩,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留下你是为了利益。”
沈叔看着我,“因为,我需要你。”
“需要我?”
“对。”
沈叔点头,“我需要你的恨意,我怕我杀不死他,以后会因他而死更多人,你,是他必须要除掉的猎物,而他,则是你劫难的根源,你越恨他,越要好好活着,如果我没有灭了他,就需要你站出来,将他送到地狱,否则,我将永不瞑目。”
第55章 约定
我哑然。
按说我现在应该满怀斗志的喊出口号——
打倒袁穷!还我命格!为民除害!
可我现在脊梁骨发凉,即便胸腔里揣满恨意,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甚至无端的发起抖,喉咙很干,很想咽咽唾沫,害怕,我竟然在害怕,原来一个人没有底气,真的会恐慌,连假装不怕都很难。
“沈叔,我……”
“你可以。”
沈叔淡定的神情给了我稍许安慰,“还没到四十九天,你还有机会,待我收你为徒,便会将术法倾囊相授,从此以后,你不光要与袁穷为敌,还要与天下所有的邪师为敌,灭了他们,便是你梁栩栩踏道的所有意义。”
我点头,手上仿佛多了把斩妖除魔的權杖,没错,我不会一直这样,我身后有沈叔,有大把成长的时间,退一万步讲,那袁穷都五十多岁了,硬活他也够呛能活过我吧!
血带动着右臂迅速灼热,“沈叔,我相信我能行。”
漂亮话咱还不会说。
态度必须得有。
不行也得行。
沈叔牵起唇角,“那我就等着了。”
我拿过簸箕收拾起水杯碎片,“沈叔,您是不是听到我和许姨聊天了,所以才告诉我这些?”
先前他很避讳的嘛!
沈叔拿起书本,嗯了一声。
我更是惊讶,“您也溜门缝?”
沈叔脸一黑,“老朽光明正大的听。”
“……”
光明正大?
正房不说离西厢房多远,中间隔着好几面墙呢,这什么耳力?
我脑门一麻,难怪我二哥幻影出现时说的都是在山上的话,当时我还觉得是术法,如今一看,都是沈叔溜门缝听来的吧,在这山上闲唠个嗑都没隐私啊!
“我没空总听。”
沈叔懒得搭理我,“是纯良跑来告诉我,小许哭了,你在安慰,我才要听听你是怎么安慰,看看要不要过去,其余的时候,我没空听这些东西。”
啊。
我放心了几分,不再纠结,主要纠结也没用,耳朵长在人家身上,我能做的就是以后说话多注意,仗着我没有背后八卦谁的习惯,也幸好在此之前许姨和纯良都跟我处的不咋滴,让我没人去八卦,哎呀庆幸吧,庆幸沈叔不会啥读心术,他要知道我曾在无数夜晚分析过他和许姨的关系……是不是得把那阿明直接拽到我面前。
磨磨蹭蹭收拾好,沈叔看向我,“现在知道偷你命格的是谁了,还不赶紧去观香,多观察一分钟,才能多一分胜算。”
我笑了笑,“沈叔,成琛明天跟我去县里。”
“恭喜你啊。”
沈叔慢悠悠的翻着书页,“我能安稳些了,对了,你对成琛的印象怎么样?”
“还行。”
我怕沈叔提我说人家丑那茬儿,忙补充,“他人挺好的,就是脾气坏点,有时候很急躁,就像我刚才在树上倒挂着好好的,他非得抱我腿弄下来,害的我俩都差点受伤,不过他是好心,我爸说好心容易办错事,我懂。”
沈叔笑了,对着书本摇摇头,“你啊,跟他有很深的渊源,要和成琛好好处,知道他今天为什么来我这吗?”
“我知道好好处,成琛和周子恒前后救了我和爸爸三回呢,他来找你,应该是问他能不能得到家产的事儿吧。”
提起来我还挺好奇,“沈叔,他能得到不?”
沈叔笑的无奈,“他是为你来的。”
“我?”
我讶然,“我跟他又不熟。”
“很快就会熟了。”
沈叔看着我,“成琛想知道你为什么学道,我简单解释了下,就说你体质招邪,具体的,没多讲,因为我要是道出袁穷,成琛就会出手帮你。”
“帮我还不好?”
我直接道,“多一个人帮忙,咱们胜算就大一些啊。”
“个人有个人的劫,如果是旁的事,找成琛帮忙再好不过,他家生意庞大,根基很深,人脉也广,可涉及了阴阳术法,这种劫,只能自己去应对,否则,我由着成琛帮你,就是要多扯出一些人淌浑水。”
沈叔看着我,“成琛能做的,无非是花重金找其它术士对付袁穷,一但有无辜的术士被袁穷伤了性命,积怨又会加深,对成琛来讲,无辜的术士因他而死,等于造了杀孽,损伤福报,对他的后人妨害很大,会断子绝孙。”
我吸了口凉气,“断子绝孙?”
“对你来讲,麻烦也很大,成琛是为了帮你才造的杀孽,这笔账亦然会落到你头上。”
沈叔继续,:“本来是你跟袁穷和偷你命格主家之间的恩怨,因为成琛的关系,害了其他人的性命,你也会绝后。”
“……”
我傻了两秒就摆起手,“我不用成琛帮忙,不让他知道!”
个人来讲,绝不绝后的没啥所谓,我还想不到那么长远。
但我受不了谁因为帮我死袁穷手里。
回头再让那个不忌口的给吃了咋整。
内疚感也得把我折磨疯了。
“很多人以为,任何事拿钱就能解决,阴阳术法,却是沾不得钱。”
沈叔轻叹,“即便对方是邪师,正邪对立时吃亏的也往往是正道先生,因为邪师会为了保命无所顾忌,正道术士的规矩条框就多的很,在你想留有余地而对方必须要你死的时候,吃亏的就是这个心怀善念的,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沈叔,这不讲理呀!”
“天道就是不讲理。”
沈叔指了指天,“或许,它讲的是更深刻的道理,佛家归类为因果,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但报应要是就来得迟了,你又能怎么样,所以你的这件事,我活着,我帮你,如果我技不如人先行一步,成琛只需照顾好你,陪在你身边借些光亮给你就可,其余的恩怨,由你自行解决。”
“沈叔,您的意思是,假如你没了,我就得去成琛身边?”
这不跟爸爸之前和沈叔嘀嘀咕咕那出儿对上了吗!
沈叔咳嗽了两声,“差不多吧。”
“那不行啊!”
我垮下脸,“沈叔,您可不能没,我受不了成琛,不是,我跟他一起不自在,沈叔……”
“求你盼我点好。”
沈叔无语了,“我指的是最差结果,谁说我就要没了,我一身反噬的挺到现在,能说没就没?再者人和人得交往,我说这些的重点是什么,你要和成琛好好处,你跟他的命格……简单来说,你俩将来的纠缠很深,明白没?!”
“啥纠缠啊。”
老问我明不明白!
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全乎了!
唠的半拉咔叽的我能明白嘛!
“啥纠缠啥纠缠,他看着你学习,看着你是否上进,偷懒了他就会揍你的纠缠!”
沈叔还来脾气了,“一天问问问的,你这年纪能懂啥!我能跟你说啥!啥啥啥的,我一个南方人被你们逼得都忘了家乡话了!点话你点做啦!!”
我被他喷的脖子一缩,“乜嘢意洗?”
“滚!!”
“……”
我后退一步,硬着头皮继续,“沈叔,我真不能滚,您是不是还落一件事儿,我明天要去县里,您这慧根还没给我呢。”
“哦,合着你磨叽半天为这个啊。”
沈叔笑了声,示意我伸出手掌,他拿着书本对我手心拍了下,“行了,拿走吧。”
“哪了?”
我看着泛红的掌心傻眼,“沈叔,不是这么给的吧。”
“你也知道不能这么给啊!”
沈叔没好气儿的,“你怎么好意思就这么要?多大的脸,滚蛋,赶紧在我眼前消失,不然我不给啦!!”
“你看你急啥……”
谁说小孩儿的脸是六月的天,大人一个味儿。
我溜溜的出来,仍一脑门雾水,那要怎么给我?
算了!
沈叔总不会框我。
回到屋里我仔细想了下袁穷,沈叔没一早就说是他徒弟出手偷我命格是对的,那时候爸爸在场,沈叔要全讲了,信息量太大,爸爸会很难接受,保不齐还得多思虑,弄出不必要的麻烦,如今我和沈叔熟了,也要拜他为师,心理上也有了接受的空间。
就是越想越有些上套的赶脚。
沈叔貌似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我走的每一步,好像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难不成真的叫许姨说准了?
沈叔留下我的那一刻,就有了收我为徒的打算了?
我轻挠着下巴,可这事儿是我二哥提出来的啊,沈叔的态度并不积极,但他又的确让我观师默相,在我表达了自己想入道的想法后也愿意给我机会。
越想越乱,我不是任何人肚子里的蛔虫,只能顺势而为。
只要清楚一点,是袁穷将我和沈叔牵扯到了一起,袁穷是我的劫难,也是沈叔的劫。
绝对不能让旁人跟着掺和。
尤其是成琛,踢他一脚都差点摊事儿,要是他因为我断子绝孙了,那罪过大了。
看了一下午书,晚上吃完饭没有补课,又去到牌位屋子加班加点,有句话怎么说的,临阵磨抢,不快也光,主要就看走阴的术法运用,顺便等沈叔传唤借我慧根。
等来等去,沈叔没来,手机倒是响了,来电人明晃晃的两个大字,成琛。
接起后他也不寒暄,直接问我,“明天几点在山下等你。”
我估算了下路程,“开车一个小时就能到县城,那下午三点出发就行了,不过你要想逛逛可以提前来接我,但是县城我也不熟,咱俩得看地图……”
“明天下午三点我在山下等你。”成琛干脆利落,:“不要迟到。”
我哦了声,“那你的车能载几个人?”
“五人座SUV。”
我想了想,“是这样,红英姐也要跟我一起去,就是我要帮忙这家的亲戚,也算是牵线人……要是能坐下的话,你方便多载一个人吗?”
“可以。”
“太谢谢你了!”
我拿着手机笑了笑,“成琛,我不能让你白帮忙,我给你路费!”
听筒那边没声了。
“喂,喂?”
我以为掉线了,:“你在听吗?成琛?”
屏幕是还在通话中,那他怎么……猛地想到什么!
“啊,我提钱不好是吧!咱们是朋友来的吗,成琛,我是不是又伤害到你了?”
“是。”
妈呀,他真回我了!
我被他吓一跳又有点想笑,“那我就不跟你提钱,麻烦你了啊,这样,等回头你买完竹虫邮寄给我,有时间等你再来镇远山,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好。”
成琛平着声腔儿,“等你请我吃饭。”
老实讲他不发怒的时候嗓音还挺好听的,朗清清,有一种磁性的感觉。
“那就这么定啦。”
我心里美滋滋儿,这便宜占得,“你想吃什么都行,如果你不愿意出去吃,我也可以给你做,哎你别看我年纪不大,我做饭很好吃的,很得我爸的真传,不然等竹虫到了,我留出一部分来,你哪天来我做给你吃啊。”
“行。”
成琛轻着音儿,“我很荣幸。”
我抡起拳头无声的比划了一个椰丝,省钱了!
脑子里的确在算小账,按我家以前酒楼的标准,请朋友吃顿饭,还是成琛这种‘老板’身份的,随便一个包房,没个三五百都很难下来,一但成琛再得意点海鲜,要吃龙虾鲍鱼,那完了,我手里这点资产不说够不够,都得借钱请他吃饭,稳妥起见,搁家里吃,大家还能坐在一起,按镇远山菜市场目前肉菜价格来看,二百块钱以里就能整八个菜了!
摆在桌面上好看。
还显得我有诚意!
哎呀呀呀呀。
我都想夸自己有才啊!
“成琛,你人太好了,遇到你真是我……”
“梁栩栩。”
低音一出,我脊背本能的溜直,:“哎,您吩咐!”
只要不跟我谈钱,我这小感情绝对到位!
朋友!
没说的!
成琛低笑出声,“你这么小就学会虚伪了?”
虚伪?
我微微挑眉,“我有吗?”
难道不应该说我是能屈能伸?
宰相肚里划大船?
对一个害我差点受伤,时不时吓唬我的人,我还能如此亲切和蔼,我人多好呀。
“对,你没有,你很真诚。”
成琛语气听不出阴晴,“只不过我记得下山前还有人梗着脖子说我不是人。”
我哑了几秒,就这人能有朋友?
和他玩折寿不?
你不想做朋友的时候叭叭一堆没用的,你拿出态度了,哎他扬上沙子了!
“成琛,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觉得……”
我头疼的,“那个周子恒说你很聪明,你这个年龄已经大学毕业了,甚至还跟他做过同班同学,那怎么会在看到一个人倒挂在树上的时候去抱她的腿呢,你周我上身一把,周你明白吗,拉起来,扶着,你给我上身扶起来,我手拉倒树杈,不就能坐到树杈上,自己顺着树干滑下来了嘛,何必弄得我还蹬到你,然后又不太开心,你说对吧。”
“很急。”
成琛静静的接茬儿,“看到时很急,脑中一片空白,就是怕你摔下来,这样。”
我喉咙忽的一堵,“那你急也不至于……”
“怕你死吧。”
成琛压着音儿,:“毕竟我连续看过三次,一次你上身已经探出九楼的窗台,脚也蹬了上去,一次你正准备把头伸进围巾里自缢,第三次,你居然出现在距离京中几百公里的山林中,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个坐在树杈上很惊慌的小孩儿,所以今天,我不明白为什么又是以这种方式见到你,很不美好,如果你的腿一下没有勾住掉下来,会死的很惨,我想到的只是你颈椎会断,所以我着急了,回头想想,我当时的举动的确非常愚蠢,很抱歉。”
“啊,你不用道歉。”
他一这样还给我整不会了!
“成琛,其实我上次在歪脖树上坐着没惊慌,完全是被你那一嗓子给吓惊慌的!”
我清了清嗓子,“不过我很谢谢你关心我,就是别总凶巴巴的,你要多笑一笑,才亲切,我们既然是朋友了,你就要和煦点,对不对。”
“这样?”
“……”
我有点懵,:“哪样?”
成琛语气无奈,“我对着空气笑,你又看不到。”
“你笑啦。”
我傻乎乎的扯起嘴角,“我能看到的,我会感受到,成琛,笑一笑人会显得年轻,真的,你缺少活力!”
手机贴紧耳朵,隐约的捕捉到他的笑音,我莫名跟着明媚了一些,“对,你要保持好心情,这样运气也会越来越好的!”
“梁栩栩,我会保持好心情,但有些话,我必须提前和你说清楚。”
成琛平着音儿,“你现在这个年龄,除了学习以外,其它的能力都是零,学些大人的做派,只会令人反感,我知道,我们非亲非故,还不熟悉,我帮助你的话,你会有负担,但是在当下,我愿意帮你,你接受就好,不需要在我这打肿脸充胖子,你要是真有心,完全可以等长大之后,再跟我谈请客吃饭,或者是如何报答,即便是你来我往的朋友,也不是非得你帮我这次之后,我一定要回报你什么,你要是真聪明,就等我真正需要你帮助的时候在伸出援手,好吗。”
我半张着嘴,想反问他,好吗?
他这番话绝对是循循善诱,极其耐心,意思我全明白了!
就是他不缺钱,但他很清楚我缺钱,我这点花花肠子在他那明镜儿似的,也不用跟他玩虚的,他看不上,我要真想报答就等长大以后有能力的!
可是这……
我琢磨了下,“好!”
成琛发出笑音,“那就好,千万不要跟我客套了,交朋友,不在一朝一夕。”
“嗯!”
我干脆道,“你放心吧成琛,我绝对是潜力股!”
“……”
成琛在那头失笑,“你还懂潜力股?”
“我懂,我二哥说过!”
我对着牌位桌子一本正经的点头,“你现在帮助我不会白帮的,咱俩就好好处,以后你就是我哥们!等我长大的,我大概率会是个很厉害的先生,你以后想算什么,就找我,我不收你钱,我还好好给你看,拿你的事儿当我自己的事儿去办,要是你家有谁撞邪了,你就找我,我去斗他,我保证……”
没说完,手机那头的笑声好像触电了。
我莫名其妙,“喂,我哪块说的不对吗?”
哪里好笑?
“特别好。”
成琛清了下喉咙,声音一轻起来真的很动听,“那就先这样,咱俩立个约吧,六年有点短,那就八年,等你二十岁以后,你想感谢我,我会欣然接受,那在你二十岁之前,我对你的帮助,你也没必要次次都把谢谢和钱挂在嘴边,怎么样?”
我刚要说‘行’,稳妥起见,还是谨慎的问他,“那咱俩要是在我二十岁之前闹掰了呢。”
他这性格可没准儿啊。
“好办。”
成琛音色一正,:“那就在你二十岁的时候,把我曾经对你的帮助,折算成现金给我,我们俩到时候约个时间,面对面坐在一起,把我帮你买竹虫的钱,带你明天去县城的钱,以及没掰之前的帮助……一笔一笔加到一起还我。”
也就是说,没掰咱俩就是好朋友,掰了就算我朝他借钱了。
倒是也行,一码归一码,心理没负担!
“成琛,那我用不用记一下账,别到时候还少了。”
“没必要,真掰了之后,你我心里都会有个大概的账。”
成琛应道,“也许那时候我也不在意你还我多少钱,但你或许会过意不去,所以你就看着给,只要钱一结,就算扯平了,怎么样。”
“行!”
我没意见了,“成琛,咱俩尽量别掰,好好处,真要那什么了,我肯定不会亏待你,像你说的,真要拿钱办事了,我绝对不能小气!”
“那就这么定了。”
成琛笑音淡淡,“明天见。”
“嗯,晚安。”
我心情都愉悦了。
挂断电话,唇角莫名牵起,成琛果然是老板,豪气!
那我从明天起就不用总想着怎么回报他了,等二十岁再一起算嘛!
情绪一好,我脑中想想他那张脸,也不丑了!
理性来看,他脸部轮廓瘦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用我爸后来的话讲就是长的很精致,但我看不出一个人长的精不精致,就是觉得成琛气质太硬朗,他周身都盘亘一种只能意会难以明说的东西,尤其是他微微俯脸,掀着眼皮看人时,掠夺感真是扑面而来,很像是男人身上独有的荷尔蒙气息,带着琅姓,真的让我很不喜和抵触,抛开这些,他一温和起来,还是挺大男孩的。
“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我呼出口气,对着无字牌位傻笑,笑着笑着,唇角却渐渐僵住。
心头莫名难受。
这种有人对你好的感觉我太熟悉了。
以前我在临海,大家也都无条件的对我好。
就像朱晓燕,好的不能再好了。
家里破产了。
我也不招人待见了。
成琛对我的照顾,是不是也多少冲些沈叔的面子。
我垂下眼,自嘲的笑笑,成长真是会刺破一些东西。
像钝刀割肉,每天让你疼一点点,慢慢的,将自己从童话世界里的剥离而出。
深吸了口气,但是成琛和朱晓燕他们不同,他跟我有约定啊。
不冲他光辉四溢的命格,光这份心,就是我绝对的贵人了。
等我二十岁了,有能耐了,一定要回报他。
调整了下心态,我红英姐去了电话,本来想载着她一起走,谁知她还要带上父母,还有她儿子一起县城,这事儿只能算了,她们一家人去坐小客车过去,我自己搭成琛车。
按断电话后红英姐给我发来地址,我将信息转发给成琛,让他提前查查线路。
没忍住,还是加了一行字,‘谢谢,麻烦你了。’
道谢是礼貌,不管他需不需要,还是要谢谢。
嗡嗡声响,成琛回了四个字,‘早点休息。’
我笑笑收好手机,拿起书的时候还看了眼房门,我没关门,就是为了沈叔叫我方便,他那屋灯也亮着,应该也是在看书,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看完喊我过去。
等到半夜,书本已经落到上,我伏在蒲团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恍惚中,一道身影从门外进来,拍了拍我的头顶,在我的耳边絮絮说着什么。
我听出是沈叔的声音,想睁开眼问问他是不是要给我慧根了,但如何都醒不来,直到他清晰的说出,“两天,我就借给你两天的慧根,回去睡吧。”
“啊?”
我懵瞪的坐起来,牌位屋里只有我一个人,起来看了看沈叔那屋,灯关了,他已经休息了,挠挠头,我刚想去敲门问问他梦里的事儿,抬起脚,思维犹如清泉一般,走阴的各类方法步骤序列般就在眼前,唾手可用一般,看向燃烧的香罐,白烟丝丝缕缕的,居然在空气中形成了个太极的图案。
“慧根!”
我惊呼出声。
原来在这就是梦里授教!
……
“梁栩栩,守时是美德,继续保持。”
下午三点,我背着书包准时坐进成琛的车里,对着他笑笑,打开车门才发现周子恒没在,只有成琛一个人坐在司机的位置,“就我们俩吗,周子恒呢。”
“他有事要忙。”
成琛扔下一句,示意我系好安全带,“怎么,你看事情都不穿的专业点吗?”
我愣了愣,看向自己的穿着,天冷,我穿了一件很厚的黑色及膝羽绒服,体育队发的冬训服,长直筒,略臃肿,但是很保暖,里面是一套黑色修身运动装,立领上衣,微喇的长裤,白色武术太极鞋,底软,防滑,轻便,成琛不说我没觉得有啥不妥,这么一看,再加上我的双肩书包,的确不像是出去看事儿,而是要参加比赛。
“专业的应该穿啥?”
我脫下书包抱在怀里,“道袍吗?可我还没入行呢,就算入行了,也不属于正统的道士,不用穿那个吧。”
沈叔出门看事情也没穿道袍啥的,他的衣服基本都是订做的立领长袍,不是什么讲究喜好,纯粹因长袍遮得严实,他不想瘢痕露出来给人吓到,偶尔下山可能要应对正式场合,他也会穿西服,脖子上会搭配男士的丝绸围巾,刨除沈叔那年岁,屏蔽掉他的瘢痕,真就是个特别有气质的青年男人。
再者我穿这个方便,说不好听的,一但惹到啥麻烦,跑的也快啊!
成琛不置可否,启动车子,没在言语。
覆盖着白雪的景色一路后退,轻音乐缓缓流淌,没人说话稍微有些尴尬,我侧脸看着窗外,车里的空调很热,我松了松安全带将宽大的羽绒服解开了一些,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找点话题,不然这一路真有点难熬。
来之前我想着上车可以睡一觉,昨晚在牌位屋子醒来后太兴奋了,后半夜都没怎么睡,整个人就像手机早早充满了电,沈叔出手让我连上了网络,我可以游戏冲浪了!
两天时间,我完全可以链接神通把红英姐家的事儿办明白了!
在车上养精蓄锐一下,咱也好更精神抖擞,可坐进来,就不是那回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成琛的气场太强,一近距离我就浑身不适,真不如电话聊天舒坦。
在他身边闭上眼睛我都没安全感,唯恐他用叨子抵我脖子上——
老子开车你还敢睡?
活腻歪了?
“小学生不要用香水。”
成琛开着车突然来了一句,“化学品对成长可能会有影响。”
我脑子里正策马奔腾呢,闻声看向他,“谁用香水了?”
“你。”
成琛目不斜视,“小孩子别学大人做这些。”
我一脑门问号,“我没用香水啊。”
说着我还对自己敞开的羽绒服领口闻了闻,“没味儿啊。”
“很重的花香。”
他斜我一眼,“你没用?”
“没用啊。”
我哦了一声,“你也闻到了?那可能是沈叔早前让我泡澡的原因,就是把我体内的毒素排出去,吸收了花瓣的香气,我自己闻不到,但是我哥和纯良都说有香味,不好闻吗?”
成琛眉头微蹙,扶着方向盘望着风挡外的路况,好一会儿才回了两个字,“不好。”
“那也比臭味强吧。”
我嘀咕着,猛地发觉不对,“哎,你不是有鼻炎闻不到味道么,怎么还……”
“治愈了。”
成琛干巴巴的打断我,“也不是绝症,我总不能一直没嗅觉。”
我发出一记笑音,暗想他好的还挺是时候,起码闻到的是香味。
不然我那时候浑身流脓散发恶臭的,他要问起来我且得自卑一阵子。
“梁栩栩,你失过忆吗?”
“没有。”
沿途的树挂很美,每一棵银枝都如同镶嵌了剔透的水晶,梦幻晶莹,我入神的看,耳旁听着成琛的话,“确定没有?寒境冰女侠。”
“啊?”
我惊讶的抽回神,“你怎么知道我的诨号……沈叔连这都告诉你啦!!”
“……”
成琛没答话,转过脸看我,深眸漆黑发亮,“我会保护你的。”
我怔了怔,刚要张嘴,就听到尖锐的滴滴声响,迎面而来的大货车不断的鸣笛,我惊呼出声,“小心啊!”
成琛面不改色的打了下方向盘,两辆车呼啸的交错而过,我抚了抚狂跳的心脏,脑中居然飞速闪过了几个模糊的画面,很多乱糟糟的人,血,好多的血……
耳畔忽的响起一记极其稚嫩的女音儿,“如果还有人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寒境冰女侠,我会保护你的!”
我抬手附上太阳穴,那是我的声音,也是我会说的话,可那些画面,我怎么全都想不起来——
第56章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记起来了吗。”
成琛眼尾捎着我,“寒境冰?”
我平复了下心跳,微微蹙眉,“两年前,我和爸爸去了一趟京中,他去参加酒会,我就自己在外面玩……”
“然后呢?”
成琛的音一低,我唯恐他注意力不集中影响开车,“那个,你看前面,然后我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马路上,正好一辆车过来,不停地鸣笛,我就被吓着了,高烧了几天,那天发生的事情,就记不太清了,但我应该是闯祸了,否则不会朝马路上跑,家里人也说是我淘气,等我病好了事情就过去了……”
就是因为差点被车撞过,车笛又很刺耳,所以我对车祸这类的事情很敏感。
在路上遇到了也绝对不会凑热闹多看一眼,避之不及。
说着,我看向他,“难道我们是在那时候见过吗。”
“嗯。”
成琛唇角牵出一抹苦笑,“两年前,你帮过我,告诉我,你的名字是寒境冰,我还以为是姓韩的韩,名境冰,这是你的真名,还在京中市所有的小学里打听过你,倒是真找到了两个名字发音相同的小女孩,一个是韩静冰,文静的静,另一个竟冰是竞争的竟,我以为其中一个是你,见面后发现都不是。”
啊——
对呀,他问过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可是……
“那咱俩要是早就见过,你为啥看到我的脸没认出来?”
我两年的变化并不大,一样的发型,一样的脸型,撑死长高了一些,我自认长得算是有辨识度的,教练都夸我好看,比赛时特别上镜,不至于让他过目就忘吧。
再者他还见过其他与我诨号重名的人,为什么能确定对方不是我,却在见到我本人后没有第一眼认出来?
逻辑不通啊。
“我以前身体很差,很瘦弱,两年前还是高度近视,做了手术才不是睁眼瞎子。”
成琛应道,“那时候我只记住你的名字,还有你离得很近时,耳后的胎记,见了那两名小女孩,一看大致身高以及声音还有最重要的耳后胎记,就知道她们俩不是我见过的韩境冰了,你身高声音变化了一点点,但是那个胎记很特殊,加上年龄能对上,就八九不离十了。”
难怪啊。
他在医院时会问我胎记的事儿。
那时候我身体太难受了也没时间多寻思,如今回头一看,爸爸也说过,成琛那时候戴着眼镜,变化很大……
“那我们俩是怎么产生交集的?”
我好奇的问,“那天发生了什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跑到马路上吗?”
成琛气息一凛,带着车里的空气都降了几度,好一会儿,他才启唇继续,“不是什么开心的事,不过因为你,才让这段回忆美好点,我也不清楚你后来为什么会跑到马路上,因为警檫来了,你好像很怕被警檫带走询问,听到驚笛声你说完名字就跑了,而我当时……算了,你忘掉这一段也好,只要记得,我们是旧识,你梁栩栩曾救过我的命,我们虽非亲非故,但我现在照顾你并不是无缘无故,我也算在报恩,更不要说你我之间现在有了约定,对于我的所谓帮忙,你完全不需不好意思。”
我看了他好一会儿,只得哦了一声作罢。
脑子对这段记忆的确没印象,奇怪的是我记得那天上午爸爸说要去参加酒会,让我在三姑家等他,然后三姑出门了,我在家待着没意思,就想去附近的商场书店买参考书,买完书还四处逛了逛,下一瞬的记忆就是差点被车撞了!
唯独把中间那一小段记忆丢了。
本来我觉得无关紧要,家里人都说我是被车笛吓着了,但是按照成琛的说法,我报了名号。
正常我要报号肯定就是路见不平多管闲事了。
成琛这高大威武的,他能被人欺负?
再瘦他骨架也在那啊!
会需要我去平事儿?
可是除了血,乱遭模糊的几个画面,别的实在想不出来,硬想的话,身体会很不适,回馈给脑子的也是紧张,好像的确是在被谁追,很怕被父母责怪,所以才要跑,头很疼,我敲了敲太阳穴,将自己从理不清的泥沼中拽出来,不再多纠结,结果是好的就行呗。
知晓了这层关系我自在了许多,我笑笑看向他,“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你还找过我,寒境冰是我艺名来着,是寒冷的寒,查这名你就是翻遍全國也找不到我,那现在要不要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梁栩栩,艺名寒境冰,以后请多多关照。”
成琛颔首,音朗朗清清,“很高兴认识你,梁栩栩。”
“我也很高兴。”
我傻乎乎的笑着,“成琛,其实我对你有很多感谢的,在医院的时候,就是你的味道给我充电,而且沈叔说你命格好,不怕被我连累的倒霉,真好,咱俩这太有缘分啦!”
他侧脸看向我,“那……”
“哎,你别看我!!”
我条件反射的掰着他下颌冲向风挡,见他眼底诧异,又触电般的松开手,“对不起啊,看路看路,安全第一,你说嘛,我能听见。”
“呵。”
成琛轻笑出声,“没事。”
这人!
不过他一笑氛围都轻松了不少,车里的空气暖着,我调整了下坐姿,不禁想到昨天踹他那一脚,“正好咱们要去县里,你真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
成琛眉头微蹙,“检查什么。”
“就是……”
我看向他腰间,“你被我踢得一下,别有后遗……哎!”
他没看我,手却伸了出来,大掌几乎盖住我整个脑门,拧着我头就冲向了前风挡,打转向似的,连带着扔出一句,:“安全第一。”
我莫名,被他箍着脑袋动不得,“那你真没事是吧,过了这村没这店了,我寒境冰女侠可不是不负责任的人。”
成琛不言语,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还在我头顶扣着,我不满的打了他手臂一下,他一个眼神过来,“怎么。”
我正襟危坐,“松开手。”
又没说错话,干嘛吓唬我!
成琛神经病一样的又笑,收回手扶着方向盘,“梁栩栩,你个小屁孩儿。”
我对他做了个鬼脸,放下遮阳板对着小镜子整理了下头发,“警告你啊,朋友归朋友,不要随便碰我的头,头发乱了很影响我形象的……哎你!“
成琛面无表情的,脸看着风挡,对着我束好的头顶又拂了下,动作很快,蜻蜓点水,挑衅的意味很明显,要不是我正在照镜子,现场还没有第三人,你看他一本正经气场强硬的样子很难想象他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你故意的是不?”
我瞪向他,“你撩闲啊!”
成琛不搭理我,眼梢微挑,“听不懂,别打扰我,开车,安全第一。”
嘿!
我微微咬牙,趁着车子驶入县城,抬手就对着他头顶迅速一扑落。
有仇不报非君子!
他前面有点像背头,但不像长辈那么一本正经溜光水滑的背,他貌似把刘海一些碎发吹拂到额后,微微蓬松,加上两侧鬓角铲平,整体看很利落,又很酷,就是不知道抹了啥,我这一扒拉居然丝毫没乱!
成琛微怔,“你……”
“看车看车!!”
我装傻指向风挡,“这个点儿车有些多,那边都是工地,人来人往的,安全第一,安全第一,你这车我认识,奔弛!可贵了,千万别刮碰到……”
成琛无言,侧脸看了看我,牵起的唇角露出了白色的牙齿下沿,“梁栩栩,我脾气不好,会打人的。”
“巧了,我脾气也很差。”
我梗着脖子看他,“成琛,我的拳头不是吃素的,奉劝你,不要撩闲。”
等红灯的功夫,成琛轻踩着刹车,随即厉着一张脸看向我,杀气腾腾的对视了几秒,也不知哪跟弦不对,‘叮’~一下,我们俩同时绷不住发笑,我扭头看向窗外,他清了清嗓望向风挡,绿灯时启唇道,:“算了,我不跟小孩儿一般见识。”
“嗯。”
我对着车窗装腔作势,“我也不跟大人一般计较。”
“噗嗤~”
俩人又忍不住的笑,也不知道笑点在哪了。
他好像一头老虎,纸的那种,外表叱咤凶猛,戳破了会看到反差。
这个发现绝对喜人,至少让我不怕他了。
成琛对路线显然做过功课,进了县城也没耽误时间,很快就找到了红英姐大爷家。
停车之前我抓紧时间跟他说了下注意事项,主要就是我看事儿时他不能在现场。
出门前沈叔特意交代的我,命格太好有时候也是双刃剑,把亡灵冲到就不妥了。
成琛倒是没什么异议,很配合。
“我给你送进去就去到别处等着,你忙完我再来接你。”
“好,谢谢你啊。”
我连声道着感激,见成琛面露不耐才不敢多嘴,推门下车,入眼的是个二层小楼,的确如红英姐所言,小楼在这一片的民居住宅中很显眼,卖的话能值些钱。
“先生来啦!!”
刚下车站定,院里人听到车声就一股脑的涌出来,一下跑出来几十号人,迅速把我们车子包围!
我瞬间脸盲,一时间愣没从人堆里扒拉出红英姐的身影!
“沈先生啊,等你好久啦!!”
跑在最前面的是个三四十岁的平头男人,令我傻眼的是他一把握住了成琛的手,“红英不是说您很忙要派未来的徒弟过来吗,您这怎么还亲自动身了,没想到啊!您居然这么年轻,相貌如此出众,仪表堂堂,气质超群,年轻有为啊!!”
“沈先生啊,快请进!”
平头男人旁边的女人也朝着成琛不停地招呼,“哎呦喂,看到您我们家这心就放了!您亲自出马肯定能给我公爹请回来!!”
“沈先生长得这么好看呢。”
“好年轻啊,不过这人一看就道行深厚,你看那气场……”
“哎呀,你们别挤,周老四,你后脑勺挡到我了,我要看看沈大师,真气派啊,他结婚了吗,这长相赶上电影明星啦。”
“……”
我听着周遭的议论声,整个人都要被人潮淹没了!
心态有些爆炸,干啥干啥,我才是沈万通的未来徒弟!我!!
成琛压抑着眼底的莫名,一脸冷静的看向周遭对他就差列队举牌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人抿群众,“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沈先生,我只是负责送沈先生未来徒弟过来的司机。”
“司,司机?”
平头男人愣了愣,群众的议论声顿匿,围堵成琛的一些人也满脸纳闷儿的四处看,“那,沈先生的未来徒弟在哪了?”
“在……这……”
我被前面人挤到墙角,艰难的举起手,距离我最近的大姨惊讶的张大眼,“小姑娘,你是沈大师的未来徒弟?”
“对啊。”
我无奈的点头,就说这大姨是多有劲,是红英姐家的哪位亲戚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追星的呢,对着成琛就要往上扑,还嫌我站在车边碍事儿,胳膊肘这顿给我怼啊,扒拉我,活生生的给我挤到墙角了!
“栩栩?栩栩来了吗?!”
红英姐扒开人群跑过来,“你们这往外扑啥啊,没见过先生是咋的!大哥,你握着谁手呢!”
平头男人这才发现还攥着成琛手没撒开,有些不好意思的赶忙松开手,“哎呀,认错人了,英子,我刚才把这小伙子认成沈大师了,他还说他是司机,这气质哪像司机,你看这派头,我寻思沈先生亲自来了呢。”
红英姐看到成琛也面露疑惑,旋即嘶了声,“这哪能认错呢,他肯定不是沈大师啊,沈大师那都六七十岁了,老年人,听说长得是很年轻,但沈大师脸上有疤瘌,见过的人都说疤瘌很显眼,哪会长这么俊,再说我都给你们讲了,沈大师没空来,让他未来徒弟来都是老大面子了,栩栩那是个小姑娘,栩栩呢,栩栩!哎呦!你怎么跑墙根那去了!!”
我唇角颤了颤,您问我啊!
问问您家这些热情非常的亲属啊!
差点没给我镶到墙面里!
“对不起,怪我怪我。”
扒拉我那大姨连忙开口,“我以为这是谁家孩子放学过来看热呢,没想到她就是请来的先生,是我给她挤到后面的,孩子啊,你别怪奶奶啊!”
这辈分……
也是!
我看到老年人都叫大姨大叔,从他们那论自然得是我爷爷奶奶辈儿的了。
“钱大姨,这又不是您家的事儿您跑来看什么热闹啊!”
红英姐不满的看了那大姨一眼,几步过来扯住我的手,“您赶紧回家做饭吧,我哥家这边还是有正事儿要做!”
钱大姨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们忙你们忙,我就是想看看这大师徒弟啥样,对不住了啊。”
红英姐挥了挥手,又看向周围堵着的人,“都别在这卖呆了!各回各家吧!一天天,成了好信儿!”
人群依依不舍的散去,红英姐凑到我耳边小声念叨,“挺多都是邻居,不是刚参加完我大爷葬礼吗,听说我帮忙找了先生要请我大爷回家,他们觉得新鲜,都出来瞧热闹,你不用搭理他们,没被挤着吧。”
“没有。”
我平复了下心情,另一边的平头男人也赶忙向成琛道了歉,别说,我和成琛就隔着辆车,他从驾驶室出来,我从副驾驶下车,刚才的情景一出来,愣是让我有了种隔着万水千山之感,跨差一下成琛就被簇拥上了,跨差一下我就被挤开了!
成琛想拉我一把都做不到!
难怪成琛询问我穿着,早知道我买身道袍穿上好了,做个行走的活名片,就不会闹这乌龙了。
人声吵嚷,他们散开了还在议论,不是说我这未来徒弟看着太小,就是研究成琛那长相气质的。
那给成琛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就差说帅的惊天地泣鬼神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俩大娘询问成琛有没有女朋友了,要不是成琛气质太钢,一张脸天寒地冻寸草不生,她们问完就没下文了,不然瞅那架势就得细聊要电话了。
听多了夸他的我都开始自我怀疑,难不成我这审美真有问题。
大家都认为好看的人,我却说人家丑,所以才被沈叔像捡了个笑话听的样儿总时不时拎出这茬儿逗饬我?
没时间多想,进了院子,外面的议论声才算稍稍消停。
平头男子又上来跟我寒暄几句,顺便做了自我介绍。
他算我的事主,也是红英姐大爷家的大儿子,名叫陈志强。
站他身边的女人就是他媳妇儿,我记着他们的名字,依次又在红英姐的介绍下见了她的大娘,二哥志东和二哥媳妇儿,以及红英姐的父母,他们家的其他长辈。
亲属蛮多。
即便那些看热闹的邻居不在,光红英姐家在场的亲戚就有十多号。
幸亏这院子大,大家都能站开,一点不拥挤。
我中规中矩的每个人握手做介绍,眼尾一扫而过时,发现成琛就安静的站在院内一角。
别说,他那身形和气质,极其突出,往那一站,不说话都特别引人瞩目。
这么一看我平衡了几分,也不怪志强大哥把他错认成沈叔了。
黄昏的余晖洒金院子里,我认了圈人就准备着手办事了,大致看了看环境,刚要开口,屋内就传出男人的哭声,:“爸啊!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这房子卖了我就得打一辈子光棍啦!”
“红英姐,谁在哭?”
“我三哥呗。”
红英姐眼露无语,“他知道你来了,故意找事儿呢。”
“志全!”
红英姐爸爸喊了一声,“你别在屋里嚎啦!先生都找来了,一会儿就能让你爸回来,看看这房子要怎么处理!你出来,跟先生说几句话,打个招呼!”
“我说什么!!”
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抱着遗像哭唧唧的出现在我眼前,“二叔,你们都不向着我,都逼着我去死,要知道,我爸活着的时候……她是先生?!”
男人对上我的眼就一脸匪夷,“红英,我哥让你找个先生,你找个丫头片子来凑数啊,这他娘的能行吗,现在周围邻居都知道我家这点破事了,回头她再闹出些笑话,我们家在这一片儿也不用做人了!”
“你瞎说啥!!”
红英姐往前走了一步,“我跟你们哥仨说明白滴,我请的是沈大师未来的徒弟,年岁小一点,三哥,你有意见之前咋不吭气呢!有能耐你现在出去请个先生回来!”
“妈!!”
男人不乐意的,喊起红英姐的大娘,“你也同意让这小丫头处理我爸的事儿啊,她能靠得住嘛!”
“这个……”
老太太在院里搓着手,一看就是平常没啥主意的人,“红英不是说了么,小姑娘是沈大师的未来徒弟,年纪小应该也差不了……”
“妈,你不用搭理他。”
志强大哥发话了,老大还是有些魄力的,“志全一分钱不出,没事就会放屁隔喽嗓子,他要不是我弟弟我一天揍他八遍!这位小女先生……”志强大哥看向我,“你不用跟我弟弟一般见识,这个事儿是我和老二志东一家张罗的,红包也是我们两兄弟给,你尽管把我爸找回来,只要我爸回来,志全看到了,该问的让我们问了,老三就啥废话都不敢有了。”
我点了点头,从头到尾也没搭腔,咱这年纪小,被质疑很正常,作为一个随时要面对比赛的体育生,心理素质是必备条件,哎你越质疑我,我一会儿越有劲儿发挥。
更何况这老三志全跟我起屁时让我来了点意外惊喜。
就在他不忿时,我发现这志全眉毛散乱,这说明他很难聚财,喜欢以小博大,做事情不脚踏实地,另外他眉头压眼,有点小气,个性急躁,唯利是图,脑子里的数据一出,这就是慧根带给我的收获啊,着实令我激动,志全骂啥喊啥,我完全没听,不在意,光顾着看面相了。
“志全,这到节骨眼你就别呜了嚎风的了,行不行都看这小女先生的了!”
红英姐他爸开口,“大嫂啊,你就是太惯着孩子,你看老三,三十多岁老爷们了,还天天妈妈的,没断奶似的,就这样的怎么找媳妇儿,我哥走了,你得扛事儿!不然志全以后怎么办!!”
“是。”
老太太没脾气的点头,颠颠的走到陈志全身前,“老三啊,先进屋,先生都找来了,你听你二叔、你大哥二哥的话,别抱着你爸遗像到处晃,我一看你爸这照片心都慌啊。”
“栩栩,咱们也进屋吧,进屋你说说这事儿怎么办。”
红英姐张罗着,院里的人陆续朝着屋里走,“快,天要黑了,回屋说!”
“妈妈,我要吃糖葫芦!”
身旁忽然窜出来个小男孩儿,五六岁的模样,抱住红英姐大腿就开口道,“要吃葡萄的!!”
“你这孩子……”
红英姐满眼不耐烦,从兜里掏出两块钱递给他,“买完去找四毛玩,家里要办正事儿,搁这瞎裹乱我可揍你!!”
小男孩儿接过钱就笑了,抬脚就朝着院门外跑去,红英姐不放心的嘱咐,“铁蛋!看点车!上四毛家别乱动人家东西啊!”
我看这场景不自觉牵起唇角,熟悉啊!
谁知志强大哥接上话茬儿,“英子,你啊,哪都好,就是手散,孩子要吃啥你就能给买啥吗,葡萄穿的糖葫芦要两块钱哪!那一咬一泡水,几个粒儿啊,就吃个甜味儿,你就给一块钱,买串山楂的呗,山楂还抗吃。”
红英姐敷衍的笑笑,“铁蛋也不是老吃,俺们镇上没有葡萄的糖葫芦,这不来县成了吗,行,咱先办正事,给他两块钱,省的孩子添乱,走,大哥,你快进屋,开着门里面人好冷了!”
志强大哥门一关,红英姐就对我耳语,“你看我哥他们是不是真抠,我花我自己钱他们都舍不得,姐一点不扒瞎,不是实在亲戚真不爱处,栩栩,要是谈到钱他们谁说了不中听的你别走心啊。”
我点头没吱声,这类的聊天经验着实匮乏,话都不知道咋接。
能做的就是用眼神表达理解。
话说回来,要不是她大爷家抠,这事也轮不到我头上啊。
转脸看向成琛,没用我开口,他就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下颌朝着门外顺了顺,示意他去别处等我。
我点点头,心口莫名暖了暖,有他在还挺安心的。
成琛不像我出门时想的那么难搞,以为他被我支去别处会生气。
人家头到尾都很规矩,除了被认错时有些无奈,其余时间都尽量让自己变成个透明人。
即便他没刷存在感都很有存在感,起码他用心我看到了。
就像他自己说的,此行是名司机,仅此而已。
进门。
入眼的是个大客厅。
不过房子的外表和内里还是有所差别。
小楼的外观很漂亮,进来后才发现装修很简单。
客厅也就铺了瓷砖,白墙面,头顶的灯是吸顶的,红色木头茶几的边角都磨掉漆了,斑斑驳驳的露着木质的原色,陈家的一部分长辈亲属坐在茶几旁的木质长沙发处,另一部分亲属则隔着茶几用马扎坐在他们对面。
他们还挺讲究的留出个茶几一头居中的位置给我,我一坐下去,茶几好像变成了长方会议桌。
前方左右两排人,左手边长沙发是长辈阵营,坐着的是红英姐父母,老姑老姑父,以及大娘。
右手边马扎晚辈阵营,坐的是红英姐,志强大哥两口子以及志东二哥两口子。
基本上都是他们家的直系亲属。
在场除我外没有其他小孩儿。
看来大人心里都明白,这种事不好小朋友在场。
说实话,我进院时装模做样的和大人挨个握手,小心情还挺澎湃的,头回有种和大人真正平起平坐的感觉,尤其志强大哥他们还称呼我为小先生,滋味儿真是美得很,甚至都能臆想出沈叔出去看事儿时的场景,得多受人尊重,这也是踏道的意义啊!
可一坐下来,几十道视线一饱含期待的欻欻过来,会谈似的,我立马就喉咙发紧上了!
心头没来由的打鼓,这还是我在家做了功课,沈叔给我兜了底,对这个活感觉十拿九稳的前提下,我还紧张呢。
这感觉一出,我自己也挺纳闷儿!
按说我是个挺自信的人,不至于在开卷考试的状态下还慌。
可慌归慌,咱不能表露出来,照着答案做就完了呗。
我面含微笑的对着两边人简单的寒暄几句,抬起脸,瞬间就有些肝颤。
为啥呢。
陈志全没坐左边也没坐右边,而是抱着他爹的遗像正好坐茶几另一头——
我正对面!
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把他爹遗像抱得很高,贴近下巴,我一抬眼,正好跟遗像上那老头四目相对,老头那遗像还是黑白照,好像是从啥证件照上扒下来的,照的僵硬严肃,横横愣愣,真越瞅越渗人。
“既然现在来不及找别的先生了,就只能让你试试了,不过我丑话说前头,你要是没把我爹叫回来露面,我可得跟你好好掰扯掰扯。”
见我看遗像,陈志全就吸着鼻子开口,“而且,我要求不能整什么上身,我听说过,一些神婆请亡灵上身时会全身抽搐,然后就说人请到了,我不信那个,我就要看到我爸,真真切切的看到我爸!!”
说着,他把遗像返过去冲向自己,一脸委屈的对着照片哭,:“爸啊,你可一定要来啊!要为你的宝贝小三子做主啊,你儿子苦啊!”
我默默吐出口气,对,你抱着哭吧,多哭会儿,别让我跟遗像对眼了!
“小先生啊。”
志强大哥探头看向我,“我们和志东一家也是这么个意思,红英应该说了,我们家还是想让我爸受累现个身,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家这么多人,都想见见他,但是红英也传达了你的意思,说见到我爸会对我们身体不好,影响运气……”
“那也要见!”
陈志全抽冷子就一嗓子,‘哐当’!一下把遗像杵到茶几桌面,“爸!你看看他们!他们一个个狼心狗肺!还怕被你影响运气,明明是你中了彩票才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
哎呦我天!
我一个激灵,好悬没被陈志全刺激出心脏病!
差点有个错觉他爸从茶几上站起来了!
第57章 方案
“老三!”
志东二哥适时出手,一把抢下遗像,“咱爸已经没了,你拿个照片折腾啥!要是咱爸能被你几嗓子喊回来咱们还全省事儿了呢!!”
“对啊,志全,你要听话啊!”
“遗像总杵不坏啦,那玩意洗一张买框也不便宜啊!”
陈家亲属七嘴八舌的开始说话,“可不,现在洗一张这么大的带框都得二十多块啦,物价是蹭蹭上涨啊!”
“哎呦,今年土豆都贵啦!”
场面登时失控,就在我觉得话题都要扯到米面油上时,红英姐‘砰’!的一巴掌拍响茶几,“都别吵了!!”
众人倏地安静,视线一致的看向她,“英子,你……”
“听栩栩的!”
红英姐涨着脸,“我请人家过来就是解决大爷这个事儿的,你们再唠没用的头七就过啦!!”
我在心里为红英姐点个赞。
“英子,你发表意见就发表意见,拍茶几干啥啊,这家具都上年头了,算古董,你再给拍坏了。”
志强大哥不满的嘀咕,见红英姐要炸,他忙抬起手,“你别急别急,英子,大哥懂你的用心,为我爸这事儿你出了不少力,那个,咱们都不许插话了,谁也别说没用的,听小先生的,小先生,你说……”
我迎接着众人的眼神,心情真一言难尽。
难怪沈叔说做先生长见识,我这头一个活儿,就开眼了!
“你们的意思我懂,既想要这位贵林大爷露面,又不想太伤时运,按说这种事是很棘手的,但我作为沈大师未来的徒弟,接了这个活,自然就要拼尽全力为你们家办理妥当。”
我尽量拿出点先生气质,早先我那十几个先生真不是白见的,开场话术这一块绝对学的明明白白。
不管啥活儿。
都先说难办。
亏不着!
“小姑娘,要不说你是沈大师的未来徒弟,就是厉害!”
志强大哥开启捧哏模式,旁听的众人又接茬儿给我戴了一通高帽,大人的这套处事学问真给我玩的挺飘,随后志强大哥总结般掐到重点,“小先生,那你打算怎么给我父亲叫回来?”
“三个方案。”
我尽量屏蔽对面那遗像,被人监督就算了,还被个照片死盯,太难受了!
“第一个,我请贵林大爷回来,你们不想他上我身,我可以让他附着到照片上,遗像作为承载的媒介,只要我摆下坛桌,贵林大爷一请回来,这照片上的人脸就会动了,眨眼张嘴,表情丰富,能活灵活现的跟你们对话,保证是你们亲爹。”
正好这位志全三哥稀罕照片。
我让他稀罕个够本。
“啊?”
志强大哥浑身一颤的看向遗像,“照片说话……”
“这方案我不同意!!”
没等志强大哥说完,志全就烫手了似的把遗像朝茶几一扣,慌忙开口,“你这方案也太吓人了!日后我还准备把我爸遗像挂我那卧室呢,你让这遗像说话了,回头我睡觉都容易做噩梦!”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志全,心里一串呵呵,你不大孝子嘛,怕啥啊。
做噩梦?
意思是你还能睡着呗。
“这方法,我也觉得瘆得慌。”
志强大哥音色发颤,“遗像要是说话了,回头我看别的照片心里都得别扭,妈,二叔二婶,老姑老姑夫,你们说呢。”
几位长辈互相看了看,皆是脸色苍白,瞄着那扣住的遗像背面,老几位动作统一的把屁股朝着沙发里侧挪了挪,直接用行动表明了抵触。
“栩栩,第二个方案是啥?”
红英姐抽着喉咙看我,“也这么渗吗。”
“渗不渗得看你们自己。”
我看向红英姐,“要是第一个你们害怕,第二个最安全,会造成的不良影响也是最低,简单来说就是立筷子,给我个空碗,接半碗水,我可以立下筷子,筷子立起来,贵林大爷就回来了,届时,他的脸也会隐约的浮现在水中,你们可以通过筷子和他沟通,也能看到他的影子,等他一走,筷子就倒了。”
“立筷子我知道。”
红英姐妈妈接茬儿,“我家英子小时候犯虚症时我给立过,现在铁蛋要是不舒服,我也会立立看,但是我没看过影子,就只能问问是哪个长辈回来闹的,然后念叨两句就送走了,小先生,你这虽然能看到影子,这法子……还是有点简单吧。”
“对,看不清楚我爹可不行!”
志全又来劲儿了,不过这回他没立起遗像,而是用指节敲了敲相框背面,“我爹在这听着呢,小丫头,你这招太糊弄人了,请你来就给立根儿筷子?先生这钱也太好挣了!”
我坐的纹丝未动,即便心里已经要骂娘了,脸上仍旧笑的温和包容。
出门前许姨特意拽我到镜子前面练得微笑,她作为一个陪伴知名大师看事儿十年的老观众,对表情管理这块拿捏得是死死的,她告诉我,出门看事情,啥样的事主都能遇到,千万别跟找茬儿的事主来劲,这样会掉先生的身价。
一个厉害的先生,是会不怒自威的,也没人敢找茬儿,我岁数小,难免被人诟病,谁要说啥就忍一忍,回头用本事说话,还显得咱有气度。
笑就行。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但不能憨笑、嗤笑、亦然不可嘲笑和冷笑。
要礼貌和有风度的笑。
我都想告诉在座的陈家亲属,遗像都得要这种微笑神情的,日后挂在墙上,老态龙钟,那瞅谁都是儿子。
想法一出,特别消火。
“老三你没完啦!”
志强大哥再次出马,呵斥完志全便一脸难色的看向我,“小先生,你的意思我们明白,你也不想我们太害怕,但这第二套方案太保守了,而且普通人都能做,你作为沈大师未来的徒弟,咋的都得……”
亮亮罩子?
“那就第三套方案吧。”
我平着声,“你们家有梳妆台吗,带镜子的。”
“没有。”
大娘摇头,“英子没说吗,我就三个儿子,志强志东结婚后就搬出去了,我老太太也不用梳妆台,这辈子我就没化过啥妆,再说梳妆台那都挺贵的,洋玩意,不当吃不当喝的,没必要买那东西。”
得!
这一家是跟钱磕上了!
我四处打量了圈,一楼有个洗手间,门没关,摆在门内红色脸盆架子让我眼熟。
起身仔细的看了看,那不就是我在农村老家见过的老式洗脸盆架吗。
架子托个脸盆,上面镶着块四方镜子,这老物件现年是真难遇了!
“小先生你要去上厕所啊。”
志强大哥很有眼力见的跟我起身,“直接去就行,别用马桶冲水,旁边水桶里有洗菜的废水,用桶里水冲就行。”
“大哥你行了吧。”
红英姐皱起眉,“来贵客了还这么抠,栩栩你正常用,水费姐给你出!”
我没接茬儿,走近看了看这洗脸架,很旧了,盆子还是老式大花儿搪瓷盆,盆边都露着银黑色的金属,不过镜子没破损,擦得还很亮。
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贵林大爷结婚时置办买的,甭管年头老不老,人家用东西是真精心。
“用这个也行。”
我看向茶几附近的陈家亲属,“第三套方案,就是让镜子作为载体,贵林大爷回来后会在镜子里现身,你们可以通过镜子跟他对话,这样做的话,镜子算是一道屏障,能保护生人的时运,比贵林大爷面对面出现的妨害要小。”
陈家亲戚又凑头开始议论,红英姐老姑说镜子也吓人,回家照镜子都会有阴影啊。
老姑夫讲那也比遗像说话强,忒哆嗦!
我看了看腕上的电子表,“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定一下,我好叫贵林大爷回来。”
趁着他们商量,我走到窗边,脑子里不停地过滤请灵程序。
北方冬天黑得早,没到六点,窗外已经暗黑一片了。
手机在兜里嗡嗡响了两声,拿出来一看,成琛发来了短信,‘怎么样了?’
‘事主正在商量,很快就可以解决了。’
‘有危险吗?’
‘没有。’
‘你慢慢来,我不急。’
我对着手机笑笑,刚踹进兜里,志强和志东就迎过来,“小先生,我们定了,就用镜子这套方案!”
“好。”
我呼出口气,可算定了。
调整下情绪,我抬手指挥起来,“先把洗脸架抬出来,放在客厅正中,家里有黑布吧。”
“有。”
志强大哥点头,“丧事儿得起帐子戴孝嘛,买了些黑布白布,你要用黑布做什么?”
“用黑布把架子包起来。”
我指了指被志东二哥抬到客厅中间的洗脸架,“它是红色的,请灵会有不妥,在亡灵眼里,红色属于火,普通的灵体看到会畏惧,不愿意靠近,用黑布包裹可以掩煞,如果遇到意外,有外鬼入侵了镜子,还可以解开黑布,当即起到辟邪震慑的效果。”
一举两得。
“这事儿还能有意外呢?”
志强睁大眼,“不一定是我爹回来?”
“大哥,你听我慢慢说……”
我耐着性子,讲给他听,也讲给屋内所有的参与者听,“请灵就是要往生者归家,但是头七回家的时间不是我们定的,是下面的阴差定的,一般都是在戌时到子时,也就是晚上八点到夜半之间。
但等到阴差给亡灵送回家,亡灵能逗留的时间就特别短,喝点水就走了,关于头七的讲究你们都懂,我不多说,这回,我是要贵林大爷提前回来,你们不是还有话要问么,这就得叫,现在这屋里有没有谁是属鸡的,男女都行……”
众人互相看了看,红英姐的老姑站出来,“我是五七年出生的,我属鸡。”
“好。”
我把那搪瓷脸盆递给她,“老姑,我听说您大哥就葬在边郊的山上,离这不算远,这样,您现在拿盆子马上出门,另外带三张冥纸到山下,有手机没,啊,有就好,等我电话,我这边准备完毕,给您去电话,您要做的就是点燃冥纸,顺便烧一炷香插在地上,然后敲响盆底,喊您大哥的名字,他叫陈贵林,您就喊,陈贵林回家吧,陈贵林回家吧!能记住吗?”
红英姐老姑接过盆哆哆嗦嗦,“我一喊……大哥就跟我回来了?”
“您只是给他引个路。”
我说着,“您属鸡,此举为金鸡引路,盆子呢,相当铜锣,香火是信号,您一敲起来,香火会把声音传达,千里传音,您大哥听到,就知道家里人再叫他了。”
客厅里说不出的安静,众人都跟听鬼故事似的一动不动。
志强大哥率先开口,“那为啥在山下敲盆啊,在坟边敲效果更好吧。”
“对对对。”
志东二哥跟着点头,“老姑你去我爸坟边喊,那样清楚。”
“哎呦你们饶了我吧!!”
没用我说话,老姑就不干了,“我本来就胆儿小,大晚上的你们还让我去坟边?你说说我属啥不好,现在……算了算了,我顶多就在山下喊喊,打死我也不往山上爬!”
“老姑……”
哥俩还要劝,我拦住他们,“用不着,在山下喊就够了,天黑了,在茔地敲盆很不敬,山上的脏东西很多,一但那些游魂比贵林大爷先行一步,就会把外鬼请回来了,在山下就行了,相当与打电话邀请,不会冲撞。”
我一板一眼的解释,很神奇,很多东西我其实都不懂,想不到,但说到这了,脑子里立马会浮现内容,话直接就从嘴里出来了。
像我讲的,又像是沈叔给我的慧根教我去讲的。
志强明白了就没在坚持,老姑也松了口气,装好东西准备出发,我看她害怕,就问了下她丈夫的属相,见不冲突就让他陪着老姑去了,老两口走到门口,志强很有侄子样儿的上前,“老姑老姑夫,你俩走到山下别感冒了,我给你们拿三块钱,叫个三轮车。”
“大哥!”
红英姐跺脚,“三轮车多冷啊,你就给拿十块钱,一来一回打个出租呗!”
我陪着志东两口子对着洗脸盆架子忙活,算是看出来了,志强虽然抠,还算有点大样,能掏一些,红英姐一来劲他不情不愿的也能拿钱补上,起码没让老姑老姑夫被寒风呲到,志东呢,不会主动掏钱,但是听他大哥的话,不拿钱也能出出力,志全是一点儿都指望不上,大家都行动起来了,志全还坐在茶几旁,就等着见现成爹的样儿。
得亏这趟活不是奔挣钱,真是长见识。
默默在心底沉下口气,做先生,果真任重道远。
洗脸盆架用黑布包完,志东又找出一块木板搭在托盆的架子上方,起到个桌子效果。
摆好上祭的水果,蜡烛,米碗,檀香,我找好角度,将镜子正冲入户门。
用黑布先将镜面罩上,没请来之前镜子不好外露。
拿过茶几上的遗像,摆放在洗脸架改造的临时桌面上。
洗脸盆架整理妥当后,真变成了个小案桌,左右是蜡烛,中间遗像,遗像前面的摆着祭果,米碗里上着香,遗像背后则靠着罩黑布的镜面,瞅着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儿。
看向屋内剩余的人,我安排红英姐的爸妈按照出殡的路线去最近的路口,等我电话一到,他们俩再接着烧三张冥纸,不用敲盆,在心中默喊陈贵林回家!
按理应该高声喊,但这个时间段路上还有行人,又是烧纸又是喊的,容易把路人吓到。
默喊就可以了。
关键的一步是老姑的引路,只要她到位了,其他人就是打辅助。
剩下志强哥仨,我让老大志强两口子站到大门院外,重复烧纸事宜,“但是大哥你要喊爸爸回家吧,爸爸回家吧!”
志东二哥两口子在院内,接着喊爸爸回来吧,爸爸回来吧!
周围都是邻居,大家也知道我来了,处理啥事儿,听到也没办法,理解万岁吧。
“要记住,烧纸是有顺序的,给老姑去完电话,她那边烧完喊上了,等几分钟,红英姐的爸妈再在路口烧纸默喊,约莫过一两分钟,志强大哥再在门口烧三张纸,一定要等前一个人烧完了,下一个人才能接力……”
我前后交代,“这个冥纸是打赏过路小鬼不要纠缠,放贵林大爷回家,不过这样请灵等于门户大开,门神是不管外鬼的,谁都能被喊进来,我们这么做,也是间接的逼迫贵林大爷快点回家,亡灵肯定也是向着自己家人,不想谁被外鬼欺负,所以只要贵林大爷一回来,就要紧闭房门,防止外鬼入侵。”
志强大哥听得脸色煞白,“那要怎么防止。”
“大爷一回来,我就会喊陈贵林到家啦。”
我认真道,“我喊完,院里的志东二哥就要跟着喊我爸回来了,我爸回来了!志强大哥你在跟着喊三声,我爸回来了,这个就是喊给门神听得,你虽然看不着,但门神会立即就位,这个时候你就可以进屋和大爷对话了,也不用怕别的脏东西跑进家门了。”
“行。”
志强大哥嘴唇颤抖着,“小先生,麻烦你了,想不到你年岁不大,懂这么多,解释的很清楚,真谢谢你了。”
“应该的。”
一听这话我还挺感动,使命感蹭蹭的上升,扭头看向在客厅里战战兢兢的大娘,“大娘,一会儿我得找您帮下忙,那个遗像不是很清晰,我怕进来外鬼我再认错人,等镜子里有人了,我掀开黑布看一眼,回头您也看一眼,帮我确定一下,确定是贵林大爷了,我好让两位大哥通知门神封门。”
“好。”
大娘点头,看了眼坐在那养老的志全,清楚指望不上他,也没谁开口让他来帮这个忙。
安排妥当,志强大哥两口子便去院门外就位,志东二哥两口子守在院里,许是天冷的关系,这哥俩拿着纸的手都在颤抖,尤其是志东二哥,他半蹲在院里,准备起跑似的,一手打火机,一手冥纸,盯着院外一动不敢动,浑身紧绷,紧张的不行,感觉我只要拿发令抢啪一声,他就能撒丫子撂了!
红英姐打了两通电话站我旁边,“栩栩,我爸妈已经在路口站着了,我姑他们问啥时候开始,山下没灯,她和我姑父挺害怕的。”
我抬起手腕盯着时间,七点一到,我看向红英姐,“可以通知老姑烧纸敲盆了,记得敲盆前一定要点香。”
戌时的效率肯定没有子时高。
但它五行属土,在《说文解说》里,戌,灭也。
方向为西北,可以招灵。
“好。”
红英姐紧张到音抖,拨出号码,“老姑,你开始吧,别害怕啊,啥事没有,那是你亲哥你怕啥啊,对对,步骤别错了,嗯,行,烧完了告诉我一声,我让我爸接着烧,你完事就赶紧回来,还能跟大爷聊几句,那他咽气时你没在身边,你不是一直念叨着遗憾吗,这把聊完就不能遗憾了……”
我听着还挺麻,余光扫到志全,这个植物人终于站起来了,一脸好奇的朝着我的方向看。
红英姐放下手机就握住我的手,“栩栩啊,你说我咋这么怕呢,那是我亲大爷我咋还胆儿虚的呢。”
她掌心很凉,我拍拍她的手背安慰,没好意思说我也怕,尤其是身后立着个洗脸架,供桌似的,罩着黑布,点着蜡,场景诡异,上面的遗像还直勾勾的冲我后背,搁谁谁都虚。
铃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红英姐低呼一声好悬没把电话撇了!
接起来她应了两嗓儿,“栩栩,我姑父说那边喊完了,我现在告诉我爸爸烧纸呀。”
我嗯了声,等红英姐打完电话,我掐着点就看向院外的志强大哥,“大哥!喊吧!!”
“爸,回家吧!”
志强大哥很给力大喊,烧起冥纸一扬,“爸!回家吧!!”
我无端的蹙眉,怪怪的呢,顾不及多想,“志东二哥,喊吧!!”
“爸爸!回来吧!!!”
志东两口子在院里接力,点起冥纸扯着嗓子,“爸!回来吧!爸爸!!”
“回来了吗?”
大娘一脸惊恐的在红英姐旁边,和她紧紧的靠在一起,抱团取暖似的,“小先生,我家那口子回来没?”
我回头看了眼静静燃烧的白蜡烛,黑布也没有异常……
没动静啊!
“志强大哥,你继续喊爸!”
“爸爸!你快回来啊!!”
此刻此刻,志强大哥也顾不得脸面啥的,在院门外就像是喊他爹回来吃饭似的,“爸爸!回家啦!!”
“爸爸欸!!”
志东两口子继续,尤其是志东媳妇儿,还喊出了哭灵的阴阴顿挫感,“我滴个爸爸呀,你快点回家吧!爸爸诶!爸爸!”
两兄弟和两妯娌都拼尽了全力,喊得声音都要劈叉了!
二重唱似的。
听得我都想吹个唢呐和他们配合了!
可是喊了半天,洗脸架愣是没动静。
我有些着急,不对劲呀!
金鸡引路,亡灵听见就会跟着回来了,怎么会叫这么久?
我正暗暗分析是哪个步骤出了错,志全不耐烦的走过来,“小丫头,你是不是骗人啊,看我俩哥嫂喊得,一会儿都要岔气儿了!”
“三哥,你别急赤白脸的。”
红英姐看向他,“山底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大爷走过来也得一会儿啊,现在肯定在道上了。”
“你可拉倒吧!”
志全横着眉眼,“你怎么不说我爸还要在路边打个车呢,我就是没经历过这种事也听过,有能耐的先生哪像她搞这么多把式,恨不得把咱全家人都折腾出去,还让老姑那胆小儿的……”
沙沙~沙沙~
客厅的灯兀自闪烁起来,几秒之后,啪的灭了!
屋内一片昏暗。
烛火摇曳。
细微的照着明。
“妈呀!!”
大娘尖叫出声,一把抱紧红英姐,“老三!是不是你你你爸回来了!!”
志全一愣,抬头看了看就满脸不屑,“狗屁,是保险丝烧断了,妈,你别自己吓自己,这丫头没那个本事,我去电闸那看看,换个锈丝就行了。”
一缕凉风吹过,擦着我脸颊跟着一麻,我无端打了个寒颤,右臂滋滋啦啦传出了痛感。
黑暗中,燃烧的烛火轻轻摇晃,慢慢的发出黄绿色的光,罩着镜面的黑布呼扇了两下,鼓着包,似乎有人在布里面吹气儿。
“都别乱动。”
我喊住志全,“有东西进镜子里了。”
志全脚步一顿,看向洗脸架,烛火照着那一块昏昏黄黄,镜面上的黑布还在不断的鼓包呼扇,吹的黑布前面摆放的遗像都要掉下来,他惊讶不已,“呀,是布,布在动……风吹得?镜子里能冒风吗?”
我强撑着淡定,走到洗脸架前,抬起手,默默做了个深呼吸,猛地掀开黑布一角,探头朝镜面一瞧,镜子里绿光莹莹,有个老头身处其中,歪着张老脸正恶狠狠的瞪着我!
“!!”
哎呦我去!!
跟从防盗门猫眼朝外看大头贴似的!
我心脏差点蹦出嗓子眼!
好悬没尖叫出声,手上飞速的罩下黑布,血跟着一激,吓死我吓死我……
“是我爸吗?”
志全的身影埋在黑暗里,眼睛亮亮的看过来,“我爸到镜子里了?”
“是有灵体。”
我控制着声线,咱不能抖,指了指黑布,“你和大娘谁来看一下,确定下这个灵体是不是贵林大爷,确定完我好让志强大哥封门。”
“我看看!”
志全咔咔几个大步过来,院里的志东两口子听到响动也抻着脖子朝我们这看,见志全要掀开黑布,夫妻俩双双憋了口气,灯灭了,他们夫妻俩看室内是黑漆麻乌,但蜡烛照的遗像周围莹光袅袅,如同夜半坟边鬼火,虽说诡异,亦然起到了聚光灯的效果,正正好点亮了这一块。
就在我认为志全三哥还是有几分胆色时,他伸向黑布的手却顿住了,默了几秒,憋得院内志东两口子都要缺氧时,志全转脸看向大娘,“妈,要不你掀开看吧,我看的话怕这丫头会使什么把戏。”
我无语了。
熊横熊横是不是就指志全这种人呢。
骨子里熊。
装的还挺横!
“你们家甭管谁去看,快点确认一下。”
我压着不快催促,“不是贵林大爷话我还得给送走,不能让外灵在镜子里占地儿。”
大娘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可一见红英姐吓得都躲到了门边,志全又靠不上,她只得颤巍巍的伸出手,一掀黑布,双眼登时睁大,“贵,贵林,你真的回……嗝!!”
‘哐当!’
大娘扯着黑布身体一倒,带着遗像和香碗落地,人直接晕了。
我心里一紧,赶忙弯身捡起落地的檀香,碗不重要,但是香火不能灭!
你说说,就这心理素质还让亡灵露啥面儿!
“大娘!!”
红英姐很讲究的从门边蹿过来,眼疾手快的扶住老太太,一抬头,她正好看向镜子,罩着镜面的黑布被大娘扯掉了,镜子明晃晃的暴露在昏暗的环境里,说不好听的,就是不点灯晚上看境子都光亮,啥原理我还不清楚,就像夜晚看湖面一样,如今蜡烛点着,镜子里的老头在烛火的映衬下真是浑身绿光,自带光效,面目凶狠,横眉呲牙,表情跟被人欠了五百万一样恶叨叨的,只要视力没问题,那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老头跟红英姐对视了几秒,张口便骂,“你们急三火四的找我回来做什么!”
糙哑阴寒的低音炮真比成琛邪乎一百倍!
他不光自带光效,他还自带音效,一嗓子出来,屋子里是回声阵阵!!
“大大大大……”
红英姐一手扶着大娘,一手指着镜子,‘大’了半天,没大出个所以然来,眼白一番,倒是跟着她大娘一起晕了!
“爸啊!!!”
志全对着镜子一跪的同时我扭头就朝院里喊,“封门!陈贵林到家啦!”
“我爸回来啦!!!”
志东二哥很靠得住的立马回应,“我爸回来啦!!”
喊完三声志强大哥就在院门跟着接力,音儿刚落地,志强大哥就和媳妇儿跌跌撞撞的往屋里跑,加上志东两口子也要往屋里进,四个大人直接挤在门框处被卡住了。
谁也进不来了!
“你们别着急呀!!”
我一手拿着香,一手去拉着他们,拽进来一个另外三个就连滚带爬的扑进客厅,扑通扑通跳河一样的下跪磕头,“爸呀,您可算回来啦!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趁此机会我刚要关门,听到‘哐当当’声响,好像砖头堆倒了,可这院里也没摞砖啊,微微侧耳,有了慧根后听力貌似大涨,听出是一墙之隔邻居家里发出的响动,砖头一倒,还有人在墙外惊奇的喊,“妈呀!媳妇儿!媳妇儿你快来!陈家那老爷子真被那小女先生叫回来了!卧槽,太神了诶!”
“……”
我直接关上门。
天下之大真无奇不有,这种事还有人踩砖头偷偷溜门缝!
就不怕这陈贵林顺便去他们家串串门。
“爹啊,你说你怎么才回来啊!”
回到客厅,除了晕倒的两个女眷,其它人都跪在洗脸架前哭嚎。
万幸的是贵林大爷已经背过身了,应该是心疼自家儿女,怕吓到他们。
我心安了安,看后脑勺真比看脸强,我磨磨蹭蹭的关门就是不想看他那张脸。
别看咱撞了几次邪,还正面博弈过,可看这玩意真是没法适应。
默默地站到一旁,虽然我叫回来的速度慢了点,也算完成任务了。
剩下的就是等志强大哥他们家里人去聊,聊完我送一下,这单就算齐活。
“爹啊,我喊得嗓子都要哑了啊!”
志强大哥声泪俱下,“我还以为您不管我们了啊!”
“我接到信儿就回来了,你们还想我多快?!”
老头的冷声呵斥,“你们一个个的,找我回来花了多少冤枉钱!平白无故的扔买路钱,都让他们抢了!我一点没落着,意思意思给两个铜板就好嘛,还要送三大元,便宜他们啦!!”
我扶额,三张冥纸成三大元了?
早知这老头如此极致,我都不用叫,在坟头给他烧封信,告诉他,必须几点几点回家,不然我就让你儿子去路边给野鬼烧元宝,心疼死你,他保证颠颠的就得来!
“爸啊,那钱得花啊,要给您老引路啊!”
志东二哥哭着回,“不花我们就看不到您老啦!”
“不孝子,全是不孝子!”
老头继续叫骂,“你们摔疼我了知不知道,哎呦我的脖子,快点把我扶起来!”
陈家三兄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互相看了看,被骂的浑身发抖,“爹,谁敢摔您啊,我们都……”
“遗像。”
我点着香,抚着额角轻声提醒,“快把你们父亲的遗像捡起来。”
刚才就顾着抢救香火了,我忘了这老头是个事儿爹……
“哦哦,对不起啊爹!”
志强大哥反应快速,赶忙抱起遗像,乍着胆儿在镜子前面摆好,“爹,我给您摆好,您别生气,千万别转过头来骂我们,我们害怕啊……”
给他吓得,就差明说不想面对他爹这张老脸了。
“相框摔坏了吗?”
老头厉声询问,志强忙说没坏没坏,老头的态度这才算缓和点,“照片就是我,摔疼我不要紧,要是相框坏了还得花阳间的钱去买,现在这相框多贵!你们得会过日子,要学会精打细算,不然我在下面能放心吗,我不放心你们,我就得回来看看!看你们过不好我还来气!我一来气你们日子更过不好!你们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我默默的摇头,这小磕唠的,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
第58章 心念一起,神通既到
“爸,先不说别的,您以后给我哥托梦再骂他们,这次您回来可得给我做主啊!!”
志全哭得面容模糊,“您从小最疼我,活着时就想再中一把大奖给我解决终身大事,但是您没再中,我也不怪您,可是您一走呀,我哥嫂他们就合伙欺负上我了,他们要卖房子,要把我踢出去,还联合了二叔和老姑两家,要让我和妈妈去住小房子,您看看,他们干的是人事儿吗,您现在露面了,就把话跟他们说清楚,这房子只能我住,谁要是敢欺负我,您就把他带走吧!!”
“……”
我睁大眼,还带这么聊的!
“老三!”
“志全!”
志强和志东急了!
两位哥哥异口同声,“你说什么屁话呢!是那回事儿吗!”
要不是碍着镜子里有人,俩嫂子都恨不得动手挠他了!
“爸,您别听老三胡说!”
大嫂很有刚的看向镜子,“我跟志强结婚这么多年,我们怎么对您,对待志全的您一清二楚,您走了,丧葬费志全一分没出,是我家志强拿大头,志东一家拿小头,这些都无所谓,花点钱让您能在下面舒服点儿是应该的,可是您走后留下了六万债务,志全说他一分钱不承担,让我们和志东两家出就算了,还要我们每个月给他一千块生活费……”
“我没说钱是给我的!”
志全哭唧带尿的回应,“你们有工作,赡养下老妈不应该嘛!”
“妈一个月能花一千块吗,爸在这了,你问问爸活着的时候哪个月花销超过三百了!!”
大嫂伸手指向镜子,在真实的利益面前,连恐惧都消减了,见志全没声,她继续道,“爸,我们肯定会赡养妈妈,但您说志全每月要一千块生活费是不是过分了,我一个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一千二,志强赚的也没超过两千,您大孙子正在念小学,还要上特长班,哪哪都是钱,您说说,志全这不是让我们一家没活路了吗!”
镜子里的贵林大爷没答话,但从嗓子里发出一记阴森的低音儿,表示愤怒。
“爸爸欸!”
二嫂见状不甘示弱的哭嚎上了,“我们志东啥性格您知道,他话虽然少,但是出力最多呀!您出殡的时候他忙前忙后,忙前忙后,累的腰病都犯啦啊,您的二孙女呀,马上就要学前班毕业啦,女孩子花钱的地方也不少,您开开眼啊,可别让志全作妖啦,我的爸爸啊,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我滴爸爸……”
我傻着眼看向这位二嫂,她一边说一边还拍瓷砖,一番话说的跟唱歌似的。
民间色彩极其浓郁。
要不是知道她也是工人,我都觉得她是专业唱哭活的。
人才啊。
“行啦!!”
镜中人一声冷喝,“我死了也不得清净!是不是逼着我当面骂人!!”
二嫂的哭唱戛然而止,吸着鼻子低下头,“别别别,您就这么说,我们听着……”
相比之下,志强和志东哥俩倒是没啥话,对志全有气也一脸生忍,貌似他俩的媳妇儿不来劲他俩也就逆来顺受了,兄弟间的情分还是能看到的,很让着弟弟,间接地造成志全明明最啃老,受益最大,却一副委委屈屈不甘心的样儿。
我看着这场面,莫名心酸,感觉志全像是另一个我,如果我混账点,大概会跟志全一个德行。
就像我哥明明进去蹲着了,我还发信息让他开机联系我,帮我买东西。
简直没心没肺到极点。
“老三!”
“哎,爸!”
贵林大爷一发话,志全就抬起脸满是期待的看向镜子,“您别听大嫂二嫂的,她们都是一面之词,我被欺负惨了啊。”
“你真是废物。”
老头的音一出,志全脸就垮了,“爸,您说啥?”
“爸什么爸!”
老头身体一转,青黑色的脸直接瞪向他,“我闭眼前怎么说的,要你照顾好你妈!你就这么照顾她的?她晕倒了你都不说赶紧扶一下,还有脸在这细数你两个哥哥不是,老大老二为你做的还少吗!当年你们仨念书,你大哥学习最好,明明有机会考上大学,但是为了你和志东,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他高中没毕业就去打工了,要不然就冲你大哥那脑子,至于现在是个普通工人吗!”
志强大哥听着就垂下脸,眼泪啪嚓啪嚓的掉。
“爸,我哥他是自愿不念的啊。”
志全不敢直视他爸,缩着头还不乐意,“再说大哥也不是为我不念的,二哥那时候不也念书吗,他……”
“你还好意思提你二哥!!”
老头瞪的眼珠子都要出来,“你个怂货,上学的时候被其他孩子欺负的哇哇哭,是不是你二哥抄起烧火棍追到对方家里替你出头的!还有你中考前一天,非得吃烧烤,吃的那晚跑肚窜稀,肠胃炎加发烧,大半夜的我和你妈找不到车,是你二哥背着你一路跑到的医院,十几里地啊,到了医院你二哥一脚的水泡,血都渗出鞋面了!结果你转过头赖你二哥买的烧烤不干净,影响到你考试发挥,没考上高中说怪你二哥,你丧不丧良心!!”
志东瘪着嘴,跪在那里头低低的,脖子都凹陷下去,哭得委屈又无声。
“爸,我……”
志全还要辩解,老头的一只手突然伸出镜面,“你真孝顺要不要过来陪我!!”
我被贵林大爷那枯树般的手真吓一跳!
两位大嫂都控制不住的尖叫!
“……”
志全僵在那里,不知是被老头吓到,还是被话怼到,瞠口结舌,无言以对。
老头哼了一声又把手缩回镜子里,默默的转过身,叹出一口长气,“家门不幸啊!志强志东,爸爸知道委屈你俩了,打小啊,我就总教育你们要让着老三,让着老小儿,家里没钱,只能买两块核桃酥,你们俩想吃,我都锁到柜子里,老三哭了闹了,再给老三吃一块,你俩眼巴巴的在旁边瞅着,爸也心疼,都是我亲生的,我能不心疼吗,可是穷啊,那时候困难啊,看你们俩捡老三吃的碎渣往嘴里放还怕被我骂,爸也偷着抹眼泪啊……”
志强志东哭着摇头,“爸,我们懂,您别说了,别说了……”
我看个热闹也跟着红了眼,悄咪咪的抹了抹眼泪。
其实特想给这大爷鼓掌叫个好,但不知道怎么就很心酸,看他阴气森森的背身都不觉得害怕了,两个儿媳妇儿也哭出了声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本以为我中了大奖,咱们家就翻身了,可也没给志强志东多少钱,没帮他俩解决啥实际问题,我也进了死胡同,就觉得自己还能中,死了才明白,命里只有八斗米,走遍天下不满升啊,我错了。”
老头连声叹息,“今天,你们叫我回来,我就把话说清楚,老大老二不用给家里生活费,你们有了自己的家庭,首先得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以后逢年过节呢,回家看望看望你们妈妈婆婆,多关心关心她,扔个百八十块钱就行,将来她要是身体不好,住院治病了,费用由你们三兄弟平摊,老大老二,你们看这样行吗?”
志强志东哥俩连连点头,大嫂哭归哭,还能保持冷静,擦着眼泪还出手捅咕了志强大哥两下,志强大哥接收到信号,一脸难色的开口,“爹,那……债务呢,您没说卖不卖房,债务咋还啊。”
“房子不能卖。”
贵林大爷直接回道,“日后的房价是会涨的,现在卖房会亏很大一笔,我欠下了六万,父债子偿,老大家帮还一万,老二家还一万,剩下的四万由老三志全负责。”
“爸,凭啥!”
志全缓过劲儿,不管俩哥答不答应他先不干了,“爸,我没工作,我上哪整出四万!”
“慢慢攒,我欠的也不是高利贷!!”
老头一激动又转过脸,“欠的都是亲戚家钱,你们去说说情,让他们给你们一年时间,你一年还挣不到四万吗?老三,你再气我我就让你马上下来陪我!反正我是最喜欢你的!”
志全立马怂了。
跪在那恨不得刨个坑给自己埋了,“爸,我还没成家呢,您得保佑我啊!”
“你个不成器的,我惯出过了啊!”
老头一脸无奈的又转回身,“老大老二,这房子就先给老三住着,你们的妈还有十多年的阳寿呢,我不能等着她,要先走一步,你们妈妈跟我这一辈子不容易,从无到有,在从有到无,她没享什么福,啥都由着我,你们就守着她,等她走了,这房子能卖上好价,你们三兄弟再把钱平分了,老大老二,老三不成器,你们稍微吃点亏,照应他点,其实这是福气,积阴德,爹到了下面才知道,活着积德重要,不然受苦啊,得亏爹就是抠一点,没害过人,不然且得遭罪了。”
说到最后,老头还不忘敲打志全,“老三啊,你不能混下去了,不然你死了就得下去做苦力,活着太懒,为人太浑,保不齐就得托生成猪,继续被养着,养的膘肥体壮的被人一叨宰了。”
“爸!!”
志全一晃,“您别吓唬我啊!”
他声线都变了!
我脖子跟着一凉,心直突突,但说实话,这气氛诡异归诡异,这老头后面真没叫人怎么害怕,反而让我听出一股子苦口婆心的味儿,还间接地给我普及了一点知识盲区。
甭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效果是起到了,志全一句废话再不敢有,立马对着镜子起誓,回头他就去找工作,四万块钱的债务他背了,老妈也由他主要照顾,不给大哥二哥两家添麻烦,顺带还给二位兄长嫂嫂道了歉,乖顺的简直像换了个人。
看样子是太怕被带走了。
老头对志全的表现很满意,我也满意,眼瞅着香烧的要烫手了,我刚想怎么提醒他离开,声音就从喉咙里发出,“陈贵林,时辰到了,以免阴差责难,回去吧!”
嘿!
这慧根。
心念一起。
神通既到啊。
老头背对着我点了点头,镜子两侧的烛火微微摇晃,志强刚要应我的要求喊话送走,老头身子一顿,侧脸直接看向了我,“小姑娘。”
他一看过来我还真有点慌,假装淡定,“什么事。”
“我知道你有本事,但这本事不像你自己的,但是你身有善骨,不是邪恶之人,看在我被你一请就到的份儿上,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随便答应亡灵啥事儿,真容易落口舌。
不好吧。
陈家三兄弟对老头的话也是疑惑,我不好直觉拒绝,挺着脊背,“您说,我先听听。”
“我有三个儿子,虽然都不是什么人中龙凤,大儿子和二儿子也算为了家计勤恳努力,老实本分,唯独我这三儿子,志全天性懒惰,好逸恶劳,我拜托你给他布个转运之法,让志全能迎来好运,踏实勤恳,如此,我在九泉之下,也能放心了。”
老头说的倒是很真诚,我却有点懵,转运之法?
您真看的起我,我得会啊!
脸被陈家三兄弟视线欻欻着,我正想怎么拒绝能委婉些,指尖忽的刺痛,“哎呀!”
香火烧到头撩手了!
嘴里一嘶,老头的身影在镜中旋即一闪,“小姑娘,就拜托你了,我儿记住,送钱时不要送大额,用纸凿子给我打铜钱就好,我好收……”
凉音在屋内飘荡了几圈,蜡烛倏然熄灭,志强大哥应景的大喊,“爹!你一路好走啊!!!”
志东二哥也不知道咋想的,脑子一抽居然喊了声,“爸!回头烧周年用不用给你送别墅洋房小汽车啊!另外我可以给您订做一些纸扎的彩票,您在下面过过手瘾!送俩丫鬟去伺候,省得您寂寞啦!”
二嫂对着他肩膀头子就是一杵,“你是不是虎,咱爸能要这些吗!他活着就住了大房子,后半辈子一直刮彩票,都腻歪了!还送俩丫鬟,咱爸不高兴会给你托梦的!”
志东二哥一脸无辜,“我不是想让爸高兴点吗,我爸一辈子就这一个爱好,我看你爷烧周年的时候也是送的这些,你爷生前爱打扑克,不是还烧了几副扑克,另外送了几个丫鬟凑局儿嘛!”
撕拉……撕拉……
客厅的灯再次闪烁起来——
二嫂吓得不敢言语,两秒后,室内灯光大亮,镜子恢复往常,遗像立在镜前,陈家三兄弟外加哥嫂都虚脱般瘫坐在地,二嫂白了志东一眼,“走了,咱爸走了……太吓人了……我还以为志东说错话惹爸不高兴了……”
“大哥!!”
红英姐的爸妈在院门外忽然喊了一声,没多会儿老两口就带着寒气跑进来,“哎,红英和大嫂是咋的了,怎么还睡着了!志强,你爸是不是回来了!刚才我们往回走好像看到他正好从院里出去,我喊了他一声,他远远的跟我说了句也行就不见了!也行是啥意思?”
也行?
我怔了怔。
瘫坐在地的三兄弟以及两位妯娌互相对看眼,极不应景的统一噗嗤低笑出声。
志强大哥苦笑着点头,“也行,看来咱爸也不能免俗啊,挺好,起码咱们知道周年怎么烧了,省的烧不好爸还不开心,做子女的孝心是能尽到了。”
我指尖烫出了水泡,没空多聊,赶紧去洗手间冲了点凉水缓解。
“二叔,英子和我妈是被吓晕了,没大事。”
志强解释着,一伙人反过劲儿又开始掐红英姐和大娘的人中,没有了阴气作祟,人多阳气也盛,两人很快就被掐醒,红英姐睁开眼看到镜子还妈呀一声,“爸,我跟你说,我大爷刚才就在镜子里出现了!穿的就是走时的那身装老衣,阴气森森!吓死我了!!”
“没事了没事了……”
红英姐父母安慰着她,另一头的志强大哥也把事情前后都说清楚了,房子不卖,债务分摊,他和志东拿小头,志全拿大头,说完他还不忘跟志全确定下,“老三,你跟爸承诺的都是真心话,不是骗人的吧。”
志全蔫头耷脑的不应声,大嫂啧了一声,“老三不敢骗人,爸都说了,他要骗人就给他带去作伴,托生都是畜……啊老三,嫂子不是那意思,没咒你,从这一刻起,你好好干,积德,将来到下面肯定没事儿!人活着干嘛啊,不是单纯为了喘气,咱得努力生活啊!”
正说着,老姑和老姑夫回来了,老两口一进屋就看向镜子,“我大哥回来没?”
“回来啦,事情都解决了。”
志强大哥应道,“老姑,你咋才回来,不是给钱让你打车么,早回来十分钟,就能看到我爸了。”
“解决了就好,我看不看到你爸都是小事儿,说实话,我一想到和过世的人唠嗑就渗,做人啊,还是留点遗憾吧,真想唠啥,等我走了到下面再唠也赶趟。”
老姑哭丧着脸,“我们在山下那边不好打车,走了一段路,才遇到个车拉我们,本来想让送我们过去那个司机等我们,谁知他一看我要招魂,收完钱就跑了,根本不等我们。”
“还不是怪你……”
老姑夫斜了她一眼,“你念叨一路害怕,还跟人那司机讲今天是你大哥头七,你到山底下是要去喊他回家,要我是出租车司机我也跑啊,这不给自己找晦气吗,得亏我陪着你过去了,要是你自己,这事儿还办不成了呢!”
“怎么了老姑夫?”
志强疑惑地看过去,“有差头啊。”
“你老姑呗!”
老姑夫无奈的摇头,“她都恨不得自己不是属鸡的,钻娘胎里重新生一回,到了山下一看出租车司机跑了,她就吓不行了,纸好半天点不着,这边红英就来电话了,我怕你们着急啊,就说纸烧完了,然后我俩找个背风地儿,挺老半天才点着香,你姑还不敢敲盆,都是我帮她敲,她乍着胆儿喊得,哎呀,别提了!”
“……”
我肚子里的石头放了。
合着因为这个大爷才回来的慢,不是我布局的差错。
放心了。
众人唏嘘了一阵,清楚大爷回来的速度慢了是老姑的操作不当也对我越发的感激,七嘴八舌的对刚刚的神奇议论了一番,毕竟看到的人满打满算就三兄弟外加俩妯娌,红英姐和大娘全程昏迷。
红英姐父母和老姑老姑夫还都在路上耽搁了,细节方面都很好奇。
三兄弟跟亲爹忆了阵往昔心情不太美丽,不愿多提。
回放讲解员就成了俩妯娌,二嫂说的激动之余还捂住自己的心脏,“我这辈子绝对没白活,回去可得多做好事儿,要不然到下面遭罪啊!”
我没搭茬儿,继续做扫尾工作,洗脸架的黑布叫志东二哥拆了,嘱咐志强大哥到大门外点一炷香,插门边地上就行,拜拜门神,今晚的事门神大人受累了,以后仍要好生守卫,谨防外邪入侵。
顺道给成琛发了短信,告诉他忙完了。
处理妥当后我回到客厅,看着热聊的一众长辈,他们正好聊到‘也行’,红英姐的爸妈这才恍然大悟,“合着我们俩正巧给大哥传话啦!周年烧洋房轿车纸扎彩票丫鬟也行啊!!”
两个妯娌笑的无奈,“对,也行。”
我恍惚间有了种错觉,咱做的不是招灵事宜,而是婚礼喜事,礼成了,大家都很放松。
转念一想,其实也差不多,我没来前他们都憋着口气,谁都有自己想捍卫的权利,大爷一露面,算是给安排明白了,起码三兄弟不会因为一所房子分崩离析,每个人要付的责任也都在各自的承受范围之内,我还真做了件好事。
应该问问贵林大爷,这在下面算积德了吧。
“小先生,真的谢谢你啦!”
志强大哥上完香就从兜里摸出一张红包递给我,“里面是两百块,你别嫌少,按说你给我们家解决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们咋的都得包个千八百块,红英还说,八百八十八好听,可我们家现在有饥荒,真压不了太多的红,我们和志东家各出一百,两百块你……”
“可以了。”
我受宠若惊的,没想到会给我两百块,本身咱就没寻思挣钱,他就是给我两块,我都得偷着乐,眼见红英姐对志强不满,我忙接过红包,本想说以后有事再找我,心里又没啥底,“志强大哥,既然你们家这事儿办完了,我就先走了,你们要记住,今晚临睡前都洗洗澡,能弄到柚子叶就用柚子叶洗洗,弄不到可以用艾蒿水熏熏,祛祛晦气……”
先前正好看《荆楚岁时记》,里面说过:五月五日,荆楚人并踏百草,将艾以为人悬门户上,以禳毒气,食米粽驱病强身也。
文言文我看不太懂,沈叔给我讲解过,就是说艾草在古时就有驱邪的功用,它本身也是一种中药,能祛痰消炎,属于正物,正常新鲜艾叶最好,这季节北方肯定搞不到,干艾叶也行,去药店都能买到。
“这都快八点了,能买艾叶的药店也得关门了吧。”
二嫂走近两步看我,:“小先生,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实在不行就用盐巴搓搓。”
我过着脑子里的东西,“这间屋子要是担心留有不好的气,也可以在屋内角落撒点盐,净净宅,不过你们也都看到了,大爷挺好的,对你们都是期许,不会吓唬你们,尽量平常心应对,不用太紧张。”
“好好,谢谢小先生啦!”
二嫂对着我笑笑,“小姑娘真厉害,要是我女儿长大能像你这么有出息我就放心啦!”
我客套了两句准备告辞,转过头成琛已经站在了身后,高大的身形都要给我遮出阴影,大树似的,无声无息,好悬没撞到他怀里,给我吓一跳!
成琛颔首和陈家的亲属打着招呼,看到我手里的红包,眸底流出些微的笑意,“沈先生的未来徒弟果然名不虚传。”
我抿着唇笑,脸上谦虚,心里小得意。
“名不虚传!”
大嫂配合的开腔,“特别厉害!我们心服口服!是吧弟妹!”
“对对对。”
二嫂连连点头,“咔一下就给我公爹请来了!咔一下就让我公爹在镜子里现身了!哎呦我的天给我们吓得,我长这么大头回见鬼,不是,见到过世的人还能回来聊这么多,都是小先生的功劳!她功不可没,我公爹都说了,她有本事,但本事还不是她的,就说明她背后的沈大师是真有能耐,将来她要成了沈大师徒弟,那正经就了不得了!”
“是啊,小先生心还好。”
志强大哥接茬儿,“没嫌我给的红包少,我们这县城给人主持个丧事儿的殡葬先生,那张口就要七八百,也不见得有多大的本事,小先生这让我们都开眼了啊。”
我咳嗽了两声,瞄着成琛,他还挺会拱火。
平复了下飘飘然的心情,我再次道别。
这次的体验让我对先生的认知绝对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栩栩等等!!”
“你先别走!”
我一愣,红英姐和志全居然同时张口,红英姐看了志全一眼,:“三哥你有啥事儿,我先说,栩栩啊,我不说了吗,晚了你就在这住了,大晚上的路滑,你又没啥急事儿要办,就在这凑合一宿明早在走吧!”
“红英姐,还不是很晚。”
我礼貌的拒绝,“要是半夜就算了,现在开车回去没事的,成……成大哥也要回去的。”
“可……”
红英姐蹙眉,“哎呦,姐不好意思呀,还让你找个人开车来回送,这位成先生,来回得多少油钱,油钱我让大哥给你!”
“不需要。”
成琛的三个字登时就给志强大哥解救了,不夸张的讲,志强大哥一听油钱两个字吓得脸都绿了,“你们忙,我就带沈先生的未来徒弟先回了。”
“不行!!”
志全看我要走,挤到红英姐身前,一张脸抽抽的看向我,“小先生,你不能说走就走啊,忘了我爸的嘱咐啦!!”
成琛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我半低下头,装没事人。
啊呀,躲得了初一没躲过十五啊。
“大哥二哥,咱爸刚才说的你们都听到了啊!”
志全夹着哭腔,“他拜托这小先生要给我转运的啊,我背了四万块饥荒,不转运赚钱怎么还啊,你们光想着自个儿家饥荒少了,不用给妈抚养费了,我怎么办啊,吃啥喝啥啊!!”
“啊,是啊。”
志强大哥后知后觉,“我光着记着爸说用纸凿子砸铜钱,他别的不好收,还有也行,忘了你这茬儿了,小先生,你看看,给我弟弟转个运,让他找个好工作,赚点工资,算是我爸嘱托,麻烦你了。”
几十道视线再次欻欻而来,看得我浑身难受,直刺挠,咱还不能挠!
关键我就看了不到两个月的书,主攻一些理论知识以及各种民俗旁通,远没到能布阵运用开运之术的程度,有慧根能用,也得脑子里先有谱才能运用啊!
“找工作而已,为什么要转运。”
成琛沉着腔,眉峰微耸,对着志全的脸,“你有什么疾病或是缺陷吗。”
“我当然……”
志全和成琛的眼一对,莫名没了底气,“我身体很好,没病,那个……是我没上过班,没工作经验,我爸跟小先生说,转个运,让我运气好些,多赚钱嘛,她,她那么本事,肯定有办法的。”
成琛刚要启唇继续,我脑子里却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什么。”
我对成琛笑笑,:“既然我是先生,我来处理。”
“好。”
成琛虽满眼疑问,亦然颔首,微微沉气不在应声。
讲真,他这气场压得气氛都严肃上了。
志全一个比成琛大十多岁的男人,愣是缩头缩脑的不敢看他。
“转运之法罩门种类繁多,如果是求财呢,常见的有五鬼运财法,一种是风水局,源于九星法,又称为天星法,根据九星,所谓山龙廉贞有向,水龙巨门见水。”
我看着众人,“龙,向,水理论而成,运用此法,可使人巨富一时……”
“那就布局啊!”
志全眼睛一亮,“巨富还等啥呢!我们家就缺巨富啊!”
这话说的,谁家不缺。
“听我讲完。”
我一本正经的开口,“此法需要同事主本人的福报造化相配合,方能相辅相成,换言之,我要是布这个局,就需要命贵的人给接住,贵林大爷几年前也发过横财,但是他没接住,我不能说他后期得病是受此冲击,但一个人如果承受不住这个福禄,必然横发横破,即便不破财,也是身体受损,夫妻不睦,你们要是愿意,我就布下这个局。”
打赌他不愿意,因为我不会。
第59章 好运进门来
“不,不行!”
志强大哥率先拒绝,“这个局不能布!”
我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你确定?”
“当然。”
志强大哥点头,“小先生,你说的很对,我们家就是横发横破,我爹要是没中彩票,他兴许能多活个十年二十年,来钱了,也来毛病了,他天天怕谁惦记这笔奖金,活的都疑神疑鬼,快六亲不认了,最后把钱全花光了,他还不信邪,还要买,谁劝他跟谁来劲,我们都不得安宁,这种大局你就不用劳神给布了,我这把年纪看明白了,咱就是普通老百姓,平平安安的过完这辈子就是福气,你要布,就布个转运的小局,让志全能找到一份工作,挣点小钱够养家糊口,踏踏实实的就行。”
“好。”
我心安了安,“那我想想。”
“哎,你慢慢想……”
志强大哥不敢催促,周围人也都紧张兮兮的看我,恨不得我嘴里吐出什么珍珠锦绣,旷世良言,我嗯着长腔,假模假式的冥思苦想——
余光见成琛也在看我,视线和他一对,这老伙计眸光微狭,瞬时就给我看透了一般,对视了几秒,他无端有点想笑,好似在玩那种对看游戏,两个人对视时间长了,就容易破功,我也不知道为啥会跟成琛这样,眼见他唇角生抿成一道直线,成琛清了下嗓子,若无其事的别开了脸,单手空拳状置于唇边,我轻咬着下唇内部生忍,转开视线也不看他,这节骨眼笑了没法找补。
“想到了,我知道一个很实用简单的法子。”
憋了几分钟,我看向志全,“三哥,你身体有力气吧。”
“当然有。”
志全被我一问还挺不乐意,“我堂堂男子汉能没力气吗,浑身都是劲儿!”
嘿。
他还好意思称呼自己为堂堂男子汉?
见红英姐毫不客气的给志全飞过一个白眼,我好受了点,“是这样,我来的路上发现了很多正在施工的工地,外面围着那叫什么,啊,围挡,围挡外贴着大大的招工启事,招临时工搬砖,一天一百五十块,工资现结,中午还供吃……”
就说这眼神好多重要,得亏我一进县城就卖呆了,虽然那时候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故意去看的,但咱真看清楚了啊!
“你说什么?要我去搬砖?”
志全不敢相信,“我堂堂一个……啊?我搬砖?大哥二哥!她居然让我去搬砖!”
大哥二哥也有点傻眼,“小姑娘,我弟弟他没出过大力……”
“是这样,我算了下磁场,工地属金,五行的话旺你弟弟的运。”
我面不改色,“我要给他布的这个转运之法,需要他赚到第一笔钱才能实施,首先,要将这屋子打扫干净,在屋内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各放置一枚铜钱,没有铜钱就用硬币,志全三哥每早醒来,需在掌心默写个财字,起身后出门工作,当天赚到钱,踹到兜里,进门后要压到屋内墙角的硬币下,你们这房子没老鼠吧?”
众人正听着入神,忙摇头,“没有,这屋子没有。”
“那就好……”
我缓了口气,“确定没有老鼠,就把赚来的钱压在铜板下,这叫钱生钱,志全三哥每天出去工作,赚来的钱都要压下去,每个角压一千块,四个角就是四千块,满四千块,存到银行里,这叫蛋,然后四个角落重新摆放铜板,继续压钱,坚持一年,志全三哥就可焕然一新!”
累也给他累到要珍惜了!
警世通言里说了,千虚不如一实,惜衣有衣,惜食有食。
你得先干,得到的难了,也就珍惜了啊。
“……”
志全懵了几秒,“合着你让我搬一年的砖啊!”
“转运啊。”
我看着他,“这是最简单还不会伤害你以及你的家人后面大运的,你干好了兴许还能转正升职,做个工头,指挥别人搬砖,但是你的钱一定要存到银行里,蛋要保护好,除非还债,一定不能乱花,不然你没了蛋就是没了底气,运势又会走低,运势一低,你爹就容易跟着上火,他一上火,保不齐就来看看你啥的。”
“可……”
志全吓得不轻,哭丧起脸,“搬砖也太累了啊!”
我没接茬儿,就算我人生浅薄,我也觉得世上没不累的事情,学习累,学特长累,更别提我这特长累到啥程度了,以前我认为做大人不累,他们不用写作业,晚上可以随意看电视,还能豪气的从兜里给你拿零用钱,潇洒的很,可我逐渐懂事,看到爸爸为了经营酒楼早出晚归,为了新菜要在厨房研究好几天,反复做,反复尝,更不用说酒楼的服务员,他们在我眼里都是大人,貌似揣着小孩子羡慕的工资,生活全然受自己支配,你问他们累不累?
但凡你有点追求,就没不累的,说不好听的,出门要个饭还得忍受风吹日晒呢。
一天二十四小时要不停地呼吸,人活着哪能轻松呢。
“累点怕啥嘛!”
志强大哥瞪向志全,“老三,这年头上哪能找到结现钱的工作,一天还一百五十块呢,回头你先去干,行的话我休息得空也去搬,别忘了咱爸盯着你呢,不好好努力你想陪咱爸去下面刮奖啊!”
志全身子一晃,小命门被掐死死滴。
“小先生,这个法子挺好,简单,还来钱快。”
志强大哥朝我道着谢,“你这个阵……不需要我另外封红吧,大哥没多准备……”
“不用不用。”
我摆手,“您爹都发话了,咱算是朋友,我的未来师父告诉我,行走阴阳捏,死者为大,亡灵提出的要求,只要是情理之中,先生能做就尽量满足,您爹一片苦心,都是为了志全三哥能成才嘛。”
“对,你说的太好了,大师要培养的徒弟就是不一样,你比我弟弟说话办事都牢靠啊!”
志强大哥不吝夸奖,我陪着笑,心里虚得很,咱就三板斧的能耐,有些话完全复制我爸以前的语录,我属于现学现卖,让我创新真不会,露怯。
“小先生,是在左手掌心还是右手掌心写财字啊,哦,男左女右,左手……”
临出门前志强大哥还不停的跟我确认细节,“那赚完钱回家进门时不用说啥口诀吗,正常来讲,不是口诀到位,这个阵才能启动吗。”
大嫂跟着点头,“小先生,应该有啥咒语吧!”
这个……
“对,是有口诀。”
我表现得极其专业,“不过志全三哥说不说都行。”
反正你问到哪我就编到哪呗。
嗯哼!
做到哪!
“得说啊!”
志东二哥急了,他喊来即将开启搬砖生涯的志全,“老三!你来跟小先生学一下,这每一步都不能差,不能偷懒,涉及到转运哪!”
我一脸淡定,等志全郁闷不已的过来,就拉着他走到门口,“志全三哥,你看哈,进门时,由左脚先迈,进屋后嘴里大念,好运进门来,厄运走出去!大吉大利,急急如律令!这就是咒,来,志全三哥,你学一遍!”
志全眼里写满了万念俱灰,好像变成那种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马上就要独自去承受生活的磨难了,即便抗拒,也得被迫接受,他还不想去陪他爹,“好运进门来,厄运走出去……”
“三哥,你要大点声喊,咒语嘛,通天达命,福至心灵!”
我耐着心,“左脚先迈,对喽!好运进门来!厄运走出去!大吉大利!急急如律令!拉长喊,再来一遍,要用心呼唤……”
折腾的呀,最后这一家人每个都陪着志全进进出出喊好几遍。
我要么隔壁那溜墙根的邻居都能学去,整不好也得在家试一试!
……
“嗤~”
坐进车里,成琛就像摸了电门,单手附在鼻梁上,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我懒得看他,咱是不知道哪块好笑!
成琛可能觉得我全是编的,事实上我是编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有据可考。
咋说咱都见过小十几位先生,聊过天,牵过手,差点做了好朋友。
有的先生看事儿就像医生在办公室里给患者诊脉,其他患者就在后面排队,我早先等的时候,就亲眼看过一个先生对我前面的事主讲类似的转运之法,当时屋里人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偷听,我也不例外,谁不想转运呢。
我今晚说的和那位先生讲的大差不差,区别是那位先生给了事主几张符纸,让他贴到屋内四角,我不可能给志全画个符,咱没那神通,作假那是纯忽悠人了,剩下的事儿我觉得做做无关紧要,沈叔说了,一个人的气场要向上,向上了,好运自然就来了。
天天写财字,天天呼叫它,努力到位了,财运一看,它好意思不来嘛!
书上有句话:一举首登龙虎榜,十年身到凤凰池。
一下考中出名了,没十年的努力能行吗?
由着成琛在那笑,我低头把钱从红包里拿出来。
别看就两百,比我过年收到爸妈的大红包都开心。
志强大哥很讲究,给我的都是新钱,不是两张大票,而是二十张十块钱。
纸币都是嘎嘎新的。
我抿起唇角,数了一遍,再把钱小心地装回红包,夹到书本里。
抱紧书包,好似抱紧了我全部的财富,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老闺女也能赚钱了。
这趟我不但赚了钱,还得到了尊重,要不是我执意要走,红英姐还想留我在这住,抑或给我报销车费,生怕怠慢到,离开时陈家亲属全部出来送我,道了好一会儿别,成琛才能把车子开到路口,正好等红绿灯,成琛见我拿出红包摩挲,轻踩着刹车就止不住笑起来了。
“恭喜你啊,出师大捷。”
成琛眸底都氤氲了一层水润,“回头我会跟沈叔讲,你应变能力很强,适合做这一行。”
“出师大捷?”
还没拜师怎么算出师呢。
我看向他,“这次只能算小试牛刀,捷还得看以后,不过我谢谢你啊。”
“你是谁姐?”
他脸色一变。
我愣了愣,“是你说的出师大捷,我说捷看以后啊,捷!两声不是三声!”
成琛微怔,旋即再次失笑,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无声的跟他拉开点距离,贴着车门内饰,这人精神不太好,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分裂症。
成琛笑够了,饶有兴致的看向我,“肚子饿没饿,我请你吃东西。”
我看着夜色中的街道,寒风中,有个老头站在卖糖葫芦的自行车旁还在瑟瑟等候,晚间的气温能有零下二十多度,他的糖葫芦还没卖完,老头双手交叉在棉衣袖口里,微佝偻着身体,脚下不停地跺着,对着身前经过的路人卖力的吆喝。
“糖葫芦吧。”
我出声道,“要不同口味,葡萄和山楂、山药的都要吃。”
成琛眉头微挑,探头看了眼窗外卖糖葫芦的老人,旋即把车子停靠在前面路边,“你在这等,我下去给你买,一样一串?”
我回头看着老人草木棍子上剩余的糖葫芦,暗自数了数,是在心理承受范围内,“有多少串我要多少串,我比较能吃。”
成琛不置可否,推门下车时扔下一句,“吃不完我会打人。”
“一起吃嘛!”
我降下车窗朝他喊,“糖葫芦特别好吃,带回去还可以给纯良吃!”
成琛没回头,背身朗硬,我盯着他走到老头摊位前,说了两句老头就笑了,连连点头拔下剩余的糖葫芦,依次用塑料带装好,直到他付钱拎着一袋糖葫芦回来,我看到老头心满意足的搓手收摊,便跟着牵起唇角,成琛以为我对着他笑,颇为无语的拎了拎袋子,眸底写着‘你满意了?’
走近后他说的话仍旧布满冰溜子,:“喝风呢,把窗户关上。”
我撇了下嘴,等他上车就道了声感谢,把书包放到脚边,欢天喜地的接过袋子。
一数,十二串,五串葡萄的,五串山楂,两串山药,“成琛,一共多少钱啊,我刚赚了钱,这次可以请你吃……”
成琛低气压的眼神一过来,我识趣的笑笑点头,“那好,算你请我,以后我不说这话,二十岁!我以后请你吃一百二十串!”
说着,我递给他一串山楂的糖葫芦,“给你一串,谢谢你请我!”
“不用。”
成琛干巴巴的拒绝,“我不爱吃甜。”
“这是酸甜!”
我也不多让,咬了一口美滋滋的看他,“可好吃了!”
成琛不屑,“能有多好吃。”
“你尝尝就知道啦!”
我怀里摊着一袋子糖葫芦,豪横的跟糖葫芦暴发户一样,拿出一串葡萄的递给他,“要不你试试葡萄的,一颗就行……”
成琛本能的要拒绝,见我送到了他嘴边,勉为其难的尝了一颗,微微颔首,“可以,谢谢。”
“好吃吧。”
我笑了笑,“你请我吃东西,是我要谢谢你啊,不然我全吃了也不好意思,那剩下的我就不难为你了,留着我自己吃,其实他这卖的样式有点少,可能晚上别的卖光了,我家那边种类可多了,有草莓的,橘子的,圣女果的,猕猴桃片的,不过我爸不让我买,他总怕外面的不卫生,我想吃都是他给我做的……”
话匣子一打开我就絮叨上了,成琛微牵着唇角,倒是没嫌我烦,正聊着,手机在兜里铃铃的响起,我忙咬掉最后一颗山楂,着急了还在喉咙里卡住了,憋得我当即脸红,成琛冷眼过来,单手轻拍了下我背,“你慢点。”
咕噜~
山楂终于下去了。
我顺出一口气朝成琛不好意思的笑笑,接起电话,“喂,红英姐。”
“栩栩啊,你们到哪啦!!”
红英姐语气急促,“还没出县城吧!!”
“啊,还没……”
我应着,示意成琛停车,“怎么了?”
“栩栩,能不能回来一趟啊!”
红英姐跃起哭腔,:“哎呦,我家铁蛋儿跟人打起来了!你得帮帮忙啊!”
我有点懵,“姐,我不能帮小孩儿打架啊,这不好吧。”
“不是,哎呀……”
红英姐语无伦次,“这事儿可邪乎了啊,铁蛋打的都不知道是谁!你快回来吧!”
……
回到贵林大爷家,红英姐正在大门外等着,我一下车见她就握紧我的手,:“栩栩啊,还好你没出县城,不然姐今晚就过不去啦!”
“姐你别着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问道,“是大爷又回来了,让铁蛋……”
“不是我大爷!”
红英姐红着眼,“你听姐说,这不晚上我让铁蛋去四毛家玩嘛,两个孩子是在我大爷的葬礼上熟悉的,年岁一边大,玩的挺好,四毛家就住我大爷后面的巷子里……”
朝后巷指了指,红英姐继续道,“我晚上不是给了铁蛋两块钱买糖葫芦吗,这孩子买完就去跟四毛玩了,四毛想吃他也给了,俩孩子在院里玩腻了就到门口玩,等咱们这边完事了,我寻思去叫铁蛋回家,接到铁蛋就发现他蔫吧了,也没在意,以为他玩累了,结果领他一回屋,铁蛋就发烧了,我大哥去找了诊所医生,给打了退烧药,打完铁蛋就开始抽,嘴里一直说别抢别抢,我爸妈一看不好,就和我哥嫂他们把铁蛋送到医院了……”
红英姐吸着鼻子,“孩子病的急,啥都没带,我跟到医院就回来取东西,越想越不对,我家铁蛋很皮实,从来没抽过,我就去问四毛,结果四毛在家也发烧了,但是他没抽,蔫蔫巴巴的能说话,我就问他俩玩啥了,四毛说在院门外碰到个皮肤很黑的小男孩儿,要吃铁蛋糖葫芦,铁蛋说不认识他,就不给,那个小男孩儿就抢,铁蛋就跟他打起来了,被他推到了,那个小男孩儿抢走糖葫芦就跑了。”
我皱着眉,“然后呢?”
“铁蛋和四毛肯定不干啊,就去撵……”
红英姐说着,“撵到了钱大姨家,那小男孩儿就蹿进去了,铁蛋和四毛就进门要糖葫芦,钱大姨也懵,他们家就一个小孙女,没有小男孩儿,也不认识这么个小男孩儿,以为铁蛋和四毛是去捣蛋,就给他俩赶走了,铁蛋胆小儿,怕我知道糖葫芦被抢了骂他,不敢回来跟我告状,还回四毛家又玩了会儿,我接回来就发病了!”
“铁蛋和四毛没有看错?”
我认真的听,“确定抢东西的小男孩儿跑到你说的这个钱大姨家了?”
“确定!”
红英姐点头,“这一片儿都是独门独院,钱大姨家就在后巷把头第一间院房,四毛从出生就住在这里,我家铁蛋不熟悉,四毛可熟悉,那么大的院门,他俩绝对不能看错。”
“那个小男孩儿能不能是跑进钱大姨家院子,又从别的地方翻墙跑出去了?”
我的疑问一出,红英姐就苦起脸,“钱大姨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她家院子大,还没养狗,谁跑进去了大人都注意不到,反正她家肯定不会有抢人东西的小男孩儿!”
缓了口气,红英姐看着我,“这事儿邪门在哪呢,我大哥一家陪我爸妈带铁蛋去医院了,二哥一家在你们走后送老姑他们回去了,家里就剩我三哥和大娘,我就喊三哥陪我去钱大姨家问问咋回事,我三哥去了就吵起来了,跟钱大姨儿子动上手了,不知谁撞到了柜子,柜上的木头箱子砸下来了,幸好我三哥闪的快,没被砸到,但是箱子摔开了,里面居然有小半串吃剩的葡萄糖葫芦!”
“糖葫芦在箱子里?”
“是啊!”
红英姐一拍大腿,“这不邪门了吗,她家那木箱子放的可高,听说从钱大姨奶奶那辈儿就传下来的,他们都不用了,一直放在钱大姨娘家的农村老房子里,老房子没人住时间长了要塌,钱大姨才回去收拾了一些东西,顺便把这箱子带回来了,里面也没装东西,她家一直准备找人看看箱子值不值钱,谁知道糖葫芦能在里面,他们家人全傻眼了!”
我接连发问,:“确定是铁蛋吃剩的小半串儿?”
“我三哥特意拿去给四毛看的!”
红英姐说着,“就算是碰巧吧,怎么就能是葡萄的,正好就剩三粒,当然,咱也不是不讲理,钱大姨家和我大爷家挺熟悉,平常处挺好,人家条件也可以,儿子在屠宰场是个管事儿的,不愁吃喝,咋地也不至于藏一串快吃完的糖葫芦,可谁也解释不清,这新鲜的糖葫芦咋放进去的,那黑黑的小男孩儿去哪了,所以我急三火四的才给你打电话,栩栩啊,这事儿就得你去给断断啦!!”
我头顶发麻,没敢接茬儿。
对于一个新人来讲,我的看事儿经验只有刚刚累积的一件,这一件还是在家准备好的句型。
类似于出门跟人玩英文对话,我说‘你好吗’,他必须要回‘我很好’,但凡他说我肚子疼,我有点别的麻烦,我都会懵。
经验约等于零。
所以我遇到了新难题会心里发慌。
终于明白为啥在大爷家客厅坐下时明明有答案还是会紧张。
咱肚子里没干货啊!
红英姐把我的反应当成了思考,以为我正在琢磨怎么处理。
我也的确正在琢磨,怎么跑才显得不那么丢人。
“栩栩啊,我先领你去钱大姨家,我三哥还在那等着呢!”
红英姐不给我拒绝的空间,扯着我就要朝钱大姨家走,“你去看看就知道咋回事了!”
“等等。”
成琛敏锐的发觉到我的局促,视线直接过来,“梁栩栩,我听说先生的讲究很多,你一晚上可以做两件事吗。”
第60章 三头堵
我瞬间接到了台阶,“是,先生一天最好只能做一件事,不然精力会……”
“栩栩,我这事儿急的很啊!”
红英姐苦着脸看我,:“铁蛋发烧八成就是钱大姨家有啥东西闹得,不然他咋和四毛同时发烧呢,这里有说法啊!”
我没等回话,红英姐就加着小心看我,:“栩栩,要不你先陪着姐去看看,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别的明白人,你要实在没精力,姐不强求,咱再想别的办法,就先去看一眼,姐求你了,行吗。”
别求我啊!
我就怕这一出儿。
眼见成琛要开口,我抢先一步道,“那就先去看看吧,不过红英姐,我丑话要说在前头,你知道,我还没正式拜师,经验很不足,只能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兴许不是邪事,是有什么误会。”
“行,你愿意陪我去看看就成!”
红英姐双手合十,看出成琛有些微不悦,还朝他以示感激,“姐谢谢你们啦!铁蛋是我命根子啊,他要是出点啥事儿我也不活了,走走,真的急死我了!”
我跟在她身边,后脊梁还是冒出一层虚汗。
成琛侧过脸,无声的朝我确定,‘你可以?’
我扯了扯唇角回应,右手握拳,唯一的底气就是沈叔给我的慧根。
好歹咱是要踏道的,遇事不能退缩,行不行,看看再说。
“钱姨啊,栩栩让我找回来了!!”
进了院子,红英姐就打起招呼,我跟在她旁边进屋,虽是平房,装修要比贵林大爷家好很多。
入目就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客厅,后面连着厨房,左右都是卧室。
志全和一对中年夫妻正站在沙发旁,三人都有轻微挂彩,看来是动手留下的,现在火气消了,气氛有些尴尬莫名,一个老太太听到红英姐的招呼声率先迎出来,满眼都是过意不去,“哎呦小姑娘,听说你本事大的能把贵林大哥请回来露面,我家这事儿就等你给掐掐脉啦!”
“大姨,是您?”
我一看到老太太正脸就忍不住惊讶,这不黄昏那阵儿嫌我站车旁碍事儿,一顿小胳膊肘差点给我怼墙面里的大姨嘛!
“你认出来我啦。”
钱姨看着我还挺不好意思,“小姑娘,我当时就是想看看老陈家请来的先生啥样,着急了,一看这小伙子下车,长得太俊,气质可好,志强一喊他沈大师,我就想挤到前面仔细瞅瞅……你别生奶奶气啊!”
“钱姨,栩栩辈分大,她叫我姐,在你这论也是叫大姨。”
红英姐说着,顺便介绍了下钱姨的儿子和他媳妇儿,这一家人全姓钱,称呼倒是很好记,“刚才都是误会,钱大哥和大嫂也不清楚糖葫芦怎么会到箱子里,闹了点不愉快,都过去了,栩栩,就靠你来给断断了!”
我嗯了声,四处看了圈,“那箱子呢?”
“箱子在卧室了。”
钱姨的儿子钱洪亮应了声,“一直放我女儿睡觉这屋的大衣柜上面,这不志全找上门要说法,我正好在孩子这屋找点东西,他就跑进来质问我,我一下没忍住脾气,俺俩就动手了,我媳妇儿一直拉着,卧室小,我们仨人都碰撞到了,邻里邻居这么多年,咋说都不应该动手,我错了,刚给志全老弟赔完不是了,小先生,你去看看……”
钱大哥说这话时还直擦汗,各种不好意思,他体型很大,啤酒肚,大胳膊,高高壮壮,脸上都是络腮胡子,就这身段,出门一般人不敢谈拢!
能看出这是个粗人,没花花肠子,但是脾气不咋滴。
我无声的看了眼站那装哑巴的志全,真是要收回先前说他熊横熊横的话。
看来三哥不是个只会耗子扛抢窝里横的主儿,出门在外还挺护着家里人的。
起码面对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对手,三哥还敢照量照量,勇气可佳。
就是胜负比较一目了然,二对一的前提下志全必须吃亏,钱大嫂拉架也肯定偏啊,他们三是都挂彩了,但是钱大嫂只是脸上被刮碰出一道红磷子,头发凌乱,跟我打完招呼她还重新拢了拢,钱大哥嘴角红了块,志全三哥毛衣领子都坏了,小圆领被扯的快成一字领了,左眼眶子还黢青,看来钱大哥是薅着志全的衣领子出拳的,一拳卯的还挺准,但可以确定钱大哥没下重手,也就意思意思给了一拳,不然就那吨位的,志全眼眶被杵上就得睁不开了!
我很不合时宜的脱线。
咱血液里有这细胞啊!
只要跟‘武’沾边,我都有精神头!
思维乱跳着,我跟着钱大哥来到一旁的小卧室。
地上放着口掀盖的旧木香,二十一寸彩电箱子那么大。
怕我看不真切,钱大哥还把箱子挪到门外的客厅,大亮的灯光下,这旧木箱丝毫没有斑驳,颜色漆黑油亮,好似打过蜡,箱盖上还带着铜锁,做工很精巧,其中最醒目的,就是箱子里的一串只剩余三粒的葡萄糖葫芦。
箱子里没有旁的东西,很空。
甭说糖葫芦了,扔进个牙签都能一眼锁定。
“小姑娘你看看……”
钱大哥指了指,:“志全拿着糖葫芦去问了下四毛就又放进去了,他妹子说要找你问问,你要是看不出啥,我们家就准备报安,虽然事儿不大,糖葫芦也没两个钱,但这涉及到了道德品质问题,我们家是一定要掰扯明白的,这糖葫芦绝对不是我们家谁抢的,我就一个女儿,十岁,现在搁医院住院,我爸今晚在医院陪护,家里就我和我妈就加我媳妇儿三个人,亲戚中就算有五六岁的小男孩儿,也不会大晚上跑过来,这串儿糖葫芦绝对是无中生有。”
“对,这事儿一定要搞明白!”
钱大姨跟着点头,“不然那四毛家也得来要说法,觉得四毛那孩子病了也跟我们有关,倒不是花不花钱的事儿,是我们家屈啊,门都没出,摊上这档子的事儿,回头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家欺负小孩儿呢,上哪说理去!”
我嘶了口气,脑子里不停往外蹦着东西,:“钱大哥,你拿东西擦过这箱子吗?就是像给汽车打蜡那样给箱子做过保养吗?”
“没有。”
钱大哥摇头,“古董嘛,整新了还是古董了么,箱子搬回来后我就用干毛巾擦了擦灰,然后就摆在衣柜上了。”
我哦了声,继续问,“那你女儿是什么病?住多久医院了?”
直觉告诉我,钱大哥女儿生病和箱子有关!
“发烧。”
钱大哥叹了口气,“最近我给她报了几个补习班,可能是学习累着了,压力大,天天跟我说做噩梦,我也没当回事,半个月前发烧了,断断续续的不爱好,在医院一直住着查病根儿,我们家里人轮班去照顾,我怀疑是县医院水平不行,抽了好几管子血呀,啥也没查出来,我正打算把工作安排安排,后天带孩子去大城市医院瞧瞧呢!”
跟我早前的‘怪病’路子很像啊!
我沉下口气,弯身仔细端详着箱子,隐约在箱子漆黑的表皮发现了深色的污渍,这箱子太黑了,污渍看不清本色,我用手一摸,指腹却有电流划过,像被针尖狠扎了一下,我吃痛的弹开手,脑中当即浮出数据,“血……这是血……”
“有血吗?”
钱大哥也躬身仔细看了看,“啊,好像是有,这箱子在农村老房子放很久了,从我小时候有印象起,它就压在仓房,直到我们全家搬来县里,这箱子得在仓房放十多年没人管了,有老鼠啥的被咬死留下血迹很正常,这回是我妈回老家才把它搬回来,看它算是个古董,才准备留着找明白人估估价,看值不值钱。”
成琛面无表情的走近,“如果有耗子,能留下血,怎么箱子没被磕坏。”
对啊!
他道出我心里的疑惑,木料很容易受潮被磕,箱子更容易被蛇鼠絮窝,可这口箱子除了铜锁能看出年头老点,其余的完好无损,甚至油光锃亮,钱大哥还说他没保养过,这就很不科学了呀!
“可能是箱子质量好?”
钱大哥被问愣了,“老物件都用料足嘛,但凡它坏了,被磕了,我妈也不能费劲儿给搬回来,但这不是重点吧,小姑娘,我们主要想知道,糖葫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箱子里面,究竟是谁放进去的。”
铃铃铃~~
成琛刚要启唇,手机铃声就打断了他要出口的话,我本能的摸向自己羽绒服外兜,却见成琛拿出手机,垂眸看了下来电人接起,“怎么,人都找来了吗。”
见我们都看向他,成琛用眼神示意我们继续聊,他接着电话朝着院里走去。
“小姑娘,你看这事儿……”
钱大哥求解一般的又看向我,成琛这一离开我真有点没底,但对着钱大哥的眼,我仍旧道出疑惑,“钱大哥,我问一下,你女儿是不是在这口箱子搬进卧室后就开始生病的?”
“这个……”
钱大哥拧起眉,“好像是那几天,小先生,你觉得我女儿发烧和箱子有关系?”
我琢磨了几秒,看向钱大哥的媳妇儿,“大嫂,我问你两个问题,你别怪我没礼貌,那个,你先前流过产吗?或是,你们家夭折过小男孩儿吗?”
“没有!”
钱大哥摆手,“我媳妇儿头胎就生了!”
“我就生了晶晶一个女儿!”
钱大嫂也赶忙道,:“怀了就生了,咱嫁人时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洪亮心知肚明,绝对没有啥别的事儿!”
“大嫂你别急,我就是问问,这是程序,排除法。”
我应着,“如果您家先前没有夭折过男胎,你女儿在这箱子进门后就生病了,今晚又发生了小男孩儿抢糖葫芦进门……综合考虑,我分析,这一切都跟这口箱子有关,我怀疑你女儿是虚病,是有东西在磨她。”
慧根是这么提示我的,关键在于咱累积的经验太少,书面知识又不够,所以只能去‘怀疑’。
而无法精准的解释出小男孩是谁,他是怎么把糖葫芦放到箱子里的!
“哎呀我也怀疑啊!”
钱姨惊呼出声,看着我满眼复杂的开口,“既然小先生说到这儿,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打从我家孙女晶晶住院,我就觉得她病的怪,这些天吧,我晚上睡觉也总觉得胸口沉,像是有石头压我,憋得我这个难受,可我一念叨,我家老伴儿就骂我胡思乱想,他不信这些,洪亮和媳妇儿也不太信,弄得我也不敢瞎整,像岁数大神叨了似的!”
见我听得认真,钱大姨皱着眉叹出口气,“这不听说老陈家找了先生,要请贵林大哥回家,我下午才凑前儿去看,其实私心就想问问我家晶晶的事儿,不然谁去凑这热闹,可看你这闺女年岁太小,没比我家晶晶大多点,我怕你道行不够,回头再让周围邻居寻思我孙女咋滴了,传出去不好听,我就没问,现在你这本事我们都看到了,这箱子肯定有事儿!”
“妈,你倒是早说啊!”
钱大哥无奈,“你要早就觉得晶晶病的不对劲,我爸不信我们总会听你的啊,咱早点找人看看,省的晶晶遭这些天罪啊!现在闹得……小先生,难不成箱子里有鬼?!”
话题给他跳跃的,我冷不丁都没反应过来。
志全闻言倒是迅速朝门口闪了几步,带着红英姐都慌张的退了退,钱大姨和钱大嫂更是一脸的如临大敌,气氛登时紧张,钱大嫂颤声问我,“小姑娘,鬼怎么能把人吃的糖葫芦放在箱子里呢,鬼是怎么开盖的?”
“这个……”
我忽然发觉先生也很像侦探了!
要根据线索断案,诸事都得讲究个合情合理,符合逻辑。
奈何咱是盗版啊,不,盗版都谈不上,至少盗版是成品,我还在没上生产线呢。
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这种事可大可小,办妥了,风雪了无痕,指挥不当,容易评残。
如果是专业的先生,第一步应该是先逼出这个脏东西,逮到‘凶手’,自然真相大白。
咱还是不会啊。
我都恨不得把脑袋扒开,回头把东厢房那屋子书全装里面,真到用时方恨少啊!
“钱大嫂,我只能说,事出必有妖。”
谨慎起见,我决定给沈叔打个电话咨询咨询,感觉到气氛压抑,我按着号码安抚他们,:“没事,如果是这口箱子有问题,给它烧了就行……”
这话不知触到了谁的痛点,我话音未落,客厅里的灯就咔咔开始狂闪!
拨出去的号码像是受到了信号干扰,嘟嘟的发着忙音。
“妈呀!!”
钱大姨和钱大嫂当即发出尖叫,“这咋回事!!”
“别怕!!”
钱大哥拿出了气魄,“可能是保险丝坏了,我去看看!!”
忽明忽暗间,我在钱大哥的身后猛地看到了一个小男孩儿,他浑身漆黑油亮,没穿啥衣服,只穿了件金铜色的短裤,眼珠子冒着红光,对着我的眼,忽的一呲牙,“滚!!”
我本能的脚步一退……
妈妈呀。
他出来了!
小男孩儿呲牙咧嘴的瞪我,倏地冲进了旁边的晶晶卧室,‘砰!’一声卧室房门瞬关!
凉风乍起!
屋内登时漆黑一片。
“啊!!”
钱大姨和钱大嫂婆媳俩吓得紧紧抱到一起,“妈,屋门怎么自己关啦!!”
“有鬼啊!!”
志全应景的大喊,“快跑!这不是保险丝断了!是鬼进屋来啦!!”
喊完他扭头就跑,见红英姐吓傻在原地,志全还很有哥哥样儿的扯过她手就朝门外撂,“英子!快快快!这不是我爹,见到就完啦!会被带走的啊!!!”
红英姐被他拽的踉跄,兄妹俩跑的太急,在入户门口还绊了下,几乎是摔到院里去的!
说实话,我差点也想跑,卧室门关上的瞬间好像发令枪响,让我有了志东二哥蹲在院里烧纸的感觉,本能的想抬脚就撂。
但理智和发热的右臂拽住了我的双腿,看着吓傻在原地的钱家人,我调整了下呼吸,“钱大姨,大哥大嫂,你们先出去,我进卧室里面看看。”
咱来这是干啥的啊!
跑了多丢人!
“你……”
钱大姨战战兢兢,“能行吗?洪亮,报,报安吧。”
滋啦~滋啦~
灯光闪烁了两下猛然恢复大亮。
我纳闷的抬眼,欸,鬼祟已经现身,灯怎么会亮?
“梁栩栩?”
成琛的低音一起,我回身看到他出现在入户门口,“发生什么事了。”
了然!
是成琛在辟邪!!
我盯着他迈进来的长腿,掌心一抬,“别动!!”
成琛一顿,:“怎么。”
“到院里等我!!”
我脑中不断的涌着东西,没时间说太多,“等我就好!你不要进来!”
成琛似有不解,确定般询问,:“你可以?”
“行!”
我应了一个字。
硬要掰扯,我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但从看到小男孩儿的这一刹那起,直觉就告诉我要逮着他!
这是最简单的干脆的方法。
换言之,行不行我都得比划比划!
成琛没在纠结,高大的身形退到院外,志全还在高喊,“钱哥钱嫂!钱大姨!你们快出来!这种事就交给专业人士!我的妈呀可吓人啦!整不好就能给你们全家带走!我没骗你们啊!!!”
“栩栩啊,你要小心啊!!”
红英姐还配合的喊,“这可不是我大爷啊!不好聊啊!你千万别有事啊!!”
钱大姨被吓得腿软,“小先生……”
“别害怕,你们先出去吧。”
我想到成琛在院外,真安稳许多,至少这小男孩儿不会乱跑出去。
有辟邪之人压阵,这屋子就等于给小男孩儿困住了。
我负责逮他就行。
“那,麻烦你了……”
钱大姨差不多是被钱大哥抱着肩膀提出去的,或许钱家人本来没那么害怕,不就是灯灭了,门关了,但凡一个经历过生活风浪的成年人都不至于一惊一乍,谁都会找个科学点的解释给自己壮胆,可架不住有个能拱火的志全啊,他催命似的喊着有鬼,带走啥的,谁听到都会发毛,不过倒也间接的帮到我了,起码钱家人一慌,没谁会催着我问缘由,在没逮到小男孩儿之前,我真不知怎么去解释!
客厅人空了,灯闪了闪又灭了,周遭漆黑一片。
我原地站了会儿,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也能看清四周景象,看着眼前的房门,我快速从书包里拿出两张折叠好的符纸装进裤兜,脱掉大衣,轻装上阵,安全第一。
准备妥当后,我默默的活动了下脖颈,呼出一口气,手心附上门把,慢慢的拧开。
吱嘎~
房门打开,阴风拂面,我单手掏抢般立马摸向裤兜,眼神在黑暗中不停地搜寻刚刚蹿进来的小男孩儿,“出来!小子!我看到你了!”
没人回应。
亦然没有小男孩儿的身影。
我慢慢的走进,卧室的家具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大衣柜。
陈设算一目了然。
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着重的看了眼书桌下面,甚至还乍着胆儿开了大衣柜,“你……”
‘砰’!
卧室门又在我身后关闭!
我一个激灵关好大衣柜,转身看向紧闭的卧室门,:“再不出来我不客气了!!”
“嘿嘿。”
空气中忽然传出男孩儿嘲讽的笑音,“你没本事的,嘿嘿。”
“少跟我阴阳怪气!”
我警惕的扫视着空气,掌心攥着符纸都有些湿润,“有本事你出来,咱们俩面对面说话!”
“你找我啊。”
小男孩儿笑着,“我在窗帘后面,你来啊……”
窗帘?
我看过去,窗帘并没有拉起来,两侧的布料浪花般垂顺的聚拢在一起,似乎感受到我的眼神,一侧的窗帘底端不停地鼓包吹拂,像是有东西躲在窗帘后,身体不停地拱动。
“你吓唬我是吧。”
我自语的走上前,猛地拽起窗帘,“你知不知道我见过的鬼比你吃过的盐都多!!”
‘哗啦’~!声响,我右手还做着要将符纸吃入嘴的动作,窗帘后面却空空如也。
没人?
吱嘎——
房门又开。
我惊弓之鸟般回头,双眼不禁睁大,黑暗中,一口黑木箱子一点点擦着地面进来,慢慢的朝我挪动靠近,箱底擦着瓷砖地嘶嘶作响,我心脏随着它的靠近不断地抽紧,身体靠着窗台,眼见箱子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腿一伸,直接用脚蹬住了它,“别搞把戏!!!”
箱子应声而停。
奇怪的是箱盖已经扣好。
铜锁也规矩的卡严了。
卧室里安静非常。
小男孩儿没在发出声音。
他像是故意要制造这种诡谲的氛围,而我只能被迫的按照他的节奏去走,吞了吞口水,隐约的,箱子内部发出‘嗵嗵嗵’闷击的声响,似乎提醒我要掀开盖子,他可能蹲在里面。
我没动,额头不自觉渗出一层冷汗,牙齿轻颤着,:“我知道你在箱子里,我一开盖你就会蹦出来,这类玩具我二哥很久之前就买来吓过我,我不会上当的,现在我知道了,你是附着在这口箱子上的邪物,我可以给你个机会,你自己出来,坦,坦白从宽,抗,抗拒我就弄你……甭想吓唬……哎呀!!!”
四四方方的箱子忽然高高的弹了起来,在半空中幻化出了人形,直接变成了一小男孩儿!
我惊恐地差点飚出脏话,干啥呀!狐变人,人变猫,这回连木箱子也变成人啦!
本以为是两头夹,这是跟我玩儿三头堵啊!
没待躲闪,小男孩儿就一口咬上了我握着符纸的右手背!
“你松嘴!!”
我吃痛的想甩开他,疼法活像是被抽屉夹了,一使劲儿掌心里的符纸也甩飞了!
一见符纸不见了,他像是计谋得逞,笑着松开嘴,转而手里就多出那串糖葫芦,见我奔到桌角那里要捡符纸,他挥舞着糖葫芦的竹签就朝我扎过来,“臭丫头!就你也想对付我!快给老子滚!”
“哎!!”
他扎的我很疼,我用手去捡符纸,他就用签子扎我手背,我缩回手,他就扎我的肩膀和胳膊!
我疼的连连闪躲,他却越扎越凶,上蹿下跳,让我无处防守,“你浑身阴气,一个将死之人也敢对付大爷我,谁给你的胆子!臭丫头!我今天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留在我柜爷的肚子里做替死鬼!!!”
我被扎的又疼又急,愤怒感无以复加,瞬间便不管不顾,对着他的脸就打出一拳,“谁说我会死!!”
呲——
签子的尖头直接划伤我的手背,小男孩儿被我这一拳打的掀翻在地,他滚了两圈,怒瞪我的表情透出疑惑,“你个臭丫头能打我?”
我也丢丢发懵。
咱打过周天丽,知道这拳头对鬼的‘威力’不大,基本没用,更别提还被沈叔纹刺封印了!
当下再一看右手,血点层层而出,血痕醒目,右手背部的花叶纹刺伴着红光忽隐忽现,我拽起袖口,小臂花枝亦然,脑中顷刻间浮现涵义:‘血为引信,怒气升腾,神力骤显,可驱邪祟。’
答案一出,右臂滋滋生疼,如花生根。
我嘶了声直接起身,对着小男孩儿的眼,再次活动起脚腕关节,小样儿,怕我燃符摇人是不,准备好了吗,小姐姐我要开挂了!
“大爷我不陪你玩了!”
小男孩儿扔下一句,整个人一窝缩,又变成一口箱子,速度飞快的就朝门外滑动。
想跑?!
我追了两步后单手朝旁边的书桌一撑,周身气息喷涌,灵活矫健,一个空翻跃到箱子身前,回身迅速出脚一踹,“回去!!”
“呃!!”
小男孩儿闷哼出声,箱子蹭蹭移动被我踹回到卧室窗帘下面。
我冷眼看着箱子又变成个揉肚子的小男孩儿,单手关严卧室房门。
“你个臭丫头敢打我……”
小男孩儿咧着嘴,眼睛越发的红,双腿一弯,对着我就冲过来,“我撞死你……啊!!!”
砰!
飞出来的小男孩儿被我一脚踢回到窗台下面,我控制了一下发力点,不想让他撞到窗户玻璃。
毕竟咱在许姨那有阴影,穷家富路,东西都是钱买来的,大冬天的,窗户碎了是会冷的,另外,我不想让院里的人担心,此时此刻,我唯恐谁来打扰。
“你……”
小男孩儿像是个抛掷物一样的冲过来又被弹回去,身体撞到墙面,又来了个二次伤害,我清楚的听到他骨头发出咯嘣的闷响,很像木头炸裂的声音,趴在地上,他活动了两下又冲过来,“你个臭丫头,老子跟你拼啦!”
求之不得。
我面无表情,迎面正攻,出手打鼻梁,索手奔胸膛,卸身迎面肘,挑炮双上手!!
“啊啊!!”
小东西惨叫连连,我冷着脸,将它控制在墙面一角,完全将它视为沙袋,他每还击一下,我就更用力的奉还回去,顺手搂,外上打,双掴手,一套翻子拳下来,我整个人转身出手,崩打转换锤!!!
“噗!!”
他吐出一口黑黑的沫子,味道同木屑无异,佝偻起身体,“老子非杀了你……”
我微喘着粗气,要按从前来讲我打一套下来绝对没这么大的威力,首先我动作不是很规范,一些招式都被我往制敌上整,说白了就是要按死对方,赛场上严令禁止,私下打人是要笆篱子坐穿,几万医药费起步的,但我打‘鬼’,大不了回头多给他烧纸!!!
再者我身体素质没那么好,真正实战的话我通常三分钟内定胜负,时间长了体力会跟不上。
但当下!
现在!
我右臂热如岩浆,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力气,提着他的肩膀拽起,这货皮肤的触感很滑,很凉,还很硬,就跟摸箱子一样,没犹豫,左手固定住他,我右手就对着他面门继续开锤,一拳下去,“我让你跟我老子!!”
“呃!!”
他随着我的力道脸部一侧,喉咙里发出痛音,“你他玛的……”
“我让你跟我他玛的!!”
右臂热辣发痛,我狠狠的出拳,热气涨的我太阳穴都跳动,只有打出去,才能缓解这种不适!
“噗!!”
小男孩儿脸部又朝反方向一侧,顺带持续吐着黑沫子,“你……”
“你什么你!!”
我哐哐的出拳,打完左脸我打右脸,他的头随着我的力道左右摇晃配合,毫无反击之力了!
“叫你说我不行!叫你说我将死!叫你瞧不起我!叫你还想要我做替身!叫你……”
沾满血迹的拳头一顿,我微微挑眉,他脸部的五官居然被我生生凿平,完完全全变成个黑木板子了!
啥情况?
我松开手,蔫头耷脑的平板小男孩儿直接躺在地上,窝缩着,又成了口木箱子。
区别只是,这口箱子现在周身裂纹,铜锁耷拉着,血迹斑斑。
分分钟要报废的既视感。
血是我的血。
裂纹……
我退了一步,见这箱子还疼的直哼哼,不禁开口,“你是……箱子成精?”
所以他自称柜爷?!
不是外来小鬼附着!
第61章 我有未婚妻了
“哼哼……哼哼……”
箱子吭吭唧唧,模样真挺诡异,“我凭什么告诉你……”
“不说最好。”
我点点头,鼓着腮帮子吐出口气,退后了几步,双脚弹跳着做着准备动作,“好几年没做回旋踢了,鸳鸯腿,戳脚门中招式,武松醉打蒋门神时用过的,你做下准备,本女侠送你进灶坑……”
“别别别!!”
箱子赶忙发声,铜锁朝我不挺的咔哒,像是作揖,“女侠!我错了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有天生神力,煞气护身,我不是对手,绕我一命,你问什么我都说!”
这不就好了。
要乖嘛。
我放下脚,非得挑战我的柔韧性,站到它身前,“你一个箱子,无魂无魄,怎么成精的?”
“百年之前,木匠在制作我的时候不慎割破了手指,留下了血……”
箱子蔫蔫的回道,“我借一口精血得灵,加之常年无人问津,在仓房之中,收纳了日月之气,才修得此人身,可我离不开那仓房,直到那个钱老太太给我带回来,我吸了些她孙女儿的精气元神,才能跑到外面看看,对这糖葫芦的滋味儿着实好奇,就抢了回来,谁知没有香火供应,我吃不到……小姑娘,你念在我修行不易,放我一马吧。”
我心里唏嘘,原来老物件真的能成精!
小时候我听过笤帚精,扁担精,都是奶奶给我讲的睡前故事,没成想今儿还真见了个箱子精,不对,他自称柜爷,看它的大小在古时应该算箱柜,所以专业来讲,是箱柜精!
“小姑娘,你大慈大悲,一看就是至善之人,就饶了我吧!”
说的倒是可怜巴巴,可它吸纳精气元神,等于害人性命,我怎么饶了它?
没经验的弊端再次显露,书上的说法是万物修行不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灭。
我挠了挠下巴,正琢磨是不是要给它送到道观庙宇一类的地界,它突然变成了小男孩儿朝前滚了几圈踉跄的朝门外跑去!
哎~
我心一放,抬脚就追,谢谢他给我做了选择!
柜子精被我揍得不轻,跑的是跌跌撞撞,眼看它到了入户门口,我刚要一个跟头翻过去拦路,就见房门大开,成琛一脸疑惑的探身进来,“梁栩栩?”
霎时间金光大亮,小男孩儿一声惨叫,凄厉入耳,当即窝缩成箱子,我被光晃得抬手遮眼,热烫的右臂如同浸入了冰水,呲呲乍响,温度一降的同时身体里的气流也一并消失。
“你手怎么了?”
成琛几步过来,抓过我的手就问道,“怎么伤了。”
客厅的灯光闪了两下也亮起,我懵蹬的看向自己的手,除了血点和血痕,纹刺已全然不见了,颤颤的看向成琛那张冰封脸,“你冒光了。”
金光!
妈妈呀。
他辟邪的威力太强大了吧!!
成琛眉头一紧,“说什么胡话,你手怎么了。”
“没事。”
我紧了紧嗓子拽回手,心里滋味儿难言,都是一样的人,人家一出场金光灿烂,我一出场‘你怎么还没死呢!’
差距啊。
倒是给我提了醒,以后要驱邪,就带他,啥符纸能有成琛效率高?遇邪崇就让成琛往前一站,发光发亮,我还不费劲儿!
“梁栩栩,你傻乐什么,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我问你话呢!”
“啊。”
我回过神,看着他那横眉冷对杀千刀的样儿,算了算了,他忒不好摆弄!
咱不能伺候祖宗。
“成琛,你没看到吗?”
我指了指被锤的快散架的箱子,“刚才一个小男孩儿朝你跑过来了。”
要不是成琛进来我还得跟柜子精继续博弈两回合呢。
毫无限制的开磕极其过瘾!
“我就看到你跑过来了。”
成琛顺着我的手指看向箱子,“这箱子怎么到门口了,都裂了,你打的?”
看来他看不到灵体,得亏这箱子有个实体原身,不然就得被成琛冲的魂飞湮灭了。
啧啧啧,人家这小命格,行走的法器啊。
我手臂热度虽然退了,心情却形容不出的好,简单的解释了下,成琛眸底表达出了匪夷,但他没多问,正当我准备叫钱家人回来做后续处理时,一抬眼差点失笑!
钱家三人,外加红英姐和志全,五个人齐刷刷的把脑袋探在门口,身体还不敢进来,都撅在那,叠罗汉似的,从上到下,排成个阿拉伯数字1,对着我是紧张兮兮,“栩栩,没事啦?”
“没事了!”
我招招手,:“英姐你们快进来吧。”
“哎呀栩栩你这手!!”
红英姐一进来就握住我的手,“出血啦,伤没伤到骨头啊!”
“没事没事。”
我扯着嘴角笑笑,“皮外伤而已,不碍事。”
“这箱子怎么……”
钱大哥对着箱子诧异,“面目全非了?”
“我打的……额,因为我需要制服它。”
我尽量描述的委婉些,“这口箱子早先沾过血,它在你们老家接纳了日月之气,幻化出了人形,成了精,形象就是个黑黑的六七岁男孩儿,赶巧钱姨将它带回家,它便作了妖,磨了您家女儿晶晶,还抢了铁蛋和四毛的糖葫芦……”
“成精?”
钱大哥的表情可以说是成琛的夸张版,一脸络腮胡还瞪着眼,“箱子还能成精?”
“能的。”
我点头,“如同你们听说过的扁担精,扫帚精,这些东西本来无魂无魄,但如果长期不使用,又要它纳了气,饮了血,再加上一些机遇,它就有可能成精。”
现学现卖吧!
我把所知道的,和这口箱子自己讲的捏咕捏咕整合到一起,“您家的这口箱子,算是结合了天时地利人和,但它这种即便修成了人身,思维也有些狭隘,像是植物有根,动物有心,得道的都会自觉不易,修好善果,而这口箱子会磨人生病,吸食元气,证明它无心导善,无大造化,遇到我,并非我降服了它,而是天道要收它。”
“我的天。”
红英姐搂紧我胳膊,“我儿子也是因为它生病的?”
“没错。”
我应道,“是它变成小男孩儿抢的糖葫芦,钱姨也说这口箱子常年压在农村的仓房,在一个漏雨刮风,蛇虫鼠蚁的环境里,箱子不但没斑驳,外表还很油亮,这本身就代表有问题,你们看到的血迹,可能就是最早木匠不小心留下的,但是木匠当时应该用黑色油彩掩盖了,时间长了,血迹渗入了箱子里面,埋下了隐患,从而造成,百年后的这个事件。”
如此一想,我也怀疑木匠是否故意,因为书上有说,古时的木匠都具备一定的神通,要入行的都得拜鲁班,入门才能做木匠,如果主家没有照应好木匠,得罪了他们,那木匠很容易在盖房子时动手脚,造成祸患。
不过百年前的事儿,我没心思去推理,也有可能只是那个木匠不小心,又不想重做箱子,他也想不到这箱子能被长期空着不用,承接了日月之气,这事儿真没法较真儿,你往好处想,就是无意,你往邪恶那面想,就是动机不纯了。
我只要接收慧根传达出的答案就好,不得不说,有了慧根和灵悟果真相辅相成,如果再有的丰富的实战经验和书本知识,那慧根就如同就被浇灌的小苗,终有一天长成参天大树,灵悟一起,慧根无惧,出手必将所向披靡,无可比拟。
“这个东西还能成精了!”
红英姐气不过,对着箱子便踹了脚,“给你能耐的,我踢死你!!”
“哎!英子!”
志全很谨慎的拉过她,“你虎啊,踹啥,它还在这呢,一但记仇了咋办!”
“还能记仇?”
钱大姨身体发颤,纯被志全吓得,“那小先生……这事儿要怎么办啊。”
“烧了。”
我言简意赅道,“给它烧了,就是破了它的道行,一了百了。”
所谓异类修道不易,就不易在这块儿,人有三魂七魄,成仙后可直接飞升,动物和植物属于阴,修炼的一路都会遭遇强阳雷劫,挺过雷劫还要讨封,稍有不慎,就得被贬回原身,一但原身被毁,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了。
对于箱柜精,我也是想到了这点,想给它个机会,可它不珍惜,那就不能怪我了。
“烧了?”
钱大哥表情复杂,像是舍不得,“这是古董啊,我还想留着呢,小先生,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说的这些话,我真觉得纳闷儿,你说这箱子要是成精的小男孩儿,那我在家的时候咋就没事儿呢,我媳妇儿也没事儿,就我妈做梦上不来气,那她岁数大了,平常也有点老年病,我觉得……没那么玄乎吧,不用非得烧,是不?”
唉。
又来!
我耐着性子看他,“钱大哥,是这样,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大宝县生猪屠宰场的一线负责人,工长。”
我哦了一声,“大嫂呢。”
“她也在屠宰场工作。”
钱大哥应道,“不过她就是个普工,负责给生猪放血,检疫分类。”
“啊。”
我点了点头。
两口子的工作都挺生性的哈!
着重打量了下钱大哥这’猛张飞’的外貌,跟他一对比,成琛都眉清目秀的有少年气了。
我转头又看了看钱大嫂,这两口子真挺有夫妻相,骨架都不小,敦实厚重。
许是被我看的发慌,钱嫂问道,:“小姑娘,我俩这工作有啥说道啊。”
“工作没问题。”
我看向她,“屠宰场的血煞之气很重,你们身处其中,自然也会沾染这份煞气,从而起到辟邪的效果,所以你和钱大哥暂时不会被这箱柜精磨,说不好听的,欺负人,也是先捡老实人欺负,柜子精要先可软柿子捏,第一个盯上的是你女儿,等到它精吸食完你女儿的元神精气,下一个是钱大姨,我不了解钱大叔是什么命格,如果钱大叔没有从事略微煞重一点的工种,他应该和钱大姨一样,最近身体也不太舒服……”
“对!我老头子最近也闹病啊!”
钱大姨一拍手,“我说我睡觉胸口沉,他说他也是,但是他不信这些,像我儿子说的,觉得我俩这上岁数了,有点老年病很正常……看来这都是箱子搞得鬼啊!”
对喽。
我呼出口气,“钱大姨,问题就出在这口箱子,我敢说,这箱子在家放一天,您小孙女儿的病就要拖一天,等她撑不住了,下一步就是您和大叔,然后是钱大哥和钱大嫂……”
根据厉鬼修炼法则,柜子精肯定也是元神收的越多越强大的,强大到一定地步就不会怕钱大哥两口子身上的煞气了,会造成的后果简直不敢想象,说夸张点,容易被灭门都。
“这……”
钱大哥犹豫了,“我妹子洪梅说了,上年月的东西值钱,她还说要找明白人给箱子估估价呢。”
“亮子!这都坏了还值啥钱嘛!!”
钱嫂一横眉眼,我心莫名发紧,可别让我赔啊,我不是故意的,得亏大嫂没往这块聊,“本来就是口用不上的旧箱子,留着它干啥呀,赶紧烧了吧,现在我一看它就膈应啊!”
“对,儿子,烧了吧!”
钱大姨苦着脸,“这事儿怪我,我要不把它搬回来,也出不了这些事儿,儿子啊,别留着了,一但留出事儿了,洪梅再受到牵连,咱们家得不偿失啊。”
“可……”
钱大哥满眼不舍得看着箱子,“小姑娘,你能保证烧完箱子我女儿的病就能好?”
这个……
我可不敢说保证!
你去医院嘎个阑尾医生也不能保证手术成功率百分百啊!
“钱大哥,我只能说,百分之八十吧。”
“亮子!你让人家保证啥!”
钱大嫂急了,一看也是个暴脾气,“刚才又灭灯又关门的你没看着啊,这小姑娘刚把志全他爸找回来露面,志全都看真真的,人家这本事实打实,不信她信谁的,洪梅要不提古董你都要扔了这口箱子了,一寻思能卖钱你来劲了,钻钱眼里啦!”
说话间,钱大嫂面色一正,“甭废话了,咱们举手表决吧,现在同意烧箱子的请举手!!”
我一愣,还能这么干呢?
视线一扫,钱姨真跟着她举手了!
看来这是他们钱家传统,令我诧异的是志全和红英,兄妹俩互相瞅了瞅,也默默地竖起小臂,钱大嫂眼神一过来,我低着眉眼也跟着举手了,这箱子必须烧啊,瞄着旁边气场强劲的成琛,他见我举手,面无表情的抬手示意了下,“附议。”
啥意思?
同意?
钱大嫂下颌一抬,“看到没亮子,现在全场就你一个人不同意,你也得学学这位成先生,附议!少数要服从多数,我代表咱妈做主,现在就把箱子抬到院子里烧了!”
钱大哥半低着头不动,钱大嫂瞅着他一脸来气,伸胳膊就要抬,谁知她一碰到箱子,触电般缩回手,“哎呀!有木刺扎人!”
其余人一看,箱子即便被我踹裂了表面也是光滑的,不由得纳闷儿,纷纷出手帮忙,结果无一例外,无论怎么仔细小心,全被扎了!
“妈呀,它怎么像会咬人似的!”
红英姐有些慌张,“栩栩,这是咋回事儿?”
箱子精最后的挣扎呗。
它也不看看,坐镇的有谁!
我转头看向旁边这尊烈烈冰雕,“成大哥,能不能麻烦你把箱子搬到院里。”
咱有人儿啊!
钱姨满是不好意思,“这多不好啊,不能麻烦小成司机,想想其它办法。”
“成大哥?”
我眼巴巴的看着成琛,下颌朝着箱子示意,“辛苦你了。”
成琛捎了我一眼,发出记微不可闻的笑音,弯身抬起箱子,抬脚就朝院里走去。
屋里人诧异,:“哎,他怎么没事儿啊。”
“哦,我这位成大哥是金刚钻命,硬,正好克这口箱子。”
简单解释了两句,我跟在成琛后面去了院里。
火光乍起。
我微微眯眼,朝成琛身旁挪了几步,有安全感。
看着被焚烧的嘎巴作响的箱子,耳畔隐隐约约听到了惨叫声,我不知别人是否听到,借着泛红的光亮,众人神态各异,成琛眸底皆是事不关己,钱大哥一脸心疼,其余人则紧抿着唇似乎憋了一口气,烧到最后,木头灰骸中流出了红色的液体,众人大惊,“血!有血!!”
钱大哥跟着睁大眼,“那是……”
几秒而已。
血就被残余的火舌舔干,只在泥地上留下了脏兮兮的道子。
火苗刚灭,红英姐的手机就急促的响起,:“喂,大哥啊,我还在钱姨家呢,原因栩栩帮着找到了,就是那口箱子在作怪,你都不知道,烧的时候还流血了,可邪乎……啊?什么!铁蛋没事儿啦!!”
红英姐脸色一喜,“烧退了?还跟你说要吃糖葫芦?行行行,你跟他说我明天给买!对,你先带他回来,我在家等你们!!”
放下手机,红英姐就要跟我们分享喜悦,谁知她话还没说完,钱姨家里的座机电话也商量好似的跟着响起,钱姨奔进客厅接听,没多会儿就做着揖跑出来,“哎呦,真要谢谢这小姑娘啦!我家老头子来电话,晶晶也有精神头啦!跟他讲要回家!说不害怕啦!!”
听罢此言,钱大哥眼里也跃出喜色,“妈,晶晶真没事啦?”
“你爸说的还有假!”
钱姨激动地,看到烧成灰的箱子还心有余悸,“就是这个东西搞的鬼!对了,儿子,你快去问问四毛那孩子,看看他是不是也好了!!”
“我去看吧!”
志全来了精神,顶着张乌眼青的脸朝院门外跑,俩家离得近,他进四毛家院里问了一嘴就跑回来,冲进钱姨家院门就挥挥手,“四毛也没事儿了,四毛他爸说退烧啦!!”
我无声的牵起唇角,刚要做个椰丝的动作,眼尾见成琛看我,又生生的压下去,咱不能有损沈叔的气质,淡定,面上稳的一批,我心里疯狂呐喊,我手拿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
看看看,谁说我资质低的,咱这一出手,效率多高!!
天晴了雨停了。
我又觉得我行了。
剩下的事儿就简单了,木头灰炭打扫后埋掉就可以,原身毁了,那东西也就没了。
钱大哥对烧箱子这茬儿本来挺揪心,貌似横财没了,如今一听孩子精神了,效果立竿见影了,他也变得后怕,对我不停地道着感激,还让我别跟他一般见识,末了感叹一句,天上真不能掉馅饼,整不好就是陷井啊!
这话我太熟,也没多言语,旁边的钱大姨开始疑神疑鬼,毕竟箱子成精,一般人都没经历过,她一朝被蛇咬,立马怕井绳,总觉得她家别的家具都透着一股要成精的味儿,我还得宽慰她,只要是家里常用的,经常沾染人气儿开开关关的,都没事儿!
碰到个动物成精都是小概率事件,物件儿更是小概率中的小概率,比连续一星期中五百万的几率都要低几十倍,得啥点子啊,炸过地球啊,还能总遇上这邪门事,宽心生活,再不济还有我呢。
钱姨连声应着,最后还哭了,不是被我感动了,纯吓得,这种事儿不能深想,越想她就越后怕,尤其是连累到了她孙女,钱姨也心疼,“小先生,你说我要是把箱子早就扔了,是不是就没这事儿了?”
我认为不尽然,她要真扔哪荒郊野外了,这箱子再吸纳些旁的,被谁捡了去,谁知道会有啥后果,前后一琢磨,如今算不幸中的万幸,钱姨一家还是很有福报的,起码化解了劫难,并未造成无法弥补的灾祸,跟我的遭遇比起来,这都不叫事儿了。
“小姑娘,还好今天遇到你了啊。”
钱姨感叹着看向红英姐,“志全妹子啊,你回头把铁蛋的检查单据拿来,我家箱子整的事儿,这个费用得我家出……”
“不用不用。”
红英姐反倒不好意思了,“孩子就打了个吊瓶,做了点血液检查,没多少钱,算了吧。”
“不行!”
钱姨急了,“这事儿我家必须负责,亮子啊,回头你去找志强,问问多少钱,给买点水果礼品啥的,还有四毛家,咱都得去看看,邻里邻居的,别伤到感情。”
“哎,放心吧妈。”
钱哥点头,“志全妹子,你就别推辞了,这事儿的确是我们家引起的,我们负责,另外……”
他抱歉的看向志全,“老三,对不住,哥不应该和你动手,眼眶子都给你打青了,你别生气,过两天哥摆一桌,请你喝酒。”
“不用,我也有错。”
志全咧嘴挥手,“我性格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来讨说法,你给我一杵子都算轻的,就是我没想到你们两口子能来混合双打……”
“哎,志全老弟,我可没上手啊!”
钱嫂瞪大眼,“我那是拉架!!”
“嫂子,你消停的吧。”
志全夹着眉眼,“你那偏架拉的还不如不拉,就是欺负我没老婆,没人帮我挠呢。”
“你……”
钱大嫂笑了,“行行行,我回头在厂里遇到合适的女工就给你介绍,以后再有这事儿,保证你不能吃亏!”
“算了吧。”
志全死不烂颤的摇头,“你们屠宰场的女人,我惹不起,回头一吵架,在给我放血了,那真没地儿说理了。”
众人跟着发笑,矛盾算解开了,钱姨又对我道了一通感激,连带着还夸了成琛一通,“这小伙子的气质绝不是单纯的司机,小先生,他是你家啥亲戚啊!”
“他……”
我看向全程开启静音模式的成琛,“成大哥和沈叔熟识,跟我爸爸也认识。”
钱姨哦了声,看成琛的眼满是喜爱,“这小伙子长得真俊,还没有女朋友吧。”
成琛眉头微耸,没答话。
我挠头,女朋友?这谁知道?没问过啊。
“应该是没有……”
钱姨自问自答,“小伙子,你今年多大,二十几,我还有个小女儿,叫洪梅,她今年二十七,应该能比你大两岁,但她是小老板,自己创业的,在城里开了间小饰品店,我当年就给了她一万块钱,洪梅自己去进货,从摆摊到开店,可有能力,我们家开通,不怕啥姐弟恋,最重要的是外表得般配,我家洪梅洋气,就喜欢那男模特的身高,挑对象就看脸,我瞅你这个头模样……”
“我有未婚妻了。”
成琛凉飕飕的小眼神过去,“很抱歉阿姨,我没办法跟您女儿相亲。”
第62章 谁?
“你有未婚妻了?”
钱姨一愣,“那……”
“妈!”
钱大哥在旁边不乐意了,“你乱点啥鸳鸯谱呀,想女婿想疯了你,就算你着急让洪梅谈对象,保媒也得是相熟的人吧,你跟人这成先生统共才说了几句话,就聊这些了,多唐突,都容易给成先生吓到,这个,成先生,你别介意啊,我妈就是看你形象气质好,她着急了,那个,进屋坐会吧,外面挺冷的。”
“不用了。”
成琛看向我,“你还有事情要讲吗。”
“没了。”
我听到他有未婚妻真愣了下,刚二十岁就有未婚妻了?果真是老板,做啥都比寻常人效率要高,没空多想,我转脸就朝钱家人告辞。
见我要走,钱姨忙给我拉进屋,“小姑娘,大姨明白规矩,你办这事儿一定得压红,否则不吉利,你在客厅等我一会儿,我回里屋给你准备一下。”
我也没推辞,这种事的确伤及先生自身时运,即使我没啥时运,也没必跟钱姨解释这个,她给,我收着,双方都舒心。
“钱姨,那我去趟晶晶的卧室,有东西落到书桌那了。”
“行,你去找吧!”
打好招呼,我就去晶晶的卧室找回我的护身符,挺重要的东西,不能丢了,揣好放进兜里,出来时我发现小卧室门框底部的包角裂了,肯定是被我踹箱子进屋时撞到的,瞄着正在主卧准备红包的钱姨,我悄咪咪给坐在沙发上等候的成琛甩去眼神,“嘶嘶,嘶嘶~”
成琛眸底闪着疑惑,起身过来,“怎么?”
“那个……”
我压低声,“你们家卖这一个门框得多少钱?”
成琛眸底疑惑更甚,“不清楚。”
“你怎么做老板的。”
我啧了声,小小音儿,“沈叔说你们家做框的生意,价格你不清楚?”
成琛表情一僵,:“不是这个框。”
“那是哪个?”
“石加广。”
成琛言简意赅,“矿。”
我隐约记起爸爸开车载我进大宝县时买的地图介绍——
矿产资源丰富……哎呀,整差劈了。
“小姑娘,谢谢你啦!”
钱姨拿着红包过来塞我手里,算间接拯救我了,要不然我得尴尬死!
“小先生,大吉大利,里面是八百块,你别嫌少啊!”
八百?
我这小心脏又要加速,“钱姨,钱你拿回去吧,只当我收了。”
钱姨不解,:“为啥啊!”
我指了指门框,“刚才我在制服箱子精的过程中呢,不小心把晶晶卧室门框这块儿弄坏了,我赔钱给你,八百块应该能够。”
事儿闹得,加着小心加着小心,还是……唉!
拳脚无眼呐。
“哦,那没事儿的!!”
钱姨不在意的笑笑,“先生为了驱邪嘛,别说这就坏了个门框,你就是把我家这房子拆了,我都不能有意见!跟人比起来,这些都不值一提,明天我让洪亮修一修就行,哪能让你赔钱,那我们老钱家成啥样的人家了,来,红包收好,你收完我就安心啦!”
我心放肚子里了,“谢谢钱姨。”
这一家人不愧全姓钱,我等于一脚迈进钱堆里了!
敞亮!
不差事儿!
转过头,我抱歉的看向成琛,“不好意思啊。”
成琛兀自一笑,还挺璀璨,“把羽绒服穿好,别着凉,咱们回了。”
“嗯。”
我整理妥当,走到院子里钱大哥还在打手机,好像正跟他那妹子学这事儿,红英姐迎过来跟我又道了通感激,连一直跟我没啥话的志全也凑到车窗边,“小妹妹,你是有真本事的,三哥之前态度不好,我在这跟你道歉,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不会的。”
我降着车窗,“三哥,我年纪小,要是哪块话说的不好,还要你多包涵。”
“不会不会,你为人处世啥的比我强多了,我还得向你学习啊。”
志全脸红的摆手,红英姐瞅着他笑,:“三哥,你要是真意识到不足了,回头搬砖时可不能叫苦叫累,要知道,我大爷可无时无刻……”
“英子呀,黑灯瞎火的你就别提醒我爹啦。”
志全眉头抽抽,“我肯定努力,每天都高喊好运进门来,厄运走出去,让我爹瞑目!”
我抿着笑,和钱姨钱大嫂又寒暄一番摆摆手,刚准备升起车窗,钱大哥就喊了声,“等一等,小先生,我还有事儿要找你咨询下!”
哎呦我这心啊!
立马又提起来。
佯装镇定的看着挤过来的钱大哥,:“还有啥事儿?”
别是他那妹妹又遇到啥邪乎事儿。
真不敢继续揽活了。
没货啦!
“小先生,我那妹妹还有点事儿!”
我笑的跟遗像似的,“您妹妹……怎么了?”
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该!
破嘴!
“小事儿!”
钱大哥生怕钱姨跟着紧张,“这不刚才我跟洪梅提了你,那家伙我一通夸你啊!得亏遇到你这有能耐先生,才没酿成祸患,正好了,我妹妹说有明白人,想让你给她看看,最近她正谈一笔投资,对方是从国外回来的女老板,名字都是英文的,叫啥山晒吧,她说这人可洋气,要是这笔生意做成了,她就不仅仅是卖饰品的小老板了,能做啥贸易,想让你给算算这笔投资能不能赚钱。”
我小心脏抽搐着,哥,超纲了吧。
“钱大哥,算前程的话呢,得要生辰八字,但我今晚需要休息,明早我休息好了,可以给你妹妹打一卦看看,你可以让洪梅姐姐参考下。”
慧根能用到明天,能趁热乎。
怕的还是不准,给纯良打卦就没准过,一但掉链子了……
“sunshine?”
成琛掠过我,侧脸直接看向窗外的钱大哥,“对方叫这个英文名字?”
“对,山晒,我妹妹特意说的!”
钱大哥点头,“她说是阳光的意思,这个女人一看就很外国范儿,说是给洪梅个机会投资,所以我妹妹很心动。”
“慎重。”
成琛眼神直白,:“建议你妹妹细查下这个人的背景,大概率会查出问题,谨防上当受骗。”
钱大哥对着成琛的眼,气场没来由的短了半截,点点头,:“那行,我跟她说,谢谢啊。”
“不客气。”
成琛颔首,“再见。”
窗外人似乎被他的气息侵扰,不再多客套,动作统一的抬手摇晃,“小先生,有空再来玩啊!!”
我跟着摆摆手,还挺想笑,放眼出去,一排招财猫。
车子拐出去,我瞧不到红英姐他们的身影了,才问成琛,“你觉得那英文名字有问题?”
“嗯。”
“太幼稚了吗?”
我看着他,“以前我学英语的时候,想叫糖果,但我外教老师不建议,是不是也跟这差不多?”
成琛笑笑,:“那你的英文名字叫什么。”
“没有。”
我摇头,“我想的外教老师都不满意,后来烦了就不想了,他就叫我栩栩,一开始他中文不好,咬字很像谢谢,后来就正常了,我们俩算共同进步吧,对了,他特喜欢向我炫耀他的中文名字,你猜他叫什么,史功夫,我第一次听真没憋住,哈哈哈,因为他喜欢功夫,我们俩很合得来,他还认识我以前的武术教练,我俩会去武校切磋套路,就是后来他回米国了,我也没让爸爸继续请外教,不过史老师一直邀请我去他家做客,希望我能跟他继续切磋拳法……”
一下没绷住,我看向他,“成琛,我是不是扯远了。”
“没。”
成琛牵唇角,“方才只是直觉告诉我,一个做贸易的女商人,不会叫sunshine,类似于小可爱,怪怪的,没别的意思,希望他们会听我劝告。”
我点了点头,“还是要谢谢你。”
“我以为你要怪我。”
成琛眼尾扫向我,“没给你打卦发挥的空间。”
“哪能啊。”
我抱着书包垂下眼,“我这趟出门,能力只够处理红英姐大爷家这一件事,碰到箱子精算我运气,如果在打卦,不准就得给沈叔丢人,还好你帮忙,所以要谢谢你。”
有点累。
身体也开始疲惫。
没心思去数钱了。
貌似硬着头皮完成了一个任务,胜利的喜悦完全被侥幸感给冲淡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想要做先生呢?”
成琛淡着音儿,“你还小,未来有无限可能,我听你父亲说,你学习不错,也有很多特长,可以做任何喜欢的事,没必要非得入这行。”
我靠着椅背,空调暖暖的,精神一放松,眼皮就开始发沉,“沈叔也这么问过我,他觉得我动机不纯,可能,我一开始是那样的,但现在不是,这一趟出来,我知道了做先生的不容易,我要学会更多东西,才能做更多地事儿,成琛,你听到他们怎么是称呼我的吗。”
“小先生。”
“多好听啊。”
我闭上眼,调整个舒服的姿势,嘴角不自觉的牵起,“可惜我还没拜师,要是我有了自己的慧根,就会变成真正的先生了,还有更重要的,更重要的……”
“什么?”
“……打起来很过瘾……特别过瘾……有成就感……”
我迷迷糊糊说着,实在抵抗不住困意,头一歪就睡着了。
仿佛回到了比赛前加训备战时期,累到三秒入睡,眼一闭,就开始做梦,梦里的我又穿着那身彩裙,踩着云端,在森林和湖泊间徜徉,她像我,又不似我,清风拂面,她的姿态惬意,指尖拂过耳畔飞扬的发丝,她满怀喜悦,远远地,好像要奔赴一个地方,赶着去祝贺什么。
轰隆~!
天边忽然响起一声炸雷,余音震震,黑气升腾,万物仿瞬间黯然失色。
梦里的我神情大变,乘着云朵飞快的前往靠近,直到身处黑气之中,眼眸不由得睁大,入目的是一棵已成为焦炭的巨树,枝叶泛黑,飘零而落。
我胸口猛然刺痛,惊慌失措的要散去黑气,挣扎间,我掌心触碰的黑气传出‘啪叽’!声,身体倏地失重,屁股传出钝痛感,我嘶了一声,睁开眼,光耀晃得我又是一眯,焦黑的巨树不见了,抬脸只见成琛无奈的俯身看我,“你没事吧。”
“啊?”
我有点懵,揉着屁股站起来,这才发现身处电梯间,数字还上升,“这是哪?”
“酒店。”
成琛淡腔,“太晚了,我开车不安全,明天再回镇远山。”
我哦了声,还挺失落,好端端一个梦没做完,跟看电视剧似的,正关键呢,停电了。
怎么就摔了呢!
我看向他,“我怎么会摔?”
“问你自己。”
成琛僵起脸,“你睡得很死,我本打算给你抱到房间,谁知你忽然蹬腿,连带着甩我一耳光,自己就奔地上去了,摔出毛病跟我无关。”
我愣了两秒,这才发现他脸颊有五道淡红指印,合着黑气的啪叽声是打到他了!
这事儿闹得。
“对不起啊,我是做梦了。”
小态度必须端正!
还好巴掌印不太明显,一会儿就能消了。
电梯门开了,成琛面不改色的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抬脚迈出去时看了我一眼,“你梦到中彩票了?这么激动。”
“不是。”
我颠颠的跟在他旁边,“梦到一棵树,被雷劈了,我挺难受的。”
“一棵树有什么好难受的。”
成琛没好气,“还有难受为什么要打人耳光。”
“我没想打。”
我比比划划的解释,:“是我在天上飞,飞的正舒坦呢,咔嚓一声大雷,给我吓一跳,梦里的天都跟着雷声黑了,我就跟着紧张,大概想快点落地,跟那棵树说说话,然后我……”
“落地了。”
成琛踩着走廊的地毯目不斜视,“恭喜你,心想事成。”
我抿了抿唇角,没法聊天。
算了。
梦是我做的,不是他做的,我这语言组织能力还不行,没法让他有代入感。
酒店挺豪华,外观咱没看着,走廊的装修就很灿目了,在县城应该算数一数二。
拐过一道长走廊,落地钟显示已经午夜十二点半了,胡思乱想的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成琛刷卡带我进去,是个套间,里面很宽敞,有个客厅和主卧,参观了一圈成琛就看向我,“你住这间,我在隔壁707,你一个人住没问题是吧。”
“哦,没问题。”
我正准备问这事儿呢,就一间主卧,我俩又不是亲戚,不方便。
成琛自己有地儿,我就安心了。
“那我把房费给你吧,我今晚赚了一千块呢,有钱的。”
我打开书包,我从里面拿出印着卡通图案的钱包,“这条件得几百块吧,我之前和爸爸去外地旅游……”
气温骤降,空调貌似冒起了冷风,我拿钱的动作一顿,木木的抬头,径直对上成琛僵起来的一张脸,他墨黑的眸底深着,狭光轻闪,蕴藏的气息暗涌,对视了几秒,他下颌微抬,薄唇抿着,视线仿若要将我穿透,不爽感层层而出,一言未发。
我喉咙说不上哪紧,控制不住的清了清,试图打破这种突如其来的压抑,唇角抽搐般笑了笑,钱包又扣好放进书包里,“忘了,那个,约定嘛,算你请,以后我请你哈,住五星级!”
赚钱了,我就总忘约定这茬儿。
本能还是不愿意欠人家的,但转念一想也是,我赚了点钱就要跟人家平摊,没钱就装瘪犊子,伤感情不说,账面反而会乱,不如全欠着,统一还,明早我去前台问一下,自己心里有点账就成。
“早点休息吧。”
寒气终于散去,成琛敛着神色,“我还要忙,晚安。”
我无端的松了口气,点头哈腰的送他到门口,能找补一点儿是一点,顺着他话茬儿就问了句,“大晚上你还忙啥。”
他在隔壁707的房门前刷卡,“打电话。”
我笑了,扒着门边探头看他,“给你未婚妻打电话吧。”
和我哥一样,他谈恋爱那阵儿就成宿成宿打电话!
成琛轻笑,略有无奈,“不是。”
我眼睛刚冒出问号,他就继续,“未婚妻是子虚乌有,因为我不喜欢此类话题,当然,未来或许我会有未婚妻,但现在,无论是我,还是那个未婚妻,年龄都还小,谈这些不切合实际,不过我遇到这个未婚妻了,我会盯死她,竭尽所能去追求她,她必然会成为我妻子。”
他说的有点绕,我没太听懂,还没这个人呢,没追上呢,怎么就会成为未婚妻?
逻辑上,不应该是说我遇到喜欢的女孩子,然后在追求她成为女朋友,女朋友的下一步,才能是未婚妻么,他怎么直接颠倒步骤了!
还必然?
哪来的自信。
“梁栩栩,我没谈过恋爱,不太懂这些,看你有点小聪明,能不能告诉我,追女孩子需要做些什么,怎样做,对方才能更喜欢我一些。”
问我?
这不是我研究的范围啊。
我挠挠头,“额,我只有一些过来人给我的经验,你要不要听听。”
成琛眉头微挑,:“说。”
我翻着眼睛仔细想了想红英姐那天的长篇大论,“你到时候吧,一定不能抠,大大方方的,关键一点,房子以后要写对方的名字,就是一定要加女孩儿名,这是保障,然后呢,最好还有车……”
成琛眸底匪夷,“就这?”
“差不多吧。”
我一本正经的看他,:“你就要拿出你的诚意来,真心实意,我也不太懂,按你个人来讲,你将来追谁都得挺费劲,一天绷着个脸,老气横秋,你说你但凡阳光活力些,志强大哥能把你认成沈叔么,还不是你气质太严肃了,反正我长大要是遇到你这类型的男人,我是不能干!”
聊个天好像都有生命危险。
谁敢跟他谈恋爱!
成琛脸一黑,气场杀得我差点甩门,僵持了几秒,就见他唇角牵出一抹微笑,冰碴子以每秒钟一百八十迈的速度欻欻洗礼我,“梁栩栩,我谢谢你。”
“不客气!”
我扯着假笑,“晚安啦,明儿见!”
‘砰’!
关上门。
我背身一倚,默默的吐出口长气。
吓死我。
抚了抚直突突的胸口,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一天嘴上没个把门儿的,瞎说啥实话!
好不容易积累出一点点交情,到了你能肆无忌惮聊天的时候么?
那不得慢慢渗透吗?!
你当他是纯良啊,说不过能上手锤,成琛那自体都能冒光的人,是你个阴人能谈拢的?
他那一笑吓不吓人,吓不吓人!
杀人后舔血丝儿的既视感!
奶腿的。
比邪祟都邪。
哎你就是该,给你点阳光就灿烂,给你点洪水就泛滥,人家问你是要你给与鼓励滴,你嘚瑟嘚瑟真拿自己当教练了,冰碴子砸一通你就老实了!
缓了一通,我换下衣服先去冲了个澡,许是在车里眯了一觉,精神恢复的很好。
沈叔家虽然在山里,没有淋浴,澡还是洗的很勤的,许姨要求我三天一小洗,七天一大洗。
小洗就是她看心情给我搓,大洗就是她必须要搓,你越不同意她搓的越来劲儿,后来我琢磨出了经验,洗澡前特意喊她,许姨,来给我搓澡啊!
许姨要是骂,你嫌我不够累啊,一边去!
我就安全了,自己在屋里泡一泡,美滋滋的洗完拉倒。
偶尔这招也不好用,泡好了许姨会骂骂咧咧的进门,“起来,我一天该你的!给我多少钱这么伺候你!”
换上书包里许姨给预备好的睡衣,对着镜子吹头发时还忍不住笑。
有时候越想,越觉得许姨像我三姑和妈妈的综合体。
本以为住在山上是要跟三个怪人相处,一开始还很害怕,很头疼,很多话都在安慰爸爸,渐渐地,是真的很喜欢他们三个人,沈叔,纯良,许姨,他们个性迥异,每个人都缺点鲜明,却又在细微处温暖人心,相处越久,越像我没有血缘的亲人。
放下吹风机,我吐出口气,才分离一晚,我就有点想他们了。
“糖葫芦呢?”
没见成琛手里有东西,“难不成他放车里了?”
掀开窗帘看了看,除了远处的霓虹,啥都看不清,低温让外层的玻璃底部结了一层冰花。
这天气,放车里也不会化,明个就能带回去给纯良吃了。
心一放,我四仰八叉的躺倒床上,抻了抻胳膊腿,舒服!
盖好被子摆弄起手机,有一通未接来电,号码是我那屋的座机,午夜十二点打来的,应该是许姨或纯良担心我,正巧我睡着了没听到,现在都快下半夜一点了,他们都休息了,只能天亮了再回电话。
点开短信,有七八通未读,都是爸爸发来的,每一通都仔细读了读,他怕朱晓燕再找我麻烦,让我不要搭理她,又提了二嫂要和二哥离婚的事儿,要我不用管,读到最后一条短信,爸爸问我在忙啥,怎么不回复他,‘老闺女,好好吃饭,听沈大师的话,别担心家里。’
我无奈,特别讨厌爸爸什么事情都说半截,他越不要我担心,我越担心啊。
回了一条信息给他报平安,他睡醒就能看到,不用惦记我,谁知刚发送过去,爸爸的电话就打来了,“栩栩,你还没睡?”
我愣了下,“没啊,你怎么也没睡啊,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今天要来县里看事情,体验下怎么做先生……”
讲到激动处我坐起身,“爸,你猜我今天赚了多少钱,一千块啊!我今晚解决了两件事!”
“哎呦,不危险吧。”
爸爸还挺心惊,“可别像方大师似的……”
“不会的!”
我笑了笑,“爸,你要支持我,我今晚真的特别厉害,你快夸夸我。”
“真好,有出息啦。”
爸爸发出笑音,“我说你怎么没回我信息,不过我给沈大师去电话了,他说你没事,小成总在你身边照顾,我就没太急,这么晚了,小成总才给你送回沈大师那?”
“没有。”
我应着,“太晚了开车不安全,我和成琛在县里住酒店,明天回。”
“什么?!”
爸爸嗓音一提,“小成总带你住酒店啦?!!”
这给我耳膜刺的,忙移了移手机,“是啊,太晚了,不住酒店住哪啊。”
“这这……沈大师没讲啊!”
爸爸气急,“谁给小成总这权利的!他呢,你让他接电话!”
“你要找成琛接电话?”
我隔着听筒都看到了爸爸吹胡子瞪眼睛,掀开被子,“那你等等啊,他在隔壁的房间,我去找他……”
“啥?”
爸爸一惊一乍的,“两间房是吧!”
“啊。”
我懵懵的,“不然就一个卧室,我俩怎么住啊。”
“啊……”
爸爸在那边舒了口长气,“没事没事了,你这孩子也是,话不说清楚,我以为……那多不方便啊,互相打扰休息,在家我就告诉过你,男女有别,要保持距离!男人睡觉都打呼噜,脚臭,辣眼睛!在一个屋你就甭想睡好觉了!明白吗?”
“我知道啊。”
我笑了声,让他给我吓一跳,“我睡觉毛病也多,也不好打扰到他,这一趟出来成琛帮我太多了。”
“对,别打扰小成总休息。”
爸爸连声应道,“明天记得把房费给人家,不能让人拿钱,咱家现在条件虽不比往常,但绝对不能短谁的,尤其是小成总那样的人家,别让人瞧不起,钱这块儿别差事儿,需要就跟爸提,爸给你打钱!”
有约定我怎么给钱。
可我不敢跟爸爸讲,他肯定要骂我不懂事。
两头夹。
“爸,那二嫂要离婚,还有钱给她吗?”
“咋了?”
爸爸警惕起来,“是不是朱晓燕又跟你说啥了?”
“没,小燕姐的电话号码让我拉黑了,她打过不来。”
“那就好,这事儿你别管。”
爸爸低声回我,“栩栩,大人的事儿不是面上那么简单,你二哥的判决还没下来,律师还在调节,到处都要用钱,朱晓玲在这节骨眼张嘴就要五十万,这是人能办出的事儿么,还有她那妹妹朱晓燕,包括她们老朱家,我都敢拍着胸口说不欠她们的,现在朱晓玲是看咱家……唉,你哥又进去了,玩卸磨杀驴这套,我偏不随她的意,要走她就走,我老梁家不要这种忘恩负义的儿媳妇儿,要钱指定不好使!”
“可是……”
我张了张嘴,“我听说二嫂以后不好怀孕了,我觉得是我……”
“栩栩!”
爸爸厉声打断我,:“医生只是说她流了两回,以后容易习惯性流产,建议她下次怀孕就躺在床上不动,保胎,没说她以后怀不上了,朱晓燕就是故意往严重上说,好要钱,那她姐第一次流产是因为什么,大家心里没数么,你小孩儿,爸不爱跟你讲这些,不想给你整复杂了。”
“现在呢,咱就等,沈大师说你命格这事儿月底前能有结果,要是你命格回来,咱家借钱也重头再来,要是命格没拿回来,就先搬回农村,反正咱家根儿就在村里,种地也能吃上饭,离市里远了,谁乐意说啥就说啥,栩栩,你只要记着,咱一家人全须全尾就啥都不怕,病能治好,灾能过去,你迟早会长大,这一辈子,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情伤害到你!”
我嗯了声,眼圈又开始发红,“爸,我知道,我就是怕小燕姐出去乱说,到时候奶奶会知道我没在国外,是我害的家里这样的。”
“她敢说!”
爸爸绷着气,“她要传瞎话我就告他!这还是我见了你哥的律师普及到的法律知识,只要朱晓燕敢在临海市乱传你事儿,对你造成了不良影响,我就告她造谣!反正我现在身边有律师,给你哥打一个官司也是打,打两个还能凑一双!”
我愣了愣,“传瞎话还能告呢?”
“能,麻烦点,加上很多人不懂,老百姓就得多普法,得保护自己!”
爸爸语气严肃,“栩栩,啥都不用怕,只要你好活着,健康的活着,我就高兴,你好了,你妈就能站起来,你奶奶看你好,老人家身子骨就硬,爸想明白了,命格没拿回来呢,沈大师说帮忙挡煞,户口就改到他那,命格要是拿回来了,就算你没拜成师,户口也可以转到沈大师那!”
“爸,命格拿回来你也同意我转户口?”
理论上,我拿回命格就可以继续照耀家人了,但更换门庭,我离临海又远,从阴阳上来讲,福佑本家的力量就很微弱了,聊胜于无,爸爸居然会做这个决定?
“当然!”
爸爸叹气,“沈大师是咱家大贵人啊,他既然无儿无女,除了纯良外想多求个女儿给他送终,爸理解,咱做人不能狼心狗肺,不过到那时你还是要常回家看看,陪陪家里人,爸只当你去外地念书,多了养父而已,在爸爸心里,你永远都是爸最稀罕的小女儿,爸也知道,栩栩你懂事,摊上这种事,不是说花钱就能消灾的,咱得知恩图报,这辈子都要记得沈大师的好!”
放下手机,我擦了擦泪,很多事,我不能跟爸爸讲,沈叔借我命格,是他用自己的生命保护我,而袁穷又是何等的穷凶极恶?
这恩情真的比天地都大,沈叔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怕我做不成沈叔徒弟,那我无论是否拿回命格,都要做他的女儿,否则我不知如何去报答,可我这话不敢对爸爸妈妈讲,唯恐他们难过,如今爸爸的一番话,真的让我放下了很多负担。
恍惚间,我好像明白,自沈叔收留我的那刻起,我的命运,就和沈叔紧紧的系在一起了。
躺到床上,我拽了拽被子,闭上眼,脑中乱糟糟的涌着许多事情,朱晓燕尖锐的骂声,妈妈艰难的吐字,三姑的劝慰,翻了个身,昏昏沉沉的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后脖颈痒痒麻麻,好像有人正在我身后吹气。
“别烦人……”
我迷迷糊糊的伸手挠了挠,第一反应是纯良来我屋撩闲找打,猛地,我后脊梁一麻,我没在家!
双眼一睁,床头灯还亮着,室内暖黄一片。
很静。
依稀能听到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我侧躺在床上,雕塑般,一动都不敢动。
后脖颈的异样感仍阵阵来袭,不夸张的讲,背身床面都塌陷了一块儿,感觉有人躺在了我身后,对着我后脖子根儿呼呼的吹着凉风,麻痒感带着我头发丝儿都要竖起来,毛孔都要炸了!
憋了几秒,我手慢慢的摸索到枕头下,临睡前我把符纸压在下面,就是怕鬼压床之类的事情,谁成想还能遇到!
袁穷放鬼找来了?
第63章 惊魂
我心底默数了一二三,沈叔,这个时间段观师默相您别怪我,劳烦您起个夜吧,栩栩这实在是挺不住了!
握住符纸,我胳膊当即朝后抡捶,身体一跃而起,“哪个不怕死的敢惹我!!”
踏道驱邪必须牢记八字:状态要稳,表情要狠!
呀!!!
“……”
身后空无一人。
床垫表面也平平整整。
我微喘着粗气,一手一个符纸,还摆出个魁星踢斗的造型,二二乎乎,啊不,风采超群的站在床上扫视一圈,两手的符纸一阵乱比划,“谁,刚谁在吹气儿呢!有本事就当面吓唬我,要知道,我可是乾坤通天圣手沈万通的亲传三弟子,熟练五雷之法,运雷之术,摄雷之术,各种你不知道的术!一掌若出,妖孽必然无所遁形,魂飞湮灭!”
十分中二,啊不,气质凛然的喊完,我都感觉自己不太正常,对着空气自吹自擂,这玩意儿有时候真分场合,你要是看到鬼祟了,说啥都是气势,没看到,那就跟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似的,再加上舞舞玄玄,旁边人见到真容易劝你回家吃点药!!
瞎武扯半天,墙上的挂钟提醒我才下半夜两点,调整下呼吸,难不成我刚才是做梦?
蹦跶一阵也没感觉屋里哪块不对,右臂没痛觉,再者隔壁房间还住着成琛,他那光芒万丈的,我住院时隔着面墙都能得他庇佑,搁这也应该大差不差,不至于撞鬼啊!
成琛的气味比护身符都好用啊!
默默呼出口气,我拽着被子重新躺下来,告诉自己别太紧张,遇事最怕自己吓自己,要相信科学,当自己是柯楠呢,走哪都能遇到事儿,刚才兴许是卧室空调风呢,眼睛正要闭上,头发丝又开始酥酥的走电,有时候身体的反应真比眼睛要来的快,余光一扫,我居然在床边看到了一双脚!
悬空的脚,肤色青灰,没穿鞋,比我床铺要高一点!
我本能的顺着那双脚朝上看,小腿,宽大的红色裙摆,垂顺的两只手,隆起来的肚子……
是个有、有孕在身的?
抬起眼,天花板上挂着个长发女人,咱不知道那绳是咋绑到天花板的,吸顶还是啥高科技,没时间研究,就看到她头发挡住了全脸,瀑布一般,完全看不到五官,贞子似的,就在我床边摇摇晃晃。
吊死鬼!!
“妈呀!!”
我当即破功,一声惊叫而出,踉跄的爬起来,手里的护身符正要往嘴里塞,一扭头,她又不见了!
这给我吓得,全身汗毛都起来了,弓腿站在床上,射箭一般的姿势,神经兮兮的四处看,“你别别别吓我嗷……出来!”
喊完我还神经兮兮抬头看,就怕她跨差一个猛子从天而降,在嘎巴吊我眼前!
屋里又恢复安静。
时钟滴答滴答的作响。
我不敢在放松警惕,这回看真亮滴,绝对不是幻觉!
跳下床,我拿着符纸就像是持抢似的,四处挥舞着检查,“赶紧出来,有冤诉冤,有仇报仇,要是奔我来的,你就别躲躲藏藏,咱俩比划比划,要是之前就死在这屋被我占地儿的,你就出来把话说清楚,我给你腾地方,世间万物,都是讲究一个理字,我贵为乾坤通天圣手沈万通的内传三弟子,虽能斩尽一切妖邪,但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限你三个数,不出来我就不客气了!”
该说的全说了!
卧房里还是静静悄悄。
我乍着胆儿朝洗手间走,这时候发觉到气人了,这套房俩洗手间!
客厅一个,内卧一个,检查起来也真是挑战心理素质!
我先去了客厅的洗手间,撑着气势扫视一圈,“三,二……二啦啊!”
没发现问题,回到内卧洗手间,我鼓足勇气拽开浴帘,哗啦一声,里面也没啥惊悚画面,憋着气,我走到床边,“你快出来,别跟我藏猫猫,一……一点五!我告诉你啊,我师父脾气可不好,我脾气更不行,杀、杀鬼如麻啊!!”
没动静,格子睡衣的背身都湿了,我紧张兮兮的想坐下歇会儿,一垂眼,发现这床有床脚,底子悬空的,咽了咽口水,我试探的弯了弯腰,“你能在下面?哈哈,我猜你不能这么无聊……”
膝盖一低,我脸倏地看向床底,“月棱镜威力变身!”
弓起的脊背凉飕飕的贴着睡衣,对着床底暗乎乎的地毯,我无端的呼出口气。
不行了!
太挑战极限了!
都要给我吓出毛病了。
撑着床边起身,刚站稳,后脖颈就被小凉风一吹!
呼~
“我在你身后……”
幽幽的女声一出,我符纸瞬间往嘴里一塞,猛地回身,“你……”
身后没人。
“我在床底……”
脸颊一木!
我立马朝着床头柜方向一蹦,不看不看我不看,谁看谁是王八蛋!
符纸没出息的卡在喉咙,我生咽的同时余光还是瞟了瞟床下,依然……啥都没有!!
她玩我!
“我在这……”
肩膀猛地被人一拍,我登时咽下符纸,转而拿起求情符,正要撕开塑封,好让里面的磷触碰空气自燃,屋内突然刮起一股生猛的旋风,台灯摇晃,我披散的头发都跟着飞舞,求请符被席卷而落时一颗全是头发的脑袋就伸到我旁边,发丝缝隙里的女音儿幽怨婉转,“小妹妹,我不喜欢火……”
“妈呀!!”
我一个侧翻滚到了大床的另一侧,心里无比懊恼,为什么不拿稳点!!
传信符啊!!!
站直后我撸起袖头,刚要和她硬干,‘人’又不见了!
我去!
她什么路数!!
心头长满了蒿草,正发毛着,我脚踝就被人一握,低头,就见女人躺在了床底,露出一颗只有头发的脸,“我不是来伤害你的……”
“啊啊!!!”
我被她搞的极其崩溃,硬生生的拽出脚,对着她头就一踹,“滚开啊!!!!”
嗖的一下!
她身体迅速滑到床底,我见状就跳上床,等着她从床的另一侧蹿出来,谁知没动静,她滑入床底就消停了,我正纳闷儿她哪去了,后脑勺就被人轻碰,转过脸,她又吊起来了,脚趾一下一下摇曳着轻轻碰我额头,“小妹妹,不要踹人,很不礼貌,头会很疼的……”
“啊!!!”
我都不敢抬头去看,也顾不得她有没有脚气,跳下床就跑,实在受不了啦,这个邪谁爱驱谁去驱吧!!
跑到客厅,我紧急刹车,突觉不妥,这么跑是不是太丢人了?!
踏道之人不能怂啊!
看了眼右手,可手臂完全没反应啊,我是不是得弄出血才能……
“小妹妹……”
女人的声音又起,“别走啊……”
我颤巍巍的回头,这次她吊在了卧房门框上,长发飘飘荡荡,头发前面的缝隙一点点的扩大,没有露出全部的五官,只有鼻子,还有两只眼的前眼角,以及乌黑色的嘴唇,血顺着她的内眼角不停地流淌,幕的,她朝我张开了嘴,一条舌头红围巾似的耷拉到了胸口!!
“救命呀!!!”
我仿佛被迫参与出演了一部恐怖片,成了里面那悲催撞邪的女一号,除了吱哇乱叫,啥也干不了,真眼瞅着那贞子从电视里爬出来,然后对着我掀头发了,吓得我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前脚蹬着地,颤巍巍的抬起右手就要朝嘴里咬,必须要咬出血,不然没灵力磕啊,可是没出息的,我牙齿打着战,死活吃不上力,根本咬不破指腹!
阴风阵阵,她吊在门框上轻轻晃动,似乎觉得舌头的威慑力对我不够,隆起的腹部忽然迅速增大,几秒而已,就像是熟透了的西瓜,然后这西瓜在我惊悚的视线中猛地撕裂开来,一颗血糊糊的婴孩儿脑袋瞬间破皮而出,眼睛溜圆,面容诡异,笑声尖利,“嘿嘿!!”
“啊!!!!”
眼球的冲击太大,我完全没有‘磕’的心思了,连滚带爬的奔到门口,不管不顾的冲向门外,顺着走廊哇呀呀的冲刺到电梯,疯狂杵着按钮想要下去,芝麻开门!
叮~
我第一次觉得电梯声如此悦耳,抬腿就要进去,眼一抬,却见狭窄的电梯空间里只有一双悬挂的人脚,大红色的裙摆在小腿处来回飘荡,“小妹妹,一起坐电梯啊。”
“救命啊!!!”
我脑中一片空白,扭头就朝走廊跑,“沈叔啊!!!”
自己都不知道要跑去哪,心态完全被她一次次不按套路的小火慢吓搞崩塌了!
奔回房间门口,我看着706的门牌不敢进去,只得拍起707房门,“成琛,你睡了吗!成琛!救命啊!”
以为得喊一阵,甚至我都做好了把这一走廊住客全吵出来的准备,哪怕他们出来骂我,那也比活见鬼强啊,没成想成琛很快就开了门,他连衣服都没换,只脱了毛呢外套,穿着黑色的衬衫长裤,看着我微微疑惑,“怎么了。”
“有鬼啊!!”
不夸张的讲,他开门的一刹,我感觉神明降世,连他硬朗的五官都变得亲切柔软起来,光辉终于把我拽回了人间!
顾不得多说,我擦着他手臂先挤进屋,:“快快快关门!!”
成琛莫名,仍旧关好了门,“梁栩栩,你大晚上不睡觉做什么,跑去哪了,一头大汗。”
“有有有脏东西,超凶的!”
我战战兢兢,指了指隔壁,:“那,那个屋子,我刚才睡觉感觉有人朝我吹气,然后……红衣,长发,带子,还生了,噗嚓裂开……追,追我……”
语无伦次的说了半晌,情绪才稍稍稳定,见过这么多鬼,这女人真是最邪乎的!
好在站到成琛身边,老哥气场一转换,真挺有安全感,可算没那么阴间了!
成琛要我进客厅里坐着说,我腿软走不动,就靠着房门内侧给他形容,“就在这说吧,我得缓缓,成琛,她摆明了吓唬我,我跑到哪,她在哪露脸,你说她有事说事嘛,就算我解决不了也可以找沈叔解决,光吓唬我是图什么!”
头回见这号的!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哪管像那个周天丽,摆明来要我的命,或是那性别模糊的黑脸男,咱也能拉开架势摆摆道。
她倒好!
也不说狠话,哎,就吓我,还玩了个绝活,当场生孩子!
我哪见过这个啊,看电视到亲嘴镜头我爸都不让我看呢,这让她给我吓得,我都想绝后了。
成琛认真的听我说完,伸手就要开门,我紧张的拽住他手腕,“你做什么?”
“我去看看。”
他轻着声,“如果真有脏东西,我倒想长长见识。”
我松开手,“那咱一起去吧,你在的话,我比较安心。”
“安心?”
成琛眼底跃出一抹笑意,“我在你会安心?”
“啊,你命好啊。”
我委屈巴巴的点头,“脏东西就挑我这软柿子捏,还不让我燃符,观师摸象符我都吃了,完了还白吃了,今晚我赔大发了……”
成琛失笑,上下看了看我,笑的更欢,“梁栩栩,你不是要做先生的人吗。”
我都要哭了,“先生也是人呐,害怕也是情理之中,那是厉鬼呀,厉害的厉,不然她不敢在这露面的,成琛,你得安慰我呀。”
“我安慰你,好了吧。”
“……?”
我一头汗的看着他,怎么突然有点想掐他呢,“你这么安慰我能好吗。”
诚意呢?
“抱歉,我先去看看,让她吓一吓,我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就知道怎么安慰你了。”
成琛还笑,即便他意识到现在笑有点朝我伤口上撒盐,但他又忍不住,一副我笑我的,你难受你的,洒脱脱的走出去,706房门关上了,他进不去,只得叫来客房主管,开门后俩人进去检查了一圈,没发现啥异常。
我做贼似的跟在后面,一通探头探脑,虽然心里清楚,这女鬼凶归凶,大概率是不敢跟成琛面对面的,折损的会是她自己,但我还是有阴影,头回被这么吓,扛不住!
主管听说我‘撞鬼’也诧异不已,在成琛的要求下给酒店负责去了电话,负责人在电话里拍着胸胸脯保证,我住的房间里绝对没有死过人,更没人上过吊!
括弧,孕妇上吊更不可能!
再括弧,他们的整间酒店,开业至今就没出过人命,自杀上吊这种事绝对没发生过。
那我看到的东西是哪来的?
袁穷放的?
脏东西是跟袁穷签了啥协议吗,在我这拉业务,搞到我的人头能升职加薪?
正说着,酒店保安还过来了,这个老哥通过监控看我在走廊上被狗撵了似的玩命跑了一个来回,他非常负责的过来询问,寻思我究竟是在锻炼身体,还是有啥异于常人的癖好。
“小妹妹,你当时一边跑,一边喊的啥,我在监控里看你五官都狰狞了。”
我低着头,能不狰狞吗,监控要是放慢镜头你都能看到我哈喇子跑出来了,没尿裤子算我心理素质好。
“小姑娘肯定是做噩梦吓到了。”
主管替我回了保安的话,生怕这保安好信儿,我在提有鬼,会给酒店造成不好的影响。
“小姑娘,我们酒店虽然地处县城,但管理和服务绝对高标准,否则成先生也不会选择我们酒店下榻,另外,也正因为我们县城不大,才不会发生你所说的这种事,若是真有孕妇在这房间吊死,不可能没人知道,事儿早就传遍全县了,你说对不对?”
我点头没言语,冷静下来,我也觉得酒店没啥责任。
咱阴人之身,不说招这些东西,身后还有个盼我早死的袁穷。
就是我想不通这吊死鬼的路数,她没杀我的意思,纯粹精神折磨我,完全不符合袁穷放厉鬼勾魂的宗旨,要我是袁穷,放出这么牛比一个手下,那不就奔人头去的么,能让我跑?还给我演节目?
再者,真要是袁穷放出的厉鬼,我右臂不会没反应,没疼没痒没神力,对这个吊死鬼我除了被她吓的破胆,丝毫未有愤怒,哪管她用糖葫芦钎子扎扎我呢,这只能说明,我的身体并没有将她归纳为‘危险品’,她也没想要我命……
这不就邪门了嘛!
房间虽然没事儿,主管考虑我害怕,就询问成琛要不要再给我换一间房,让我能住的安心点。
成琛刚要颔首应答,我头摇晃的就跟拨浪鼓一样,“不,我今晚不自己睡了。”
太恐怖了。
成琛疑惑的看向我,:“那你要怎么睡?”
“我要跟你一个房间。”
眼见成琛眸底划过惊讶,我忙说道,“我在客厅沙发上睡,不会吵到你的……”
说着我捡起没撕开的符纸,去到洗手间收拾了下洗漱用品,抱起书包和羽绒服外套,走到成琛面前站好,“反正我今晚一定要跟你一起……”
谁劝也没用了。
要命要脸,要命!打死我也不想再看谁当我面耷拉舌头生孩子了!
成琛发出一记略微无奈的笑音,转而看向主管,“开一间双卧室的总套吧,我记得你们酒店有两间。”
“不好意思成先生,您这次来是临时订的房,双卧总套今晚已经有客人入住了。”
主管紧张的看着成琛,唯恐他不高兴,“成先生您看这样行不行,既然您妹妹害怕,您又觉得住一间房不方便,那我今晚可以加两个保安守在您妹妹的房门口,保证她一有风吹草动……”
“不行!”
我直接拒绝,看向成琛嘟囔,“我就要跟你一个屋。”
“那……”
主管都要冒汗了,“成先生……”
成琛倒是没什么表情,见我杵在他身前抱着书包羽绒服不动,默了几秒,侧脸看向主管,“那就麻烦刘主管给707客厅加一张单人床。”
刘主管如蒙特赦,对着成琛道了一通感激,又对着我一通道歉。
我猜这位刘主管一定得在心里圈圈我,大晚上被我折腾的睡不了觉,跑来处理我撞鬼的事儿,给换房加保安还不干,事儿妈一样,可我现在真就是他的上帝,他还真得为那个吊死鬼承担责任,不然我就有可能投诉他们酒店,其实我内心深处是很同情刘主管的,他这份工资不好挣,但我也没招,总不能瞪俩眼等天亮吧。
折腾了一通,看我没啥事儿了,刘主管便和保安先离开了。
我抱着衣服书包颠颠的跟在成琛后面去了707。
进到房间里面才发现风格和我的706不一样,他这间好像是商务套,以前爸爸住过,客厅除了沙发茶几,落地窗边有一片办公区域,有张很大的班桌,老板椅,桌面上开着笔记本电脑,旁边放着烟盒、打火机、烟灰缸,以及半杯咖啡,每个细节都表明他刚刚在的确忙。
“成琛,我打扰到你了吧。”
“是。”
我满怀歉意的寻思意思几句,大人不都这样么,寒暄一番,对方在委婉的说句没事儿,不料成琛回的干脆直白,‘是’,一个字儿,给我噎够呛,不知道说啥了,只能半垂着眼,规矩的坐到沙发上,“打扰到你也没办法,我太害怕了。”
“没怪你。”
成琛淡着腔,走到班桌旁合上笔记本,见我看过去的眼神好奇,像是明白我的疑问点,“电脑是子恒送来的,他见我没回镇远山,开车过来住到楼下了。”
我点了点头,周子恒也不容易,大半夜还得送电脑。
成琛坐到班桌后就拿起烟盒,很熟稔的抽出一只烟。
我忍不住开口,“你要抽烟啊。”
他掀着眼皮看向我,“不然呢,我拿出来掏耳朵?”
“我就问问么。”
我微微抿唇,转过脸不看他,他一这样说话我就没什么底气。
况且我知道自己住过来有点死皮赖脸,气场上就短了半截,不好意思说人家什么,抽就抽吧,人家自由,只要能让我在这屋坐着,能闻到清朗的香气,我就感恩了,起码心跳平稳,安全第一。
成琛视线在我侧脸绕了绕,烟没点燃,“你讨厌人抽烟?”
“嗯,”
我想了想还是点头,“不喜欢那个味道,难闻。”
怕他不高兴,我看向他补充,“你还年轻嘛,现在抽烟看不出什么,但是四五十岁以后牙会黄的,很难看,而且听说抽烟会老得快,会变丑,不过你要喜欢抽那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
成琛眸底深着,神情意味不明,把烟放进烟盒,顺手扔到垃圾桶里,语调轻轻,“你说得对,会老的快,那就不抽,二手烟对你更不好,谢谢你提醒我。”
一句话。
似缕清风冲淡了我心头的不安和焦灼。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客气,我要谢谢你。”
坐在这里,我能看着他,全身的细胞都会卸下守卫,高呼安全。
正说着,主管带着两个服务员送进来了一张单人折叠床,床垫蛮厚,在成琛的要求下床放到了茶几对面,正好贴着主卧室的墙,还好这客厅够大,不会促狭,铺好被褥,主管贴心的表示今晚两间房费用全免,明早会送来早餐,他代表酒店,为对成先生的小妹妹也就是我造成的困扰深表歉意,希望成先生能忘掉不悦,入住愉快,日后再来大宝县城,继续下榻他们酒店。
愉快!
我一听免了房费瞬间就愉快了!
两间套房,还有加床,省了多少钱!
咱还在706洗了澡,躺着眯了会儿,更何况酒店是无辜的,主管也不容易,被我闹得鸡飞狗跳还不敢有脾气,但我当下绝不能把这事儿往自己身上揽,那是闲的,过去就拉到了,心里不好意思,只能找机会继续惠顾弥补了!
待人一走,我就看向成琛,“以后你来大宝县还住他们家吧,一定要忘掉不悦,我忘了已经。”
看来这成琛真是VIP啊,一受惊吓,服务太到位了,我纯沾光啊!
成琛坐到茶几对面的单人床,手肘在膝上微撑,视线一过来,隔着距离都让我感觉到了丝丝压迫感,“想让我见鬼呀,好啊,能见到是我的荣幸。”
“酒店没鬼!”
我挥挥手,屁股不自觉的朝沙发里侧挪了挪,身体的本能防御,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想反抗,怕他发现我这点小心思,面上还对着他笑,“再说你见鬼比我中彩票都难,就别说那气人的话了。”
成琛笑容淡淡,眸光微闪,“你怕我?”
“啊?”
我讪笑的看他,“怕你什么啊,你又不吃人……”
更不会表演生孩子!
“那你往后躲什么。”
“……”
我嘴角僵了僵,坐着不敢动,“就是,你气息压人。”
这感觉形容不明白,真是把双刃剑,害怕的时候站到他身边,安全指数瞬间飚高,不害怕了再近距离,但凡气氛稍微迥异点,就不太得劲儿,不知道为啥!
尤其这么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茶几,特像员工的入职面试。
我想自然些,可越要求自然,表现的越刻意。
“那要怎么办。”
成琛沉腔,侧过脸,看向入户门,就在我琢磨他看什么时,成琛脸冲向我,唇角幕的牵起,修长的手指做作的托住下巴,“茄子,可以?”
“你这……”
我忍不住笑,摆摆手,“你这不行,肢体太僵硬了,要像我这样,哎,茄子!”
成琛放下手跟着我笑,氛围些微放松,“梁栩栩,就你这鬼被吓的到处跑的,要怎么做先生,传出去像什么样。”
“真的很吓人。”
我脸一垮,“你看过贞子没,今天的女鬼也是发量惊人,浓密的都挡住了前脸,然后头发又像幕布一样慢慢的拉开,露出的内眼角鼻子和嘴巴开始流血,舌头就不说了,肚子里一下子钻出颗头,血糊糊的婴儿瞪眼对我笑,遇到这种的谁不会害怕啊。”
能缓过来都算我强大了!
成琛微微耸眉,:“她是谁,为什么吓你,没说什么吗。”
我摇摇头,“我也觉得奇怪,她就是光吓我,还说我踹她不礼貌,好像也说了不是来伤害我的……我当时吓蒙了,记不太清了。”
成琛匪夷,“你踹她?”
“啊。”
不应该?
“她在床底握着我脚,我不就……”
没控制住么!
成琛略有无奈,“你都踹她了,还跑什么啊。”
“就是踹完我发现没法斗!”
我叹出口气,“你对我们这行业不了解,别看我没拜师,可我也看过很多了,按我自己经验总结出来,先生遇到邪崇的时候,一般都是四个步骤!”
“还有步骤呢?”
“当然!”
我眼一横,弹出手指,“以镇为主,以骂为辅,连镇带骂,一通乱武!”
成琛微诧,“一通乱武?”
第64章 你去鱼死网破吧
“我是乱武。”
我不好意思道,“正常情况下,到了连镇带骂都解决不了的时候,先生就会燃符开斗,外行看起来就是乱武,我这趟出门,沈叔就借了我两天的慧根,对付别的还好,但这女鬼太凶了,她把我符纸吹走了,我没法给沈叔传信呼救,只能跑了。”
归根结底还是我业务不熟练,符纸都得加塑封。
正常厉害的先生都会手指点火燃符,大概率是指尖提前沾了磷,通过指腹摩擦像划火柴一样将符纸点燃,咱没那能耐,以为带着塑封符纸速度会快,可撕开的两秒也有时间差,还不如用打火机呢!
成琛掐着重点,“慧根能借?”
“你不敢相信吧。”
我笑笑,上身不自觉的朝他前倾,“沈叔摸了我头一下就借我了,专业来讲,这叫梦中授教,只有亲传弟子才有的殊荣,我还没拜师呢,沈叔就对我这么讲究,这说明啥,我跟先生的距离,就差这么一点儿……”
大拇指和食指一捏,我留下条细微的缝隙,成琛身体坐直,双臂交叉,眼神明显玩味,我清了清嗓儿,大拇指和食指弹开了些,捏了颗枣子般,“那这么些?”
成琛牵着一侧唇角,就差发出笑音儿,我后脖子莫名僵硬,旋即双手朝着茶几比划了下,“这么大行了吧,比太平洋都宽,我就是没慧根嘛,回头等我观出香了,慧根就有了!”
“观香?”
“就是看香!”
我肩膀一塌,低头摆弄起手指,“既然是朋友了,我也不怕你笑话,沈叔说了,只有把香看出门道,他才能收我为徒,可他的香不是一根一根,是熏香,放在罐子里的,我不知道怎么看,要是做不了先生,我以后要怎么办。”
跟人家女鬼还吹呢,内传三弟子,喊出来我自己都不信,成琛的能耐也在这了,光看着我,就让连说大话的勇气都没了。
“我还是想说,你不一定非要做先生。”
成琛平声道,“这个行业有点旁门左道,再者说鬼神,信者有,不信则无,根据疑者从无理论,你证明不了它存在,那就说明它不存在,你又何必难为自己。”
“你也说过实践科学只能证伪,证明不了实呀,不能因为你看不着,你就否定它!”
我看向他,“红英姐他们家的人都看到了,钱姨家的箱子也搞出了事儿,你还不信吗?”
“梁栩栩你听错重点。”
成琛直视着我,“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选择更轻松,更愉悦的工作,懂了。”
“我做先生就特别愉悦!”
我一脸认真,“你不要以为我年纪小说的话就是闹着玩,我会对我的言论行为负责!”
成琛没应声,气息微沉,视线在我脸上盘旋良久,空气中布满丝丝缕缕的质疑,一点点又长出尖头,将我来回穿透,我挺着脊背迎面接受,无所谓,从我决定踏道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会面临这些。
但我绝不是一时兴起,在槐花胡同里的那记通天直拳,将乌云打出了破洞,阳光洒落下来,顷刻间,便照亮了我人生迷茫的前路。
对视良久,他微收下颌,眸底光耀闪闪,“你确定吗。”
“确定。”
我轻着音儿,无比坚定。
成琛低笑,不是嘲讽,是无奈,略显遗憾的道,“可惜你选择的这个行业,我没办法帮到你。”
啊?
我没想到他说这个,瞬间卸下守卫,心里一暖,“成琛,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的梦想只能自己去完成,不就是观香吗,别的入道者能观出来,我也能,从小奶奶就对我讲,事情没做成前不能打怵,咱不少鼻子不少眼的,差哪啊。”
成琛抿着唇角,“是,你哪都不少,既然主意定了,我作为朋友,能做的就是支持你,祝你成功。”
我傻乎乎的笑,“我一定会成功的,对了,如果我拜师的话,可能会有个仪式,你到时候能不能来看看我,有你在,我会很开心的。”
“具体哪天?”
“不清楚。”
我摇头,“也许月底前,也许……我只能临时通知你,那你会有时间吗?”
“很难。”
成琛坦言,“我会在电话里祝贺你。”
“那好吧。”
我挤出个笑,“我家里人兴许都没办法来镇远山,那等我拜完师,我会给你去电话分享的,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我踏道了,以后就能做好多事儿了。”
成琛颔首,适时的转移话题,“那你拜完师岂不是不能经常回家,你不想念家里人么。”
岂止是不能经常回家,去掉经常,是不能回家。
“想呀,可我招邪嘛,会方克到家里人,回家对他们不好,但是……”
我对他强调,“成琛你不用怕,你命格特别好,不会被我克到,谁都克不到你的。”
成琛失笑,“那是有多好?”
“超级无敌好。”
“那你还说我追不到未婚妻?”
额。
我哑然。
话赶话说到那了么。
又记仇!
“算了。”
成琛眼底无奈,“看你这么想做先生,我提下建议,你说的那个观香,我认为不是靠眼睛去看,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父亲带我见过几位先生,有两位都有眼疾,盲人,我好奇多问了几句,他们讲心眼相通,五官六感七觉八识,人除了视觉,还有触觉,味觉,听觉,嗅觉,知觉……梁栩栩你做什么?”
我从书包里掏着本子,放到茶几上看他,“你说,我记下来。”
成琛忍俊不禁,“心觉就是第六感,超感官,后面还有第七感,第八感,甚至是第九感,他们叫灵感,预感,洞察力,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我认为先生的神通,例如你所谓的慧根,都跟这些潜意识的有关,视觉,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种,最重要的是体觉,心感。”
咯嘣~
我的自动铅笔芯断了,正正好停留在‘心’字上。
整个人茅塞顿开!
我猛地站起来,抱着笔记本就对着成琛九十度鞠躬,大神,请受我一拜!
成琛坐着没动,唇角挂着笑意,“怎么。”
“心呐!!”
我激动地指了指自己心口,“体感嘛!不用非得看!我可以用心去观,用身体去感受啊!”
就像见到这个女厉鬼,也是我身体先传达信号,毛孔乍起,然后我才看到脚的呀!
思维一下就开阔了,雾气似慢慢消散,我找到方向了,恨不得上前握住成琛的手,恩人哪。
就剩几天时间了,他帮了我大忙啦。
就说沈叔不会无缘无故的让我找成琛陪我出来,绝对贵人!
许姨不也讲我会……
对了。
许姨?
脑子里叮~一声,我啪的一拍手,“我想起来啦!!!”
成琛坐那倒是面不改色,看猴儿似的,“想起什么。”
“女鬼是许姨的女儿啊!!”
郑家然!
我睁大眼,“我来之前许姨才跟我念叨过,她有个女儿,就是怀着孕上吊自杀的!”
女鬼的长相我没看全乎,肤色太青灰,但就算看到了全脸,死了十年的人跟生前照片肯定有差距,关键是主要特征对上了:红衣,长发,带子,上吊!
她还没想要我命,说话很温和,这不就是想借我传达啥嘛!
许姨思念她,她都知道,沈叔的院子里有罩门,她进不去,也不好托梦让许姨担忧,就让我看看她,回头我跟许姨说一声,她和孩子都挺好的,让许姨别再惦记她了。
可是为什么她不一露面就说清楚呢?
非得给我吓到差点心脏病发?
我脑中拼命的复盘,她先是朝我后脖颈吹气儿,然后我跳了起来,说我是沈叔徒弟,想要震慑住她……
啪!!
我又一拍手。
这是撞抢口上了!!
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子!
倒霉孩子!
你提沈叔干啥,要不提沈叔家然姐后面能演那么多节目吗?
她心里对沈叔有气的嘛!
因为啥死的?
老家要卖地,老公搭里去,婆家上门来,家然大结局。
这事儿说到底,还是沈叔起的头,他给富户指的地么,所以家然姐心底还有小情绪。
本来她惦记许姨,寻思找我给传个话,结果我欠欠儿的把她心底那小恶魔勾起来了,她一看,呦呵,你个小缺心眼的居然是沈万通内传三弟子,还会这术那术的,行吧,择日不如撞日,姐姐就陪你玩玩儿,当送你个见面礼了!
她一边有气想吓吓我,一边也绝对不会伤害我。
心情想必也很复杂,沈叔把她母亲照顾的很好,十年下来,她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会对沈叔报复什么的,今晚赶巧我嘴欠了,就被纯吓了!
在她看来可能无伤大雅,语气还很温柔,发挥的很酣畅。
算了,我怂,没胆子挑理,只当代替沈叔让家然姐出气了。
演挺好。
她孩子那一生,我灵魂都跟着出窍了。
“她死了多久?”
成琛看我,“不是说,人死了就投胎了?”
“她死了十多年了。”
我按捺着激动坐回沙发,“但她这种不可能马上投胎,书上说了,人死了要还阴寿的,如果是正经老死的呢,阴寿就还的少,烧完三周年可能就上路了,但是许姨她女儿走的时候很年轻啊,也就二十多岁吧,阴寿肯定要还的长,能上来很正常。”
成琛音腔一磁,“请问梁先生,什么叫正经老死,不正经的老死是个什么死法。”
“不正经就是……”
我正准备一板一眼解释,逮到他眸底的笑意,立马反应过来,“你这话问的就不正经,成琛,你要端正态度,对我们这一行要时刻怀揣敬意,不能亵渎,不然你将来走不好可别怪我。”
成琛笑的轻抚鼻梁,气氛惬意无比,搞清了女鬼的来路,我心理负担也卸了。
不是袁穷的鬼就行,这么凶的我真麻。
看了看时间,快到凌晨四点了。
我打了个哈欠,“成琛,你要不要回去休息,我有点困了。”
占我床位呢。
成琛示意我回房间,“你睡卧室,我也要洗漱了。”
他睡加床?
我估摸了下他的身高,得有一米八八,八九。
单人床也就一米九多,瞄着他黑衬衫勾勒出的精壮身形,够睡么。
“成琛,我睡这吧,你用卧室的洗手间洗漱就行,我在客厅咱俩互相打扰不到……”
俩洗手间的优势又出来了。
看事情真得分角度。
“揍你呀。”
他脸一沉,下颌朝卧室一侧,眼神犀利,“梁栩栩,我困了。”
“那麻烦你了!”
我拎过书包外套迅速闪回卧室,对着大床还有点过意不去,可成琛明显不需要我发扬风格,我也没法发扬,只能委屈委屈他了。
成琛在门外收拾着东西,我听着声音说不上来的安心。
去了趟洗手间,我对着镜子洗手时才发现形象全无,长发乱糟糟的垂在胸前,惊吓过度导致脸色苍白,睡衣因为跑动都皱了,我居然就用这邋遢样儿和成琛聊了半天?
跟人叭叭的说要做先生?
难怪他劝我改行。
看着镜子里那倒霉孩子……
自己都不信!
挽起头发,我又去冲了个澡,“梁栩栩,要时刻保持形象,不能给沈叔丢人。”
收拾妥当躺倒床上,隐约间,我听到成琛在门外打电话,说什么他马上就到。
捕捉到重点我一个翻身下床,拉开门就探头看向成琛,“你去哪?”
成琛手机还在耳边,另一手正准备拎起毛呢外套,看到我微微惊讶,对着手机继续道,“先这样。”
说着,他放下手机看向我,“有个朋友过来了,我去见一面,十分钟就好。”
“不行。”
我心紧着,“我一个人害怕。”
成琛对着我的眼,似耐着心,“五分钟行吗。”
“不行。”
我囔囔的,也怕他生气,回屋就拿着羽绒服外套走到他身前,“我跟你一起去行么,我可以离你远点站着,我不想离开你。”
“……”
成琛忽然不说话,视线落到我脸上,很多说不清的东西,我绷着口气,也怕他有火,便自觉地穿好羽绒服,“那要不我跟你到楼下,你去忙,我在前台等着……反正我不想自己在房间……”
“很冷。”
他语调突然很轻,“梁栩栩,你会感冒。”
“那怎么办。”
我眼巴巴的看他,“我害怕呀。”
“……”
成琛又不说话,就这么看我,看的我心里直打鼓,眼圈都要憋红了,就算那是家然姐,我也不想再看到了,眼球冲击太大了,安静了几秒,空气中盘旋了很多形容不出的东西,幕的,他居然笑了,对着我点点头,“好,你回屋休息吧。”
我不动,成琛摇摇头拿起手机,按出号码放到耳边,平着音儿,“你安排吧,我有事不过去了,就这样。”
按断通话,他手机朝我送了送,“安心了?”
我笑了,“你不是骗我,别一会儿偷偷地走。”
成琛满眼无语,拿着他毛呢外套挂到我卧室的衣架,顺带又拿过他的鞋子放到我床下,见我在原地不解,他呵出口气,“小梁先生,请你休息吧,我总不能穿着衬衫,一次性酒店拖鞋出去见朋友。”
“嗯。”
我放心了,“你朋友明天要是怪你,我去帮你解释,谢谢你,晚安!”
“好。”
成琛颔首,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就要关门,却在门要关严的瞬间,他微微侧脸,“梁栩栩?”
“嗯?”
我打开了些,“什么事?”
“没事了。”
成琛微微牵了牵唇角,“怕就喊一声,我在门外。”
“嗯。”
我点头,关好房门,躺到床上看了看他挂着的毛呢外套,丢丢害怕的感觉都没了。
空气都透着安稳。
睡死之前,我知道我又任性了。
可是没办法,这一夜我遇到了太多事,刺激过度,有点抗拒了。
我需要休息,心无旁骛的休息,希望成琛不要怪我,等我缓过来,会加倍对他好的。
一觉无梦。
要不是手机从很早就开始玩命的叫唤,我大概会睡得更香。
第一通电话是纯良打来的,我闭着眼摸索过手机,“喂。”
“梁栩栩你还睡着呢,昨晚给你打电话没接,我寻思你事情给人办砸了,被扣下来送所里蹲着了呢。”
“不可能。”
我含糊的吐着字,“我事情办得可好。”
“我知道。”
沈纯良笑嘻嘻的回我,“昨晚我爷说你没事儿,我才和许奶去睡觉的,梁栩栩,我真是拿你当家人看的!”
我扯着嘴角笑笑,眼睛实在睁不开,心刚热乎两秒,纯良就道,“你看我对你这么好,你也不好意思空爪回来吧,县城好吃的东西可多了,你记得给我买一些,还有碟片,周叔家的我基本都看过了,很多剧都是城里人看完不流行了才传到咱这,你去县城音像店逛逛,看看有没有啥新片,多给我买几本,要搞笑的,悲剧也行,一定要给我看哭……”
“你不马上滚去上学信不信我给你揍哭!”
许姨尖锐的骂声响起,“长个脑袋一点正事儿不寻思!家里蹲大学的材料,电话拿来!给你买个屁!哎,还抢是吧……嘚瑟,我让你嘚瑟,还敢躲,过来!大早上揍你一顿就舒服了!!”
手机里的声音是鸡飞狗跳,纯良妈呀妈呀的喊着疼,许姨插空还在说了句让我早点回去,随后就把电话挂了,我迷迷糊糊的发笑,好似做了个梦,梦里面许姨还在和纯良继续上演大戏,慈母脚上鞋,鞋底腚上抡,一抡一个印,气你没记性!
实在太困,我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又响,接起来是红英姐,她问我回没回沈叔那,知道我住酒店了还很过意不去,直说这笔费用应该事主报销。
我说没事,昨晚碰到点意外,房费全免了。
红英姐很惊讶,“栩栩,出啥意外还能免房费!”
我揉着眼笑笑,“姐,这种意外你应该不想出,虚惊一场,你就别问了。”
红英姐哦了声也没多言,“栩栩,钱大哥让我谢谢你呢,他早上来我大娘这了,说是他妹妹洪梅昨晚真找朋友去查了要投资合作的人,结果啥都没查到!”
“啊?”
我有点懵,“没查到?”
“对啊,按说做生意的,不可能啥都查不到,钱大哥那妹子虽然不是做大生意的,但是脑子挺活络,对方可能看她就是个卖小饰品的,以为啥都不懂,就骗她呗,钱大哥还说他妹妹今天要找工熵的朋友继续查查那个合伙人说的公司,兴许那公司都是假的!”
红英姐叹着气,“钱大哥说了,做生意啊,挣多少钱不说,就怕被骗,那就没地哭了,是吧。”
我不得不清醒,心头隐隐难过,“嗯,做生意最怕被骗了。”
“可不么,栩栩,你还小可能不懂,钱难挣啊,像我卖手机,一个月千八百块,一花就秃噜出去了……”
红英姐笑了笑,“哎呀姐给你扯远了,我就传个话,钱大哥让我谢谢你,还有我家的事儿,栩栩,这回你帮大忙了,听钱大哥那意思,他妹妹可能还要找你,算算时运啥的,我把你手机号码给她了,有事儿她就直接给你去电话了,到时候你按规矩办就行!”
“谢谢你了红英姐。”
“是姐要谢谢你啊!”
聊了一会儿放下手机,室内有些昏暗,起身拉开窗帘,阳光倾泻而入,晃得我眯了眯眼,看了下时间,快到中午十一点了,蛮惊讶,要没电话打扰我不得睡到下午去啊!
铃铃铃~~
手机又响。
看了眼来电人,一串陌生号码。
钱大哥妹子这么快就给我打来了?
抖擞了下精神,修整一晚恢复的还算充沛,身上还有慧根,单看时运应该没啥问题。
我接起手机,:“喂,你好。”
“我好什么好!”
女声刺的我耳膜一痛,“梁栩栩,你别以为将我号码拉黑就没事儿了,我跟你讲,要是你爸不给我姐姐五十万,我就把你的事儿全说出去!”
朱晓燕?
我头疼的,“小燕姐,连我都知道,有事情你要找律师,我二嫂想要五十万,那你们就找律师去我家谈啊,你打给我有什么用?我一个小孩儿,又没钱给你。”
“你少跟我来这套,找律师不得花钱嘛,你给我雇啊!”
朱晓燕提着音儿,“根儿就在你这儿,要不是你,我姐不会这么倒霉,再说我在你家酒楼干了好几年,你爸什么性格我不知道啊,他现在推出那个姓孟的压我们,逼着我姐走程序起诉离婚,为啥这么做,还不是想让大家都觉得我姐不讲究,风口浪尖的把你哥给踹了,你爸损的很啊!”
“梁栩栩,我现在就找你,你爸多听你的我门清儿,你要识相,就让你爸爸痛快的拿钱,大家好聚好散,不识相,就别怪我鱼死网破,反正我光脚不怕你们穿鞋的,咱们谁都甭想好过!”
我右臂不自觉的发热,朱晓燕现在要站我面前,我都能对着她眉眼给一重泡!
“小燕姐,你也说好聚好散,我们家现在什么情况你知道,要五十万,是不是过分了?”
“我的天这还过分?!”
朱晓燕语调夸张,“梁栩栩,你爸当年找外国人给你补英语,两小时可就三百块钱,你一个星期的外教学费就小两千,花钱不眨眼的主儿,跟我说五十万过分?哎,就算没钱了,你们家不还是有房子嘛,把别墅给我姐啊!”
我想起了奶奶说过的一句话,人过留声,雁过拔毛。
别墅给二嫂了我哥怎么办?
“朱晓燕,你去鱼死网破吧。”
听筒里的声音一顿,“你说什么?”
“你不光脚么,去闹吧。”
“梁栩栩你当我不敢啊!”
朱晓燕叫嚣着,:“我之所以找你,就是给你们梁家留面子呢知道吗,我姐也说,好歹和梁有志夫妻一场,不要闹太难看,可你们要是就不识抬举,那我就要让全临海市的人都知道,你梁栩栩招邪!克的全家人没一个好!我姐要是不离婚命都要搭里面了!!”
“你去说啊!”
我咬着牙,“只要你敢说,我就敢告!法律可没说我招邪犯法!相反我也是受害者!但如果你造谣,我就告你!事情只要在临海市传开了,对我的名誉造成了损害!我就让你赔偿!你不是要五十万嘛,我让你们家倒赔我五十万!不然你们全都进到局子里,陪我二哥坐牢!”
朱晓燕哑了两秒,“梁栩栩,你能耐了?谁教你这些的?”
“我实话实说。”
我红着眼,“朱晓燕,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家不识抬举,你们就识抬举了?我虽然小,可我记性不差,我记得三年前,你姐和我二哥谈恋爱,她意外怀孕了,拿着检查单到我家,要我爸妈给她名分,我爸妈也做主了,你们家说要十八万的彩礼,我爸也答应了,当时说先不办婚礼,怕你姐身体吃不消,你家不同意,说孩子生完就难看了,婚礼要大办特办,还要去南方拍婚纱照,我爸妈也答应了,结果你姐去南方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孩子就没保住,可婚礼还是给你们家办了啊,我清楚的记得很风光啊!”
“梁栩栩,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做人要摸摸良心!”
我气不过,“还是三年前,你中专刚毕业,就进了我家饭店工作,那时候服务员工资一个月是五百块,二嫂说你算有学历,不能和大家拿的一样,我爸让你试用了三个月,然后就做了领班,一个月让你拿八百块,二嫂这还嫌少!这些都是大人在饭桌上说的,我听得一清二楚!”
朱晓燕轻呲一声,“八百块怎么了,我出没出力,再说跟你花的比起来,我这是九牛一毛。”
“我姓梁你姓什么!”
我一口气堵到喉咙,“二嫂刚结婚就花三千块钱买了皮大衣,赶上过年她也给你们全家各自买了一件,那年你们全家穿着皮大衣四处炫耀,直说二嫂嫁了好人家,你爸爸说要修房子,张嘴就朝我爸借了十万块,你妈生病住院,请京中的专家过来开刀,手术费还是我家出的,你爸特意上门感谢,一口一个好亲家,就差磕头作揖!我就不说你姐姐每年从我家倒腾出去多少东西,我爸妈是怎么对二嫂的,三年下来你还好意思朝我们家要五十万?”
脸而已!
朱晓燕不想要。
我也不怕丢!
“梁栩栩,你给我算这个账?”
朱晓燕不可置信的,“想不到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心机这么重,居然把这些事儿都记下来了,那你更应该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伺候你的,我的青春都搭在……”
“你的青春都换算成了工资,酒店不但没少给你,还因为亲戚关系多开了很多!”
我直说道,“无论你去哪里工作,老板只会想方设法的压低你工资,而不是像我家这样,因为亲戚关系每年都给你涨钱,朱晓燕,你说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们家现在也没鞋子了,我梁栩栩更是光脚站在这人世间,你要想闹,我就陪你闹,看看咱俩谁更惨!”
“你……”
朱晓燕憋了会儿,扯着嗓子大喊,“你敢不敢说你在哪!我这就去给你揪回来!要大家亲眼看看,你这孩子多有心眼,多能方克!”
“行啊。”
我咬着牙,“我巴不得现在看到你,只要我看见你了,肯定会抱住你,一步不落的跟着你,小燕姐,我可想死你了呢。”
“……”
朱晓燕哑了。
几秒过后,她破口大骂,“梁栩栩,我咒你不得好死!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嘟嘟——
骂完她就挂了电话。
我持着手机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的抿着唇,逞了口舌之勇,心头仍堵得难受!
想到这些年同二嫂以及朱晓燕很多很多交往的瞬间,怎么会这样?
即便没血缘,三年下来,也会处出一些情分了吧。
至于恨到我不得好死么。
低头看了看,我还真是没穿鞋。
昨晚就光着脚丫子一路神跑。
如今光脚踩着地毯也不凉,可是心凉,人心太凉。
洗漱完换好衣服,开门出去,加的单人床已经撤了。
成琛坐在老板椅上看着什么合同文件,衣着整齐,衬衫上连丝褶皱都没有,光洁的似乎不近人情,不过他班桌后的姿态倒是很慵懒,一手翻着页,一手置于鼻下,阳光细碎的落在他的侧颜,雕塑一般。
“早上好。”
我扯了扯嘴角,“对不起成琛,我起来晚了,应该是中午好。”
“去吃饭吧。”
他看我一眼,下一秒视线就又落到文件上,“你正在长身体,多睡可以理解。”
我点点头没心情说太多,茶几上已经准备好了早点,牛奶,鸡蛋,三明治。
意外的是还有两串糖葫芦,不用问,肯定周子恒送上来的。
坐到沙发上,我拿起三明治又放下,不想吃。
看着糖葫芦,没等伸手胃里就开始泛酸。
完全没食欲。
好心情都让朱晓燕给搅合没了。
“给食物看面相呢。”
成琛的冷腔传过来,“要吃饭,能哭着吃下饭的人,才能笑着活下去。”
我身体一僵,他应该听到我在卧室打电话了,拿起三明治,我咬了一口,抿唇朝着成琛难看的笑笑,“嗯,我知道,我很坚强的。”
话是如此,食物在腮帮子鼓着,半晌咽不下去。
“你懂得什么叫坚强?”
成琛看着文件目不斜视,“逞强硬撑罢了。”
我喉咙一噎,忙拿起牛奶顺了顺,咽下去更是难受,放下杯子,看着食物相对无言。
余光见成琛薄唇一动,似乎要教育我,我莫名烦躁,“好了,你别说话了!”
成琛耸眉,文件扔到桌面,老板椅对我一转,表情耐人寻味,“我惹你了。”
我闷哼哼的不看他,:“没有。”
相反的。
他还对我挺好。
“梁栩栩,你嘴皮子很利索,在卧室里的架不是吵赢了?”
成琛气定神闲,:“应该开心啊,这是跟谁置气。”
“不是吵不吵赢的问题。”
我转头看向他,“而是她朱晓燕凭什么给我打电话,为什么要骂我呢!从她姐姐和我哥结婚的那天开始,我就把她当成了一家人,我甚至也跟爸爸说过要给小燕姐多开工资,因为我想她过得好,现在我家饭店没了,她工作丢了,她就把责任都赖到我头上,那我要去赖谁啊!我也不想招邪啊!”
都说自个儿委屈,谁又不委屈呢!
你们只是知道我招邪,知道我命格丢了吗!
知道我在这喘气儿都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成琛气息一凛,起身就走到我身边,就在我以为他要指着我鼻子劈头盖脸开骂时,他躬身拿起我茶几上的手机,翻开通话记录,然后用他自己的手机将号码拨过去,摁着免提,呼叫铃声一响,我惊讶的看他,“你干什么。”
“喂,哪位呀。”
朱晓燕的声音一出来,成琛看了我一眼就对着手机屏幕开口,“朱晓燕女士对吗,我是成琛,梁栩栩的朋友,你给梁栩栩打来的电话已经构成了骚扰,稍许会有其他人联络你,希望你的手机保持通畅,就这样。”
没待朱晓燕回话,成琛就摁断了电话,旋即编辑了一通短讯发送出去,这才居高临下的瞟了我一眼,“她不会再来电话。”
他这波操作给我整傻了,“你找谁联络她?”
联络什么?
“不需要你操心。”
成琛将我的手机放回原位,“心情好点没?”
第65章 我人生信条五个字
流淌的气息又开始怪异,我一时间不知道说啥,只得愣愣的看他,约莫五分钟后,手机铃声又响,间接地打破了难以言说的氛围,我看了眼来电人接起电话,:“喂。”
“栩栩呀,我是你二嫂,小燕刚才让我骂了,她背着我去洗手间给你打的电话,要说啥难听的了你别走心,出了这么多事儿,小燕就是急的,咋说我也怀过你哥两个孩子,对你和你们老梁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我身体不好了,小燕出头替我要钱,也是怕我以后没着落啊。”
朱晓玲语气软的,:“栩栩啊,我给你当了三年的嫂子,是看着你长大的,嫂子知道你懂事儿,大人间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该把你搅合进来,不过你这孩子也是,既然和成海实业的成总是朋友,那为啥不早说啊,有这关系你爸还用卖别墅嘛,跟人家成总借点钱,咱家难关不就过了么,还有你哥,成总是不是也能帮忙弄出来呀。”
我头顶被成琛看着,脸颊莫名发烫,无形中似被谁打了一巴掌,火燎燎的疼,不明白这是啥心理,就是觉得朱晓玲说出这话挺丢人,尤其是成琛还在旁边听了去,我更不舒服,“二嫂,成琛也是看爸爸面子才照顾我的,再说朋友归朋友,提其他要求就无理了。”
“梁栩栩,我不是看梁叔的面子。”
我一怔,本能的按住通话口,无声的和成琛对视。
干啥呀,你听就听,接什么茬儿!
看沈叔的面子和我爸的面子有区别吗?
在朱晓玲这我提沈叔那不是找事儿吗?
成琛无语的看了我一阵,脸旋即一侧,看向旁边的空气。
“栩栩,谁在你旁边说话?成总吗?其实吧,嫂子就那么一说,你哥的确是犯了人命……”
朱晓玲叹息一声,“不过栩栩,杀人不过头点地,小燕也就是口无遮拦的说了你几句,犯不上牵扯到成海实业的成总,还发啥律师信,起诉她打啥骚扰电话,要告她,她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啊,我们家没权没势的,你说这要是惹上了官司,传出一些不好的流言蜚语,小燕以后还咋找工作生活嘛,栩栩,我和你哥这不还没离婚呢么,咱还算是一家人,你给嫂子个面子,这回别跟你小燕姐一般见识了行不。”
哦,说了一溜十三招。
这是重点!
我半低着头,“二嫂,你想和二哥离婚我不拦着,可我家现在真的没五十万给你。”
“栩栩啊,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和你哥虽然没咋恋爱就结婚了,但我们婚后是有真感情的,不说别的,我对奶奶好吧,对咱爸妈好吧,对你更没说的啊!哪次你放学回家,喝的汤不是温的?热了你嫌烫嘴,凉了你嫌口感差,那都是我一直守着汤锅呀,我也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就是我生梁有志的气,你说他三十多岁了,遇事咋还那么冲动,一点都不考虑我,也是,他心里可能就一直没我,还惦记他那前女友,唉,算了算了……”
朱晓玲无奈道,“栩栩啊,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代小燕说声对不住,我保证以后她不会再给你去电话胡说八道了,栩栩,算嫂子求你,跟你那朋友成总说一说,这回就别追究小燕责任了,啊。”
我嗯了一声,随即按断了电话,头半低着,心头五味杂陈。
上回二嫂还在电话里让我去死呢,成琛只是发了条信息,大概率是发给周子恒去处理的,威力就这么大,能让二嫂立马就变回曾经的模样,轻声细语的和我说话。
“梁栩栩,你还真是吃软不吃硬。”
成琛的凉音在我头顶上方悠悠飘荡,“常言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二嫂在这个关头不但狮子大开口,还默许她妹妹制造对你的不良舆论,我要是你,就趁热扔几句狠话,将她们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反正你现在背靠大树好乘凉,我又刚好乐意借你靠。”
大树?
我不由得想到梦里那棵树,抬脸看着他,笑的发苦,“我家要是有钱的话,二嫂想离婚,是应该给她补偿的……”
有些话朱晓玲没说错,她跟我哥结婚三年,这三年的确付出很多,经常陪着奶奶看电视剧,即便是看她不感兴趣的乡村苦情剧,二嫂也每集不落的陪看,跟着奶奶一起骂,一起哭,对我以及我父母都很用心,可以说她除了爱花点钱,虚荣点,挑不出啥毛病。
我对她的孩子是很内疚的,就算我也无辜,也的确是因为我,才让家里家飞来了横祸,只是这节骨眼要钱很让人寒心,哪怕等一等,事情都过去的,我们家也不会看着二嫂不管啊!
顿了顿,我看着成琛继续道,“可这些跟你无关,很谢谢你。”
“不客气。”
成琛应的敷衍,对我的道谢很烦,“我刚好有能力帮你去应对这件事,至于你二哥,他的责任必须去负,我捞不出来他,你家里那边,梁叔叔做人确有风骨,不瞒你说,我给你父亲去过电话,可以借钱给他,你父亲拒绝,他对我讲,如果他接受了我的钱,我跟你的来往就会被诟病,他心里会难受,所以,他不会用我的一分钱,基于此,能帮的忙,我会帮,不需要我的,我不插手。”
我怔怔的看他,“为啥我爸说借了你的钱,我跟你的来往会被诟病?”
难受啥?
“你长大就会明白。”
这答案,good!
大人的口头禅真是如出一辙!
“成琛,那我跟你的约定是不是也会被诟病?”
成琛无端阴起脸,躬身看向我,“诟病什么。”
我一激灵,离得太近,气温一下就凉了,“就是……我也算借了你钱啊,我爸不是说……他会不会难受……”
成琛微俯着脸,漆黑的眸子真死盯着我,“说呀,等着听呢。”
我嗓子紧着,撑着沙发朝一旁挪了挪,“不想说了,饿了,咱俩这约定挺好,我觉得特别好。”
成琛直起身子,一张脸仍冰天雪地,“那吃饭。”
什么态度!
我闷哼哼的坐着,一句话说不对就这样,要杀人啊!
扫了眼茶几,“我不想吃。”
烦躁。
“你不饿了吗。”
成琛锋眉一耸,指了下糖葫芦,“梁栩栩,糖葫芦你可让我买了十二串。”
咋滴!
买完我就得吃啊!
谁规定的!
“我饿是饿,但是我现在不想吃这些。”
我受气包似的坐在那,倔强的表达自己小想法,“而且大早上吃糖葫芦会胃酸。”
“……”
成琛哑口无言看了我几秒,像是被我气着了,单手扶了扶额头,又背过身看向落地窗外,就在我纳闷他看啥时,成琛转回身就抑制着火气伸手指向我,“那你说要吃什么呀!”
我被他吓一跳,满心委屈,“你跟我喊什么啊,好好说话不行啊,你好好问我,我不就说了吗!”
“你直接说呀!”
“你得好好问我呀,好好问!!”
室内陡然安静。
四目相对。
成琛被我气到眸底微红,五官冷硬的恨不得给我当场掐死。
我提着口气,气势上既怂又横,你跟我来劲,那我也有起床气呀,气场凶就厉害啊,嘁。
空气中升腾着一股干吧的火药味儿,谁要不怕死的点根烟,那这酒店立马就能报废!
事实上,这架吵得挺莫名其妙无中生有的,我临睡前还想着,起来要问问他朋友的事儿,成琛要是想逛逛,我也可以陪他,要好好感谢他,可怎么就……
默了会儿,成琛兀自点头,他侧脸看了看落地窗外,呼出口气,抬手便松起衬衫纽扣。
阳光勾勒着他的轮廓,将一种说隐晦的情愫表达的暗昧朦胧,他似乎是在无奈,又有明显的搓火愤怒,我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游走,一看他松领口,就顺着他的喉结看到锁骨,霎时间有些紧张,立马也将运动服上衣外套的拉链朝下拉开,成琛捕捉到我的动作,眼神掠过来,“梁栩栩,你做什么?”
“你做什么。”
我反问他,手还在外套拉链上,坐的绷直。
成琛莫名,搓火感无端消失殆尽,“我解两颗领扣放放松。”
“哦,我也是热啊。”
我上下滑动着外套拉链,在拉锁滑动的嘶嘶声响中看他,“扇呼扇呼。”
成琛看着我,顿了几秒又指了指我的脸,似气似笑,“你脑子想什么呢?”
“跟你想的一样。”
我眼神游离,神情装死,“这方面我算经验丰富。”
“你……嗤~”
成琛忽然笑了,神经病一样笑的停不下来,对着我的脸,他像看不下去,转身便单手撑到墙面,宽大的背身一颤一颤,屋子里的火药味儿随着他的笑声说散就散,我真挺莫名其妙的,这又是什么路数?打不打啊!
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明媚的洒了一室,成琛一身黑的单手撑墙,笑的眉眼都漾起水润,转脸才看向我,“你以我要动手打你?撸胳膊挽袖子?”
我不动声色,“那不然呢。”
江湖人士,不都这样?
但凡有点实战经验的,都不会束手束脚的开练,想打,咱们就轻装上阵!
本女侠愿意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中华传统武术。
成琛笑的又停不下来了。
我看他笑也没动,心里奇怪,为什么大人的笑点都那么匪夷所思。
“成琛,你到底打不打。”
“我真恨不得打你一顿。”
成琛笑着回我,视线落到我脸上,清了清嗓,“算了,说吧,想吃什么,小梁先生,我这态度可以吧。”
我没应声,仔细端详着他,确定他不是阴阳怪气,屋子里也没有剑拔弩张的不适感了,这才点点头,“我要吃大餐。”
“可以啊。”
成琛和煦起来,就说他刚才笑的多夸张,走到班桌旁还拿纸巾擦了擦眼,“什么大餐,我听听你这酒楼千金的口味如何刁钻,前提得是这县城有的,我总不能为了满足你的胃口,开车载你去别处,时间我没有。”
“啊,不用去别处,县城肯定有的!”
我精神上了,起身就走到他身前,“成琛,这是我最最梦寐以求的大餐,我请你吧,跟约定无关,我请得起!你就当陪我完成个心愿,顺便让我好好谢谢你,行吗。”
只要你不来劲,我态度就没说的!
“你梦寐以求的?”
成琛眸光微闪,微俯着脸看我,“那是……”
“麻辣烫!!”
我眼睛恨不得冒光,“要吃路边的!加麻加辣特别烫的!听说巨好吃!!”
“……”
成琛表情一僵,“不可以。”
“你吃过?”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试试呢?”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去吧,在临海我爸不让我吃,我师姐她们偷偷的出去吃过,听说可好吃了,成琛,这是我的梦想啊!”
成琛黑着脸,“没戏。”
……
麻辣烫店门口。
我喜滋滋的看向成琛,“你人真好。”
成琛顶着张死人脸,“小梁先生的每个梦想都很与众不同。”
我笑成一朵花。
不跟他一般见识!
心情不好怎么拯救?
当然是拥抱距离最近的喜悦啦!
屋里没空桌了,正中我下怀的坐到外面搭的简易塑料棚里。
人来人往间,一些年轻的姐姐互相使着眼色去看成琛,表情都是惊叹和窃喜。
我顾不得去揣摩她们的想法,视线完全被她们桌上的麻辣烫吸引。
红红的汤底,搭配绿色的蔬菜,还有粉丝和丸子,就是这东西!
艺术体操对运动员的身材有很高的要求,教练都不让我们吃,师姐们只能在没有比赛压力的时候偷偷去吃,回来跟我说特别解馋,上瘾,听得我直流口水!
我属于小队员,教练看管没那么严,但我爸妈不同意,就说不卫生。
栩福轩没有麻辣烫,后厨特意给我做的既不麻也不辣,更不上瘾。
还得是坐在这里,沐浴在这种氛围里,感觉才对路!
成琛跟我的反应截然相反,老伙计微蹙着眉宇,神情略微不适,见桌面有油渍,还拿纸巾又擦起来,我想他是有洁癖,路边摊嘛,难免这样,我没吃过也见过,见他擦桌子,我也拿纸巾和他一起擦,成琛见状对着我似笑非笑,“梁栩栩,你至于么。”
我笑着不答话,擦得可起劲儿,直到桌面快成镜面了,“成琛,那我去点餐了。”
“我去吧。”
成琛捻过我的纸巾扔到垃圾桶里,“这里好像是自助形式,要去陈列架那里夹菜,然后自取,你想吃什么菜,我去夹给你。”
我朝店里的食材陈列架瞄了瞄,“我全都要。”
成琛眸底划过匪夷,“全部?”
“啊。”
我按捺着激动,“我能吃。”
等着盼着这一天呢!
……
“成琛,我想去洗手间。”
坐在车里,我恨不得刨出个地缝给自己埋进去,“肚子疼了。”
成琛也够实在的,我说全都要,他端出了一‘洗脸盆’麻辣烫。
老板都被我们震到了!
以为大胃王亲临去给上课了!
没想到我连个小胃王都谈不上,吃了不到十分之一,就被辣的魂儿都要祭天了!
当着成琛的面我是想多吃的,最后辣的实在受不住,嗓子眼儿都疼了,再者菜种类太多,老板一起煮的,为了硬点的食材能熟,叶菜就煮的很烂,在嘴里就分不出原味儿了!
好不好吃不知道,就是辣,没别的感受。
瘾头么。
没有。
辣屁了!
成琛帮我吃了些,没像我辣的直哈赤,神情生忍着一言难尽。
他问我怎么样?
我说十分感谢他完成了我的心愿。
讲这话时都半低着头,浪费食物了。
最后也是成琛请的客,我以为麻辣烫店和栩福楼一样,吃完饭结账,没成想这得先付款,成琛给完钱才烫菜的,他那一洗脸盆子,花了一百多块钱。
“梁栩栩,这家店人均消费五块钱,多些你这样的食客,老板很快就会开分店了。”
我低头不敢吱声,肚子一阵一阵的疼。
成琛打着方向盘还不忘教育我,“梁栩栩,你不行就不要逞强,我真是疯了,居然陪着你胡闹。”
“我没胡闹。”
我如坐针毡的看他,“我在家时很能吃辣的,还有,我人生信条五个字,不能说我不行!”
成琛呵了声,“那我送你六个字,一路好走。”
“这是四个字吧。”
“你会数数?”
成琛面无表情,“现在的小学生真是好聪明。”
“你……”
我悻悻的捂着肚子,偷摸的在心里查了查刚才说了几个字,转而看向他,“我第一次吃这么辣的东西,跟我家后厨做的不一样,不适应很正常。”
人比人气死人,他也吃了啊,啥事儿就没有!
成琛无语,“长记性了没,还有类似的梦想吗。”
“还有……”
我瞄着他微变的脸色,“我还想吃路边的酸辣粉,麻辣涮串,炸臭豆腐……下次你还会陪我吧。”
成琛僵着侧脸,“我看你肚子是疼轻了。”
我头一转,“不跟你好了。”
成琛轻笑出声,“糟糕,我找不到洗手间,你这么喜欢路边,就……”
“别啊!!”
我要哭了,“那很丢脸,你快找呀,我很急。”
成琛摇头,“梁栩栩,你真是特别讨人厌。”
“我乐意!”
我没好气儿的,待他在后街的一处小商场门口停稳车,我下车就往里面冲,成琛在后面喊我,“你慢点!”
人有三急,我怎么慢!
冲刺般进到小商场,在指示牌的引导下我七拐八拐的进到了一处洗手间。
老实讲里面很脏,但我跟见到了亲人一样,锁好门就为我自己的无知买了单。
解决完人生大事终于舒服了,我扶着斑驳的洗手台缓着蹲麻的双腿,暗骂自己不争气!
好好的东西,在肚子里半日游都谈不上,白瞎了!
拧开水龙头,正洗着手,头顶幽暗的灯滋啦滋啦开始作响……
脸一抬,镜子里倏地闪过一道黑影!
不是吧。
又来?
我转身就想跑,双脚在原地却拔不起来,鞋底像粘到了地砖上,“成琛!!”
门外没动静。
我惊惊的,努力想把腿拔起来,正着急时,洗手池里缓缓的升起了一只手,很黑的手,手指粗壮,指甲却是大红色,对着水龙头细细的水柱,五指慢慢的舞动……
山,山村老尸?
哎呦我去!
能不能别整这么阴间的画面!
“成琛!!”
我不知道成琛是不是等在门外,潜意识里想让他来救我,默相符纸没了啊!
谁知音儿刚喊出,池子里的手就对着我就掐了过来,只有一条手臂,湿淋淋的,抻的很长,甩着水花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呃!!”
我喘不过气,脸憋得涨红,本能的掏出兜里的信号符纸,以求震慑,“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
“还敢叫人!!!”
手臂的力道惊人,掐着我脖子一拎,我犹如脱线的风筝直接撞到了洗手台,‘嗵’!的一声响起,我掌心跟着刺痛,摔倒时洗手台尖锐的拐角将我手心划伤了!
我半跪在地上嘶嘶的揉着手,掌心的血慢慢的渗出来,灯光还在滋啦滋啦的虚晃,一明一暗间,我前面站了个皮肤泛黑的男人,对着我,他大口的吃着那个塑封的符纸,嘴丫子血红,“梁栩栩!我看你还怎么叫那个姓沈的老不死来帮你!!”
是他?
被我拍过照的那个男人?
符纸吃了倒是无所谓,我用意就是虚晃,默相符没了,光燃这个也叫不来沈叔!
就是……
他能好消化?
我忍着痛没急得站起来,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他脚下,没有影子……
心放了放,这说明他不是实体大鬼,只是比一般的脏东西本事大点而已。
想着,我撑着洗手台慢慢站直,“你一直跟着我?”
“嘿嘿嘿。”
他挤眉弄眼的笑着,手背顶腰,“梁栩栩,你上次都没追我,我很遗憾呢!”
我微微紧眉,这个男鬼身形偏瘦,但骨骼粗大,皮肤青黑,五官平平无奇,红嘴唇子和红指甲却异常显眼,果真女里女气!
也对!
跟着走邪道的主人,他的性别跑偏也不足为奇了!
当下我倒是没那么恐惧了。
只要能面对面说上话,别搞一惊一乍的场面,甭管聊什么狠话,我都能得空缓解。
他这性别大概率也做不到当场生孩子,撑死玩个葵花宝典。
瞧他掐腰那神态,保不齐已经先欲练此功了!
我不动声色的看他,“我梁栩栩手下不杀无名的鬼,报上你的名号,我让你死个痛快。”
说着,我眼尾还朝着厕所门口瞟,希望成琛能给我回音。
心态很复杂,一方面想牵制住男鬼,得到一些我想知道的信息。
另一方面又怕在他这吃亏,不想也不能折在这儿。
“你个黄毛丫头也配知道我名字?”
他笑的眉眼扭曲,面容夸张,:“要不是昨晚有东西挡我路,你已经跟我一样了,莫急,我现在动手,你做了我的替身,我就能去主人那邀功啦!”
昨晚?
真是许姨的女儿帮我!
所以……
家然姐吓我也有些故意的成分在,要把我推到成琛的房间!
不然这娘娘腔就得来了!
念头一出,我还得跟家然姐说声对不住,把人家想狭隘了!
“让袁穷滚出来,我不跟你个小喽啰说话!”
“胆敢直呼我主人大名!!”
他脸色大变,红鲜鲜的指甲登时朝我挠来,我灵巧的一闪,鼻尖阴风掠过,心头的情愫复杂,罪魁祸首果然就是袁穷!
板上钉钉了!
再抬眼,男人就不见了!
“出来!”
我右手热着,在脏兮兮的洗手间里四处的看,灯光还在闪烁,提醒我他并没有走,脱掉羽绒服外套,我撸着袖子,“你不是要杀我吗,出来啊!!”
“嘿嘿嘿嘿……”
他颠颠的笑,‘人’却没有露面,“梁栩栩,你抬头啊。”
我谨慎的没动,鼻尖猛然一凉,有水滴落上,手指一摸,是血!
棚顶传出急促的脚步声,犹如大军压境,我眼睛一抬,什么东西就掉到了我的脑袋上,顺手一抓,一个黑乎油亮的耗子就被我捏在了手里,它似乎很惊恐被我抓住,身体用力的扭曲,吱吱的发着叫声!
“啊啊!!”
我跟它那黑豆眼四目相对的瞬间,比它的惊恐更甚,浑身都麻了,手上刚要甩,窸窸窣窣的声音接踵而来,耗子就像是下雨一样,从天花板落下,纷纷砸到我的头顶和肩头,有的耗子跳下来还生怕自己摔着,就用小爪子扯着我头发不放,刘海似的在我额头前面摇晃!!
“妈呀!!!”
我毛了!
这辈子实在是活的太短,经历太少,以为在桶里被小花小纹它们洗礼就是顶级体验了!
万没想到还会在一个陌生洗手间里感受一场盛大的耗子SPA!!
“走开啊!!!”
我触电般站在原地拼命的抖动,可它们都是活物,我蹦跶的越欢,它们越怕受伤,小爪子拼命地抓挠我,有两个落地还被我踩到,啪叽声起,鞋底子黏糊糊的,余光看到,满地密密麻麻的老鼠,夹杂着两只被我踩得肠穿肚烂的尸体。
“哈哈哈哈!”
男人配合着狂笑,从他笑音都能听出来,他藏在这房间的角落,正兴奋的看戏,“梁栩栩,你看看你手里的,哎呦,它死的好惨啊!!!”
“……!!!”
我浑身一抖,这才发现抓到手里那只耗子被我惊吓过度活生生的捏死了!
它的内脏都因为我用力过猛而从尖尖的嘴巴处挤了出来,黑豆的眼睛突突的,尖尖的鼻子也沾满了血渍,各种七窍流血死不瞑目之感!!!
“啊呀!!!”
我受不了,触电般扔了它,又开始扑落头顶肩膀,“走开啊!!”
耗子爪挠的我很疼,恐惧感逐渐演变成了愤怒,我在这片人工制造的耗子海洋中挣脱不出,又疼又抓狂的扯下两只头发上的耗子扔出去,脑中一闪,这是遮眼!
他给我制造的幻象!
可我不知道怎么破啊!!
耗子雨还在不停地下着,我脚下生生的一踹,好像掀起了一层吱吱作响的厚重毛毯,“求慧根给悟!!!”
脑中电花火石,:‘以血为信,斩妖除魔!!’
我抬起右手,掌心对着眼睛一抹,“沈叔气息在身,求我双眼澄明,鬼祟不侵!!”
音落,耳边得吱吱声响瞬间消失。
我喘着粗气放下手,周遭恢复平静——
水龙头下的水还在细细流淌,狭窄的空间里灯光幽闪,地砖虽然脏兮兮,却无耗子留下的任何痕迹,果然是遮眼,都是假的!
感谢沈叔借我的慧根。
感谢这个男鬼搞出的把戏。
我又学习到了!
“梁栩栩,想不到你久病成医还有些小本事了。”
男人笑嘻嘻的又出现在我身前,一眸一笑都特别不正常,瞅着就像那有大病的鬼,“沈万通那个老不死教你的?”
我后退两步,跟他拉了些许距离。
男人以为我怕了,笑的愈发挤眉弄眼,“梁栩栩,你想跑不成的,今儿啊,你就得死我手里,嘿嘿嘿。”
我没说话,对着他就活动起肩颈,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来,我擦了擦,掌心沙沙的疼,左手顺势擦了擦右掌心,洗手似的,越疼越擦,直到左手染上血,再将左手覆盖到右手背部蹭了蹭,眼直盯着他,本女侠这一肚子火啊,都让那些耗子给我点燃了,跟我俩七儿八的是不,我不弄死你不姓梁!
他略有疑惑,“你做什么?”
“死娘娘腔,动手吧。”
“你骂我!!”
男人眼睛一瞪,兰花指发颤着朝我指过来,“我生前最恨这三个字!!”
“死娘娘腔。”
我淡着音儿,脚下再次一退,“这是四个字,死,娘,娘,腔。”
“你个阴人!!”
他怒了,黑手朝我抓来,“今天我就让你永远闭嘴!!!”
我绷着气,迎着他的手掌,弓腿发力,沾满汗水和血丝的右拳紧握,生生一击!
“借气使力,破!”
右臂火辣热烫,露出的小臂有纹刺隐隐浮现,鸽子血发力了!
拳掌相对,他‘嗷’~的发出一声怪叫,身体滑行着退到墙壁,乌黑的脸满是不可思议,“你个阴人怎么会有这能耐……”
“你个死人去土里琢磨吧!!”
我发誓回去要好好念书,努力学习,不然叫嚣都没气势,不给他诧异的机会,我冲过去对着他的前脸就要开锤,谁知他反应迅猛,不像箱子精有个原身,他就是一缕烟,嗖的就蹿到了洗手间的长窄小门上方,窝缩出人形黑影蹲在门上还朝我笑,“想灭了我,梁栩栩,你还嫩呢。”
“你给我下来!”
我砰的一脚踹上门!
“有本事你上来啊。”
他贱嗖嗖的看我,“上来灭了我呀。”
“你下来!!”
我恨不得找点啥去砸他,“你不是想抓我去袁穷那邀功吗!来抓我啊!!”
“我就不下去。”
他似乎很忌惮我的右臂,但又不舍得走,不想放过我这飞到嘴边的鸭子,便故意拖延时间想办法,“你会打拳有什么用?你有本事燃符啊,哦,燃不了,让我吃了,不错,不错,味道好极啦!!”
我被他那贱嗖嗖的样儿搞得极其窝火,后退到门口,想来一个三步上篮给他抓下来!
奶腿的!
看我逮到他不使劲儿揍得!
谁知我刚在门口预备备,成琛的音腔就在门外响起,“梁栩栩?你没事吧,跟谁说话呢!”
“有鬼!这里没别人,你快进来!!”
我心里一喜,就见洗手间的外门打开,成琛微蹙着眉宇露出脸,硬朗的气息夹杂着金光顿时侵袭起幽暗的空间——
“梁栩栩,月底前主人就会收了你!!”
蹲在里间窄门上方着黑影瞬时惊恐,化成一缕黑气就朝棚角线蹿,“今天我先放你一马!!”
马你大爷!!!
我咬着牙,一点哏儿都没打,即便成琛惊诧的喊我名字,我仍跟发令枪响了似的朝前猛冲,单腿蹬上洗手台,腾空后整个人飞身前跃,摸高一样,对着棚角线的黑气一抓,“你给我回来!!!”
第66章 我拦不住
黑气怪叫出声,万幸他没往蹲坑里面的棚角线钻,那我就是长臂猿也抓不着他,可能他角度不方便,正好便宜了我,逮着他落地的瞬间成琛还伸出双手要接我,眸底写满了‘梁栩栩你疯了!’
我抓着黑气眼神示意他躲远点,“让开地方!”
成琛是真给力,大抵是看出我武艺超群、机智过人,他及时的止住了脚步,正好给我空出了位置,来了个侧滚翻卸力,见黑影还在我手上玩命的挣扎,跟活耗子似的,我眼疾手快的把血往一旁的羽绒服内侧一蹭,同时扯起衣服一扣!
用衣服扑过蚂蚱没?
步骤是一样样的!
黑影被我扣到衣服里还在拼命的动弹,“梁栩栩,我不会放过你的!!”
看到没?
这就是人跟鬼的区别!
你让我拽下个大活人扣到衣服里,可能吗?但鬼就是一缕烟气,它虽然能变幻,可没实体真身,被我扣住后就跟只小兔子似的,拱的我羽绒服里侧乱鼓!!
“不放过我?”
我死摁着外套边沿,“你还要请我吃饭啊,你上去啊,再给我上去啊……”
可惜呀,我腾不出多余的手去锤他!
这死娘娘腔太气人了!
余光看到成琛,老伙计神态多少沾点莫名,想问我在做什么,大概又能猜到,所以他绷着张脸,“鬼在衣服里?”
我气喘吁吁,“是啊,你没看到我衣服乱鼓吗?”
要不是我使出全力,他就要挣脱出来了!
可有劲儿!
成琛眸光微闪,“你这是,收服他了?”
他还是看不到!
差距啊!
“算是吧!!”
我按着衣服,额头不停的冒着汗,黑影在里面越动越欢,可我脑中还没下一步收服的思路,不知怎么去灭,但也一直这么干按,想着,我看向成琛,“你帮我下,踹我衣服一脚!”
“梁栩栩,你这个阴人!!!”
衣服里的男人大喊,“我主人不会放过你的!”
“成琛,你快打他!!”
我急了,“打衣服中间!他欺负我啊!!”
“脸让开。”
成琛沉腔来一句,我脸微微一侧,他单膝悬空微跪,对着我的羽绒服出了一拳,动作很潇洒帅气,但发力的姿势和表情都说明没使劲儿,哎~闹着玩似的,可我侧脸却被他拳风扫的生疼,火烫的右臂如同被寒风生舔,一下就断电了!
‘嗵’的一记轻音,成琛意思意思打了下我摁着的羽绒服,“可以?”
说不好听的,按摩都比他劲儿大!
我没言语,耳畔传来极其凄厉的惨叫。
死灰味儿充斥着我的鼻腔。
鼓起的羽绒服当即就软软的就塌陷了下去。
灭了?
黑色的乌水从我羽绒服下面流出来,我又看了看右手背,纹刺也消失了。
“梁栩栩?”
成琛见我不回话,脸朝我侧了侧,“用不用再来一下。”
“不用,专业来讲,它魂飞湮灭了。”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心头很多情绪乱涌。
书上说,这是下下策,毕竟人死了已经如灯灭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连投胎的机会都给剥夺,可他太欺负人了,太欠儿,即便到最后,都没有让我心软一下。
谁能想到,我个被鬼撵的阴人居然在成琛的帮助下灭了一只真正的鬼?
还是个稍微有点本事的大灵?
加上那个箱柜精,我这一趟灭了俩。
血赚。
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成琛神情微妙,“那我刚刚是帮你完成了第四步,一通乱武。”
额……
哥你记性不用这么好。
按说他做了这么大事儿,神情不说毛骨悚然也得是触目惊心吧,成琛丝毫没有,眸底反馈出的就是在纵容我玩,好像我没在驱邪,而是跳皮筋,小皮球架脚踢,自己跳不过瘾,然后喊到他,成琛意思意思来给我抻了下皮筋,看我跳通关了他云淡风轻的开两句玩笑。
活脱一个逗孩子。
这能行嘛!
谁在玩儿了!
“成琛,你看我踩着洗手台蹦起来去抓棚角,然后又扣衣服,是不是觉得我神功盖世?”
我很不在一个频道的看他,“你刚才这么配合我,有没有被我的英姿帅到。”
“英姿?”
成琛扯着我胳膊拽起来,敷衍的应道,“是摔倒了,你起来,地上好脏。”
“什么叫摔倒,帅到!”
我看着他,“你看我刚才多矫健,咱俩配合的多好啊!”
成琛帮我掸了掸外套上的水渍,眉头微蹙,“配合谈不上,我就是觉得不能和精神异常的人一般见识,等你冷静下来就好。”
精神异常?
我傻眼,“合着你刚才觉得我是有毛病啊!”
“有点。”
成琛颔首,“不过综合你的梦想,我能理解。”
“……”
我无语了几秒,“我在灭鬼嘛,它要跑,然后我蹦起来抓它,给他扣住,最后你帮我打了一拳,它就化成乌水了。”
“嗯,有污水。”
“你看到了?”
我蛮惊讶,这才发现,是水龙头的水溢出来了,他看到的只是脏水。
嗨!
还是没在一个频道!
整个一个聋子看傻子比划半天。
脏东西的黑水已经消失不见,本来就是烟气,在人间定个格,就彻底拜拜了。
奇怪的是符纸也不见了。
真让男人消化了?
有塑料啊!
琢磨了下,鬼是至阴至邪之物,符纸属于阳物,两两对冲,符纸没敌过鬼气,就跟着一起化了,也不知道分析的对不对,反正符纸没了,只能去划拉个答案了。
出来一趟,带的俩符纸全白玩了,都没用上。
也挺好,没打扰到沈叔,听娘娘腔鬼那意思,袁穷很快就能找来。
沈叔真得抓紧时间休养。
我看了看成琛,放弃让他认为我没在瞎玩而是风采超群了,这就好像外行看半仙儿跳大神,觉得疯疯癫癫,内行去看只感惊心动魄,换个角度想,是好事儿,成琛感受不到,娘娘腔鬼说的阴人还有主人他就听不到,不然事情还得麻烦。
甭管怎么说今天没丢份儿,还确认了袁穷的身份,厕所没白上,麻辣烫也没白吃!
“太脏了。”
成琛拎起我的羽绒服外套,抖了抖还很嫌弃的样子。
“洗洗就好啦!”
我不在意的笑笑,对着成琛抬起手,“咱们击个掌吧,今天算大获全胜啦!”
成琛不但没妨碍我逮黑影儿,还二话不说就帮我出了手,简直是人间智友!
“梁栩栩,你这手……”
“啊,手脏了,对不起!”
我把蓄满的水放了,从羽绒服外兜里掏出一小盒便携香皂纸,早前在临海学校门口的文化用品店买的,漂亮还香香的,每一片都是花瓣状,在沈叔这住没太用上,跟新的差不多,拿出一片我还递给他,“你要不要也洗洗手,很香的!”
“你的手可以吗?”
成琛没动,“掌心破了。”
原来他在意这个!
“没事,轻伤不下火线,马上就要愈合了!”
我笑笑搓出泡沫,伤口沙沙的疼,不过跟耗子啥的比起来都不叫事儿了。
皮外伤的疼,在我这都不算啥。
成琛跟着洗了洗手,细细致致的,跟他冷硬挑刺儿的形象还挺相符。
洗完手他递给我一张手帕,“用这个擦,干净。”
“谢谢!”
我没心没肺的样儿,抬手又冲向他,“庆祝下吧!我梁栩栩踏道之后必将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成琛给了我一个‘你真是精神不好’的眼神,气息凛着,“幼稚。”
“那算了。”
我抿起唇,刚要收回手,他冷着脸对着我掌心一拍,“加油。”
“康桑哈密达!!”
我乐了,虽然他表情像是送终一样,但不妨碍我开心,扯住他的手臂摇晃,“成琛万岁!正义永存!梁栩栩必胜!!耶!!”
成琛植物人一样被我晃了两秒,绷着的表情绽放出一丝笑音,“梁栩栩,你真要去看下精神科。”
“那你也得去。”
我挑着眉,“你啥都没看着还配合我,也是不正常。”
实在想不到他看我无实物表演时的心理活动,我按着羽绒服外套,能看到里面黑气乱拱,可能在他眼里衣服啥反应都没有,所以他轻轻的打了一下,对于他来讲,能做出这举动,大抵都觉得自己在胡闹了。
成琛无语的看我,随手就开始脱外套,“你的羽绒服不能要了,这是个副食品商店,不卖服装,你先穿我的大衣出去,给你买一件新的……”
“不用!!”
我拦着他,“我凑合穿,回去洗洗……”
“有变态啊!!!”
有妇人要进来,开了洗手间的门又重重关上,“有人在里面没干好事儿啊!!”
我,:“……”
成琛,:“……”
憋了会儿,我看向他,“她说的变态,是不是你。”
成琛瞥我一眼,唇缝里挤出一句,“没干好事指的是你。”
……
从洗手间出来给我吓一跳。
门口堵了一圈人。
副食品小商场的保安挤着人群进来,“哪了?变态在哪了?!”
我无声的看了眼成琛,老哥的气场是真强,站的笔直如松,神情冷冽。
该说不说,他虽瞅着不像好人,杀人不见血的物种,但跟钻女厕所的变态是一点不沾边。
众人本来还一脸好奇,看清我俩就都没话了,可能见我是小孩儿,和成琛站一起还很熟络的样儿,想象空间一下就打了折扣,保安都懵,盲了似的掠过成琛找了几圈:“说啊,变态搁哪了,我他娘的好擒拿他啊!!”
“就是他。”
一个妇人颤颤的伸手,还有点不敢指成琛,“我一进去就看到他在脱衣服。”
“他?”
保安上下看了看成琛,一脸费解,“瞅着不……”
“这是我哥。”
我忙不迭的解释,“我刚才看厕所没人,灯很暗,有点害怕,就喊我哥进去陪我,外套脏了,我哥要我穿他的,然后这个大姐要进来,不知道怎么就喊变态……”
“这不是扯么!”
小商场的保安不太正规,穿的都是便装,就脑袋上扣个大檐帽子,还戴歪了,“兄妹俩你们瞎喊什么,本来没啥事儿,你们一喊反倒影响不好了,行了行了都别围着了,该忙啥忙啥去!”
人群一散,小保安就朝我们挥挥手,“小姑娘,下不为例啊。”
我点头朝他道谢,虽然他这歪戴帽子吊儿郎当的形象不咋滴,我看着却很亲切,眼见他太阳穴居然冒着粉色光晕,不禁诧异,“大哥,你最近是不是要谈恋爱。”
保安一愣,“啥意思?”
“你红鸾星动,即将迎来很好的缘分。”
夫妻宫有粉光说明他要走桃花运,但他唇角又有浅浅黑雾,犯口舌,“但是你要记住,如果你想把恋爱谈成,就不能说脏话,否则会把红鸾星冲走。”
很神奇的感觉。
对志全我完全是根据五官得出的结论。
保安大哥这个……
则是通过颜色各异的气!
道行小上了一层台阶。
乖乖。
沈叔这借我两天的慧根还能升级啊!
保安拧眉,就在我吃不准他啥态度时,他正了正帽子,上来就要握我的手,“小妹妹,你咋知道我明天要相亲呢!!”
成琛手臂无声的一挡,间接给小保安搪的手上抓空,没握着我,但不妨碍他激动,“不瞒你们说,我相好几个对象了,都嫌弃我说话不讲究,带啷当,我他娘……嗯哼!媒人也说了,让我改改这毛病,就咱这形象气质,差哪,能打光棍吗?小妹妹,今儿借你吉言,缘分到了是不,我肯定改!谢谢啦!”
人挺江湖,走的时候还给我抱拳了!
我忍不住牵起唇角,这种感觉太妙了!
说出来的时候心里就笃定了。
“小梁先生,他是不是忘了给你红包。”
“这个不用包!”
我大喇喇的挥手,“专业上来说,先生只有在顶灾化难时必须收红包,因为要破,收相应的红也是为自己破煞,我和这位保安大哥萍水相逢,几句话,真成了还是好事儿,我这叫结善缘,不用给钱。”
十二年前的黄道士也没要妈妈的红包啊。
铁嘴钢牙分事儿。
“小梁先生很专业。”
成琛兀自点头,“以镇为主,以骂为辅,连镇带骂,一通乱武。”
“嘶!”
我恨不得踮脚捂住他的嘴,别揭老底儿啊喂!
成琛笑着攥住我手腕,“梁栩栩,揍你呀。”
“我揍你。”
我仰头横着眉眼,唇角抽筋一样的做出口型,‘再敢乱说话的。’
……
从专卖店出来,我穿着一件新的长款运动羽绒服,手上袋子里拎着旧的。
成琛说什么都不让我再穿杀过鬼的外套。
理由很简单,被我在洗手间的地面上按过,太脏。
我是坚决不扔,这外套跟我参加过比赛,有感情,某种程度上讲,也算是我念想了。
至于这件新买的,一千多,我刚要拿钱包,成琛一个小眼神就给我动作秒杀了。
我一点毛病不敢有,您来!
回镇远山再把账目都记下来。
说实话,从我有记忆起,对钱就没啥概念。
父母没有限制过我花钱,我从一年级时,钱包里就有百元大钞了,所以我是同学中最豪气的,没缺过钱,也不怕花,现在家里没钱了,我知道要省,但习惯已经养成,手还是散,况且昨晚还赚钱了,约定归约定,当下感觉在占便宜,还是别扭。
“梁栩栩。”
“嗯?”
“是不是你们做先生的,走哪都会撞鬼。”
“怎么可能。”
我笑了声,和他穿过巷子去取车,“厉害的先生身上都带着煞气,鬼闻到味儿要躲的,只是我情况比较特殊,招邪嘛。”
车子停的有些远,副食品小商场的前街道路太拥挤,我去洗手间的时候成琛并没跟上来,而是去别处停车了,找到洗手间的时候就晚了些,我喊他时人都没到,还是他在门口等了会儿,听到我貌似在自言自语才在门外询问,出来后打听到运动服饰专卖店就在附近,就抄近路过来了。
巷子很窄,成琛和我走的很近,“那如果我不在你岂不是很危险?”
“不会呀!”
我不在意的朝他笑笑,“有沈叔嘛,我要拜师了本事也会涨的,专业驱邪,不怕鬼!”
成琛对‘专业’两字有些敏感,听到就牵起唇角,“是,你很专业。”
正说着,身前人影一晃,三个穿西装的高壮男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愣了下,“去哪啊。”
三个高壮的男人旋即把手朝巷子口的商务车送了送,“上车再说。”
“不能上车!”
我的小宇宙瞬间爆炸,想到沈叔的话,阴的不行果然玩阳的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没待成琛言语,我袋子朝地上一放,大步上前就把成琛护到身后,“你不用怕!”
三个男人一愣,“小姑娘,你别……”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我瞪向他们,火腾的就上来了,“冤有头,债有主!有事儿冲我来!跟成琛无关,让他先走!!”
……
一小时后。
警檫锔笔录室。
墙角蹲着三名鼻青脸肿的男人,一个个还都满脸委屈,“王队长,我们真不是要绑架这小姑娘,我就想说你别添乱,她来一句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整的好像是我去挑事儿的,抽冷子一拳就卯我眼眶上了,回头还给了大刘一记飞腿,踹的他鼻血直往天上呲啊,你看大刘那鼻梁,可能都断了,老周要上前解释,小姑娘又一拳打他肋骨上了,老周当时就不行了,她都不让我们说话,招招奔命门来啊!”
蹲在那鼻恐堵着卫生纸的大刘听着同伴的话连连点头,“大林说的对,你看他眼眶子肿的,王队长,我们是按照上级的吩咐,来请小成总去坐坐的,可能话没说明白,我们几个也是头一回见小成总,还不太确定,就没叫人,寻思上车再问问,谁知这小姑娘上来就打人,以为我们要绑架她,出手特别黑……您可得为我们做主,我们不是坏人啊!”
“梁栩栩是吧。”
做笔录的王队长直接看向了我,“练过?跆拳道还是什么?”
我站在墙角的另一侧,罚站似的半低着头,进到这里才明白这三位大哥不是来抓我,也不敢多吱声,“不是跆拳道,传武,传统武术,不过,我没太按套路……”
“传武不都是表演为主吗,你这怎么练的啊,少林绝学啊!”
王队长难以置信,“你一个小姑娘,给三个大老爷们打这样?”
我头耷拉的更低了。
说神力你信吗?
来气了么。
盛怒。
就有劲儿了呀。
要不是有路人围观报安,警檫来的及时,后果可能更严重。
“你算让我开眼了,开了武术的眼。”
王队长自顾自点头,“那你为什么会误解他们三人要绑架你,谁威胁过你吗?”
看看!
人家这警惕性!
不愧是专业人员!
“是……”
这要怎么说呢?
讲实话吧,成琛还搁这,王队长也不能信!
我低着眉眼,“我看这三位大哥一下挡过来,后面有车停着,让我上车,电视里都演过,我怕我一上车,他们会给我整成残疾,拐卖了,让我去哪要饭,我要是不从,或是成琛帮助我抵抗了,就容易被他们弄到犄角旮旯的地方……撕票。”
“???”
王队长一脑门问号,“撕票?”
“小姑娘!拐你这年纪的风险很大吧!”
蹲着的三个男人委屈更甚,大林作为代表接茬儿,:“还撕票?我们三个都有老婆有孩子的活腻歪啦!”
“行啦!”
王队长一拍桌子,“你们三个保持安静,说的那叫什么话,这种想法就不能有!小姑娘你也是,必要的警惕性是应该具备,勇气也很可嘉,但你的想象力不要那么丰富,不能遇到个谁都觉得对方是坏人,好歹跟人家多说几句,你又不是一个人出门,身边不还有大人呢么……这位成先生,成琛是吧,你应该清楚当时是误会,怎么不拦着点小姑娘呢!”
我悄咪咪的抬起眼,不得不说,这屋里最潇洒的就属成琛了!
跟在他自己家似的,还挺惬意。
从我们被带走上车的那刻起,成琛眉眼就溢满绷不住的笑意,坐在王队长对面,仍在看戏,姿态闲适,音腔还略显无辜,“我拦不住。”
“你拦不……”
王队长眼里划过无语,“那也不能由着她打人啊,看看那都给打啥样了!”
“我们认罚。”
成琛淡着腔,“他们三位的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营养费,我都双倍负责。”
三位男人一愣,为首的大林忙开口,“小成总,这事儿也怪我们,没把话说清……哎!你要干啥,你别过来!”
我脸涨着,朝他们走近了两步,他们仨瞬间就靠到一起,大林顶着肿眼泡忙道,“我们可看你是小姑娘才不好回手伤你的!不是一点都打不过嗷……小成总还在这,我们接受调解,你不能再动手了!”
“对不起!!”
我朝着他们仨深深的鞠了一躬,“我以为……实在是对不起!我不应该想象力那么丰富,你们的医药费我愿意赔!我也同意双倍,你们要是不满意我还可以写五百字检查,当你们面朗读,回家后面壁思过,深刻检讨,请你们原谅我!!”
成琛抬手轻附鼻下,唇角勾着,神情意味不明。
“啊,不用写检查,又不是在学校,我们也不找你家长……”
三位大哥动作统一的松了口气,大林挥挥手,“没事啦,下次别这么冲动,你也算让我们长见识了,专业队的吧,练多少年了,踢打摆锤又快又准……”
“我是六岁学的武术,的确是在专业教练的指导下……”
“嗤~”
我正一脸自责呢,成琛很不合时宜的笑了,见众人看向他,他抱歉的抬起手,“她的确很专业,特别专业。”
磕碜我呢是不。
脸要着火了。
我头垂的更低。
“梁栩栩,你几岁学武都不能随便打人,习武之人,更要注重武德呀。”
王队长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笔,“既然事情清楚了,你们也愿意和解,过来签个字就走吧。”
三个老大哥互相搀扶的站起来,到了王队长身前逐一签好字,朝成琛点个头就走了。
我还想问问他们的联系方式,回头怎么给医药费,成琛用眼神示意我不用操心,签完字,成琛还和王队长聊了几句,我就跟犯错的小孩儿似的,溜溜的站在旁边,王队长一教育我,我就点头,恨不得他嘴唇一动,我就说坚决悔改,他嘴唇再动,我就说痛改前非,态度绝对端正。
快成本能了。
出门就打架,架架来花样。
走出笔录室,迎面遇到跑进来的周子恒,“老板……”
成琛颔首,“人来了?”
周子恒气喘吁吁的点头,“在外面。”
我纳闷儿,谁来了?
前脚刚踏出门外,记者摄像忽然一拥而上,“成总,听说您刚刚差点遭遇了绑架是吗?”
“成总,听说您二叔成耀坤一直在跟您竞争股权,这件事是否跟成海实业的集团继承有关?”
“成总……”
“我父亲还是成海集团的董事长,谈何继承?”
成琛淡着眉眼,“绑架是误会,虚惊一场。”
“成总,那这误会是否由是您二叔……”
我被成琛护在身后,他高,给我挡的是严严实实,啥都看不着,摄像也没照到我。
记者们连连发问,人声嘈杂,我都分不清谁问啥,好像都跟他家的集团财产有关!
周子恒趁乱给我拽出记者包围圈,走出老远将我塞进一辆车子的后座,他坐进副驾驶,这才呼出口气,“好在没坏事,栩栩小妹妹,没看出你本事够大的,一挑仨啊!”
“你都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
周子恒笑着摇头,“我接到老板的信息都吓一跳,本以为他带着录音笔是要……没成想闹出这乌龙,不过也好,栩栩小妹妹,你够能给人惊喜的!”
我听不懂他在说啥,坐在这也看不到驚锔门口的景象,“那些记者是你叫来的?”
“嗯。”
周子恒喝了口水,“我不放出消息,谁能第一时间放料啊。”
“放什么料?”
我不解的问,“这是误会,那三位大哥奉命要请成琛去坐坐,我以为是找我、我们的麻烦,所以才……”
“不重要了。”
周子恒挥挥手,“效果达到了就行,栩栩小妹妹,谢谢你。”
第67章 她是在保护我
“什么效果?”
我满脸疑惑,“你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吗。”
稀里糊涂的谢我干啥。
周子恒哎呀一声,蛮头疼,:“你也知道,我老板要捍卫自己的权益,用你话讲就是争家产,现在董事长对成总有些误会,情感上倾向于我老板的二叔,如果董事长把手里的股份给了我老板的二叔,那以后我老板就在集团内没有绝对的话语权了。”
“成琛就不是老板了?”
“要怎么解释才更通俗呢?”
周子恒啧了声,“你看古装片吧,就是说啊,皇帝本来要传位给皇子,但和皇子闹了些误会,便放话要把皇位传给别人,当然,皇帝并非真想这么做,只是受到挑唆,有火气,而皇帝的弟弟皇叔,明知自己哥哥是感情用事,哎,他拨着算盘真想上位,但在皇帝那,皇叔还假模假式,以表忠心,所以呢,皇子就走了一步棋,故意让自己身入险地,让他二叔暴露……”
怕我不懂,周子恒还把三瓶矿泉水摆在扶手箱上,来回比划,“皇子本来打算,揣着录音笔……”
“古代没有录音笔。”
“穿越剧。”
周子恒一顿,“皇子是穿越过去的,有录音笔。”
“怎么充电呢?”
“趁有电的时候用。”
“哦。”
我点了下头,“你继续。”
周子恒失笑,“皇子揣着有电的录音笔……噗,你别打岔了啊,嗯哼!皇子算到皇叔会派人找他,因为皇叔也有事情求他,什么事你先别问,皇子的用意就是见到皇叔派来的人,面对面后套出自己要听的话,回头把录音给皇帝听,让皇帝知晓皇叔野心,皇帝只是生病,又没老糊涂,谁成想,恰在这时……横空出世了一位女侠!”
他拿出钥匙串,上面有个ET小玩偶,捏住玩偶,周子恒嘴里噼里啪啦一阵配音,“这女侠武功了得!皇叔派来的人刚到,她唰唰唰三拳两脚就将来人摆平,进了衙门!皇子发短信给……啊,飞鸽传书给他的御前侍卫我,通知文史官员,在衙门前对此事进行了记录,父子之间闹些矛盾都是小事,皇子是独苗,在外若遭遇危险,情况就严重了,即便辟了谣,江湖内外亦会抨击皇叔,皇子亦然可以在朝廷内建立威信,如此,目的就达到了。”
前后忙活一通,周子恒擦了擦汗,“通俗易懂不?”
“成琛二叔有什么事要求他?”
我微微蹙眉,“既然他有事情求到成琛,为什么还要收购股份抢成琛位置呢?记者是怎么提前安排好的?他二叔要是没派人过来成琛不就白计划了?另外,父子间有矛盾就直接说开呀,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搞复杂呢。”
“这个嘛。”
周子恒摘下眼镜擦起来,旋即对我一笑,“我老板和他二叔的事儿,属于家事,我不方便透露,你好奇可以自己去问,不过我老板要是不将这一军,二叔日后可能还会闹出其它麻烦,怎么说呢,历朝历代啊,这新皇子登基,都是要先平定内乱,扫清后患。”
“至于那些记者,他们是来为其它报道过来的,你应该知道,我们集团有矿产生意,属于集团的一小部分,不过这两年文件陆续下达,正在转型,集团准备不做这部分生意了,赶巧,这边的矿山最近开采出来了稀有金属,正在做第三方评估,记者接到消息前来报道,我老板算就地取材,赠送了周边。”
周子恒细细擦拭着镜片,嘴里继续,“父子间的矛盾要是好解除,我老板也不愿浪费这精力,在我看来,成年人的世界一向如此,看起来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却不能单刀直入的去办,比如你要求某人办事,你直接去找,人家未必搭理你,如果你机灵点,找个相熟的中间人,斡旋一下,兴许事情就成了,我老板做这一切,既是让董事长看到二叔的野心,也是在他二叔那表明态度,让集团内部的董事们认清局势,看似麻烦,其实事情是简化了,后面省下不少事儿。”
“可是报道出来,会对你们集团的整体名誉造成影响吧。”
成海集团里的二叔差点绑架了亲侄子继承人。
这种家事,很难看吧。
我真的不懂,并不是很复杂的事情,都是自己家人,为啥非得办的绕绕花花。
“放心,发不出来。”
周子恒戴好眼镜,“要的只是集团内部传开,退一万步讲,发了也没关系,对我老板没害处,集团有公关,效果达到了就成。”
我看着ET玩偶钥匙链没言语。
终于明白,周子恒先前为啥说很多报道都是障眼法了。
原来我所看到的新闻,很多是人家特意让我看到的,是大门大户的内部利益争斗罢了。
难怪成琛突然来镇远山,还有时间来县里逛一逛,其实他有自己的目的。
“栩栩小妹妹,你怎么不说话了?”
周子恒眼底透出紧张,“你不会是怪我老板没提前告诉你吧,他不是利用你,首先这件事肯定没危险,其次是沈大师说你要来县里办事,所以我老板才……”
“我没怪成琛。”
为什么要怪他呢。
成琛跟不跟我讲这些都无所谓,那是他家里的事,我无权过问。
更何况,成琛对我帮助很多,站我的立场上,我还很怕自己给他添了乱。
想到成琛昨晚陪我去钱大哥家驱邪时还接了手机,大抵就是周子恒给他打来的,就是说这些事,他回到酒店,很晚也没睡,忙什么我不清楚,被我打扰到也没不悦,面对我时,他还很耐心,给我讲了五官六感七觉八识,甚至要出去见朋友也被我阻止了。
他是怎么做到心里盛下这一堆事面上还云淡风轻的?
反正我是做不到,我都恨不得拿个喇叭出去宣传,我要做先生,但是我没慧根,我焦虑啊,我愁的很哪!
这一刻的心态很微妙,忽然觉得,成年人的世界是真复杂,很累。
“周子恒,昨晚,就是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成琛好像有朋友来了,他说要去出门见一面,但是我自己在房间害怕,他就没去……我没给他添麻烦吧。”
“啊,没有,小事情而已,我已经去安排妥当了。”
周子恒笑笑,“不过栩栩小妹妹,你觉不觉得我老板对你特别好。”
“嗯。”
我点头,:“他对我很好。”
周子恒像是不满意我这反应,“他对你好,你觉得正常吗?”
“正常呀。”
我看着他,“成琛要对我不好,我跟他交朋友干嘛呢。”
找不自在呀。
周子恒愣了几秒,神叨叨的笑了,“也是!”
扬了扬玩偶,周子恒大大咧咧的道,“总之谢谢你啦,梁栩栩女侠,你帮了大忙啦!”
“那个……”
我忍不住吭哧,“这电影我也看过,ET特可爱,但你说它是我……我觉得我没长那样,它没头发的……”
“噗哈哈哈!”
周子恒喷笑,“栩栩小妹妹,你问题的关注点能不能别总那么刁钻!”
哪里刁钻?
我看了看窗外,“你不是助理么,怎么把老板一个人扔那了,电视剧里不都是老板先走,助理在那挡着么。”
这俩人搞反了吧。
“老板又不止我一个助理,有其他人在。”
周子恒应道,“我的任务是看护好你,省得你被打扰,再说没我,谁给你讲这么生动的故事啊,是吧。”
我笑了笑,真是拿我当小孩儿了,你正常讲我也能听懂,别甩名词儿就行。
用我二哥的话说,归根结底都是捍卫被侵犯的利益,谁的东西被动了,谁都不舒坦。
聊了阵,我看到成琛打着电话走过来了,身后没跟着那些记者,怕他没注意到车,我降下车窗挥手示意他,成琛通着手机望了我一眼,脚步在车尾处一停,我稍稍探出头,就听他对着手机说着,“……二叔,我上不得台面,您又好到哪里去?”
这听力!
赶上天耳通了快。
我真是爱死了慧根!
“您觉得全是我安排的?我哪里知道您要找人跟我聊聊呢。”
成琛笔直的站在路边,侧脸严峻非常,“那您是不是要连勘探报告,打几个钻,挖多少平洞,样品,储量,环评,尾矿全部过问?这么想您就是误会我了,这只是集团的一小部分生意,正好要整合转型,您乐意多劳的话我可以全部交给您。”
我知道偷听不对,但还是想多听几句,成琛倒也没避讳我,眼尾捎着我,还在继续,“当然,您能这么想最好了,我也不愿意记者胡乱报道我们家事,好,那等我回去,我们当着父亲的面聊,离开这两天,我也很想您。”
刚要把头伸回来,就听他来了一句,“懿儿的事,一切顺利的话我会答应,好了,就这样。”
意儿?
我蹙眉,谁啊。
人名?
成琛放下手机,冰封的五官对上我便笑了,“梁栩栩,谁给你的胆子明目张胆的玩偷听。”
“我啥也没听着!”
我赶忙升起车窗,坐好后成琛走了过来,坐到驾驶室,直接看向周子恒,“和梁栩栩说清楚了?”
“非常生动,浅显易懂。”
周子恒指了指扶手箱上的三瓶矿水泉,拿起钥匙链还看了我一眼,“这不是她,栩栩小妹妹多漂亮啊,发丝浓密,我绝对没拿这个和她作比喻!”
我嘴一撇,说出来就故意了嗷。
“我送梁栩栩回家,你开我车走,去忙吧。”
“老板,订今晚的机票?”
周子恒收好东西就准备下车,见成琛颔首,周子恒就冲我笑笑,晃荡着小玩偶,“栩栩女侠,我先走啦,回头再见!!”
我给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再见。”
车子启动,开出老远周子恒还在原地目送,“你跟周子恒聊的很好?”
我嗯了声,“他很好,特别亲切。”
成琛从室内镜里看向我,:“我呢,好不好。”
“嗯……”
我迟疑了下,“你更好。”
成琛脚下一个刹车,悠的我差点撞到鼻子!
“喂!开车一定要小心啊,轻踩刹车慢给油,安全第一呀!”
吓死人。
我说错啥啦!
“坐到副驾驶。”
成琛脸一侧,“系上安全带。”
我白他一眼,砰砰甩着车门发泄不满,坐到副驾驶,扣上安全带气吼吼的瞪向他,“你看你呀,就不能稳一点,好好说话你抠什么眼珠子。”
生命是儿戏嘛!
四目相对了几秒,他眉梢眼底都含起笑意,距离很近,光线又很明亮,我才发现他皮肤蛮好,居然不是纯粹的单眼皮,而是狭长的内双,冷硬时犹如鹰隼,平和时又透着股形容不出的魅力。
时间静止了几秒,我还一副嗔怪的样儿,他笑的恣意,手指拂过我额顶的碎发,坐正身体,音轻了轻,“梁栩栩,谢谢你保护我。”
啊?
我没想到他说这个,“小事情,我误会了嘛,你别怪我冲动就好。”
“怪你?”
他笑着看我,“你一身狗脾气,我不敢怪。”
“……”
我脸一别。
哼,友尽了。
成琛又笑,启动车子,下午的阳光很暖,洒在车内缓缓流淌,好一会儿,他才启唇,“对我的事情好奇吗?”
我说不好奇你信吗?
成琛扫了我一眼,兀自启唇,“子恒应该不会告诉你我的家事,懿儿是我二叔家的女儿,她患上了白血病,刚刚我在电话里告诉二叔,我同意给妹妹捐骨髓了。”
他二叔要求他这件事?
“成琛,你捐这个对身体没危害吧!”
“谢谢你关心我。”
成琛淡笑,微微摇头,“没危害,只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如果我愿意,懿儿有活下去的机会,我不愿意,妹妹只能等其他人的配型,但懿儿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多等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
我又有点懵了,“既然你二叔求你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还要和你争股权呢?”
“因为他正在利用懿儿生病的事情做文章。”
成琛应道,“我妹妹还在国外念书,我有一栋房子离她的学校很近,她就一直住在那,查出病症后,二叔借此挑拨,说我在房子里曾动过手脚,由此才引发懿儿生病,而我还配型成功,就印证了他的谬论,正好我父亲身体不好要退休,二叔想依此拉拢董事们对我施压,剩下的事,子恒应该跟你讲了。”
“你爸爸会信?”
我匪夷,“你神经病啊害自己妹妹?”
“无所谓信不信。”
成琛沉下口气,“借二叔做文章罢了。”
我感觉脑容量不太够用,“你的意思是,你父亲清楚你二叔在挑拨,但是你父亲故意让他挑拨,假装倾向于他,也想看你怎么处理这件事?”
成琛面无表情,“他们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绝顶聪明,互相利用,好,那我就配合出演,离开京中,他们反而乱了阵脚。”
我紧着眉,脑子转了几道弯,默默掰扯着这里面的关系,也就是说这里面所有的长辈都是心明眼亮,你想要啥,想得到啥互相都一清二楚,连自己女儿生病都能拿出来当幌子!
“但是成琛我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为什么不直接挑明白呢,你就直接跟你爸爸讲,你妹妹生病跟你无关,你二叔赖你纯粹是无中生有,实在不行可以去检测房屋嘛,我家装修的时候就检测过甲醛啥的,你二叔在这里好像小丑一样,为什么还要看着他蹦跶呢?”
成琛眼尾跃起笑意,略微苦涩无奈,“如果我十二岁,或许会像你说的这么做。”
“为什么?”
我不明白,“难道大人办事就一定得弯绕吗?”
“等你长大就会明白,对一些人来讲,面子比里子重要,利益比真相重要。”
成琛牵着唇角,“成年人喜欢找个由头去达成目的,我不需要直说,谁心里都一清二楚,只是看你怎么把面子活办的婉转动人,回过头,他们还会假装自己很单纯,好像自己是受害人,其实呀,很没劲,梁栩栩,你要当真就输了,陪着玩而已,尽兴就好。”
玩?
我怔怔的,“成琛,那你妹妹生病总不会是假的吧。”
“懿儿是无辜的。”
成琛沉下口气,“作为兄长,我愿意为妹妹尽一份责,但凡事要有先后顺序,不能我付出了真心,还遭受诟病,一无所获。”
我看着他,无端有点害怕,很本能的恐惧,心里知道他很好,可又觉得他心机好重。
莫名想起周子恒的话,他说成琛这样的家庭,由不得成琛不聪明。
对比我自己的事情好像也一样,沈叔明知一切是袁穷所为,双方依然要你来我往博弈几回合,没有说嘎巴一下就对掐出结果。
旁观者清吧。
很多事,你能看出对错,办起来,却复杂得多。
我有点好奇成琛经历过什么,他才二十岁不是么。
“成琛,你和你爸爸有什么误会?”
空气陷入沉默。
我好像问错话了。
“成琛,你要是不想说就当我没问。”
“他觉得我很坏。”
成琛淡腔道,“杀过人。”
我脖子没出息一缩,“不能吧,你看着可不像那样的人。”
“我当然不会做犯法的事。”
成琛苦涩的笑笑,“梁栩栩,人间不值得,但人值得,我们要为自己活,我和父亲之间的误会早晚都会解除,这些都是小事,对我来讲,无论做什么,付出一定要值得。”
“如果你的付出让你不值得了怎么办?”
问完我就想掌嘴。
欠不欠!
成琛没说话,轻踩刹车,眸眼深深的看向我,下颌微微的抬起,暗流涌动,我脊背无端的发凉,默默的朝着门边靠了靠,正着脸不看他,“反正,我是会跟你好好处的,咱俩是好朋友,我身体还行,做事也算讲究,将来我有钱了就请你吃饭,给你买衣服,还会帮你看事情,看风水,绝对不会让你对我的好白付出的,嗯哼……我保证。”
现场给你唱感恩的心都行。
别那么看我。
紧张。
成琛说笑就笑,手机铃声响起,他拿出看了眼,随即面无表情的放到耳边,“爸。”
“小琛,你出什么事了,没遇到危险吧!”
听筒里传出苍老急切的男音,我警犬般的听力是一耳了然,成琛看了我一眼,“具体的您要问二叔,我在京中时他不找我聊,一到边省县城他反而派人来请我去喝茶,动机着实令人费解。”
这是……演上了?
“小琛,你二叔来电话说是误会,他的人还被个小姑娘给打了?”
“该打。”
成琛单手扶着方向盘,音儿不疾不徐,“我正好跟沈叔的未来徒弟在一起,她是个武林高手,以为我遇到了危险,生命受到了威胁,她是在保护我。”
第68章 斩将封神
我别过脸,直觉别扭。
人父子间说话,甭管双方啥心理,我杵旁边叫什么事儿。
见车窗外正好有音像店,我给了成琛一个眼神就背上书包下车。
趁这机会把纯良的心愿满足下,算没白出来。
进店挑了几本电视剧,看到小品大全想起了爸爸,他最爱看小品,买了两本知名笑星的,结账时发现里面还夹了一本二人转,老板问我要不要,我寻思买回去许姨可以看,就一起付钱了。
背着书包出来,瞄到成琛还在车里通电话,神情微敛,略有严肃。
我不想上车做电灯泡,手插在羽绒服外兜里四处看景。
正卖呆呢,路边摆地摊的一个老人家就腼腆的冲我笑,“小姑娘,要吃冻梨吗,便宜,两毛钱一个。”
北方的冬天风很硬,干冽冽,即使阳光明媚,寒风还是会剐的皮肉生疼,老太太就蹲在地上,裹着条灰头巾,干瘪的脸颊冻的通红,身前铺着简陋的塑料布,黑色的冻梨金字塔状摞在上面,怕吹到浮灰,她还用塑料布扇着,旁边放着两个竹筐,里面用砖头压着塑料袋。
我想说不吃,可对上她的眼还是走近了几步,“奶奶,您在这摆摊不行的,这人少,您得去商业街那边,人多才好卖。”
“我知道。”
老太太朝着我笑笑,太冷,她双手都插在袖头里,佝偻的蹲在地上,“那边摆摊要钱,我在这不用钱,城管来撵我就走了,姑娘,买点冻梨吃吧,都是我去山上摘完自己冻的,苹果梨,味道可好了!”
我没答话,老人家一开口,我居然就从她眼下看到了两团黑雾,那是子女宫,泛黑说明她儿女不好,可能已经不在了,可仔细一瞅,黑雾下隐约还有其它光彩,不是黄光和红光,就是一抹泛白的光晕,我解读不出好坏,但能确定,她家中有隔代的后人!
孙子或是孙女!
蹲到她身前,“奶奶,您这么大年纪还出来摆摊啊,儿女呢。”
必须问问。
有慧根的感觉太妙了!
车门声响。
我侧了侧脸,成琛打着手机下车,他没过来,眼睛看着我,站在车旁继续通话。
下车干嘛,担心我吗?
念头一起,对面的老人家就冲我难看的扯了扯唇角,“我就一个儿子,早年间去南方打工,出意外没了,儿媳妇儿守了两年也改嫁了,十多年没联系了,家里就剩个孙子,但是孩子小时候发高烧,脑子被烧坏了,我不能带他出来……唉,小姑娘,我看你面相富贵,一看就有福气,买两个冻梨吃吧。”
喔,她儿子没了,子女宫有黑雾,就剩个孙子,脑子还是烧坏的,吉凶难料,所以光耀颜色不定!
全对上了啊!!
当着老奶奶的面,我不能表现激动,算了算时间,慧根应该快没了,回光返照期吧,看得就准!
按捺着小心思,我掀起她盖梨的塑料布看了看,“奶奶,您这梨卖两毛啊。”
“咋了,贵啦?”
老人家愣了愣,脸上加着小心,“是,这梨是野生的,不是我家种的,可我摘的时候,都是挑大个的,没虫子眼儿的,我孙子别看脑子不好,干事情可轴,我说你洗三遍,他就给洗三遍,保证干净,你回家化了就能吃,软乎乎的,酸甜可口,要不然,一毛五卖你也行……”
“奶奶,我是说你卖便宜了!”
我看着她,“您这么大年纪,还上山摘梨,人工费都少钱呢,更别提洗三遍了,就这大个头,梨王了,您打底儿得卖五毛,这样,您就五毛一颗算给我,我全要了。”
“五毛?全要?”
老人家很惊讶,“小姑娘,我这有五十多个梨啊,你家多少人,吃不完浪费啊。”
“吃不完冻着呗,别说有冰箱了,就算没冰箱,冬天放外面也不能坏。”
我拿过塑料袋,“我可爱吃冻梨了,您就给我装吧!”
“不行不行……”
老人家居然拒绝,她颤巍巍的摆手,“孩子,你买这么多,家里人会骂你的,不用可怜我这老婆子,就能吃多少买多少,两毛一颗就行,不用给我加钱……”
“奶奶!”
她一这样我心里更不得劲儿,突然特想我奶奶,随意的指了指成琛,“您看到了吗,他就是我家长,他让我买!”
我见成琛放下手机,便忙不迭的喊他一声,“哥!你让我买冻梨吧!我可爱吃了!!”
成琛微怔,没言语,隔着段距离,对着我倒点了点头。
“您看看!”
我冲着老人家笑,“我哥人可好了!你看他那体格,一顿得吃七八个打底,他不是本地的人,可能都没吃过这么正宗的冻梨,拿回去还要分给朋友呢,您就给我装吧,没人骂我!”
“哎。”
老太太看了眼成琛,这才放心给我装梨子,她的手都冻坏了,手指带着疮口,装好后就递给我,“孩子,十块钱。”
“五十六个,怎么能是十块钱呢!”
我较起真儿,“五毛一个,就是28块钱,我给您三十,您有零钱吗,没有就不用找了。”
“别别别。”
老人家推着我钱,“小姑娘,不能算五毛钱一颗,市场价都是两毛,我……”
“您这是梨王!”
我来了脾气,硬把钱塞到她怀里,“收着!”
“哎呦,谢谢你了小姑娘。”
老太太推辞不过,接了我的钱手就摸向裤子,不夸张啊,她没裤腰带,就是用一根红布条绳子系着裤腰,解开了裤腰绳子,从贴着皮肉的肚子出拿出一个折叠的小塑料袋,打开里面都是毛票,我一见这塑料带如此宝贝,忙说不用找零,老太太眼神很坚决,“一定要找你钱的,小姑娘,今天你已经照顾我很多了,不能白给我钱啊!”
我只好接过她找的一堆毛票,两块钱,找回来的都是一毛两毛。
“奶奶,您贵姓啊,以后还在哪里摆摊,我吃完了还找您买。”
“我姓魏,住在小山屯,就是镇远山和大宝县中间村子,有时候赶上大集,我也去镇远山卖。”
老太太应着,“小姑娘,你们是外地的,可能……”
“巧了,我就住镇远山啊!”
我笑了,“魏奶奶,我知道每个月一号是镇远山的大集市,我姨每次都去集会上看歌舞表演呢,这样,下次您把冻梨攒着,去镇远山集市上卖,我还包圆!”
老人家不敢相信,颤着唇角点头,“谢谢你,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栩栩。”
我笑着看她,“魏奶奶,您怎么回去,是坐车么?”
“我走着回。”
老人家收好塑料布,放到框里拎着,“不远的,我腿脚还行,走的快。”
“走着回?”
我皱了皱眉,“让我哥送你吧,我正好要回镇远山,顺路……大哥,你……”
“别别别!”
老人家忙扯住我,“孩子,你帮我够多了,我这衣服脏,不好坐车,你们回吧,谢谢你了!”
生怕我多让,魏奶奶拎起框驼着背就朝马路对面走,走出老远,她回身朝我挥手,“栩栩小姑娘,你是好人啊,奶奶今天谢谢你了!”
说完,她转过脸,手背朝着眼睛擦了擦,躬着背,迎着寒风,一点点走远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酸酸的,好想给奶奶去个电话,问问她最近好不好。
可我不能打,我怕我哭,奶奶会发现端倪,跟我上火。
回过神,手里袋子已经被成琛接了过去,“梁栩栩,你真的爱吃?”
“纯良能吃。”
我回了一句,陪他把梨子放到后备箱,“纯良啥都爱吃。”
只要不是粑粑,纯良好像都不挑。
成琛眼神意味儿,坐稳后启动车子,“梁栩栩,发扬善心就直说,明告诉我你买东西的宗旨是看摊主可不可怜,何必说谎爱吃呢。”
我不言语,闷了会儿看他,“你爸和你聊啥了?”
成琛眉头微耸,“转移话题呀。”
“……”
我抿唇装死。
成琛视线在我脸上游走几圈,莫名开口,“忘了提醒你,我没妈。”
“?”
啥意思?
这有啥好提醒的!
好事儿啊!
他后妈那时不就住我病房隔壁么,爸爸提起过,我昏迷那几天去世了。
我顿了几秒看向他,“那你节哀啊。”
成琛脸一僵,略显无语,“谢谢。”
安静了会儿,车子开上了县道,两旁就都是树了。
我侧脸看着窗外,魏奶奶或许就走在树后面的哪条小路上,今天,她会开心点吧。
“梁栩栩,还担心那老人家呢。”
成琛眼尾扫着我,淡腔道,“做好事为什么不愿意提,说出来又不丢人。”
这人!
眼睛是X光啊!
我侧脸还是看着窗外,“被我哥骂过……”
“骂你什么。”
成琛不客气的,“烂好心?”
我对着一闪而过的景色点头,原话更难听,打从我记事起,我不知为啥看到老人就难受,连晚年生活很幸福的老人,我看到他们脸上的褶子,行动不便的身体,心里就会发酸,特别莫名其妙,那时候我还跟爸爸讲,以后的梦想是开一家养老院,把全天下的老人都接到里面。
爸爸笑着说,人家也不需要啊,有人有女的,住你养老院干嘛。
我就说一定要他们来住,我要天天看到他们笑。
长大后没那么邪乎了,可还是会多管闲事。
“我哥骂我是钱多烧的……”
我扯着唇角笑笑,“有一回我们在车里等红灯,有个老人敲窗要钱,我给了五十块,老人刚要感谢,二哥就把钱抢回来了,我跟二哥吵起来,二哥说那老人不是真乞丐,老家都住别墅,乞讨是无本生意,钱比我爸挣得都快,给他们钱的都是傻子,瞎找成就感。”
“是有这种情况。”
成琛平着音儿,“城市里有职业乞丐,好吃懒做,以此为生。”
“可我觉得这是两码事啊!”
我看向他,“我给钱是我的事,职业乞讨是他的事,如果乞丐真的很有钱,我反而放心了,因为我的帮助是有限的,我没有去负担人家的生活,我只是把我的零用钱拿出来了一点点,尽了很少的力,并不是找成就感,只是当下我能帮助到对方,会安心一些,成琛,你懂我这种心理吗?”
静谧了几秒,成琛嗯了声,“我懂。”
“真的?”
总被教育,我有点不信,不骂我是烂好人?
“给予是一种幸福。”
成琛低着嗓音,“送人玫瑰,手有余香,很多人麻木,只是因生活太辛苦,心有余而力不足,亦或见识了太多人心险恶,不伤害他人便是最大的善举,你愿意帮助别人,是要被肯定的,梁栩栩,你很好。”
“是吧。”
我笑了,“我也觉得我很好,怎么就成穷装了,我有钱就买点嘛,反正有人吃,没钱我就拉倒了,也没说借钱去买东西,就我二哥他总骂我,他特别……”
音一顿,我转过脸,不想说了。
“你二哥怎么了?”
成琛试探着问,“他对你不好?”
我摇头,“他对我特别好,其实那次他把钱抢回来,我一生气,他还特意下车把钱又给那个乞丐了,很怕我不高兴……”
看着窗外,我不知怎么就鼻子发酸,明明聊得好好的,“我二哥不算是好人,可在我心里,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我好想他,真的很想他,最开始就是他撺掇我拜师,我还很莫名其妙,后来才知道,因为家里没钱了,他想我有一技之长……”
唇角抿着酸涩,:“最搞笑的是他金项链掉到水里浮起来,他说是克数小了,要买一斤多的,这个人吧,你要不给他堵在那,亲手抓到证据,他就会死鸭子嘴硬到底,永远都有一套说辞,家里住草棚子了,在他嘴里说出来都是皇宫……”
“那天他下山回家,还特意让我打他一拳,生怕我被谁欺负,可是我现在坐在车里,能看着风景,能去买冻梨,我二哥出不来了,不知道要坐多久的牢,我也不能去看他,只能听他的话努力学道法,一点都帮不上他……”
眼泪出来,我拼命地擦,不想哭的,莫名其妙。
“你照顾好自己就是在帮他。”
成琛轻着音,递给我一张纸巾,“梁栩栩,这样吧,在你二哥没出来之前,我受累在你这扮演下他的角色,你看怎么样。”
“谢谢。”
我接过纸巾擦了擦,依旧摇头,“你扮演不了我二哥。”
“也是。”
成琛发了记笑音,“我和你哥不像,在你心里,我应该是独一无……”
“没人能比得了我二哥。”
我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纸巾按着眼睛,囔囔的说着,“他是天底下最帅的人,对我无条件的好,对家人无条件的好,谁都比不了他,也扮演不了……哎!!”
呲——
车子一道急转,我身体一悠,安全带勒的胸口生疼,“成琛,你干嘛!慢点开啊!!”
室内温度骤降,成琛也不说话,冷着张脸,拐弯后就是油门加速,我扯着内拉手,魂儿都要吓飞了,生死面前,啥想法都跑到九霄云外了,“成琛,你再这样开车我就不喜欢你了!”
想往掰了处是不是!
“……”
呲—
车速顿减。
成琛眼尾捎着我,面上阴晴不定,“梁栩栩,我现在很不开心,给你十分钟弥补,十分钟之内,你缓解不了我心情,咱俩就准备飞到山底。”
???
我一脸劫后余生,“成琛,你……“
“九分五十秒。”
“你这是强人所难啊,我怎么惹你了,凭什么要弥补……”
成琛面无表情,“九分四十五秒。”
“别倒计时啊!”
我冷汗都吓出来了,“这样,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我一个同学感冒发烧了,吃了药不管用,老师问他你吃了什么药,他要说布洛芬嘛,结果他一开口,你猜他说什么了?贝多芬,哈哈,搞笑吧,啊?拯救没?”
可怜可怜孩子吧!
成琛看都不看我,“七分半。”
“别急别急,我肯定能弥补,你等我想想……”
我做了个一休哥的造型,天灵灵地灵灵,看过的笑话快显灵!
余光见成琛唇角似乎有那么点想笑,等我一看他,老伙计就僵起脸,“五分钟咯。”
嘿!
“成琛,我现在法力很强,给你卜一卦吧!”
我破釜沉舟的看他,“买冻梨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来那老奶奶没有儿女,但是她有个隔代的后人,结果一问就准了,趁着我身上还有慧根,你要不要卜一卦,看看你的时运,不收你钱,只当弥补你心情了行不?”
不待他应腔,我从兜里就掏出三枚硬币,送到他唇边,“来,你吹口气,快,抓紧时间。”
成琛扶着方向盘,敷衍的朝硬币吹了口气,“算的不好我可直接开到山顶,再俯冲下来。”
我身体一抖,握紧硬币,“事主,请你严肃!”
看了下方位,时间,闭眼,静了静心,又在脑中冥想了下成琛的外貌,应该点香,咱没带,随机性打卦主要靠的就是自身灵悟,正巧掌心还有点小伤口,我使劲儿握了握硬币,不用硬咯出血,沾点血气儿增加些准确性就行。
睁开眼,我身体微微前倾,硬币对着仪表盘一散。
哗啦声响,硬币却没有乱蹦,仅原地弹跳,似乎有了灵性。
我心里暗喜,慧根果真不同凡响。
“上六。”
硬币一停我就在本子上做出记录,“阴爻,苦节。”
为了后续一目了然,我直接在本子上划出个叉。
抬手再打,“九五,阳爻,甘。”
我在本子上画个圈,继续,“六四,阴爻,安街,亨。”
“六三,阴爻,无咎。”
“九二,阳爻,不出门庭。”
最后一打,“初九,阳,不出户庭。”
看向本子上画好的叉圈叉叉圈圈。
脑子开始涌出数据,又不断的整合。
许是我思考的神情太过苦大仇深,成琛扫我一眼,“我该朝山顶开了。”
“哎,你急啥!”
我瞪向他,“水泽节卦,上坎下兑,节就是节制,也叫节度,坎为水,兑为泽,从卦上来讲就是泽对水的节制,凡事有度,水在泽中,满而不溢,这是个异卦,万物有节,书上说天下有节度才能常新,国家有节度才能安稳,个人有节度才能完美。”
“好还是不好。”
成琛阴晴不定的看我,“你就剩一分钟了。”
“上上卦!”
我干脆道,“节度只是提醒你节制谨慎,但是卦象特别好!”
节卦与涣卦相反,互为综卦,交相使用。
成琛眸底跃起戏谑,“梁先生的求生欲很强,请问,怎么个好法呢,解释不出来,咱俩就还得玩过山车。”
“斩将封神!”
我撑着气势,“节者,有限而止也,姜太公灭纣王后,一切鬼神尽赴台前,俱各神得位,得此卦者,百无禁忌,何为象,时来运转姜太公,登台封神喜气生,到此诸神皆退位,纵然有祸不成凶,太公封神不非凡,谋求钱财不费难,交易合伙大吉庆,疾病口舌消除安,断此卦文,月令高强,名声大扬,走失有信,管事无妨!”
车子进了镇子,我无端松了口气,“解释可以吧。”
成琛表情倒是舒缓了,“没太听懂。”
我指着鬼画符一般的本,“这不都写着呢么,只要你遵守原则,便可大胆行动,事业可持续兴旺发达,成琛,你老好啦!”
这么好的卦,要不是我太害怕他车子加速,心情真的会很澎湃的!
“嗤~”
成琛的笑点不知怎么被戳中了。
我瞬间得救,安全了!
到了山底停好车,成琛看向我,“梁先生,你成功了。”
我笑了笑,打了好卦也开心,不跟神经病一般见识,“成琛,我不是为了弥补你啥才故意挑好听的说的,你这个卦真的很好,就是说你事业会很有成,蒸蒸日上,各种飞,扑腾!谁也挡不住你,但是我不会说特别有文化的话,应该用那种文言文语句表达出来,才显得有水平……哎呀,你明白我想说什么吧。”
语言能力差有时候真是硬伤!
成琛侧着脸看我,眸眼润润,音低低,“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
我睁大眼,指着他不停点头,“对对对!就是这种话!你懂我意思!祝福你成琛,你会是个很厉害的人!”
成琛没急着应声,静静的看着我在那激动,唇微微勾着,好一会儿才轻轻道,“谢谢。”
……
一朝山上走,我明显感觉脑子开始发空。
如同考试前背的提纲,应付完考完就全忘了。
或许不是真忘,只是隐藏在我脑中的某一个角落,不过因沈叔收回了慧根,我没有那种随用随取的能力了。
蛮失落。
可我不想让成琛看出来,能做的,就是回去后努力‘观’香。
争取拥有自己的慧根,就不会是个二把刀了。
“梁栩栩,你很厉害。”
成琛敏锐的窥探到什么,开始夸我,“还没拜师呢,解起卦就头头是道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不算什么,我要学的还很多,像你说的,先生要体感,心感,我只是会点书面知识,差的太远。”
他脚步一顿,“梁栩栩,看我。”
我懵懵圈站住,“怎么。”
他戴着皮手套,帮我拎着冻梨和糖葫芦,微俯着脸,说话时会呼出白气,黑眸幽深坚韧,“我最后问你一次,一定要做先生吗。”
我半仰着脸看他,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个梳着丸子头,满脸稚嫩的自己,心头苦笑,“成琛,曾经我以为,我长大后,要么做一份喜欢的工作,要么帮我爸爸打理酒楼,但我撞了邪,像被人连根拔起扔到了深山里,你不懂那种滋味,很无助,很恐惧,但不是所有人都如我这样幸运,能遇到贵人,遇到沈叔,遇到你,成琛,我想保护自己,也保护其他人,所以,我一定要做先生。”
成琛紧抿着唇角,抬起一只手臂,伸到一半,转而拽起我的帽子,罩到我头上,“好了,走。”
我跟在他旁边,脸闷在高领里,每一天每一天,都有很多情绪在我心头交织,我希望袁穷快点出来,又畏惧他出现,我恨自己居然会对没见过的幕后真凶产生胆怯心理,我拼命的要克服,却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我,只能倚靠沈叔,即使不甘憋闷,也只得忍。
第69章 你千万不要嫁给他呀
……
“栩栩回来啦!!”
一进院许姨就迎了出来,她跟成琛打了声招呼,双手扣住我肩膀就前后仔细的看,“还行,全须全尾,哪块都没少,事儿办挺顺利的?”
“特别顺利!”
我心里暖洋洋的。
许姨的举动真是让我感觉回家了。
“梁栩栩!”
纯良也从西厢房里跑出来,又喊了声成大哥,奔着成琛拎着的东西就去了,“成大哥,你来就来,还带啥东西啊!”
“这些都是梁栩栩买的。”
“梁栩栩买的?”
纯良激动的冲我傻乐,“成大哥说真的?糖葫芦是给我的吗?”
我没法解释,一挥手,纯良就笑的跟朵花儿似的接过袋子,“哎呀,还有冻梨呢,梁栩栩,你咋知道我爱吃这些呢,碟买了没!”
“买啦!”
我从书包里掏出一摞子碟片,“电视剧还有小品大全,能跟许姨一起看!”
“韦小宝与康熙皇帝,啊,我一直就想看这部剧!”
纯良看到最上面的碟片封面,可惜两手都拎着东西腾不开,就抻着脖子喊,“许奶,你帮我接一下,快,看有没有偶像剧,我最近特别喜欢看爱情的!”
“你看个屁。”
许姨白他一眼,当着成琛面算稍稍控制了音量,接过碟片就抱在怀里,“考试前你都不能看,倒数第一的臭小子不配有爱情,嫁你干啥,顶着树转圈啊。”
“许奶!!”
纯良又跺脚叫唤上了。
院里热闹的啊,也就是没养啥鸡鸭鹅狗,不然指不定怎么欢腾。
我牵着唇角,就喜欢这氛围,吵吵闹闹的,反而安心。
成琛眸底漾着笑意,在纯良说爱吃糖葫芦冻梨时略微失笑。
客套了几句,他就去了沈叔的屋子。
许姨拽着我不撒开,不停地问我在县城办事的细节,“丫头,你是用什么方法让亡灵露面的?”
“许姨,我提出了三个方案……”
话匣子一打开,我就搂不住了。
明明只在山下住了一晚,感觉像是离开了一世纪。
颇有久别重逢的滋味儿。
“许姨,叫完贵林大爷我以为就没事儿了,还想着连夜赶回来,结果您猜怎么着?”
我坐在炕边,啪的一拍炕桌,“遇到个箱子精啊!”
“箱子精?”
许姨睁大眼,听得可认真,“哎呦,你遇到没慌啊。”
“我当然……慌了一丢丢。”
我说话跟大喘气似的,“但我动上手就不慌了,我谨记沈叔的教诲,世间一切,都是心战,最后那箱子精没有打过我,求我饶了他,就在我想放它一马的时候,嘿!它又想跑,这举动彻底断了我的心思,钱大哥还不想烧它,说是古董,我说那能行吗,你别撕吧!这把火是给孩子的!”
“噗!”
许姨忍不住笑,“对,给孩子的。”
我看到她笑还很恍惚,记得刚上山时,还以为她不会笑,仅仅因为我给她跳了几个舞步,她就彻底卸下了心防,如今看着我,眼神真的很像在看自己的女儿,甭管我讲的多夸张离谱,她都满眼好奇的做个听众。
想到她女儿,我语气顿了顿,“许姨,其实我这次能顺顺利利的回来,还要谢谢您。”
“谢我啥?”
许姨疑惑,“我又没帮到你。”
“就是……”
“梁栩栩你买二人转干啥啊!”
纯良打断我的话,他一进屋就趴在炕边吃着糖葫芦挑起碟片了,“这里面又没小品,都是小帽,啥老太太哭坟,哭谁啊!谁能看进去啊!”
“我爱看!”
许姨瞪过眼,起身收拾好碟片往柜里一锁,“梁栩栩名字是你叫的?这是你姑!”
转回身她还踹了纯良一脚,“一个初中生,连最简单的一般疑问句都搞不明白,还好意思在那大嘴马哈的吃,滚出去背单词,今晚要背不会十个你别想睡觉,碟也甭想看了!!”
纯良被训的委屈,生无可恋的看了眼上锁的柜子,受气小媳妇儿似的去我那屋背单词了。
“丫头,你可不能像他,学生得有学生样,该学的时候不认真,以后没地儿吃后悔药!”
许姨骂了纯良几句,旋即坐到炕边,“栩栩,你继续说……”
我苦涩的笑笑,“许姨,您对家然姐也很严厉吗。”
“家然?”
许姨愣了愣,“不会,家然跟你性格差不多,要强,我不用盯着她,她自己的事儿,自己会做很好,我当妈的,只要教她一些规矩道理就好,唉,提她干啥?不提她。”
我抿了抿唇角,“许姨,我昨晚看到她了。”
“啊?!!”
许姨腾的起身,“在哪看到她的!”
“您听我慢慢说……”
我安抚住许姨,“昨晚,我住在酒店,睡睡觉就看到了她,虽然她头发很长,把脸全挡住了,可我想那应该是她,穿着红裙子,肚子很大,还……”
现场生孩子这事儿,想起来还麻!
“你是说,家然吓唬你了?”
“没!!”
我忙摆手,“她没吓我,不是,她是故意吓我的,一来是我有点说错话,二来,家然姐也是为了让我和成琛离得近一点,这样,准备害我的脏东西就靠近不了我,今天我在洗手间里也印证了这点,有个脏东西被我和成琛齐力消灭,他魂飞魄散前还说,是家然姐在酒店里拦路,他才没能靠近我……”
回头想想那娘娘腔鬼还挺讲究,起码等我解决完大事他才露头,不然我在那正一心一意,他突然从蹲坑里伸出一只手,那场景可得老一言难尽了!
见许姨眼底发红,我赶忙安慰,“许姨,这说明你念叨家然姐她都听到了,只不过她走的时候年岁太轻,在下面肯定有阴寿要还,没上路呢,但她帮助我,肯定是看您面子!”
“可是……”
许姨眼睛颤了颤,泪水滑落下来,“她为什么不来梦里和我说说话呢,或是,让我远远的看她一眼也好呀。”
“不让您梦到,应该是为了您身体好。”
我轻着声,“您也上了年岁,情绪还怕激动,家然姐肯定是想让您放下的,就像您说的,活在当下,逝去的人,还是不要太过挂念,以免,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忧啥,对,忧思成疾!您身体好,家然姐也才会更放心!”
许姨擦着泪又看向我,“那……家然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额。
我脸颊一麻。
脑海中还是那婴孩儿血糊糊瞪眼狂笑的模样,“没,没注意……”
哪有心情看啊。
许姨点头,“栩栩,姨谢谢你,你帮我还愿了,家然还在就好,她多等等我,我们娘俩以后还能在下面团聚。”
我无声的拍了拍许姨的背。
或许这便先生的职责,我们就是连接阴阳的一颗纽带,让逝者安息,活人安心。
……
晚饭时许姨情绪已经恢复,见纯良吃相不雅还能持续发动眼神攻势,没破口大骂,大抵因成琛留下吃了饭,有外人在,许姨给纯良留面子,可这想法也经不起推敲,先前我和爸爸第一次上门,许姨可让我见识的很全面,更别提其他事主在时,她还肆无忌惮的放甜蜜蜜。
硬琢磨琢磨,许姨只是在给成琛面子。
老哥饭桌上一坐,挺鼻薄唇,气宇不凡,吃相斯文雅致,不挑不拣,和沈叔聊得也很投机。
当着沈叔的面,他还会夸我,说我很有做这一行的潜力,天赋极高。
我唇角抿着笑,灵魂深处有个声音不断的呐喊,夸吧,成琛,拿出你的实力,铆劲儿的夸!
最好用文言文,故九万里啥的,我能挺住!!
沈叔听着就是笑笑,哎,就不上套,可气人。
饭后成琛礼貌告辞,他还要开车回哈市,晚一点要飞回京中。
我送成琛出门,本打算借此机会让他认识下小杜鹃,都是朋友嘛。
谁知道红布一掀开,小杜鹃就蔫了,盛开的花瓣都闭合成骨朵了。
我一看小杜鹃害怕了,就简单说了两句,把红布罩住了。
“所以,你在这里,除了纯良一个年岁相当的,就只有那盆花是你朋友?”
走到院门口,成琛停下脚步,“那我岂不是得常来看你,免得你无趣。”
“那倒不用。”
我挥挥手,月光下,他脸色莫名难看了下,我没多纠结,“小杜鹃就是有点认生,你以为我跟她做朋友是自言自语吗,不是的,里面有个小精灵,她啥都懂,会跟我聊天的,不然正常的花哪会一直开不凋谢的,小杜鹃也是我给她起的名字,她现在是这世间最有灵气的花啦!”
鬼这个字眼,我多少有些抵触。
就算小杜鹃本质是鬼魂,我也不愿把她往那想。
当她是个小精灵,可爱而又顽强。
“你就不想念以前的朋友吗。”
成琛看着我,“有了一盆花,就不在意别的朋友了?”
“在意啊。”
我垂下眼,踹了踹脚边的积雪,“可是在意也没用,我又不能联系她们,以前我朋友好多的,还有笔友呢!”
成琛轻笑,“笔友?”
“当然。”
我仰起头,认真对上他的眼,“我曾有个写信一年的笔友呢!我叫她小姝姐姐,那时候我9岁,去芸贵地区参加表演赛,她比我大三岁,是当地观赛的小学生代表,穿一身少数民族的服装,特别漂亮,我就问她这衣服去哪买,她说要订做,可我们比赛没有自由活动的时间,出不去,她就要了我地址,后来真给我邮寄来了一套民族服饰,我还穿着拍了照片回寄给她呢!”
提起这些我就很兴奋,“小姝姐姐又给我回信,让我好好学习,因为我信封里夹了钱,她说很危险,会容易丢,衣服是送我的,然后说她其实很喜欢我,第一眼看到我就喜欢了,因为她的宠物很喜欢我,好像叫豆豆,是一只虫子,她走哪都揣在身上,我跟她搭话那天豆豆就很开心,她觉得跟我有缘分……”
“养虫子的?”
成琛眉头一紧,“那她后面,没要你什么东西吧。”
“没有,我们就是通通信,我给她讲些训练的事,她鼓励我要克服困难。”
我应着,“后来,她学习忙,我也换专业,每天都要记很多动作,慢慢就断了联系。”
提起来还很惋惜,她应该已经读初中了,可惜我只有她小学的地址。
“成琛,其实交笔友的感觉特别好,我那时候一到学校就先去收发室,看看有没有我的信,一有我的信,跟中奖了一样!”
我抬头看着他,“不然你以后也给我写信吧,咱俩既是朋友,也是笔友!”
成琛下颌微抬,月光下,他的眸眼漆黑明亮,“你当我没事做,惯你毛病。”
扔下一句,他转身就朝山下走。
“不写就不写呗,好好说话。”
我撇了下嘴,见他高大倾长的身影越走越远,几乎要融合到山林里,不由得将双手放到嘴边做喇叭状,“你慢点啊!开车不要溜号!安全第一!!!”
成琛远远的站在下山的路口处,夹杂在寒风里的腔调却是异常清晰,“回屋去!”
“我回啦!!”
我丹田之气属实比不过他,手做喇叭状还得喊,“有时间常来呀!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成琛没动,身影遥看着我,似乎在笑。
我张牙舞爪的又冲他挥了挥手,这趟跟成琛真的熟悉了。
对他的感觉既像是朋友,又如同兄长。
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就算吵架,也不会生他的气,他好似有某种魔力,让我的情绪完全不需要隐藏,相处下来很恣意,也会令我后知后觉的感到自己不懂事,可是没办法,我也说不清自己啥心理,就是不想对他太懂事,貌似,他也不需要我懂事。
具体的我还捋不明白,也没功夫去想。
只是很清楚,这一趟,不虚此行。
成琛就站在路口处,一副我不进院他没法走的样儿。
讲究人呀!
我喊了声注意安全,转身回到院里,直接去了正房。
沈叔正在炕上打坐,见我进来眼皮都没睁,“礼数可以,不过我记得,你不是说,纯良是你最好的朋友,哦,小杜鹃也是,你挺会处人啊,这话逮谁跟谁说呀。”
“朋友当然都是最好的,不然交啥!”
理论上,纯良可不算是我朋友。
那不我未来的大侄儿么!
亲戚。
我磨磨蹭蹭的站到炕边,“沈叔,我回来这一趟,您还没夸我呢。”
“需要么。”
沈叔睁开眼,“成琛不是把话全说了?”
“那不一样。”
我坐到椅子上,“这趟出去,我可老惊心动魄了,虽然事情办得很漂亮,但我多少有点挑你理。”
“什么?”
沈叔嘿了声,“我借你慧根,让你在外头嘚瑟,你还挑我?还‘老’惊心动魄了,你才遇到多大点事情,是跟厉鬼缠斗还是被咬大脖筋了?梁栩栩,你人不大,作文都写不好呢,修辞手法倒是会夸张运用了,再气我就找阿明来接你!”
“您老麻烦阿明干啥呀。”
我涨着脸,“反正,就是您对我太放心啦,外头多凶险呀,我差点就没命啦,得亏有成琛在……”
“你不也说有成琛?”
沈叔无语的,“有他在你担心什么?换句话说,我担心什么?”
“可他防鬼不防人啊!”
我心态有点说不上来,“这次出去,我差点把找成琛的人当成绑架我得了,回头我想想,一但真有人绑架我怎么办,要是再来几个武林高手,我和成琛又打不过,那我不……我也等不到您报安了呀,沈叔,您对我太舍手了,我一想到您不在意我,我就难受……”
说起来就委屈。
从小到大,我最不缺的就是呵护,但不代表我不需要。
出门在外,我可以独挡一面,啥比赛我都敢上,家里人对我的关爱都让我化作了前进的动力。
可你要是不呵护我,不在意我,我也能冲,但我就不太高兴。
感觉没人疼没人爱的,没啥意思了。
“哎呦呦呦,你还跟我辙上了!”
沈叔咗咗几声,表情夸张,:“你看你那样,啊呀呀呀呀,梁栩栩,你这丫头的娇气劲儿可算是让我见识到了,但我告诉你,我沈万通不是成琛,我不吃你这套,你赶紧点,给我锤翻天道,不然我就捶你。”
“我和你之间的事儿,你扯成琛做什么。”
我不乐意的,“再说我可不娇气,娇气怎么练武术,怎么喊打喊杀,我可是女侠来着,沈叔,我就是不开心,你不关心我死活,我就特别难过,我就想哭。”
“谁不关心你死活了!”
沈叔下地穿上鞋,对着我手一背,谆谆教诲中还起了范儿,“我要不关心你死活能舍脸拜托成琛要他约你去县里?有他在,阴物你首先不用担心,至于你所谓的明绑,这种事,在成琛面前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
“为啥?”
我还是不懂,“难道成琛也会武功,他一个能打十个?”
“他打一百个!”
沈叔正身扶了扶额头,“我这血压也要高,晕了!”
见我眼里流露出担心,沈叔气一沉,“丫头,我这么跟你说,无论鬼还是人,都欺软怕硬,谁也不想给自己找事儿,袁穷在暗处放鬼抓你,这是术法,成琛不懂这些,他看不着摸不到,也插不了手,可若是袁穷明着绑你,牵扯到了成琛,那成海集团能饶了他吗?”
沈叔弓着手指敲了敲桌面,“成琛可是他们家长孙,独生子!那打小就是被给予厚望的,要是袁穷当他面搞出什么,就等于和权势作对,但凡一个人长点脑子,也不会做这种蠢事,袁穷只是想弄死你而已,何必要得罪日后有可能成为自己金主的人,更何况这金主后面还有一圈子金主,袁穷不是砸自己饭碗吗?”
我点点头,回过味儿又开始不好意思,“沈叔,我错怪你了,别生气呀。”
沈叔坐到炕边,“我这还没成你爹呢,就得必须对你好,关心你,还得让你知道,让你感受到,不然你就在那挑理,沈叔,我难过,我不开心,我就想哭,梁栩栩,你还真是被家里人惯大的,我第一次看有人犯矫情还理直气壮的。”
我没皮没脸的笑,搞清楚就不难过了嘛!
“沈叔,你对我用心良苦,我将来肯定报答你,以后我看事儿,每次看完都要高喊一声,我是乾坤通天圣手沈万通的三徒弟!”
“要点脸,谁答应收你了?”
沈叔斜我一眼,“拿我的慧根出去嘚瑟了一圈,当自己长本事了?我可提醒你,今天五号了,八号就是你吃完花瓣借气的最后一天,就剩三天,要是没观出个结果,你屁都不是。”
“我现在就去观!”
“今晚就算了!”
沈叔叫住我,“你折腾了两天需要恢复精力,回去好好睡一觉,凡事欲速则不达。”
“那好。”
我点下头,“沈叔,您也早点休息。”
“记住,和成琛好好相处。”
沈叔对着我交代,“对你来讲,他是一棵大树。”
大树?
我又想起梦里的树。
那棵树好惨呀。
都给劈焦了。
打了个激灵,做棵大树也有风险啊!
回到房间,纯良不知用啥招儿哄好了许姨,俩人已经在隔壁屋子看上电视剧了。
许姨喊我过去一起看,我回了声要做功课,坐到炕边没动,许姨见状又骂起纯良,“你学学你姑,忙完回来还知道做正事儿,你才背会十个单词就觉得自己有功了,今晚就只能看两集。”
“许奶你别说话,开头很关键的……”
我关紧房门。
心气儿一阵一阵。
开心时候真开心,一静下来,还是很闷。
回了回爸爸和三姑的短信,我找出一个新的笔记本细细的记好账,镇里到县城的车费,糖葫芦,麻辣烫,衣服,三位大哥的医药费……时间地点都要记清楚,不确定具体价格的,就估摸出个数字,往高了记,忙活完,稍稍好受了点。
拿过语文书,准备背背课文,可是心不在焉,半晌背不下去。
“栩栩姐姐,你怎么了?”
我对着课本叹气,“我在想观香,就剩三天了。”
小杜鹃在红布下不停颤动,“栩栩姐姐,不到最后一刻,你千万不要泄气!”
我笑了笑,上前掀开红布,蹲到花盆旁边,:“其实成琛也教了我方法,我知道要心感,就是……唉,算了,我会加油的,努力!”
“成琛?”
小杜鹃音儿一低,“栩栩姐姐,你是要一直跟他相处吗?”
“是啊。”
我点头,摸了摸它粉色花瓣儿,“他是我好朋友呀,小杜鹃,你是不是怕他,不用怕的,他就是看起来很凶,其实人很好的,帮助我很多,以后,我会……”
“你千万不要嫁给他呀!!”
小杜鹃猛地大喊,花瓣啪嗒掉落一片,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我给它花瓣碰掉的,“你没事吧,掉花瓣你不会疼吧!”
“栩栩姐姐,我的话你听到了吗!”
小杜鹃急切的说道,“你可以和他做朋友,但千万不要嫁给他啊!”
“我嫁给他干啥啊。”
我云里雾里的笑了,捡起花瓣放到花盆里,原汤化原食,“我们差很多岁呢,再说我结婚那都是好遥远的事情,我根本就想不到,小杜鹃,你年纪也不大,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说这种话呢。”
“是我看到了……”
小杜鹃声音抖着,“你在掀开红布想要把我介绍给成琛时,我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好似铜墙铁城,壁垒森严,上方还有烈阳高悬,绚丽刺眼,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座华贵的城池,固若金汤,又照耀八方,可是你跟他站在一起的时候,我忽然从这座城池中看到了几个画面,枯萎的花朵,落地的瓶子,哭,很多的哭声,有一座坟墓,墓碑上写的是亡妻……”
“亡妻?”
我蒙住了,“他以后的老婆会死吗,亡妻叫什么名字?”
“我没看清,画面闪太快了……”
合着就看到亡妻两个字?
我傻眼,“不然下次成琛过来,你再看看他,争取把那名字看出来,咱知道是谁,心里好有数啊。”
“不可能的,每个人我只能闻一次,再闻,也看不到画面了。”
小杜鹃动了动花朵,“我通过气可以判断,他的命是好,可妻子不能随便娶,一定要命好与他,但他的命已经顶尖,还要怎么找更好的?女子中的贵命,堪比花朵,花朵被困在城池中,阳光太烈,花朵会被晒蔫,土地太硬,花朵会缺少养分,这大概就是先生口中的克应,我推断他会刑克到妻子,栩栩姐姐,你可以和他做朋友,但千万不要嫁给他呀!”
“小杜鹃,你越说越往我身上靠,别拿花朵举例行不。”
我嘶了声,:“也不对,我现在都没命格了,贵不贵命跟我没关系了,就算我命格拿回来,也跟成琛就是朋友,退一万步讲,我真嫁给他了,那我肯定长大了吧,我现在都没死,长大了更不会死,沈叔说了,命不该绝的,走哪都死不了,我绝对不会和亡字沾边。”
“栩栩姐姐,我是怕你……”
“不会的!”
我忍不住笑,“小杜鹃,你不用担心这些,等我长大,成琛说不定早就结婚啦,我们只是朋友,兄妹,在他眼里我小屁孩儿的,不过等他谈了女朋友准备结婚的时候,如果我已经拜师了,我会给他女朋友看看俩人合不合婚,有劫难的话就化化,再者说,成琛家人很信这些,成琛要结婚,他家人能不找先生看看吗,可能都用不到我呢。”
“栩栩姐姐,我不管成琛跟谁结婚,只要不是你嫁给他就行。”
小杜鹃说着,“好多哭声,枯萎的花,掉落的瓶子,光看这些一闪而过的画面我都要心碎了……”
“好啦,你没看那电视剧里演的,我这种情况的,要死的话第一集就死了,没死又遇到了高人,这说明啥,我是女主角,是要活到最后大结局的。”
纯良跟我白活过得话,我直接学过来用了,“小杜鹃,既然你有预测能力,还不如多闻闻我,看看我究竟能不能成为大先生,日后我好带着你行走江湖,扬名天下啊!”
“栩栩姐姐,你一定会成为大先生的!”
小杜鹃提着音儿,“在我心里,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额,好吧。
我苦笑,“谢谢。”
第70章 万万件
……
连续三天,一无所获。
我按照成琛说的心感跪在牌位桌子前,闭上眼去闻熏香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香的助眠效果太好,我感着感着,又睡着了。
唯一进步的是没流哈喇子,就是有回睡死了,身体一栽歪头撞到了牌位桌,牌位没掉下来,我脑袋撞出个大包。
纯良笑话我,“梁栩栩,我看你这部戏,也要成配角喽!”
打从他看我观香进入倒计时了,一放学就盯着我,不是为我加油,他没那境界。
沈纯良就是一大俗人,希望我行,心里还暗戳戳的希望我不行,跟我属于哥俩好,三星照,四喜财,五魁首,我要真六六顺了,他酒就喝不下去了。
我回到房间揉着脑袋看他,:“什么意思,你之前不还说我是主角?”
纯良大刺刺坐到炕边,吃着冻梨看我,“你这部戏,要是能拜师了,你就算坐稳主角了,拜不成,你就得换部戏,硬演的话就是配角!”
“冻梨还我。”
“你看你,让我说完!”
纯良生怕我抢,核都吃了,含糊的强调,“一部戏的主角,要是前面没死,再遇到个高人,那基本就能演到结局了,像我,最初也以为会是大男主,在福利院被我爷收养,那么多孩子,他就相中我了,这剧本一出来,我就是穷小子要翻身呀!”
我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我这不就卡到慧根那了吗。”
纯良哎呀一声,“拜不了师,白扯,我就成配角了,当然,要是我换部戏,找点别的追求,兴许还能做回主角,可我不想换,我打小跟着我爷接触阴阳道道,也算是见多识广吧,做别的还……”
“那不就得了!”
我直看他,“你不想换行当,就得支持我,祈祷我是你这部戏的主角,你还能跟我混,咱俩以后出门看事儿打个配合,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沈纯良一口吃的,要是换别人拜沈叔为师了,他跟你不对付怎么办?到时候你不想换行当都得换啦!”
纯良哑了几秒,就在我以为他要开杠时,这货一把攥住了我的手,“梁栩栩,你说的我茅塞顿开啊,我咋没想到这点呢,你比我小两岁都成我姑了,一但再来个比我小四岁的成我叔咋整!回头我在多几个舅,那多闹心啊,我眼里也容不下那么多沙子啊!不行,梁栩栩,你加油,明天就是12月8号,劳烦你一定要观出结果,不然你废了,我也废了!”
“……”
我噎住了。
合着我还是他眼里的沙子呗!
能容下的。
不过沈纯良那狭隘的眼界算是让我撑开了点,别总把我当成假想敌,好像我不行他就能行了,自己啥实力没点数儿啊,看清立场,我真行了能拉他一把,换个人来可就真未知了!
“梁栩栩,要加油哦!!”
八号一早。
纯良上学前还神经兮兮的冲我握拳,“我的未来就托付给你了!干巴爹……哎呦喂!!”
许姨一脚给他蹬出门了。
我没做声,吃完最后一片花瓣,体内就有一股气来回的游荡,冲的我骨头发麻。
正常现象,借来的外气要在体内相融,也就是沈叔的命格要在我头顶坐稳,待气息融合,我走出去就算个正常人了,哪怕遇到高阶的阴阳先生,不细看,也发觉不出我是阴人了!
缓了好一阵,许姨收拾饭桌我都没法帮忙,整个人一会儿像上了刀山,一会儿又下火海,忽冷忽热,右臂的花纹都跟着若隐若现,血管在脖子上凸起,气冲到极致时,我红着眼,忍不住闷哼出声,一使劲儿把炕沿的木边都砸裂了!
许姨看都没看我,甚至没有打扰我,迅速的收拾好饭桌就走了。
沈叔更是没露面,他这三天都是在自己屋子吃饭,无声的把时间交给我。
所有的一切,让我去自己消化。
一个小时后,气息终于不在体内冲撞,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我微微喘着粗气,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手疼,有点肿了,抬手甩了甩,我换了身干净衣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心事重重的眼,对着镜子束起高高的丸子头,我恍惚记起,三个月前,我过生日那天早晨,也是这么对着镜子,笑嘻嘻的看着妈妈给我梳头,“妈,我的生日礼物想要一部手机。”
“小孩子不能玩手机。”
妈妈给我梳好头,还给我别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发夹,扶着我肩膀对着我笑,“近视眼了怎么办,栩栩的大眼睛可不能近视,哎呦,看看我女儿,怎么长这么漂亮啊。”
“妈……”
我抬手摸向镜子,那些画面立马就消失了,眼泪无端的滑出来,“我不想自己梳头,我也不要手机了,我想你们,手机一点都不好玩,妈妈……”
哭着哭着,我蹲下身,“我没出息,不能陪在你们身边,孝顺你们……”
“栩栩?”
许姨推门进来,“你怎么了?还难受呢?”
“没!”
我站起身,大力的擦了擦泪,“啥事没有了。”
指了指炕边,“许姨,我刚才我不小心把炕沿砸坏了,回头我出钱去修……”
“不就裂了嘛,木头没刺出来,扎不到人就行,不用修。”
许姨拉住我的手,“丫头,你是不是压力太大,想家里人了?”
我低头抿着咸涩,没有做声。
许姨叹了口气,拉我坐到炕边,:“你这孩子不容易,要不是遇到这些,那日子不定多少人羡慕,家庭条件好,你又泡在蜜水里,现在呢,全变了,甭说你还是个孩子,就是大人,被这些事儿缠上都够呛能挺下来,难为你了,不过呢,咱做人啊,最怕钻牛角尖,你就像这个啥慧根,不一定非得有嘛。”
她拍了拍我的手背,“怪我,说沈先生看重你,无形中也给你造成了压力,但是栩栩啊,其实不学道也没啥大不了,你今天要是就观不出,那就拉倒,你这么上进,学什么不成呢,反正你快要成沈先生的养女了,有他护着你,没啥怕的,回头啊,你喜欢种花,就在院里种,让自己开心点,世间事除了生死,其余的,就交给老天,尽人事,听天命吧!”
许姨宽慰的我情绪逐渐平稳,洗了把脸,我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又踏入了牌位屋。
关门前我朝沈叔的房间看了眼,他的屋子永远安静,不过今儿个没来事主,不知他在屋里忙啥,我不敢打扰,换句话说,我现时也没啥脸去打扰。
如同考试前跟家长夸下海口,一定会考前三名,结果面对卷子大脑一片空白,都不用出考场,脑中就能模拟出家长失望的模样了,即便他们不责怪,我也会对自己失望。
人呐。
最怕有了希望,又要失去它。
跪到蒲团上,沈叔的熏香每天早上都给我换,只要我进来,这屋子永远是香气缭绕。
我偶尔只看到他研磨香粉,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点的香。
默默的呼出口气,我对着无字牌位磕起头。
此刻,我将牌位想做了我的父母,无关其它,只是感激养育之恩。
跪奶奶,感谢奶奶对我的教诲陪伴,如今我为了让她不担心,都不敢给她去电话,愿她知道真相那天,对我不会责怪。
跪二哥,我爱他,栩栩无能,不能代替他保护好家人。
跪沈叔,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无论我成不成为他徒弟,都会孝顺他,永无二心。
跪许姨,感谢感激,无以言表。
跪所有帮助过我的人。
我一下一下的磕,待到额头泛红,才挺着上半身,闭上眼,继续感香。
耳边萦绕着许姨的话语,“……回头啊,你喜欢种花,就在院里种,让自己开心点,世间事除了生死,其余的,就交给老天,尽人事,听天命吧……”
“尽人事,听天命。”
我呢喃着,如果不成,我就种万万朵花,将种子洒满山间,待到来年开春,必然漫山遍野,花团锦簇,艳丽喜人……
想着想着,鼻息处仿若就闻到了花朵的馨香,脑中勾勒出了画面,我在花海中奔跑,是金黄的油菜花,我拨开它们,看到了大片红粉的杜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高兴的跑上前,抬起眼,又看到了海浪一般的大波斯菊,清风阵阵,花枝摇曳,我摘下一朵别到耳朵上,笑着四处看,远远地,我看到了妈妈……
她在花海里冲着我招手,我兴奋的喊她,大步的跑上前,妈妈不见了,脚边的花似极速生长,变成了一朵朵半人高的向日葵,我疑惑地四处找寻,爸爸拿着一支向日葵朝我挥手,“老闺女啊!”
“爸爸!!”
我又开始奔跑,向日葵花海随着我的步伐退潮般隐去,脚步一停,眼前身后都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牡丹,繁花似锦,流光溢彩,我半张着嘴,四季开始快速的轮换,先是柳絮清风,顷刻间狂风骤雨,再抬脸漫天黄叶,转回眸鹅毛大雪……
我呆呆的伸手接着雪花,掌心什么都没有。
奇怪的是,风吹我不凉,雨点也沾不到我身,我身处其中,又完全是个旁观者。
牡丹花海亦然,它们陪着我,依然开的艳艳,丝毫没受到风霜雨雪的侵扰。
怎么回事?
疑问出来,牡丹花发出簌簌的声响,雍容的花朵逐渐收紧花瓣,很快就都成了花骨朵状。
我刚要着急,它们又开始缩小起枝叶,似乎再给我倒放一部电影,很快,它们就全部缩进了土里,周遭只剩贫瘠,放眼望去,只有土地。
“花呢?”
我茫茫然的四处看,“我的花呢!”
没人回应我,抬脚想去找寻,迈步的瞬间,却在脚下看到了一棵嫩绿色的小花苗。
好小好小,潺潺弱弱,在广袤的土地间颤巍巍的摇曳嫩叶。
我不敢动它,生怕给它碰断了,直觉告诉我给它浇些水,这样才更好活,起身四处的看,天色迅速的阴沉,不好,如果下大雨是不是也会给它浇坏?
不行!
我得给它搭个棚子!
焦急的四处看,天边隐隐的传出一声闷雷,我紧张的望过去,“不要下雨!!”
眼睛登时睁开!
双目澄明!
脑中思路清晰,对着香罐,烟雾丝丝缕缕,缭绕着上升,在半空中,我清楚的看到香雾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猫脸!!
心下一怔,猫脸对着我便呲出尖牙,“喵嗷~!”
“呀!!”
我屁股朝后面一坐,顺势脱下了鞋,对着半空的猫脸一扔,“滚开!!”
烟雾瞬间就散了!
“栩栩,中午该吃饭……哎呀妈!!”
许姨正好推门进来,我的鞋子弹到墙壁,一下蹦到了她脸上,她猝不及防,捂着脸难免无语,“你这孩子干啥呢,搁屋里研究上暗器啦!!”
我愣愣的看她,又傻傻的摸了摸自己的头,转而看向香罐缭绕的烟雾,脑中再次浮现了那棵幼苗,那是……
“栩栩,你想啥呢!”
许姨嘶了两声捡起鞋子过来,“是不是又观睡着了,做梦啦!”
梦?
不对!
那是幻象!
我直勾勾的看向许姨,“我有了。”
“啥玩意?!!”
许姨眼露惊恐,很本能的看了眼我肚子,上手就要拧我耳朵,“瞎说啥!你来月事了嘛你!”
“我真有啦!!”
太阳穴突突的蹦跳,我神经兮兮的拽住许姨手臂,“许姨,我观出来了,观出来了,慧根……是一棵小苗,我有了,它在我脑子里了……很多花,缩回地里,变成了一棵小苗……那是慧根啊!!!”
“慧根?”
许姨明显没跟我在一个频道,“嗨,我还以为你……啥?!你有慧根啦!!!”
“我有啦!!!”
我激动地眼圈泛红,一把抱住了她,“谢谢你许姨,是你跟我说花,不然我想不到……感气不是只闻味道就可以,原来是要冥想的,心之所想,才能产生链接……我之前的劲儿都使错了,许姨呀!!”
要哭了。
眼耳口鼻脑心通。
如此才是六感啊!
许姨被迫接受起我这波心得体会,“我就说沈先生看重的孩子不能差,据我观察,你有灵性的很,如果说你都做不得先生,谁还能去做?好事儿好事儿!哎,你去哪!栩栩,鞋!”
“我找沈叔!!”
我跌跌撞撞的跑向沈叔的房间,哪里顾得上去穿鞋了!
推开门,沈叔正坐在桌边冲我淡笑,一副等候良久的样子。
四目相对,我紧急刹车,忽然就局促了。
许姨从身后跟过来,“你这孩子,沈先生还能跑了不成,这不是楼房,不穿鞋你肯定得着凉,以后会肚子疼的!”
“谢谢许姨。”
此时此刻,我反而不那么急着去跟沈叔表达什么了,闷头穿上一只鞋,我还整理了下衣服,抬手顺了顺头发,感觉哪都不乱了,才抿唇规整的在沈叔面前站好,“沈叔……”
心跳的很快。
说不清楚哪里紧张。
我一直以为,到了这一刻,我会冲到沈叔面前,很得意的扬起下巴,看,我观出来了吧,你还说我不行,哼!
真出了结果时,我一点也不想那样做了。
像是离家出走的孩子,跟父母置气一定要有番作为,好些年后,真有作为了,回家后看到父母,只剩心酸。
豪言壮语好说,胸膛好拍,主意更是好定。
但很多事,你真的往哪方面努力了,使劲儿了,才知道有多难。
当下,我看着沈叔,忽然懂得了,因为期许,所以苛求。
即使沈叔是一种我万分不适并且厌恶的方式去‘激励’我,但无疑,他是成功的。
我在这个过程中,深刻的体会到了想踏道以及踏道后的不易。
虽然,我才刚刚开始。
“恭喜你。”
良久,沈叔才含笑的看我,仔细解读,他眼里有暗隐的欣慰,“梁栩栩,你以后出门,谁要问你什么名字,你就说沈栩栩,你父亲把你户口转过来了,换个姓氏,大名我还在想。”
“谢谢沈叔!!”
我条件反射的鞠躬,直腰发现不对味儿,“不是要我拜师?”
沈叔挑眉,“拜什么师?”
嘿,他是装傻不?
“观出来了啊!”
我指了指牌位那屋,“沈叔,我有慧根啦!”
“所以我说恭喜你。”
沈叔端起茶杯,“不过拜师嘛,再议吧。”
再议?
一盆冰水啊!
给我浇的是透心凉,飞不了扬!
傻了。
“沈先生……”
许姨瞄着我开口,“您早前可说过啊,只要栩栩这孩子观出门道了,您就收她为徒,您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说话可不能不算话啊。”
“我说的是,要先观出门道,她还要接受我三个考验。”
沈叔不疾不徐的回,“只要这丫头能通过考验,如此,才能做我徒弟。”
对呀!
还有仨考验!
我脸垮着,踏道对我来讲,真一步一个坎儿啊。
“栩栩,你听到没?”
许姨悄默默的捅我一下,转而问沈叔,“沈先生,那到底是啥考验啊,哎呦,我真受不了你们这帮大师,有话能一口气说完不?她才十二岁,您还想让她上天入地啊!”
“小许啊,你还真被这丫头处下来了。”
沈叔笑着摇头,看向我,“丫头,我问你,慧根出来,你从香雾中看到什么了?”
“猫。”
我心提在嗓子眼,“猫脸。”
“代表什么?”
沈叔眼一深,“吉祥物?”
我琢磨了下,观香观香,很多先生都靠香火做简单预测,我看到了一个那么凶的猫脸,绝不可能是吉祥物,况且我先前锤的那女孩子变成可猫跑了,阴影可大,导致我现在看到猫就有点犯嘀咕,怕它挠我,想着……我秒白了沈叔一眼,到这步了,还故意误导我!
沈叔敏锐的接收到我表情,“哎呦呵,你还瞪我!”
“预示!”
我就瞪!
“香在提示我,最近会有猫祸乱,很凶的猫,让我多加小心!”
欸,话一出口,我脑中就浮现起那个被我锤成小猫跑掉的女孩子。
难不成跟她有关?
她是袁穷那边的人,也就是说……
“袁穷!!”
我睁大眼看向沈叔,“是袁穷要找上门了!!”
沈叔对着我,眼神微微复杂,倏尔,便笑了,“不错,能举一反三,你还真有些造化,那就等着吧,时机一到,我就会给你考验,能通过,以后,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徒弟了。”
“行!”
捋出这些我也很振奋,专业来讲要叫灵悟,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感觉。
“沈叔,我一定可以的!”
许姨满脸欣慰,仿佛一直在看我通关,一步步走过来,终于见到亮了,她比我自己都要开心,“栩栩,最难的这步过去了,剩下的考验都不碍事啦!以后你就要是先生啦!!”
“言之尚早。”
沈叔强调。
许姨不客气的一撇嘴,“咱俩噶点啥的啊,还尚早,我瞅着栩栩就带先生的派,你去哪还能划拉着能文能武能吃苦的孩子了?七十多岁的人了,长张嘴就不能说点热乎的,太烦你这个劲儿了……走,栩栩,咱不搭理他!”
“小许!”
沈叔差点气笑了,“你偏心啦!”
“心本来就是偏的。”
许姨拉着我就要先去吃饭,就差去院里给我放挂鞭炮庆祝了!
我对许姨的态度很感动,现在还真不能走,心里还有很多疑惑,“沈叔,我问一句,为什么我的慧根就是一棵小苗呢?”
以后能不能长大?
会长多大?
怎么长呢。
“慧根,一指聪明的天资,二是佛教用语,为二十二根之一,五根之一,观达真理,称为慧,智慧具有照破一切、生出善法之能力,可成就一切功德,以至成道,故称为慧根,多指能信入佛法的根机。”
沈叔平声解释,“大乘义章有讲,言信根者,于境决定,名之为信,信能生道,故名信根。”
我说实话,没听懂!
“沈叔,那我先前没慧根,是不是说明我很笨啊。”
“当然不是。”
沈叔耐着心,“没慧根,指的是你不具备一些先天的神通,世间有一部分人,他们自小体质就异于常人,会看到玄妙,会感到异常,入道观佛门之地,会心有所通,甚至热泪盈眶,这样的人,天生就带着慧根,就是你脑中看到的小苗,或长或短。”
“是这棵小苗,让他们对神通玄妙之事本能的想要接触,想要了解,他们比一般人更会悟,但是这一部分人,出身家庭不同,受的教育不同,大多中规中矩的长大,做着不同的工作,有着各自的生活,仅仅是把研究玄妙当做个人爱好,仅此而已。”
沈叔继续,“仅有个别者,会入道门佛家,经师父点化教诲,慢慢的,使这棵小苗茁壮,当他的道行越深,悟性越强,慧根就长得越大,直到最高境界,佛家叫涅槃,道家叫无为,术法称为起势,你只需明白,慧根不是人人有,但有了它,你就拥有了通往修行之路的钥匙,能不能让小苗越来越大,就看你自身的造化了。”
“沈叔,既然有很多人具备先天优势,为什么做先生的还这么少呢?”
京中城有两千多万人口,我爸只打听出来了十六位先生。
里面还有骗子。
听爸爸那意思,能找出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还是我家那时候有钱,用人脉硬扒拉出来的。
如果是小点的地方,也许一个村里就一位先生,水平高低还吃不准。
硬说高人,大部分是半隐状态,神龙见首不见尾。
如同沈叔这号,你要是没个机缘,真碰不上!
我要不是稀里糊涂的一脚踏进这行,一直以为先生就是道士,或是佛门弟子,再不就指三姑那种会摆弄点阴阳道道的长辈。
从方大师那才逐渐明白,真有人专门做这行,靠这吃饭,可能外表看就是普通人,平常还种种地上个班,遇到事儿了,才会咔嚓一下亮明身份,所以我不明白,既然时间有不乏慧根者,亦然有我这种需要帮助的事主,有供有需,为啥这行还如此小众?
“很简单,慧根可以有,但意志力并非人人具备。”
沈叔看着我,“很多人最初不清楚自己有慧根,即使有天眼通,天耳通,亦会恐惧,认为自己幻视幻听,恨不能尽快抽离,只要你压制它,不理它,慧根便会越来越小,最后聊胜于无,对这些人来讲,拥有慧根可以说是负担,例如你,被脏东西吓到后是什么感觉?”
“害怕。”
我直白的回。
“然后呢。”
我鼓着腮帮子,“来气。”
许姨捂着嘴笑,沈叔也牵起唇角,“看啊,你具备这份胆色,这行最怕沉迷,抽离不出,会分不清虚幻与现实,心硬又不能太硬,心硬可辨别伪善,太硬,易冷血作恶,要善,又不能太善,毫无原则的善,许会引来灾难,不光要术法高,还要修行,心里时刻得有一把尺子,不停的丈量,掌握阴阳平衡,更不要说,遇到厉害的邪崇,斗不过,就可能离开人世,你说做先生难不难?”
听完我都觉得做先生是找虐了。
这年头干点啥不挣钱。
遭这罪呢。
没辙。
谁叫咱扎进来了呢。
受累命。
“沈叔,您的意思我懂了。”
我呼出口气,“即使有慧根,如果胆子小的人,可能没怎么样先给自己吓出了毛病,要入道,光术法高也不成,还得具备坚定的意志力,要修心。”
如此一看,我胆儿还行,够用!
被吓了这么多回,还活蹦乱跳的!
沈叔颔首,“入道者寥寥,能坚持走到最后的,更是凤毛麟角,但愿你不会令我失望。”
“我肯定能坚持到最后,只要多看书,多学习,慧根慢慢就会长大了吧!”
换个思路血一下就热了!
比如说学武术,很多人一听没啥用,花招子,可真要遇到事儿了,身体反应能力也在这,先生也一样,听着不太靠谱,还容易有危险,但真不是人人都能入道的,我憋了七七四十九天,憋出一棵小苗,牛不牛?
将来再……啊,那方方面面的,必然……
完了!
思维一奔驰,没咋滴我就出寒江孤影那画面了!
仗剑天涯,做上梦了。
“需要那么做,但你的慧根……”
沈叔顿了顿,“如果入道,先生的起势的条件都不同,有的人需要懂情,有的人,需要放下,还有的人,要舍得,从而浇灌慧根,使其成长,你是借气而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的浇灌条件就是多做好事,善事,换言之,就是多看,多做,多破。”
我又没懂,“经常扶老人过马路行不?”
沈叔略有头疼,“你为什么要种花?”
“做过这个梦,种花会对我好。”
我应着,“种万万朵,能得重生。”
应该就是指入道吧。
沈叔点头,“你要是做了我徒弟,就要认真完成事主的求请,每完成一件,你的慧根就会成长一点,完成万万件,你的术法修为便可大幅度提升,待到你手臂牡丹花开,便可艳冠群芳,起势冲天了。”
我半张着嘴,:“万万件具体是多少?”
“你一顿饭吃多少颗米?”
“没数过。”
“回去数。”
沈叔牙缝里挤着字,:“拿本子记下来,看看你这辈子能吃多少饭,每天走几步路,呼吸多少下,睡觉翻几次身,我刚才对你说了多少字,你从小到大摔过几次,哭了几回,数清楚了,再来问我万万件。”
“……”
干啥!
聊聊天就锁我喉是不。
“走吧,先去吃饭!”
旁听半天的许姨拽着我出门,“栩栩,你跟纯良学点好,别老抬杠!沈先生最烦这套!”
“我没杠啊。”
我苦着脸,“许姨,我真不知道万万件是多少……”
“意会!”
许姨眼一横,“佛家说宇宙中有无量边个佛,像恒河沙一样多,三千大千世界,四大洲无数世界,我头几年寻思悟一悟,改改脾气,光看千佛名经都迷糊了,这就不是硬掰扯的,你将来出道了,谁拿活求到你,你就去办,做就完了!还能一件件事儿去数啊,解决的多了,你这经验也上去了,手臂上的花一开!就说明你起势啦!!”
第71章 走上大运,重获新生
……
心情一下变好了!
中午吃完饭,我还帮许姨把家里的脏衣服洗了,给爸爸和三姑手机发了信息。
告诉他们我观香观出慧根了,如果一切顺利,很快就会拜沈叔为师了!
点击发送时我仔细检查了一遍用词,猫脸没说,怕他们担心。
爸爸很快给我回了电话,语气难免担忧,“栩栩,要是真拜了师,你以后遇事要多长点心眼,别像那方大师……”
“不会的!”
方大师可是给我爸爸留下阴影了!
我大大咧咧的笑,“爸,我可是要拜乾坤通天圣手沈万通为师,是他亲传三弟子,要学各种术法,以后指不定还能呼风唤雨,绝对会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不会出事的。”
“那就好。”
爸爸苦着音儿,:“栩栩,要不是咱家摊上这些事儿,你会跟以前一样,也不用……”
“爸!”
我打断他的话,“您说过做人要朝前看嘛!我现在已经很幸运了。”
“好闺女。”
爸爸吸了吸鼻子,“爸现在得盯着你哥的事儿,一时半会儿不能能去你那,回头我给沈大师去个电话,问问他准备哪天收你,是不是有啥仪式,我和你妈要是去不了,就让你三姑想办法做个代表,栩栩,别怪爸妈啊。”
我嗯了声,“爸,你们不用来,我这拜师还得等等呢,还有你别跟我说怪不怪的,我觉得,我特别对不起你们,以前,我花了家里太多钱,要是把给我花的钱都省下来,现在……”
“栩栩!”
“不过我能挣!”
我努力的笑笑,“爸,我能挣钱,等我几年,我就能养家了,那先这样,长途很贵的,我还要去学习,不说了!”
摁断通话。
我对着黑下去的屏幕深吸了口气。
默默地告诉自己,没事儿的,我是要跟爸爸分享喜悦的,不能哭,没出息!
三姑却没给我回信息。
手机没在身边?
我想给她拨过去,又怕奶奶在她身边听到我声音,只能先去牌位屋子看书。
总有些心神不宁,说不上来的发慌。
时不时的拿出手机看一眼,三姑越不回我,我越胡思乱想,坐立难安。
索性站到窗边,院内阳光西斜,洒在墙头银白的雪霜上,静好中,透着萧寒。
‘铃铃铃~~~’
手机响起,来电显示的陌生号码,我心一提,朱晓燕不会换了手机号找我来劲吧!
不怕摊官司了?
我脊背挺直,“喂!”
来呗!
谁怕谁啊!
“喂,你好。”
听筒里传出小女孩的声音,似乎被我的不善吓到了,小心翼翼的询问,“请问,是梁栩栩吗?”
我怔了下,“彤彤?”
钟思彤?
“栩栩!!”
钟思彤音一提,“天哪,你去哪里了!梁伯伯说你出国了,我还生气你出国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咱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
我惊够呛,“我发生了一些事情,就……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
“今天中午放学嘛,我在路上碰到你嫂子的妹妹小燕姐了,我就问她有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她……”
钟思彤哎了一声,“以前这小燕姐不是跟你最好吗,一张嘴就我家栩栩怎样怎样,亲近的不得了,怎么现在像跟你有仇似的,我问你去哪了,她居然说你死了!给我吓哭了都,她看我当真了,又说不知道你去哪了,但你没出国,就给了我一串手机号,表情还怪怪的,我拿到号没敢直接给你打,怕她骗我,可我太想你了,晚上回家见我妈手机放在客厅,就想试试,得亏你接了,栩栩,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朱晓燕已经不是我的小燕姐了。”
我低下眼,“她以前也不是真的喜欢我,只不过在我家酒楼上班,需要喜欢我罢了。”
“啊?”
钟思彤纳闷儿,“不过小燕姐的变化的确很大,我还以为是受你二哥影响,临海城都传开了,你大姐夫搞了外遇,你二哥为了给你大姐出头,把你大姐夫家里人全坎了,现在你二哥进去了,说不定会偿命,你嫂子不愿意做寡妇,就要离婚,小燕姐是你嫂子娘家人,她肯定……”
“我哥不会死的!”
我打断她,“彤彤,我哥那是误伤,我家正积极调解呢,再者说,就算我哥做了错事,他已经付出代价了,你不要听那些谣言!”
“栩栩你别急呀,我知道,大人很多事都传的很吓人,我妈之前不就被传的很难听嘛。”
钟思彤安抚我,:“就是这段时间你家出了太多事,一件比一件大,栩福轩关门了,你家门市铺子变成赵叔的了,赵叔又转手兑给了我妈,梁伯伯和伯母还都住院了,我妈说,是因为梁伯伯投资失败,欠了很多钱,你家破产了,栩栩,是这样吗?”
我嗯了声,“我家的确没钱了,彤彤,以后,我不是那个梁栩栩了。”
“你不是梁栩栩你是谁啊。”
钟思彤不解,“栩栩,我想告诉你,你家没钱了没事儿,我有钱,咱俩永远是好朋友,可你不能说消失就消失,我还给你写了信,准备邮寄到俄國,可你居然没走,还有手机,为什么不联系我?”
说着说着,她语气愈发委屈。
“彤彤,你听我说,我生日那天生了病,发生了很多事……”
我眼睛也红了,“说出来可能会吓到你,就是我体质变了,最后我遇到了一个高人,来到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跟在国外差不多了,我现在要拜高人为师,打算做个先生,先生你可能不了解,就类似我三姑那样,拥有通灵的能力,以后我会一心学道术,大概不会回临海了,彤彤,我很想联系你,可那样我会更想家,你别怪我。”
“先生?”
钟思彤诧异了两秒,“你也要做先生?”
“什么叫我也要?”
“我哥也是要做先生的啊!”
“你哥?”
我更懵了,“你哪来的哥?!”
钟思彤和我算是发小。
我俩是在幼儿园认识的,第一次见面就印象深刻。
小姑娘胖胖的,穿着很漂亮的公主裙,梳着俩麻花辫,像个洋娃娃,坐在小椅子上,她眼泪拔插儿的抱着个玩偶,不停地哭,要找她妈妈。
正巧我被老师安排坐她旁边,那一上午,她都在不停地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我自小就对新事物接受能力比较强,来幼儿园还很开心,许是被我二哥洗脑成功,他让我有了一种背上书包就去干事业的感觉,来幼儿园就相当于上班,老有成就感了!
就是幼儿园的小勺子我用着不大顺手,自己不咋会吃饭,所以我当时一边研究怎么把饭菜送嘴里,一边回应钟思彤,“我哥说得在这里睡午觉,睡一觉就能下班回家了。”
“睡觉?”
钟思彤颤颤的看了我几秒,哇一声哭出个新高度,:“我不要在这睡觉!我得回家!我要外婆,我要外公!我要妈妈!!!”
我脸上沾着饭粒儿,拿着饭勺极其无辜。
被她吓傻了。
后来钟思彤就从一个来幼儿园就哭的小姑娘变成个放学不愿意走,也不喜欢放假的小朋友。
因为那样她就不能跟我一起玩儿了!
我心态截然相反,巴不得早点放学,巴不得立马放假。
上班久了很闹心,做啥都要被限制,哪有在家有意思!
那时候我和她还只是在幼儿园玩,私下接触不多。
没成想升入小学后,钟思彤和我还是同班,这才渐渐走近。
相处久了,我对她家庭也逐渐了解。
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爸爸在她没出生时就去世了。
她都不知道长啥样。
妈妈钟岚是临海城有名的女强人。
做物流生意,很能赚钱,但风评很差。
传说钟岚在外面好几个相好,不然她一个女人不可能将生意做这么大。
我那时不懂啥叫相好,还去问钟思彤,她比我能早熟点,听完就哭了。
抹着泪跟我讲,她也不知道,但是她听人说她妈妈搞破鞋,有人骂她是破鞋头子的女儿,这肯定不是啥好话。
“栩栩,跑破鞋到底啥意思?”
“鞋子跑破了呗。”
我解释完也纳闷儿,“彤彤,要再有人说你是破鞋头子的女儿,你就说梁栩栩也是,我跟你作伴!”
钟思彤当时的回应我忘了,就记得回到家我差点挨揍。
我妈气的好几天没怎么吃饭,我爸一通教育我,二哥则不嫌事儿大的哈哈笑,骂我是小傻子!
虽然他们谁也没给我解释明白啥叫破鞋头子,我和钟思彤的友谊却就此不断升温。
她一直胖,虚胖,皮肤很白,头发微卷泛黄,长得随她妈妈很漂亮。
幼儿园时老师都叫她小洋人,好像她妈妈有啥外国血统,让她遗传了。
后来我才知道,钟思彤胖是身体不好,有肾病,每天都要吃很多药。
钟岚对她的照顾很精心,很多事不让她做,皮筋她都不能跳。
这就导致没谁爱跟钟思彤玩,嫌她麻烦,长大点了,也没人叫她小洋人了。
不知内情的同学会嘲笑她的身材,给她起外号,但因为我在,小宇宙时不时就爆发,护着她,没发生文娜姐那么严重的事情。
许是常年生病,钟思彤很乐观,她跟我讲,等她长大点,换了肾,她就能健康了。
她也会跟我说钟岚的事情,讲钟岚经常相亲,要给她找个爸爸,她很希望有个爸爸,又怕相处不来,心情很矛盾。
我俩像大人一样坐在操场旁的石阶上探讨这个问题。
她说,“栩栩,我很羡慕你,有姐姐,哥哥,好多朋友,大家都喜欢你,可我只有妈妈,要是我妈给我找了新爸,她更爱新爸,再给新爸生个孩子,不喜欢我了怎么办呢。”
“不会的,彤彤,我喜欢你。”
我坚定的看向她,“你有我。”
那是夏天,阳光耀着她圆润的脸,她弯起总是发肿的双眼,“栩栩,咱俩拉钩,这一辈子,咱俩都是最好的朋友!”
“好。”
我笑着跟她勾住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思绪从笑声中渐渐拽回——
“栩栩,我妈上个月结婚了,那个叔叔也是做物流生意的,各方面和我妈妈都很相配,我妈说他俩一见如故,就办了酒席,叔叔还有个儿子,比咱们大四岁,所以,我现在也有哥哥了。”
我哦了声,“你哥也是要做先生的?”
“是,这个新哥哥是高中生,住到一起后,妈妈想让他给我辅导功课,结果我发现他书架上好多八卦风水之类的书,就多问了几句,不过这新哥哥脾气不怎么好,高兴了,就搭理我,不高兴了,跟他说什么他都装聋,我妈说他有少爷病,叔叔惯的吧,后来叔叔给我讲,哥哥小时候会看到一些东西,他就领哥哥去找了先生,然后先生说他有什么根,嘶,聪明根,还是叫什么……”
“慧根吧!!”
我挺激动。
同道中人呀!
“哎,对,就是这个根!”
钟思彤应着,“栩栩,我懂先生是做什么的,不说我妈先前买房子,还找人来看风水,你忘了我跟你说过,因为我身体不好,妈妈在我很小时就给我烧过纸人替身,再说了,我今年暑假时还去看过相呢!”
我蛮惊讶,“你去看相了?”
“是啊,我一直想让我妈领我去算算命,看我的病能不能好,可我妈不同意,说命会越算越薄,这次啊,还是我找准时机碰上的呢。”
钟思彤说道,“开学时我还想着跟你说,结果前两天忘了,要说的时候你就去京中了,现在我跟你讲,夏天时我妈生意上遇到点麻烦,就打听到一位大师要算算,我就缠着我妈跟她去了,等我妈问完我就插嘴问大师我以后能不能健康……”
说到这她还笑了声,“我妈怪我多话,可大师真给我看了,他说从面相上来看,我已经走上大运,小学毕业前就会做换肾手术,以后就会痊愈,重获新生啦!”
我嘴角牵着,听到她说完最后一句,眼皮却莫名一跳!
心头猛然划过一个很不好的想法。
“彤彤,给你看相的大师多大年纪?”
“三四十岁吧。”
“姓什么?”
“我妈称呼孙大师,全名好像叫孙有机,挺有名气的。”
不是袁穷。
袁穷也很有可能化名啊!
“栩栩,现在我新哥哥也学道,我妈还跟叔叔说有机会要去见见哥哥的师父,等真的手术了,再给我看看呢,栩栩,你好好学,我跟你讲先生可牛气了,那个孙大师就在临海待了一天,说是还能帮人看股票走势,好多人在排队等他,恭恭敬敬,一点不敢吵闹!”
我没应声,满脑子飘荡的都是钟思彤的‘走上大运,重获新生’。
不知为啥,我对这些话特别敏感。
一直以来,我都满心希望彤彤能够痊愈。
甚至小时候还想过代替她去生病。
因为钟思彤哪次看我们跳皮筋都只能蹲在一边,我们玩抓人游戏时她也眼巴巴的在旁边看。
那种期待加入又加入不了的表情令我很心疼。
可她的话像齿轮一样,刚刚好和我出的事情咬合上!
彤彤和我同年生人,就比我大两个月,她又知道我生日,常年生病吃药,她家里条件也好……
和沈叔说的偷我命格的主家条件都能对上!
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要是换了我命格,彤彤会不知情?
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跟我讲?
我情绪复杂,一边暗骂自己不该这么去想朋友,一边又会忍不住怀疑!
“栩栩?你在听我说话吗?”
钟思彤喂了两声,“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栩栩,其实你不回临海也好,不然肯定会受到影响,就像我之前,总有人说我妈不正经,唉,栩栩,不要想这些,大人的事就让大人去解决,不过我挺不高兴我妈买你家的铺子,虽然她是从赵叔手里买的,赵叔说铺子是你爸赔给他的,我也怕你会怪我。”
“这种事我为什么要怪你。”
我忍着情绪,:“彤彤,我过生日那天,中午放学想跟你一起走来着,结果收拾完课桌你就不见了,你去哪了啊。”
“还说呢,就怪齐菲呗,我要送你的生日礼物早就准备好了,齐菲一直没选好,就要我陪她去商场,怕你多问,铃声一响她就拉着我走了。”
钟思彤说的不乐意,“齐菲跟做贼似的,走的特别快,天热,我出一身汗,腿都软了,好不容易买完了,下午你就没来学校,不过这段时间齐菲也很想你,之前她就爱缠着你么,我还有点烦她黏糊你,现在你不在学校,她对我还挺照顾的,经常和我玩……栩栩,要是齐菲问起你,我可以告诉她你的手机号吗?”
“可以。”
我点下头,“彤彤,你有齐菲家电话吧,既然咱俩都联系上了,我直接打给她吧,不然等她打给我,又得跟你似的生我气。”
“梁栩栩,你不能这样!”
钟思彤语气嗔怪,“凭什么提起齐菲你就能主动联系她?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齐菲只能排在我后面!”
闹归闹,她很快变脸,“你等我去翻号码本,齐菲要是接到你电话得激动死。”
我嗯了声,看着夕阳一点点褪去,心情一言难尽。
记下齐菲家座机号码,和钟思彤又聊了会儿就挂断了。
她是偷用钟岚手机给我打的,怕说太久被她妈妈骂。
找到我了,她说也要去买手机,以后就能发信息常联系了。
缓了会儿,我把电话给齐菲拨了过去,听到我声音,齐菲惊呼,“梁栩栩!你去哪里啦!”
“齐哥,你小点声,我耳朵啊!”
齐菲很像假小子,留一头很短的毛寸,做事情风风火火,副班长,人送外号‘齐哥’。
她父母都是高中老师,对她看管很严,导致她逆反心理很重,就喜欢男孩子的东西,弹溜溜啊,玩街头游戏机,打97,因为我会武术,她对我很崇拜,为了能跟我长时间粘在一起,她还和我一起练过体操,最后以受伤告终。
本来她不爱跟钟思彤一快玩,嫌钟思彤事儿多,不能跑不能跳。
爱屋及乌吧,熟悉后我们三人就玩儿的很好了。
得知我没出國,齐菲很疑惑,再一听我说以后要做先生,她明显费解,“老师吗?在民國时老师的称呼叫先生吧,栩栩,你以后想做老师考个师范大学不就行了?”
“我指的先生不是老师。”
我耐心解释,“像你爱看的港城片,正英师父那种先生。”
“道士啊!”
齐菲喊了声,“喔~那很酷啊!栩栩,你在哪学的,带我一个,我也想学啊!”
“你又来了是吧,忘了上回你非要跟我练体操把韧带拉伤了,再说我这里临海可远了,你爸妈不会同意的。”
“也是,我关节硬。”
齐菲憨笑,“哎栩栩,我看正英师父那都要斗僵尸,得会功夫,像你会舞剑行,要我去抓僵尸,只能是被咬的份儿。”
说笑了阵,话题扯到我生日那天,齐菲提起来还很失落,“栩栩,早知道你下午生病不来了,我就不那么匆忙扯着钟思彤走了,本来打算给你个惊喜,还没给上,要不你现把住处地址给我吧,我把生日礼物邮寄给你,钟思彤还说要给你写信呢,以后咱得常联系!”
“礼物先不用邮了。”
我应道,“我住的地方很远的,邮费会很贵,等我回临海,你当面送我更有意义。”
私心还不想透露沈叔家地址。
爸爸和二哥都没说,我也不想添麻烦。
起码在正式拜师前不想说。
齐菲没强求,“栩栩,那咱们要经常通电话,我爸妈不会给我买手机的,你等我放假了,就打给你,你的号码我不会告诉别人,这是我和钟思彤之间的秘密。”
我应了声,即便她把号码说出去,让我更多的同学朋友知道了也没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从我接到钟思彤电话这刻起,我人没在国外的事儿就漏了。
起初爸爸是怕亲戚朋友知道我‘中邪’,后来是为了瞒着奶奶。
现在奶奶和三姑回老家农村了,我们家破产摊人命的事儿早就沸沸扬扬了。
甭说我在外‘学道’,就算落发出家,大抵都没人觉得新鲜了!
挂断电话,我抬脚就去了沈叔的房间,“沈叔!”
沈叔正在桌边小憩,被我吵醒难免不悦,“怎么了?”
“我想问您,我命格被袁穷偷走的时候,是不是用的那个女孩儿也得在现场,偷去的一瞬间,袁穷就把我的命格换给了另一个女孩子?!”
“理论上是如此。”
沈叔揉了揉鼻梁,“灯盏取出来时必须有屋子承接,不过我没做过这种掘祖坟的事,具体手法,要视情况而定,邪师么,肯定会有灵活应变的旁通,从而保证操作万无一失,怎么,谁跟你说什么了?我睡得迷迷糊糊,听你一直在吵。”
“我好朋友啊!”
我神叨叨的上前,“她叫钟思彤,刚给我来了电话,说她看了相,要走大运,我眼皮就开始跳,感觉她好多情况能跟我这事儿对上,我们自小相识,她身体不好,妈妈做生意,家里也很有钱,可是,我又觉得……”
“你认为是她用了你命格?”
沈叔一句话说到了我心底。
我低下头,好似做了错事,半晌才嗯了声。
“她生日你知道吗?”
“知道。”
我们一起看过星座书,生日年年都互相送礼物,还去对方家里参加过生日会,连时辰都一清二楚。
报了钟思彤的出生年月日时,我心里很慌,“沈叔,不会是她吧,彤彤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这么想她,是不是很坏?”
沈叔没言语,正了正神色开始掐指,“此女幼年多病,疾患加身,但衣食不缺,性情率直,遇事不藏机,有口无心,十二岁以后时运会开始高走,明珠之命,大器晚成,颇有后福。”
“她今年过完生日就满十二岁啦!”
这么说给她看相的孙啥机是正常看的!
我脸色一喜,“沈叔,您的意思是彤彤本来就是要走运了,跟我命格没关系是吧,人家自己的命就很好!没必要偷我的对不对!”
心放了!
万幸钟思彤不在这,不然我都没脸面对她。
就算搁心里偷偷怀疑,都有点玷污友情的味儿。
一起长大的,人家担心我,四处打听我,跟我分享开心的事,我倒好,把人往下水道里琢磨!
回头去看,钟岚是带着彤彤暑假找先生看相的,彤彤又是因为好奇主动要求人家看相,而我这么大的事儿,定然是蓄谋已久,不可能随便看个先生就研究换命格。
不现实呀。
关键点就对不上了!
沈叔懒得理我,单手扶额又开始小憩。
我神经兮兮高兴半天,心里又很内疚,“沈叔,您说我最近是不是太敏感了,不瞒您说,有时候我上街,看到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我就会想,她是不是用我命格的那个人,我知道不该那么想,可是我……”
控制不住。
“你不敏感才有问题。”
沈叔眯着眼,“做人啊,就得勤提防,能弄疼你的,往往是你最亲近的人,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你呀,先别急,等袁穷上门后,我会竭尽全力问出你命格下落,若是拿回来了,你也不用疑神疑鬼,退一万步,真拿不回来,我会交代你其他事,给你加层保险。”
我憋了会儿,“沈叔,您胜算多大?”
沈叔合着眼轻笑,“老朽最多用七成功力。”
我点头,不愿多想旁的,“沈叔,如果我命格能拿回来,我想回临海看看,陪陪家里人,然后我就回山上,一心跟您学术法。”
沈叔没回话,像是睡着了。
我知道他是假睡,觉得我又理所应当了,还没答应收我为徒呢!
嗡嗡~
手机有短信进来,点开一看,三姑终于回我了!
‘栩栩,我陪你奶奶遛弯去了,手机没带,回来才看到,姑就知道你能行,照顾好自己,我先去做饭了。’
看到信息我就安心了,不然总胡思乱想。
“梁栩栩!你快出来!!”
纯良在院里喊起来,我迎出去,见他抱着个箱子满脸喜色跑过来,“美梦成真啦!”
“你知道我观出慧根啦!”
我惊讶的看他,消息够灵通呀!
“什么?你观出来了?”
纯良一愣,“啥时候事儿啊。”
“今天中午呀。”
我也怔了怔,哎~他中午在学校吃饭,晚上放学才回来,许姨又没去接他,谁告诉纯良我观出慧根的?
垂下眼,他抱的箱子是个包裹,邮寄地址是京中,“这是……”
“你观出来啦!”
纯良嘴一咧,要哭了,抱着箱子放也不是,扔也不是,站那毛了几秒,“你怎么能观出来呢!”
嘿!
这人。
“你早上还给我加油来着,我观出来你不高兴啊!”
我看着他,“纯良,我想好了,在我这部先生大戏里,你是男一号,我不让你演配角,咱俩打配合,多好呀!”
“我是个屁男一号啊!”
纯良抽着脸,丝毫没有被我打动,“我活腻了跟你谈恋爱啊!”
我一愣,“啥谈恋爱?”
“对牛弹琴啊!”
纯良脚一跺,委委屈屈的朝屋里走,“梁栩栩都能观出香,我根正苗红的观不出,老天爷啊!没地儿说理啦!”
我跟在他身后进屋,看到他把箱子打开才弄明白,原来是成琛邮寄过来的竹虫。
纯良得了心头好,才会兴高采烈的喊我,没成想我又进阶了一大步,他那‘看不了哥们先暴富’的拧巴心接受不了,瞬间就觉得竹虫不香了。
许姨骂他有病,“栩栩观不出来你才要哭,你爷的本事带进棺材里事儿小,一但传给了心术不正的人,你可有苦果子吃了!!”
纯良被训的蔫头耷脑,就在我琢磨着要不要安慰他几句时,这小子抽抽搭搭的点头,“我知道,我就是需要个接受过程,梁栩栩,你以后可得对我好点,咱们一起把我爷的术法发扬光大,在你这部戏里,我当男四号就行,跟你没爱情戏,纯粹是跟你并肩作战,忠心耿耿,角色上看,戏份可以不重,但必须活到大结局,跟你分享战果,得是人人都能记住的讨喜角色。”
我唇角一颤,哈?
“你这熊样的还配有爱情?”
许姨一巴掌就过去了,“电视剧看魔怔了你,还男四号,你要演戏都是观众巴不得早死那伙的!前三集你都撑不下去!”
纯良抱着头叫屈,“梁栩栩你答不答应!!”
我无奈的点头,“行。”
小老哥以后跟着我驱邪都屈才了。
应该去写剧本。
许姨直摇头,抱起箱子去厨房,“纯良这崽子是不知道随谁了!”
“许姨,留出一小部分,我晚上做!”
我跟着许姨要去厨房,不管纯良啥德性,咱都得把他这愿望实现了!
“你等等。”
纯良拉住我,“先别着急做饭。”
“怎么?”
吃货转心性了?
“有你的信。”
纯良打开书包,拿出一个土黄色的标准信封递给我,“跟包裹一起邮寄到我们学校收发室的,成大哥给你写的信,信封上写着沈纯良转交梁栩栩,你先看看吧。”
我微微挑眉,直觉信封好丑。
为什么不买个印有卡通图案的?
撕开信封,信纸也是白页的红条纸。
梁栩栩:
你好!
期待你的回信。
落款:成琛。
2005年12月5日,写于机场。
“……”
屋内安静了几秒。
我拿起信纸还对着灯照了照——
是不是有啥字隐藏了?
他这是……信?
“成大哥跟你说啥事儿了?”
纯良很讲究的没偷看,见我眼发直,忍不住探头瞄了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揉揉眼仔细看了看,“就你好,期待你回信,完了?”
“啊。”
加上标点符号,够二十个字没?
“不是……”
纯良笑了,眼泪还挂着,傻乎乎的样儿,“你回信吗,哈哈哈,成大哥这信写的也太没技术含量了,我还以为成大哥得有多大的事儿,他还邮寄的加急挂号。”
我没理会纯良,看着落款的日期,就是他回去的那晚。
莫名想笑。
这人不是说不写信么!
第72章 猫妖
“梁栩栩,就这几个字有啥好看的?成大哥要是没重要的事儿你就去帮许奶做饭呗,不然许奶一施展想象力,保不齐都得把竹虫剁碎焖酱了。”
“不会的呀!”
我打开书包就找起信纸,“许姨又不是没吃过,我得先回信……”
“这信有啥好回的啊!”
纯良小媳妇儿似的跟着我,“早知道我就晚点给你啦!”
“晚点吃饭你也饿不死。”
我找出喜欢的信纸就坐到炕桌旁,“成琛来信了就是我的笔友,心意无价,我必须认真对待,你要不想竹虫被焖成大酱就别烦我。”
加满钢笔水。
我认真的写起来。
成琛:
你好!
展信开颜。
收到你的来信我很开心,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观出慧根了,虽然是经许姨指点,但我用的就是你教的方法,闭着眼睛,用心去感受出来的,我想,很快我就会正式拜师入道了。
“啧,你这字写的太一般了。”
纯良卖呆儿也不消停,“你看人家成大哥写的字,多大气好看,你写的跟娥罗斯方块儿似的。”
我笔下一顿,“别打断我思路,不然我给你打成方块。”
纯良抿着嘴笑,看见没,他脸变得多快,这是又好啦,演男四号啦,不委屈难受了!
我对着信纸呼出口气,继续写道:虽然沈叔还要给我一些考验,但我相信,我能克服,我一定会是个厉害的大先生!!!
三个感叹号抒发情感。
末尾,我觉得应该加句诗词,显得我有文笔。
憋了几秒,我先在草稿上演示下,‘生当作人杰,死要为鬼熊。’
不错!
刚要把这话抄到信纸上,纯良就喷了,“雄是那个熊吗?英雄的雄!梁栩栩,就你还做先生呢!白字先生啊!”
我脸一红,笔给了他,:“英雄的雄,怎么写?”
“就是……”
纯良接过我的笔,下手一顿,“呃,好像……哎呀,我也有点提笔忘字,其实你不用写这句诗,这个不太应景,你就写……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你看,多工整!”
“也行哈。”
我抄下这句诗,“纯良,还得是你初中生有水平!”
纯良擦了擦额头,装模做样的,“那是,你也不看我会几國语言,一句诗词而已,毛毛雨。”
我笑笑不搭理他,一说他胖就得喘。
期待你的回信。
此致。
敬礼!
写于2005年12月8日,沈叔家。
落款:寒境冰。
“噗!!”
纯良又来劲了,“梁栩栩,你能不用这么非主流的名儿吗!”
“这是我笔名。”
我白他一眼,“多好听啊,寒冷,境界,冰雪聪明,你不懂。”
纯良还要杠,就听厨房‘滋啦’~一声,许姨配合着来了句,“栩栩!竹虫我直接下锅炸了啊!”
“哎别!!”
我和纯良同时发声,奔向厨房,“手下留情!!”
……
晚饭很热闹。
竹虫被我及时补救,卖相上能看得过去。
许姨说庆祝我观出慧根,特意多炒了两个菜。
纯良独自分了一整盘竹虫,以风卷残云般的姿态消灭。
小老哥迈过他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在桌上以水代酒,还祝我早日拜师成功!
我笑着和他碰杯,虽然我能想到,要是我真拜师了,兴许他还得哭一阵。
对纯良这种性格我也算逐渐了解,假如他和好朋友赛跑,纯绝对会还安慰另一个跑得慢还心理素质差的,是拉是背都行,但朋友绝对不能突然发威率先冲过终点线,纯良心态会失衡,不乐意,凭啥?
好在他自我调节的很快。
缓过劲儿就没事儿了。
自嗨型。
沈叔没什么话,我们说笑他也跟着笑,像是很享受这样的家庭氛围,眼低流出的情愫很慈爱。
临睡前,我给成琛去了信息,感谢他邮来竹虫,让他告诉花了我多少钱,我好心里有数。
‘成琛,我给你回信了,明天纯良上学会帮我邮寄,大概一星期能邮寄到京中,会寄到你留下的大厦地址,谢谢你愿意做我笔友。’
发送几秒,成琛就给我回了,点开就两个字,‘晚安。’
‘你没说竹虫多少钱啊。’
我这边要记账嘛。
成琛没回。
我又给他发一条,‘今天有个特别开心的事情,我写在信里了,你收到信就知道了。’
想起他的信封,我按着手机键,‘文化用品店有很多很漂亮的信封,两块钱能买十张,什么颜色的都有,图案都很漂亮,还有很多带香味儿的信纸,就是信纸有点贵,一本可能要五块钱。’
发送后,他还是没回。
我对着手机屏幕皱眉,继续按着信息,‘你要把竹虫的价钱告诉我,对了,你还可以起个笔名,你有喜欢的笔名吗?’
发过去依然没动静。
他睡了?
打了个哈欠,我刚要放下手机,铃声就陡然响起。
吓了我一跳!
接起就是成琛的沉腔,“梁栩栩!”
“干啥?”
我无端紧张,“是不是我发信息吵到你了,那我不发了。”
“累了。”
成琛音低低,:“你听话,睡吧。”
……
清早。
我把信给了纯良,让他帮忙邮寄。
昨晚成琛说完‘睡吧’就没动静了。
电话都没撂。
我正琢磨咋回事,一听他那边的呼吸声,这人居然睡着了!
没在多讲。
很多感谢只能放在心里。
他的这封来信,虽然没内容,却让我有了一种形容不出的温暖。
我昨晚其实很想跟他去聊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跟他闲聊。
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很讨厌,不懂事。
好像又变成以前的梁栩栩了,必须克制。
……
没见事主过来。
我去牌位屋子看了一天书。
大抵是受到猫脸的影响,我在东厢房找了几本志怪类书籍,坐在牌位屋子详看。
《子不语》里讲,如某等,学仙最难。先学人形,再学人语,学人语者,先学鸟语,学鸟语者,又必须尽学四海九州之鸟语,无所不能,然后能为人声,以成人形,其功已五百年矣,人学仙,较异类学仙少五百年功苦,若贵人,文人学仙,教凡人也省三百年功劳,大率学仙者,千年而成,此为鼎力。
真假咱不知道。
当故事书看!
通过这段话,我为异类修道感觉到了不易。
最后品出味儿,不对啊,我看这些是为了解异类,从而在它们作妖时好能掐住命门,一举拿下,怎么还给我自己看惆怅了呢!
连续几日相安无事。
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一周后。
我早晨起来就发现纯良不对劲儿。
老小子双目无神,吃完饭就去院里用头顶树转圈了。
看了眼日历,农历冬月十五,哦,他是犯病了。
“许姨,回头给那树干缠上几层布吧。”
吃完饭,我站在屋门口看着拉磨般的纯良忍不住开口,“回头他又好将头顶磨秃噜皮了。”
“没用。”
许姨收拾完屋子站到我旁边,“早前儿缠过,他扯开了,嫌那么转没意思,不用管他,头磨硬了撞哪都不疼,你越关注他,他花样儿越多!”
头还能磨硬呢?
铁头功?
我笑笑点头,“那成,我去看书了。”
“沈大师!!”
我脚步一顿。
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姨踉跄的奔到院门口,想进来,又有些打怵紧张,“沈大师在家吗!”
对上她的脸,我微微惊讶,这不是镇里市场的个体老板冯翠香嘛!
脸儿熟啊!
“没预约的事主沈先生不见!”
许姨态度一如既往,挥挥手就要给来人打发走。
“大姐,我知道沈大师不随便给人看,可我们这是有急事儿啊!!”
冯翠香远远的站在门口,都要哭了,“我弟弟要不行啦!”
说话间,她看到了我,“小姑娘,你记得我吗,你去我那买过东西,咱在市场见到还唠嗑呢!”
我朝她跑了过去,“冯姨,您家遇到什么事儿了?”
“你知道我姓啥啊!哎呦,我以为你在市场里一走一过跟你唠嗑的人多记不得我呢!”
冯翠香感动不已,“就是我姑家一个弟弟遇到邪门事儿了,在医院看不好,被诊断出精神病,可他绝对是正常人,昨晚他出了趟门,早上回来就要不行了,我一看事情严重了,着急忙慌的也找不到别人,闺女,我知道你是沈大师即将收的徒弟,你帮姨去跟沈大师说说话,求他给我弟弟看看吧!!”
“您先别急。”
我宽慰着她,没见她后头有别人,“您弟弟在哪了?”
“我家老邱正往山上拉呢!”
冯翠香擦着额头的汗,“我弟早上回家就起不来炕了,他体格大,我家那口子背不动,只能去借辆板车拉他上山,我先来沈大师这打招呼,闺女,你看……”
“进来吧。”
沈叔的清音在院内响起,冯翠香激灵下,:“谁在说话?”
“沈叔让您进去啦!”
我拉着她的手,“走吧,进屋说!”
“哎呦,还能这样说话呢……”
冯翠香抚着心口,跟我朝院里走了几步又看到纯良,“那孩子搁那转啥呢?”
“哦,他玩呢!”
我敷衍的应了句,冯翠香则一脸的进了大观园,稀奇的啊,眼睛都不够看。
没等进沈叔屋子,她又一拍大腿,“闺女,你看我这急傻了,麻烦你让沈大师等一会儿,我得去帮老邱拉板车,一会儿我们就过来啊!”说完她抬脚就朝院门外跑了。
我准备跟去帮忙,许姨一把拽住我胳膊,“栩栩,你干啥去啊,跟她多大的交情啊,先生要有先生的身段,这些天沈先生一直养神不见客,今儿能给她看都是天大的面子了。”
“许姨,冯姨这事儿看起来很急……”
“哪个来的不急。”
许姨没好气儿的,“不然找先生干嘛,串门子啊,她能有功夫跑来叫人,就说明她弟还能挺住,你就在家里等,该你上的时候你跑不了。”
说着许姨还斜了纯良一眼,“你说她哪天来不好,非得今天,摊上家里还有个不正常的,擎等着被外人看笑话啊!”
“许姨,冯姨人特好,她会理解的,您别多想。”
我看着院门口,满心都惦记着冯翠香的事儿。
许是我年纪还小,一遇到谁着急上火,我就跟着来劲。
说好听点,我这是共情力高,感性,正义感爆棚,难听点讲,我就是欠儿。
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主。
约莫十分钟后,院门外传出压雪的车辙声,我迎了几步,见冯翠香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躬身拉着板车,气喘吁吁的进院,“闺女!人拉来啦!给沈大师添麻烦啦!!”
“冯姨,您怎么不多找几个人来拉车啊!”
我跑上前帮忙将板车朝院里推了推,板车上的男人盖着大厚被子,头脚都没露出来,一时间看不到真容,但车子推着很沉,刚刚冯姨还是一个人先跑过来的,这一路都是迂回的上坡道,她男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体力可以啊。
“这个……”
冯翠香看我的眼略有晦涩,“我们两口子就够了!能拉动!!”
我没在多问,板车在院内停稳就领着他们俩去了正房,进屋冯翠香就要下跪,“沈大师啊!”
“冯姨!!”
我拉着她,清楚沈叔不喜这套,说给你看了就赶紧道明当事人症状。
上来整这出儿容易搞砸。
沈叔没什么表情,“人呢,我先看看。”
“在车上。”
冯翠香带着哭腔,“老惨了,沈大师,我弟弟才四十多岁,您一定要救救他啊!”
沈叔起身就去了院里,我跟在后面,到了板车旁,只见沈叔把厚被子一掀,登时就露出一张布满红条血渍呼啦的男人脸,我配合的抽了口凉气,唇角微咧,他被什么挠了?快看不出人样儿了!
念头一出,脑海中立马浮现出猫脸!
猫?
难不成……
我心紧着,仔细端详男人,他紧闭着眼,嘴唇青紫,人很瘦,待沈叔把被子掀到一旁,就会发现男人全身没有一处好地方,穿的秋衣秋裤都被抓成了烂条。
伤口很深,抓破的地方皮肉和衣物粘连,血迹凝固后乌黑黑的,整个人就如同被挠烂的筛子。
“老五啊!”
冯翠香受到了二次打击,对着板车上没人样儿的男人就哭起来,“你说你昨晚到底遇到啥事儿了啊,咋会被挠成这样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死去的老姑交代啊!!”
老五?
名儿有点耳熟。
我抿唇瞧着男人的五官,脑中再次浮现一个场面,“谁那么缺德把我家后院的墙给砸啦?!”
哎呦我~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可我记得那时候他很壮啊。
怎么会瘦这样?!
唯恐认错人,我便对着冯翠香询问,“冯大姨,您这弟弟,是叫刘老五吗?”
冯翠香泪眼模糊的点头,“是啊,闺女,他就住在槐花胡同里,你认识我弟弟?”
额。
对上了!
砸过他家后院外墙面算认识不?
拿钱偷摸补偿时……
还让他家锅烧炸了!
啥缘分呐。
我心虚了几秒。
立马又觉得时机正好!
这回沈叔要是救了刘老五,不也算我二次弥补了么!
我和刘老五之间的‘恩怨’就能一笔勾销了啊!
起码我自己心理没负担了。
“哎呀,镇里就这么大,见过老五也不算啥。”
冯翠香丈夫老邱不耐烦的接茬儿,“再说你弟名声也不好,一天到晚四处瞎混,镇里有几个人不知道他的?”
“邱德福!”
冯翠香不满的瞪向她男人,:“再说没用的我可收拾你!”
“翠香,你有这能耐跟我使啥啊。”
邱德福想炸还不敢炸的,“找你弟弟来劲啊,有本事别找我给他拉上山啊,给我累成啥奶奶样。”
“你……”
两口子还要掐,沈叔一个眼神看过去,“要吵出去,吵够了再进来。”
“对不住了沈大师,让您看笑话了。”
冯翠香脸一抽,气势一下就没了,“您别听我男人瞎说,我弟弟老五虽然脾气差点,但是他为人不坏,就是我姑和姑父走的早,家里条件不好,他上面四个兄弟都不管他,老五娶不到媳妇儿,对象相的有点多,外面就传他不正派,其实他人品没差的!”
“单身?”
沈叔眉头轻蹙,伸手沾了点刘老五身上的血迹,微微嗅了嗅,“你弟弟最近说没说走了桃花运?”
“这个……”
冯翠香犹疑的,“好像是……”
“到这步了你还有啥不好意思讲的!”
邱德福急了,“沈大师,我跟您说,老五最近就不正常,大约一两个月前吧,他来我家喝酒,喝多了俺俩就唠呗,他说在后山遇到了个娘儿……女人!这女人长得可漂亮,我一听还挺高兴,您不知道,我家老婆子为他操了不少心,不是亲弟弟胜似亲弟弟了,我还寻思这回老五能成个家了,我这当姐夫的也放心了,谁知道一细聊,我发现这事儿不对,他跟那个女的,纯是扯毛苕子……”
“嗯哼!!”
冯翠香喉咙一使劲儿,“老邱!都有孩子在呢!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你咋不让你弟注意点呢!”
邱德福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我这姐夫当的够可以了,老五来咱家白吃白喝我啥时候说个不字了,那他不正经就是不正经,沈大师您听我继续,我问他那个女人家住哪,他还说不准,那个女的也不告诉他,他俩哪次约会啊,都是在后山一个破庙里,那女的给他迷完完的了!”
我紧着眉,约会不都是在电影院或是公园吗。
破庙约……
地儿不渗?
“一开始吧,我以为老五跟以前一样,扯几回就拉到了,也就没在意,赶上要入冬了,我们在市场卖货也忙,就没顾得上他,谁知前几天,他一个院的邻居给翠香来电话,说老五不正常了,在家里天天喊着小苗苗小苗苗,我们两口子就去看他,一见老五吓一跳呀,他瘦了一大圈啊!”
邱德福指着板车上的男人头疼不已,“沈大师,您别看他现在这么瘦,以前可膀实了!这都跟换了个人一样!!”
我心里点头,对,我作证!
先前这刘老五的确虎背熊腰,喊了一嗓子我都没敢接茬儿。
就怕解释不清我二哥再被他打了!
“他这一瘦吧,交流也不行了,问他啥都是小苗苗,就是想小苗苗,像是我老家村东头那有花痴病的二傻子似的!”
邱德福越说越来气,冯翠香要拦都拦不住,“翠香!我得把话说完啊!!沈大师,我和翠香一看他情况不对就送医院了,一检查说虚的很,腰子不太行了,你说这……”
“哎呀!!”
冯翠香老脸通红,“邱德福!你说这么细干啥!生怕被人知道我弟腰子那啥啦是不,沈大师,我跟您说,老五去医院时还没这样,就是瘦,精神不太好,整个人很虚弱,我们就给带回家养了,谁知道他昨晚又跑出去了,说是要找小苗苗,我撵还没撵上,早上天没亮老五自己回来了,进门就摔到炕上不动弹,我开灯一看,外套啥都没了,就剩这一身挠烂的秋衣秋裤,身上没一处好地方,您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小苗苗到底是人是鬼啊!”
小苗苗?
我越听越感觉能跟我见过的东西对上……
苗苗。
喵喵?
我神叨叨的看向沈叔,必须得高人得出结论,眼下这场合我没资格发表意见。
等待解惑时也终于明白冯翠香为啥不多找几人帮忙拉车了。
这种事的确不好让旁人知道。
传出去就是奇闻杂谈,饭桌话题。
沈叔扯过被子给刘老五盖好,看了看院门,唇齿一启,吐出一个字,“猫。”
啪!
我心里一呱唧。
又对上了!
“猫挠的?”
冯翠香两口子惊讶的互看,“多大的猫能给老五挠成这样?”
“确切的说,是猫妖。”
沈叔看向冯翠香,:“你这弟弟,是被猫妖盯上了,他被对方吸取了精气,所以才精神涣散,虚弱无力,所谓的小苗苗,是那个猫妖告诉他的假名字。”
果然!
我心一放的同时又抽起来!
原本以为袁穷会带着他的‘手下’直接杀来,没成想会搞这一出!
故意的吗?
如果是故意为之,猫妖在这节骨眼作恶,不等于在沈叔这提前暴露?
袁穷的目的是要我命,他在和沈叔的博弈中又有些许畏惧。
常理来讲,袁穷不应该是偷偷摸摸上门,杀我们个猝不及防吗?
“翠香!我就说吧!”
邱德福拉回我的注意力,“好人家的女子哪能跟老五在破庙里扯没用的!”
“妈呀,是不是跟聊斋里画皮那样的?”
冯翠香音儿一颤,顾不得老邱的态度,“沈大师,您要救救我弟弟啊,老五还年轻呀!”
“我……咳咳咳咳!!”
沈叔猛地咳嗽起来,身体剧烈的摇晃,咳得脸色煞白,:“我想给你们看,可是我最近染了风寒……咳咳咳,身体不适,道行大减,实在是有心无力,你们另寻高人吧,咳咳咳咳!”
我本能的抬手帮沈叔拍起后背,心头划过疑问,沈叔的感冒已经好了啊。
怕他身体养不好我去县里才不敢随意默相借气。
这些天他跟我说话都中气十足的,怎么说咳就咳上了!
“那咋整啊!”
冯翠香满脸慌张,“沈大师,我们现在去哪找别的高人啊!您就帮我们想想办法吧!”
“咳咳咳,办法嘛……”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乔的心情好比度日如年……”
纯良打断了沈叔的话,这小子大抵是转够了,靠着大树,抬着他那颗拔出火罐的脑袋,双眼迷离的看着天边,:“虽然我不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可是我有广阔的胸襟,和强健的臂弯~!”
最后一个音儿他还上挑!
“啊!”
这台词儿无端给冯翠香刺激到了!
“老五啊!!”
她趴到棉被上,“你要是早早娶了媳妇儿,哪会遇到猫妖啊!你是被迷惑啦!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纯良对哭声不理不看,抬头望天,不停地重复,“凉风有信……”
我不敢接茬儿,这台词好像出自我给买的新剧。
小老哥绝对现学现用。
“沈大师!!”
冯翠香哭够了又朝沈叔跪下来,我拽都拽不起,:“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都在一个镇上住着,您能一眼断出我弟弟的症结,您就是高人,其他人我信不过啊……”
“你先起来,咳咳咳!”
沈叔示意邱德福帮忙扶起冯姨,咳嗽着开口,“你弟弟体内的精气已经被猫妖吸食了大半,我需起坛做法散去你弟弟体内残余的妖气,从而才能保住你弟弟的性命,但我现在身体抱恙,实在没那份心力,咳咳咳……不过呢,我眼下有个正准备收的徒弟,你们要是信得过,可以拜托我这未来徒弟前来分忧解难。”
我眉头一颤,不会是要我……
“行!!”
冯翠香想都没想的点头,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您要收的徒弟在哪了?只要他点头,我信得过!”
“就在你眼前。”
沈叔手在我后背一拍,一下子给我推冯翠香身前了!
“这孩子已经随了我的姓氏,是我马上就要收的小徒弟,待我养好身体,择日就会举办收徒仪式,她将拜我门下,得我全部真传,日后出山,必然名震八方,斩妖除魔,所向无敌。”
我:“……”
懵了。
尤其沈叔这一推,我猝不及防的还趔趄了下,踉跄了两步,差点没一头撞冯翠香身上!
“闺女,你看姨这脑子,姨都吓傻了,沈大师即将要收的徒弟可不就是你!”
冯翠香惊惊的,眼泪还挂在脸上,愣了两秒就要给我磕头,“大姨就求你……”
“哎,冯姨!!”
我弯身扶住她,“您别行大礼,我这……”
不会啊!
心有余力不足呀。
“第一个考验。”
沈叔在我背后忽然开口,低低音儿,似只说给我听,“能不能成我的徒弟,就看你表现了。”
我躬身还扶着冯翠香,脑门却是一麻,在极短的几秒时间里,迅速复盘了下沈叔刚刚说的话,用一只看不到的手在思维中拼命去抓重点,猫妖本妖不在,起坛做法,为冯翠香弟弟散妖气……
脸微微一侧,不对!
驱邪驱邪。
必须追根溯源!
异类得道作祸,则要逮住异类!
刘老五已经被猫妖祸害完了,说白了,所谓的妖气不过是猫妖的作案证据,就像被野兽咬了,医生可以通过伤口判断是被什么野兽咬了一样,如果想保住刘老五的命,只需要灭掉猫妖,或是让猫妖没办法再去纠缠刘老五,这叫斩草除根!
如此,刘老五便会慢慢恢复,日后充其量去医院打个防犬疫苗,检查下有没有啥传染病。
哪来起坛做法散妖气一说??
更何况,猫妖是袁穷的‘人’。
沈叔让我上,不是闹着玩儿吗?
“闺女??”
冯翠香可怜巴巴的看我,“只要你愿意救我弟弟,不管你提出啥条件,大姨砸锅卖铁也愿意呀!”
“大姨,您别这么说,如果您信得过我,我愿意放手一搏。”
吹呗。
时间有限,我想不出沈叔的路数,但从我丰富的撞邪经验来看,刘老五这种不是鬼上身,不需要驱邪,如果我是沈叔,就留下刘老五,用来钓这猫妖露面,猫妖一出来,我想袁穷必然也会按捺不住……大战必将一触即发!
但沈叔既然说是考验,那我不能去质疑。
在我这,沈叔就是权威。
命令下达了,我就得去执行。
服从。
更不要说这考验我已经等了好久!
必须要抓住!
“谢谢你了闺女!!”
冯翠香被我扶起还恨不得作揖感激,“那你准备怎么给我弟弟散妖气?”
“嗯,我那个……”
“咳咳咳!”
沈叔又咳嗽上了,眼尾捎着我,“栩栩,你要竭尽全力,万不可有一丝懈怠,妖气散不尽,可影响刘老五身体恢复……咳咳咳!这院里风太硬,老朽身体受不住,得回屋休息,栩栩,这里就交给你了……”
嘿!
我看着沈叔离开的背影。
他啥意思?
点我?
“闺女?你看……”
“上香!!”
我来不及多想,脸色随即一正,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原先的先生怎么摆弄我,我怎么去摆弄刘老五呗!
反正刘老五又不是真的需要散妖气,我咋折腾都没人能挑出毛病!
就是一下有点装大了,一声下去,我忘了没人‘伺候’我,小老哥犯病了,咱身边也没个助理小秦呀!
幸而许姨给面子,回屋帮我点了一炷香插在米碗里端出来,“栩栩,香火放哪?”
您随意啊!
我瞄着紧张兮兮的冯翠香以及她身边的邱德福,撑着气势,“板车正前方!”
啥方位咱不知道!!
香碗一放好,纯良靠着树再次喊起来,“地镇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
冯翠香一颤,“他这是……”
“吾有浩然正气,破一切邪崇!”
我压着纯良的声音,大衣外套脱下一扔,右手做出剑诀,对着刘老五的棉被从他腹部的位置开始朝上比划,没掀开被子,主要是怕他冷,都虚成这样了,回头再冻出好歹,我又给刘老五添新毛病了。
冯翠香和邱德福的注意力被我拉过来,眼巴巴的瞅着我,只见我憋着口气,鼓着腮帮子,好像指下有千钧之力,正在用力生推,“呀呀呀呀呀……”
余光扫着众人,一看冯翠香跟我都憋上气了,我忽然有点想笑,谨防破功,下一瞬,我对着板车上方就‘哈’!的一声扎出马步,“头要顶的妖气出,颈要挺的妖气无,身要直压妖气祛,胯要坐的妖气散!!”
冯翠香和邱德福后退了几步,“妈呀,果然是大师徒弟,一套一套的啊。”
我暗道自己有才!
一看这架势能给他们唬住,啊不,镇住,立马来了精神!
我在板车旁顺势打出了一套拳,“拳似流眼似电!腰如蛇形脚如钻!闾尾中正神贯顶,刚柔圆活上下连,阴阳虚实急变化,命意源泉在腰间!!”
冯翠香半张着嘴,喔~声没等出来,我跑了几步就开始打起了旋子!
活儿得跟紧!
院内空间大,也能折腾开!
此刻我丝毫没觉得是在‘散妖气’,而是实打实的少儿杯传统武术套路表演赛了!
旋子后接了几个扫堂腿,鲤鱼跃龙门后在撑地腾空而起,连翻侧身步伐,落地后双目炯炯有神,配合上身动作,头顶天!足抓地!心定神宁丹田气!进步提!踩步高!退步拔!先弓腰!足打七,手打三,五行四梢要和全!和身辗转不定势!无拳无意谓心意!
一套形意拳出来,我翻到板车旁边,对着刘老五身上的棉被一通击打空气,“妖气,你散不散!散不散!!呀!我打!我打!我打打打打!!!”
汗都忙活出来了!!
“没散。”
沈叔站到了正房门口,轻咳着看向我,“栩栩,你要竭尽全力啊,咳咳咳。”
纳尼?
冯翠香刚准备放松的表情又绷起来,“闺女……”
“再来!!~”
我隔空又打了两个空翻,落地后脚下一跺,“哈!!”
顺手抄起扫院子的大笤帚,当做长矛亦或者青龙偃月刀就在院里耍了起来!
豪气面对万重浪~~!哈哈!热血像那红日光~~
我踢着笤帚根儿抬起握住,“关羽提刀上霸桥!”
笤帚把在手上舞动,“白云盖顶呈英豪!”
动作很快,我微喘着粗气,陈氏春秋大刀,也叫青龙偃月刀!
必须运用腰腿臂力,劈、砍、推、斩、翻、滚、盘、压!
脚下各种步伐配合衔接,打出来要一气呵成!
讲真,笤帚对现在的我来说都有点沉,可能是我右臂的力气被纹刺压制住了,跟以前比不了,打到后面,内行一眼就会看出我腰臂发软,得亏冯翠香两口子不是内行,他俩看我武的眼睛都直了,连头发丝儿都透出钦佩,怕玩砸,我武到最后就持着大笤帚拍打起刘五老的被子,噗噗拍灰似的,“散!还不快散!散!散散散散散散!!”
神呀!
我太难了!
“快了,咳咳咳咳咳咳~!”
沈叔咳嗽的要过去似的还在看戏,“栩栩呀!把你的绝技都亮出来!使出全力,咳咳咳咳!!”
???
汗水流到眼睛里。
我蜇得慌。
大口喘着粗气,我笤帚一扔,抄起一根地上的小棍子,唰唰唰来了几个剑花!
剑乃百器之君,讲究轻灵飘逸,敏捷潇洒,抽、带、提、格、击、刺、点、崩……
一套武当剑法下来,我体力愈发的吃不消,谁知纯良在此时突然大喊了一声,“咪咪!”抬脚他便向院门口跑去。
我剑正耍的一身大汗,顺着他跑去的方向一看,墙头上不知何时站了一只通体漆黑的野猫!
野猫望着我们,还在墙头缓慢踱步。
“好可爱的咪咪呀!”
纯良冲着野猫大喊着跑近,缺心眼的还冲它挥手,“咪咪!过来玩啊!!”
“猫,是猫啊!!”
冯翠香吓得大叫,“闺女,是不是猫妖来了!它是猫妖吧!!”
我来不及接茬儿,远远的和黑猫的圆眼一对,顾不得思虑太多,“纯良回来!!”
大步追撵纯良,他跑到墙里面就停下,双手朝着野猫高抬,“来,咪咪,蹦我怀里。”
“蹦你奶奶个球!!”
我脚下发力,踏着墙下的石头跃起,重心高了后便一脚踩上纯良的肩头,手上的木棍对着野猫一刺,“滚出去!!!”
“喵嗷~!”
野猫发出惨叫,被我刺的摔到墙外,落地后踉跄了几步,嗖嗖嗖的蹿到树林深处不见了。
“别踩我!!”
野猫一跑,我脚下的纯良就是一晃,浑身乱动,“哪个不长眼的敢踩我韦大人!!”
我刚想扒住墙头稳住重心,纯良抬手就对着我脚脖子一薅,“放肆,来人!快把这贼人拉出去斩了!!”
你大爷的!!
我重心不稳,被他扯的一下子摔倒院角,好似冲撞到了院角的什么气,脸颊都跟着一麻!
糟糕!
别是把沈叔布的罩门给冲破了。
“哈哈哈!”
纯良看我摔了就大笑起来,“老子我大杀三方,金银财宝一箩筐!发财啦发财啦!贼人,你还我小猫猫,还我小猫猫!!”
你奶奶的……
我挣扎着站起来就要揍他,他真回回能让我气到肾上腺素飚高!
“老五啊!”
冯翠香的喊声打断我要出手的动作,转过脸,只见冯姨满脸惊喜的扶起刘老五,“醒啦!闺女!我弟弟醒啦!妖气散啦!!”
我怔了怔,他醒了?
寒风把我的汗水吹干。
远远的看过去,刘老五坐在板车上一脸懵懂,“姐,这是哪?小苗苗呢?”
“你还提小苗苗!”
冯翠香咬牙切齿,“你是被妖精迷住啦!那小苗苗是个猫妖!还好被沈大师的未来徒弟扎出去啦!你还不快去谢谢人家!”
第73章 本事
……
送走冯翠香一家。
我坐到炕边,看着手里的一千块还有些失神。
冯大姨说这是感谢我给刘五老散妖气的红包。
可我怎么觉得,这是我武术表演赛获得的奖金?
打底的T恤湿透了,贴着身体不舒服,我简单洗了洗,换了身干净衣物,再拉开窗帘,那个要抱猫猫亲近的沈纯良已经顶着树再次转上了。
不知为啥,看到他这出儿,我就想唱:毛驴拉磨呦~它走不出那个圈~
许姨说的挺对,让他转吧,不然真容易作妖。
但我还是得谢谢纯良,这小子每每犯病总会歪打正着。
没他贱嗖嗖的朝院墙跑,招猫逗狗的,我兴许还得演一阵子。
吐出口气,我整理下衣服就去了正房,“沈叔?”
“恭喜你。”
沈叔正在屋里喝茶,面色红润,丝毫没有老肺痨的样儿,看到我就牵起唇角,“第一个考验通过了。”
我欣喜了几分,把红包递给他,“沈叔,这钱得给你,冯大姨是看你面子才让我……”
“不必。”
沈叔不接,“你留下吧,妖气不是你散的么。”
没外人了,我也不用避讳,“沈叔,刘老五的事情哪里需要散妖气,那个猫妖八成就是袁穷的帮手,和我接触过的……”
“栩栩,你马上回屋去睡觉,养足精神。”
沈叔呷着茶,淡淡的打断我,“顺利的话,今晚,你的命格就能拿回来了。”
今晚?
我睁大眼,“沈叔,墙头的野猫是来打探的?”
沈叔没言语。
我莫名紧张,“那您要不要去检查下院内的罩门,我被纯良拽摔得时候好像冲撞到了。”
大敌当前,要做好防守准备啊!
“怕了?”
沈叔笑笑,“放心吧,有我在。”
我见他笑,心里既有底也没底,七上八下的。
“沈叔,您要怎么和他们斗?”
“看你。”
沈叔眉头微挑,低低音儿,“我给你的第二个考验,就是勇气。”
……
入夜。
我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待在屋内,严阵以待。
时钟显示快要十一点。
我对着镜子,认真细致的将长发拢起高盘。
沈叔让我睡觉,养精蓄锐,晚上再起。
可是我根本睡不着。
换言之,谁遇到这种事能睡着!
一个下午,我都在屋内干坐。
咱没打坐那境界,就是硬熬。
晚饭时沈叔没过来,我为了保持体力勉强吃了两碗饭,心脏一直砰砰砰的跳,每跳一下,都锣鼓般震动胸膛,许姨看我拿碗的手都有些发颤,便宽慰我,“有沈先生在呢,这事儿十拿九稳,丫头,你别紧张。”
我没多说话,就是沈叔在才紧张!
怕他出事。
虽说等着盼着这一天,但袁穷放出的鬼我见识过,光一个周天丽就够沈叔喝一壶。
如今加上猫妖,谁知道今晚过会是什么局面?
大战在即。
我没有给家里去信息,早早就将手机调成静音。
以防打扰。
静心。
必须静心。
一个人在屋里等久了,我慢慢琢磨出沈叔白天的用意,他应该是故意在冯大姨面前咳嗽。
因为沈叔知道,野猫在墙外,等于是袁穷的耳朵,沈叔虚晃一招,误要袁穷以为他生病好欺负,那些要收我为徒的话,也是故意为之,他要激将袁穷,要袁穷以为我将入门,如果不死,将是袁穷未来最大的威胁,两招齐发,沈叔以此确定,今晚,袁穷一定会出现。
我这才明白,沈叔为什么不用刘老五钓猫妖,首先刘老五是事主,让他留下面对危险势必有损沈叔的名声,其次我武一阵,不但安抚了刘老五一家,间接也起到了钓鱼的目的,我做诱饵的效果远超刘老五!
两军对垒,智谋当先。
沈叔的每一步,确是都有用意。
对着镜子,我做了个深呼吸,“梁栩栩,你可以,要拿出所有的勇气,完成第二个考验,以后,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大先生。”
屋内静悄悄的,许姨早早的就拉着纯良回房了。
小杜鹃仿佛也嗅到了异样气息,安静的窝在红布下,没有跟我聊天。
我换上最合脚的武术鞋,开始在屋子里压腿,松肩颈,做着热身。
虽不知沈叔指的‘勇气’是什么,但要见到袁穷,我肯定会冲上前揍他!
不活动开了。
我怕打不过瘾!
呼……呼呼……砰砰……
寒风来回敲打着窗户玻璃,我瞄着钟表,按照阴物出没的时间推断,他们大概会在十二点出现,此时威力最大,袁穷必会将周天丽放出来!
咚、咚、咚。
窗帘后的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下一顿。
似有人弓着指节轻轻敲打。
我没动,今晚本不打算拉窗帘,许姨却说晚上不拉窗帘院内瞧进来会一清二楚,她回屋前就帮我把窗帘拉上了,如今窗户被人一敲,窗帘挡着,真玄不愣登。
咚、咚,咚。
窗户玻璃很有节奏的又响了三声。
叫门似的。
我依旧没动,安抚着敏感的神经,将窗户响动归咎为风声。
“梁栩栩?”
我眉头一紧。
窗外居然传出细细的女音,似靠在窗外捏着嗓子说话,“梁栩栩在家吗,你出来呀,我来找你玩儿了。”
这是……来了?
没到十二点呢!
我直看着窗帘,越琢磨越怕,倒不如直接上了!
几个大步上前拉开窗帘,旋即就抽了口冷气,“妈呀!”
什么玩意儿!
窗户外站着个人身猫头的人!
我视觉一下没法接受,脚下慌忙的退了几步,一时间还以为她戴着面具,给我惊够呛!
“小妹妹,是我呀。”
猫头在窗外冲着我笑,她脖子以下跟人一样,还穿着厚厚的长棉裙,头却是一颗实打实的猫头,黑色的立耳猫,圆溜溜的眼冒着绿光,说话时凸嘴还会像人一样轻扯发笑,眉眼也会动,“小妹妹,你还救过我呢,忘了吗?”
是她?
它?
我退守在屋内,隔着窗户玻璃,故意和它保持安全距离。
先前打的她变成了小猫,可那过程也就几秒,我没等看清她就跑了,心理阴影有归有,没那个当我面生孩子的大!
但现在,她这么不人不猫的跟我说话,还挑眉眨眼的,跟西游记里妖精显形了似的,我真没法接受,浑身都麻的慌!
“小妹妹?”
猫头见我不说话还有些不高兴,毛茸茸的脸贴着玻璃,尖牙呲呲着,“你出来嘛,出来我们叙叙旧啊,我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破了罩门,我怎么进院子啊。”
罩门?
合着沈叔是故意容我冲破的!
给她留门啊!
“那个,你让我出去就出去啊,凭啥啊?”
我控制着颤音儿,腿没出息的发软,有时候你怕,不是说怕打不过它,而是对方那张脸你就没法接受,看着就是变异品种,哪管现在外头站着的是周天丽,起码有个人样,她这……我第三人称都不知道用它还是她!
迷茫了都!
“嘿嘿嘿~小妹妹你好可爱啊。”
猫头挤眉弄眼的冲着我笑,“你不是武林高手吗,下午我可看到你的功夫了,不过我家主人说了,你那就是花架子,中看不重用的,嘿嘿嘿~!”
说着话,她抬手还挠起玻璃,滋啦滋啦响时也让我看到了她钩子一样的长指甲,“出来嘛,你不是都要拜沈万通为师了,还救了刘老五那铯坯子!我都上门了,你不想收拾我吗?”
我没敢冲动,她那指甲得一指多长,好像还有灰指甲,黢黑,内弯状,瞧着就很硬!
难怪能给刘老五挠成鱼香肉丝了!
“我花架子怎么着,打你一来一来的,不惜的收拾你!”
我头皮麻着,有点不敢靠前,怕被挠,嘴上却不愿落下风,“有本事你现在去正房,我未来师父搁那等你呢!你先看看能不能抵抗住我未来师父的一颗石头子,再来撩扯我!!”
“哼,那老病秧子很快就要玩完了!”
猫头咬牙切齿,眼里绿光一厉,:“我跟你的仇,必须先要报了!你这阴人,打我的疼我一直没忘呢!!!”
???
我嘴一抿,你看看,这么记仇干啥?
冤家宜解不宜结呀!
你那时要不咬我,我能捶你么,误会啊!
‘啪嚓!!!’
我这长了翅膀的想象力没等飞出二里地,窗户玻璃就被她一钩子碎开!
寒风呼啸而入,我又退了两步,微微眯眼,猫人整个跃起,破窗而入,猫脸冲着我,双膝在窗台弓起微蹲,两只长指甲的手在身体两侧摆开,整个造型神似梅超风!
还蛮炫酷!
“啊!!”
小杜鹃在红布下惊呼出声,簌簌发抖,“栩栩姐姐,你要小心啊!!”
我鼻尖被寒风扫的发麻,跟她对峙着没动。
说实话,猫头打破窗户的那一刹那我想的不是害怕,而是会不会被许姨骂!
你找茬儿归找茬儿。
破坏财物干啥!
钱来的啊!
呼呼呼~~
凉风不住的朝屋里灌着,猫人半蹲在窗台上摆着九阴白骨抓的造型,头上的绒毛都被风吹得摇曳而动,还很顺滑,我对着它的眼,既然都进来了,我也没法跑,双脚一前一后,双拳对着她抬起,身体微躬,准备格斗!
“嘿嘿嘿~这就对了嘛,让本苗苗见识见识,沈万通未来徒弟的本事。”
她一看我摆出架势就笑了,双腿一弹,嗷呜一声,对着我就抓挠着扑了过来,我侧脸后仰避开她的长指甲,同时找准机会对这她心口就是一拳,“走开!!”
看我出拳她眼底掠过紧张,避闪不及,只能生迎,谁知我这一拳对她毫无威胁,她异常灵敏的从我头顶跃过直接落到炕上,“哎呀,不疼啊!!哈哈哈!!”
我闷哼一记,这一拳头出的,没给她打疼,反叫她爪子挠了一下!
刺啦一声。
我右臂的袖子就被她挠开花了。
里面穿的长T恤被挠的翻起边!
尖锐的痛感一出来,血就顺着破碎的布料涌出来了!
我去!
什么指甲?
居然一下就把我袖子挠透肉皮刮开了!
猫人半蹲在炕上冲着我,嘴角极其得意,“花架子,你这阴人果真没什么本事,我还以为你这拳头得跟上回一样……早知如此软绵,我刚刚就应该给你挠的皮骨分离,让你先一步去阴间给刘老五探路!!”
我没说话,看了看右臂,血一出来,右臂就开始发热,有袖子挡着,看不出纹刺是否显现。
但能确定,只要她给我挠破了,我力道就要回来了!
对着她,我再次抬起拳,“有本事再来!!”
“哈哈哈!!”
猫人猖狂的要命,伴着屋内的寒风,对着我又是高高的弹起,讲真,她跳的真高,像猫一样,矫健灵活而又敏捷非常,双手抓挠的速度极快,我闪避不当,就会被她硬挠!
博弈了几个来回,我发现拳头根本碰不着她!
动物反应能力远超于我,攻击力又十分惊人!
只要我一拳轮空,她就会找准机会对着我用力抓挠!
一时间,屋内撕拉的声音四起,她像个疯狂作战大型野猫,对着我连挠带咬,嗷呜乱叫!
屋内的桌椅被我们俩撞击的砰砰作响,要论功夫,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身上的痛感一阵阵加剧,就在我觉得衣服都要被她挠烂了时,她一脚蹬上我的小腹,踹的我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
“呃!”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在院内翻滚了几个来回,冬日的土地很硬,还好有残存的积雪,能稍稍给我减震,可痛感还是让我闷哼出声,哈着寒气,我像死鱼一样翻过来平躺,眼睛对着夜空,月亮朦胧胧的,果真是月黑风高夜啊!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纯良的声音突然传出,没过十二点,这小子还没恢复正常,还有心情在他那屋站窗后欣赏,“哇!好大的猫咪啊!许奶,你快看……”
“我看你奶奶个腿儿!把窗帘拉上!!!”
许姨厉声叫骂,不忘朝我传话,“丫头!你顶住呀!顶住!勇气!要有勇气啊!!”
勇气?
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半死不拉活,全身火燎燎,像是被挠烂了。
照这么下去,我怕就是下个刘老五了。
“嘿嘿嘿~~小妹妹?”
脸旁有人影尖笑着走近,猫头对着我蹲下身,“你看看,都没人帮你,他们都在屋里看戏……你的未来师父呢,那个病痨子臭老头呢?让他用石头子打我啊……”
“你,咳咳……”
我想骂她,一张嘴却咳出了血,口中一片腥甜,我发誓,这是我从小到大被揍的最惨一次!
完虐!
我心里一百个不服,可又不得不承认,我打不过她。
否则也不会被她一脚从屋里踢出来!
“我怎么了?”
猫脸低头看我,尖牙冒着寒光,长指甲轻划着我侧脸,“你这个阴人,早就该死了,在我面前装武林高手,你不行的……”
不行?
我侧脸被她刮的麻痒,手在地上握拳,“你说我不行?”
“是啊。”
猫头含着笑,“你不行,都不用我的主人,我自己就能……嗷呜!!!”
“你敢说我不行!!!!”
我瞬间怒了,猛地掰断她的指甲,一记鲤鱼打挺甩腿顶胯站起,“我梁栩栩的人生信条就五个字,不能说我不行!!!”
眼见猫人嘴里发出惨叫,我右拳对着她眼眶就是一卯!!
“嗷呜!!”
猫头被我打得一个翻身,身段还是灵敏,滚了几下又站稳看我,绿光眼透着惊讶,“你怎么……”
我冷着脸不说话,见运动服外套被她挠的快成了拖布头,直接脱下扔了!
这倒霉催的,不知道我这衣服都是念想嘛!
参加过比赛的!
还好里面的长T恤没被挠烂,我稍作整理,冷不冷无所谓,气炸了!
前腿迈出去,脚尖触地,同时伸出右手,指尖对着她勾了勾,“你,过来。”
外露的右手小臂布满血道,盘亘的牡丹花纹隐隐浮现,此刻,我丝毫没有什么累与不累,痛与不痛,只有熊熊燃烧的怒火,挑战我的底线,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打不死的梁栩栩!
猫头见状反而不急着出手,她高高的弓起后腰,双手触碰土地,像是头蓄势待发的豹子,喉咙里亦然发出低吼,我们对视了几秒,她脚后一蹬,双手趴着地,对着我再次抓挠而来!
我正面进攻,“杀!!”
丝毫不躲。
她一上,我就抡起胳膊击锤!!
双臂连续换打。
大如大鹏展翅!
小如猿猴缩身!
通背拳。
通背通背,通梁换背!
她挠我左臂我用右臂抡她,她挠我右臂我用左臂抡她!
大开大合,两条手臂不停变换!
手指不停的击打猫人身上穴位,上打咽喉下打阴,中间两肋并当心!!
讲究的是不直接发力,而是碰到了她身体就瞬间发力,从而发挥拳法的最大威力!
呜嗷惨叫声四起,猫脸抵挡不住,尖牙里蹦出血星,转头要跑!
我一个饿猿扑食奔到她的背身,扑倒她后继续摇臂!!
猛锤!!
右手打完出左手,左手轮一圈再劈下去!!
“嗷!!!”
她嘴里发出了怪腔,噗噗的吐着红润,“不要,不要……会破了我的道行……呃!!”
“不要?!”
我红了眼,单膝压在她身上继续出拳,“不行说我不行么!来啊!不行啊!来啊!!你给我起来!!!”
“噗!!!”
猫头喷出了一大口血,“饶了我!!”
我别过脸,生怕被她血点子沾到,下一秒,就见她挣扎的手极具缩短,指甲也不停的回收,没多会,她的两手就变成了两只毛茸茸的小黑爪子,被我压在膝下的人身也成了一只柔弱的小黑猫,只是嗓子里还发着人声,“小妹妹,你放,放我一马吧……我道行不能破……不能破的……”
我动作一顿,沾满血的拳头对着它的眼,它绿色的眼底居然流出了透明的液体,“小妹妹,我修了一百年,才修成此人身……帮助袁穷,也是袁穷说,会让我早些修成正果……我,我本来无心害人的……小妹妹……”
口中喘着粗气,我一拳还悬在半空,右臂如火在烧,心里很清楚,只要这一拳下去,她就得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野猫,或是被我送上黄泉!
但我这些天看了太多异类修道的书,真的要……
眼前忽然出现了画面,我看到了一处破庙,神像前面的供桌下蜷缩着一只脏兮兮的小猫。
它朝过路行人喵喵叫着讨些吃食,却被嫌弃的打跑。
冬天它窝缩在庙里,夏天它就在山里穿梭,和野兽抢食,和毒蛇博弈。
好几次,它都被咬的鲜血淋淋,一瘸一拐的逃回破庙,趴在桌子下舔着伤口绝望的等死。
几十年寒冬苦夏,许是她吃了很多破庙的香火,它没有死,反而渐渐悟出些神通,它会在夜晚对着月亮吐纳,在白天像人一样盘腿打坐,终于能说出人语的那天,她对着神像双爪合十,“神明在上,念我小苗苗我修道不易,如果小苗苗走了错路,还请给个机会让小苗苗改正……”
说话间,它回过头,远远的,与我对视。
时空仿若衔接。
我就站在它背后,它这话是像说给神明听得,又像是说给我听。
而我,的确很受触动。
我曾经养过小狗,一条流浪狗,是我在放学的路上捡到的,奶奶说,如果没有我,这小狗就算不被车子撞死,也得被没良心人的抓走送上餐桌,是我,让狗狗幸福了两年,最后它病死了,我还大哭了一场。
奶奶说,小动物无魂无魄,不用做什么墓,就领着我到河边把它埋了。
很可怜。
流浪的小家伙们真的很可怜。
“小妹妹,我只想做个人……”
小黑猫带着哭腔看我,:“如果我变成了一只野猫,在这深山老林,怕是连饭都吃不饱了。”
我高悬的拳头有些无力,嘴张了张,耳畔却听到了沈叔的声音,“栩栩,第三个考验,战胜你的善心,天地能容纳万物,万物却未必能接纳你,孰轻孰重,你自行斟酌……”
身体一震。
我看向正房。
沈叔没开灯,但显然,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里。
“小妹妹,我知道你是好人的,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不就是为了救我吗,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小黑猫哭得很惨,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动物的哭泣,“小妹妹,你就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吧,我不想再做野猫了。”
我微微抿唇,抬眼看向院门,“你家主人来了。”
“什么?”
小黑猫绿色的眼里跃出喜悦,“我家主人……啊!!!”
‘嗵’!!
我眼看着院门,拳头却重重的落下!
打的它脑袋碎裂,豆花血水直接混合进了泥土里。
再低下头,它已经死了。
碎裂的脑袋还在流血,身体已经一动不动。
我抓了点土洒在它的身体上,“好了,你以后不会是野猫了,重新投胎,会重生的。”
起身。
寒风吹得我头发散开,发丝拂过眼睛,我站在原地,并不知这么做对不对,是否完成了第三个考验,但小黑猫没有通过我的考验——
对不起,小苗苗,我不能留你。
这世间的人。
谁都不容易。
我怕对你的善良,变成刺伤我的利刃。
院内很静,只有风声来回呼啸,我穿着薄薄的单衣,身上沾满血痕,狼狈的似乎刚刚逃命成功,却一点都没觉得冷,脑子很空,借着昏暗的灯光掀起袖子,手臂的花蔓仍若隐若现,花苞仍然闭合的很紧,什么时候才能绽开?
“丫头?!”
许姨在屋内喊了我一声,“你赶紧回屋,别在院里站着,要小心啊!!”
我刚要看向许姨,眼尾就有一道人影闪过,左臂旋即被人一钳,扯着我就重重一扔,“你这阴人还挺有本事!!”
这记力道惊人,扔我就像是扔一个物件!
我被甩的砸到了西厢房的外墙,背身一撞又弹落趴到地上。
“呃!!”
侧脸贴着土地,我嘴里轻咳着,血又颠了出来,五脏六腑好像都被震碎了。
好吧。
我梁栩栩收回刚刚所说的话,方才,不是被揍得最惨一次……
第74章 兰因絮果
阴风乍起——
不同于刚刚的肃寒,冷风像是从地狱吹出来,阴沉沉的,透着压人的死气!
我趴在地上,艰难的抬起头,就见院中站着女人,她少着半截胳膊,眼底血红,一张脸白如纸张,脚下的影子依旧显眼,四目相对,她咧唇发笑,“能耐的你,胆敢杀掉我主人的宠物,早知你这么能折腾,我当初说什么都要拿走你的魂魄!!!”
宠物?
不正常的人养的东西也不正常!
“可惜没有早知……”
我呸了声吐出口血,擦了擦嘴角,双手支着地艰难的站起来,小样儿,还挺有劲儿,甩我!
撑着口气瞪向她,“周天丽,我等这一天好久了,你这个废物,跟着不成器的主人你也不成器,还敢说是实体大灵,居然被我沈叔一下就扯断了胳膊,藏了这么久都不敢露面,我呸!你真给实体大鬼丢脸!”
气势必须要足!
哪怕我下一秒断气,这一秒我都得啐她一口!
“你也配说我!!!”
黑云涌动,周天丽的头发犹如触电般的竖起,真的是乍乍的竖着,雷击了似的,一只胳膊倏地加长就朝我掐了过来,“梁栩栩!拿命来!!”
我气沉丹田,我会怕你个超级赛亚人?!!!
所有的力气汇聚到右臂,我弓腿前迎,“我让你偷我命格!!”
砰!!!
拳掌相对,我五脏六腑再次一震,喉咙腥甜相冲,脸一别,又喷出一大口血!!
脚下一个踉跄,我撑着膝盖不能倒下,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哈哈~!”
周天丽远远的看着我发笑,手臂弹簧般收回,白纸般的脸色丝毫没有痛感,“梁栩栩,你还差的远呢!即便你有些力气,也是催我快点送你上路!!”
我拄着膝盖看她,手腕酸疼的不敢动,即便右臂仍热,却控制不住的发抖。
并非吓得抖。
而是用力过猛后的肌肉酸胀后遗症,自己就开始抖。
“来啊。”
周天丽见我不动便开始挑衅,“梁栩栩,你不行的,真的不行……”
“不可以说我不行!!!!”
我用力的握住拳,眼底涌起红润,“周天丽,就算我今天死在这,我也要拿你当垫背的!!”
抬脚就朝她冲去,人生第一次,打得过要打,打不过我也要打!!
脑中浮现哭泣的自己,“他们拿了我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我等死,这不公平,我要跟他们决斗,决斗到最后一刻,这样我死了,我也才甘心。”
是了。
这样的战死,我梁栩栩才能闭眼!!
“栩栩!!”
耳畔倏然响起沈叔的声音,他喊了一声我的名字,随后快速的呢喃,“香气沉沉应乾坤,燃气清香透天门,金鸟奔走如云箭,玉兔光辉似车轮,南辰北斗满天照,飞云走马降来临,拜请本坛三恩主,玄天真武大蒋军,金吒木吒哪吒郎,弟子一心专拜请,恳请二郎真神君,斩妖除魔不留情,神兵火急如律令!”
请神咒出,一道火符从正房内燃起飘出~
没待我跑到周天丽眼前,直觉一道金光从我天灵而入,整个人瞬间神朗气清,横眉立眼,威虎阵阵,“我二爷在此,谁敢放肆!!”
二郎神真气临身!
我仿若穿上了金色黄裳,手持三尖两锐刀!
力大无穷,法术无边!
通晓八九玄功,阙庭有神眼,安四方,解民苦,助中兴。
喜来折草量天地,怒后担山赶太阳,我是五十四州都土地,三千里外总城隍!
“沈万通,你个小人!”
周天丽眼露惊恐,咬牙对我再次弹出手臂,“今天就算你请来玉帝,我也得取了这阴人的命!!!”
我站在原地没动,体内的血无比沸腾,个人的思维有些模糊,只觉被一股强大的气息护身。
微微抬手,身前就是一片金光围墙,周天丽的触上就是惨叫,回身她就想跑,“主人救我!!”
沈叔淡腔响起,“布阵。”
音落,就见正房飞出来了一串铜钱,许是神气护体,我当下的眼神极其透亮,甚至辨别出此铜钱每一颗都浸泡过公鸡血并且以朱砂点化开光,自具威力,铜钱飞出来,在半空依次散开,最后贴着院墙内部纷纷落地,叮叮声响,犹如悦耳的禅音,每一枚铜钱都竖着插进土里,坐稳后就相连形成了一道高高的铜光围墙,困得周天丽跑不出去!!
我半张着嘴,是金刚墙阵!
沈叔给她圈到院里了!
周天丽无头苍蝇似的在铜钱光圈里乱撞,徒劳的想要撞出去,“主人救我啊!!”
我体内真气喷涌,脚下一蹬,对着她背身就打出一掌!
并没有碰到她,周天丽却配合的发出惨叫,见跑不出去,袁穷又不出现,她身体里开始往外喷出腥臭的浑水,整个人头部后仰,凄厉的叫喊,皮肉腐烂的剥脱,蜕皮似的,不多时,她就顶着一张沾着腐肉的骷髅脸,对着我接连进攻!
腐臭味四起。
空气中竟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臭的我恨不得闭气!
博弈了几回合,她明显打不过我,亦或者说,是打不过我体内的二郎神真气!
沈叔念得是请神咒,实则是请的‘气’,如果是真正的二郎神来了,我这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大抵会失去意识,即便是气,对付亡灵也够用!
可周天丽终究不是一般的鬼,见弄不过我了,她就躲的很快,我在沈叔布下的金刚墙内连连出掌,她吃了一记就灵巧的开始闪躲,眼看着真气即将耗尽,沈叔房里的老式座钟开始当当当的报时……
十二点了!
紧要关头,一直被许姨在屋内生按的纯良大喊出声,“那个阿姨好丑啊!她都残疾了还打来打去干啥啊!!她……”
当~
报时钟声的最后一响,纯良清醒了,“妈呀!许奶!有鬼啊!好恐怖的鬼啊!!!”
“你闭嘴!!”
许姨大骂,连带着恢复了安静。
我微喘着粗气,得到了纯良的提醒,对了,周天丽手臂被拧掉了!
攻其短处!!
脚下一翻,我奔到周天丽身边就开始打她左胳膊,不管她多臭,她流出来的水有多黏糊恶心,我就打她左胳膊,哪怕她左胳膊就剩下一小截骨头裸露在外了,我也打,拿那骨头当换挡杆来回扒拉!
一档换二档,二档换三档,给油给油!五档加速!!
“啊!!!!”
周天丽的嚎叫要刺破我的耳膜,就在我各种赛车时,她放弃挣扎,对着我双膝深屈一跪,“梁栩栩!你不就是想知道袁穷帮谁偷了你命格吗!我告诉你!是谁找的袁穷!背后的主家究竟是谁!!请你手下留情啊!!!!”
“!!!”
我动作一顿,体内的气息随即就泄了,身体不中用,二爷真气带不了太久!
对着周天丽的骷髅脸,我顶着一头大汗,绷着架势,生怕被她看出来真气外泄了。
“背后的主家是谁!!”
“说,我说……”
周天丽的面皮没剥落干净,一侧脸是好的,另一侧只剩骨头,眼眶的黑洞里还能涌出黑水,隐约的,还能看到青苔。
唯一庆幸的是里面没蛆虫,不然那真是既吓人又恶心。
“我的主人既然不来救我,那我也没必要为他卖命了,梁栩栩,我已经是死人,若是魂飞湮灭,我就彻底没了,可是梁栩栩,沈万通与我也有血海深仇呀,你不能帮沈万通,更不能拜他为师,那是助纣为虐,你会损福报的,沈万通可是天底下最坏的邪师啊!!!”
我拳头轻颤,咬起牙,“少说废话,快讲主家是谁!!”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周天丽身体抽搭着,“是沈万通害的,他害我家庭破裂,害我死不瞑目……”
“我不听!!!”
我打断她的话,“周天丽!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不说,我就让再死一回!!”
当然,这是我在吹牛!
真气没了。
我做不到徒手弄她了!
不过看周天丽这低眉顺眼的样,大抵是不知道二神真君已经走了,所以我揣着一点点的希望,想逼问出一些关于我命格的事情!
周天丽用那只黑洞洞的眼眶对向我,画面旋即浮现……
我烦躁的不想看,为什么要给鬼这个技能?!
为什么要让它们会遮眼?!
诚如许姨所言,我见鬼快,被遮眼的速度更快!
我的抵抗毫无作用,被迫看起电影,画面飞转,我脚下旋即置身于一条走廊。
装修很古旧,像是八九十年代的办公楼,沈叔和一个中年男人远远的走来,那时的沈叔脸上已经满是刀疤,他戴着口罩,只露出被瘢痕牵扯的眉眼,中年男人对沈叔非常恭敬,“沈先生,我会按照您的建议重新装修,不过,这个人真的会旺我?”
“没错。”
沈叔停下脚步,指了指男子手中的求职简历,“这里面,就属这个女孩子的八字最旺你,如果你招她入职,日后谈合作时带上她,任何项目都会谈的顺风顺水,不过,有一点你要注意……”
正要详说,沈叔包里的电话响起,他拿出的手机块头很大,像块砖头一样,接起来,沈叔的表情就变得严肃,“好,我马上回去。”
放下电话,沈叔就看向男子,“林先生,你如果想要公司越来越好,可以聘请这个女孩子入职,但工作归工作,日常生活不要走的太近,毕竟你已经结婚了,万不要做出越轨的事情。”
男子连连点头,:“沈先生您放心吧,我和我太太的感情很好,天丽也在公司做事,我们夫妻俩白手起家,赚钱也是为了过好日子,其它的不可能发生,我不是那样的人。”
沈叔没在多说,像是很急,被男子送到车里就离开了。
画面开始快进,没多久,这男人就聘请了一位新员工,那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说话办事很伶俐,男人领着她去应对各种饭局,女孩子从未让他失望,次次都能拿下订单。
男人很高兴,偶尔会送女孩子一些礼物,渐渐地,礼物也越来越贵重。
两个人即使各在各家,也会打电话聊些生活日常,互道晚安。
周天丽开始出现在画面里,她很贤惠,眉眼温和。
白天她在公司帮忙,晚上回家会给男人准备好夜宵,唯恐男人的酒局多了伤胃。
就在男人和女员工越走越近时,公司出了很多风言风语。
和周天丽要好的员工开始提醒她多注意那个女孩子。
周天丽不是傻子,她有女人的直觉,可是她更愿意相信丈夫。
直到她有一晚半夜起床,在客厅里看到男人正在和那个女孩子通电话,“宝贝啊,天丽跟我这些年不容易,我就算要和她离婚,也得找个合适的机会才能跟她讲,不好就这么踹开她,不然事情传出去,对我的名声也不好嘛,那我不成当代陈世美了吗……”
“你听话,我们在一起不差这一朝一夕,我知道,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没你我公司不会这么顺,你不光是我的爱人,还是我知己,我真后悔为什么没有早几年遇到你,还好有沈先生,不然我们就错过了……”
我如同一缕空气杵在电话机旁,听着男人的话,身体没来由的一颤!
转过脸,周天丽幽幽的站在卧房门口,屋内很黑,她的眼睛却很亮,水花闪烁着,她像是傻了。
男人撂下话筒,看到她吓得一激灵,“天丽?你怎么起来啦?!”
周天丽木木的回应,“你叫她宝贝?”
男人尴尬无措了几秒,我以为他会解释,会道歉,谁知他上来就破罐子破摔了!
“天丽,你既然都听到了我也不瞒你,我爱上小美了,她跟我太合拍了,我什么想法,不用说,一个眼神,她就全能知道,从她身上,我找到了久违的……总之,我爱她!天丽,你要是爱我,就跟我离婚吧,我得给小美一个家,这辈子都要和小美在一起,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哪怕是公司,反正我有小美,她旺我,我做什么都能东山再起!!”
我听得无比窒息。
这些话多像是一把把刀啊!
将周天丽刺的是体无完肤!!
“我想要你啊。”
周天丽站在房屋门口没动,她泪水汹涌,喃喃的回应,:“我爸妈离世的时候,你可是跪在坟前发誓,这辈子,都会对我好,要我跟你过好日子,如今我们条件好了,我还想着要给你生个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幸福一辈子,你现在,却跟我说爱上别人,要给别人一个家了?”
“我这……”
男人跪到她面前,痛苦中夹杂着无奈,“天丽,我不是人,对你我只能辜负了,你就放过我吧,我也以为我会爱你一辈子呀,可是小美出现了啊,我太爱她了,我不能没有她,你才三十多岁,还很年轻,可以继续去找寻别的真爱,我真的不能伤害到小美啊!!”
“……”
周天丽身体一晃,她扶住门框,垂眼看着地上的男人,“我放过你,我凭什么放过你,打从你给我戴上戒指的那一刻起,你就得负责我一辈子!我不幸福,谁也别想幸福,离婚?你做梦吧!!”
“周天丽!!”
男人恼羞成怒,又跳起来细数自己曾经对周天丽多好多好,没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感情不在了,为什么不能和平分手,做不成爱人可以做朋友,日后周天丽遇到困难,他还愿意出手帮忙,搞成这局面,是想把他推出更远吗!
“周天丽!你无理取闹!你越是这样,我越要和小美在一起!她可比你可善解人意多啦!!”
‘砰!’
周天丽用一记大力的关门声回应了男人。
我被迫旁观这一切,许是受氛围感染,对此刻的周天丽亦有心疼。
画面加快,我不知过了多久,只是看着周天丽长久的给自己关在屋里,一开始男人还很担心她,会敲门让她出来谈谈,把饭菜给她准备好再出门,再后来,男人就不管她了,他可以好些天不回家,每日都跟那个小美在一起,即便公司有人交头接耳,他也不在乎,甚至放出话,谁要是敢议论他的私事,就辞职滚蛋!
曾经的那个女员工仿若成了老伴娘,周天丽没有离婚,可守着的,只是个名头。
公司里,她的办公室被小美占了,在家里,只有她自己,小美和男人另有住所。
有人开始劝说周天丽,让她放弃坚持,做一块望夫石没用的,这样等不到男人回来,只会一无所有,离婚吧,起码还能拿到一部分补偿,尽快恢复正常的生活。
周天丽一律不听,闷在家里的她逐渐不人不鬼。
她头不梳,脸不洗,握着两本结婚证像守着命根子!
先前同公司的好友给她去电话,告诉她男人要带着小美去国外,说是考察项目,其实就是旅游去了,他们俩现在都不背人了!
“天丽啊,我已经辞职了,要我说,你也别犟了,男人变了心,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什么誓言啊,承诺啊,都是狗屁,现在你离不离婚,人俩都在一起了,走哪都一副恩恩爱爱相见恨晚的样子,太恶心了,你赶紧离婚吧,眼不见为净呀。”
我无端跟着点头,赞同,誓言都是狗屁,我姐已经给我上了一课!
周天丽的好友还在苦口婆心,“那个小美除了年轻点,其实哪都比不上你,男人有的是呀,你放手吧,回头也可以找个年轻的,气死他们,天丽,咱为自己活,让自己开心点,好吗。”
周天丽阖下眼,红肿的眼皮里滑出泪滴,:“我的婚姻,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什么?”
好友吓一跳,“天丽,你可别干蠢事啊,他们马上就要去国外玩儿了!听说要玩一个月呢!你听话,等他们回来就去把婚离了,心里要是憋闷我可以陪你!”
“谢谢你。”
周天丽吸着鼻子,“放心吧,我没事,我能想开。”
挂下电话,她摸了摸结婚证,眼底旋即一凉,把证恶狠狠的撕了!
起身,她就洗手间洗漱,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就是我日后看到的灰西服。
那件衣服好像是她结婚时拍照穿的,所以她很喜爱,对着镜子,她用心的拽平衣襟细微的褶皱,随后就坐到了茶几旁,在纸上留下了一行字,‘我这一生,爱错了人,死后的最后一个心愿,就是变成厉鬼,报仇雪恨。’
我心底发颤,见她放下笔,游魂般走出了门。
邻居看到她还很惊讶,“天丽,你瘦了好多啊,最近还好吗?”
“我很好。”
周天丽礼貌的对着他们笑,面容温婉随和,“但是,我丈夫和那个女人不会好,你们记住,他们俩会不得好死的。”
邻居被她这副样子吓到了,“天丽,你是不是刺激过度了?婚姻嘛,过不到头的有的是,现在离婚也不算新鲜事了,更不要说你家男人还是做生意的,有些男人,一有钱就是会变坏的,你要想开啊。”
“我想的很开,他们就是会不得好死的,呵呵……”
周天丽面含淡笑,从容的走远,也不管那些邻居在背后念叨她什么。
她在路边打了辆车,去了郊区的河边。
静坐了会儿,见四周没人了,就从桥下一跃而下。
水花过后,河面就恢复了安静。
尸体是三天后才被发现的,捞出来时已经被鱼虾啃食,重度腐烂了。
讽刺的是,男人那时还在国外和小美旅游,接到信儿还推迟了一周才磨磨唧唧的回来。
周天丽父母早就没了,娘家人聊胜于无。
除了周天丽两三个好友,没谁再站出来指责男人什么。
葬礼仓促办完。
前后没一个月,男人就和小美领证了!
领证当晚,男人还办了桌酒席。
他本想大肆宴请,生意人嘛,朋友多,电话打了一圈,绝大多数人都委婉拒绝赴宴。
毕竟人在做,天在看,长心的人都吃不下这喜宴。
男人最后只请到两位所谓的铁哥们。
席间推杯换盏,趁着小美中途去洗手间,他一个哥们还大着舌头笑道,“林哥,兄弟羡慕你啊,人生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你全占了啊!”
男人醉眼朦胧,“我第一个老婆应该死,她不死怎么腾位置!我跟小美才是真爱呀!!”
我麻木的看着这一切,倒真是应了周天丽的话,她的婚姻,只有丧偶。
给自己弄没了!
腾位置了!
莫名想起了三姑,她也是被男人伤害,悔婚,嘲讽,但我三姑选择了另一条路,放过了自己,几十年下来,对前尘往事也不在意了。
周天丽为什么做不到?
是!
也许是因为我三姑还没有结婚吧。
所以没她周天丽那么执拗。
我看着男人和好友喝酒,肆无忌惮的调侃,视线微转,就见周天丽湿哒哒的滴着水,就站在那位说着羡慕的好哥们身后。
喝到最后,那哥们要去洗手间,男人和另一个好友等了好久,就见服务员仓促推开包房门,“林老板!您的好友刚才在洗手间里淹死啦!!”
男人昏沉的发笑,“你以为我喝醉啦,洗手间里怎么会淹死人?难不成,他把头塞进马桶里啦!”
“他就是把头塞进马桶里啦!!”
服务员吓得脸色苍白,“现在头还杵在里面呢!我们经理已经报警!您快去看看吧!!”
男人当即酒醒,一个寒颤站起来,“你们胡说八道!!”
“林哥,我去看看!!”
男人的另一个哥们跑到洗手间,一声惨叫后就朝酒店楼下跑,脚在楼梯口绊了下,踢里哐当的滚下楼,正好撞到端着热汤经过的服务员,踉跄了两步,服务员手里的汤没浪费,全贡献给这位大兄弟了!
这个哥们脸上当即滋啦起乒乓球大小白色透亮的水泡,他崩溃的嚎叫,躺在地上,双手像是鸡爪一样的抽搐,神色无比惊恐,几秒后就断了气。
死状惨不忍睹。
服务员被吓傻了。
这汤绝对端出了终身阴影。
周天丽算是得偿所愿,终于成了厉鬼。
男人在摆桌当晚就送走了两位好友,名声大振,谁都不敢再跟他有来往,他顶着快被戳烂的后脊梁,和小美也不敢回到老房子,只能住在俩人先前幽会的房子里。
每晚,小美都会在床上发现大量的水渍。
有时候她半夜起床去洗手间,还会被地板蔓延流淌的水给滑倒。
奇怪的是男人却看不到这些,他安抚小美精神别太紧张,他已经找了先生去超度了周天丽,这事儿很快就会过去的。
可是小美有天早上化妆,他左等右等小美还化不完,就去卧室催促,结果门一推开,她看到小美正拿着水果刀一点点的割自己的鼻子……
梳妆台上,已经摆好一排割下来的耳朵,嘴唇,甚至还有上眼皮。
小美满脸是血,眼球突出,见男人进来还笑,“你等等,我马上就化完了,这个鼻子不太挺,我得好好修……”
男人连滚带爬的逃离出屋子。
救护车到的时候,小美已经面目全非。
清醒过来,小美就疯了!
她的脸毁了,即便缝合上,也成了恐怖的丑八怪!
男人不敢看她,就给她送到了精神病院,昔日的真爱,又一次成了他不愿意提起的前任。
回到住所,他唉声叹气的收拾着小美的东西,身后传出了嘀嗒嘀嗒的水声……
男人有所感应,僵着身体不敢回头,水声渐大,天花板也如下雨般淌着水滴,水花滴落到男人的头上,他伸手一摸,掌心大片的红,心理防线似乎被水花声击垮,他跪在地板上,对着空气重重的磕头,“天丽!我知道你回来了!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我没对你做什么啊。”
周天丽的声音阴沉,站在男人身前,浑身涌着水,“你看小美,她多可怜,你这么爱她,怎么舍得放她一个人在精神病院受折磨啊。”
“我不爱啦!!”
男人放声大哭,“她那个样子我都不敢看啊!天丽!你饶了我吧!我现在的生活已经是一团糟了!我父母都不认我啦!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男人呐。”
周天丽摇头叹气,湿漉漉的手摸向男人的头,“亲爱的,我多爱你,怎么舍得折磨你呢。”
“我受不了啦!!!”
男人被她碰了下像是浑身触电,踉跄的跑出屋子,边跑边给沈叔去了电话,“沈先生!救命啊!还得你出手啊!周天丽变成厉鬼啦!我找的法师不中用!送不走她!!我两个兄弟死了!小美也被周天丽毁了!她还要杀了我啊!!!!”
嘀嘀嘀!!
男人惊恐的转过脸,电话没等打完,就被货车撞飞了!
摔在地上,他艰难的还要去够大块头的手机,“沈先生……救命呀……”
我侧脸闭上了眼,心头滋味儿难言。
男人死了。
沈叔接到信儿还是去了。
男人父母还健在,老两口很怕周天丽继续牵扯无辜。
他们拜托沈叔帮忙安抚住周天丽,求个太平。
沈叔给男人做了法事,送他上路后,就回到周天丽生前的住所,在那会了她!
后面的事情就如沈叔先前所讲,他放了周天丽一马。
谁能想到,那时候同意上路,并且已经走进薄雾中的周天丽……
转回头,修成了实体大灵?
“小妹妹,你看到了?”
我慢慢的睁开眼,周天丽仍旧跪在我身前,模样倒是恢复如初了,“你说我该不该去恨沈万通,如果不是他,我家庭好好的,我丈夫好好的,我也不会想到去死,因为阳寿未尽,我死后还要受到折磨,这一切,全是拜他沈万通所赐!!”
我没接话,心情很是复杂。
通过周天丽的事情,我仿佛看到许姨的遭遇。
先生办事,办的是眼前的,可谁能知道,后面会有什么牵扯?
兰因絮果啊。
默了会儿,我开口道,“沈叔也是按照事主的要求开运,更何况,沈叔也提醒了你丈夫,让他和下属保持距离,是你丈夫自己没把持住……”
清官难断家务事!
我对周天丽的境遇很同情,但还是要站在沈叔这边。
这些事,也给我提了醒,日后踏道,也要思虑周全。
否则,徒增祸患。
“归根结底还是怪沈万通!!”
周天丽面目立马狰狞,“梁栩栩!亏得你还是上好的命格,主人说你善心入骨,我看都是狗屁,你连浅显的善恶都分不出,只是因为沈万通现在帮了你,你就被他洗脑了,这样的你配不上好命格,就该把你的命格给需要的人用,你就该死!!!”
“你才该死!!”
我一激就着,拳头‘嗵’!的锤上她的面颊,“我就算可怜!可怜的也是那个被始乱终弃的周天丽!而不是可怜你这个小偷走狗!!!”
“啊,别……”
周天丽眼底划过惊悚,她躲闪不及,吃了我一拳后旋即怔愣,唇角登时咧起,“哈哈哈,没了,你个阴人身上的真气没了!我看你……”
没等说完,她看着我身后露出惊恐,脚掌蹬着地,屁股在地上后退着想要跑走。
我疑惑的回过头,光耀晃得我眯起眼,一只金色大手,竖起的手掌比院内的大树都要高,掌心处写满了咒文,似通天一般,伴着沈叔低声呢喃的咒语,如山的大掌朝着我和周天丽就推了过来!
这是……
沈叔出大招了!!
第75章 画工须画云中龙
“主人快救我!!!”
周天丽趔趄的爬起,金刚墙阵法让她出不去,若是被大掌拍上,她必死无疑,喊出的声音绝望而又凄厉,而我只有暗爽,实体大灵又如何,在乾坤通天圣手面前只有被虐的份儿!!
轰隆隆!
夜空中发出雷震,云层开始碰撞,我被这声音激的脸颊一麻,人中痒痒的,一摸,鼻血自己就出来了,啥情况?
“主人!!”
周天丽望着暗涌的乌云却无比兴奋,“我就知道主人怜我!今时今日,就是他沈万通的死祭!!哈哈哈!!”
狂风顿起,沾着冰雪的尘土漫天飞起,连那只小黑猫的尸体都被吹到了院外!
真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是顾不上它了,连眼睛都睁不开,脸上的皮肉来回抽搐,鼻血很夸张的流出来又被狂风舔干,脚下连连后退,背身撞到大树,才算借力稍稍站稳,小臂遮挡着风沙眯开眼,只见院墙外有涌来一团硕大的黑气,如黑龙腾空,像是龙卷风一样,呼啸着,席卷着泥土枯枝在院墙周围来回碰撞!
声势浩大,狂沙漫天!
门窗砰砰作响,天地一片昏暗,我薄薄的T恤直接被寒风吹透,双臂紧紧的搂着树干,双腿分分种都要离地,仿若下一秒就要被狂风吹走!!
奶腿的,这是玩强对流天气啊!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啊!
叮叮叮~!
金刚墙阵法开始摇晃,院墙内插在泥土里的铜板接连发出脆音儿,在狂风的怒吼中坚持了几秒,它们似不堪重负,一枚枚铜板从泥土中接连拔起,如同被人一把扔到上空,铜板相互碰撞几下,嘎嘣几声,接连粉碎。
我抱着树干睁大眼,碎了?
金刚墙阵法破了?!
别呀!
周天丽见状就发出一串猖狂怪异的笑声,哈哈哈的蹿上了墙头,站在那,身上还冒着水,背后靠着那团大大的黑气,似靠山来袭,无所畏惧,底气十足的伴着风狂喊,“沈万通!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去你妈的!!
咋不戗风咳嗽死你呢!
风太大,一些很硬的泥土和小石子不停地打到我脸上,剐的我面皮生疼,我抱着树实在是张不开嘴,不然真要好好骂她,都是一样的摇人,你的人比我厉害哪去啊!
有本事出大招啊!!
来呀!!
念头一出,沈叔的金色大掌已经推到了院墙边,“袁穷呀袁穷,我等你好久了……”
周天丽身影一匿,立马闪了,“主人,就看您的了!!”
难怪有个词叫鬼精,这个鬼是这他娘的精。
墙外的黑气登时变幻成手掌形状,大小和沈叔的相吻合,只是那团黑气一变成手掌,夜空中的云层就开始更加大力碰撞,电闪雷鸣,嘶嘶的闪着火光,袁穷的声音穿插在其中,“沈万通,你老了,打的好慢啊……”
沈叔没有回话,金色的大掌和他迎面一对!!!
轰隆!!!!
夜空中火光喷涌,霎时间黑夜亮如白昼,雷声巨响,力量大的似要把天地撕开!
哗啦~~!!
三间房的门窗玻璃一同碎裂,连后院都发出了‘砰砰砰’!轰鸣的爆破声。
我双臂抱着树,脚下的土地跟着震颤,正纳闷儿后院怎么会出礼炮音,思维猛地明朗,是蛊……
埋在地里的蛊虫陶罐被震碎了!!!
小花小纹,小黑小亮们啊!!
蛊虫不是寻常的虫子,罐子一碎它们就会死的!!!
我念头喷涌,却没有办法去后院补救恩人们,煞气迎面而来,大树上先前让我倒挂的横杈嘎巴折断,残枝碎屑噼里啪啦的落到我头上,我没处躲闪,嗓子里亦然涌上腥甜,脸一别,又噗噗的喷出一大口血!!!
“丫头小心啊!!!”
许姨还在屋内朝我大喊,转过脸,我看到西厢房的窗户瞬间只剩窗框,纯良一脸惊讶的还站在窗内,他指着院墙,似乎被场景惊呆了,鼻子耳朵流出血都浑然不察,许姨一边拉着他想要卧倒,一边神态痛苦的冲我大叫,没喊几声,她也吐出了血!
此时此刻,院内好像变成了战场,我们都是在烟火下徒劳挣扎的平民。
敌机在上空盘旋轰鸣,我们手无寸铁,只能仓惶自保,寻求庇护。
院子边一金一黑的两只大掌,似乎真的具有转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
我耳朵嗡嗡作响,抱着的大树都在摇晃发颤,泥土都要出现裂纹,堪比八级强震!
沈叔和袁穷,让我真正的见识到了道法的威力!
傻呆呆的看向院墙边,沈叔的金色大掌和他每对掌一次,我就配合的吐出一口血!
不是我想吐,是真憋不住!
整个人就剩一口气在那撑着,分分钟要灵魂出窍了!!
门窗玻璃碎无可碎,灯泡都跟着报销,屋内漆黑一片,院子里却光耀晃眼,飞沙走石,翔鸟坠地,走兽脑裂,大掌对到最后,我都怕这三间房子塌了,给许姨和纯良压到里面!!!
袁穷一直没有现身,黑色大掌和沈叔对决时便发出笑音,“沈万通,你一直说我比不上师哥,总说我资质平庸,要自知轻重,同道中人提起,也都说你沈万通曾有过高徒,吴问虽死,亦算鼎鼎大名,可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袁穷只用了二十年,就能跟你旗鼓相当了!”
“旗鼓相当?”
沈叔冷哼回应,金色大掌接连相迎,“你也说同道中人会提起吴问,可谁人提过袁穷?你纵然拥有了高深的术法,依然是邪师一枚,永永远远的都得窝缩在人后,袁穷这个名字,恐怕你二十年间都不敢再用了吧,你今天姓什么?明天又姓什么呢?你吃了那么多骨血,怕是连死后都巴不得改名换姓,唯恐那些先生来找你吧。”
轰隆!!!
掌掌相对,我个远程看热闹的配合吐血,院内大树枝杈配合着摇晃断裂,泥土配合着四处翻飞,玻璃水杯灯泡水缸等等连后院土里的蛊虫罐子都已经碎到没办法配合了!
他们俩还能云淡风轻的聊天,好像周围的一切都跟他们无关,我要不是喊不出来,我都想提醒下沈叔,劳驾您快点解决袁穷吧,苍天大地啊,拿我们这些观众当当人吧,要挺不住啦,好家伙我肝都要吐出来了!
“沈万通!!”
袁穷的黑色大掌一个摇晃,似乎被戳到了痛处,“你就是瞧不起我!当年你就不传我高深术法,非跟我强调资质资质,如若不是你看不起我,我至于走到今天这步吗,好,你既然如此看中资质,如今要收梁栩栩这个阴人为徒又算怎么回事!她资质可比我当年还要差的远,我敢放话在此,这个丫头若是踏道永远起不了势,你沈万通究竟是老糊涂了还是穷途末路只为收个人给你养老送终!”
“去……你妈的……噗!!”
我抱大树吐着血还要骂他,就算我现在发出的是蚊子音儿,就算要吃一嘴沙土,就算我现在每发出一个音节都被吹的口眼歪斜我也要骂!
你当我是你呢,你当我什么吃呢,回头我踏道起势了肯定会去你坟头烧几张报纸,把我上新闻的报道烧给你,让你在阴曹地府跟着我普天同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袁穷,你的徒弟呢?”
沈叔沉着音,“你知道我算命多准,我算出你的徒弟将死于栩栩之手,你这辈子谋划来去一场空,无人送终,无人慰藉,黄泉路上阴差押解,判官会将你在阳间所犯罪责依次罗列而出,你伤害的人命会要你以十倍百倍的苦楚去还,来生来世,永生永世,你都不得为人,将被宰杀,口食……”
“沈万通你住嘴!我没你那么傻!不会收徒弟!”
黑色的大掌喷腾出通天的浊气,伴着雷音重重的一击,“我三掌五雷,就算是大罗神仙到此,也救不了你啦!沈万通!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要死!也死在你的后头!!!”
五雷掌?
我眯着眼,对着树干艰难的蹭了蹭嘴角的血,他居然一直在用五雷掌和沈叔对击?!!
所以我们围观的群众都受不了这份煞气!
沈叔呢!
那玩意儿不是一掌就要命了吗!!
“袁穷,你见过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吗?”
沈叔平着音儿,在这漫天的飞沙中,他的声腔平稳而又从从容,“五雷掌而已,你骨血还是吃少了,依然不成气候啊……”
还好,听沈叔的声音没啥事儿。
我死不烂颤的抱着树,被气冲的,蚊子音儿都发不出了!
“你居然没事?”
袁穷的声腔无比匪夷,“沈万通!你究竟修了什么术法!!”
“善德。”
沈叔悠悠的回应,金掌开始无限变大,光耀照得白昼镶起一层金边,风沙都被压小,黑掌完全困与金掌之下,:“袁穷,你是帮谁偷走的梁栩栩命格,若你坦诚,我可饶你一命。”
我来了精神,撑着口气看向金光,说,是谁!!!
谁!!!
“哈哈哈哈哈~”
黑掌发出笑音,“沈万通啊,你不愧是我叫过师父的人!乾坤通天圣手名不虚传!居然吃我三掌五雷还能撑住,不过你可知道,我的五雷掌,也不是只能打人三次,我袁穷,早已练出大乘!只要我活着,就可随意运用!你三次不死,我就打你四次,五次!八次!哈哈哈哈!!”
轰隆隆!!!
风沙又来,我耳膜似被震破,大树左右摇晃,我抱不住,整个人直接被吹的撞到西厢房,又重重的趴到地上,挣扎着抬起眼,金色大掌又跟着黑掌正面一刚,天地震动,黑气摇晃喷涌,袁穷居然在天边发出了‘噗’的一声!
我暗喜,他吐血了……
沈叔让他吐血了!!
”袁穷!究竟是谁拿走了梁栩栩的命格!”
金色的大掌对着摇晃的黑掌步步紧逼,“说!!”
“你做梦!!!”
摇晃的黑掌聚拢黑气,以爆炸般的姿态,再次相击,“沈万通,我看是你的善德厉害!还是我的五雷掌更高一筹!!!!”
“噗!!!”
我跟着鼻喉窜血,活脱脱成了那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对穿肠,血跟不要钱似的朝着半空狂喷!
耳朵里发出了悠长的哨音,视线透过血水喷泉望出去,黑色的手掌围巾一般摇晃,我这血还喷着呢,也能看出来,黑掌还是没抵过沈叔,他晃的黑气要散了!!
“沈万通……咳咳咳!你最好活的长点!!”
摇晃的黑气迅速后移,“梁栩栩!你这小阴人……咳咳咳!我迟早会来拿你的命!!”
他想跑!!
我咽下还不停上涌的血,手撑着地艰难朝前面爬了几步,“你……不……许……走……”
心里大声的呐喊,沈叔!不能让他跑了!
我的命格啊!
您说过要竭尽全力拿回来的啊!
他还没说呢!
沈叔!!!
我爬不动了,只能扶在地上,抬起眼,院墙外的黑气已经全然不见了,就在袁穷彻底的消失时,从天边隐约还传出呛咳声,看来袁穷伤的很重,可是沈叔怎么能放过他!
夜空恢复安宁,寒风呼啸,又变成冬日正常的冷。
我趴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开始又结束,希望来了,又破灭了。
袁穷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脸,我只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见识了五雷掌的威力。
日后走在路上见到袁穷,我依然认不出,连同周天丽,也一起不见了。
这一役,我只灭了那个猫妖,而袁穷和周天丽,仍旧是我日后的劫难。
并没有责怪沈叔的意思,只是不甘,很不甘心!
沈叔的金色大掌无论怎么看都能压制住袁穷,怎么就能给他放了呢!
前些天我还跟沈叔说,拿回命格了,我想回家住几天,想陪陪父母家人,我还寻思,到时候我去看奶奶时就骗她,说我在國外请假了,现在呢,时间线真的要无限拉长了。
下一次……
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眼圈红了,我对着冰冰凉的土地无力的锤了拳,脸颊痒痒的,一摸,耳朵出血了。
“丫头!你没事吧!”
许姨扶着窗框喊我,“十年呀,我头回见斗法斗的像地震了,我鼻子都流血了!”
“我没事。”
我回了声,擦干耳旁的血,除了疼点,没影响听力。
“你没事就好,我去找蜡烛点上照亮!!”
许姨嗓音都哑了,说起话来都费力,“丫头啊,你还能站起来不?快去看看沈先生!!”
煞气消了,我缓了缓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地上有一大滩黑色,即使没东西照明我也知道,那是我的血,吐出来的血,腥呼呼的,寒风一舔,要冻到地上了。
嘴里充斥着腥气,五脏六腑都跟着疼,但我这生命力绝对是旺盛的,到这步了,我还能站起来,扶着墙,踉跄着走到了正房。
“沈叔……”
屋里很黑。
桌椅被吹得七扭八斜,犹如台风过境。
我摸索着进门,嘶嘶着扶起倒地的椅子,摸索着捡起书本,走到炕边,借着朦胧的月光,见沈叔正盘腿坐在炕上,脊背很直,“沈叔,您没伤到吧。”
吃了五掌五雷啊!
“无妨。”
沈叔脸庞隐匿在暗色里,声音很是平稳,“我只用了七成功力。”
“您没事儿就好。”
我心放了大半,挪动着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屋内太暗,我被人揍了两顿,又像对穿肠似的嗷嗷吐血,回过味儿真是哪哪都疼,身体发虚,看什么东西都有晃影,实在没心思去分辨沈叔的表情,想到袁穷跑了,心口只剩难受,“沈叔,您不应该放走袁穷啊,周天丽也跟着跑了,回头,他们俩还是大麻烦啊。”
不管我命格能不能找回来,袁穷那样的败类都不能留。
哪怕袁穷咬死不说出我命格,我也希望沈叔给他灭了,这种败类,留他性命简直后患无穷啊。
“他们还会再来的。”
沈叔轻着音儿,似闭着眼养神,“梁栩栩,恭喜你,通过了三个考验,现在我要问你,是否愿意拜我为师,做我的徒弟。”
“我通过考验了?”
我愣了愣,慌忙点头,:“沈叔,我当然愿意,咳咳咳!”
一激动还是会咳嗽!
骨头缝都疼!
被揍的惨不说,当个观众更惨!
当下这乌漆嘛黑的环境聊这些可能不太应景,要拜师嘛,不得明亮儿滴,敬茶,磕头。
可是话说到这了,我必须表明决心,“沈叔,我一直等着这刻呢,虽然您今天网开一面放了袁穷,不过等我踏道后有了本事,我是不会放过他,我一定要灭了他!”
“有志气。”
沈叔盘坐的身躯微微一动,跃起笑音,“我沈万通的徒弟就是要有你这样子,画工须画云中龙,做人需做人中雄,听你的声音,是被煞气冲到了,回屋休息吧,你可能要病上些时日,等你身体好了,我会举行收徒仪式……”
“谢谢沈叔!!”
我咳嗽着朝他鞠躬,现在也就是没法照镜子,不然我这脸可能都没法看!
“丫头!沈先生没事儿吧!!”
许姨在院内询问,“这碎玻璃落了一地啊,我得扫扫!不然扎脚啦!!”
“沈叔没事儿,许姨,等明早咱俩一起扫吧!”
啥样了。
还有劲儿忙活呢!
我回了声,就见纯良拿着我的手机摸黑进来了,“梁栩栩,电话一直在闪,你快接吧,爷,您刚才斗的什么法啊,威力太大了,太像诗词里讲的,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我流着鼻血脑瓜子嗡嗡的,许奶都扛不住了,您等等,我把你这屋蜡烛找出来点着……”
“无妨。”
沈叔淡腔回应,“不用点蜡,等明天直接换灯吧。”
“许奶说不行,得点蜡看看屋里都啥被撞坏了,她要记账,明早要下山买,顺便找人过来修理门窗。”
纯良把手机塞给我,执拗的去翻桌子抽屉,我接过手机一看,屏幕的光亮还很刺眼,静音模式,没铃声,屏幕就在一直闪,来点人显示,‘成琛?’
我顺手接起,:“喂,你什么事?”
“你声音怎么了。”
成琛沉着腔,“忙什么呢,这么久才接。”
“一两句说不清,没事我就先挂了。”
我敷衍的应着,看纯良翻出了蜡烛和烛台,就帮他扶着烛台点火。
“我正要给你回信。”
成琛语气一顿,“你不是说要我起个笔名,你觉得什么名字好听,可以给我个建议。”
啥节骨眼问我这个?
“你看你自己喜欢么,要不就叫……”
我回着话,蜡烛火光一起,我转头看到沈叔的脸就惊呆了,“沈叔!!!”
手机’啪嚓’~!落地。
我怔怔的看着沈叔。
他一头黑发完全变白,脸上皱纹重生,皮肤苍老下垂,活脱脱一个耄耋老人!
“爷!!”
纯良吓得后退一步,“你咋变这么老啦!!”
烛火昏黄,沈叔对上我的眼,微微一笑,仁慈而又悲悯,“沈某只用了七成功力,仅此而已。”
“沈叔啊!!!”
我噗通下跪,咚咚咚磕起了头,崩溃感无以复加,:“栩栩对不起你!是我害得你!我害得你啊!!”
第76章 准备好了吗
病了。
我受了很大的刺激。
加上身体本就虚弱,便一病不起了。
思维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好像被送到了医院,住了几天又回到了山上。
躺到炕上,似梦非梦中,我回到第一天上山的样子,推开沈叔的房门,他顶着一张有瘢痕但很年轻的脸,对我和爸爸说,“我就是沈万通,我没有助理。”
“老朽已经七十四岁了。”
我觉得可笑。
他明明看起来就三十多嘛!
我很难把他当做一个高高在上的长辈,会跟他逗趣,故意惹他生气。
沈万通拿着语文课本,无语的问我,“高适的棺材板今晚能不能捂住?”
我在梦里朝着他贫嘴,“沈叔,我会吹唢呐,大送别!”
他横眉瞪眼,“我找阿明来接你啊!!”
我总是嬉皮笑脸的样子。
一次次的蹦跳进他的房门,“沈叔!你快帮我解惑!!”
他有时候很耐心,有时候很烦躁,有时候会夸赞我,有时候又说,“梁栩栩,你不行。”
“我行!!”
我瞪圆了眼看他,:“我会打五步拳!!”
沈万通就冲着我笑,“武术界,也不收废物啊。”
场景乱遭遭的,我貌似在做着没头没尾的梦。
一眨眼,我又站到了院子门口,穿过长长的土道,拉开正房的门,‘吱嘎’~一声,屋内洒满阳光,空气静谧安然,一切一切,都好温暖。
沈叔背对着我正在看书,穿着那身熟悉的长袍,背影瘦弱倾长,我懵懂的喊他,“沈叔?”
“嗯?”
沈万通回过头,面对我的,是沧老的面颊,银白的头发,笑容却是和蔼慈祥,“什么事。”
霎时间。
我泪如雨下。
在梦里,我对着他再次下跪,“沈叔,我错了,是我对不起您,我以为您真的只用了七成功力,我以为您高抬贵手放了袁穷,是我无知,我害您变老了啊!!”
这一刻,我心里很清楚,沈叔的‘不老容颜’是靠着道行加持。
他瞬间变老,说明道行折损。
五掌五雷下来,沈万通变成了七八十岁的样子!
袁穷呢?
他自己也说了,他的五雷掌已经练出最高境界,可随意使用。
如若袁穷养好身体,再来打沈叔一掌,沈叔是否还能承受得住?
思绪不停的乱涌,我恨自己无能,明明斗不过袁穷,甚至连周天丽都打不过,还好意思拍着胸脯大喊着跟他们决斗!
除了动弹动弹嘴儿,我拿个屁去决斗啊!
“沈叔,对不起……沈叔……”
我呢喃着发音,泪水不停的流,“是我给你拉下水的……对不起……”
如果我没有求沈叔收留我,今天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额头凉凉的,很舒服,沈叔叹着气,“孩子,你跟我道什么歉,是我对不住你啊。”
我睁不开眼,听到沈叔的声音就皱起眉,“沈叔,你没有对不住我,是我太自私了,我怕死,我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害了你……”
“孩子,你没害任何人,于你而言,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你本该无忧无虑,赤诚热烈,是袁穷将你拉入了泥潭,莫要怕,湛湛青天不可欺,未曾动念已先知。”
沈叔沉着腔,用湿毛巾帮我擦着汗,“如果要怪,就怪我眼拙,收了袁穷这个孽障,酿就无数祸患,孩子啊,你起来吧,以后,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好好的活着,此不共戴天之仇,还需要你去报,记住,袁穷杀不了你,也杀不了我,但是心魔,会杀死一个人,如果你连这点事情都面对不了,又谈何成就呢。”
我闭着眼,睫毛颤着,“沈叔,沈叔……我好怕……我怕你死,我怕……”
“人终有一死。”
沈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世间的所有相聚,都是为了告别,这辈子,一定要活在当下,人还在的时候,就好好珍惜,人离开了,就挥挥手以洒脱相送,我陪你走一段路,是为了你更好,不是为了你难过,起来吧,孩子,我还要收你为徒,授你一身正法,要记住,你将会是我此生最大的成就。”
我抿着唇角,嘴里吃了盐巴,咸的厉害,想睁开眼,却做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纯良又在我耳边说话,“梁栩栩,你都病了十多天了,马上要过元旦了,你怎么还不起?”
“成大哥给你来了好多通电话,他人在国外,他妹妹病了,需要他做什么移植,他没办法飞回来看你,就每天来电话询问,我爷不让我说袁穷的事情,怕成大哥插手,再连累了他,我只能说你是撞邪身体差,他又问我是什么邪,哎呀,我编的好累,现在一接他电话我都紧张,好像是我害你发烧不醒似的……”
我想说有点想成琛了,可躺那跟活死人似的,说不出来话。
“对了,成大哥上飞机前好像给你写了回信,昨天邮寄到了。”
纯良貌似在自言自语,:“要不要我打开给你念念?你想听不?那我给你念了啊,不算我偷看,这可不是我想看的,就是为了给你找找乐趣,不然你躺着多没劲呀。”
我,:“……”
给我住手!!
未经允许不可以拆别人的信!
我醒了自己会看!!
沈纯良丝毫感受不到我的心声,我听到他撕开信封,直接‘喔’~了一声,“成大哥这信纸搞什么啊,怎么还弄个粉色儿的,还有股腻的呼的味儿,我天,他居然往信纸上洒香水了!梁栩栩,你闻闻……”
他呼扇着信纸凑到我鼻下,“闻到了吧,这香的,成大哥这什么爱好,太女人了吧!!”
我闭着眼在心中狂喊,沈纯良!你啥都不懂!
那是我让他买的,带香味儿的信纸,带香味儿的!
姑姑我就得意这个味儿!!
“嗯哼,我给你念了啊,梁栩栩,你好,祝你心想事成,期待你的回信……啊?没了?”
纯良语气发懵,貌似拿着信纸来回端详,“就这一句?梁栩栩,成大哥就只说了一句,倒是比上封信强点,多了句心想事成,啧啧,就这两句话都犯不着花邮票钱!不过他这落款是谁啊,神树先生,神明的神,大树的树,怎么意思?他笔名吗?”
沈叔?
我着急的想睁开眼。
是不是我那天喊沈叔,成琛理解错了啊!
“哦,成大哥给自己起了个笔名叫神树先生!”
纯良发笑,:“他也太逗了吧,这名儿忒土,不过跟你那非主流寒境冰挺配的,哈哈哈!”
神树,神树……
我的思维随着纯良的笑声又不受控制的飘远。
昏沉沉的又做起梦。
我回到了那棵焦糊的大树下。
惊愕的打量着它。
久久都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什么呢?
它为什么会被雷劈?
我揣摩不出梦中自己的心境。
直到手指颤抖的触碰到树干,耳边倏然响起朗朗男音,“成仙何用,依然要受求而不得之苦,我自久久仰望,已痛千年,如今甘受雷劫了断,只愿来生为人,与你做一对寻常夫妻,一生一世,不再分离。”
心尖噬扭。
一种形容不出的酸楚感纷沓来袭。
我扶着树,胸腔似被撕碎,疼的只得呐喊出声,“啊!!!!”
“!!”
天光大亮。
双眼倏地睁开!
我撑着胳膊直接从炕上坐了起来,嘴里大口喘着粗气,摸了摸心口,那种痛感真是绝无仅有,像把心脏生生捏碎了般,比我被五雷掌洗礼更甚!
太恐怖了!!
噩梦。
太噩了。
打死也不要再梦到那棵树了。
我心有余悸到不愿意多想!
它爱谁谁吧。
只当是自己最近遭遇太多被刺激到了!
缓了缓,我转头看到了墙上挂着的老式日历,许姨每天都会撕下一页,纸面上的黑体字扎眼的显示着日期:2006年,1月1日,农历腊月初二,周日,元旦节。
元旦?
我一觉睡到了元旦?
难怪纯良在我耳边说睡了十多天啊!
我等于闭着眼跨了个年吗?
“梁栩栩?”
纯良带着一身寒气急匆匆的跑进来,看到我坐在炕上就乐了!
“你醒啦!醒的太是时候了!许奶!你快来!梁栩栩醒啦!!”
我懵懵的看他。
什么叫太是时候了?
刚醒过来,咱们不是得先交流交流情感。
你问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问问你是否拆了我的信。
顺便聊聊大家这半个月各自的心得体会。
如此才是常规模式啊!
“丫头醒啦!!”
许姨一脸喜色的进来,看到我就激动不已,“还真是嘿!点太正了,栩栩,快来!”
这一老一少都没给我说话的时间,直接就让我出门。
许姨麻利的拿过我羽绒服外套,在我的睡衣外一披,拉着我就下地,“走走走,丫头,你快去门口看看谁来了!!”
“谁呀。”
我嗓子还有点哑,被许姨拽着下地,趿拉着棉拖鞋,路过衣柜镜子时还从里面看到个长发披散,面容苍白的自己,就我这副样子能去见谁?
许姨也不回话,连扶带拽的领我走到屋门外,貌似急得很。
我腿还有点发软,跟的踉踉跄跄,出了屋门,许姨朝院门口一指,“栩栩你看!那都是谁!!”
阳光有点晃眼,我抬手遮了遮,疑惑的看过去,周身当即一震。
嘴半张着。
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沈叔家宽大的院门口,此刻站了一排人。
确切的说,有站着的,有坐着的。
爸爸腋下拄着支拐,妈妈坐着轮椅,大姐在妈妈的身后推着,奶奶微躬着身子,被三姑搀扶。
老老少少,高矮不齐。
远远地,他们眼神一致的看向我,清寒的空气中,无端漫延起无数咸涩。
我披着大大的羽绒服外套,长发被吹的飞扬凌乱,甚至有几缕还吹到了我的嘴里。
视线在空中相会碰撞,我像是虚弱的病人被搀扶着和至亲做着最后的会面……
哪怕!
这是相聚。
心头亦有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相看了很久,我喊不出声音,视线在爸爸的脸上的停顿,又着重的看了看他拄着的拐杖,“爸……”
爸爸微红着眼,似乎想笑,嘴角难看的咧了咧,却侧过脸,不再看我。
妈妈按捺着激动,她嘴有一点歪,发着啊啊的音,但音一出,口水就流出来了,坐在轮椅上,她的左手像七那样聚拢,放在怀中很僵硬,似乎不会放松,一直不停的抖,大姐看到我就开始哭,一见妈妈手抖,就弯身拿出纸巾给妈妈擦拭着嘴角的口水。
我泪水瞬间决堤。
妈妈她……怎么会?
三姑默默垂泪,奶奶对着我抿了抿干瘪的唇,苍老的脸上溢出无数情愫,有心疼,有无奈,亦有愤怒、怪罪……夹杂在空气中,迸发出无数形容不出的凄苦。
“奶奶……”
我挤着音儿,奶奶怎么会来?
她不是以为我在國外吗?
“栩栩,这是好事,你哭啥啊!”
许姨推了我背身一把,“去吧,你家里人都来看你啦!要陪着你拜师啊!!”
我朝前奔了几步,跑到院中,看着门口的一众亲人,视线来回穿梭,没有寻觅到二哥的身影。
那个戴着金项链,走哪都习惯装腔作势夹着手包的男人,他怎么……
心头一激。
是啊!
二哥他来不了啊!
泪眼摩挲中,我双膝一屈就跪了下去,‘嗵’!的一声,膝头恨不能将泥地砸出个坑。
“对不起,栩栩让你们担心了!!”
……
这是一个很混乱的上午。
我没想到,睁开眼就会等来我朝思暮想的家人。
爸爸说他接到了沈叔电话,知道沈叔要正式收我为徒,这是大事,他做家长的必须要出面。
妈妈不用说,爸爸要来,她就一定要跟着,大姐得照顾妈妈,也想看看我,就跟着一起来了。
至于奶奶,家里人其实没告诉她我的事儿,但这老太太精,她品出了不对劲儿。
虽说奶奶不认识什么字,但是她找机会偷走了三姑的手机,拿了几块糖佯装考村里的小孩子,让孩子给她念了短信息,回来又诈了诈三姑,算是把我的事情捋清楚了!
“栩栩,奶还没老糊涂!”
奶奶握住我的手,“是,人老了不中用,藤上熟透的瓜,谁都不敢碰,怕我摔下来就过去了,这个瞒我,那个骗我的,可奶耳没聋,眼没瞎,快入土的人,没啥事儿承受不住,三年自然灾害,吃树皮奶奶都活过来了,只要人还喘气,咱就能奔出活路,栩栩呀,以后遇事儿可不兴再瞒着奶啦!”
我饮泪点头,咸涩滑进嘴里,自产自销了!
“絮絮,者老太太真是瞒不住……”
三姑还拉我到旁边悄悄声,“就是你那天来电花说你有慧根了,其实我没和你奶出门,我以为手机丢了,到树找也找不着,结果你奶后来拿我手机肥来了,我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大沙不沙,她不让我告叔你,要跟着一起来,其实是好诗,总瞒着,不是诗。”
我听着点头。
三姑说话咬字很累。
不过我捋下来也听懂了!
原来是我观出慧根那天奶奶发现的端倪。
难怪三姑很久才给我回信息,还骗我说她要做饭,我就说那天感觉不太对劲,真相大白了。
挺好。
看着奶奶能坐在炕边,她和许姨聊天寒暄,感谢许姨一直照顾我,我心里特别暖和!
仿佛回到了从前,我住队里集训时奶奶特意来寝室看我,和我教练道着感谢。
屋里很热闹,我这间屋子头一次感觉到了拥挤,妈妈想跟我说话,但是她越着急越说不出来,只能发着细碎的音节,像小孩子一样流着口水,不停掉着眼泪。
我看她哭我也跟着哭。
在电话里只是觉得妈妈说话不行,一面对面看妈妈这副模样,心不是一般的难受。
大姐更不用说,在家就眼皮子浅,出门更受不住,她边给妈妈擦着泪,边吸着鼻子看我,:“栩栩,你瘦太多了,受苦了。”
“没有,我没苦着。”
我流着泪牵起唇角,“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很好,还通过了沈叔考验,能正式拜师了,以后,我会做一个先生,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
大姐点头,眼泪噼里啪啦的掉,我知道,她心里的苦,不比我少。
丈夫出轨,弟弟还因为这事儿进去了。
大姐内疚自责,除了卖掉房子救弟弟的命,别的啥都做不了。
这一趟,几乎算全家出动,二哥想来也做不到。
朱晓玲虽然还没和二哥离婚,肯定不会来看我,爸爸也不想让她知道我住哪。
他们生怕那朱晓燕哪天脑子一抽风跑过来烦我。
二嫂和我家,现在只是法律上还挂个名头,其余的已不相关。
此时此刻,我就是个和家人久别重逢的孩子。
同每个家人都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温情。
哭声和笑声夹杂,房顶都要掀翻。
许姨受不了,用她那常年练就的大嗓门镇压,“好事嘛,你们哭啥啊!栩栩这孩子吉星高照,交给沈先生以后就有大出息啦!”
爸爸点头,“许妹子,是好事,栩栩多亏了你们啦!”
纯良倒是老实异常,貌似被眼前的大型认亲的场面镇住了。
闷在屋内一角,我奶奶和他说话他才回应两句,腼腆秀眯的都不像他了。
沈叔进门,空气中迎来短暂的安静。
最震惊的是爸爸,他见过沈叔原来的样貌,一看进来个白发苍苍的瘦老头,还有点纳闷这是谁,直到老人开口,“梁兄,不认识了?”
爸爸傻眼,“您是……沈大师?”
沈叔笑笑,刀疤加皱纹,很难看的配伍,再加上沈叔瘦,穿着长袍的就显得很孱弱。
不过他那双眼睛仍旧深邃明亮,并无老人的灰呛,“当然是我,梁兄,我只是老了而已,这世间谁人都会老,你不要大惊小怪。”
“是谁都要老……”
爸爸难以置信,“沈大师,您这老的速度……时而减速,时而加速,跟我们普通人的节奏不一样啊。”
“爸,怪我。”
我闷头拽了拽爸爸袖子,“沈叔是和邪师斗法才会老的快,折道行了。”
“啊?”
爸爸恍然大悟,拄拐迎上前就要给沈叔跪下,“沈大师啊!您这是出了大力啦!我在电话里听您声音中气十足,心里甚至还怪罪您,觉得您不应该放走那个邪师,栩栩命格也没拿回来,我这……哎呦!沈大师,您这大恩大德,我梁大友无以为报啦!!”
“梁兄。”
沈叔扶着爸爸,“说起来惭愧,我答应你会拿回梁栩栩命格,可惜我没做到,但是你放心,只要我沈万通还有一口气,我就会负责到底,一定要给栩栩这孩子劈开一条生路。”
“哎!!”
爸爸擦这泪,转头看到奶奶迎上前,忙介绍道,“沈大师,这是我妈,栩栩的事儿本来一直瞒着她,谁知道这老太太偷摸的自己查出来了,这回说一定要上山看看您,感谢您对我家栩栩的照顾。”
沈叔朝着奶奶颔首,“您好,老姐姐,我是沈万通!”
“沈大师!”
奶奶重重的握住他的手,“我没念过啥书,不懂说啥场面话,但是你对我家栩栩的恩情,相当与再生父母,我们全家都感激你,这次我过来,也是表明心意,既然栩栩想拜你为师,你也愿意收了这孩子,我呢,是一点意见没有,对那个啥邪师呢,我就一句话,他是粪坑打地铺,离屎不远了!对付那种一肚子坏水的,就得有人去收拾!”
沈叔笑着点头,“哎,您放心吧!!”
家里人依次上前,妈妈含着泪和沈叔握了手,大姐也抽着鼻子说了一通。
到了三姑那,她没多言语,只是微微朝沈叔点头,手上拿着佛珠,无声道了句阿弥陀佛。
沈叔认识了一圈,视线定格在我的脸上,“准备好了吗?”
我又哭又笑的,脑子不太好使,“准备好什么?”
“拜师。”
我愣了两秒,顶着红肿的眼忙不迭的点头,“嗯!准备好了!”
就等着这天呢!
“那好。”
沈叔直着背身,声音洪亮,“今晚,我沈万通将迎最后一位徒弟入我门下。”
第77章 改换门庭
……
当晚。
沈叔选了个吉时。
我洗漱完毕,在屋里换了一套干净整洁的新衣裙。
妈妈从家里给我带的,为了这拜师仪式特意为我订做准备的,很像改良的旗袍,浅粉色,长款,盘扣,修肩,收腰,到了胯部裙子就散开了。
和茶艺服稍稍有点相似。
下身搭配阔腿宽松长裤,脚蹬平地软鞋。
对着镜子,大姐帮我盘着长发,用梳子轻柔的梳顺,妈妈坐在轮椅上,抬脸一直在看我,眼底含着笑,很是入神,看着看着,她眼底就润起星星点点的水花,我眼尾瞄着妈妈,唇角还牵着,“妈妈,你不许再哭了,拜师是好事,不能哭的。”
妈妈费力的点头,说实话,我仍不太敢看妈妈的脸。
并不是妈妈长得恐怖难看。
而是她现在脑血栓后遗症太明显,嘴一直歪着,一只手也呈紧绷状,手指总是捏在一起,时不时就会发颤,没办法舒展。
小时候不懂事,我还模仿过这类形象,左手六右手七左肩高右肩低左脚画圈右脚踢。
如今妈妈真这样了,我只有心酸难受。
她是被一波一波持续不断的打击才搞成这副模样的。
我却只能按照自个儿的人生轨迹前行,没办法陪在妈妈身边。
人生与我来讲,最残酷的事情大抵在此,陪伴亲人,居然会伤害到亲人。
他们要想好好的,就必须避我如蛇蝎!
虽然我头顶有了假命格,和一些已经‘破’过的人在一起妨害会小,但究竟怎么个小法,沈叔没给过详细解释,还需要时间去验证。
按理说,我家人也全破过了,随便拎出来一个,哪个没点惨痛经历?
我还是不能靠近。
为什么?
因为我骨子流的是梁家的血,离得近了,磁场会受到影响,改变门庭的用意,就是要我和梁家拉开距离,我如果一意孤行的要靠近,就会成为悲剧制造机。
回过头去看,如果我命格还好好的,妈妈哪里会这样?
她贤惠,勤勉,朴实,温和。
在家里时,妈妈最喜欢给我梳头发了,也因为她喜欢长发,我才一直留着,偶尔去美发店修剪下发尾,妈妈都直说舍不得,她说我发质好,又亮又顺,发丝还不硬,小时候她没让我睡扁头,头型比较圆,束发披发都好看,妈妈最得意的事,就是旁人夸我,她觉得是她的功劳,把我生的很漂亮,但现在让妈妈拿起木梳,她都做不到了。
忍着情绪,我对着镜子无声的握拳,我失去的,被伤害的,日后都要那袁穷加倍偿还!
“栩栩,姐是不是给你梳疼了?”
大姐感觉到我身体紧绷,“扯到你头皮了吗?”
“没。”
我笑笑,呼出口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高高的束起,依然是盘着的丸子头,许是为了和服装搭配,大姐还拿出一根粉玉横簪,细致的顺进我的发髻里,整理妥当后,大姐对着镜子里的我满意笑笑,“多漂亮啊,三姑本来说要订做白色套装,穿着正式,可我和妈都喜欢粉色,粉色挑人穿,穿不好很土气,穿好看了就特别抬人,妈,你看妹妹,这就是个粉雕玉琢的美人,鹅蛋脸,桃花眼,像朵花一样,娇艳,大气,端庄。”
“栩……美……”
妈妈也冲着我笑,“像,像……出嫁……”
镜子里的我颤着眼,头发光洁利落,五官全额头部露出,忍着发酸的情绪,努力的发笑。
长得好不好看我自己并不清楚,感觉只要认为自己长得好看,那就是好看的。
发型配上这一身衣服,的确是干净利落,颇有点古墓派侠女的感觉。
如果不是我心绪太复杂,大概会觉得自己仙气飘飘。
转过身,我蹲到妈妈身前,抓过她的手附在脸颊,“妈,栩栩出嫁还早着呢,你好好养身体,等我以后真正嫁人了,你要给我梳头。”
妈妈又一次红了眼,“妈怕……妈……没……福气……”
“不会的,您可是福如东海!”
我摇头,“等着吧,到时候您一定会给我梳头,您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妈妈,咱们一言为定!”
妈妈流着泪笑了,“好……好……”
“去正房吧,沈大师和奶奶都在那边等着呢。”
大姐压着情绪,“哭的话眼睛好肿了,拜师就不好看了。”
我点了点头,眼尾看到墙边在花盆中盛开的玫瑰花,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它们开的极其瑰丽,连盖着红布的小杜鹃,都轻轻抖动着,似乎为我加油打气,我冲着小杜鹃笑笑,在艳艳的玫瑰花前面,推着妈妈的轮椅,出了屋门走向正房。
夜风徐徐。
冬夜的寒风居然也漾起了温情。
吹得我群襟飞扬。
看着正房亮着的灯,我心头无限复杂。
今晚之后。
我将是沈叔第三任徒弟。
改名换姓,踏道重生。
梦里花仙子的话,要应验了。
进门前我本能的整理了下头发,大姐推着妈妈先进去了,我不知道紧张啥,以前无论是武术表演,还是体操比赛,我最喜欢的就是隆重出场,观众越多越好,现在,步伐却很沉重。
吱嘎——
推开正房的屋门。
很静。
屋子里的人都停止了聊天。
几十道视线统一的看向我。
我微微抬脸,抽气声顿起。
“我的天!”
沈纯良夸张的瞪大眼,“太美了吧!这不是仙女下……哎呦喂!许奶,你掐我干啥,疼!”
许姨不动声色的掐着他,眼神无不威胁的的看着纯良,牙缝里挤出俩字,“闭嘴。”
爸爸怔愣了几秒,旋即笑了。
“是我闺女,我那和年画里的童女一模一样,栩栩如生的闺女啊!”
栩栩如生?
我些微的恍惚——
一语成谶吗。
栩栩若生。
屋内人都对我表达出了惊叹,当然,仅仅是因为我的容貌。
我微微笑了笑,人长大了有一点很不好,许多话听听就罢,不会全信了。
但我仍旧感谢家人长辈,感谢他们给了我超出常人的自信。
朝前走了几步。
沈叔的屋子为了拜师仪式特意改了改布局,屋内正中摆了两把大的太师椅,中间用个桌子隔开,他和爸爸一人坐一把椅子,中间的桌子上供奉着无字牌位。
许姨和纯良站在沈叔的太师椅背后面,而奶奶三姑一行人,则坐在爸爸另一侧的普通椅子上。
妈妈的轮椅正好推放在旁边,大姐站在后头。
如今正对着我,左手边是沈叔,沈叔背后的纯良许姨,然后是无字牌位桌,右手边开始是爸爸,奶奶,三姑,妈妈,以及背后的大姐。
令我惊讶是半仙儿王姨也来了,她站在沈叔的身旁,着一身和沈叔差不多的棉长袍,蛮正式,看我的眼也是惊喜,“哎呦,栩栩这闺女就是好看,不愧是掌花娘娘转世,群芳难逐,端丽冠绝啊。”
我被夸的脸红。
站在众人身前不知要作何反应。
是说过奖,还是哪有啊。
不会了!
如同猴子从笼子里出来放出来,一堆看客围着打量,哎~这猴好啊,这猴瞅着品种纯正啊。
“桂枝。”
沈叔看向王姨,“人齐了,仪式可以开始了。”
语落,沈叔还补充了一句,“年头变了,无需那么多礼仪,一切从简。”
“哦,好。”
王姨立马调整状态,脊背挺直,声音洪亮,“我王桂芝,今日受沈万通沈先生所托,在此拜师仪式上做保,正所谓良辰吉日拳脚开,高徒阔步入门来,师徒二人与乙酉年,戊子月,庚寅日,丙戌时结下情谊……”
我懵了几秒,真不知道王姨是来干这个的,她还能主持?
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好像词儿简化了很多,我都能听懂。
默默记着日期,2006年,1月1日。
十三岁这年,我梁栩栩正式入道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即日起,梁栩栩改姓为沈,亦为沈万通之养女,更名为梁,栋梁的梁,全名沈梁,落户于沈万通门庭,沈梁,你可有意见?”
沈梁?
我改名叫沈梁了?
不太好听吧。
真不叫境冰?
沈境,沈冰也……
神游了几秒,纯良在沈叔后头脸色也是一变,明显要发表意见,很简单,跟他撞名了嘛!
许姨无声的镇压,恨不得瞪的眼珠子都抠出来拍他脸上!
“沈梁,你可有意见?”
王姨重复发问,我看向爸爸,他半垂下眼,遮挡住眼底情愫,看向妈妈,妈妈无声落泪,奶奶则直接侧过脸不看我,三姑面色倒是淡然,手上转着佛珠,一直无声的念着什么经文。
我抿了抿唇角,想着沈梁这个名字,沈叔的用心也算明了。
即便纯良不乐意,也是没办法,谁叫我姓梁呢。
“王姨,我没意见。”
“你日常还叫栩栩。”
王姨还能从主持的状态下抽离,瞬间化身成邻家的亲切奶奶,对着我小声叮嘱,“栩栩这名字和你气场,好听,沈梁是你户口本的名字,叫不叫都成,从阴阳术术上来看,少点人知道大名还安全,以后除了升学必须用大名,其他人问你叫什么,你就说栩栩,沈栩栩即可。”
我点了下头,“我明白了。”
王姨一秒恢复严肃,拿着腔调,“高徒沈梁聪慧!乃掌花娘娘转世,正所谓,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做百花王,竟夸天下无双燕,独占人间第一香!”
屋里人除了沈叔都有些惊讶。
百花王都干出来了?
是不是有点整太大了?
“曾经天上三千劫,炉中丹焰起苍烟,才骑白鹿过苍海,谁人知尔是真仙。”
咱也不知道王姨哪来这些词儿,兴许是和沈叔提前对好的,背诵的诗句有板有眼,还挺像那回事,给我爸他们全镇住了,“即日起,沈梁便为沈万通第三任徒弟,学习技艺,不可懈怠,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沈万通既是其师父,又是慈父,必须引导高徒踏正道,为苍生!”
王姨一脸正色,“沈梁跪下,本保人说一句,你学一句。”
我对着沈叔和一众家人下跪,嘴上跟着王姨念道,“尊师在上,弟子沈梁,久慕尊师大名,知您德才兼备,承蒙师父允纳门下,日后必谨遵师父教导,传承术法,替天行道,情出本心,绝无反悔。”
语毕,我对着沈万通磕了三个头。
“上香!”
王姨音一出,许姨就点燃一炷香放到我手里,王姨看向我,“敬香给祖师爷,高徒入门,望祖师爷点头允纳!”
我心知这是程序,慧根我都观出来了,走到这步没有祖师爷不允纳的道理。
父母家人却被这一出搞得无端紧张,好像我这香上的不顺利拜师仪式就得半路叫停似的。
将香插入无字牌前的香碗中,我默念祖师爷开恩,与我来讲,祖师爷不是固有的谁。
符咒中有许多的律令,摄,敕,召唤嵌入符咒中的神名,那怎么能给列位神尊召唤来到,使这个符咒立即生效,就需要心中冥想正念,气息临身通达。
对于我这种杂家入道的传承选手来说,凡是先人,皆为祖师。
律到神来。
香火在无字牌前点燃。
几秒过后,就啪啪作响且火花四溅。
“哎呀!”
爸爸心惊,“沈大师,这是……”
“大吉之兆!”
王姨双眼一亮,发声安抚了爸爸,“祖师爷愿迎高徒入门,弟子他日可燃符恭请,千呼千应,万叫万灵!!”
我跟着父母家人统一呼出口气。
感谢祖师爷给面子。
“高徒敬茶!”
王姨走着流程,许姨听着吩咐又端着杯茶放到我手里,王姨继续道,“第一杯茶,你敬天地神明,入道阴阳,秉持本心,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善字当头,绝不发不义之财,不做不义之事,愿早日修得正法,大有作为。”
我对着沈叔旁的无字牌位拜了拜,茶水直接洒到身前,“徒儿谨记,不发不义之财,不做不义之事,若有违背,形如屋灯,灯灭我灭。”
“嘶!”
爸爸心绪没等平稳又猛然站起来,情急之下都忘了拄拐,差点没摔了!
“栩栩,王先生也没说灯灭的事儿呀,你自己瞎加什么词儿,显得你能耐啊,呸呸呸!把话给我收回去!”
沈叔一脸淡定,手隔着桌子伸过去扶他,“梁兄,你注意身体。”
爸爸架好拐还眉头紧锁,“沈大师,您听听孩子说这话,是不是言重了!”
我看向爸爸,“爸,这是我真实想法,我跟老天爷发的誓。”
踏道踏道。
心要直,口要正。
哪怕是口号,也得喊出诚意,这方面我不怕落口舌。
“栩栩,你这孩子真是要……”
“大友。”
奶奶一个眼神过来压住爸爸,“栩栩不过是把她心里话讲出来,有什么不对,身正不怕影子斜,踏道的人更不能两面三刀,既然做着刚正不阿的活,就不能在肚子里琢磨偷鸡摸狗的事儿,栩栩做得对,这才是先生要有的样子,说一套做一套,那才不是好玩意儿呢。”
爸爸脸色难看的坐回位置,王姨见状继续,“第二杯茶,敬生身父母,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沈梁今日不得已更换门庭,在外学习技艺,实为无奈之举,还望生身父母海涵,他日沈梁一飞冲天,必将衣锦还乡,孝顺父母长辈,能竭其力!”
我听着这些词儿莫名红眼,跪着接过许姨递来的茶水,慢慢的抬起冲向爸爸,“爸,以前我在家经常任性,不爱吃饭,惹你生气,你千万别怪我,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挑食了,现在我就算是换了姓氏,我永远都是栩栩,是您的女儿,我会努力学习道法,不让您再跟我着担心。”
几秒而已,爸爸眼就湿了。
他手很颤的接过茶杯,喝酒般一饮而尽。
旋后把杯子放到一边,挥挥手遮住眼眶,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从许姨手里又接过茶水冲向奶奶,“奶奶,我一直记得您说的话,您说要做个好人,有奔头的人,我会加油,孙女永远不会让您老失望……”
“诶。”
奶奶含着泪,接过茶水抿了口,“栩栩啊,乖孩子,好好学,不用担心家里,做事情最怕扁担挑水,一心挂两头,咱要甜的就拿糖碗,要酸的就拿醋碗,干一行是一行,啊。”
我酸着鼻子点头,膝盖转着看向三姑,“三姑,栩栩……”
“乖。”
三姑示意我不用多说,接过茶碗就喝了,佛珠在手里转着,努力咬字清晰,“一杯水便具四海味,世法不必尽尝,千江月总有一轮月光,心殊宜常独朗,栩栩,路是你自己的,好好走。”
我重重的点头,憋着泪,端茶敬向妈妈,“妈……”
妈妈眼泪流个不停,她抖着手伸过来,不让大姐帮忙,握住茶杯,即便洒了,也用力的附到嘴边,喝了口冲我嗯嗯的发音,“栩……栩……好……女儿……”
我哭得忽然停不下来,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些亲人,除了奶奶,哪一个没有被我妨害?!
爸爸腿断了,斜放在一旁的拐杖还很刺眼,妈妈病成这样,大姐家破了,二哥进去了,我三姑她……
他们还不如骂骂我!
对我越好,我越是难受!
“我对不起你们!!”
我对着他们,用力的磕了三个头,恨不得磕碎这地上的石砖,:“我根本不是福星,我是祸害!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
“栩栩!!”
许姨扯起我,“呀!额头要出血啦!!”
我哭得不能自己,被她一拉就坐到了地上,眼前一片模糊,“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三姑,对不起二哥,对不起大姐,对不起沈叔……对不起……”
一下就崩溃了!
我不知道怎么了。
敬茶而已嘛。
敬到沈叔那就算礼成了!
这一天我幻想了好久,我觉得这会是我踏道阴阳很‘高光’的一刻,甚至想着,到了这时候一定要仰头挺胸,看吧,沈叔还说我不行,说我资质差,我没灵悟慧根,可我这一步步,不是证明了自己?我梁栩栩的字典里没有不行两个字,我还要当面问问沈叔,嘿,是不是打脸了?
但是这一瞬,我看着一屋的老幼,他们都因为我聚集在这里,也都因我,承受了或多或少的磨难,我的内疚感喷薄而出,敬的是茶,也是往事,茶水就是钝刀,一点点割开了我心里隐藏的伤口,很疼,我忍不住!
“栩栩!”
家里人都围上来劝慰我,大姐着急忙慌的找来毛巾为我擦拭额头,“栩栩,你要冷静,这些事不怪你,你也是被人害的!如果姐能拜师,姐也要学道法,非把那邪师逮到,还我们家一个公道啊!”
袁穷?
人声乱遭遭的充斥我的耳膜。
我隔着水光看着坐在太师椅上没动的沈万通。
突然明白沈叔为什么一开始就说等了。
那时候我和爸爸还揣着一丝侥幸,想着等到袁穷出现,就能拿回命格了。
事实上呢。
袁穷是出现了,命格不提,沈叔为此折了几十年道行,还没能灭了他。
难怪沈叔说这是大邪术,他当时还算悠着说的,唯恐让我和爸爸的希望彻底破灭。
真相是什么?
我遇到的这事儿,比得罕见病的几率都低,所以很多先生看不出门道!
恰恰沈叔先前是邪师,他懂这些歪门,又加上袁穷是他的‘高徒’,才能掐出症结。
我的下场本来必死无疑,是胡姑姑把我指引到沈万通这里,才求得了一丝生机。
想活着吗?
那就要牵连家人!
沈叔说踏道会六亲疏离,更有可能断子绝孙,做先生难,想要砍断这些情根更是难!
可是……
看向一张张关切的脸,如果我不推开他们,活着,倒真不如死了!
情绪逐渐平静,思维也一点点的清晰,沈叔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他像是知道我会爆发,他也不急着劝,只等我的眼泪如潮汐般褪去,才不急不缓的问我,“如果你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后悔,我就是难受了得哭一下,哭完就好了。”
我深吸了口气,擦干眼角的泪,扶着爸爸到椅子上坐好,又安抚了奶奶和妈妈,“对不起,我又让你们担心了。”
很多事,真的是剥开一层才能看到另一层。
时至今日,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三姑一直在转佛珠,轻拍着妈妈手臂做安抚,没多言语。
“桂枝,你继续吧。”
沈叔看向王姨,刚才场面一不受控,都给王姨都整难受了,泪水流了一脸,看着我,王姨点点头,“到哪步了?哦,第三杯茶,敬你尊师沈万通,从此山高路远,借得大江千斛水,研为翰墨颂师恩,沈万通会将毕生道法传授于沈梁,助沈梁成才,堂堂正正,立于人世,望沈梁学有所成,锄世间之妖邪,扬通天圣手之威名。”
我缓了缓情绪,接过茶水递给沈叔,“师父在上,栩栩谨记入门教诲,心正,意正,念正,绝不给您丢脸。”
沈叔颔首,接过茶水喝了口,看我的眼深邃明亮,“我百无禁忌,入我门下,也没有什么规矩,你只需谨记,若是这天压你,你就撑破这天,若是这地压你,你就踏破这地,天道时常不公,而公道自在你心,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我右臂开始发热,“师父,我懂了,我现在还没名气,以后我就有名了。”
“噗嗤~”
纯良在后头发笑,“鸣跟名是一样的吗。”
都不用我眼神过去。
许姨一个箭步就给他掐的龇牙咧嘴了!
我看纯良那样还挺同情,为啥,这小子眼睛也红着,想必我控制不住那阵儿他也没忍住,跟着我掉了金豆豆,就是嘴欠,没治。
“沈大师,栩栩年纪还小,学历低,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爸爸对着沈叔开口,“您说的我懂了,这三年不让她吃鱼翅,我家这情况现在也吃不起……”
“朗大肉!”
三姑没忍住,“你别只剩!”
气的她都顾不上咬字了!
“啊?”
爸爸发懵的,“咋了,我理解的不对啊,不是鱼翅嘛。”
妈妈脸上还沾着泪,一听这话也绷不住笑了。
奶奶白了爸爸一眼,“我都听懂了,那是羽毛的意思!我真后悔当年没让你多年几年书,你还不吃鱼刺儿,吃那玩意干啥!扎不扎嗓子眼!!”
一屋子人都笑了。
爸爸面红耳赤的还想给奶奶解释,“以前给您吃过的嘛!不是鱼刺!”
“你别说话了。”
奶奶一抱胳膊,“沈大师在这呢,洗脸盆扎猛子,你懂点深浅。”
气氛一百八十度转变。
瞬时从苦情戏变成搞笑剧了!
我觉得奶奶是故意的,她虽然没念过什么书,爱说些民间歇后语,但是很会看眼色。
劳动人民的智慧和狡黠是深刻在奶奶骨子里的,出门绝不会乱说话,这么呲爸爸,大抵也是不想氛围沉重,用我哥的话讲,打小,我就算家里的小祖宗,好吃好喝好玩的,没一样不说先紧着我,爸爸的口头禅就是:‘栩栩,咱老梁家将来就靠你啦。’
每一位亲人都像是被妈妈洗脑,着了黄道士的魔。
他们坚信我是福星,认为我一定会有出息。
老梁家的祖坟青烟冒成啥样,就看我怎么扇呼了!
现在呢,我换姓更名,就算仍叫栩栩,也是沈栩栩了,人生道路什么都变了,以后也不能常回家,难免令人心生悲戚,爸爸虽然没多说什么,看他在我敬茶时暗淡的神色就知道,那心头不定撒了几层盐,所以奶奶岔打的很好,用沈叔的早前儿的话讲,我还活着,还喘气儿呢,不用总玩哭活。
闹腾人。
说笑了一阵子,沈叔又吩咐许姨抱来了一盆花。
“哎呦,这是啥花儿啊。”
奶奶看到花就很惊讶,“我喜欢养花,怎么没见过这品种,栩栩,你认识吗?”
我摇头。
真不认识许姨抱进来的这盆花。
就一朵。
单支。
枝干长满绒毛尖刺,花叶呈锯齿状。
花朵开的很大,有巴掌那么大,浅粉色,倒是很搭我这身衣服。
但只有五片花瓣,你说它是玫瑰或月季,毕竟蔷薇也有单瓣的,可是它开出的那形状特像放大版的桃花,盆里就一根花枝,不属于灌木和藤本,那要是桃花,枝杈又太细,还没分枝,单开一朵,很娇艳,我真猜不出品种。
貌似就是谁折了根桃花枝,插进土里了。
但是这花支上头只开了一朵桃花,还是巴掌那么大的桃花!
叶片也不对。
很匪夷。
细瞅瞅,这花蕊中还有一抹腥红,像是血被滴在了花朵正中,鲜红在花瓣根部晕染,猛一打眼,挺像文人口中的朱砂痣,若将把这盆花放在院内,另又有白月光那味儿了。
还挺神奇。
“好香啊。”
我紧了紧鼻子,虽没看出品种,这花儿真不是一般的幽兰沁馨。
香味很快就溢满了一屋子。
很勾人。
让我有了种立马吃掉它的欲望。
想法一出,我还挺纳闷儿。
再馋也不能想吃花啊!
这是观赏的!
“沈大师,这花儿咋看着让人抓心挠肝的……”
爸爸微蹙着眉,“到底什么花儿啊!”
“这是我给徒儿的入门礼。”
沈叔看着我道,“这朵花,什么品种都不算,没名字,硬要说的话,就叫它情缘花吧,栩栩虽然借用了我的灯盏,但日后出门难免会有人缘不佳的情况,只要吃了这花,便可旺她人缘,当然,吃不吃随意。”
“我想吃!”
我连连点头,看着花瓣儿,它就像是长出了钩子,勾着我说它有多么的美味,多么香甜,我第一次那么想吃一个东西,一看爸爸点头,我就抱过花盆,摘下花瓣入口,双眼不自觉的睁大,“好甜……”
一种形容不出的甜,舌尖都在花瓣上跳舞,曼妙到浑身的细胞都发出柔美的乐章。
绝了!
我饿死鬼投胎的连续吃完五片花瓣,刚要满足的竖起大拇指,五官随即一抽,苦了!!
残留的花瓣刺激着味蕾,山崩地裂的苦涩纷沓来袭!
“噗噗!!”
我咧着嘴,双手本能的呼扇,想吐又吐不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被辣到了!
“栩栩,怎么了?”
我说不出话,苦的我眼泪都流出来了,接过奶奶没喝完的茶水就干了!
残留的花瓣吞进肚子,感觉终于好了点。
天哪。
太苦了!
比中药的滋味儿还难言!
香甜都是骗人的!
“栩栩,这花是为师对你的一片苦心。”
沈叔对着我叹了口气,“所谓情缘,只因情字难料,无论是什么感情,初始都会是甜,那后面会不会苦,有多苦,就只有自己知道了,希望你踏道后能识人认人,万不要走为师的老路,不论多苦,都要坚持住,苦到终点,甜就回来了。”
我点了下头,品了品嘴里的味儿。
大概是刚才太苦,咽下去后,连爸爸的那茶水都有甜味了。
“礼成!!”
王姨适时的喊出一嗓子,扶着我站起来,“栩栩,恭喜你!拜沈先生为师啦!从此以后,你就是乾坤通天圣手有名有姓的徒弟啦!”
我不好意思的笑,“我会努力的。”
爸爸和奶奶又对着沈叔一通道谢,劳烦他以后多担待我。
大姐推着妈妈过来,嘱咐我以后要认真学道,不可辜负了沈先生的一片用心。
人声很乱,王姨插空过来还握了握我的手,“栩栩,沈大师对你可是用心良苦,这花瓣一吃,很多事你都不用愁啦。”
什么意思?
王姨意有所指,我没太听懂,可再问她,王姨就笑笑把话题岔开了。
纯良扭扭捏捏的过来跟我道贺,“栩栩,以后咱就算一家人了,虽然我不喜欢你叫沈梁,但好在那名不常用,要是你学成了,可别把我扔下,咱俩好好处啊。”
末了,他还凑到我耳边,“男四号,戏份不用多,主要得讨喜。”
“我知道啦!”
我笑着点头,“我以后走哪都带着你!”
一笑一过间,看到那花盆,花朵被我吃了,就剩个花枝杵在土里,奇怪的是,它已经开始蔫吧了,几分钟而已,花枝就要发黑了,可惜我没时间多看,奶奶又过来抱我,红着眼要我加油,既然选择了入道,就要闯出个名堂!
我如同要赴京赶考的莘莘学子,被家人一遍遍的嘱托,即便是车轱辘话,我也不厌其烦的去点头应允,偶一转头,我从衣柜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抛开额头的创可贴,脸色真是粉润润的,很像含苞待放的花朵,美的我自己有些傻眼,不由得,就让我想起了吃的那朵花。
情缘花?
旺人缘?
我记得书里有类似蛊术,用虫子或是养些灵物助缘,但没听说过情缘花。
难不成是沈叔的独门秘术?
胡乱揣测了几秒,回头得去问问沈叔,不过一想问也白问,沈叔又不能害我。
吃都吃了!
想这些有啥用。
“不好意思,我打扰了。”
屋内正热闹着,沉磁的男音突然传出,众人一愣,视线统一的看过去,只见门口站着个高挺峻拔的男人,黑色立领的毛呢大衣微微敞开,里面穿着西服套装,周身还冒着从山林间沾染的寒气,看着我们,他微微牵唇,眸眼朗清,“正巧路过,唐突了。”
第78章 祝贺
空气静了几秒,除了沈叔外,皆对这意外到访者表现出了诧异。
成琛英挺有型的站在门口,视线很精准的对上我。
即便他外套上还沾染着冬夜的霜寒,气质却是矜贵雅致。
卸下了厉气,整个人清隽有礼。
“成琛!”
我懵了一阵就激动的迎上前,:“你不是在國外吗,怎么会路过镇远山啊,我还想打电话告诉你,刚刚我拜完师啦,以后我改名沈栩栩,是个能踏道的先生啦!!”
成琛看着我,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如墨的眸底涌现出了许多情绪,有惊艳,惊讶,惊喜,欣慰,鼓励……
太多太多情愫交织在一起,复杂到我解读不出。
只觉他情绪如激流般似要喷薄而出,又不动声色的收敛藏起。
视线在我脸上转了几圈,他勾唇浅笑,飒飒爽清,手伸向我,“祝贺你,沈栩栩。”
“谢谢!!!”
我握住他的手,掌心温温的,:“成琛,还没说你怎么会……”
“小成总啊!”
爸爸拄着拐异常敏捷的大步过来,拉开我就握住了成琛的手,“真没想到你会过来!我还想找机会好好谢谢你哪,栩栩之前去县城多亏你照顾啦!”
“小事。”
成琛颔首,“梁叔叔,您称呼我成琛就好,不用太客气。”
“大友,这小伙子是谁啊。”
奶奶不解的询问,爸爸连忙介绍,“妈,这是成海集团的小成总,不过新闻上刚说,成董事长已经对外宣布准备退休养身体,成海集团以后的总话事人就是小成总啦,我也得改口,不能叫小成总,而是正儿八经的成总啦,他跟咱家栩栩是在京中医院认识的,对栩栩特别照顾!成总,这是栩栩的奶奶,我母亲……”
集团是成琛的了?
这么说,他这继承人是捍卫住自己的权益了?
皇叔没法跟着搅合了?
我思维很不在频道的乱跳。
乖乖!
我那卦打的真准啊!
斩将封神!
成琛要今将图南啦!
顾不得想太多,场面有些微混乱。
奶奶握住成琛的手就表达出欢喜,“这小伙子长得真好看,是特意来看我家栩栩的吧。”
成琛面色含笑,“奶奶,我是路过镇远山,来问候下沈叔,没成想会遇到栩栩拜师,道下恭喜。”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似乎很怕我家人多想,说话礼貌而又节制。
细一推敲,总觉得他话哪里有问题!
“这么老远的地方还能路过呢。”
奶奶笑了,“看栩栩就看栩栩么,我们家不是不开化的!栩栩在临海市有老多玩的好的小朋友啦,她以前有个武校的师哥,那孩子天天骑着自行车到我们家门口站一会儿,看到栩栩在院里就打声招呼,栩栩不在家他就在门口等,被我撞到好几回,那孩子一看到我啊,他也说是路过……”
成琛牵着唇角,似笑非笑的看向我,“你还有这么可爱的师哥呢。”
我二傻子似的站在一旁,被拎出来还云里雾里的,奶奶说的师哥我有印象,比我大四五岁呢,就是那个被我一脚踹出阴影还不屈不挠戴护具陪我练双人套路的,不过我后来转专业后的确还经常碰到他,见面聊几句就完事了,很阳光的大师哥,跟可爱沾啥边啊!
“妈,您说这些干啥!”
爸爸不乐意的打断奶奶,“来,成总,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姐,栩栩三姑……”
“三姑您好。”
成琛朝三姑伸出手,“成琛。”
三姑淡笑,“我们见过的,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叫我三姑。”
在外人面前,三姑说话很慢,也是为了发音清晰。
“见过?”
成琛微微惊讶,“在哪里?医院吗?”
“不是,我在成海集团旗下的外贸公司做了一辈子财务工作,是集团的老员工了。”
对呀!
三姑不提,我差点忘了还有这层关系了!
“真是缘分。”
成琛朝着三姑微微躬身,“感激您为集团效力,辛苦了。”
“是我要谢谢你们。”
三姑满眼感触,“幸而公司照顾,我如今才衣食无忧,成总,我相信集团在你的带领下会越来越好。”
“叫我成琛就好。”
成琛看着三姑,“我和栩栩是好朋友,不说您已经退休了,就是在职,离开公司我也是您的晚辈,哪里做的不妥,还需要您提点包涵,称呼上无需客套拘泥。”
三姑点头,“那好,我就不见外了,成琛。”
成琛和屋内人又逐一握手。
大姐看到成琛还挺好奇,不过她在外一向话少,客套了两句没说太多。
一圈人认识下来,成琛又去沈叔身边悄声聊了几句,沈叔拍着他的肩膀耳语,如同相熟的长辈做着细细叮嘱,成琛偏着头,一直颔首,动作洒脱而又有种形容不出的风度,丝毫没有一丝拘谨束缚。
气氛很和谐,我的拜师仪式好似变成了那种酒会,人群三三两两的闲适聊天。
成琛身上的霜寒褪去,很自然的和妈妈聊天,即便妈妈吐字费劲,他也耐心的倾听。
对成琛最感兴趣的是我奶奶,老太太貌似很喜欢她,看成琛的眼睛都冒着光,就是她聊一聊喜欢把话题朝我身上扯,掰着手指头跟成琛说我在临海以前多有名气——
“我家栩栩不但上过报纸,还上过电视台,在学校老师同学都喜欢她,在家里我们长辈也都疼爱她,走到哪,她都是孩子堆里最惹眼的,那学啥像啥,她比赛跳的舞都可难了,光跳不成,还得扔个球啊,弄个彩带,扔个圈,哪次看我都怕她球扔完了接不住,哎,她都不看球,该跳跳,回头一下就把球接住了,准头可足了,你让我去扔,我仰头等着接都费劲啊……”
成琛眉梢眼底都漾着笑,配合的搭腔,“是,她很厉害。”
奶奶一听更起劲儿了,讲的是滔滔不绝。
这些话我从小听到大,出门在外,家里人最爱做的事儿就是拎着我炫耀。
明明我只取得了一点点成绩,在她们眼里我已经做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没辙,我只能给了成琛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多理解吧。
刚想去打断奶奶,王姨就扯着我胳膊朝旁边拽了拽,压低音儿,“栩栩啊,你现在正式拜师了,常理来讲,也有命格了,姨想跟你说啥呢,现年有仙缘的孩子难遇呀,就算遇到了,人家父母也够呛愿意把孩子送我身边抚养,我还怕遇到那心术不正的人,日后指望接仙儿发财,那我可造孽了,你跟胡姑姑有缘分,就是跟胡家有缘分,我想着啊,堂子传给你,稳妥。”
接堂子?
让我请仙儿啊。
“王姨,如果您家三太奶真得意我,那应该早就给我托梦了,可我完全没开示啊。”
站我的角度,当然是想接,谁不愿意多个技能?
可这东西要看缘分呀,硬接肯定不成,况且出马的弟子讲究很多,沈叔属于百无禁忌,他收红包没啥讲头,哪怕他明码实价,也不犯忌讳。
王姨看事儿可不能提钱,都是先办,办完了全凭事主自觉封红,意思意思就得,三五块不嫌少,两三百还有点多,所以王姨才会为了改善经济状况出门给人张罗主持个白事,赚点外快。
单靠堂口的居家半仙儿,正心眼的就没多少是生活富裕的。
想到这些,我也有点犯合计,我现在这家庭条件在这,看事儿你让我怎么卖力气都行,不提钱,纯奉献,我真没到那境界,换句话说,红包也是我卖命的动力啊!
我死了,腿一蹬,眼一闭,也得给家里人剩下点钱吧。
“我懂。”
王姨拍拍我手臂,:“栩栩,姨就是想让你心里有个数,要是我能遇到可心的弟子最好,遇不到,你等我百年之后呀,就把堂口接去,或是给老仙儿送到哪修炼,别让我三太奶没着落,这样我死了就能闭眼啦。”
我笑的无奈,“王姨,您想的够远的,您放心吧,三太奶神通广大,怎么会让自己没着落呢,她不急着找弟子,就是在寻觅有缘人呢。”
“可能吧。”
王姨叹出口气,“我们这一门啊,堂口就得承接,我要是有个孙女或外孙就省事儿了,可惜我女儿先走一步,我一个人……”
“王姨,您还有我。”
我轻轻声,握住她得手,“只要我在,您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唉,姨谢谢你。”
王姨红了眼,“栩栩,听你这话,姨热乎啊。”
我攥着她手微微用力,许姨过来搂住王姨的肩膀,“桂枝姐,你又来了,要说孤家寡人,我也是啊,放心,以后我还能跟你做个伴!你别嫌我嗓门大就行!”
王姨冲着她笑,“妹子啊,我就愿意听你骂人,够劲儿。”
我牵着唇角,感觉有人在看我,视线一转,就和成琛对上了。
他还在和奶奶聊天,许是奶奶提到了我以前的什么糗事,成琛挂着淡笑,眼神对着我,无声的说着,‘你以前这么淘气呢?’
我莫名其妙,准备上前听听奶奶说了啥,夸完可不兴揭老底儿!
步子没等迈出去,门口就传出男音,“祝贺你啊栩栩小妹妹!”
转过脸,我就愣住了!
喔嚯!
没看到来人。
光在门框那看到了一大捧花束!
真的是好大一捧,几百朵花,五彩缤纷,把抱花的人脸都遮住了。
花束应该很沉,说是抱着,更像是抬,来人很吃力的进门,这才露出半张脸,喘着粗气看我,“栩栩小妹妹,我祝你踏道之路所向披靡,马到成功,啊!累死我了!!”
我怔怔的看着花束,它是由浅色的香槟玫瑰、绣球花以及尤加利、香桔梗、满天星、向日葵、百合等等组成,鲜花,一抱进来满屋子香气,我半张着嘴,“周子恒,你送我的?”
“好漂亮啊!!”
沈纯良在我后面大喊,“天哪,这得多少钱啊!一看就……捂!”
许姨灵敏的去捂住了他的嘴,给他盯死死的。
“老板送你的!”
周子恒抱着花束放也不是,递给我也不是,“这不是听说你要拜师么,我们下飞机后去订得,我去取得花,就来晚了,我老板着急,他非要先来祝……”
“嗯哼。”
成琛嗓子一清,周子恒流着汗就干笑出声,“正好路过,哈哈,我老板说要来看看沈大师,我寻思也不能空手来,就订了一束花,赶巧得知栩栩小妹妹要拜师,做个顺水人情,栩栩妹妹,你看喜不喜欢……大吉大利啊!!”
给周子恒整的都不会了!
说的话是前后矛盾!
我上前想要抱过花,真的太大了,我根本抱不住,还是成琛过来帮忙,才把那一大束花安置到了书桌上,打眼一看,跟棵茁壮的小树似的,漂亮又扎眼。
家里人都懵了。
我愣了几秒看向成琛,“所以,你知道我今天要拜师,是特意赶来的?”
奶奶说对了?
可是成琛怎么知道我今晚要拜师呢?
醒来我父母就到了,沈叔顺势提了拜师,我准备的都很仓促啊。
“早上我和沈叔通过电话。”
成琛对着我笑笑,“他说你今天会醒来,家人会到,晚上会有拜师仪式,我正巧要来这边办点事,路过来看看,你不用有压力,只是顺便祝贺你,作为朋友,我帮不到你太多,只是希望你越来越好,成为你特别憧憬的大先生。”
我看着他没动,唇角动了动,没有说出话。
“哎呀,小成……成琛是有心啦!”
爸爸在旁边笑了声,“栩栩,你还愣着做什么啊,以后你得把成琛当亲哥哥去看待,来,快谢谢成琛大哥哥啊!!”
我没动,眼睛仍看着成琛,耳畔响起在酒店时和他说过的话,“……如果我拜师的话,可能会有个仪式,你到时候能不能来看看,有你在,我会很开心的……”
“具体哪天?”
“不知道……我只能临时通知你,那你会有时间吗?”
“很难,我会在电话里祝贺你。”
对。
他说很难。
纯良也说,他最近在国外。
我看着他不答话,不发表意见。
屋里没来由的多了几分尴尬。
“梁栩栩?”
成琛硬朗的眉眼跃起小心,“是不是我太冒昧了,这花你不喜欢对不对,不好意思,我不清楚你喜欢什么花,便跟店家要求每一样都要有,你吃东西不也是全都要,我就擅作主张……没关系,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把花拿走,不要被我妨碍到你的心情。”
“哎呀,栩栩怎么会不喜欢呢!!”
爸爸碰了碰我背身,“栩栩,你要懂事,快说谢谢成琛大哥哥啊!”
“……”
我借着爸爸触碰后背的力气猛然朝前走了几步,伸出手,直接抱住了成琛。
他人一僵。
我背身登时传出抽冷气的声音。
“妈呀!!”
纯良率先喊起,“抱上了!她居然……捂!!!”
“栩栩!!”
爸爸惊呼,“你干啥呢!!”
我抱着成琛没说话,双臂很紧的圈住他,他太高了,我的脸只在他胸口还稍稍偏下的位置。
不过这一抱,我才发现他腰身很窄,胸膛很坚实,鼻息处都是他身上朗清清的香气。
嘴里很咸涩,但是我形容不出的心安,眼圈很酸,有的时候,语言的力道真的很轻微。
我觉得光靠说不足以表达我的情绪,我就很想抱他,好似,他真的是我哥哥了。
成琛一动未动,我看不到他表情,直觉他浑身僵的厉害,似乎被我点了穴位,音儿都没出,回馈给我的有丢丢局促,还有他跳的很快的心脏,嗵嗵嗵响声震天,他是……被我吓到了?
“栩栩!!”
也就两三秒的功夫,爸爸就硬生生将我拽开,模样恨不得吃了我,“你你你这孩子,不懂礼貌!!”
我悻悻的后退两步,老实讲没抱够,怎么就不懂礼貌了?
余光一扫,众人真是神态各异!
沈叔漫不经心的喝着茶。
大姐半张着嘴,如同看了啥不该看的。
妈妈急的手抖加速,那节奏快的踩点都能连夜跑回临海!
三姑转着佛珠眸眼低垂,无声的念经,貌似眼不见为净。
纯良一脸看恐怖片的神情,不过被许姨把嘴捂得严严实实,只能瞪大眼表示惊悚。
王姨和奶奶倒是在旁边笑,尤其是奶奶,她见爸爸拽我还有点怪他小题大做,“大友!你扯孩子干啥啊!多大点事儿啊!栩栩这叫表示友好!电视里都讲了,國际礼仪!你好歹也是做过老板的人,一点不知道和國际接轨呢!”
对呀!
学学我奶奶啊!
人家那境界!
“爸,我没不礼貌,我就是要感谢成琛呀。”
我挺莫名。
身体语言不是比嘴上说说更有诚意?
爸爸还要教育我什么,我不理会他,抬眼看向成琛,“真的很谢谢你,这束花我很喜欢,今晚你能来看我,我特别感动。”
成琛深眸对着我,颔首间,耳廓微红,“你喜欢就好。”
我唇角大大的咧起,看他身后的周子恒还在擦汗,抬脚就要上前,伸出双臂,“周子恒……”
成琛脸一阴,大树般朝我身前一站,将周子恒挡的是严严实实,“你做什么。”
“我也要感谢周子恒呀。”
我看着他,“周子恒抱着这么沉的一束花上来,很辛苦,他也是我朋友,我当然很感动了。”
“哎,我不用!!”
周子恒在成琛后面探头,镜片后的眼写满无辜,“栩栩小妹妹,我心意领了!那个,國际礼仪在我这就免了,我就不接轨了,老板,我去院里等你,你们继续聊,各位长辈,我打扰了。”
音落他就闪了。
速度极快。
恨不得留下一缕烟。
“哎……”
跑啥啊。
我有点懵,额顶忽的就袭来寒气,抬起眼,就见这成琛脸僵了。
干啥!
又不乐意啥!
“成琛,你要对周子恒好一点,他好像很怕你,这晚上多冷啊,他都能出一身汗,可见多辛苦,作为朋友,我们都很喜欢你,但是我也希望,成琛你亲切一些,这样你才会更招人喜欢,好吗。”
明明聊好好的,指不定那句话,他突然就把脸绷上了,多难看。
谁惯得臭毛病!
“栩栩!!”
爸爸呵斥我,“跟你说多少遍了,叫哥哥!”
我忘了不行啊!
不都平辈儿的么!
倒是成琛的脸色迅速舒缓。
他屏蔽了我爸的横眉立眼,想笑,又很克制的嗯了声,“好。”
“对嘛!”
我也不理爸爸,哪里做错了,总惊炸的吓唬我!
“成琛,那你今晚要在镇远山住吗。”
“我还有事,一会儿就回去了。”
成琛应道,不露痕迹的看了一圈屋内众人,我刚才那一抱,真是成功吸引了全部视线!
谁都不说话,都瞅着我俩,那种被当猴看的感觉又出来了。
笼子里又放出一个,这猴也……
我浑身不适,随便聊几句都很别扭了。
成琛也不愿意在这种场合下多谈,手从大衣兜里拿出个精巧的丝绒盒子递给我,“我回来的匆忙,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挑了个小玩意送给你,算是我一点心意。”
“不用啦!”
爸爸没等我接就要推回去,“送来一大束花我们家栩栩已经很感动了,不能再收礼物了!”
“梁叔叔,只是个小礼品。”
成琛看向爸爸,不卑不亢,“我和您一样,对栩栩的未来都是期许,在我心里,她是个小妹妹,对她来讲,今天是个大日子,我能做的,就是祝贺她,希望她健康快乐的成长,您不要多虑,我并没有其它的意思。”
闻言爸爸反倒有些局促,示意我接过礼品盒,“栩栩,谢谢成琛大哥哥啊,记住,哥哥。”
“谢谢。”
我听话的对着成琛点头,打开盒子,里面是个花朵毛球钥匙链,粉色毛茸茸的,花蕊有亮晶晶的钻,就是我喜欢的小东西,在手里来回的看,“好可爱啊!成琛……哥哥!这个我真的好喜欢!!”
爸爸看到钥匙链无端松了口气,给了我一个笑脸,又看向成琛,“谢谢你成琛,有心了。”
“客气。”
成琛也是淡笑,客套了两句,他就走到沈叔身前告辞,又逐一和屋内人打了招呼,转身就要离开,“梁栩栩,有事记得来电话,加油。”
“嗯!!”
我对着毛球钥匙链爱不释手,“成琛哥哥,我送你吧!”
“不用,我送。”
爸爸拄着拐走到成琛身边,“栩栩,你穿的薄,就在屋里待着吧,来,成琛,我正好有几句话要跟你聊聊……”
成琛和爸爸出门,我还挺好奇爸爸要跟他聊啥,也没办法跟出去听,只能拿着毛球到奶奶妈妈大姐身边,“妈,你看,我回头可以挂到书包上!”
妈妈眼神还有些嗔怪,“不……好……”
“我知道不好要人家礼物,今天日子不同嘛!”
我没心没肺的笑,和成琛的约定在心里,不能讲给家里人听,他那性格我又没来由的了解。
既然他要送我,那我就大大方方的收着,回头等他过生日啥的再给他回礼物。
推三阻四的不要,容易闹出别的不痛快。
别的不敢说,撂脸子成琛玩的一绝。
而且他那脸子撂的还不像我们正常人,自己生闷气,旁边人不搭理就完了,他是能让周围所有人都感觉到气流不对,但是他面上还能云淡风轻,似无声再说,我没有不爽,我特别好,什么,你被我扎流血了,没关系,我会找十六个人给你抬棺材,好好给你发送。
我特烦他那样。
“我瞅小成这孩子挺好,稳重。。”
奶奶笑着在旁边接茬儿,“他特意从国外回来的是吧,能跑这一趟,有心啊。”
一直当观众的沈叔搭腔了,“老姐姐,您这话说对了,成琛这孩子,做事用心。”
大姐想说什么,嘴张了张,还是把话压了下去。
“给我看看毛球!!”
纯良挣脱出许姨的束缚就要来看我的钥匙扣,摆弄了会儿还挺失落,“你说说这成大哥,认识我这么久,都没说给我送点礼物……”
“竹虫吃你眼珠子里啦。”
许姨怼的他可溜,“再说今天是栩栩拜师,人家送点礼物应景,祝贺你啥啊,考试倒数第一啊,庆祝你一点下降空间都没有了呗。”
“许奶!!”
纯良脚一跺,”这么多人呢,给我点面子啊!爷,你看许奶!就差给她个喇叭去全镇宣传我是全年级倒数第一啦!”
“全年级?”
许姨瞪眼,“我还以为你只是全班垫底,合着你给我憋了票大的!”
屋里人都笑了。
别的不敢说,有纯良在,许姨绝对不寂寞,许姨不寂寞,所有人都跟着热闹!
第79章 抬举
聊了一阵子,爸爸也回来了。
沈叔张罗着让大家回屋休息,房子大宽敞,大家都有地方睡。
今晚王姨也不回去,去跟许姨一屋睡,我们一家人,就睡我那屋的大炕。
安排妥当,许姨把桌椅搬的搬,挪的挪,她有习惯,当天的事儿一定得当天办。
就像袁穷闹腾完那晚她一定得点蜡清点损坏的财物,强迫症。
忙活完了,三姑就回西厢房和王姨聊上了,她俩算一见如故,佛道想通,王姨身份在这,三姑也是半个修行人,话题一扔出去,王姨话匣子就打开了,我三姑因为口齿不清晰说的比较少,主要是听,聚精会神的听,时不时总结一下,聊得王姨都恨不得跟她结拜干姐妹。
妈妈被大姐推回房间休息,我磨磨蹭蹭的想跟沈叔单独说说话。
沈叔先前提过,命格没拿回来他要给我加层保险,我还不知道啥保险呢。
奶奶一直不走,见我杵在那,奶奶还撵上我了,“栩栩啊,这没你啥事儿了,你回屋去休息吧,我要和沈大师聊聊,你去陪陪你妈。”
我觉得奶奶奇怪,聊啥就当我面说呗,为啥非得让我走。
没等我说个一二三,爸爸就心事重重的拉着我出门。
“栩栩,让你奶和沈大师聊吧,爸有点事儿要单独跟你交代下。”
交代什么?
爸爸拄着拐带着我直接去了后院,醒来后我才有时间过来,借着月光一看,后院地面很平整。
看来在我昏迷期间蛊虫罐子已经被挖出来,地面也重新拓平了。
就是不知道以后沈叔还会不会养蛊,这么大一块地,总不能空着。
“栩栩呀,你以后别跟小成总走太近,至少成年之前不可以,明白吗?”
我收回神,看向爸爸,“为什么?”
“因为他现在对你太好了!”
爸爸一脸严肃,“咱们非亲非故,他是不是有点过了,我的闺女,虽然不是啥大家闺秀,也不能被他这仨瓜俩枣就给忽悠了,重要的是你还小,哪有啥哥哥妹妹,我最烦的就是谁出门认哥认妹的,认来认去就……”
紧急刹车。
话憋回去了。
我有点想笑,“爸,是你非让我叫人家哥哥的,我可没认哥。”
看到没,他们大人就这样!
我不知道啥心理,一方面教育你要有礼貌,出门叫叔叔,一方面又说这年纪哪能叫叔叔,要叫哥哥,你真叫哥哥了,又背后说叫哥哥也不行,关系不单纯。
整的我都不会了。
孩子也太难了。
“啧,我的意思是,你当面客气客气就行,叔啊,哥啊,就是一称呼,小孩子要有规矩,具体的呢,你心里要有数,别真觉得成琛哪里就特殊了,那么大小伙子,对你好我就是不得劲儿!”
爸爸一副自己也掰扯不清的样儿摆手,“对于成琛啊,我还得观察,所以呢,在你十八岁之前,不行,还是有点小,二十岁之前吧,你都不许和他走近,真想来往了,等你长大的,你自己知道这界限怎么拿捏的时候,再去交往,现在绝对不可以,我这么好的闺女,谁也别想跟我玩先下手为强那套,咱老梁家人穷绝对志不穷。”
我真叫他说的发懵。
“爸,你是不是想多了,奶奶说没什么。”
“那是你奶不了解情况!”
爸爸急了,四处看了看,随即把脸朝我低了低,“要是成琛就是一普通家庭出身,对你再好我都不能说啥,但是他那家世,就注定了他这人看不透,那说不好听的,他爹在作风方面就有问题,抛弃过发妻,爸都特意去打听过,成琛的亲妈是病死的,为啥生病,就是他爸和外面的女人牵扯不清,给成琛他亲妈气病的,咱不能说成琛一定会随根儿,但这种高门大户,这种事情太多了,表面风光,背地里不定啥样,爸不想你掺和进去,明白吗。”
“没明白。”
我云里雾里,“爸,成琛他爸的事情和成琛有什么关系?”
再者说。
我和他掺和什么了?
不就作为朋友接受了祝福。
爸爸是不是越扯越远了。
“我的傻姑娘啊。”
爸爸头疼的,“栩栩啊,你太好了,咱就不说别的,今天成琛一进门,瞅你那眼神我就看出不对劲儿,那就不是好眼神,是锁定,动物世界里食物链顶端的凶猛动物一下把小白兔锁定的眼神!你爸我好歹混迹了十多年生意场,差一点就要进军房地产的,啥样人没见过啊,他……你笑啥?”
我抱歉的看着爸爸,“我在想你那房地产……对不起啊,爸。”
心头很苦涩。
但这场合,听爸爸聊这些莫名搞笑。
“你看你。”
爸爸拄着拐腰一直,“长心没?爸跟你说认真的呢,我的社会经验要跟你分享啊,别他付出一点你就感天动地了,你要知道,有钱人做这种事就是玩一样,别说他给你买花买钥匙链了,就是他给整间花店买下来,那对他来说,都不是事儿,但起到的效果,很有可能令你这种无知的小姑娘就那啥了,栩栩,眼皮子千万别浅,爸见到太多老板在外面那啥那啥的,小姑娘都……你懂,你别说不懂啊!栩栩,你得懂!”
冷风阵阵,我穿的少,有点凉,但是和爸爸一来一回的,都要笑热了!
唠了一大通我算明白了!
爸爸是怕我谈恋爱,提前给我上眼药呢!
可我这年纪……也太早了吧。
“爸,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我抿着唇角看他,“成琛说他喜欢我了?”
可能吗?
“那倒是没。”
爸爸应了声,下颌一抬,“他说的可好听,我不信那个,他那种家庭打小就会说场面话了,你爸我有作为父亲的直觉,是,他条件好,可是太好了,我不能因为条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我女儿还没彻底长大的时候,我不允许谁去钻空子,再者,他老练的太不像个年轻人了,深藏不露,你看沈大师变化多大,他瞥过去一眼,愣是云淡风轻,从始至终也没提这茬儿,年轻人哪能他这样呢。”
这也是事儿?
我昏昏沉沉的时候纯良说他每天都打来电话,瞎编我撞邪了,那肯定说过沈叔的变化。
周子恒最初就说过,沈叔的牛比之处就在于外表,在寻常人看来,练道之人的神通就在于此。
上穷碧落下黄泉。
仿佛沈叔能纵横天地之间。
变化莫测,难以捉摸。
爸爸自己也说过,怎么沈叔一会儿老的减速,一会儿又加速了。
外行不懂门道,除了神奇,就只能接受啊。
如果成琛已经提前知晓了沈叔相貌衰老,他看到沈叔还要大惊,那再我看来多少有点小题大做。
好似朋友电话里跟你说,我最近胖了,我最近皮肤很差,你见到朋友非得惊呼,哇,你的确胖了好多,哇,你皮肤真的很差,站朋友的角度或许会一笑而过,也清楚你是有口无心。
但是否会有些不妥?
朋友愿意听这些吗?
修养这个东西是藏于内而表与外的,从成琛和沈叔在屋内附耳说话的举动来看,他俩私下联系很紧密,沈叔虽不会说我是阴人以及袁穷的事,其它的没必要隐瞒成琛,所以,我不认为成琛为人处世有什么欠缺的地方。
相反的,他没大惊小怪,恰恰对上了我的点。
我很欣赏。
“爸,我师父本来就和成琛关系好,并且他们早就认识了,你别忘了,要是没有成琛帮忙,我们那时候连这院门都进不来。”
“是,我知道,我心里也是感谢成琛的。”
爸爸神色复杂的点头,“我看出沈大师和他关系很好,成琛能顺利接手他们家集团,挤开他那叔叔,和沈大师不无关系。”
“所以呢。”
我对着爸爸的眼,“爸,这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
爸爸微蹙着眉,“成琛他爸和沈大师关系也很要好,但是沈大师在这父子间选择了利益最大方的成琛,否则成琛不会这么快接手集团,沈大师更是表明你能跟成琛走近,是,表面上看咱家一无所有,靠近成琛好乘凉,但爸心里就是不舒服,我总觉得你跟他走近就不会太平,所以我刚才和成琛聊了,如果他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就在你二十岁前保持好距离,你看他今年都二十多了,再过八年怎么着都能结婚了,只要他成家立业,那我就相信他真是拿你当小妹妹看的。”
他和成琛聊这个了?
成琛听完会不会觉得无语?
我呵出口气,“爸,说到最后,你还是对成琛有意见。”
“我当然有意见了,这关系到我闺女的……”
爸爸又把话咽了,单手比划了一阵子,“反正我觉得你在二十岁之前,谁靠近都不行,容易被骗了!女孩子太漂亮是很危险的!我不管成琛和沈大师关系怎么好,沈大师怎么看中他,那是他们之间的事,跟我们无关,你学道归学道,有些地方绝对不能早开窍!”
我笑了,“爸,你太抬举我了吧。”
说的啥乱七八糟的。
我倒是想开窍了!
把脑袋钻出个孔子,将那些道法书籍全部装进去。
这才是我该琢磨的事儿吧。
爸爸苦着脸,像是明白今晚这谈话将无疾而终,手机铃适时的响起,我没带手机,就见爸爸从兜里拿出电话,屏幕上闪着孟叔的名字,他没急着接,反而叹气,“要是雪乔这孩子没事儿,我倒真希望你俩最后能走到一起。”
“爸!”
我都服了,“您就别往孟叔心头撒盐了行吗,还提雪乔哥做什么。”
爸爸挥挥手,“你先回屋吧,我和你孟叔聊一会儿。”
我点了下头,转过身还是多问了一嘴,“雪乔哥还是没回家吗?”
“嗯。”
爸爸低着头将电话回拨过去,“还躲外面学化妆呢,反正只要他别给自己化,乐意给谁化就给谁化……喂,没睡呢,在外面和栩栩唠几句,嗯,这不提到雪乔了么,你不用上火,现在孩子是一个比一个难管……”
我没在听爸爸多讲,孟雪乔是孟叔的独子,比我大五岁。
硬说起来,他才算名正言顺的老来子。
儿子么。
孟叔前半生坎坷,得到了这个儿子就给予了厚望,对雪乔哥很严厉,如果说我学特长是为了玩,家里人天天夸得我美到灿烂,雪乔哥就惨了,考了九十八分的卷子,回家还会被孟叔要求面壁自省,好好想想,那两分为什么会丢,想不明白不许吃饭!
我去他家好几回都赶上雪乔哥在罚站。
虽然我一去雪乔哥就不用站了,我也不太爱去,气氛太压抑。
可架不住雪乔哥精啊,他看出孟叔不限制我们来往,对我还很宠爱,一到考试发完榜就会先来我们家,忽悠我去他家玩,“栩栩,我家有葫芦娃动画片,你去看不?”
“我去!”
到了他们家,孟叔绷着老脸坐在沙发上,雪乔哥先进门,孟叔一声大喝,“怎么才回来!又考砸了是吧!”
雪乔哥一颤,我就在后面探头,“孟叔,我来了。”
孟叔表情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栩栩啊,来来来,快进来!”
我笑呵呵的跑进门,:“孟叔,你心情不好吗,不要心情不好,咱们一起看葫芦娃好不好。”
孟叔瞪着雪乔哥还得冲我笑,“行,看葫芦娃,雪乔,你给栩栩放啊!!”
“孟叔,你小点声……”
孟叔还得点头,片头曲一起,我就来劲了,“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风吹雨打都不怕!孟叔!一起唱啊!啦啦啦啦!”
“啊,怎么唱,啦啦啦啦——”
孟叔被我折腾的不知如何是好,雪乔哥就抿着唇坐在沙发边上,“爸,你这调低了啊,得学学栩栩,你看人家,栩栩啊!唱的真好!哥给你鼓掌!你不当歌唱家都可惜了!”
我美的很,看完还得哭一场,“穿山甲死的太可怜了,孟叔,你说它怎么这么可怜?”
孟叔,:“……额,打死蛇精!打死蝎子精!”
“打死他们!!”
我跟着挥舞手臂,玩到半夜,就在他们家睡了。
等过个一两个月,雪乔哥又来,“栩栩,我买了一套超级玛丽,来我家玩游戏啊。”
“走吧!!”
那天孟叔被迫陪我玩了半宿,还得被我嫌弃跳的慢总吃毒蘑菇!
随着我年龄慢慢增加,雪乔哥这招就不好用了。
我又不是看不出孟叔那恨不得吃了他的表情,无论雪乔哥怎么诱惑我,我都不为所动。
自己回去站着吧。
不过话说回来,雪乔哥虽然拿我挡了无数次的抢,我俩的关系却一直很好。
即使他被高压管教,依然开朗乐观,会时不时来训练场看我,给我买些小零食。
下雨天他会突然出现,打着伞送我回家,我走累了他还会背我。
我们打打闹闹,无所顾忌。
因为我艺体表演时会需要化妆,雪乔哥就买来一堆护肤品和彩妆给我普及。
本以为那是老师的事儿,跟我无关,得益与他,我从很小就学会简单的化妆。
懂一些护肤常识。
这种和谐一直持续到我十一岁,孟叔过生日,大家聚在一起,雪乔哥的母亲因为生他时年龄较大,发生了危险走的匆忙,所以孟叔哪次生日,都是我们家陪他过。
在餐桌上,爸爸提议,我和雪乔哥借此机会定下亲,他说我和雪乔哥属于青梅竹马,感情他们也看在眼里,待日后雪乔哥学业有成,愿意把我托付给雪乔哥,亲上加亲。
我当时就傻了。
看剧的经验告诉我,定亲是不是将来就要嫁给雪乔哥了?
在座的长辈都很高兴,说是提议,其实他们私下早就商量好了。
只不过在这场合通知下我们两位当事人。
就在我酝酿着有数的词汇量要表达不满时,雪乔哥先一步开口,“梁伯伯,我很喜欢栩栩,特别喜欢,您让我和她定亲,我一百个愿意,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我只是喜欢栩栩,但我不喜欢女孩子。”
爸爸开始还在笑,听着直点头,直到雪乔哥说完最后一个字,爸爸笑脸一僵,“啥意思?”
雪乔哥直看着他,“字面意思。”
孟叔勃然大怒,生日聚会不欢而散。
雪乔哥从那以后就开始离家出走,高中也不念了,在外面打工做些学徒。
也不是完全失联,他还是怕孟叔担心,就是不回家,也拒绝进孟叔给他安排的什么学校。
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生活。
我怀疑是他小时候长期面壁,丢的那几分没琢磨明白,反而顿悟了其它的啥。
一开始我真没听明白雪乔哥那话的意思,后来通过父母长辈的聊天,隐约明白了点。
雪乔哥还来学校看过我,问我是否会觉得他是怪人。
我没觉得哪里怪,真要同意定亲才奇怪。
更何况,就算他把话说开了,外观生活上也没一点变化。
干净明朗的长相,头发短短的,穿着以休闲舒适为主,谁看了都是个阳光大男孩。
和他聊天会很舒服,从心底里会觉得他有种别样的智慧。
现在我回想起来,他跟我见识过得那个手背叉腰的黑脸男鬼都有这本质上的区别。
基于此,在我心里,雪乔哥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勇于正视自己,挑明观点,并且没伤害到任何人任何事,在我眼里就是英雄。
可惜我生病前他就去外地了,听说要去学化妆,我们也断了联系。
如今我遇到了这么多事,再见面,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思绪乱飞的路过正房门口。
灯还亮着,隐约间,我听到了里面奶奶和沈叔的对话声。
没犹豫,我直接朝着窗户一靠。
沈叔屋里拉着窗帘,外面看不着我,咱有慧根了,正好试验下耳力!
“沈大师啊,我就想跟你唠点实心磕,我呢,没文化,这辈子就是农民,好在儿女孝顺,晚年挺幸福,就是没成想啊,俺家栩栩能遇到这档子事……”
奶奶在屋里叹气,“听说啊,偷她命格的是个女鬼,还是个很厉害的女鬼,能像人一样在阳光下站着,我想问问您,这女鬼是那邪师的左膀右臂吗?”
“算是吧。”
沈叔回道,“她是实体大灵,老姐姐,我很惭愧,上次和邪师交手,我没能灭了这女鬼,不过你放心,只要我在,栩栩不会有事。”
“沈大师,要是灭了那女鬼,邪师是不是就没啥能耐了?”
我微微蹙眉,脸贴着冰凉的玻璃,奶奶问这些干啥?
她也不会驱邪啊!
“不尽然,女鬼只是邪师的一颗棋子,帮助邪师办事,不过若是没她了,自然会省我很多心力。”
沈叔说着,“你对这些很好奇吗?”
“我就是生气,我们普通人,有没有办法去灭了这个脏东西!”
奶奶音腔酸涩,“我恨死她了!我女儿舌头没了!我儿子腿折了!我儿媳妇儿脑血栓了!你说我家还有好人了吗,我栩栩那么好的孩子,让弄得命格没了!沈大师,憋屈啊!哪怕栩栩好好的,要学道还是拜师,我都支持,可她不能让我家孩子连活着都成奢望了啊!这孩子打小就心眼好,流浪狗捡回家养,狗死了给她哭够呛,路上看到谁要饭,兜里有一块给一块,沈大师呀,这咋好人就没好报呢!我家孩子招谁惹谁了啊!”
我耳朵贴着玻璃,眼睛又红了。
“老姐姐,你的心情我懂。”
沈叔平着音回,“你啊,就安享晚年,其余的,我会处理,你这年纪,真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栩栩才会更担心的。”
“沈大师,就是我年岁大了,才不怕这些……”
“栩栩?!”
大姐在西厢房房门口看向我,“你在那干嘛呢!别感冒了!!”
我吓一跳,抬手刚要嘘,奶奶就把窗帘拉开了,看到我脸色也是一沉,颠颠的走出来,“你这孩子,怎么能偷听大人说话呢,回屋去!”
“奶!”
我索性也不遮掩,“您不会驱邪还问我师父这些干嘛啊,我是踏道的,女鬼我会自己对付的!”
奶奶无奈的叹了口气,“奶就是问问,一但有啥办法呢,普通人兴许能憋出大招呢,是不?”
“奶,啥大招啊,您别吓我成么。”
我可怜巴巴的看她,“您不都知道了吗,三姑那舌头就是在我这没的,如果人人都能驱邪,那还要阴阳先生干嘛,我何必费劲拜师呢,走,您跟我回屋休息,不许问我师父这种事了。”
听得我心慌的很。
“你先去,奶还要问点别的事儿。”
“啥事儿?”
“哎呀,你爷!”
奶奶不耐烦的,“我想你爷了,这都有厉害的先生在,我想让你师父给看看,你爷在下面过得好不好,这几年他也不给我托个梦,我寻思问问他缺点啥不,清明给他送去,你先回屋,我让沈大师看完就回去了。”
老太太还推我,“走走走,别在这绕绕花花,人不大,还学会溜门缝了!”
“奶,我也可以帮你问问我爷,我会走阴……”
“啧!”
奶奶眼一横,“关公门前你耍大刀是不,有沈大师在我用你个三脚猫啊,快回屋,冻感冒了你妈又好心疼的偷摸哭了,去去去,别耽误我和大师唠嗑,招人烦的劲儿。”
嘿!
这老太太!
各色!
我不情不愿的回到西厢房,大姐还在屋门口等我,听我说了奶奶的事儿,她哦了声,“奶奶最近就那样,她在家都问过三姑,恨不得自己修炼个啥,也出道,没事儿,沈大师会跟奶奶说明白的,三姑也会在家看住奶奶,不会让奶奶有事。”
只能这样了。
还好有三姑在。
进屋妈妈已经睡了,她不能熬夜,大姐说给她吃了点助眠药物,必须保证规律的作息。
我坐到炕边给妈妈掖了掖被子,三姑还在许姨那屋和王姨组团热聊。
“栩栩,爸呢。”
“在后院和孟叔通电话呢。”
大姐哦了声,坐到我旁边,“孟叔肯定是和咱爸说案情进展,现在咱家房子卖了,钱已经给陈波三大爷家送去了,被有志砍伤的村民也都赔完医药费和营养费了,律师拿到了调解书,有志的案子很快就会出结果了。”
“大姐,临海的两套房全卖了吗?”
“全卖了。”
大姐咬着唇点头,满眼都是愧疚,“现在妈妈还要去医院做康复,所以没办法全都搬回农村,我在临海租了套房子,陪护照顾妈妈,等爸爸腿能走了,他也会回农村种地。”
“种地?”
我有点懵,“爸爸可以继续做厨子啊,为啥要回家种地?”
爸爸是跟我那么说过,种地也能吃饭,但那只是话赶话的情绪表达嘛。
从他十几岁开始,就没种过地了吧。
大姐抿唇,憋了几秒,眼泪簌簌的涌出,对着我的眼,她深吸口气,“栩栩,我不瞒你,咱爸……没味觉了,炒不了菜了。”
我睁大眼,“什么?爸爸他……”
“没事。”
大姐攥住我的手,生怕我情绪激动给妈妈吵醒,她压低音儿,“爸爸住院后就发现吃东西没味儿,上火上的吧,本来打算给你做几道爱吃的菜带过来,但是爸爸炒不出来以前的味儿了,他……他做不成厨子了……”
我定在那,手背被大姐的泪花砸着,细微的啪嗒音儿,却像是一颗颗温热的钉子,将我本该被生活折磨到麻木的心脏再次刺的鲜血淋淋,所以,今晚才是大姐和三姑下厨,美名其曰让我吃吃家乡味,我还以为是爸爸腿脚不好,拄拐炒菜不方便……
牙齿轻颤,我绷着脊背,浑身冰凉。
今天本来该是我失去命格后最开心的一晚。
我终于得偿所愿。
意外收获却是再一次见识了身为阴人的威力。
什么上火?
就是妨害!
我他玛的怎么还不死啊!
闭上眼,难以想象爸爸引以为傲一辈子的职业,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栩栩。”
大姐惊慌失措的搂住我,“你别难过,医生给咱爸看过,都说这味觉消失的奇怪,不是什么病症带的,有机会恢复,咱爸挺乐观,其实他可以去后厨做切墩改刀,但是我觉得对腿不好,三姑也说,农村地广,种地挺好,现在年轻人都去城市打工,农民的曾策很好,每一年的收入足够糊口,在农村啊,消费还低,能自给自足,不用愁生活,栩栩,你别哭,咱爸就怕你跟着上火……”
我点头,不停地擦泪,说再多的对不起,磕再多的头,也表达不了我的愧疚!
对不起的人太多。
要磕的头也磕不完。
深吸了口气,我右手死死的握拳,指尖恨不得戳破掌心,“大姐,等我,等我长大了,爸爸一定会恢复的,我还要把栩福轩买回来,在临海市重新开业,大张旗鼓,热热闹闹,你记住我说的话,今天失去的东西,他日,我必定全部拿回来。”
第80章 愿上苍怜悯
那晚大姐和我聊了很多,也是为了让我能尽快平复心情。
她唯恐爸爸回来后发现我有异常,回头好去怪罪她。
说起来,大姐的存在感一直很低,无论她婚前还是婚后,一直都少言寡语。
父母安排她做什么,她去做什么,什么事情好像都没自己的主意。
你硬要去问她,大姐就会说,你看着办吧,我都行。
好听点讲呢,大姐是内向老实,胆小怕事,难听点说,就是窝囊。
在我看来,大姐是很传统的那种女性,她把自我的需求降到很低。
凡事会先为别人考量,最最后才是自己。
打小她就特怕给家里人找麻烦,生病了永远都不说,自己扛,你问她她还不承认,发烧了还去河边洗衣服,最后烧迷糊昏厥了,才被家里人发现,送到医院就直接抢救,也是她命大,脑子没烧出问题,但是留下了病根儿,身体底子就变得很差,一变天换季她就得感冒咳嗽流鼻涕。
成年后她终于有了一点点爱好,现在想想没啥,那时候却是父母很不喜的,就是追星。
九十年代港城的电影很火热,大姐喜欢上了里面的男明星。
赶上家里条件好了,她会去买明星的专辑CD,还去京中排队买演唱会的门票。
花高价买签过名的明星海报。
这些举动在爸妈眼里是纯祸祸钱,父母便在一天晚饭后教育她,说到最后,爸爸问她,文丽,你是不是想去做歌手,你要想的话爸送你去学唱歌,砸钱给你出张那啥歌碟。
大姐也实在,直接说她一没嗓子二没长相的做什么歌手,她就是单纯喜欢港城的男明星,觉得人家有范儿,买专辑门票就是为了支持他们,反正她有钱,她乐意买就买。
这话给爸爸气到了!
一怒之下就把她贴的海报撕了。
CD也踩碎了!
“梁文丽,你是不是抽风啊!人家认识你是谁啊!拿你老子辛苦炒菜的钱出去支持陌生人,你是不是忘了以前帮你妈起早贪黑和面卖早点包子的日子了!”
大姐被骂的说不出话来,在家哭了好几天。
爸爸一看她哭了也后悔,转头还托人去港城买了新专辑,特意买的亲笔签名的,拿到家小心翼翼的敲大姐的房门,“丽啊,爸错了啊,那啥歌碟我给你买新的了,签名的呢,我打听了,下个月你得意的那个男明星还要在京中体育馆开演唱会,这回爸找熟人去给你买票,咱坐第一排,那看真亮的,保证让你连那明星脸上的褶子都能瞅清楚,丽啊,开门,快……”
大姐开门接过了新CD,低着头说谢谢爸,演唱会她就不看了。
爸爸以为大姐在置气,还是花钱买了演唱会门票,大姐却真的没去,连同那本亲笔签名的CD,封存到了她的书桌抽屉里,出嫁了都没带走,壳子都没开,一回没听过。
这件事爸爸一提起来还是愧疚。
他那时候只是万元户,做梦都没想到会在千禧年晋升到百万富豪行列。
喝多了说起这事儿,爸爸也默默擦泪,认为自己把大姐唯一的爱好给扼杀了,口头禅变成也不是啥大事儿嘛,孩子愿意买就去买呗,买点挂历画听点歌有啥的,大丽本份,就做这么点不算出格的出格事儿,还被我给搅合了,哎呀,我不是好爹啊。
大姐反倒放下了,她认为过去就过去了,爸爸也是为了她好,她没啥资格去记仇。
听到爸爸自责,她还会去劝慰爸爸,直说是自己年轻时不懂事。
虽然外面都说我们家是暴发户,但大姐认为,暴发户是一夜暴富,迁房占地那种才算。
我们家酒楼是一点一点靠爸爸手艺做起来的,父母的辛苦她都真切的看在眼里。
家里条件好不容易好点了,她理应多留在酒楼帮忙,不该跑到外地去看啥演唱会。
那年月的场馆环境都很一般,她还经常被黄牛坑,花高价买最后面的票,连台上的明星人脸都看不清,就听声就着音乐瞎兴奋了,属实不值当。
但是回头看看,也算疯狂过,有过青春,她很知足了。
我躺在炕上,脑中过滤着大姐曾经的种种。
细细扒拉,她这三十大几的年纪,真就这一段比较‘任性’的往事了。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爸爸绝对不会撕坏大姐的海报,怪罪大姐乱花钱,因为我这老闺女,正巧在他飘了的那几年,把大姐死死拍在了沙滩上,大姐花的那点,跟我祸祸的比起来,算啥啊。
眼见大姐摆弄起成琛送我的毛球钥匙链,我不自觉的笑笑,“大姐,如果陈文大哥长得好看点,你俩是不是就能成了?”
在我的记忆中,除了陈波,另一位姓陈的陈文也爱慕过大姐。
这位陈文不是旁人,正是斌子哥的亲哥。
早年呢,是陈文先跟着我二哥混的,陈文和我二哥同岁,他俩好的时候斌子哥脸上还挂鼻涕呢。
那时候他们都二十三四,陈文一到我家就丽姐丽姐的叫,帮着大姐弄这弄那。
大姐烦他进屋就抽烟,搞得我家乌烟瘴气,吐痰也不讲究,咔咔的震着喉咙朝烟灰缸咳。
背后大姐就跟二哥说,“别让那陈文来咱家了,这人太没素质。”
二哥不在意的笑,“姐,大文喜欢你,他说你是他梦中情人,娶老婆就要娶你这样的,秀外正中的好女人。”
我那时候正淘气,骑着小三轮车在屋里出溜,听到词儿就觉得新鲜,“哥,啥叫梦中情人?”
二哥笑了声把我扛上他肩头,让我骑大马,“就是做梦都想你,三毛子!你长大了也得是别人的梦中情人!!”
我骑着大马嘎嘎的笑,眼睛看到大姐,她却一脸难堪,闷头擦地发泄着不满。
当然,最后这事儿也无疾而终,否则大姐也不会被陈波追到手。
但是我转头看看,大姐还是受到追星的影响,谈恋爱多少也有点看脸,用后来的话讲就是颜控。
陈文大哥别看叫文,那脸跟文字一点不沾边,五大三粗,还是个秃脑亮,一要发狠还是来劲时就用手指从额头挠到后脑勺,连带着还得活动活动脖子,再配合他那横眉立眼表情,叼着烧到半截的香烟,说他是屠夫都有人信。
陈波就截然相反了。
他长得细皮嫩肉,刚到我家饭店工作时还戴着眼镜,斯斯文文,无不良嗜好。
不吸烟,不喝酒,说话一点脏字儿都没有。
第一次来我家陈波还自己带着鞋套,讲究的给我爸都整懵了。
别看我家有钱,没啥规矩,冷不丁看他戴鞋套我爸还说你咋要隔离啊,嫌我家拖鞋埋汰?!
陈波脸红的道,“梁总,我怕我袜子脏。”
“那有啥的!”
爸爸摇头,“丽啊,你快给陈波拿双拖鞋,戴个鞋套干啥,瞅着怪别扭!”
吃完饭了陈波主动帮着大姐捡碗,我妈说不用都拦不住。
忙忙活活的陈波还帮爸爸把一台古董录音机修好了。
要不是我后来太烦陈波那些安排不完的奇葩亲戚,对他印象不会差到谷底。
不过陈文大哥一直没成家,他本身就长得不像好人,家里条件又不咋好,一开始他被我哥弄到酒楼里做保安队长,但是因为大姐后来和陈波谈恋爱,关系一公开,他就辞职了。
即便陈文大哥一直没挑明说喜欢大姐啥的,看到大姐了他还是避讳,像是要故意保持距离。
在大姐面前陈文很规矩的不吐痰,不抽烟,可大姐一不在,他就还那样。
硬说起来不怪陈文大哥,我二哥那圈人都一个德性。
只要我觉得自己帅,那我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仔。
自我感觉良好型。
辞职后陈文就去开大货车了,处了几个对象也都无疾而终。
但陈文和我二哥关系一直很铁,不然他弟陈斌也不会接班跟着我二哥继续混。
琢磨琢磨吧。
大姐这缘分也说不清。
没和陈文成,到了也是进了另一户老陈家!
“我和陈文不可能。”
大姐对着我的钥匙链苦涩的笑笑,“他比我小三岁呢,再者我们性格不同,有志要不是我弟弟,我遇到他都得绕着走,平生我最怕的就是那种好惹是生非的人,搞一身花花绿绿,看着都吓人,哪里会沾到关系,不过现在,我倒是真要感谢陈文和陈斌兄弟俩,有志一进去,亏得有他们在啊。”
“怎么了?”
我侧躺看着大姐,“谁欺负咱家了?”
“没人欺负才不正常吧。”
大姐对着我轻叹一声,“有志一进去,朱晓玲就折腾的要离婚,她先前不也是混的吗,认识很多不正派的人,就要闹,什么姐妹啊就上门来帮她找说法,再加上陈波伤的重,他三大爷家的儿子放话要弄死咱家一个人对命,还有陈波外面那个女人,也是不甘心孩子没了,几伙人堵到医院,孟叔焦头烂额,最后是陈文和陈斌带着一帮人过来,说是有志以前的兄弟,大冬天,他们每个人都光着膀子,拿着家伙事,守在咱爸妈的病房门口……”
说着,大姐的眼睛又红了,“陈文说,有志是他歃血为盟拜过把子的兄弟,兄弟进去了,他得照应,兄弟摊上了人命,他也没啥怕的,谁要是敢动手,他就血刃了谁,正好,他大货车开累了,进去陪陪有志,真要吃了花生米,兄弟俩在黄泉路上也不孤单,这浑路子一出来啊,给朱晓玲的那帮姐妹还有陈波那些农村亲戚全镇住了,陈波外面那个女人脸都不敢露了,咱家算能太平点了。”
我伸手给大姐擦了擦泪,能想象到那场面,我二哥没白混,都是真的兄弟!
陈文大哥不说,斌子哥和二哥的交情也在那摆着呢,尿呲过得啊!
“我以前最怕他们这种混子,想着他们这帮人干点啥不好,打打杀杀,一天儿哪有正事儿?”
大姐颤着眼,“现在是明白了,恶人还得恶人磨啊,有些人就讲不了道理,栩栩,好在你不是姐这性格,不然真窝囊啊,我连上门讨说法,都骂不过那个女人,我说她不要脸,她骂的脏话连篇,可我只会不要脸,最后她都笑了,说我骂的她是挠痒痒,气的我跟她动手,我还不敢使劲儿,想着她肚子里有孩子,别伤了,结果她……唉,算了,不说了,栩栩,姐熊啊。”
“姐,不怪你,不是你熊,是他们的确不要脸,人不要脸,就天下无敌了。”
好在家里还有陈文大哥他们在,不然我也想回去比划比划!
敢堵我爸妈病房门口。
我送他们上路!
西南大路!
“不说这些了,我这老思想也变了很多,很感谢有志的这帮兄弟。”
大姐擦着泪笑笑,钥匙链递给我,“栩栩,这钥匙链好贵的,我见过类似的,打底一两千块呢,你别不当回事,别到书包上容易晃荡丢了。”
一两千块?
我接过来有些诧异,“这么贵呢?”
不就是个毛球?
“你看钥匙圈上还有拼音呢。”
大姐跟我躺的近,说话也是悄悄音儿,“XUXU,是你的名字,小成总很用心的。”
“啊?”
我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浅金色的钥匙圈内部真有logo字母,“大姐,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这是品牌名字吗?xuxu牌子?”
“订制的吧,我以前跟临海隆昌建材老板的女儿一起打麻将,她就喜欢这些东西,说是奢侈品,她以为我也好这口,还要约我去港城购物,我觉得性格合不来就没再交往,但你这个毛球我看她有过类似的,她是别在皮包上……”
大姐说着,:“不过她那个就一个小球,跟我讲都很贵,你这还有钻石,价格一定不菲,栩栩,收了就精点心,别大大咧咧的,回头丢了成琛会难过的。”
是么。
听大姐一说完我真不敢瞎摆弄了。
回头可得在本子上把价格记上,大姐说一两千,我就记两千块。
现在我没钱还这人情,等长大了,再还礼。
冲着大姐笑笑,“行,我回头给供上。”
“瞎闹。”
大姐摸了摸我脸,眼底复杂了几分,“栩栩,姐其实很高兴那个成琛来看你,但是呢,姐又怕,唉,女人只要认真的谈恋爱,一分手,真跟抽筋拔骨差不多,成琛家条件太好了,我怕你将来和他牵扯不清,被他伤到可怎么办呢?”
“他为啥要伤我?”
怎么家里长辈好像都很怕这个?
爸爸翻来覆去也是讲这些不着边的事情。
“姐,他不就送我个礼物?我现在要恋爱会被爸爸打死的。”
老师都会说我。
大姐失笑,“栩栩,你还小,姐知道你还没长那心眼,不过,将来你要是长大谈恋爱了,一定要记住姐的话,不用相信什么誓言,那都是应景的鬼话,或许他当下是那么想的,但是他忘了的速度会更快,也不要想着男方不容易,生怕男方因为你受到委屈,栩栩,你要对自己好,在感情中自私点,对方才会懂得珍惜。”
“大姐,要怎么自私?”
我懵懂的看她,“我以后谈恋爱要对方买房子写我名字行吗?给我买车?我想要小跑车。”
“栩栩啊。”
大姐笑的无奈,钻到我被窝里抱着我,“大姐舍不得你长大啊,这人世太苦了,老天爷要开开眼,不让我家栩栩多受磨难了。”
我很奇怪,她明明在笑,说的话却很心酸,可是在她怀里,好似回到了小时候,妈妈不在家,就是大姐搂我睡觉,她还说是我的小妈,我想让她轻松点,就在被窝里故意咯吱着她,大姐怕痒,回手就咯吱起我,打打闹闹的,爸爸拄着拐进来,“你姐俩在被窝里干啥呢?多大人了还没个正形的瞎胡闹?!”
大姐和我心照不宣的躺着不动。
装睡!
“我都看到啦!”
爸爸笑着掀开被子头,将我和大姐的脸露出来,“你们姐俩还当自己没长大啊,再闹我揍你们。”
我闭着眼,眯成一道细缝看爸爸,“一二三木头人!”
“哎,对。”
爸爸点头,“一不许动,二不许笑,三不许露出小白牙,哎,梁文丽,你嘴角抽了啊,梁栩栩,你瘪嘴也算输了!刷牙没,没刷牙你俩不兴睡觉!蛀牙啦!”
我和大姐憋着笑躺在炕上,“我们的目标是,没有蛀牙!!”
三姑听声笑着过来,“六鼻只啊。”
我和大姐哈哈的笑个不停,“不是高露结吗?”
哪怕心潮起伏,酸涩难挡,我也要笑,没去询问爸爸味觉的事,这一晚我好像懂得了一个道理。
大人有些事不想让我知道的时候,那我就当不知道吧。
三天后。
家里人就离开了。
二哥的案子还没下来,爸爸还要回去盯进展。
山上的这三天,每一秒我都很珍惜。
早上我会帮妈妈洗脸,像她以前给我梳头那样帮她整理头发,会陪她在院子里晒太阳,给家人们跳舞,没有彩带,我就用布条衔接缠在一起,用棍子绑着,在院子里来回蹦跳,一曲接着一曲,妈妈问我累不累,我说不累,在家人面前,我永远不会疲惫。
晚上我会撸胳膊挽袖子,给家人展示我的厨艺,爸爸吃着菜,强忍眼泪说着好吃。
我笑的没心没肺,回到灶台就泪流满面。
犹记得在家里,我每次颠勺,爸爸总要挑一堆毛病,火候不对,调料顺序不对,差差差,菜不是你这么炒的!
我气到鼓腮帮子,非得他回头哄我一通才能有点笑模样。
如今爸爸终于说我菜炒的好吃了。
我却形容不出的难过。
真的好吃吗?
我恨虚伪,恨他们烂到极致的演技,却只能配合的演下去。
三姑没什么话,传递给我的眼神都是坚韧坦然。
好似经历的多了,没什么她看不开的。
我恍惚间想到胡姑姑的话,她说三姑会有大造化,难不成这舌头真的让三姑因祸得福,少说多听,不再上纲上线,和爸爸在一起,终于没有了无止境的拌嘴抬杠。
可是,我看着三姑默默坐在那里念经的样子,仍旧会想念她口无遮拦盛气凌人的时候。
或许三姑就此成长了,但代价着实令我难受。
奶奶这三天则忙够呛,她把沈叔是盯住了,吃完饭就要跟着沈叔去正房。
我偷摸的去听了几回,见她的确是跟沈叔闲聊,没再问啥女鬼邪师,稍稍安心了些。
送家人下山的这天晨光明媚,空气清寒。
我帮着大姐推着妈妈的轮椅,三姑搀扶着奶奶,爸爸拄着拐,许姨和纯良也跟在旁边。
一行人走的很慢,到了山底,爸爸雇的面包车已经等候在那里,我挨个抱了抱家人。
爸爸一直提醒我不要哭,“栩栩,你长大了,要坚强,在这里听沈大师的话,你过得好了,我们就都好了!”
站在车窗外,我见妈妈和大姐都含着眼泪,便牵起唇角,“你们都看到了,我在这特别好,如果二哥的案子判下来,他能写信的话,你们让他写信给我,我特别想他。”
“行。”
爸爸点头,朝我们挥挥手,“许妹子,栩栩以后就麻烦你啦!”
“放心吧。”
许姨搂着我肩膀,“栩栩这丫头对我脾气,我稀罕着呢,她在这啊,受不了委屈。”
“那就好。”
爸爸又看向纯良,“纯良啊,我闺女有时候脾气急,要是哪里做不对了,你多担待啊。”
“哦,她……”
纯良挠挠头,“她对我也挺好的,再说以后就是我姑了,一家人嘛,没啥担不担待的,梁大爷,不是,梁爷爷,您家就放一百八十个心吧。”
爸爸应了声,看着我想说什么,嘴动了动,眼里只剩下不舍,“栩栩,爸回了,你别惦记家,沈大师说了,你学成前不好离开镇远山,那就在这安心学习,别哪天兴致一起偷摸的跑回去,那我可是要揍你的。”
我点头没言语,孰轻孰重,我分得清。
窗子升起前,奶奶手伸出来握了握我,“栩栩啊,奶跟你说,做人啊,就是要怀着赴死的心活下去,你好好学道法,记住一点,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天生天养,一棵草还是一点露,无论聪明还是愚蠢,老天爷都能给安排好出路,你啊,活着就是有出息!”
我抿着唇角点头,面包车启动,三姑转着佛珠朝我颔首,眼里全是鼓励,妈妈和大姐背过脸,不看我,抬手似乎擦着眼泪,爸爸坐在副驾驶也转过头,手扶着眼眶,“开车吧。”
许姨和纯良摆手喊着注意安全,“担心栩栩了就来看看,沈先生给的护身符揣好了,红玉姐,到家了记得来电话!”
我愣愣的看,直到车尾要开出山底,脚下忍不住追了两步,“爸……”
车子离开时视线时,泪水也模糊我的双眼。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
莫名无助。
貌似看着曾经的生活彻底将我抽离。
从此以后,我都不再是梁栩栩了。
双膝一曲,我对着车子消失的方向下跪。
掌心触着冷硬的地面,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生养之恩,无以为报,愿上苍怜悯,保佑我家人平平安安。
第81章 花蛊
“栩栩啊,快起来吧,地上凉。”
许姨拉着我起身,“好事儿,你爸他们不都挺好的吗,还能来看你,这把你也不用惦记家里了,就抓紧时间努力学道吧。”
我吸着鼻子点头,挺好的?
如果从大家都活着的层面看,是挺好的,走之前,爸爸还局促的问我有没有钱,他想做出一副洒脱的样子,说要给我留零花钱,可我太熟悉曾经那个挥金如土的梁大友了,去银行取六万块装包里带我去看方大师,他哏儿都不打,现在呢,爸爸眼里毫无底气,但还是会说,“栩栩,爸给你留两千块吧,你花完的话,爸再给你打钱。”
我打着哈哈说有钱,问他是不是忘了我前段时间刚给人看完事儿,一晚上就赚了一千块呢!
爸爸顺坡就下了,“那就好,你先花着,喜欢啥就买啥,没钱了记得跟爸爸要。”
我就此算了解了家中的真实处境,可能拿出两千块留给我都费劲。
许姨常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没当过家,贵不贵不清楚,但细一推敲,二哥案子赔出去了两百多万,妈妈每个月还要去医院做康复,费用大姐没提,应该不会少了,爸爸的腿也得吃药,奶奶有点老年病,药也少不了,一家人还得吃穿用度,来看我这一趟,他们还给沈叔纯良买了很多礼品。
听大姐那意思,三姑还想把京中的房子卖了,贴补贴补,但是爸爸没同意,三姑奋斗了一辈子,不能为弟弟家连个窝都不剩了。
我赞同爸爸的决定,也从中窥探出来,可能我家在临海都背了外债。
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在大姐的行李包里偷摸塞了三千块钱。
其中两千是我看事儿的红包,志东大哥给的,钱大姨给的,为刘老五散妖气后冯大姨给的。
还有一千是爸爸先前给我打到卡里花剩的,我手里还留了几百块,在沈叔这也够花了。
另外我给大姐留了张字条,告诉她钱别打还给我,这是我作为小女儿一点微不足道的孝心。
“许奶,您这就有点真眼说瞎话了吧。”
纯良蔫巴巴的开口,“梁爷爷这一家老弱病残就差孕……啊,孕过也没了,哪里好?”
许姨瞪他,“你不说话没人给你当哑巴卖了。”
“唉!”
纯良叹了口气,“许奶,你总不让我说话,事实上,我说两句能怎么样呢,我又没啥坏心眼。”
许姨脸一别,懒得理他。
纯良看向我,“梁栩栩,我其实很羡慕你,一大家子人,哪怕因为你的关系残了病了,也没怪过你,还那么的爱护你,说实话,我觉得你特别幸福,你家里人出现在院门口的时候,我真的特别感动,大爱无声啊。”
妈呀,他还甩上词了!
所以我家人来那天他才特别秀眯的?
小老哥还挺感性。
“行了,我谢谢你。”
我缓着情绪点头,“不过你名字说错了,不能再叫我梁栩栩了。”
“沈栩栩啊。”
纯良嘴一咧,“你拜师那晚我都没好意思说,沈栩栩,听着就像肾虚虚……哎!”
我一记飞脚踹到他屁股,“虚吗?你看我虚吗?”
许姨噗的笑出声,“对!这崽子就是欠打,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境冰!”
纯良故意朝我大喊,抬脚就朝山上跑,“镇远山第三神经病医院欢迎你!!”
嘿!!
我抬脚就追!
姑姑先送你去神经病院!!
许姨在后面发笑,撵到院里,纯良抱着头朝我求饶,“姑,姑姑,我错啦,你就让我过过嘴瘾嘛!咱俩以后就是雌雄双煞啦,你给我留点面子啊,不说像对成大哥那样抱抱我,是不是也得对我友好点?”
“雌雄双煞?”
我皱起眉,“谁给你说的这名?”
“我起的啊!”
纯良劲劲儿的,“那以后咱俩出道,不得有个响亮点的名头!咔咔一出场,我们是谁!雌雄双煞!!”
“……”
我脑瓜子嗡嗡两声,隐约的,怎么赶脚有乌鸦飞过呢。
“沈纯良,好歹你也是我师父的孙子,先生掩的就是煞,咱俩还叫煞,那不擎等着被灭么。”
我无语的看他,“再者喊出去也不响亮呀,双煞,好像双傻,听着就不是正经的组合,要我说,还不如叫神奇二侠,我是大侠,你是二侠!”
“什么?”
纯良睁大眼,“我还以为你能有啥好点子呢,二侠更二!如果你觉得雌雄双煞不好听,那就叫驱邪双雄,你负责驱邪,我负责双雄!!”
“双雄这名听着像俩男的!”
这方面我必须较真儿,“实在不行,就叫美少女战士,我负责美少女,你负责战士。”
“凭啥?”
纯良还不干,“我才不做战士呢,听起来就活不到大结局……”
“那就……”
“啧啧啧,这俩孩子呀,哪个都不经夸,一个味儿。”
我俩正在来劲,许姨跟上来,摇头晃脑的进院,眼尾都不瞟我俩一下,“屎都没拉呢,先唤狗等上了。”
我莫名被戳中笑点,眼眶子还酸着,被纯良这一打岔心情倒是平复了!
“算了吧纯良,你一个男四号,撑死算我助理,要按出马来讲,你以后就是干二大神的活,怎么着名子前面都得加个二,有这起名时间我还不如去看看书,早点带你出去行走江湖呢!”
纯良挠头傻笑,“那你不难受了吧。”
这人!
为了哄我才聊的这些?
方法能不这么另类么。
“不难受了。”
我没好气的,“你回屋吧。”
“等等。”
纯良见许姨进屋了,拉着我朝旁边走了两步,低低音儿,“沈栩栩,我问你,你和成大哥,是啥关系?”
“朋友关系啊。”
“不止吧。”
他意有所指的看我,“我和他也是朋友,咋没见他给我又送花又送礼,又路过……你又拥抱的?”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
我最烦他这种表情,本身就斜眼,瞅着可欠揍,“我抱成琛是高兴,是感动,哎你是不是失忆了,有一晚我要回家,你找到我的时候我也感动的抱你了,你咋不问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呢。”
沈纯良吸了口气,挠着下巴看我,“你吧,还真没开窍。”
我嘁了声,“你开了?”
咱俩聋子就别笑话哑巴了!
“我也没开,但我看剧经验丰富啊。”
纯良下巴一抬,“沈栩栩,我提醒你,你那晚的举动是很危险滴,羊入……不对,投怀……也不对,总之啊,你非常容易让人误会,让成大哥误会,让我们误会,你和成大哥现在的剧情走向,就有点青梅竹马那味儿,虽然成大哥这匹马配你多少有点老,但我……”
“行啦!”
我懒得听,越扯越远,家里人说我就够了,他沈纯良还添油加醋的!
关注得都什么点!
看我要去正房,纯良颠颠的跟着我,“按剧本走向来看,成大哥对你用心非同一般,不过你家里人的态度有点让我吃不准,正常你的父母应该极其激动成大哥会来看你,偶像剧嘛,落魄女主角的父母都巴不得天降巨富男友,你爸怎么还有点不乐意呢?他那晚和成大哥聊啥了?”
“保持距离呗!”
我瞪了他一眼,“沈纯良,你要不别跟着我混了,屈才,好好学习以后做个编剧吧,我觉得你在我这当男四号做二侠属实有点憋屈到了。”
一天到晚都寻思啥呢!
“我好奇嘛!”
纯良说的还挺有底气,“剧情发展我得盯着啊!你父母的人物性格我得有数啊,你要是说保持距离吧,我觉得父母对你是真爱,金钱没有迷失你父亲的双眼,一位老父亲,从高处跌落,虽身无分文,却……”
“你能不能别膈应我了。”
我抬脚要去正房,纯良还拉着我问,“成大哥呢,他和你父亲聊完说啥了?”
“我不知道!”
成琛发信息也没提这事儿,我猜爸爸就是不让他送我东西了,拿人手短嘛。
和我目前的实际情况比起来,这些都不重要,琢磨这些累不累?
扔纯良在那瞎分析,我抬脚进了正房,“师父!”
一进屋瞅着个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还是不适应!
“家里人回去了?”
“嗯。”
我走到他身前,直奔主题,“师父,您是不是有事忘了和我说?”
“什么事。”
沈叔翻着书页,“授你道法吗,这个急不得……”
“不是,是您说过,假如我命格没拿回来,袁穷又没死,您会给我加层保险。”
我记得真真的呢。
“哦。”
沈叔放下书本,沉下口气,“拜师那晚,你吃了什么?”
“花瓣啊。”
我应道,“情缘花。”
沈叔点头,眼直看着我,“你家人当时在场,我怕他们担心,话没有说全,那花不仅仅是旺你人缘,它还有个最重要的效果……”
“什么效果?”
变漂亮?
“师父,我觉得我吃完那情缘花,当时整个人都说不出的好看,不知道为啥!”
我特别认真地看着沈叔,不是夸自己,那晚我洗完脸镜子,头一次觉得自己长得还挺带劲。
不过就那一晚,起来后我再照镜子,大早上头发枪毛枪刺眼泡浮肿的,又变回老样子了。
“情缘花入腹便会启动,会回馈给你神采奕奕的感觉。”
沈叔牵起唇角,“事实上,情缘花就是花蛊,你多少也能猜到,此乃我沈万通的独门秘法,我在这花蛊里留了罩门,你吃下后,罩门便在身体里根种了。”
“师父,什么罩门?”
“从你吃完花瓣的那刻起,便没有人再能伤到你,如果有人想了结你的性命,花蛊就会反噬给他,你死,伤你的人就必死,你变成鬼,伤你的人也会变成鬼,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袁穷要是想害你,他也得掂量掂量,愿不愿意做陪葬了!”
我睁大眼,还有这种秘法呢?
“师父,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要害我,我闭眼的时候,对方会跟我一起死?”
我问道,“那要是鬼呢?袁穷用鬼来跟我一魂对一命,我这花蛊就伤不到袁穷了吧。”
袁穷那人多精啊!
邪师呀!
从我发病撞邪那天开始,黑脸白脸娘娘腔鬼,前前后后,他放多少了?
这还不算他那宠物呢!
在我这袁穷本人就没露过面。
“老朽这花蛊秘法的独一无二处,就是追凶。”
沈叔面色含笑,:“只要有人害你,不论是人是鬼,杀你者当场必死,但同时,花蛊会开启追念的功效,谁起的杀念,这花蛊最后便会反噬给谁,令真凶和你的死状一样,举个例子,如果袁穷放周天丽杀你,你咽气的那一刻,周天丽必然魂飞湮灭,与此同时,花蛊会利用残念,追踪至周天丽的身后主使,从根结处断了杀机,花蛊花蛊,落叶生根,破蛊就要除根,主使人一死,花蛊才能自觉破蛊,否则,花蛊就会不生不灭的追踪下去,任他袁穷如何躲藏,最终都难逃一死。”
“追踪?”
我难以置信,脑中想的是看过的大片儿,歘一个啥弹飞出来,瞄准谁了,哪怕你各种跑,那玩意儿都能拐着弯撵着打你,挨着你,才能爆破!
“师父,那袁穷会不会破蛊?”
“我的秘法,世间只有我一人能破。”
沈叔眸光轻闪,“那晚我同袁穷交手时便说过,我沈万通不会做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事情,他在我这儿,且有的学,情缘花一吃,花蛊就是你,你就是花蛊,此蛊在你体内生根,看似无声无息,不知不觉,但你若是枉死,冤屈一出,花蛊的残念顷刻间便会启动,抽薪止沸,剪草除根。”
我微微蹙眉,觉得哪块不对,是不是放走了重要人物?
“师父,我这事儿,归根结底是袁穷背后的主家所为吧,袁穷也只不过是那个主家雇佣的术士,如果我的花蛊是针对真凶,那偷用我命格的背后主家呢?主家才是真正的凶手吧。”
闹了一溜十三招,我们和袁穷对命了,主家可是黄雀在后,真正的坐享其成了啊。
我热气腾腾小命格,就被对方心满意足的享用了!
“不愧是我徒弟,脑子可以。”
沈叔牵起唇角,“主家是把这件事拜托给了袁穷,杀机是袁穷起的,死的自然是袁穷,至于偷用你命格的主家……为师问你,那主家必然在暗处盯着你,看袁穷迟迟没了结你的性命,甚至还助你拜了我为师,那主家一定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为什么却没有雇其它术士前来协助袁穷杀你?”
“这个……”
我没想到沈叔话锋一转把话题抛给我,琢磨了一会儿,“主家是在怕!”
“师父,偷我命格的主家现在也是跟袁穷捆绑在一起的,因为是袁穷帮主家换的我命格,如果他们再去雇佣其它邪师,稍有不慎,便会被抓到把柄!”
邪师啊,能助人,也能翻脸害人。
那主家不管雇谁,对方都会知晓要和沈万通为敌,沈万通是谁,说不好听的,资深老牌邪师,是邪师届的老大哥呀!
就算对方冲钱想谈拢谈拢沈叔,那是不是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命去花?
一但生命出现威胁,他们势必会咬出主家。
毕竟偷命格的事儿跟他们无关,他们没啥顾忌,拿钱办事,办不了也有后路!
但这对那主家来讲就不是好买卖,风险极大,让袁穷磕就不一样了,命格是袁穷偷的,他和沈叔还有一层仇人关系,双管齐下,主家这才能真正的坐山观虎斗,并且吃死袁穷不会说出他们。
说不好听的,兴许他们背后都达成了啥协议。
要是袁穷死沈叔手里了,那主家还会拿出丰厚的报酬抚慰袁穷的家人。
就像那大胡子,现场能炫五雷掌的,临了临了不也是有家人要他那徒弟白泽照顾?
关系捋出来真是千丝万缕,并且逐层加深。
“徒儿,谁也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主家办的事叫人唾弃,多一人知晓,就多一层风险,所以,那主家只会不断的给袁穷施压,命袁穷灭了你。”
沈叔看着我,“但我说过,是人都怕死,袁穷修术到今,手上鲜血淋淋,他比谁都清楚,他要是死了,会面临什么,若是他被你花蛊残念追赶,他又破不了我的秘法,死到临头时,必然会想要保命,这时,他就会道出背后主家,还你个真相大白,只是可惜,真到那天,花蛊能告慰的也仅仅是你的亡灵,命格拿不拿回来都无意义,你只是一捧黄土而已。”
“如果袁穷道出主家就不会死了?”
我追问道,“花蛊最终是拉着偷我命格的主家陪葬?”
“栩栩,你恨袁穷吗?”
沈叔突然问。
“恨。”
咬牙切齿的恨。
沈叔点头,“你恨那偷你命格的主家吗?”
“恨。”
抽筋剥骨的恨。
沈叔牵起唇角,“这就是你花蛊的残念,你恨这两者,这两者也是必要你死,所以你一但咽气,残念会首先追踪袁穷,袁穷就算闭眼之前也咬紧牙关不道出主家,你的怨念也会生成,花蛊残念会在袁穷四周萦绕,只要是偷你命格的人出现,花蛊便会嗅到气息,追踪到底,直到还你个瞑目为止。”
“……”
我半张着嘴,此蛊,果然牛气!
“师父,有了这情缘花蛊,我倒真不太怕死了。”
一托二。
我死了也报仇雪恨了!
“真的?”
沈叔直视着我的眼,“你死了,表面上是报了仇,可你的家人,你失去的东西,会永永远远成为遗憾,即便袁穷死了,主家也死,但主家那边死的只是主谋人,我推断是用你命格那女孩子的家人长辈,真正用你命格的那女孩子现时年岁尚小,不会做什么决定,所以,怨念追踪不到她,她呢,算白捡了个好命格,主谋给她铺好了路,主谋一死,那女孩子会便会用你的命格安稳的生活下去,在这人世间享受本该属于你的一切荣誉与福德,梁栩栩,你甘心吗?”
他故意强调了‘梁’,扎的我立马想起了爸爸的拐杖,妈妈的轮椅,大姐的眼泪,三姑的舌头……
以及爸爸在下山前问我有没有零花钱时的局促模样。
我唇角颤了颤,周身紧绷,“我不甘心。”
梁栩栩成了沈梁。
我连临海城都不能靠近。
谁会甘心?
沈叔气息沉着,“此花蛊用意防守,栩栩若生,才能扭转乾坤,栩栩死了,所谓瞑目不过是对亡灵的一丝慰藉,狗屁不顶,你的魂魄依然没有文书,入不了轮回,世间无你这人,也没你这魂了!”
我握住拳,“师父,我懂了,栩栩会好好活着,研道术,踏苍生。”
“这样才对,不过你要记住,世间万法,都有软肋。”
沈叔面色严肃,“好比五雷掌,烈阳之法,神乎其神,其罩门却在腋下,男左女右,只要在对方出掌时用刚猛法器戳穿其腋下,五雷掌就会瞬间倒流反噬,花蛊的罩门也在你身体上,对方要是破了罩门,就不会受此花蛊牵制连累,所以,你万要保护好身体上的软肋!”
“在哪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腿,“师父,对方打我哪个位置罩门会破??”
心口?
肋吧扇儿?
喵呜~!
窗外忽的跃过一只野猫。
透过玻璃,我看到许姨挥舞着大笤帚正在驱赶,“沈先生!这野猫怎么进院啦!好几只呐!在你那屋房顶好像偷听你和栩栩说话呢!!”
我惊惊的,“师父,别是袁穷派来……”
“无妨。”
沈叔淡笑的看我,“附耳过来,我告诉你身体罩门藏在哪。”
我凑近耳朵,视线流转间,又一只黑猫不屈不挠的趴在了窗户外。
绿眼睛巴巴的朝着屋子里面看。
心里发紧,沈叔却没在我耳旁发音,而是用指尖触碰到我的掌心,慢慢的写下了几个字。
我无声默念,行间穴下方。
这是身体哪个位置?
叮~!
慧根提醒:大脚趾缝隙!
傻了两秒。
这罩门也太隐蔽了吧!
对方要想破,是不是得在我夏天穿拖鞋,或是我洗澡的时候,然后还得我乍开脚趾,将大脚趾和二脚趾摆出个椰丝,才能方便他们用法器刺穿罩门!
妈呀。
想想我大脚趾都抽筋。
沈叔咋研究的呢!
“徒儿,听到了?”
沈叔拍了拍我右臂,胸有成竹的看着我,“只要保护好这个位置,那袁穷不论用什么方法杀死你,都逃不过花蛊的追踪,换言之,袁穷要想杀你不受连累,必须先攻破你的罩门!”
我对着沈叔的眼,右脚?
明白了他的用意,我猛地高喊出声,“原来我的罩门在这里啊!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保护好自己的软肋!谁要想杀我,必须叫他陪葬!!”
院里有奇门布阵,沈叔不破野猫根本不能进来,既然它们能进来,就说明沈叔是想让它们偷听传话,是啊,我的花蛊是为了防止袁穷追杀才下的,那就得让袁穷知道,杀我?且得思量思量!
沈叔笑了,“乖徒儿,有此花蛊护身,若是真死到袁穷手里,也可拿到他的性命,算是功德一件了。”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踏道之路,无所畏惧!!”
我双手抱拳,转头瞪向院内正被许姨驱赶的野猫,高声大喊,“袁穷!放马过来吧!!”
别打我右脚的大脚趾缝儿就行。
其它地方,咱们买一赠二,谁都不亏!!
第82章 平宁
风涛过后,日子归于平宁。
过年那晚,我爬到高高的树杈,远远眺望着山下的小镇,镇里灯火通明,烟花四起,我看的入神,无声的呢喃,“奶奶,爸爸妈妈,大姐,二哥……过年好……”
垂眼,纯良树懒般抱着树干,笨笨咔咔的想爬上来,“快,你拉我一把,我也要上树去看看……”
“栩栩,从树上下来,给你师父拜年啦!!”
许姨的声音响起,“纯良,上不去就不要爬了,进屋给你压岁钱,过完十二点你要犯病可没人管你啦!!”
砰~
礼花应景的在夜空中绽出金灿。
我牵起唇角,“来啦!!!”
年节一过,山林间的白雪慢慢的开化,枯枝掩盖的黄土簌簌的钻出嫩芽。
我进了镇远山中心小学,成了一名插班生。
清早踏着晨露下山上学,黄昏时,又伴着夕阳背着书包颠颠的朝山路上走,景色悄无声息的发生改变,山林枝叶越发的茂盛,早上哈出的白气变成了额头晶晶的汗珠,鸟啼声声,呼呼的冷风逐渐呢喃出柔和的曲调。
“许姨,我去上学啦!!”
“栩栩,揣俩鸡蛋!!”
我笑着跑回去接过鸡蛋放进书包里,许姨晃着锅铲叮嘱,“上完早自习再吃!放学别贪玩,早点回来!!”
“好!!”
我一次次的跑出院子,又一次次的回来,“师父,许姨,我放学啦!!”
“放下书包就去后院吧!”
许姨迎出来接下我的书包,“沙袋给你绑好啦!”
我跑到后院,见空地一旁已经按了单杠,单杠上挂着一人高的大沙袋,沈叔用墨水在沙袋上画出了人形,正细细致致的标注穴位。
“天哪。”
我惊讶不已,不单是沙袋单杠,旁边还有个三手一脚木人桩,我上前打了两下,“师父,以后你不养蛊了吗?”
“没那精力了。”
沈叔的画笔一顿,淡笑的看向我,“以后,这就是你的训练场。”
清风拂过鼻尖,我牵起唇角,“好!”
日子开始快进,生活在旁人眼里,似乎变得枯燥而又单调。
我每天五点起床,绕着山林跑圈,跑完后抓紧时间洗漱上学。
回家扔下书包就去后院,对着沙袋击打各种穴位,命门!
作为女孩子,我的力量和速度都远差与异性,虽然右臂有神力,但有纹刺压制,必须勤加练习,保证灵敏迅捷,出招必中!
汗水蛰疼了我的眼,打完沙袋我会换木人桩,砰砰的响声一直持续到许姨喊我回屋吃晚饭。
沈叔并不会在旁边盯我,但我腰酸腿疼想要歇歇时,他的声音就会飘出来,“栩栩,你不行啊。”
我立马就来精神,顺手捡起一根木棍,对着人形沙袋唰唰唰的刺挑翻跃!
练的正认真时,突觉石子飞来,反应一慢,石子就打中了我的后脑勺,“哎呀!谁!!!”
揉着头瞪过去,纯良拿着弹弓一脸无辜,“姑,不是我故意要打你的,我爷说,看是我弹弓打的准,还是你反应快,看来,你不行呀。”
“沈纯良!!!”
“爷,救命啊!!”
我用木棍比作剑,对他穷追不舍!
日落西斜,直到满目清辉才回到屋子,洗完澡,再看会书,把家庭作业写完。
不记得多少次从睡梦中惊醒,因为恐惧又去牌位屋子加班加点。
也不记得有多少次靠着木人桩累到汗流浃背,肌肉疲惫到抖动不停。
练腰,练臂,练协调能力,练反应能力。
看书,学习,背诵,掐诀,罡步,手印。
后院成了我的一方天地,只记得某一日,我用木棍弹开了突袭的石子,并未理会纯良的惊讶,而是继续对着空气演练,直到他再拉紧弹弓,我拂起地上的尘土,右手持棍,左手掐诀,“滚!”
“哎呀!!”
纯良吃了一嘴的土,后退了两步捂住眼睛,“犯不上扬沙子啊!!”
“活该,让你总偷袭我!”
指庭前向日之花,倏忽坐间移影。
点槛外敲风之竹,晨昏静里闻音。
数不清多少次回眸。
时光啊。
已悄然流逝。
……
“栩栩呀,你这是什么生活啊。”
放学回家的路上,钟思彤给我打来电话,“苦行僧啊,做先生还要练功夫,这也太可怕了吧。”
“也不是天天练。”
我朝山上走着,手机放在耳边,“现在是一三五练体力,有时候打拳,有时候练腿法,二四六会看书,已经轻松很多了。”
钟思彤买完手机就隔三差五的给我来电话了。
我们俩虽然见不了面,通过手机亦算维系着友情。
小学毕业时,她做了肾移植手术,恢复很好,虽然效果跟她自己想的还有差距,生活上仍需多注意,不能过度劳累,但跟她小时候连个皮筋都不能跳的限制比起来要强多了。
钟思彤本性乐观,她出院后跟我讲,栩栩,医生和我说不能生气,不能有压力,不能受累,适度运动,每天都要保持心情舒畅,我妈都说,你哪是养身体,你是提前养上老了!
我笑着和她通电话,彤彤,就冲你这心态,身体肯定差不了。
相比之下,齐菲和我的联系就少了,基本断了。
升入初中后,齐菲父母管的太严,别说手机了,家里电话都不让她碰。
钟思彤没有这方面的顾虑,钟岚一点不敢给她施加压力,所以她有很多时间给我发信息,打电话,还给我讲,她喜欢上哪个小男生,并问我有没有收到过小纸条。
我说没有,一来我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二来,我很怕这类事。
再加上我太忙了,我比班里的体育生都要忙,他们的项目只是固定的一种。
我不行啊。
文韬武略。
哪个字都不能落下!
练习腿法就是踏罡斗布,各路阵法踩位置,先天八卦罡图,后天八卦罡图,太乙真人步罡图,太乙真人反卦罡图……
沈叔会在后院提前给我画出来,比如说后天八卦斗步,沈叔会标注好走位数字,我站在中间,左脚先起,踏一位,再踏二三,手上还要掐诀,一开始我根本做不连贯,只能用笨方法去记,身站中,前面是七二九四位,身后是六一八三位,搞不好自己还顺拐,惹的沈纯良连连发笑。
那段时间我回屋就偷摸的哭,半夜起来去后院继续练。
沈叔会来安慰我,他温和对我讲,这是正常的,他先前无数次的强调天资,就是差在这。
我踏道的资质不高,要付出的辛苦,也得是老天爷赏饭吃的数倍。
提起来,沈叔这师父做的好像也有点蔫坏。
我得意的时候,他会泼冷水,我泄气了,他又玩起鼓励。
反复拿捏我!
火候特别到位。
由此,也让我的人生进入了某种怪圈,除了道法,对其他事全不关心。
“还有腿法呢。”
钟思彤惊够呛,“我哥他现在念大学了,每天都很潇洒,玩摩托,去夜店,我没看他练什么拳脚功夫啊。”
“主攻不一样吧。”
我站在山底笑了笑,“我比较贪心嘛,全都想要,自然就得多付出了。”
钟思彤哦了声,:“栩栩,那你还跳舞吗,记得以前在班里,舞蹈老师最喜欢你了,一有什么校庆晚会就会从班里把你叫出去,让你表演独舞,我们都可羡慕了,你在镇远山没受到重视吗?”
“不跳了,没时间。”
我轻了轻音儿,在我拜完师的那年春天,我哥的案子就下来了。
判了十五年。
在临海的监狱服刑。
朱晓玲也跟他离婚了。
在二哥服刑后,朱晓玲去见了他一面,见完面她就改变了主意,不要钱了。
大抵也是和我哥有些感情,放话离了就行,她不欠二哥的,二哥也不欠她的,希望各自安好。
我二哥没同意,梁有志一生都在追求个面子,他给爸爸写了封信,说和朱晓玲夫妻一场,女方为他怀过两个孩子,即使夫妻情分不在了,他也不能分文不出。
爸爸借了三万块给朱晓玲,俩人签字离婚了。
妈妈在医院做了两年康复,能走之后就和爸爸回到了农村老家修养。
令我意外的还是大姐,我以为她会陪着妈妈回村里,谁知她收拾了行李,留了封信,只身一人去到南方,投奔了她先前相熟的姐妹,对方生意做的不错,大姐要跟着她打工赚钱。
爸爸怕她被骗,便要去找她回来。
大姐来电话问爸爸,您还记得当年撕坏的海报吗。
爸爸无言以对。
大姐说她想再任性一回,在父母身边待了大半辈子,她想闯一闯,再者她都要四十岁了,做不了什么出格事,赚到钱就会回家了。
话是如此,爸爸问她地址,她还是不说。
但从大姐走后,每个月都会给爸爸卡里打来一两千块,并且发来信息,报声平安。
临海市对我父母来讲,就像是一场大梦,睡醒后,房子车子酒楼铺子都没了。
三个儿女,两个家庭破裂,一个远走他乡打工,一个失去了自由。
作为老小的我,藏在镇远山,自谋出路。
得益于钟思彤,我和过往没有彻底脱离。
也是她告诉我,我家的事情还在临海民间流传。
二哥当年闹腾出来的动静太大了,出手也太狠,不过地方混子对他还很崇拜。
他们认为梁有志是真大哥,斌子哥仍在凤凰街等他,放话说一众兄弟永远等志哥回家。
感谢陈家兄弟吧,有他们在,陈波出院后就灰溜溜的离开了临海,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陈波的农村老家亲属也不敢闹事,老朱家收了三万块也消停了。
朱晓玲沉寂了两年又开始物色起新对象。
朱晓燕也在别的酒店找到了领班的工作。
每个人的生活都在继续。
谁也没被风浪拍趴下。
栩福轩作为当年势头最猛,人气最火的酒楼,连同我这个曾上过临海市电视台,手持奖牌笑容灿烂的小女孩儿,一同被岁月掩埋,逐渐消失在喧嚣的楼宇之中。
事情都过去了,对钟思彤我也就没必要隐瞒,她知道了我在北江省的镇远山,只是地方太远,又是个边陲小镇,她买了地图都没找到镇远山在哪,作为一名初三学生,她还没能力跑来看我。
“不跳了多可惜啊!”
钟思彤不明就理,“栩栩,我可喜欢看你跳舞了,那边的舞蹈老师不喜欢你吗?”
“我自己不想跳的。”
我抿了抿唇,舞蹈老师当然很喜欢我,就在我进入镇远山小学的第一天,我就被舞蹈老师注意到了,她说看我走路姿势就知道我是专业练过舞蹈的孩子,个子又高,比例好,她很惊喜遇到我,想要着重的培养我,只是……
阴人。
假命格就是假命格。
我的时运仍旧低的捡不起来。
第一次给老师表演就崴脚了。
她不死心,等我养好了希望我去参加学校的儿童节晚会。
我很出息的一个大跳,把窗户玻璃震下来给她脑袋砸了!
她正巧靠着窗台看我跳舞,咱也不知道那窗框怎么会一整个下来,砸的还准。
镇远山小学的窗框不是铝合金的,而是那种老式木框拼接,由好几块玻璃组成,上方还有个四方小窗框,平时能打开,关上时用插销扣上,我一个大跳,落地后她刚要鼓掌,长方形的窗框就垂直着落下来了!
她的头正好卡进那小窗框里,吓得她动都不敢动。
唯一庆幸的是玻璃没给她脸划伤,不然我罪过大了!
就这那舞蹈老师还不信邪呢!
又找我好几次。
她的倒霉之旅就展开了。
不是在教我动作时绊腿,就是说说话磕嘴,还有一次她把腰给闪了。
连续的巧合就是悲剧。
舞蹈老师服了。
当然她不知道啥是阴人,也想不到那去,单纯觉得和我八字不合。
我这名曾经的班文艺委员,只能规规矩矩的学习,课外活动一概不敢参加。
运动会想上不?
想。
铅球我一扔,胳膊闪了!
差点把自己脚面砸了。
换跑步。
在临海体育队我跑过三千米,最好成绩是十二分五十秒。
镇远山小学运动会拿个第一不是玩一样?
谁成想,我一就位,老师的发令抢不好使了!
半晌打不着。
体育老师急中生智,嘴上啪了声!
我库库撂啊,眼瞅着要到终点了,前面都拉线了,好死不死的我岔气儿了!
就这第二名还跟我差很大一截呢,我掐着腰走到终点都能得第一。
惊喜来了!
不知道谁家狼狗没看住冲进了小学操场,奔着我叫着狂跑!
师生们四散而逃,我怕被咬,就朝教室躲,最终成绩无效。
这都不是最闹心的,闹心的是我上了初中,因为身高太出众,班主任又很看重我,一定要我选个项目,初一时我总怕发生小学运动会的事儿,就拒绝了,在场边就喊喊加油。
初二了老师还是建议我上。
“沈梁,我们是一个班集体,你要有集体荣誉感啊。”
得。
我最怕老师说这个!
荣誉感我必须有。
再战三千米!
中学门卫严格,咋也不至于让狼狗进来吧。
赛前准备放松什么都很正常,临近项目,狗是没来,我姨妈来了。
呼啦一下子!
我还以为自己被吓尿了。
得亏我当时正在教室里换跑步鞋,班里就我和班主任两个人,一站起来,我就定那了。
班主任是个女老师,发现了我异常,还以为我是紧张,走过来要安慰我,看到了我的坐垫,她脸色就变了,“沈梁,你今天生理期啊。”
我傻呆呆的看她,“不知道啊。”
老师这才明白我是头一回,慌忙找衣服帮我围住,又去给我买了卫生用品,陪我去厕所告诉我怎么用,然后让我回家换裤子,比赛自然就让我放弃。
我当下还不愿意呢。
体育生哪能轻易退缩。
咱流血流汗不流泪。
我得为班级做贡献呀!
“沈梁啊,老师让你参加运动会是看你平常不怎么参加班集体活动,想让你参与进来,多和同学们互动,但生理期是女孩子的大事儿,不能犯傻。”
镇子小,我的班主任和秀丽姐叔叔那边沾了点亲戚,也姓王,平常对我很照顾。
“对于你的精神,老师表扬,行为上,老师不赞成,抻到了会落病根的,赶紧回家,我给你许姨去电话,让她照顾好你,回家喝点热水,别着凉,啊。”
我不疼不痒的就被老师打发回山上了,运动会虽说没参加成,心情还很激动,感觉自己朝着长大迈出了很卓越的一步,赶巧那天成琛给我来了信,我就坐到炕桌边,小腹上放着许姨给我装好的热水袋,豪情万丈的给他写下,:成琛,展信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来大姨妈了!!!
三个感叹号!
后面继续:‘可惜我的三千米跑不成了,王老师夸奖我精神可嘉,但我心里还是有些遗憾,下一次的运动会,不管我来不来大姨妈,我都一定要为班级增光,你等着我胜利的好消息吧!’
落款:寒境冰。
时间:2008年、9月30日。
信件邮寄出去,半个月后我收到他回信,只有两个字,‘胡闹!’
其实不用等收到回信,我写信的当晚就没忍住发短讯告诉他了,成琛立马就回了电话,他当时在准备出國事宜,成天擎退休养身体后,集团到了他手里,报道上对他都是褒奖,矿产生意已经脱手转型,房地产被他做的风生水起。
但成天擎对外仍很遗憾的表示成琛的学业没有达到家族对继承人认可的高度,成琛还需要出國深造,如此才能做集团真正的掌舵人。
按他的说法,成琛应该在我拜师那年就出國,可成琛磨蹭了两年才着手准备。
给我来电话时成琛还说,“你会等我吗?”
我莫名其妙,跟我等不等有啥关系呢。
在镇远山,他每年能来看我一两次,来也就是坐一会儿,说是路过看看沈叔。
问问我学习,问问我道法学的怎么样,然后就回了。
很中规中矩。
我听到他要出國的消息也没诧异,就跟他说,“成琛,我一直在等你啊。”
他去國外和在京中,对我来讲没啥区别。
都是不常见面。
成琛很开心,在电话里说,“三年,三年后我就会回来,到那天,你可以来机场接我吗?”
“好呀。”
我算了算日子,那时候我就十八岁了,出门应该没啥限制,“成琛,我去接你。”
“就这么定了。”
成琛沉着腔,“你要是不来,我可催你还钱。”
我笑了,“咱俩处的多好呀!”
话是这么说,但我觉得,我们俩好像比较适合打电话,电话聊天比较好,也很亲近。
见面的话,略有生疏。
他哪次来镇远山,都没什么表情,跟老师检查我作业似的,我不太习惯。
回头想想,可能是爸爸那晚和他聊天谈话的结果。
成琛跟我相处也得告诫自己要注意分寸,唯恐被我爸爸挑出毛病。
可在我心里,无论和他打电话还是见面,他都是我十二岁那年最大的收获。
我很感恩认识了他,他每一年都会送我钥匙链,06年是那个花瓣毛球,07年是个小猪玩偶,08年一下给我寄来了五个钥匙链,都是吉祥物,他说小东西,知道我喜欢,就送着玩。
我从每个钥匙圈上都能看到了字母XUXU,但是没看到品牌的LOGO。
渐渐长大,我也能从钥匙链的材质和细节上感受到精致,平常不会用,收到就妥善的装好。
在我的小本本上写下,成琛哪年哪月,送了我什么,大概多少钱。
不是生份,我觉得这是本份。
“我去國外后还是会和你通信,你填单子不方便,就把信寄到子恒那里,他会转寄给我,沈梁小朋友,一定要给我写信,我的生活很枯燥,需要你的信。”
我嗯了声,“你放心吧,我会像写日记一样,把我事儿都分享给你。”
成琛笑的低低音,就在我沉浸在这份融洽里时,他声线倏地一冷,“不过梁栩栩,你长点脑子,女孩子生理期不能胡闹,要是敢去参加运动会,我断言你会猝死。”
“啊?”
我被他吓到了,“猝死?”
没听说过啊。
来大姨妈参加运动会能猝死?
“我会让你死。”
“……”
好了。
晚安吧。
那晚的聊天无疾而终。
我不知是不是被成琛吓到,后知后觉的开始小肚子疼,并且在当晚看到一个老头朝院里探头探脑,我纳闷他要干啥,就走到院门口问他有啥事。
他说沈叔家把他房子挡住了,他来看看谁挡的他家,说完就走了。
我杵在原地,不自觉的一个激灵!
沈叔在半山腰,周围哪有人家?
好在那老头不是奔吓我来的,言语了声就走了。
第二天许姨出去一看,后院墙外山林里多了处坟,正好冲我家院墙,根据墓碑上的逝者姓名,我从镇里打听到了逝者家属,沈叔帮忙将墓碑重新定了个相位,稍微转了转,正好避开了后院,事情才算拉倒。
最诡异的那两天我放学回家,看到了冯大姨骑着自行车在前面路口等红绿灯,她后座上还载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戴着帽子,穿着斗篷长袍,我定睛一看,那不是装老衣吗?
奇怪的是我丝毫没觉得那老太太哪里气息不对,好像她就是一个正常人。
忍不住我就喊了冯大姨一声,跑上前问她干啥去。
冯大姨叹了口气说去参加葬礼了,“我一个邻居大娘走了,她活着时我们处的可好了,我去送她最后一程,唉,心里难受啊。”
我哦了声,又看向她后坐的老太太,那老太太面无表情的,被我当面瞅也无所谓,手还揽着冯大姨的腰,“冯大姨啊,你那邻居大娘,她是不是方脸,下巴还有颗痣啊。”
“对啊,我们都说那是福痣啊。”
冯大姨看着我,“哎,你咋知道?你也认识?”
额。
这不就坐你后面呢么。
我刚要说话,呼啦又下一子,心里有了数,“冯大姨,您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可不,感冒了。”
冯大姨应道,“早上现去诊所挂的吊瓶,挂完强点了我才赶着去参加的葬礼,哎,要是别人我就不去了,这大娘处了几十年,我不送心里难受。”
我凑到冯姨耳边悄悄声,“姨,你别害怕,那大娘可能跟你处的太好了,所以跟着你回来了,但是她还处在个很混沌的状态,也不是想害你,就是你气弱,她稀里糊涂的跟着你回的,一会儿你到家了,先把自行车停在门口,自己下车去院里,关门时身体朝着门外,吐三口唾沫,然后骂她滚,使劲儿骂,家里要是有用过的洗菜脏水,就朝外泼泼,等她走了你在把自行车推进院。”
冯姨吓到了,眼尾瞄着后座,“她……”
我点了下头,“姨,你快回家吧,我在后面跟着,没事。”
冯姨对我自然深信不疑,骑着车就要走,就是腿软,蹬的七扭八斜,好几次都要摔了,身体还坐的很僵,脖子一动不敢动,到了家门口,她车朝着外墙一靠,顾不上支起来就朝院里跑,不过她这岁数的有一点好,骂人的话不会脸小儿,关门前就骂起来,“呸呸呸!!我对你不薄吧!你跟着我干啥!欺负我生病啦!!滚!不然我用菜刀砍你!用鞭子抽你!快滚!!呸!!滚啊!”
我就跟在胡同口,探头看着冯姨骂,她一边骂一边瞄着我,待我点头就回屋端了一盆脏水,对着空气一扬,“好好上路吧你!!”
远远地,我看到那老太太窝缩在自行车后座上,随着一盆水,彻底的消失了。
对着冯大姨比划了个ok手势,我扭头也回山上了。
借此我懂了三件事。
第一,阴人就是阴人,我不能抛头露面,徒增事端。
第二,大姨妈名不虚传,真不舒服,幸亏我没冲动带血去跑三千米。
第三,生理期更容易看到鬼,交流还很顺畅,可能在他们眼里,我也是鬼。
从那以后我就消停了,在学校就是个老实学生,回到家才换了个人。
我的同学只知道我是镇远山鼎鼎有名的沈大师徒弟,是个小先生。
有些职业,小地方的人反倒更好理解,也没人多问我。
同学不清楚我会武术,很多人还以为我是会出马的弟子,将我和半仙儿搞混淆。
当然,对这些我也没必要解释。
从外表上看,我瘦瘦高高,大姨妈让我的身高停在了一米七三,长直发。
大多时是披散着,手腕上会戴着皮绳,有需要时再将长发束起来。
为啥披着头呢,原因很简单,挡脸。
想到这,钟思彤也在电话里很心有灵犀的问我,“栩栩,没人追你吗?你打小就长得好看,现在也是校花吧!”
我浅笑,“彤彤,我到家了,不能跟你聊了。”
钟思彤哦了声,“栩栩,过两个月要中考了,你加油,咱俩以后在大学见面!”
“好。”
放下手机,我微微呼出口气,进屋放下书包,对着镜子束起头。
裸露出来的五官很无害。
我遗憾的长了张很女人的脸。
面无表情时很清冷,笑起来就很妩媚。
跟我崇尚的狂拽酷帅一点不沾边。
纯良说我是大女主的外貌,前期主要靠脸吃饭,清纯动人,强大后会凌厉飒爽,妖冶无比。
我一拳过去,“姑姑我不需要靠脸吃饭,前期也凌厉飒爽。”
纯良揉着肩头看我,“姑,你换个音儿,你这样我看不出你哪飒,好像晃着我胳膊要去买东西,说吧,想要啥,侄子全给你买。”
“滚!!”
我踹出一脚。
倒霉催的!
纯良被我踢出去还没皮没脸的笑,“对嘛,这声才能稍微震慑点人,踏道之人,你得气拔山兮力盖世!!”
我被他戳了命门,好久都不开心,声音我越长大越不喜欢,小时候很清脆透亮,我一度认为我长大了的声调也会如清泉一般,甘霖沁心,空谷幽灵,可这音腔不争气,无端起了腻!
腻歪的腻!
明明我不是个温柔的人,却有一副极其温柔的嗓儿。
软软的,跟人讲话若是不注意表情管理,就会被误会是在撒娇。
所以我时常板着要账脸,一本正经。
误会事小。
主要没先生气势。
对着镜子整理好头发,沈纯良也到家了,老小子斜靠着门框看我,“姑啊,你说谁能看出来你是武侠高手,你这长相也太欺骗大众了,撩啊撩,撩到哪座桥……”
我白他一眼,每天都这出儿,没新鲜的。
来镇远山已经小四年了,我十六岁,成了一名准备中考的初三学生,而我的纯良大侄子呢。
非常惊喜的和成为同班同学了!!
还是同桌。
为啥捏。
当然是纯良小可爱留级了。
小老哥在我六年级那年突然情窦初开!
开窍了嘿!
编剧的人成了演剧的人。
恶心扒拉的跟我说他要做男一号了。
对方是他当时的女同桌,事实上这女孩儿从初一入学就坐他旁边了。
纯良来电晚纯粹是因为有一次考了倒数被班里一位男同学奚落,大侄子长期做我陪练还偶尔陪我晨练也会了那么几下子,就跟人男同学动手了!
可惜纯良忘了,他做的是陪练,干的是挨揍的活儿,揍人经验还很不足!
几个回合下来,就被那男同学打的流鼻血了。
男同学的家长一看儿子把沈大师的孙子伤了还吓够呛,拎着名贵礼品跑山上来道歉。
生怕沈叔怒了回头对他们儿子做点啥道法!
沈叔就问纯良要不要追究对方责任,纯良回馈我们的表情就是发花痴了。
傻笑!
我起初还以为他是看上那男同学了!
后来才知道,他流鼻血时那女同桌给他递了纸巾,还帮他擦了擦。
纯良头一回被女孩子如此温柔对待,小心脏就沉默加速度了!
疼不疼无所谓,心门的小窗户是打开了!
转回头纯良就开始了追求,可他那女同桌一心只想学习,我怀疑是不想拒绝的太难看,曲线救国,人家就跟纯良说,考上大学就接受他,起到的效果真非常正面,纯良还就努力上了!
中考后那女同桌就顺利上了高中。
纯良那一百来分别说上高中了,用许姨的话讲,卷面擦屁股都不够用。
沈叔准备拿钱送他去县里念高中,没成想纯良拒绝了。
小老哥有点骨气,就要自己考,不想被他的梦中情人瞧不起。
我初一那年他就初三,我初二时,他还初三,这不我初三了,我俩就同班了。
该说不说纯良第二回中考进步很多,三百多分!
查完许姨都诧异,有必要重新认识下他了。
纯良来了自信,放话今年一定会考上高中!
是啊。
今年再考不上那女同桌都要进大学了。
梦中情人真的只能在梦里见面了。
第83章 踏道
“你出去,姑姑我要换衣服。”
关上门,我换上运动服,修身款,小时候的习惯。
我所有的运动服都比较合身妥帖,如果衣裤太肥大我嫌打起来累赘。
对着镜子整理衣领时纯良又敲门进来。
老小子坐在炕边就饶有兴致的看我,“姑,就你这身段,不出道可惜了啊!”
“我不是已经出道了?”
拜师那天沈叔还说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虽无鸣,鸣必惊人。
我还以为至少得学三年才能踏道,或是学成了才能出山。
咱走出去不能给沈万通折面儿啊。
不过要让我分析对了那还是沈万通吗?
这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老头!
能耐的他,在我家人下山后就让我出道了!
是的,刚十三岁的我,才拥有嫩芽小慧根的我,特别中二满脑子美少女战士的我。
拜完师就踏道了!
沈叔手里那些资深的大客户肯定不信我,即便他们愿意相信,沈叔也不会让我去看。
我呢,主要给镇远山的乡民们看。
正好那时在红英姐大爷那儿先打了底子,还有冯翠香大姨帮忙做宣传。
我出道的消息一放出去,没令谁大惊小怪。
但是大人的心理你别猜,猜完就是不愉快。
冯大姨在市场里扯着喉咙喊栩栩拜师啦,以后跟沈先生姓沈啦,沈栩栩,是正儿八经的徒弟,现在要看事儿不用排队啦,直接上山找栩栩就行,栩栩给看!
有人打趣,“翠香,提你好使不,红包是不是能给免点?”
“你提玉皇大帝更好使!”
冯大姨白他一眼,“栩栩那是做生意吗?看事儿还能讲价啊,不是我说吴老二,你们先前一个个的不都脑袋削个尖儿的想去见见沈大师吗,现在机会来了,又整这不阴不阳这出儿干啥!”
“关键俺们去见的不是沈大师啊,沈大师又不给看,栩栩那孩子咱们都见过,还没我姑娘大呢,刚拜完师父就出山了,那能会啥啊。”
吴老二应道,“翠香,咱们去找她不就是被练手么。”
“难怪你卖土豆子呢,你那脑瓜子就是土豆子!”
冯大姨套袖一摔,“吴老二,你媳妇儿大凤都说过,她们娘家村里有个走阴小姑娘,那姑娘专门学过吗,是不是睡了一觉突然就能请仙儿了?这里面的道道是你那酱块脑袋能琢磨明白的?!”
说着,冯大姨还呲了声,“别说栩栩拜师了,没拜师之前,她就给我弟刘老五散过妖气,我亲眼瞧着的,栩栩上蹿下跳,舞枪弄棍啊!我家老五当场就醒了!之前还有人说我家老五得了神经病,现在你们都看到了,老五在货运站装车,一个月能挣三千多,体格也养回来了,要是没栩栩,我家老五就得邪病走了,人家栩栩是有神通的!”
“对,我作证!!”
红英姐一声大喊,她正好去市场买东西,听到冯大姨的话当即接茬儿,“还有我大爷呢!我大爷去世后头七那天,就是栩栩让我大爷回家后又亲自露面的!”
市场里鸦雀无声,半晌才有人道,“妈呀,你大爷不是陈贵林吗,他死了七天又回家了啊。”
“我找栩栩就是为了让我大爷回家的啊!”
红英姐无视众人的惊讶,“我大爷走的时候有几件事没交代明白,所以我就找栩栩帮忙,让我大爷回趟家,结果你们猜怎么样!我大爷回去了!活生生的出现在了镜子里,眼珠子直接就看向了我……”
“唉呀妈呀,你别说了!!”
吴老二的媳妇儿捂住心口,“太吓人了!俺们信了信了,红英啊,你学这么细干啥啊,栩栩那肯定是有本事的,没本事能做沈大师的徒弟么,过俩月我们家盖房上梁就找她看时辰!你可别说陈贵林的事儿了啊!”
事后红英姐把这些学给我听,她笑着说市场那帮大叔大婶胆子小,“不过栩栩,还好大凤姨没让我讲后面的,我吓晕了,说出去也挺丢人的哈。”
我抿着唇角,虽说我之前没做几件事,却也是这仅有的事主,扶着我,在镇远山慢慢站起来。
当然,即便宣传出去了,咱这也没门庭若市过。
年龄不压事儿么!
最先来的就是吴老二两口子,找我帮忙看新房的上梁时辰。
给他们家儿子结婚用的。
老两口挺讲究,上梁前先做了祭梁仪式,摆上鸡鱼肉,本地叫三供,也称三牲祭品。
抓来了一只公鸡,放了点血淋在梁上,俗称开光,辟邪之用。
随后还找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在红纸上书写‘上梁大吉’。
准备就绪后,抬梁的人开始登高。
根据我从吴家人生辰属相旺衰定下的时辰开始上梁。
梁一边上我一边喊,“手拿发锤四角方,鲁班许我上正梁,一上天长地久,二上金玉满堂,三上增福增寿,四上四季发财,五上五子登科,六上六畜兴旺,七上娶新娘,八上八仙到,九上寿星笑,十上全都有,荣华富贵万年流!!”
在场的亲友配合的说好,这叫讨口彩,最后放鞭炮,礼成!
全程我都很认真,因为我站在那,全场人都犯嘀咕,吴家亲属在我旁边就交头接耳,怎么来找个小姑娘来做主持,老二抽疯啦?
最后还是吴老二道出了我师父的名讳,算稳定住了局面。
那天我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聋的传人。
难听的话一律屏蔽。
上梁哪个步骤做什么,安排的是明明白白。
做就完了!
仪式很圆满,啥差头没有。
吴老二一家很满意,给了我一百块钱红包。
我没要,很小的事,最后意思意思收了五块钱。
吴老二回到市场就说我讲究,卖力气,别看年纪小,能压场,他家房子啥的都可顺当。
正式出山的第一炮就此打响,间接地也导致,那一整年,来找我的全是上梁的活儿。
慢慢的,周围乡民走丢了牲口会来找我问问,再逐渐升级帮人找个贵重失物。
算算丢的远近,能不能找回来。
说是出道,其实做的全是连入门级都谈不上的小活儿。
镇远山就这么大。
一年几家盖房子的?几家丢牲口的?更不要提丢失物了。
为这点事儿来找先生问问,还得花个红包,够不够费劲儿啊!
但是吧,咱作为个初出茅庐的小先生,有人来找就不错了,不能挑活。
总不能逮谁就问你家闹鬼不?
我给你去平平事儿啊。
憋得我啊。
生挺。
说实话,头一年真给纯良整的挺激动,他以为我出道就要带他行走江湖了!
小老哥冥思苦想了三天,给我写了一段口号:只要你来我这里,锦绣前程等着你,不用担心花玛尼,也绝不会伤身体,告别悲伤大鼻涕,给你一路高走大运气,嘿!大运气!
眼瞅着我就给人主持了几回上梁后,纯良脸一垮,又写了一段:上梁好,上梁妙,上个梁来呱呱叫,上梁先生就姓梁,姓梁只能去上梁,侄子不愿去上梁,上梁先生自己上。
我也没含糊,拿着他这段就给许姨看了,结果不言而喻,大快人心。
熬到那年底,我才接了一个正儿八经看事儿的活,来的事主不是别人,正是志全三哥!
这位哥在工地上搬了一年砖,那真是面朝板砖背朝天的干,肤色晒得跟菲洲大兄弟似的。
扔煤堆里你都找不着人,除非他笑,你才能看到一排白牙,冷不丁站我面前我都没敢认。
不过他体格炼的倒是挺壮,手臂肌肉全出来了,和先前判若两人。
要是再跟钱大哥造量造量,兴许真能博弈几回合。
听说他每天都按照我说的招财方法进门,兢兢业业的存钱,已经把外债还完了。
寒暄了几句,他还很感谢我,一来是我让他在哥嫂面前抬头了,谁也不能说他啃老了,二来就是他在工地交到了女朋友,工头的女儿每天中午来工地送饭,一来二去他俩就走到一起了。
我道着恭喜,仍不清楚他的来意。
志全三哥一脸难色,“还不是我之前的名声不好么,我那未来老丈爷去我家附近打听了一圈,听说我懒,对我就有点意见,不同意女儿跟我谈对象,可我和小颖是真心相爱的,我努力的工作,也是让他们看看,我陈志全是个过日子的人,我会让小颖幸福……”
听到最后我明白了,未来老丈人对于他的恋情一直持反对态度,导致志全三哥这恋爱谈得是偷偷摸摸,可他三十大几了着急结婚啊,一看硬拿是拿不下了,来了点小聪明,另辟蹊径,先从未来大姨姐下手,他这未来老丈爷就俩女儿,大女儿早就成家了,闺女就比我小三岁,奇怪的是这闺女一直小病不断,经常出个门,回来就发烧了。
他大姨姐住的那村里也有明白人,就说这孩子八字轻,爱招东西,经常给破。
倒也是破完孩子就好了。
可他大姨姐受不了孩子总遭罪,就琢磨有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
村里明白人说没有,意思让他大姨姐买点护身符,走哪给孩子戴着,遇到凶的东西了,他再给破。
志全三哥听完这些就分析出来,那明白人有点拿他大姨姐当摇钱树了。
毕竟每行都有那心术不太正的,志全精啊,没当面说,就提前来找我问问,如果我能给他未来大姨子的孩子整好了,他在未来老丈爷那就加分了,回头这婚不就结上了!
迂回之计。
这对象给他谈的啊,都研究上兵法啦!
“栩栩啊,三哥这婚姻大事就靠你了啊。”
志全朝我双手合十,牙一露是真晃眼,“你看在红英的面儿上都得帮哥啊,我现在正干了啊。”
“行,让你未来大姨姐带着孩子过来吧,我当面看看。”
过了一星期,志全三哥就带着一行人过来了。
除了他女朋友,还有他未来大姨姐一家。
我着重看了看小姑娘,我俩没差几岁,小姑娘叫我姐姐,对我这职业还挺好奇,聊起来了我就摸了摸她的手,掌纹很乱,这小妹妹平常心思有点重,早慧,爱操心的小孩儿。
问了下八字,她是九六年农历五月出生。
我心里念着数据,丙子年,甲午月,天干地支都是阳。
哪怕日柱时柱占了阴支也不至于这么招邪啊。
经验不够,我只能让他们在屋内等候,“我先去下洗手间。”
一溜小跑的去到正房,自我踏道后沈叔就不看事儿了,日常生活就是研香看书。
我快速道明疑惑,他眼皮都没抬,“什么属相啊。”
“九六年,属鼠。”
沈叔哦了声,“小属啊。”
我眉头一耸,“谢谢师父。”
扭头就跑回屋了,对着屋内一众的脸,我不好意思的笑笑,直接走到志全三哥未来那大姨姐面前,“大姐,您女儿的事情我大概有数了,多问一嘴,您属什么啊。”
“哦,我属鼠。”
大姐应道,“我们全家都属鼠,生孩子时候我和我丈夫特意挑的日子,就想生个属鼠的,这样我们一家三口就是一个属相了!”
原来如此。
听说过三阳开泰,三个鼠……好抱团?
“小梁先生,不是,你看我这记性,红英说你随师父姓了,小沈先生,你看这事要怎么办。”
志全三哥看向我,“我这外甥女,能不能有啥办法,以后就别总遇到乱八七糟的事儿了?”
“志全,先别叫外甥女,我爸还不同意你俩的事儿呢。”
大姐低声嘀咕,看我的眼神也是期待,“小先生,我女儿这八字,是不是就爱招这些东西?”
“跟那没关系。”
我一句话打消他们顾虑,继续道,“大姐,我有个特别简单的方法,一劳永逸,可是得您受个累,您要不要听听。”
“你说吧!”
大姐急了,“小先生,只要我姑娘身体能好我受点累怕啥,咱家就这一个孩子,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做父母的怎么活啊!”
“所以啊,您还得再生一个。”
“……”
屋里人全愣了。
我清了清嗓儿,“大姐,其实您女儿总犯虚病的根本原因就是家里人的属相都太小了,您和姐夫是成年人,气息足,感受会差一点,但我敢说,你们家解释不清的事儿也发生过,要是哪位先人去世了,别人没感觉,你们或许会做个梦啊,不舒服几天……”
“对对对!”
大姐瞪大眼,“有过有过,我结婚的时候婆婆已经走了,我都没见过她,有一晚我睡觉就做梦有人在外面敲门,我迷迷糊糊的起来问找谁,外面人就说我名字,说要看看我,我一开门啊,就看到个老太太,她笑眯眯的就来摸我手,说喜欢我,我不知道为啥就特别害怕,立马就吓醒了,但是坐起来,就发现手背青了一块,那天我骑车还摔了,过后我公公立的筷子,说我婆婆来看我了,给我吓得大半年睡不好觉。”
“这就是了,大姐,如果您愿意,就过两年,等到牛年,或者是虎年,再要一个孩子,这就是大属,能起到护院的效果。”
我平声道,“无论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只要属相对了,我保证您女儿还有您家,都不会再时不时的被冲撞了。”
屋内静了几秒,大姐还有点不敢相信,“这么简单吗?我们村里的那个明白人说……”
“哎呀,试试呗!”
大姐夫适时的发话了,“反正咱俩也想要二胎了么,婷婷正好大了,再要一个孩子也好带,你就别再提咱村那个先生了,这些年挣咱家多少钱了,咱俩这几乎月月去破,赶上给他开工资了,他都开上小轿车了,咱们出门还打三轮呢!”
大人们议论了一阵子。
婷婷倒是很懂事,看着大姐就说,“妈,再生一个也行,等我以后念大学了,家里还有弟弟妹妹陪你……”
我没来由的窝心,因为我不是独生子女,在大家庭长大,很喜欢那种氛围,但是钟思彤小时候却很恐惧她妈再生孩子,总觉得会跟她争宠,后来多了个哥哥,她心态才放平点,在我看来,兄妹和争宠无关,站孝悌的角度,父母总归会老去,身边总需要儿女的陪伴,如果只是一个孩子,那遇到事这个孩子真的会太辛苦太无助了。
离开时大姐两口子很高兴,我这办法正是他们计划中的么。
“小沈先生,这是五百块,你收了!”
“太多了。”
我推回去,“大姐,几句话而已,您意思意思就行,没干那么重的活,收了过重的红,会折煞我的。”
大姐惊住了,“这不是你们先生看事儿的行价吗。”
还有行价?
我也惊了,“您村里那明白人说的?”
得!
难怪人家能开上小轿车呢!
一回五百。
钱是好挣。
大姐也明白过味儿来,叹了一阵还是塞给我一百块。
她也不敢较真,人家先前的确受累给婷婷破过虚症,有真本事,别说一次要五百,就是一次要五千,大姐也不能回去秋后算账,谁敢得罪先生啊。
送他们到院门口,志全拉着他女朋友的手,这边给我道完谢,那边还加着小心的看向大姐,“大姐,您看婷婷这事儿解决了,我和小颖……”
“放心吧,爸那边我去劝。”
大姐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志全啊,你办事靠谱,以后咱就一家人了,婷婷,别愣着了,叫老姨夫!!”
志全乐了。
笑成了奥利奥。
走出老远他还回头朝我挥手点头,“小沈先生啊!回头我结婚你要来吃喜糖啊!!”
我连连点头,这算是出道首年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
从中令我明白,一口气吃不下胖子,任重道远,我且有的学。
次年,我依然走在帮人上梁找牲口的路上。
不过在这一年迎来位熟人客户。
钱大哥妹子,钱洪梅!
善缘。
你得积呀。
洪梅姐也是能憋,憋了一年多才来找我,想让我看看流年运程。
我接了电话就让她来了一趟镇远山,在校门口附近的一家小饭馆给她打了卦。
从卦象看出洪梅姐她那一年店铺要关门,但奇怪的是她财运反而更兴隆了!
我解了半天卦自己也有点蒙,店铺就是门庭,门庭要改名换姓,为啥财运还显示开源了?
聊了半晌,洪梅姐哎呀一声握住我的手,“栩栩,你真是大先手啊!!”
我傻了。
哪大?
解的半拉咔叽的卦没想削我还给我戴高帽?
洪梅姐笑了,她说她的饰品店一直做不大,想投资吧,还没那么多钱,她听朋友说现在正流行做网店,想试试线上卖货,又怕遇上山晒那种事,不准成,今儿我给她拨云见雾了!
她决定回去就干网店,线上卖小饰品,这样实体店的租赁费就省下了,省下的钱用来给网店打广告,我的卦正好跟她想法对上了!
实体店关门,专攻网店,财运好,她肯定会赚啊!
我半张着嘴,不露痕迹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握住洪梅姐的手,“大吉大利,日进斗金。”
当年底,红梅姐来了电话,语气都透着洋溢,赚多少钱她没说,但是给我邮寄了两个箱子过来。
一个箱子装的是茶叶礼品,另个箱子打开我就愣了,满满的饰品。
正对我的胃口,看到就心花怒放了。
并不是随处可见的发夹头绳,都是洪梅姐为我静心挑选的款式,南韩风。
我一天换一样的戴,都能用几年。
洪梅姐来电话说不知道怎么感谢我,现在她网店太忙,走不开,只能邮寄点礼物表表心意,过些年她还要投资建厂,将来把饰品卖到国外,多亏了我让她迈出第一步,以后她再有啥吃不准的举措会再来找我看,她信我!
我能说啥,无意中就拥有了一个固定客户。
成就感那是杠杠的!
但三年下来,我也就能拎出这两件事。
志全婚都结完了,我带着纯良去吃了席,还随了五百块钱,本来我就想随二百,考虑到纯良一顿饭能吃两人的量,我硬着头皮随了五百,现在志全媳妇儿都要生了,那大姨姐还在备孕,准备要个虎宝宝,他们提起我就是竖大拇指,谁知道我其实还是个半吊子?
对于成长,我很着急,否则不会这么拼命的练武学道。
这三年,我真是连睡觉都没安稳过。
耳边总有人说话,嘟嘟囔囔速度还极快,我根本听不清说的什么。
醒来后我去问许姨,许姨说是沈叔在教我东西,梦里授教的一种。
我觉得神奇,但完全不清楚自己学没学会,这跟看书不一样,看完书会心里有数,梦里人嘟嘟囔囔说一堆,我睡得稀里糊涂,除了睡眠质量差,没感受到别的!
我跟沈叔说你当面教我呗,他说没必要,没到时候,他就是掰开了揉碎了给我讲,我也不会。
每个先生都有这个时期,我只能去适应,当我真正需要的时候,我自然能取得脑中的东西。
真假咱不知道。
作为徒弟。
师父怎么说咱怎么听呗。
我唯一佩服自己的,就是在如此差的睡眠基础上,我还能坚持早起。
既没上课打瞌睡,也没营养不良,更没有影响到身体发育。
精力非人,很是玄学。
随着我对这行业越来越了解,也清楚了沈叔为何让我踏道就出道。
入道的先生都追求个起势,只有起势才能一飞冲天。
每个先生的起势条件都不同,就像玩游戏,玩家通关的标准不一样,我的要求是‘做事’。
为事主排忧解难。
累积善德。
梦里的花仙子曾说要种万万朵花,沈叔说要做万万件事。
如今我想,所谓重生,就是起势。
何时我能将善德累积到手臂的牡丹花盛开,何时我沈梁就能起势。
成为梦寐以求的大先生。
所以沈叔早早的让我踏道,目的就在于累积善德。
可这三年,我没做过大活儿,也没盛怒过,手臂的纹刺就没浮现。
咱也不知道牡丹啥样了。
是不是开了那么一丢丢。
有回我太好奇了,寻思偷摸喝点酒,看看它有啥变化,结果酒刚买回家就让沈叔发现了,他都没用我解释,直接就将我看穿了,“如果你追求的是起势,那我只能说,你会用力过猛,身心疲惫,求而不得,沈梁,别忘了你入道时的初心,你究竟是为什么才学的道。”
我没把酒给了沈叔,转身就去牌位屋子看书了。
从那以后,我只把起势当做心底里奋斗的标准,不再关注手臂。
说实话,关注也没用!
自己做了多少事儿,到了啥程度,还能没点数?
起势两字,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遥不可及。
……
“我指的不是这个出道!”
纯良失笑,“姑,我就说你换个手机,你那手机都上不了网,落伍啦!”
我嘁了声,才不换手机。
哪怕我这直板机已经被按的数字键脱漆,晚上一按,都能看到按钮下面的小白灯,我也不换。
这是我的念想,有特殊意义。
“我就知道出道是踏道。”
我慢悠悠的缠着腕带,“你姑我是正经八百的先生,昨天还帮秀丽姐找到了项链……”
“找到啦!”
纯良听着还挺好奇,“昨晚那王秀丽给你打电话急的都带哭腔了,我要学习就没顾得上问你,你用什么法给找到的?像去年找牲口似的用草棍往水里扔判断的方位?”
“那叫寻气,什么往水里扔。”
我没好气的,“师父要求我今年找东西不能寻气,所以我昨晚是用梅花易数帮秀丽姐找的东西。”
“梅花易数?”
纯良来了精神,“说说呗,怎么找的?”
“断字。”
我掀着眼皮看他,“秀丽姐昨晚急哭了,我就让她随便说一个字,她说丽,我根据字体起卦,丽字上下结构,拆开上面一画,为乾一,下面六画,为坎六,乾为上卦,坎为下卦,这是天水讼卦,秀丽姐给我来电话时间是八点,戌时,地支是十一,取动爻是上卦加下卦加十一,凡起动爻,以重卦总数除六,所以是一加六加十一除六,三爻动,变天风姤卦。”
“以变卦为失物之所在,变卦下卦为巽,与东南方,山林之所,或是菜蔬之园,舟车之间,木器之内,秀丽姐说她没出过手机店,我就让她在手机店找东南方位,是储物柜,缩小范围看宮位,变卦巽在东南,巽为木为风,说明这项链是悬着的,对冲的就是西北乾金,乾卦为金,我推断项链就在储物柜里面,被刮在了哪里,绝对没丢。”
“重点呢。”
纯良巴巴的看我,“在哪找到的?”
“储物柜里啊。”
我应了声,“秀丽姐后来去仔细找了找,就是换衣服时掉了,然后沾薄毛衫上了,被红英姐顺手给挂里面了,小细的K金项链嘛,她俩都没注意,秀丽姐还以为是卖手机时落哪被人捡走了呢,后来又去翻了几遍,才从衣服上看到。”
“嚯!”
纯良怔怔的看我,“这你都能懵……不是,算准!姑姑,您牛啊!!”
他朝我竖起大拇指,“哎,我记得你以前一看书就能睡着,连爻字都不认识,还问我爷为啥算命还要做数学题,没想到你现在都能占失物了,行了,侄子服了啊,那王秀丽给你红包没,找回项链就拉到了?”
“没礼貌,你要叫秀丽姨,不行,容易给她叫老了,你单论吧,叫秀丽姐。”
我横了他一眼,“人讲究着呢,今天中午去学校看我了,红包我没要,她就请我吃了午饭。”
不是啥大事儿,和秀丽姐太熟了,谈啥钱不钱的。
说起来王秀丽也算是我忠实粉丝,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信我,最初撺掇我去处理红英姐大爷家的事儿,处理完我一回来,红英姐再在店里一夸张润色,秀丽姐比我还激动,然后就让我给她看姻缘。
我也没含糊,拿出硬币让她吹了气。
打卦后发现,秀丽姐正缘来的很迟,推断得二十六岁后,才会遇到般配的男子。
“栩栩,是啥样的男子?”
“额……”
又到我知识盲区了!
卦象卦象,很多东西都是意会,不是根据理性思维来断的,比如你看到外面下大雨,你指着大雨问个人,为什么下雨?
这个人说雨水是地球上的水受到太阳光的照射后,形成水蒸汽,水蒸汽蒸发上升到空中,在空中遇到冷空气水蒸气凝结成水滴。
你继续问他,看到雨你想到了什么?
这个人说出门要带伞。
喔,非常完美。
你再问下一个人,为什么下雨?
他说是老天爷在悲鸣。
你问:雨像什么?
他说:珠帘。
后者的话一听像是扯淡,但玄学的很多思维在我看来就需要从这种角度出发。
取类比象。
从而得出五行,和天地产生链接。
但同时,解卦需要先生充沛的人生阅历,就是既得具备看到雨的悲悯感性,又得明白科学中雨是怎么形成的理性思维,必须来回抽离,否则就容易走火入魔。
我是只具备了链接,阅历几乎为零。
没办法通过寥寥两句卦辞得到那男人的精准数据。
也是功力不到,所以我酝酿了半天,“是相当不错的男人。”
秀丽姐明显没听懂,“怎么个相当法。”
“就是……”
我气一沉,“天机不可泄露啊。”
第84章 烂桃花
秀丽姐被我吓的不敢再问了,“行,那我等。”
说实话,其实我挺想甩几句词的,啥貌似潘安,情如宋玉,才胜子健,整呗,秀丽姐听到一定会开心,但是卦辞真没提示这个人多帅,回馈给我的就是个很靠谱的男人,良缘,所以我解不细致宁愿不说,也不能去瞎说。
幸而秀丽姐叔叔很开通,没太催她嫁人,在小镇上来讲,秀丽姐家里有店,属于条件比较好的女青年,多挑挑对象也无妨,几年下来,即使有好信人的妇人问她,秀丽姐打个岔也就过去了。
……
“请你吃饭了?姑,那你不叫上我呀,你不讲究啊!”
“我倒想叫你了,秀丽姐找我的时候你在哪了?”
我活动着颈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中午铃声一响你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去小吃部抢锅包肉了,吃的那嘴唇一下午都油汪汪的,你这么讲究咋不说给你姑带一份回来呢。”
别看他沈纯良一口一个姑姑,从来都不是发自真心,有股调侃那味儿。
就像成琛,一会儿沈梁,一会儿梁栩栩,一会儿沈栩栩。
名字多了,他们由着心情乱叫。
我提醒了几回,管不了,慢慢的也无所谓了。
“吃饭不积极那是脑子有问题,咱学校小吃部那锅包肉你知道,限量,去晚了就没了!”
纯良嘿嘿的笑,“再说你也不爱吃肉啊,在家我就没看你有啥爱吃的菜……哎,话题差点让你岔远了,还记得我刚才问你的什么吗?”
“什么?”
“唉,不解风情呀。”
纯良晃了晃手里的可乐瓶子,“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出道去做明星啦,姑呀,你必须给我找个好姑父,不然侄子我不乐意啊!”
怕我不理解,他双手隔空比划了下我的轮廓,“你看看,咱这姑姑,要啥有啥!”
我牵起唇角,笑的一路走好,“说吧大侄儿,你想怎么个死法。”
老小子是真长大了。
会拿我开涮了。
不过这三年沈纯良的身高的确是蹿起来了!
他算晚长的典型,窍一开,个头也拔地而起了!
并且非常不科学的长到了一米八。
大抵也跟总陪我锻炼的关系,抻吧的,小老哥还炼出点块头。
身材非常标准。
往那一站,光看他背影,肩宽腰窄腿长,特别惹人遐想,觉得这得是个多帅的小伙子!
等他脸一转过来……
嗯哼!
倒也不至于玻璃干细碎,幻想全欠费!
绝对不丑。
用镇远山的地方话讲,沈纯良长了副‘小冤种子’相,也有个地方词汇叫‘冤掰。’
只要他不说话,再懵懂点看你,就有一股子天然的受气味儿。
形成这种气质的主要原因是他的斜眼。
所谓看人先看眼,他一只眼睛长期斜着,谁看到都会觉得呆萌!
至于纯良剩下的五官,都随着他的成长自动或者被动的进行了升级补救。
比如说他的塌鼻梁,这几年真挺了些,没小时候那么趴趴了,招风耳也因为身高头大而没那么明显了,厚嘴唇还蛮可爱,八字眉在他开窍后就进行了修剪,这小老哥三五不时的就会在我面前修眉,眉刀用的可溜,还会给我修呢。
正好我也会化点妆,为了感谢他给我修眉我也给他买过眉粉化过。
俺们姑侄俩在这方面还挺和谐。
常言道,没有丑女孩只有懒女孩,男孩也是一样,纯良臭美起来比我都邪乎!
经过长期的补救,客观来说,除了他那斜眼只能通过医疗手段解决,面部其它五官绝对能拿的出手,小老哥早晚都用护肤品,爽肤水啪啪往脸上拍,保养的连颗豆豆都没有,甚至他还定期去黑头,皮肤比一些女孩儿都要清透。
偶尔他戴着墨镜出门,山地车一骑,我恍惚间还觉得我大侄儿已然帅到人神共愤!
男大十八变!
当然,这得是他不能气我,我这滤镜一戴,真心觉得纯良大侄儿帅气可爱。
但是他要嘴欠儿惹到我了!
滤镜瞬间就没了。
‘冤掰’脸成了欠揍!
不锤他一百八十遍我真是浑身都难受!
“你看你,姑姑,我开玩笑嘛!”
纯良干笑出声,“一天聊聊就急眼,聊聊就要上手,我就是想表达啥呢,我如此美貌的姑姑一定要找个外表相匹配的姑父,标准绝对不能低了,咱就在成大哥这一块卡死,我未来的姑父必须要比成大哥优秀,你说是吧!”
“沈纯良,你说这些别扯上成琛。”
我面无表情的压腿,“幸好成琛现时在国外,还得过两年才能回来,不然他听到你说这些,都得教育你,学生的任务就是认真学习,瞎扯什么东西啊。”
“我没认真学习吗?姑,咱学习是为了啥,提高自己,化被动为主动,对未来要拥有选择权!将来呢,我们要做去选择伴侣的人,而不是等着未来伴侣来扒拉我们,失去选择权,就等于失去了对生活的掌控,一旦未来被哪个垃圾看上了,咱还得给这垃圾编排出一层金边,因为咱也不咋滴,凑凑合合的过,那有啥意思?”
纯良略显无辜的看我,“就这样还未必能过一辈子呢,千万别暴富,一暴富人家就去扒拉更好的了,沈栩栩,你这个年龄段既是很美好又是很危险滴,就像咱们学校那些被你外表蒙蔽的弟弟们,我天天帮你接情书的手都酸了,越是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你越要独善其身,擦亮双眼……”
“你是不是皮子紧了。”
我无语的看他,“咱们俩究竟是谁被打的流鼻血还回家傻笑发花痴的?”
整的一套套,他沈纯良活的还挺明白。
独善其身?
我还准备怎么独?
纯良脸一耷拉,“你又要扬沙子。”
“你活该。”
我横他一眼,“我不说了么,你就当那些情书是给你写的,反正我一个字都没看过。”
有些事我没跟钟思彤讲,怕她八卦起来,你来我往的就没个头了。
硬说说,我怀疑沈叔给我种的花蛊根本就没啥旺人缘的效果。
或者旺人缘的效果只是在罩门的基础上的叠加赠送品。
聊胜于无。
因为我入学后的人缘,真的很差。
不至于被排斥,也没有被欺负,就是没朋友。
进入镇远山小学的时候,我很奇怪这种氛围,同学们对我都很礼貌,听说我是从临海市过来的,他们没去过临海也觉得那是大城市,留在这里是做了沈大师的徒弟,对我都很羡慕,还有……尊敬,没错,特尊敬。
就差和我一走一过时道声‘沈梁好’了。
我开始以为他们是怕我,沈叔的职业力影响在那了,民间传奇色彩太浓郁,正常人都会畏惧先生,唯恐得罪先生,而我本性是个很喜欢热闹的人,我受不了寂寞,如果有误解没关系,玩一玩就解除了么,先生也是普通人啊!
你们要是害怕我,我就拿出亲和力主动点去接近你们呗。
想法一出,我就付诸了行动。
入学没多久我就买了新皮筋,下课了就想跟女同学们一起跳。
但是一邀请她们,她们就笑着朝我摆手,如临大敌的,三三两两互相揽着胳膊跑开了!
我拎着新皮筋被晾在原地,为啥要跑?
想想又觉得没关系,交朋友么,总得拿出耐心和诚意。
我连沈纯良这么难搞的杠精都处下了,一定会在班里交到好朋友。
看到她们打沙包,我就跑到旁边说,“能带我一个吗?”
她们见状就停下来,笑笑说我们不玩啦,下次吧!
哎~
看到她们在跳格子,我赶忙凑上前,“能加我一个吗?”
“我们要回家了!”
她们就笑着跑散,“下次再一起玩吧。”
这个……
我数不清被撅了多少回,后来只能自己在院子里画格子蹦,把皮筋绑在树上,另一边挂在椅子上,然后自己和自己跳,许姨看不下去,这位六十多岁老太太一通电话,摇来了王姨,两个老太太抻着皮筋,陪我跳了一下午。
升入初中,我已经习惯同学间这相处模式了。
班里的女同学对我通通都是礼貌疏离,不咸不淡。
硬靠近一个聊天,人家也就是对你笑笑,找个借口就走开了。
三年下来,除了纯良,我身边就没有年岁相当的朋友。
要不是钟思彤时不时会打来电话,给我慰藉,心理上真容易出问题。
班主任那时候想要我去参加运动会,大抵也是看出我融入不了班集体,她认为是我个人的问题,毕竟一个人不跟你玩儿,可能是对方的原因,大家都不跟你玩儿,你是不是就得从自身找找原因了。
我想找原因,可是找不到啊。
班主任为此还开过一个名为团结友爱的班会,拐弯抹角的说不要孤立任何一个同学,还让我上台去发了言,但是也没啥用,下课了女同学还是对我避而远之,我想找个谁一起去上厕所,人家宁愿憋着都不跟我一起去,后来我一寻思,拉倒吧,再给人膀胱弄出毛病,又不是找不到去厕所的路,就自己去呗。
现在这局面就是班主任都放弃了,反正初中都要毕业了,她作为老师也尽力了。
我质问过沈叔,“师父,您这花蛊是不是没种好,我人缘旺在哪了?”
沈叔刮着檀香木,看都不看我,“同学中有谁欺负你吗?”
“没有。”
“有谁故意找你茬儿吗?”
“没有。”
“这不就得了。”
沈叔看向我,“你的灯盏都是借的,人越多的地方越会冲的你光耀越不稳,如果不是为师给你旺起了人缘,你很容易成为那众矢之的,被人群诋毁欺辱,能提升到现今这程度,你知足吧。”
我傻眼。
合着不招人待见还是旺起来的!
“再有,你人缘不好吗?”
沈叔嘶了声,放下手里的活计看向我,“女同学不爱搭理你,男同学呢?你阴气重,和命格正常的女孩子在一起玩对方是会不舒服,本能的想要排斥,男孩子不会怕这些啊,你就跟男孩子玩呗。”
我眼一垂,“可我不想跟男孩子玩。”
至少在镇远山不想。
别扭的地方就在这里。
在学校,男同学对我越好,女同学越不爱搭理我。
仿佛是恶性循环。
尤其初中后,这种对比更鲜明,体育课我嫌晒,抬手遮着凉棚,我们班男体委居然把校服脱了用胳膊撑起来给我遮阴,我越躲他越遮,撵着撵着喊我说别晒黑了!
众目睽睽之下我还不能揍他!
最后还是纯良出面给他扯走了,不知道聊了啥他最后才没烦我。
我很莫名其妙,班里女生更是拿眼尾剜我,好似我做了啥上不得台面的事儿。
从而导致我一进班级,就会看到一堆女生聚在一起热聊,见我进来她们就集体消音。
等我回到座位,她们就回头偷瞄我,再一脸内容的动眉互看,其中一个胆子大的,会拿腔拿调的甩出句,“果然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啊!”
“你们什么意思啊!”
纯良要上前理论,说话的女生就会笑笑,“沈纯良,我们瞎聊呢,那个,沈梁,你别多心啊。”
我拽住纯良,示意他不要多事,几句话而已,无所谓。
你就算是上前掰扯了,又有什么用?
以此种种,我私心就没把男孩子对我的好归类为人缘范畴。
“为什么不想和男孩子玩?”
沈叔似有不解,“纯良不也是男孩子?你奶奶可说过,你小时候在临海最爱和男孩子弹玻璃球,凡事不要想得那么复杂,当兄弟那么交往么,有些时候,跟男孩子玩儿会比和女孩子玩儿更畅快省心。”
“那不一样。”
我闷声扔下一句,也不再多问了。
如果只是当哥们去交往,那没问题啊,我对朋友不挑,不说和成琛,我早前和队里的师哥以及雪乔哥都处的很好,关键是我现在能接触到的男孩子没想和我弹玻璃球啊!
接近我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传过小纸条。
那是奔当哥们去的么?
我再傻也知道,那是要和我做弹脑门拉小手的朋友!
反感都来不及呢。
心多大还交往?
我至于么!
“姑姑啊,我得有啥样的胸怀才能做到把情书当成给我写的啊!”
纯良咋舌,“侄子我突然被一帮弟弟们给爱上,我活不活了,不过栩栩,我琢磨了,我爷在拜师那晚让你吃的情缘花,绝对旺的不是人缘,而是桃花!你这桃花运真太旺了!赶上电棍了,看谁一下,电流滋啦就过去了,对方立马沦陷,爱的你是不要不要,我都不敢想象,就你这杀伤力,上了大学得什么样!”
“你说得对,是旺桃花,不过全是烂的桃花。”
我没好气的应道,“但你说归说,别提爱,你和我谁懂啥叫爱?我爸昨天来电话还说,要是我敢谈恋爱,他就来镇远山把我的腿打折。”
“就你爸那腿脚还……”
我眼一瞪,纯良噎下了后半句话,“梁爷爷恢复的挺好,不早就脱拐了么,也就走路一高一低而已,不碍事,跟我这眼睛一样,不在一个频道,我和梁爷爷从某种程度上讲是惺惺相惜,栩栩姑姑,你要是不喜欢这情缘花,就传给侄子我吧,我也想试试被同性嫉妒的感觉……”
“传不了!”
花蛊旺不旺缘是次要。
关键是防身!
若不是我罩门护体,日子能过得如此顺当吗。
肯定得时不时撞鬼。
来要我命的厉鬼!
沈叔道出花蛊威力那天,故意让野猫偷听了去,袁穷就再也没有出过幺蛾子。
我猜袁穷一来是要养伤,毕竟那晚伤的不轻,五雷掌不要钱似的往外打,沈叔挡回去,袁穷也得承担煞气,反噬不定多严重。
二来他是怕我的罩门,袁穷多惜命的人,能舍得做我陪葬?
虽然我们都清楚,袁穷不会一直藏匿,迟早会来票大的。
没关系。
我等的就是那天。
提起这些,我嘶了口气,花蛊让我的女孩缘不好,表面上,我是没啥女朋友,女闺蜜,大家都和我保持距离,换个角度看,我也安全了啊。
沈叔防的也是袁穷在我身边安插内鬼,越是在这种大环境里,袁穷越没办法搞出个陌生人闯入我生活,沈叔的用意又深了一层,为了我,沈叔真是煞费苦心了。
“行了,纯良,你陪我去后院练拳吧。”
“陪不了。”
纯良摇头,装模作样的揉了揉太阳穴,:“我得学习啊,姑姑啊,你大侄子十八岁啦,不像你花季雨季,今年我要是再考不上高中,同学就要叫我叔啦!”
“放心吧,你今年肯定会考上的。”
此话一出,纯良就精神了,“姑,你是安慰我还是……”
“嘘~”
纯良最近外貌明显发生了改变,不是说真的改变,而是气,鬓角有光,额顶光亮,整个人也很有精气神,这是起运的征兆,老话有,‘四鬓高,灵翘翘,’我断言他会考上高中。
但做先生有规矩在这,亲近之人不能看。
命么,互相牵连,尤其是家人之间,像我十二岁那年发生的事,不过是我一场怪病高烧,却如燎原之势烧的梁家一无所有,这就是牵扯,先生给亲近之人算命,怕的也是这个,因为先生身处其中,无论多能耐,都给自己看不了,摘不出去,没法点拨,只能顺势而为。
不过我这属于诊气,比较神通的一种,是灵悟慧根给我的观感,不属于算命。
在我看来也没破规矩,但还是要稍微顾忌些。
“搜嘎。”
纯良暗喜,压低声,“借您吉言啦,姑,您今晚要练什么拳,大侄儿奉陪到底。”
我淡笑的看他,“八卦掌,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打疼你。”
“得嘞。”
纯良弯着腰,手朝门外一顺,“您请,尽管朝我招呼,侄子受得住。”
……
晚上吃完饭,我正在炕桌上写作业,手机铃声就响了。
看了眼特殊号码,我笑着接起来,“喂。”
“在做什么。”
“学习呀。”
“还不错。”
成琛音低着,这三年他的嗓音变化很大,越来越成熟,透着一股子磁腔,“什么时候中考。”
“六月中旬。”
我看了眼日历,现在四月份,还有两个月,很快了。
“把握大不大。”
“正常发挥是没问题的。”
我笑着应道,“可是你知道,我运气很差嘛,一到考试就会遇到些问题,上次月考,我的选择题居然都填串行了,老师点名批评我马虎,我都没地方说理,成琛,你要是我同学就好了,考试时坐在我旁边,那我就应该不会犯眼瘸这种低智商错误啦!”
“我去你校门口可以吗。”
“啊?”
“我指的是,你中考那天,我去你校门口,可以帮到你吗。”
成琛低着音,“中考我不能入场,在校门口应该……”
“可是你在國外也要念书啊。”
我愣愣的,“你有假期?”
不是说三年都不能回来?
我听周子恒讲,成天擎就怕成琛三心二意,不好好完成学业,所以要求他三年内不能回国,反正他家在国外也有生意,成琛还能盯,开会都是什么视频会议,突然跑回来可以吗?
“没假期。”
成琛沉腔应道,“单纯想陪你中考,你愿意吗?”
“……”
我怔了两秒,“不愿意。”
情分太大了,还不起。
成琛没有回话,默了几秒,声腔微凉,“我很有空。”
看!
有些毛病真不是长了岁数就能改变。
他状似心平气和的说着有空,可你听起来就是加着感叹号的为什么!
画外音就是‘老子想陪你考试你还不愿意?!’
四年了,一直那味儿。
“你在校门口帮不到我,相反的,你在我会更紧张。”
我心平气和道,“我都不让许姨或是我师父去校门口等我,我受不了那个,想想都会紧张,考试时没等落笔呢,脑中就会浮现家人期盼等候的模样,我本来就容易马虎三心二意,一但分心更考不好,成琛,你不要请假回来,就好好待在國外学习,等两年后,我去机场接你,好不好。”
成琛没答话。
我看着通话时间有些纳闷儿,“喂?”
信号不好?
“成琛,你在听吗?喂?”
“梁栩栩。”
“嗯?”
我有些无奈,“成琛,你要说话呀,国际长途本来就好贵的,你不吱声我还以为是信号……”
“你再说一遍。”
我莫名,“说什么?”
“好不好。”
成琛音腔轻柔,“再问我一遍,好不好,就说这三个字。”
我微微耸眉,试探的问,“好不好?”
“好。”
他发了记很轻很轻的音,带着些许的笑意,“可以,我听你的。”
我笑了,什么毛病。
手机那边有人跟他说话,成琛应了声就对我道,“先这样,信这两天会到,你学习吧。”
“好,你忙。”
我知道有时差,他那边应该是早上,一般我们三五天会通下电话,都是他打给我,我办了接听免话费的业务,要是打给他,我电话费吃不消,再说我也没啥事儿要打给他,哪次他打来都是简单聊几句,这些年的信也没断,每个月一封,他的每封信都一如既往的简短,我的则是流水账。
但感觉很好,我喜欢路过收发室时翻找下自己的信件,好像是在海里捞鱼,捞到了就很惊喜。
哪怕他就说几个字,我也暖洋洋的,小时候的家庭氛围对我影响很大,我喜欢被人挂念的感觉,就算这个人不能陪着我,但只要我知道,他在远方支持我,给与我鼓励,我就会感到幸福,特别有斗志的前行。
铃铃铃~
手机铃声又起,我放下笔,看到来电人就精神了。
“王姨!”
“栩栩啊,没打扰你吧。”
“没有!”
我握紧手机,“王姨,是要出丧吗?”
“对。”
王姨应道,“许家屯的张老太太刚才咽气了,这个点走的就是小三天,太晚了他们家人就说先不起帐子,给张老太太换好衣服了,我已经让张老太太女儿把三斤六两纸烧完了,明天上午他们会找车接我过去,我一看明天是周六,你学校应该放假,跟不跟姨走一趟啊。”
“跟!”
我忙不迭的点头,“姨,那我这回负责什么啊,吹唢呐还是拉二胡?”
第85章 跑丧
“二胡。”
王姨没好气儿的应道,“我和老李闹掰了,这不上回老李有事没去,我让你帮忙拉了一下,他回头还不乐意了,说我是过河拆桥,他可真有意思,那我给人出丧没有拉二胡的我还不能找别人了?我又不是不用他了,这给他能耐的,来我家一顿摔摔打打,差点把我三太奶牌位碰着!”
“栩栩,你说我张罗这些吹手出白事还不是为了给他们增加家庭收入,钱又没进我自己兜,真是翻脸不认人,我还没说他老李自己偷摸接活呢,背着我他还跟着其他丧事主持到处拉曲儿呢!”
我没接话,都不容易,你要说老李叔不对,他不也是为了多挣俩钱么。
王姨这几年不怎么给人看事情了,年岁大了,身体不行,老仙儿带不太动。
主攻起白事。
她主持,顺带组织起一个吹手班子。
时髦点讲叫做团队。
王姨是队长。
队员全是她在村里集结的,有敲锣打鼓的,吹唢呐的,打镲子的,拉二胡的。
接到白活,王姨就会把这些人聚集到一起,主持一到,吹手也敲敲打打的进门鸣丧。
白事情,主家不好出去通知街坊四邻自己家谁走了,晦气,村里都靠吹手的丧曲通知。
讣告一贴。
吊唁的人自己就进门了。
来时主家会哭着相迎,走时主家不会送。
王姨在镇远山十里八乡是比较出名的半仙儿,白事儿接的也多,先前她只是去主持,吹手主家自己去雇,现在王姨有团队了,找她就更方便了,相当与一条龙服务。
收费也很公道,八百块,从起帐子到定相,能给逝者安排的明明白白。
钱王姨会跟吹手们分,按照分工,王姨是队长,一套流程下来她也是最累的,所以她拿三百。
剩下的再由吹手们分一分,一般就是出五个吹手,每个人会得一百块钱。
别觉得少,在镇远山来讲,已经很好赚了。
在镇上打个工,一个月也就一两千,去人家吹两三天,晚上休息,主家还供饭。
白天倒班吹,累了可以歇,都是坐在旁边的帐子里,风吹不着,雨晒不着。
更不要说王姨找的都是她们村里靠种地为生的庄稼人,老几位都是年轻时爱好点文艺的,靠这门手艺吃饭还不够,正好,王姨一张罗,跟着她出来赚点外快。
遇到大方的主家,时不时也能创收,多拿个一两百块。
凡事和人打交道的钱,就没那么死。
但是有了团队,事情就多了,一开始谁都没意见,跟着王姨,出门赚百八十都很高兴。
时间长了,他们也会拨小算盘,撂挑子啊,想加钱啊,经常有老李叔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
好在王姨性子泼辣,能给镇住,你不想干就换人,反正主家是冲她半仙儿名头找来的,半仙儿少有,吹手可花钱就能找到。
至于我是怎么加入进来的呢。
去年有天早上晨练,我正在山下绕圈跑步,王姨和三四位大叔坐在小卡车后斗里路过,见到我了王姨就喊了停车,跟我打了两声招呼,我看到那几位大叔手上都拿着二胡唢呐就知道她要出丧,本想聊几句就走,谁知王姨突然问我,“栩栩,我听许妹子说你会吹唢呐是吧。”
“嗯,我会。”
“那正好了!”
王姨眼睛一亮,“我这班子今天少个换班吹唢呐的,你能不能跟姨走一趟,当帮个忙!”
我一看也没啥事儿就上车了,衣服都没换,云里雾里的就跟着去了隔壁镇子。
一进门主家哭声震天,唢呐声一起,我还吓一激灵!
给许姨打电话时她都毛了,“栩栩!你上哪晨练了?跑坟堆里去啦!怎么还有哭声呢!!”
我扯着喉咙妄图盖住唢呐,“许姨!我出来帮忙出丧啦!和王姨在一起呢!换班吹唢呐!!对!明天回去!你帮我和师父说一声!不用担心!!!”
正喊着,王姨还在后面指挥,“孝子贤孙,跪——!!!”
我颤巍巍的回头,灵棚的遗像前齐刷刷跪了几排人。
这一声跪!
打开了我跑丧的大门。
那次完事后王姨给了我一百块,我高兴地啊,无关钱多钱少,多了条来钱道啊!
在沈叔这住着,我最不好意的就是要零花钱,已经白吃白住了,张不开嘴提钱。
沈叔也像是明白,所以他年节给我的红包都很大,一次会有一千块,我能花好久。
平常学费是许姨直接给我交,衣服是许姨给我买。
哪怕我习惯穿的运动品牌都是固定的,许姨也会扯绺子带我到县里专卖店去买。
县里若是没有,她最狠的是带我坐火车去市里,就为了给我买几双武术鞋。
当然,沈叔不缺钱,他虽然生活在深山里,吃喝不是很讲究,但是光他鼓捣的那个檀香木,我逐渐懂事后都知道很贵,可沈叔再不缺钱,我也不好意思要,他和许姨也明白我这心理,只要一有要花钱的地方,他们就先一步全部打点好。
特别照顾我难以明说的自尊心。
但我不争气呀!
生活习惯不好,从小手散惯了,喜欢一些小玩意,比如说带挂坠的油笔,漂亮的硬壳笔记本,信纸,笔袋,玩偶……
看到就走不动路,一进文化用品店就好久出不来,十块八块的花着自己不太当回事。
更不要说我偶尔还会买几本漫画书,喜爱的小饰品,护肤品,杂志……
通通是儿时养成的坏毛病。
我也知道自己不懂事,就算不跟家里要钱,那也得攒一点,怎么好瞎花呢。
可我就是控制不住,也是想哄自己开心,练的太累了,买点喜欢的东西,心情就会好。
从而导致经常把钱花得快见底儿了才发现自己花超了。
算完账发现,买了一堆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好在我断断续续的也有事主,不说上梁,帮忙帮到个牲口一次也能得五块十块。
没彻底缺过钱。
一直在即将没钱的边缘来回试探。
王姨这丧事一跑,钱能更活泛点了。
我就跟王姨约好,只要是周六日,有出丧的活我就跟着去,干点啥都行。
打镲的大叔不在我就打镲,唢呐的缺人我就吹唢呐,这些人都在,我就帮忙打打下手。
头几次出丧我很害怕,不敢看院子里的黑帐子灵幡灵床,尤其是摆在前面的遗像,真瘆得慌!
渐渐地就习惯了,看到棺材就像看家具,进院就跟王姨忙活,从起帐子烧纸开始,中间送浆水哭灵,最后摔盆出殡,每一步我都门清儿,王姨嗓子哑了我还帮她喊几声。
主家看我挺卖力气还灵活,也没人说我添乱。
上回我帮忙拉二胡,李叔可能不乐意了,就去找王姨毛病了。
“栩栩,姨跟你说这些干啥,我就是被那老李头气到了!”
见我没答话,王姨兀自继续,“那就按老规矩,明天上午八点,你在王秀丽的手机店门口等我,我这边把人叫齐了就坐车去拉你。”
“行。”
我点头,“王姨,那这次的引魂鸡还是咱自己准备吗?”
“主家让我准备,他们怕买不好。”
王姨道,“栩栩,你还要去魏老太太家买?明早能来得及吗。”
“来得及。”
我笑了笑,“王姨,您知道魏奶奶没别的营生,她就一个孙子还不太正常,但是大辉哥鸡养的特别好,保证是金毛红冠的大公鸡,我到时候直接拎着,到了主家先放到后院,出殡那天再拿出来,价格就还是两百块钱,您看行吗?”
“行呀!”
王姨叹了声,:“栩栩啊,你心眼好啊!魏老太太能认识你也算是她有福气啦,那我明天就八点半去找你吧,给你腾出点时间,你别太赶,注意安全。”
“得嘞。”
我笑笑,聊了几句挂下手机,下炕就去了许姨那屋,“许姨,我明早要跟王姨去许家屯出丧,拉二胡,就不吃早饭了。”
“桂枝姐这个点儿通知你的啊。”
许姨看着电视,“那是小三天啊。”
“嗯,差不多得住一宿,看看主家安排吧。”
我说着,看了眼伏在炕桌上写作业的纯良,这小子不知道听谁说的,在闹市中学习更显用心。
所以他不需要许姨在他学习的时候保持安静,一定要许姨看电视。
当下他看着书本真是目不斜视,但我敢保证他听到我说啥了,不想去,他就不搭茬儿。
先前他跟我去过一回,奔吃席,丧事完事都有顿送亲饭,他欠欠的跟着就为了蹭一顿吃的,结果就不说吃的啥样,那过程给他就整堵挺了,听人家哭灵听入神了,小老哥跟着泪眼婆娑,就差去那陌生的逝者前当孝子贤孙下跪磕头了。
熬到送亲饭开始,他拿着筷子还吸鼻子,“不行,我这心口太堵了,这席以后我就不吃了,姑,你那鸡翅不吃给我,我压压眼泪,味儿还挺好,唉,太难受了。”
我都无语,有本事你别吃啊!
抬脚去到正房,告诉沈叔明天我要出门。
沈叔正在看书,他除了打坐和玩香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书。
我曾好奇他为啥没完没了的看,几十年了,不腻歪吗。
沈叔说他看的不是书,是求知的心。
什么时候他不想看书了,就说明他活到头没意思了。
“去吧。”
沈叔颔首,视线还在书本上,“栩栩,我还没问过你,如果你考不上高中,会作何打算。”
我正要走,听到这话就怔了怔,“师父,我考不上吗?”
给我算了?
沈叔手上翻着书页,“我是说如果。”
“如果要是考不上,我就不念了呗。”
沈叔微怔,看向我,“你不想读大学吗?”
“还好。”
我抿了抿唇,很多话不太想说,从我拜师以后,沈叔就不给人看事情了,无论谁来电话,谁找上门,他都没有给面子,对外就宣称年老体弱,颐养天年,空出时间着重培养徒弟。
慢慢的,沈叔清净下来。
夏天在院子里喝茶赏花,秋天看月,冬季围炉看书。
自认生活惬意,恬淡超脱。
我却知他这份洒脱中带着无奈,袁穷的五雷掌损了他不知多少道行,他现今的身体经不起太多的风浪,在我面前的,不再是那个面容年轻的沈叔,而是个皱纹横生的老者,他每天都咳嗽,需要喝药,哪怕他看起来精神矍铄,底气十足,我也会想起那晚蜡烛点燃的瞬间,他坐在炕上,用苍老的面容淡笑的说出,“我只用了七成功力……”
一句话。
漾尽了这位狂人所有的风骨与辛酸。
十二岁那年的冬夜,让我看到了沈叔如何挡在我前面,并且瞬间苍老,我能做的,就是拼命的奔跑,想让他知道,收我为徒,将是他此生最大的骄傲。
可即便这样,我做的还是太少,想多多陪陪他。
哪怕在各自的屋子里看书,听到他的咳嗽声,我也心安。
所以我想,考的上就念,考不上再说。
心态很复杂。
既期待,也不期待。
期待是因为从小爸爸妈妈就跟我说,要念大学,念了大学有出息。
不期待则是,我的人生方向变了。
我已经选择了行业,走在和大多数人截然不同的道路上了。
无需用常规标准去界定什么。
“算了,先考高中吧。”
沈叔看向书页,“考完再做打算。”
“师父,您觉得我能考上高中吗?”
我朝他走近了两步,“我上次月考二百六十分。”
沈叔笑了,对着书面肩头颤动,“多少?”
“二百六。”
我说的自己都上火,“明明我都会,可是写到卷子上,就……”
该死的时运!
班主任都跟我上火,每次考试前她都说,沈梁啊,你要多检查几遍卷面,我教过这么多学生,你真是最马虎大意的一个啦!
“无妨。”
沈叔清了清嗓儿,“等你中考的时候,我会做个护身符给你,你挂到脖子上,当你准备答题时,就默念三遍神兵火急如律令,届时神兵既到,他们不会帮你答题,但会守护你不要犯下马虎大意的毛病,如果这都考不好,那为师也无能为力了,人啊,走到哪步就做哪步的事儿吧。”
“谢谢师父!!”
有符肯定就没问题了!
我学习还是不错的,英语敢说全校第一。
就是考试不行,可气人!
不说念不念大学,连高中都考不上还念个球啊。
回到房间收拾了下东西,铺被褥时小杜鹃叫我,“栩栩姐姐,你头上冒光了!”
“啥光啊。”
我拿下它的红布,几年下来,小杜鹃是一点没变,还是我抱回来的模样,花枝没长大,开的花瓣一直就没谢过,但是它胆子变大了一点点,不会时不时的就吓到缩紧花瓣,或是来个生人都战战兢兢,许姨擦拭花盆偶尔忘了给它罩上红布,被阳光晒到挺个一半天的也不会蔫吧。
说话模式也没变,永远都是栩栩姐姐你最棒,栩栩姐姐你可以的,算我粉丝之一。
咱就说这冒光,在她这我冒多少回了?
纹刺那晚她就说我冒了,我拜完师送走家人那晚,它又说我冒光了!
你问它啥光,她说是甜味儿的光,很绚丽,过了会儿它又大惊失色的说不对不对,是黑光,很苦涩,有人哭啦!
我琢磨是跟我吃的花蛊有关,还跟她解释了下。
小杜鹃似懂非懂,最后不了了之。
今儿再听它说冒光,我都想笑,干啥啊,我外号手电筒啊!
“是金光。”
小杜鹃一本正经的回我,“栩栩姐姐,你要大展身手啦!”
“成,借你吉言。”
我摸了摸她的花瓣,她的声音也没变,还是小姑娘的童音儿,在我心里,是真的把她当做妹妹看的,“睡吧,明天要早起,加油,晚安。”
……
一夜无梦。
五点钟闹钟一响,我就爬了起来。
洗漱完毕,对着镜子简单扎个马尾,背上书包,伴着微曦的晨光一路小跑下山。
四月中旬,北方早上的天还有点凉,路过早点铺子,买了五份早餐装进书包。
跑到秀丽姐的手机店门口,看了眼腕表时间,没到五点半。
手机店的卷帘门关着,我拿出秀丽姐给我的备用钥匙打开门,进店后放下两份早餐,留下一张便签,告诉她我来取自行车,早餐给她和红英姐吃。
推着自行车出去,回身再把卷帘门放下锁好,蹬上车就朝着小山屯行进。
自行车是纯良的,山地款,他那时候要追梦中情人,一放假就去人家,美名其曰一起学习。
女孩家在附近的村里,他走着去太累,就用压岁钱买了这辆山地自行车。
后来那女孩考上高中就住校了,一个月才能回来一趟,纯良这自行车就闲置了。
镇上就这么大,上学骑吧,还得锁山下,推上山吧,来回不够费劲的。
卖了他还舍不得,最重要的是那女孩儿不是每个月还回来么,他还要骑去看望人家。
整的还挺棘手,秀丽姐就说可以锁她店铺门口,她也有自行车,能一起看着,晚上就把自行车一起推店里了,不用担心丢,要用的话随时可以去她店里取,对我真心很照顾。
清风拂面,很快我就出了汗。
小山屯正处大宝县和镇远山中间,开车的话也就二十分钟,正常我骑车要四十分钟,着急就蹬的快,好在走得早,路上没啥车,我不停的抄着小路,天光逐渐大亮,空气都透着清新,远远地看到高矮错落的民房,我勒着车闸擦了擦汗,躬身蹬车入村。
“魏奶奶!!”
拐过村口的一棵老榕树,我对着木栅栏的破门就喊起来,“魏奶奶!!”
“来啦!”
一个老太太披着带补丁的外套从房子里出来,看到我就愣了愣,“栩栩?你咋这么早就来了!”
“买鸡!”
我推着自行车进院,“打扰您休息啦!”
“打扰啥啊,快进屋歇歇。”
魏奶奶帮我擦了擦汗,对着房子就喊了声,“大辉啊!栩栩来啦!给倒碗水!!”
我抿着笑,这魏奶奶就是当初卖我冻梨的老人家,说起来她也是个执着的人,她真的去了镇远山的大集,但是那年的一月一号我才苏醒,晚上拜的师,也没下山和她碰到面。
魏奶奶二月一号又去了大集,拎着个玻璃丝袋子,整个人蹲在路边。
那次我陪许姨去上集了,她看到我就惊喜的喊,“小姑娘!”
我也很惊讶,跑上前问她是不是来卖梨。
她摇头,笑着跟我说,“我是来等你的。”
“您等我干啥啊。”
“给你这个。”
她把玻璃丝袋子递给我,“我这个月等不到你啊,下个月还得来等,一定要给你……”
正纳闷儿袋子里装的是啥,袋子突然一动,玻璃丝袋子破口处探出一颗公鸡脑袋!
给我吓一跳都。
“奶奶,您给我鸡?”
活的还是!
“嗯,给你吃!”
魏奶奶笑着看我,脸上的皱纹都成了花,“你那天把我梨子买了,还多给了钱,我不知道咋谢谢你,给你送只鸡,我自己养的,可好了。”
“我不能要!”
我买梨子才花了几十块,活鸡多贵呢!
魏奶奶一定要我收下,后来我才知道,那两天她孙子病了,她着急给孙子买药,就差十块钱,她这人还刚强,不愿朝人张嘴借,我的出现正好给她解了燃眉之急,就成了她的大恩人。
孙子病好了,她就想谢谢我,所以把家里的鸡给我抓来了。
我被她惊到了,她都不知道我家庭住址,只是知道我名字,就在镇远山大集等上了。
要是我一直没下山呢?
魏奶奶得等到什么时候?
那天我收下了鸡,但是执意要送她回家,我想的是偷摸把钱留下给她。
路上我们俩一直聊,等到了她家,我再次被洗礼了。
可以这么说,魏奶奶都不用领我来她家,就告诉我,找全村最破的那座房子。
我自己就能摸来了。
破木头拼接的栅栏门,凹凸不平的黄土小院子,呼着黄泥的石头房子。
墙面黄泥都裂纹了!
跟干旱的土地似的,全是沟壑。
房顶扇的草,稀稀拉拉的压着瓦片,风一过,我感觉这房子都摇摇欲坠!
魏奶奶还说绝对不会塌,村里每年都派人来评估,还给修过,难看是难看,住人没问题。
是没问题。
人搁哪不能住呀。
桥洞还能睡呢。
进去后。
还不敌外面呢!
墙面乌漆嘛黑,棚顶呼的都是报纸,遍布着苍蝇屎。
悬挂的小灯泡我就不说了。
手电筒可能瓦数都比它大。
最令我诧异的是屋内一个大男孩儿,白白净净,特别清秀的长相,坐在炕上正在玩石头子。
魏奶奶给我介绍,“这是我孙子,叫大辉,比你大两岁,大辉啊,别玩了,这是妹妹,你叫栩栩!!”
我和他打了声招呼,“大辉。”
大辉木木的看向我,幕的就笑了,“妹妹,栩栩,妹妹。”
我控制面部表情,“哎,你好。”
“栩栩,你能陪我玩石头子吗。”
“我……”
“栩栩啊,没事儿啊!”
魏奶奶生怕我紧张,“你别怕,大辉不伤人,可老实,他就烧坏脑子了,五六岁的智商……”
我朝魏奶奶笑笑,“奶奶,我不怕。”
相反的,心里很酸。
那天我和大辉晚了一下午的石头子,还留下吃了饭,走时魏奶奶就哭了。
她说好些年没人在她家吃饭了。
村里人就算不明说,心里也是嫌她们家埋汰。
我抱了她,跟她说以后我会常来。
大辉扯着我袖子,“栩栩,你不要走,我想和你玩。”
我说下次再玩,抬眼看到了他额角的瘢痕。
魏奶奶说这是大辉小时候被村里不懂事的孩子欺负留下的。
所以她一出门就把大辉锁在家里,怕他出去乱跑,再被谁给打了。
从那以后,我和魏奶奶就熟了。
她偶尔会去镇远山看我,知道我和秀丽姐走的近,就送些应季山货到秀丽姐的店里,托秀丽姐给我,时间长了我身边人都认识魏奶奶,但是老人家不要我的钱,就希望我经常来看看大辉,教大辉识几个字。
后来我和王姨跑起了丧事儿,机缘巧合的,我发现王姨哪次都得买鸡,俗称引魂鸡。
逝者下葬时,先生会用鸡冠子血滴到铁锹上,辟邪之用,鸡要叫,表示凤鸣之地,大吉大利,然后这鸡就放跑了,去哪了也没人管,主家是不会要的,但是买鸡的钱过后一定是要给王姨的。
我一看鸡去哪买都一样,魏奶奶家也养公鸡。
这么的,我遇到白活儿就会找魏奶奶来买鸡。
谋个小私,公事公办,也不上称,直接两百块。
……
“栩栩,钱多啦。”
大辉给我倒了碗水,能看出他还没睡醒,神情懵懂,但看到我很开心,也听话,让他干啥就干啥,我喝完水对着魏奶奶笑笑,“奶奶,这是主家给你的钱,我就是跑个腿,多了少了的,您还能让我给主家找零啊!”
魏奶奶不好意思,“县里活鸡也就二十块钱一斤,俺家这鸡也就七八斤,你一下给两百……”
“奶奶,您就收着吧,我还着急回去!”
我把钱朝她怀里推了推,转脸看向大辉,“大辉,麻烦你帮我抓只公鸡。”
大辉憨憨的笑笑就去院里了。
刹那间鸡飞狗跳。
农村有句老话,姑爷子上门,小鸡掉魂。
意思是女婿一来,老丈爷就会杀鸡款待,家里鸡都怕姑爷子。
魏奶奶家没有姑爷子,但我经常来,这些鸡一看到我就慌!
我笑称,栩栩上门,小鸡也掉魂。
大辉干活麻利,抓好鸡就找了个废旧的玻璃丝口袋把鸡放里面,顺便在袋子上留出道口子,能让鸡脑袋伸出来,不能憋着,引魂用么,得生龙活虎的,“栩栩,绑好了。”
买了很多次了,活儿大辉都会干,他长得特别白净,单眼皮还很秀气,很有现年流行的南韩范儿,帮我把袋子绑在车把上,他笑的腼腆,“栩栩,行吗。”
“行!谢谢你了大辉!”
我从书包里拿出两份早点递给他,“这个给你吃,肉包子,还有茶蛋,你吃完了要听奶奶话,我过些天就来找你玩,上次我教你那个碧绿的碧字,怎么写的你没忘吧。”
大辉接到包子就高兴了,“没忘,王白石,就是碧,碧绿的碧。”
“好乖。”
我跨上自行车,确定了下袋子不会掉就安心了,“那就这样,奶奶,我先回去了。”
魏奶奶看到包子还过意不去,“栩栩,你别总给我花钱,特意跑来买鸡我已经很……”
“没事儿呀!”
我笑着看她,“魏奶奶,您要啥账都算,那您以后就别给我送山菜啦!”
魏奶奶红了眼,“哎,慢点骑啊,别摔了。”
“放心吧!!”
我一溜烟的骑出去,看着腕表时间,刚七点,还有时间,车子拐到榕树边上,抽冷子出来了一道影子,奔着我车头就来了,我当下第一反应是树上啥玩意掉下来了,冲撞了什么,直觉又告诉我不可能,榕树是风水树,种在村口就是守护村子平安的,哪会有脏东西?
紧勒车闸,公鸡都惊的跟着打鸣了!
“啊呀,小姑娘对不起啊!!”
停稳才发现是个人。
四十多岁的妇人。
老榕树上年月了,长得很茂盛,树根处修缮了半米高平台,她站在平台上,正好处我视线盲区,奔着我车把这一跳,差点让我给她撞了。
“啊,没事没事。”
我支腿安抚了下公鸡,看着妇人还很莫名,“大姐,没碰到您吧。”
并不认识她,哪次来小山屯我都直接去魏奶奶家,没跟这村里其他人打过招呼。
她这从天而降的,貌似故意在树后猫着堵我,为了啥啊。
“没没没,是我着急了。”
妇人站我车前还整理了下衣物,穿着很洋气,能看出刚起来,头发略有凌乱,“我刚才在院里,看到你骑车过来,去魏大娘家买鸡了,我听魏大娘说过,你是先生,谁家出了白事你会去帮忙,然后去她家买公鸡……”
啊。
我听得云山雾绕,瞄着腕表的时间,“大姐,您的意思是,也想卖公鸡给我?”
做生意?
关键我买魏奶奶家的公鸡是为了解决她和大辉的一点点经济问题。
否则没必要这么折腾啊!
“哦,不不不……”
妇人一脸难色,四处看了看,哎呀了一声,“小姑娘,是这样,你不是先生么,我有点事儿想咨询你,我有个亲戚住在小秦村山底下,黄鼠狼总去他家咬鸡,他还不敢打,撵又撵不干净,在农村又不能不养家禽,你说这怎么办啊。”
小秦村?
有点印象,那村四面环山。
“大姐,您家亲戚被黄鼠狼迷过吗?有不正常过吗?”
“那没有。”
大姐摇头,“就是祸祸鸡,也怕人,撵了就会走,但回头又来。”
我寻思了会儿,没迷过人就没啥大事儿。
“大姐,这样,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就长话短说,如果不是磨人,单纯的想要防止黄鼠狼进门祸害家禽,这种情况,让您家亲戚养几只大鹅就行。”
“大鹅?”
“对。”
我点头,“散养,不用关在篱笆里,就放大鹅在院里溜达,黄鼠狼八成就不敢来了。”
有种说法是是鹅屎对黄鼠狼有伤害性,黄鼠狼踩上就会烂脚。
这咱不知道,我也没做过实验。
但大鹅的确是家禽界的纪律委员,它警觉性强,睡眠很浅,能叫唤,还很好斗。
听说过驯服猴的,驯服狗的,甚至驯服老虎的,几个见过驯服大鹅的?
那玩意急眼了六亲不认,撵着你叨啊!
叨完还得骂你,该呀!
只要这纪律委员能发挥好斗的本性,一般的动物都会避而远之。
毕竟没谁喜欢被骂着活该还撵着磕的!
大姐半信半疑的看我,“行,那我回头让他们试试,小先生,你有电话吗,留个号码,回头要是有哪不懂的我再问你……”
我拿出手机,“您的号码多少,我给您打一下,134……”
记下大姐的手机号,她姓刘,叫刘晓红,“那刘姐,我去忙了,啊,不用给钱,两句话而已,小事儿,回头见!”
“哎哎,小沈先生,谢谢你了。”
刘晓红冲着点头,说话还很讲究,方言不是很重,:“不好意思我冒昧了。”
“没事。”
我骑车就走,蹬出七八米,我停下来回头看她,“刘姐,您其实是要问我别的事儿吧。”
刘晓红脸色一变,“你看出来了?”
“和孩子有关的吧。”
“这……”
刘晓红惊讶不已,本能的摸了摸小腹,“我其实……”
第86章 哭活
说着她还很忌讳,语无伦次,不停地打量着四周,生怕有谁听了去,脸色涨红的,“我、我就是……那个什么……”
“刘姐,您过些天再给我来电话吧!”
我安抚着看她,“我给您仔细看看,放心吧!!”
“哎!”
刘晓红松了口气,“小沈先生,那你先忙,我肯定会给你去电话!”
我没在多聊,脚下一蹬,迅速的离开了。
硬说起来,只是脑子里的灵光一闪,这是慧根带跟我的东西,这些年我看似做些小活儿,但能看出慧根的确是随着这些事情逐层累积,小苗长多高了咱不知道,偶尔看到有事相求的事主身体会给灵悟,这大抵,就是先生所谓的神通吧。
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具体的,还得我面对面仔细给刘晓红看,绝对不能凭借一闪而过的灵感去下结论。
很多人以为厉害的先生会一眼将人看穿,比如说看到你就知道你老家门口有几棵树,你家院门是什么颜色,这种的,是带着东西的先生,比如说养灵了,是灵跑去先看完,告诉的先生,并不意味着先生就多有本事,像我曾经的怪病,先生能一眼看出我遭邪,但就算是沈万通,他也得挨个骨头掐掐,量一量,才能得出结果。
回到秀丽姐手机店门口正好八点,卷帘门还拉着,手机店开门得九点半,她和红英姐得九点能到店里,我放好自行车,坐在卷帘门外得空吃了早饭,没多会儿,就听车笛声响,一辆皮卡停到了路边,坐在后斗的王姨朝我挥手,“栩栩!走啦!!”
“好嘞。”
我拎着公鸡蹬上后斗,车子是主家派来的,啥车都有,条件好的会给雇辆金杯,条件差的就是拖拉机,今儿这个主家也行,是辆皮卡,好歹没拖拉机那么颠屁股。
“吃早饭了吧栩栩,干白活儿可不能空肚子。”
“放心吧王姨,我吃完了。”
王姨他们在家吃的都早,我也不用给带早餐,把自己肚子解决完别添麻烦就行。
找了空位坐好,我和其他几位大叔逐一打了招呼,一起出去的次数多了,大家都熟。
坐稳了王姨就喊了声,“开车吧!!”
路上大家还聊了聊,王姨给了我公鸡的钱,别看我有点见钱眼看,但说两百就两百,不干对缝的事儿,陈叔递过二胡给我,“栩栩,这是桂枝从村里给你借的,你看看顺手不。”
我接过二胡试了试弦,坐在后斗多少有点戗风,“行,不用调,今天主要拉什么曲儿?”
别看全是白事儿,每个主家的要求都不同,有的孝子贤孙,会依照逝者生前的意愿让我们拉曲儿,不像是以前,都是大出殡啥的丧曲儿,年头变了,要求也五花八门,之前有个喜丧,主家要求听赛马,那次虽然我没上,但我听着那调感觉一院子的宾客都能跟着节奏奔腾起来。
“哭别曲,奏这个就行。”
王姨应着,手机还在耳边,她在联系哭灵的孙姐,要不说她是一条龙呢,手里都是人,孙姐属于王姨的编外人员,哭灵么,就来那一阵,哭个半小时,主家当场会赏钱,接完钱孙姐就走,所以都是王姨临时联系。
说实话我还挺羡慕孙姐这个活儿的,现钱还快,哪次孙姐哭我都在旁边看,一开始觉得很简单,不就是连哭带唱,家里正好有二人转碟片,我还偷摸的学了学唱腔。
后来我发现门道也很多,主家之所以雇人哭灵,不是说自家人不孝顺,哭不出来,而是需要这个哭灵的人去统领全局,这个人要一边哭一边讲些亡者生前的事儿,中间穿插几声爸爸妈妈,激发周围所有人的泪腺,让大家统一的去哭,酣畅的去表达。
不能这个嚎,那个叫的,场面太乱套!
咱们为啥叫礼仪之邦,讲究都是渗透在民俗里的。
到了目的地,车子在院门口停了下来,主家院落很大,帐子都起完了,讣告已经在院子旁贴好。
我大致看了看,老张太太大名张玉兰,享年七十六,死的很仓促,平常没个病也没个灾,身体很硬朗,昨天下午就是去了趟地里,回来就念叨岔气了,她儿子就让她在炕上躺一会儿,晚饭时一去叫,发现人就咽气了。
但是也没遭罪,这个死法还是很享福的,所以进院吊唁的人都哭着说老张太太有福气。
还念叨着张老太太这辈子多不容易,养大了三个儿女,勤劳朴实,今年刚抱了曾孙,逢人便说自己要把这孩子带大,他们都以为这老太太能活到一百岁,没想到啊,岔个气儿就走啦。
我下车就拉起二胡,伴着响起的唢呐敲敲打打的进了院子。
张老太太的大儿子红着眼迎出来,王姨让他把鸡先放到后院,进院就开始张罗,先去看了看张老太太,“压口钱绊脚丝都弄好了,昨晚的庙报了没,怎么能忘了呢!来,赶紧的,先去送浆水,拿一个烧水壶或是水舀子都行,里面泡点白米,张家老大过来,你提着灯,戴孝的都跟着,每人拿一根香,拿三张纸,按辈分大小排列,先去给张老太太送浆水饭……”
这就没我啥事儿了,我的任务就是在院子旁边的帐子里拉二胡,累了就歇会儿,卖卖呆。
来吊唁的宾客哭着进门,沾亲的基本都是踉跄的进来,扑到遗像前面嚎啕大哭,这叫哭头路。
张老太太的遗像旁还跪着个戴孝的主家,只要谁来吊唁跪拜了,他就得磕头回礼。
我看的多了,每套程序都习惯了,拉的尽量悲怆,不一会儿,王姨回来了,继续安排别的事宜。
很多讲究已经从简,以前丧事做七天的活儿,现在三天内压缩就完成,第三天逝者就直接出殡,去趟墓地走个下葬流程,然后送往火葬场,火化后再将骨灰葬下就算齐活。
现年也有主家不愿意在家里起帐子,会在殡仪馆做白事,那程序更少,逝者最后会先火化,然后用小棺材运回墓地下葬,我也跟着经历过。
“……不都是哭七关吗。”
王姨和张老太太大儿子的对话拉回我注意力,王姨看着张大哥,“小孙的哭活这十里八乡都出名的,嗓子亮,哭得悲戚,并且现场认干妈,认完就哭,保证你妈在下面能听到,你们这些兄弟姐妹们也会情不自禁的跟着哭,让你妈这最后一程走的好。”
“王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问题是我妈以前念叨过,她害怕哭七关那些词儿啊!”
张大哥抽着眉眼,“您说我这做儿子的,能让我妈临了临了还走的不舒坦吗,她要不说也就罢了,她说过不爱听哭七关,那我还找人来哭七关,我妈回头走不好给我托梦了咋办。”
说话间他还叹气,“本来我妈这回走的就急,她曾孙子还没抱够呢,我们家早年条件不好,我妈没享到啥福,这些年好不容易我们日子都过起来了,谁料我妈她还能……”
“你别说这些了,时辰要到了,你就说吧,你妈不想听哭七关,那要听啥!”
王姨看着他,“流行歌曲行吗,唱母亲,等小孙到了杵在这现想就来不及了!”
“歌曲不行。”
张大哥摆手,“我妈说了,游十殿行,她年轻时在南方那边待过,听过戏文,让这个小孙来唱游十殿,唱好了我给她包三百块!”
“游十殿?!”
王姨瞪大眼,“这小孙哪会啊,咱这边都是哭七关,哭九肠,你这整的太难为人了啊,再说游十殿你妈就不怕了?不都是说下面的事儿么!”
“那不一样。”
张大哥苦着脸,神情还很坚决,“谁知道我妈年轻时谁咋跟她聊得,哭七关那些词儿我都害怕,啥过了一关又一关,大鬼小鬼来抢钱的,王先生,反正我家就这要求,游十殿我也不知道啥词儿,但我得完成我妈的心愿,您就只管找人,我作为东家会重赏!”
“你这……”
王姨压着情绪,拿着手机到僻静处拨通手机,“小孙啊,丧家要求唱游十殿,啊,我知道你不会,人家就这要求,你现学赶趟不?啥叫我难为你啊,主家这是难为我,我哪知道他们家能在这块儿出岔子,那你不来啦,行吧,我问问别人,嗯,先这样。”
挂下手机,王姨一脸难色,手指按着通讯录,“这节骨眼让我上哪……”
“王姨。”
我试探的一出声,王姨回头就吓一跳,“栩栩你干啥啊,咋不去拉二胡了呢。”
“那个,我让陈叔替我一会儿。”
我清了清嗓儿,“王姨,我会游十殿。”
三百块钱我想挣。
哭活我都觊觎多久了呢。
还以为得熬到孙姐退休我才能上,想不到机会自己就找来了,我得把握住啊。
“你会?”
王姨惊讶不已,“你啥时候学的啊。”
“没学过。”
我见王姨一愣,忙道,“我看过书,民俗方面的书我看过很多,脑子里都记住了,游十殿我知道,调我可能不太会,但我也能唱出来,在家我也自学过二人转老太太哭坟。”
就按照丧曲的调子走呗。
给大家唱哭就行。
“你说真的?”
王姨双手扣住我肩膀,:“栩栩,可不能给姨掉链子,死者为大,绝对不能儿戏。”
“我行。”
我直看着她,“王姨,我不是儿戏。”
……
灵棚前站定。
张老太太的孝子贤孙已经男左女右的跪在灵床两侧。
我挂上孝,腰间系着白布,脑门上也系着白条,在王姨的指挥下当场先认了张老太太做干妈。
这是必备程序。
哭灵哭灵,都是儿女哭。
说法是外人的哭声传达不到下面,亡者会听不着,雇来的哭活人,都要认亲。
院里除了吹弹的丧曲没人言语,每个人都好奇的盯着我,我分析是因为我年纪,做哭活的一般都是中年妇女,或是成年男子,个别哭灵人还会用红色的油彩给眼睛周围涂抹,画的跟唱戏似的,不是为了打扮臭美,而是要在落泪后冲下红油彩,好像是哭出血了,以示诚心。
很少有年轻小姑娘做这行,一来是小姑娘脸小儿,放不开面儿,二来则是白活么,都觉得晦气。
寻常人要不是沾亲带故的都不愿意往前凑,谁愿意让自家儿女做这个为生?
但民间三百六十行,哪行都得有人做啊!
我十二岁那年能活下来,晦气俩字在我这儿就不算啥了!
影响时运?
我得先有那运呐!
至于面子。
我那心理素质——
“妈妈呀!!!”
对着遗像上的张老太太一跪,我一声喊出,“我的妈妈啊!!金炉一尊宝香燃,花幡萦绕换纸钱,妈妈一去命归阴,来到土地泪纷纷呀~我的妈妈啊!”
游十殿我看过很多版本。
专业点的会有道士先念一段咒文,还有的是戏曲。
我挑的是能记住的,并且朗朗上口可以顺着丧曲下来的哭唱。
太专业的我怕拿捏不好尺度。
戏曲我更完全不会!
“双腿跪着忙禀告,奉请土地听原因啊,妈妈今日命归府,无常一到要起身啊!”
我努力的在脑中想着悲伤画面,好让眼泪憋出来,“土地爷这里叹一声,手拄花龙杖一根,吾神送你到幽灵,正行走来用眼看,前路半阴半边明呀~半边阴的风惨惨,半边明的冷簌簌,妈妈忙把土地问,那个地方叫何名,土地跟你说真切,妈妈你要用心听啊!!!”
眼泪终于出来了,宾客看我的眼神都极其认真,镇里的丧事都是哭七关,冷不丁听这个稀奇,但是他们没有听哭的意思,我还得加点劲儿,余光看到王姨,她倒是紧张够呛,生怕我搞砸了。
灵棚里的张老太太儿女小声哭泣,还等着我点燃悲伤引信。
我跪在遗像前,“前边就是阴阳界,一边阳来一边阴,妈妈听了落下泪,断了阳间路一程,妈妈呀!妈妈!女儿以后再也没有妈妈啦!!”
“呜呜!!”
张老太的儿女们哭声大了点,我再接再厉,“阴阳界内走过身,两个阴差引前行,妈妈你要用眼看,一座衙门三曹官,上来先把名号点,点名明镜真凶险,一生善恶照得全,十丈高来五丈宽,人人都到此处照,或作恶来或行善,妈妈你一生辛劳苦啊,镜子照得很心酸啊,为了儿女不得闲,妈妈!女儿来生再孝顺您吧!!”
儿女们哭声更甚,我清楚自己加了点词儿,没办法,光游的话哭不出来!
“鬼门关前多威武,远远看到一座城,好像阴间扎大营,男男女女结成对,个个吓得战兢兢,几个鼓眼爆眼猛如虎,几个蓬头散发鬼样人,几个手持铁仗铜锤棍,几个手握钢叉要宰人,妈妈你心里不要慌,前面就是那酆都城,过了鬼门关一道,前面又是奈何桥……”
我哭得泪眼模糊,“五关口都一过过,前面又是血水河,血水涛涛起波浪,见几个年轻碰头鬼,见几个红眼老婆婆,见几个年青人长流泪,见几个老年人泪如梭,说这个血水河难坐,说这个血水河难喝啊,妈妈你要问吏哥,这是阴间什么罪?人死为啥坐血河?妈妈!你不要怕啊!”
“两个差使说明白,生儿育女血水窝,洗的脏水当天泼,对着太阳洗血水,污染衣裳洗江河,对着灶神骂儿女,对着神堂包臭脚,灶前烤脚烘被窝,灶后打鸡骂公婆,丈夫劝阻她不听,公婆也是无奈和,在生犯下千般罪,死后就要做血河,妈妈听了流眼泪,生儿育女受折磨啊!”
我伴着丧曲边哭边唱,心里也一激灵,难怪说出殡烧大纸男烧马,女烧牛。
牛就是到下面给女人喝水的,还真有这一说!
“两个鬼使说根由,洗过血水倒粪坑,朝山拜佛礼血盆,您的儿女管教严,上敬公婆下爱子,尊重丈夫友四邻,您不用坐这血水河啊!妈妈!女儿谢谢您啊!谢谢您这好妈妈!!!!”
“哇!!”
张老太太子女继续哭出个高度,我觉得都是我加词儿的功劳,“妈妈你眼睛朝前看,那边出现了半山坡……过了难关泪悲啼,来到泰皇一殿内,殿内造下挨磨厅,将人磨的血淋淋,妈妈你莫怕啊,抛下五谷并六米,死后才进挨磨厅,妈妈叫儿女细细听,五谷粮米勿看轻,生前贵重粮和米,死后免进挨磨厅啊~!妈妈,女儿记下啦!!”
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嗓子有点哑了,这行真是体力活!
见张老太太儿女哭得没起劲儿,我继续加词儿,“妈妈,女儿多想跟您再说说话!从今以后,只能在梦中相见!妈妈!世上的我再也没有妈妈啦!!!”
“妈呀!!”
张大哥哭得泣不成声,跪在那双手扒地,“我的妈妈!我的老妈妈啊!!”
我触景生情,继续第二殿,十殿么,都是讲去下面会看到什么,如果在阳间做了坏事要受到啥惩罚,既是哭着给亡者指路,也是告诫生人,多做好事,死后免受磨难。
就着张大哥的哭声,我情绪正到位,:“妈妈您听女儿唱啊,花幡烧烧二殿来……”
哭音戛然而停。
院里的丧曲还在继续。
王姨一眼不落的盯着我,见我卡在那就紧着眉弯下腰,悄悄声道,“咋了栩栩,快唱啊,关键时刻不能忘词儿啊。”
我跪着没动,哭得睫毛都沾满泪珠,看出去的视线有些模糊。
但不妨碍我看到灵床上的张老太太坐起来了!
没错,我正冲着她,距离还蛮近,就隔着个供桌遗像的距离。
所以清楚地看到本应去第二殿的张老太太从床上慢悠悠的坐起来了。
不是一下直挺挺的蹿起来,而是像久病卧床的人,撑着床边艰难的坐起来。
我傻呆呆的伸手一指,“王姨,我这干妈妈那啥情况……”
诈尸了?
不太像啊。
王姨一看,也是大惊,“起尸了?”
张老太太的儿女都跪在灵床旁,头都低着,谁都没注意到老人家起来了,帐子外的人还都看我,虽然我也不知道我有啥好看的,所以我这哭灵的,反倒成了现场第一个发现张老太太坐起来的目击者,随着王姨的一声大吼,院子里人惊叫出声,“妈呀!诈尸啦!!”
音一起,张家儿女懵懂的一抬头,好死不死的张老太太也转过脸,正正好跟她一个女儿也不是儿媳妇儿的对上眼了,张老太太沙哑着音就唤了声,“小凤啊。”
叫小凤的大姨受到了强烈惊吓,啥反应都不敢有,眼睛对看几秒,身体软软的就栽倒在地。
晕了。
“妈呀!!!”
张老太太的子女后人吓得身体后坐,胆小的开始朝棚外跑,“我奶奶起来啦!!”
“救命啊!!”
院子里是鸡飞狗跳,吹手们都纷纷起身,做着往外逃的准备。
来客们一窝蜂似的朝院门口撂,人数太多挤不出去,其中两位大哥伸身手矫健的直接飞身扑上院墙,当场演绎了一把啥叫跳墙跑!
明明那张老太太还在灵床上坐着,让他们一闹,好像张老太太已经站起来四处咬人了!
我目瞪口呆,腿跪的太麻,一时间站不起来,喊了两声,“没事儿!”却被迫吃了一嘴鞋底子卷起的尘土,别说这种情况未必是真的诈尸,张老太太坐起来的慢动作完全没有让我感到危险,即便她是真起尸,现场不也有王姨在么!
该说不说,张大哥是真孝子,他没跑,仍旧跪在灵床边,愣了几秒就颤着音道,“妈,您认识人不?啥、啥情况?”
“张玉兰!!”
王姨大喝一声上前,香烟直接就放到嘴里,上去一把掐住张老太太的手指,“来人,搬磨盘!!”
“哎呀呀,大妹子,你别这么掐我,疼……”
张老太太吃痛的出声,“干啥啊,我咋的了,睡一觉你们在做什么……”
王姨一脸正色,“你叫什么名字?”
“张玉兰啊。”
张老太太声音可委屈,“大妹子,你不知道么,为啥要叫人拿磨盘啊。”
为啥?
压你呗。
我艰难的站起来。
张老太太能正常对话就彻底放心了。
回魂了。
丧事儿为啥要将逝者在家停放三天或是七天,就是有等待逝者回魂的用意。
古时有很多类似的例子。
以为人死了,放到棺材里下葬,结果人活过来却又在棺材中活生生的憋死。
最后盗墓的发现,本该规矩平躺的人骨却在棺材中造型各异。
棺椁内部也有很多被抓挠的印记。
先贤的智慧就是将这种几率降到最低。
退一步讲,没回魂,诈尸了也不算事儿,科学上那叫生物电。
猫从尸体飞过去,会带过电流,尸身跟着坐起。
这样的起尸很好应对,有经验的先生只要搬来磨盘,对着尸体心口一压,让尸体把嗓子里留的那口秧气吐出来,尸身就会重新躺好了。
真正的尸是不会对话的,没有思维意识,做什么都靠本能,咬人也是奔着血腥气。
张老太太能说话就大概率没事儿。
王姨要确定的只是她是真活还是假活。
毕竟书中还记载了很多回魂者看似真活,实则还是‘尸’的情况。
当然,那更是中大奖才能遇到的概率了。
对我这撞邪小达人来说,纯粹看个稀罕,增长见识,心里完全不怕。
真要遇到个猛僵尸,我能哆嗦哆嗦,保护好我宝贵的大脖筋!
这大白天的,张老太太又没入土,真是尸了,也成不了大气候。
天上飞过五个字,啥都不是事儿。
王姨又跟张老太太一问一答了几句,张家儿女见老太太一点不吓人就战战兢兢的靠前。
“妈,您这是回来了?您记得自己去哪了吗?”
“稀里糊涂啊。”
张老太太嘶了口气,“我好像去个很阴沉的地儿,走啊走啊,走的太累了,影影乎乎的,听到有人哭着喊,妈妈,妈妈……我顺着音儿就找了条道,走着走着,就醒了……”
好么!
众人一听,视线唰的就朝我看过来了!
我弯腰正在锤膝盖,眼尾都是跑到院外见没事儿又进来的亲友,那俩趴墙头翻出去的大哥又原路翻回来了,多少还是有点打怵,所以他俩就骑着墙头朝灵棚看,我心里还挺想笑,龇牙咧嘴的刚直起腰,就看到张家子女全部张大眼看我,没等我开口说话,张大哥‘噗通’!一声就朝我跪下来了,“小姑娘,恩人呀!谢谢你把我老妈哭回来啦!!”
“……”
额——
是我么。
大概率是她亲生儿女喊得吧,我只是领个头啊。
不过你要认为是我的功劳,那我也没啥话说,却之不恭呗。
“媳妇儿,打赏!!”
张大哥用力的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声音发颤道,“重重的赏!!”
王姨反应极其迅速,高腔配合,“东家赏——!”
第87章 期待值
张大哥的媳妇儿又哭又笑的跑过来,手上拿着几张大钞,“谢谢你啦!小姑娘!你哭得是真厉害啊!!!”
“您太客气,我谢谢您。”
我不露声色的一瞅,五百块。
小心情啊!
扑腾了!
嗓子哑点都不算啥啦!!
这活来钱是真快啊。
事情七百二十度转弯。
帐子都来不及收,张老太太装老衣没换的就被送到了医院。
人醒了,肯定得做个详细的全身检查。
我约莫医生接到这身打扮的患者都得吓一激灵!
张家儿女们心惊肉跳,即便心情还未平复也得快速接受,他们迅速分成两拨阵营,一拨陪着张老太太到医院,一拨在家善后,不说院子里都是亲朋呢,张老太太死亡证明都开完了,说不好听的火葬场都准备好炉子了,人坐起来了,得重新申报,村干部都跟着忙活上了!
吊唁的宾客是啧啧称奇,‘起死回生’四个字都会写,几个见过啊。
有个大娘说话特逗,直接甩出一句,“这张家老大姐啊,可真是让我小刀拉屁股,开了眼啦!”
最令我意想不到的是现场还有人找我分享心得体会,说我哭得好,“小姑娘,你一哭啊,我瞅着就难受,啥词儿其实我都没去听,光看你掉眼泪我都想哭,可怜滴啊,姨的心都揪起来了。”
“……”
这话咋接?
哭活哭活。
我不给你们哭难受东家就得让我难受了!
王姨张罗了通也开始收拾东西,丧事变喜事,也没我们的活了。
张大哥高兴,给了她一千块,公鸡都豪爽的收了,没退。
上车后几位吹手大叔都跟着乐开了花,“桂枝啊,以后哭灵这活你就别找小孙了,她哭了这么多年,没哭活一个,栩栩头回哭,张老太太就活了,这闺女适合做这个活,咱们都跟着借光了!!”
我抿着唇挺不好意思,“意外,大叔,这次是巧合。”
谦虚啊。
必须谦虚。
阴人的强项又扒拉出来一个,做哭活顺手。
另外,这事儿也不算无稽之谈,张老太太本就身体就硬朗,没啥病,说是岔气儿,可能就是哪口气没呼明白憋过去了,像那种煤烟中毒的,有挺多在家缓个一半天就活过来的,人体是一部运转微妙的机器,即使是踏道多年的阴阳先生,都会见识许多稀奇。
不过这次的确是白事变成了红事,张大哥还是个孝子,先前他还觉得张老太太走的仓促,曾孙都没抱够,如今张老太太缓过来再活个三年五载,张家后人也没啥遗憾了。
福气啊,真是福气。
王姨坐到我旁边,回去的一路都握紧我的手,“栩栩啊,你真是个宝贝丫头啊。”
我靠着王姨的肩膀,春天的风漾在脸上,皮卡的车后斗让我坐出了敞篷小跑的愉悦感。
想起小杜鹃的话,大展身手,指的是……把人哭活了吗。
……
火了。
我算是一哭成名。
当晚回到家,王姨就给我来了电话。
许家屯旁边的靠山沟子有个老爷子要不行了,正在从医院往回家拉,他家有亲属正巧参加了张老太太的丧事儿,见证了我把人哭活的奇迹,想让我去靠山沟子再哭一通,争取把这老爷子也给哭坐起来。
话是这么说,我第二天一去就发现这老爷子走的很彻底,患重病走的,脸色都是青黑,完全脱相了,不说他儿女照顾的心力交瘁,为治病家底全掏空了。
我要是真把这老爷子哭活了,也得顺带把他病情哭痊愈了。
不然我就摊事儿。
得让老爷子遭二茬儿罪!
所以我哭得中规中矩,按孙姐那路数来的,加了点自己的词儿。
老爷子自然没醒,但王姨给他开光时我凑前看了看,相貌好看了点,下拉的唇角微微扯平了,不恶叨,说明走的舒心了。
人虽然没哭活,但因为我一直在现场忙活,又做了吹手的活,主家觉得雇我很值。
等于是花了一份哭灵的钱,白来了一个忙前忙后还能拉二胡的吹手。
至于我后面和不和王姨分钱,丧家也不管。
再者我岁数小还好说话,长相上可能也占了些许优势,用吊唁宾客的话来讲,就是我一哭起来他们看着就觉得难受,心疼,好像真是我爹妈没了,让他们很有代入感,不是专业胜似专业。
要不是我还得上学,活真的都能街上。
我心里还惦记着小山屯的刘姐,趁着没啥事儿了就等她给我来电话。
等了好些天,她倒是给我打了,很惊喜的跟我说大鹅有用,她亲戚家这段时间消停了,买了七八只大鹅,在院里一溜达可热闹,就是这鹅有点凶,急眼了连人都叨,我笑着说那就没办法了,总不能再买几只猛禽去降服大鹅,那她家亲戚这卤水和豆腐就点没头了。
聊到最后,刘姐说她自己的事儿先不看了,直念叨给我添麻烦了。
我也没多问,行当规矩在这,不求上门的,咱就不看呗。
往好处想,不好找你了说明人家过得好了。
做先生的目的就是为了维护阴阳平衡。
不能我为了长点经验,就巴不得谁都出门撞鬼,那我也太不是人了。
我笑着回刘姐,“麻烦啥啊,没事儿了最好,有事儿再来电话。”
刘姐跟我客套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我没时间多想,对于我来说,除了做先生,还有最重要的学习。
……
中考过后,我和纯良守着电话准备查分。
老留级生心态还没锻炼出来,推着座机电话朝我使劲儿,“姑,女士优先,咱家这,更得长辈优先,您先查……”
我面上淡定,拿起话筒准备拨号,考题对我来说并不难,发挥还算平稳,答案我都写到草稿纸上了,出考场一对,重点高中绝对没问题,就看这时运能不能赏脸了。
正按着查分号码,手机铃铃响起,我看了眼来电人就顺势扣下话筒,“纯良,我先接下手机。”
心砰砰跳啊。
谁查谁紧张啊!
忽略纯良无语的脸,我清了清嗓儿接起手机,“喂,王姨。”
仍旧是白活,王姨看我放暑假了,便放开了手脚带我一起干。
“人还没咽气是吧,行,王姨,那明早我等你电话,好,我知道,我会做好准备。”
放下手机,看到没,栩栩我这三百六十行,干啥都能当状元郎。
“姑,你聊这些的时候也太面不改色了。”
纯良还等着我先查呢。
“人那边还没咽气呢,你们这做白活的就等上了?”
“那不然呢。”
我垂眼给孙姐编辑了一通短信。
‘孙姐,明天我差不多会和王姨出丧,主家安排我哭灵,下次我就不去了,请你多担待。’
镇远山就这么大,在我之前,孙姐在镇里哭活界名头最响。
自打我横空出世了,多少有点给她挤兑到了。
孙姐有情绪,后来看到我都爱搭不惜理。
王姨和我说无所谓,同行就这样,要么能互相拉一把,要么就得是千年老冤家。
我说那我得往拉一把上靠,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转头我就和孙姐联系上了,买了点水果去她家坐了坐,把我的情况和她聊了聊,就往揪心上唠,比如我十二岁就想拜师,孤身一人留在了镇远山,父母都离得很远,亏得有师父和许姨照顾,才有我的今天,但是师父和许姨还和我隔了层血脉,照顾归照顾,很多时候我不好张嘴要零花钱,给人哭灵,也是为了生活宽裕点。
实话实说,最后孙姐眼圈还红了,点头说我不容易。
我又继续讲,能给张老太太哭的起死回生,纯粹是点正撞上的,我哪能比得上她孙姐呢,光唱腔这一块,要学习的地方就太多了。
各种捧。
孙姐态度也缓和了。
我俩私下达成共识,同时赶上两三家出丧呢,各哭各的,都没活呢,主家点谁名谁就去哭。
例如今天这情况,我哭一回空一回,给孙姐留出市场。
涉及到了经济利益,得安排明白。
王姨对我的举动也很欣慰,咋说孙姐靠此糊口,还有孩子要养,谁都不容易。
孙姐很快给我回了信息,谢谢我的同时还嘱咐我好好哭。
我对着屏幕有些哭笑不得,意思是好的,看着就怪。
“纯良,对于家属来说,他们是最悲痛的,可要想把后事做的有条不紊,体体面面,真就得提前安排。”我放下手机,“不然等人咽气了,再仓促的去联络先生,办的不好,反而不敬。”
城里这套流程都是殡仪馆安排,人一走,拉倒殡仪馆就全办利索了,无论主持还是化妆师人家都有现成的,不提前准备也无所谓,钱到位就行。
村里就会麻烦些,要在院里起帐子,租灵床,写灵幡,买纸扎……
一套活下来,没个明白人张罗特别容易乱了阵脚。
所谓的红白喜事,并不是说白事也是喜事。
分开单指,红(婚事,生日,过寿,升学等等)白(出丧)喜(乔迁)。
王姨给我讲过的说法,全是流传下来的学问讲究。
纯良表情莫名,“明白是明白,就是滋味儿不太好。”
“那肯定不好。”
我直看着他,“做阴阳先生能碰到几件滋味儿好的事儿,赚的大多是死人钱,要想乐呵,不如转行去做婚庆,主持完还能抓一把喜糖呢。”
“姑,您不愧是镇远山新晋的哭活一姐,嘴茬子眼瞅着溜了,那个……”
纯良下巴朝着座机一顺,“是不是得先办正事儿了,您这分查完,侄子好跟您齐头并进啊。”
我心提着,真不愿查,预感不太好,刚伸出手,手机又响,我瞬间得了解救。
“侄子,你先查吧,我接下秀丽姐的电话……”
纯良无语的斜我一眼,:“你要不要这么忙。”
我敷衍的笑笑,手机放在耳边,起身走到门口,“喂,秀丽姐。”
“栩栩啊,你的信到店里了,你下山记得来取下啊。”
我哦了声,是成琛的来信,周子恒转寄的,我提前跟他们说好的,学校放假了,沈叔这地处半山腰,邮递员上来一次可费劲,我就让他把信邮寄到秀丽姐店里了。
“栩栩,还有一份包裹呢,你来的店里话一起拿。”
成琛寄来的钥匙链。
小玩意。
“行。”
聊了一会儿,我放下手机,回头就看这纯良拿着座机话筒定在了那里。
被谁点穴了似的。
啥情况?
我走到他身边,“纯良,你没事吧。”
纯良话筒还贴着耳朵,呆呆愣愣。
我拿过他的话筒听了听,里面已经是忙音了。
“纯良,你考了多少分?”
纯良一动不动,丝毫没反应。
默默关注的许姨也探头进来,“纯良,又没考上?”
谁知道呢。
我碰了碰纯良,“问你话呢。”
“哎呀,没考上就没考上呗!”
许姨拎着饭勺进来,大大咧咧的看向他,“纯良,多少分说出来奶听听,去年不考了三百多分么,今年就算没突破,也不会比一百来分差吧……”
“四百六十七。”
纯良木着脸开口,“我考了四百六十七。”
“行啊,不错了,没考上就没考上,四百六……多少?!”
许姨瞪大眼,“四百六十七!!”
“考上啦!”
我激动的一拍纯良背身,“你小子行啊!”
纯良后知后觉的朝我傻笑,“四六七,我死了又起,姑,侄子是不是站起来了。”
“必须站起来呀!”
“我的妈呀!!”
许姨饭勺子一扔,上前一阵呼噜纯良的脑袋,跟盘珠子似的,“纯良崽子居然考上了!出息了!差点五百分啊!不行,我得告诉沈先生!沈先生啊!咱家要放鞭啦!!”
跑到门口,许姨又停住脚,“栩栩啊,你快点也查查,咱家这得双喜临门啊!!”
“姑,你快查!”
纯良搓着手看我,“我这老大难都考上了,你好学生差不了,回头咱俩一起去县里念高中。”
我按捺着紧张拿起话筒,根据女音指导按着准考证号码。
机械的女音提示完我就唇角一僵。
许姨眼巴巴的看我,“栩栩,多少分啊。”
按下免提。
我再次根据提示操作,扩大的机械女音在室内的清晰的报出,“零。”
“啥?!!”
许姨不敢相信,“咋会是零啊!查错了吧,再查查!”
纯良瞪大眼,“姑,你交白卷啦!!”
我木木的摇头。
许姨拿过话筒又查了几次,不清楚这啥情况就给学校去了电话。
“王老师呀,对,今天查分了,沈梁这咋是零分呢!孩子学习啥情况你清楚,她就是闭眼睛答也不至于是零分啊!对,你快问问这是咋回事,搞不清楚原因我要求阅卷!”
放下电话,许姨还安慰我,“栩栩,这里肯定有啥差头,我想到你运气差,大概率发挥不出应有的水准,可是考试那天沈先生不是给你符纸了么,绝对不会是零分啊!”
我没回话,不一会儿,王老师就回了电话,她说校领导对我这事很重视,但是查出我的确是零分,因为我的准考证号码以及考卷姓名都写错了。
“名写错了?”
许姨难以置信,“沈梁写啥名了?”
“好像是……梁栩栩?”
王老师也是匪夷所思,“梁栩栩是她的曾用名吧,这三年沈梁也没犯过这种低级错误啊,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考试上写下梁栩栩呢,而且名字写错也就罢了,考号怎么也填错了?!零分就是成绩作废处理啦!沈梁呢,让沈梁接电话,我得好好批评批评她,这孩子平常又精有灵,怎么一到考试就犯糊涂!”
我垂下眼,泪珠噼里啪啦的掉。
“啊,王老师,我在家就批评啦,谢谢你了。”
许姨看了我一眼,“先不说了,回头我在打给你,哎,你忙,别跟着上火,没事,先挂了。”
合上话筒。
屋里陷入死寂。
纯良脸上的激动褪去,加着小心看我,“栩栩……”
我低着头,抬起小臂擦了擦泪,“我检查了,真的检查了。”
考试时写完名字,我就默念神兵火急如律令,考的很顺畅,我以为卷面没错就没错了。
“我不知道名字怎么会写错……考号还会填错……”
无力感排山倒海的来袭。
蠢死我算了。
许姨抱住我,音儿压得很低,“没事儿,别人不了解情况我了解,你这……唉!没办法。”
我哭得发不出声音,靠着许姨的心口,“对不起,是我太笨了。”
“道啥歉啊!”
许姨叹了一声,“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命?
我颤颤的抬眼,泪光中,沈叔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栩栩,这便是天道,不公平的天道,你还有力气去锤翻它吗。”
“爷。”
纯良起身,“您少说两句吧,栩栩够倒霉的了。”
“这才哪到哪。”
沈叔完全不给我伤心的空间,踱步走到我面前,“栩栩,即便你已经努力到了极致,天道还是会对你不公,谁叫你是阴人呢?”
我想说不服。
可对着沈叔的眼,我清楚,他有什么话再等着我。
是啊。
不服又有什么用?
考试结果就在这,我是零分,我成绩作废。
哪怕我对着天地呐喊,我沈栩栩每一科的试题都会,我英文能得满分,谁又搭理我?
我就是没考上啊!
“认了吧。”
沈叔递给我纸巾,“我送你去念私立高中。”
“对,念私立的也行。”
纯良在旁边看我,“我要考普高主要是争口气嘛,为了我的……嗯哼,你又不一样,这次的不愉快就忘掉吧。”
“考大学呢?”
我擦干泪,看向沈叔,“是不是我考大学的时候,依旧会有这些问题?”
沈叔眼神直白,“如果袁穷找上来,拿回你的命格,事情就简单了。”
“您敢保证袁穷会说出背后主家吗?”
沈叔不言语了。
我擒起笑,“师父,您又安慰我。”
事到如今,我们都很清楚,袁穷上门就是鱼死网破。
我和沈叔能不能活着都是问号,还去想命格?
“大学未必需要考。”
沈叔话锋一转,“你可以不拿这个文凭,但要有这个学识。”
“师父,我可以不拿文凭。”
我深吸了口气,“但我不想被天道压着!”
“所以呢。”
沈叔挑眉,“你要怎么做?”
“重念。”
我站起身,牙齿咯咯作响,“我要复读。”
沈叔眼底敛着光,“没意义,除非考试时我能坐在你身边,靠你自己这时运,大概率还是会现问题。”
“那也要重念!”
我闷头不看他,抬脚就要出门,“师父,我去秀丽姐那取信,一会儿就回来。”
“姑,不是,栩栩!”
纯良急了,“你没必要重念啊!又不是功课差,明年考号再写错怎么办啊!!”
“你闭嘴!”
许姨呵斥他,“就几个阿拉伯数字,准备一年还能填错?这段时间你自己偷摸乐就得了,别朝你姑的心头撒盐啊!”
我大步的朝山下走,后面的话没有再听。
其实许姨没必要提醒纯良,我心态没那么脆弱。
发泄完就好了。
走到山脚下回头看了看。
入夏的山林苍翠挺拔,山间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
花种是我洒的。
我的习惯,每年春天,都会买很多花种洒在山间。
院里房前屋后,也被我种满了花,种的越多,我越发现,花枝的确娇弱。
不说虫害。
一场大风,一次冰雹,我的花就会七零八落。
初入道时我曾问过沈叔,“师父,什么时候我才能像您一样?”
沈叔喝了口茶,视线飘向院外的山林,“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又是山。”
我那时还笑,“师父,那我境界高了,我看它就是山!”
当下。
我看着大山,突觉它像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堵在我心口,憋着我的一口气,如何都吐不出!
“啊!!!”
不知怎么想的,我对着大山就喊了一嗓子,眼睛红红的,“来啊!来啊!!”
几个正要上山的行人被我吓了一跳,“咋了这是,她让谁来啊。”
“天道。”
我扔下两个字就朝镇里走,身后的几人还挺迷茫,“哪条道被填了?”
到了手机店,秀丽姐正在卖货。
我打完招呼拿过信和包裹就去了门外。
坐在台阶上,拆开信封,信纸上面只写了三个字,‘恭喜你’。
扯了扯唇角,鼻子再次酸了。
打开包裹,里面是个小牛形状的真皮玩偶钥匙链。
小牛?
2009年。
今年是牛年。
伴着熙攘的人声,我看了看钥匙圈内部,依然镌刻着XUXU。
指腹微微摩挲。
“没考上你恭喜啥……”
铃铃铃~
手机响起,我以为是许姨打来的,把玩着钥匙链接起,“喂。”
“哭了?”
磁腔一起,我忙看了看手机屏幕,缓解了下情绪,“成琛,你这个时间怎么会打来?”
一般不都是晚上给我来电话吗。
“你考试应该出成绩了,我的信到没到,祝贺的是否及时。”
“信到了。”
我应了声,“很及时,还有钥匙链,我都收到了。”
“你在哪里,怎么有点吵。”
“我在路边。”
我笑了笑,“在秀丽姐店门口看你信呢,钥匙链我很喜欢,这个皮子一看就很贵,我刚还在想,你再多送我几个,我就能开个卖钥匙链的店了。”
“考的怎么样?”
成琛直接问,“分数满意吗。”
我阖下眼,微咬着内唇,不知道怎么说。
“梁栩栩?”
默了会儿,成琛突然道,:“对不起。”
我怔住了,“你对我道什么歉?”
“我想,是我的原因。”
成琛低着嗓儿,“如果我陪你考试,你就会考到满意的分数。”
“不是那回事。”
我哎呀了声,眼睛看天,嘴张了张,“跟分数无关,考号写错了,成绩无效,鸭蛋。”
“所以,你因为这个哭了?”
“我没哭。”
我抿着咸涩,看着不远处热聊经过的路人,“我就是心情不大好,你说我怎么就能这么笨呢,能把名字写错,考号填错,我不零分谁零分啊,嘿……哎呀,没事,我决定重念一年,你千万别骂我啊,我已经意识到错误了,会努力改正,再接再厉,情绪上,我已经调整好了,你要教育我我会急的。”
“你要怎么调整情绪。”
“就是……”
我深吸了口气,“做事情啊,上次我不是跟你说,我给个奶奶哭醒了,现在我哭得可有名啦,明天还有人找我去哭呢,多忙一忙就好,对了,还有好消息告诉你,纯良考的特别好,他考上高中了,我得去市场给他买点爱吃的菜,晚上回家陪他庆祝,我先不跟你说了,回头我们再聊。”
挂断电话,我装好信和钥匙链,和秀丽姐言语了声就去到市场。
拎着买完的东西回到山上,我站在院门口就喊了声,“纯良!出来!看姑给你买什么了!”
纯良跑出来,看到零食还有些惊讶,“你这……”
“给你吃的!”
我将一大袋零食递给他,“还有肉和菜,我晚上给你做锅包肉!”
纯良仔细的端详着我,“栩栩,你是不是刺激过度了?”
我不解,“什么刺激?”
“你这……”
纯良指了指太阳穴,“成绩作废了,怎么还……”
“小事情嘛!”
我大咧咧的笑,“你姑姑我是千磨万击还坚韧,任他东南西北风,走啦,该吃吃,该喝喝,遇事别往心里搁!”
说着,我还喊了声,“师父!许姨!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纯良还有点发毛,“妈呀,这心态,姑,侄子服了。”
许姨站到房门口,上一秒还紧张兮兮,一见我没正形了,她也没好气,“你回就回,拢共出去没到三个小时,叫唤什么玩意儿。”
我噗嗤一声,转眼看向正房,沈叔没露头,不过我能想到他的表情。
大概也得觉得我找抽。
进屋放下菜和肉,我洗手就开始忙活,纯良破天荒的没抱着零食去看剧,而是围着我忙前忙后。
“姑,您看我这葱段切得行吗?”
“姑,用帮你调面糊不?”
“姑……”
我烦的紧,“沈纯良,你能消失会儿么。”
“我还不太想消失。”
纯良紧着脸,“姑,心里不好受就跟我聊聊,别憋着,你越装没事人,我越害怕。”
我起锅烧油,准备炸锅包肉片,眼看着油温渐升,“纯良,你看这锅里的小泡泡,像不像是希望?”
纯良看了眼,“所以呢?”
我把挂了面糊的肉片放进去,嗤嗤声顿起,“我就像这猪里脊,被挂上面糊下油炸,好多好多希望的泡泡,捞出来,泡泡不见了,然后复炸,哎,泡泡又出来了,所以对我来说,不过就是重复去炸,只要油还热着,就会有泡泡,一次不行,炸两次,三次,总会做出一道好菜,好饭不用怕迟。”
捞肉时我的手腕一顿,好似从油锅中看到了过往,那个站在白仙儿婆婆面前树桩子一样的自己。
她说,小姑娘,跟你爸爸回去吧,很抱歉,这个东西我对付不了……
呼出口气,我把炸好的肉片放在盘子里,我的人生,大抵是从那刻开始,就徘徊在希望与失望之间,当年的周天丽没有杀了我,今天的成绩又算什么?
这些年,我唯一不断调整的就是心态,一再对生活的期待值降低,甚至到了负数,然后用一点一滴的小惊喜去填平数值,就像是今天,我收到了礼物,还能陪伴纯良庆祝,跑来跑去,呼吸顺畅,身体健康,然后就会发现,原来我是如此幸福。
晚饭吃的很热闹,许姨和沈叔很有默契的没在提我成绩的事,纯良很有奉献精神的又成了那个被调侃的对象,许姨也不客气,直说清楚纯良考高中是奔着那女孩子去的,“不过纯良你要记住,九月份人那女孩儿就高三了,你少撩扯人家,一但人家明年没考到理想大学,她父母找上门来我可饶不了你。”
“什么叫撩扯。”
纯良不乐意的,“我和佳宝宝是很圣洁的感情,许奶,请您注意点用词。”
“佳宝宝?”
许姨一筷子敲他头上,“警告你啊沈纯良,你叫她什么宝宝我不管,要是敢突然整出个宝宝,我先给你打成宝宝!!”
“噗。”
我没忍住,端着饭碗就触电般的笑。
许姨瞪向我,“你笑啥,栩栩,我也提醒你,身边要是有纯良的这号男同学,一定得避着点走,你看他多吓人,啊,跑县城走都躲不开,背后还称呼你栩宝宝,恶不恶心!”
“噗!!”
我不行了。
“许奶!!”
纯良脸涨的通红,“我这深情不许的在你这里怎么还成讨狗嫌了?”
“你这叫感动自己。”
许姨回的直白,:“那个叫啥佳佳的都不搭理你,不过我也感谢她,没她你小子不定能有今天这造化,挺好,佳宝宝挺好。”
我完全吃不了饭,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许奶,你要这么说的话我高中后就尽量不回家了。”
纯良气哼哼的吃饭,“反正回来你也看不上我。”
“你敢不回来。”
许姨气性更大,“每个星期你都得给我回家,不然我就去班里逮你,让那个佳宝宝离你远点!”
“爷!”
纯良恨不得要哭,“你看她!!”
沈叔摇头淡笑。
一顿饭就在纯良的叫唤声中结束,除了他,其余人心情都挺愉悦。
临睡前爸爸给我发了短信,本来我还酝酿着怎么告诉他们,没想到沈叔先一步全都讲了。
‘栩栩,在爸爸心里,你永远是最棒的女儿。’
我看着短信,用被子蒙住头,无声的哭了。
第88章 探亲
……
“姑,这人要怎么哭啊。”
连续下了几天的雨,空气都透着湿漉,天气仍闷闷的,云彩压得很低,好在雨已经停了。
我看着眼前的灵棚,多少也有些傻眼。
本来以为是查完分的第二天就来出丧,也不知道这阴差是不是家里有事儿来晚了,还是得夸下这位一脚迈进阎王殿的李兴宝很坚强,又挺了四五天才咽气。
正好赶上天气不好,我也没出门,在家缓解心情。
今天一大早接到王姨电话,纯良就跟着我一起来了,美名其曰赚点外快。
小老哥这回准备陪我一起哭,二人转买回来都是在家一起看的,他自认很有心得体会。
哭完后钱和我对半分就行。
我也没多想,知道他到了臭美的年纪,男孩子喜欢一些运动品牌,镇里买不到他就憋着口气想去县里买,咱名义上是他姑姑,经济还远没独立,既然有这机会能让他赚个百八十的,就带着他一起来了。
来时的路上纯良还问我当初买那二人转是不是就为了这事儿做准备,够有先见之明。
我一琢磨也对,虽说‘先见之明’谈不上,机会的确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要是我没在家提前学过,张老太太那活儿我就够呛敢上。
命运还真不知道在什么时刻就给你留了后手,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抓住了。
结果一到主家,我俩都有点发懵。
遗像上的李兴宝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
“姑,朝他喊爸爸你哭得出来吗?”
纯良悄咪咪的撞我,“他得打多少提前量才能生出你这么大的闺女?”
“别出言不敬。”
我斜了他一眼,“走哪步算哪步。”
老实讲我哭了这么多场,前前后后送走十几号人……
李兴宝是到目前为止我即将认得最年轻的一位爹。
现场气氛不对,操办丧事的是逝者的父母,沉重归沉重,表情却有点耐人寻味。
来吊唁的宾客也没说多悲痛,很多人进院后也没磕头。
大多远远的朝灵棚里的遗像瞄一眼,然后就去写礼账,站到一旁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
我哭之前会拉会儿二胡,休息的间隙就竖着耳朵旁听,没多会儿就明白了个大概。
死的李兴宝就是传说中的败家子,特别败的那种。
老李家原先是村里有名的养猪大户,挺富裕,父母就李兴宝这一个儿子,很是疼爱。
奈何这小子不学好,早早就去县里混了,混就混呗,结果染上了堵的毛病,三天两头回家要钱,偷摸的卖猪不说,还把家里房契给抵押了,他父母将养猪场卖了才把房契赎回来。
村里人一看这不行啊,就给他父母出招,把李兴宝关到了家里,出不去门不就堵不成了?
这一关啊,发现大事不妙!
李兴宝不光堵,还沾了严重的不良嗜好。
一开始是打哈欠,后来就是抽搐,然后用头库库撞墙!
六亲不认。
鬼上身了一般。
李家父母一辈子勤恳本分,常看电视心里也明白大概,老两口都是要脸儿人,因为儿子好堵,他们在村里已经抬不起头了,一但再把这事儿传出去,他们脸就彻底丢光了,就寻思给他关住了,过段时间兴许就能彻底戒了!
谁知他们高估了李兴宝的耐受能力,万没想到,他墙没撞开,倒是把窗户撞开跑了!
一跑好几年没回家,在外面就挨个给亲戚打电话借钱,借的周围人凡是跟他沾边的,只要在电话里一听到李兴宝的声音就挂断,就这,李家父母还承受了不少从天而降的外债,叫苦不迭。
最后李兴宝病入膏肓,才给父母去电话,在医院呼扇了一些时日就断气了。
我跟着王姨帮忙给尸身擦脸时看了他一眼,咱就不说那相脱成啥样,跟遗像完全两个人!
起码遗像能看出是个小伙子,真正的尸体则瘦的跟柴火棍似的,脸凹陷着,牙床子突起,肤色漆黑,身上还有很多像是烂了的疮口,散发着一有股形容不出的恶臭。
看了眼我就别开脸,都有冲动想联系孙姐来哭了。
这钱我没法挣啊。
真有点哭不出来。
不光我哭不出来,李兴宝的父母亲属都不愿意靠前。
老两口子看着灵床都是满眼的恨铁不成钢。
哪怕这‘铁’已经没得打。
他们仍一肚子火气!
更不要说李兴宝走的年岁太轻,还未婚配,活着时又太不着调,院内一个戴孝的人都没有。
就算有比李兴宝辈分小还沾亲的孩子,人家父母也不同意孩子给他戴孝。
能来送一程都是给李家老两口面子,还让自家的宝贝疙瘩去跪他?
想啥呢!
我心态蛮复杂,到了哭灵环节,便凑到王姨身边,:“姨,这还用哭?”
丧曲儿换一下。
我感觉他们都要鼓掌叫好了!
自己作没事儿,作的闭眼了还给父母拉下一屁股饥荒,害的来两口差点连个容身之所都没了。
这院里有一个算一个,谁提起他不是咬牙切齿的?
“必须哭啊。”
王姨清楚我想的啥,“栩栩啊,甭管李兴宝咋没的,在咱这,都死者都为大,主家既然安排了,就得有人去哭,再说你看这逝者周围,哪有一个人掉眼泪的,越到这时候,越考验哭灵人的能力,你得让大家都跟着哭了,声音才能传到下面,既是慰藉亡灵,也是督促他快些上路,不管是对是错,人世他已经走完了,到了下面,自有判官去定夺。”
我心情被乌压压的云层压着,“王姨,我哭不出来咋整,您找孙姐行不。”
“栩栩,关键时刻你可不能撂挑子。”
王姨无奈的,“就这情况,小孙过来就得张罗加钱,你看那主家老两口,像是还有余钱的样儿么,你这回哭啊,就当做好事行善积德吧,再说了,我现找小孙过来也不赶趟了呀。”
“可……”
没待我多说,主家李大叔就过来了,“王先生,让小沈去哭吧,哭完咱们就赶紧开光,我这当爹的送儿子最后一程,就算是送到头了!”
王姨看了我一眼点头,“老李大哥,那哭什么,哭七关行吗?”
“无所谓,啥都行啊。”
李大叔眼里都是血丝,一脸苦闷的摆手,“随便哭一哭就好,大家都恨不得他早死,如今能有个人给他哭哭就不错了!”
王姨哦了声,“行,栩栩,你去吧。”
我磨磨蹭蹭的走到灵棚前,看着遗像上的李兴宝,应该是他很早以前的正件照片,五官稚嫩,表情拘谨,唇角还挂着一抹笑。
也许他自己都想不到,拍的这张照片最后会用做遗照。
本该是大展宏图的年纪,却死在同龄人前面,还另周围人都跟着舒了口气。
我酝酿了一会儿情绪,默默告诉自己,他是我哥他是我哥……
洗脑不成功,我哥要这样我也得疯了!
按照程序认亲,瞄到李家父母的表情,心里都跟着上火。
养出这么一个儿子,父母背后不定哭了多少场。
纯良还很讲究的跟在我身后,虽然没跟我认干亲,但无声的表明态度。
认亲结束。
我系着白布带子面向空无一人的灵棚。
没有其他戴孝的人,也就没有人跪在他灵床两边哭。
主家老两口和一些亲属就站在灵棚外面的一侧,脸上写满麻木和走到头的绝望。
气氛很压抑。
不是悲伤的压抑。
而是哭无可哭的压抑。
丧曲儿一起,我起着情绪,“爸……”随即抬手,“等一下。”
太难了!
院里人都有些莫名,王姨在旁边很是焦心,“栩栩,怎么了?”
“没事。”
我给了王姨一个安心的眼神,跑到几位吹手大叔身前交代了一通。
旋后到灵棚前站定,“开始吧。”
吹手大叔们互相看了看,起了我要求的前奏,我微微提气,直接看向了主家李大叔,他听到前奏略有惊讶,没等询问,我就张口开唱,“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
我记不太全词儿,只是按照印象唱着,对着李大叔李大婶子下跪,“都说养儿能防老,可儿山高水远他乡留,都说养儿为防老,可你再苦再累不张口!爸爸!儿子先走一步啦!!”
李大叔一愣,怔怔的看我,李婶子则直接捂住了嘴,别开眼不再看我。
“爸爸,孩子不孝,不能给您养老啦!!”
我哭着看着他们,“儿只有清歌一曲和泪唱,愿天下父母平安度春秋!爸爸,您原谅我吧!!”
头磕着地,眼泪汹涌而出,“都说养儿能防老,可儿山高水远他乡留,都说养儿为防老,可你再苦再累不张口,爸爸,孩子不孝!只能来生在报答您老的养育之恩啦!!”
曲声阵阵,我哭着边唱边喊,也想到了自己,脑中的画面全是爸爸在我十二岁时带着我四处看病,为我脚腕上药,送到我沈叔家里,在我拜师时他默默流泪的场景——
“等我长大后,山里孩子往外走,想儿时一封家书千里写叮嘱,盼儿归一袋闷烟满天数星斗!!爸爸妈妈!孩子没出息啊!让您们跟着担心啦!!孩子错了!对不起您们啊!!!”
李大叔捂住眼睛,哭得泣不成声,李大婶子也是一脸的泪,李家亲属全都红了眼,噼里啪啦的落着眼泪,我完全动情了,哭得极其忘我,“爸爸,孩子……”
“爹!!!”
院里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儿突然朝着李大叔喊了一声。
童稚的嗓子居然发出了成年男音!
众人一愣,只见这男孩儿跌跌撞撞的跑到主家老两口身前,双腿一曲跪地,坑坑坑磕了三个头,“爹!娘!儿子不孝顺!让你们担心啦!我走过后你们不要难过!只当没生过我!来世我做猪做狗,也会报答你们!!”
我一脸大鼻涕眼泪的看着男孩儿……我去,上身了?
王姨一个箭步就要上前,“李兴宝!!”
“我这就走!”
小男孩儿跪地直接应道,转脸还看向我,“谢谢你。”
音一落地,小男孩儿就晕了。
“小龙!”
男孩儿的妈妈吓得大喊,“咋回事,我儿子怎么了,发的咋是李兴宝的声音呢!!”
王姨上前安抚,照看小男孩儿,我颤颤的跪着,擦了把眼泪,清楚地看到一个瘦弱的男人后脚跟悬空的朝着院门外走,走到院门口,他还回头朝我点了下头,院外不知何时起了雾,他转过头就消失在雾气中了。
“妈呀,这都能上身?”
纯良呆呆的站在我身后,“姑,不是说人死了前三天是住店的吗,啥都不懂,他还没出殡呢,就能上身了?”
我久久没回神,这就是阴阳玄妙的地方。
你以为你全都了解,事实却并非如此。
丧事儿上被冲到过的人不胜枚举。
不说今天的小男孩儿,冯大姨先前不也被她那邻居大娘搂腰跟车兜风了么。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阴间自有其开通的地方。
李兴宝死的这么难看,想回家道声歉,阴差还能横栏竖挡着非得让他等头七那天?
“儿子啊!!”
李大叔猛然哭嚎,踉跄的奔到灵床旁,“你糊涂啊!糊涂啊!我不要下辈子,我就要这辈子,我这辈子没儿子啦!!儿子啊!!”
院内人惊惧之余回过神,见李大叔嚎啕大哭,也红着眼纷纷摇头。
“好好的一个孩子呀,要是没学坏,一定能有出息啊。”
“是啊,兴宝小时候可懂事咧,帮着老李喂猪,咋就能学到那些坏毛病啊。”
“不提了,人已经走了,兴宝还是惦记他父母的……”
……
我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感慨,在纯良的搀扶下起身,今天这活算是圆满完成了。
意料之外吧。
事实上,你让我哭这李兴宝,喊他爸爸,我自己都尴尬,真的哭不出来,所以就另辟了下蹊径,也算歪打正着,李兴宝对父母有愧,最后还跟我说了谢谢。
要是李兴宝临走时忽然朝我来一句:女儿,爸爸谢谢你。
那时我可能才要发毛。
……
上山回去的路上,纯良对我啧啧不停,“行啊姑姑,你这一首没唱全乎的歌就挣了两百块钱哪,看给他们感动的,眼泪哗哗的,不愧是新晋的镇远山哭活一姐,这个!”
我推开他的大拇指,“别招我烦,哭活的精髓不在于哭什么,而是要真情流露。”
李家父母也不容易,本来就紧巴巴的了,还拿出两百块钱给我。
这钱不能不要,一来是打主家的脸,二来是我认干亲了,需要这笔钱去和李兴宝解除关系。
主家一打赏,也就不犯啥说道了。
鼻尖一凉,抬头看着天,又下雨了。
今儿是提前回来,李兴宝这岁数小,走得急,中午就提前出殡了,要送到火葬场,化完也不会下葬,还要放在殡仪馆存放三年,等三年后在简单举办个仪式,将他入土。
王姨被那个叫小龙的孩子父母找去了,他们生怕孩子留下啥后遗症,拜托王姨留下陪一会儿。
我没啥事儿就和纯良先回来了,李家就在镇边,也不用坐车,溜达走半小时就到山下了。
“呦,又下雨了。”
纯良脱下外套,举起来帮我挡着,“别给我姑姑浇着,这可是未来先生界的大拿,括弧,靠哭活起家。”
“你滚!”
我笑着推开他,雨下的很小,一时半会儿浇不透,眼瞅着到人行岔路了,我拿出一百块钱给他,:“喏,说好的,咱俩对半分。”
“我就算了吧。”
纯良说着,衣服还给我遮了上来,“姑,我也没帮上忙,你喊爸的时候我本来想配合两下来着,后来看你太投入了,我也不好意思插嘴,这钱是你自己挣得,我哪好意思和你分啊。”
“你真不要?”
我拿着一百块在他眼前晃了晃,“可以买好多吃的,好多玩的,还能请你的佳宝宝去看电影……”
“你看你,我不要!”
纯良说着,眼珠子都要沾到钱上,“再说你心也不诚,明知道你大侄儿空不出手接,还在那比划来比划去,真想给我就装我裤兜里,那我还能拿出来硬驳你面子啊,就放右边裤兜吧,别撕吧啊……”
我笑了声把钱放他兜里,“行啦!别给我挡雨啦!装那个相。”
“得挡!”
纯良脸笑的恨不得开出一朵花,“哪怕是毛毛细雨,也不能浇到我美若天仙的姑姑,不然你爸好担心了,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
“沈纯良!!”
我对着背身一打,“欠揍吧你!”
老小子跑的可快,边跑边唱,“愿天下父母平安度春秋!爸爸,您辛苦啦!”
“你等我逮到你的!!”
我玩命的追赶,束起的长发都散开了,快到院门前,沈纯良紧急刹车,我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你跑啊!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许对我行当不敬重!再瞎说话!!”
“姑……”
纯良一反常态的没有呜嗷乱叫,直直的看向我,斜着的眼还不停的眨巴,“你看到没?”
“看啥?”
我顺着他的斜眼直接看向身后,“有啥啊。”
土道么!
“你看反了。”
纯良咬牙,“你能不能看我这只正常的眼睛,两点钟方向,看……他过来了!”
“什么啊。”
我微微转脸,一把黑伞当即遮住了我的头顶,抬起眼我就怔住了。
撑伞的男人身形高大,穿着黑色的薄夹克外套,腰身挺拔,微俯着脸,勾起唇角,“你好。”
气息朗朗,是熟悉的味道。
我不敢相信的睁大眼,“成,成琛?”
纯良也被遮到伞下,面对成琛的惊讶不次与我,“成大哥,你不是在国外吗?”
“回来探亲。”
成琛轻轻音,深邃的眸眼直对着我,“路过。”
一年多没见,他成熟了许多,俊朗的五官添了些许沉稳。
俊朗?
脑中闪现这个词我还很诧异。
只是这么看他,惊觉他剑眉星眸,灿目非常,下颌如刀削一般。
小时候我脑子里究竟想的啥?
居然会觉得他丑?
见我傻在原地,成琛笑着抬手拂了下我的长发,转而看向纯良,“栩栩刚才说了什么?”
纯良微怔了两秒,还挺听话,费劲巴拉在那回忆,“不许对她行当不敬重?”
成琛笑意轻闪,看向我,“对,要时刻怀揣敬意,不可亵渎。”
“成琛,这句话你还记得哪。”
我没绷住也笑了,“是不能亵渎,不然将来走不好可别怪我。”
第89章 路过
雨停了,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一点点拨开闷重。
我靠在正房的窗台边上,眼见成琛和沈叔在书桌旁谈笑,神情控制不住的恍惚。
几天前刚接到他的信和礼物,我还把回信邮寄去了京中,在信中告诉他,我会努力加油,还写了好几个口号铿锵的成语,不屈不挠,勇往直前,奋发图强,并且祝他能够学业有成,早日归国。
没成想,这个人当下就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发型没变,依然是那种两边铲的很平的背头,刘海的碎发都会打理的很好。
貌似他哪一次出现,都是干净利落,一丝不苟。
曾经我觉得他太过老成,二十岁的人显得过分成熟,但是这次他没有穿西装,很休闲的打扮,夹克长裤,反而增添了许多我没见过的潇洒恣意,映衬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眼前的,就是个带着矜贵气,姿貌俊朗的年轻人。
时间真的会漫不经心的改变一个人,包括她的想法。
我不否认自己依然偏爱那种温润俊俏的男孩,最好带点少年气,静时优雅雪白,笑起时丰姿如玉,如诗中所言,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要好看到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翩翩贵公子,皎皎世无双。
那才对我胃口。
成琛呢。
他跟我脑子里的这些构想完全不沾边。
身段笔直,五官英挺,走哪都带着松烈之气。
看到他我就能想到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他也绝对会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当下看着成琛,我得承认,他也很好看,是一种很有男人气质的好看,大气,清朗,笑起来时唇角会勾出洒脱,一眸一笑都漾着绯绝的风逸。
我正打量着他失神,脑中思绪乱飞,眼见成琛含笑的眸子望过来,脸一转,我就看向别处。
成琛笑笑,又跟沈叔继续聊,见他俩都不看我了,我才抿着唇小心的瞧过去,不知他们聊了什么,成琛笑的清朗,视线一过来,我咳了声又开始望天,手无端的挠一挠头,或是检查检查发尾,看有没有发丝分叉,小动作频繁,隐约中,总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栩栩,成琛要回去了,你送他下山吧。”
我哦了声,脑子没太跟得上,愣愣的看向成琛,“这么快就走?”
不多待一会儿吗?
“还有事。”
成琛应了声,走到我身前,“你送送我。”
“好。”
我和沈叔打了声招呼就跟在成琛旁边,在院里看到纯良和许姨,简单聊几句就出了门。
许姨对外人的态度一向远疏,面对成琛会礼貌点,客套两句也没啥话,纯良倒是能稍稍热情,见我送成琛下山他还意有所指的喊,“姑,好好送啊,成大哥路过一回不容易!”
我回头白他一眼,哪都有你!
一路没啥话,我不知哪里别扭,同成琛打电话聊天都很正常,可是他一出现,反而局促。
手无端拂过脸庞的头发,一遍又一遍,心情如同这雨后的阳光,湿漉中,透着形容不出的情愫。
“梁栩栩,你变了。”
“啊?”
我扯着唇角,佯装无事的看他,“哪里变了?”
“高了。”
成琛侧脸看我,“去年我来看你还没这么高。”
“去年不是……”
来生理期了么。
我还傻乎乎的给他写信发简讯,身高回光返照的蹿了丢丢,卡到173不动了。
回头看看,我好像有点犯抽,有病吧,来大姨妈有什么好激动的!
怎么好意思大肆宣扬呢。
如今他一问起我,我后知后觉的提醒自己要稳重。
不好聊这种事情,有点难为情。
“听说你今天去参加丧礼了?”
成琛适时转移话题,“看你回来时的样子,和纯良完成的很好?”
“嗯。”
我点头,“就是哭灵,我跟你说过的,这次的主家给了两百块钱。”
“岂不是很伤眼睛?”
“还好。”
我冲他笑笑,“和成就感比起来其它都不算什么。”
成琛颔首,“你喜欢就好。”
再次安静。
一种形容不出的氛围在我和他之间弥漫裹挟,对我来讲,很莫名。
我明明很熟悉他,也时常和他通电话,按理说应该喋喋不休个不停,给他讲我要怎么哭,我怎么灵机一动将全场人的情绪带动,可是不知怎么了,今天一见到他,好多感觉都不对,不似以往能肆无忌惮的和他胡侃,整个人都很紧绷,特别放不开。
成琛亦然,他貌似很想找个话题能让我们俩的聊天愉快的展开。
抛出的橄榄枝却每每都被我扔到半路,他捡都捡不起来。
走到山下,我这才发现他停靠在山路旁的车,上山时就顾着和纯良瞎聊,都没注意。
成琛上前直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来。”
我一路脑子都没在线,“我上去干嘛。”
不就是送他下山?
送到了就再见呗。
成琛沉下口气,“先去镇里逛逛。”
我没动,对上他的眼,“镇里有什么好逛……好吧。”
太不对劲儿!
感受到他的不悦,我躬身就坐上车。
车门一关,成琛绕到驾驶室上车,身材好的优势尽显,真是一动一景,坐到驾驶室,他提示我系好安全带,“想去吃路边摊吗。”
诶~
我怔了怔,“你有时间带我去吃……”
“沈梁同学。”
成琛眸底一黑,厉色顿起,“吃,还是不吃。”
“吃!”
我没意见了,听不出好赖话似的,喜滋滋的坐好,“走走走,出发!”
成琛失笑,略显无奈的摇头,启动车子带我去了镇中,下车后我领着他就近去了市场新开的一家酸辣粉店铺,坐下后我拿出纸巾帮他擦桌子,“成琛我跟你讲,我想来好久了,可是没人陪我,你别看纯良胃口很好,可他挑食的很,一大小伙子,不能吃辣的,也不喜欢吃粉,看到卖臭豆腐的摊子他都捂鼻子绕路走,最最过份的是,他不吃,还不让我吃,经常说话恶心我……”
“说什么恶心你了?”
“他说他亲眼看到路边摊的老板……算了,我不说!”
我挥挥手,“对这种小店的卫生情况我们就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什么都没法吃了,对不对?”
成琛牵着唇角,笑的温和亲近,“他不陪你,你可以自己来吃呀。”
“我不想自己来。”
我嘟囔着扔下纸巾,“在信里我都跟你说了,吃路边摊是我小时候的梦想,不是在于它多好吃,而是一种感觉,我就想和朋友一起来吃,热热闹闹的,但是我在镇远山没有年岁相当的朋友,也没人陪我吃……”
上次秀丽姐请我吃饭,我还说去吃酸辣粉吧,结果秀丽姐说那哪行,她在店里经常吃这类东西,都腻歪了,既然要请我吃饭,一定得是炒菜,要带我吃顿好的,我也没去强调你腻歪的正是我很梦寐以求的,朋友请客,当然以朋友的需求为主,便开开心心的和她吃了顿午饭,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小遗憾。
“不过今天我梦想又达成了一件。”
我对着成琛笑,“谢谢你。”
正聊着,老板娘走过来,“两位,你们还没点餐,要吃什么?”
用问吗?
我看向她,“酸辣粉啊。”
“我知道。”
老板娘笑了,递过一张硬塑料菜单,:“第一次来我家吗,我家酸辣粉有很多种口味,浇头不同,有肉末,肥肠,牛肉,还有蔬菜,丸子……”
我看向菜单,嘴巴微张,这么多口味?
选择困难症又要犯了!
“那我……”
半天选不出来。
偷瞄了成琛一眼,“那个,就要……”
“一份粉。”
成琛抬眼看向老板娘,“配菜每样都要,量减少,麻烦了。”
“配菜全要?”
老板娘略微惊讶。
我读错了老板娘的表情,还以为她是怕我吃不完,便强调道,:“我能吃。”
老板娘也不纠结,转身就去后厨准备了。
我无声的握拳,可算是尝到味儿了!
视线对上成琛,他笑的包容无奈,“梁栩栩,这才是你。”
氛围无端和谐,好似在山上的他不是他,在山上的我也不是我。
只有坐在这里,我才能卸下很多东西,把所有的不适全部丢掉。
瞬间就回到了十二岁,成琛还是那个成琛,冷面说着没戏,出门看到麻辣烫店铺就踩着刹车问我吃还是不吃的时刻。
“成琛,你为什么突然要带我来吃酸辣粉?”
我看向他询问,话一出口,就猛然想到什么,“是因为我考试……”
没等开聊,上桌的酸辣粉就让我傻眼了。
“请慢用。”
额。
又是一盆!
………
从店里出来,我不敢看他,“成琛,不好意思啊。”
成琛似笑非笑,“跟四年前比起来,你已经很长进了,那次我记得你吃了一百多,今天花费也就一半,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是钱的事。”
我吭哧瘪肚,手里还拿着半瓶矿泉水,“是我又浪费了。”
没吃完。
我以为酸辣粉,应该不会有上次的麻辣烫那么夸张,会辣的我嗓子眼都疼。
没成想,是我见识短了。
这家店的老板娘很自豪的跟我说,他们家是在山城学习的手艺,使用油辣子海椒,保宁醋,口味不敢说绝对正宗,在镇远山绝对是能排上号的,求的就是个麻辣鲜香酸,但是小姑娘,你这浇头太杂了,什么都有,我也怕你串味道,下次不要再选这么多了。
我觉得口味丰富点没啥,只是我单纯的吃不来。
打小我吃东西就偏清香鲜甜,习惯喝道汤,吃个肉粥。
在沈叔家也以清淡为主,许姨会做的菜少,偶尔来点灵感搞些升天创意菜,我们都是叫好为主,动筷为辅,大多时都吃的很简单,纯良的要求也算朴素,有肉就行,甭管红烧还是清炖,他都不挑。
我一吃这重口味,第三口开始,基本就顶不住了。
额头都出了一层汗。
装都装不下来。
第四口开始成琛就拦了。
他拿过我的筷子吃了两口,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可以’,就结账了。
没问我要不要继续吃,可能看我在那哈赤的都要祭天,他也没必要问。
出来后我喝了半瓶矿泉水,又找了个地儿不停地漱口才算是稍微缓解。
心里真过意不去。
虽说减量了,也是一小盆。
吃了没多少,真挺浪费,要不是纯良不得意,我就打包给他带回去了。
但我就是想尝尝,你要我去选就全都要。
不然还是惦记。
唉。
臭毛病!
“你这梦想还要继续追寻吗。”
成琛递给我纸巾,“臭豆腐之类的。”
“当然!”
我擦了擦唇角看他点头,“还是要都尝尝的,不过今天就算了,梦想不能一次全完成,要有点盼头,等你下次回来的,到时候你再领我去吃,好不好。”
风轻轻地,夕阳将天边的云彩都染上一层红晕。
成琛对着我的眼,好一会儿才颔首道,“一言为定,你不可以和别人去吃。”
这话说的。
也得有谁愿意陪我啊!
我笑着点头,“行,那咱上车吧,你不是还要去哈市。”
刚要拉开车门,突然听到有人喊我,“栩栩!!”
我寻声看去,远处的秀丽姐一手拎着菜,一手朝我挥着,“你怎么来市场了,买什么东西吗?”
“哦,去吃酸辣粉啦!”
我笑着回道,见秀丽姐望着我身边的成琛疑惑,便拉住成琛的手,“秀丽姐!这就是成琛!红英姐见过的,我的信就是他给我写的!是我的好朋友,过来看望我!你过来呀!我介绍你们认识!”
“不了不了!”
秀丽姐朝我摆着手,神情略有局促,“我还得回店里呢!那你们聊,我先回去了!你有时间来店里玩啊!”
“行!那你慢点!!”
我转脸就要上车,手刚要去拉开车门,一下没抽出来,怔了下,这才发现手还跟成琛攥在一起。
好像还……
十指紧扣了?
脸呼呼的就要着火。
我没有看他,往外扯了下手,成琛握着却不松,我心头一跳,又使劲儿拽了一下,他还是不松。
我莫名有了一种沈纯良发花痴时回家说的感觉,心口怪怪的,无声博弈了几秒,我俩像在拉锯一样,你来我往,他把我手都要握红了,我又窘又慌又恼火,抬眼瞪他,“你做什么。”
找事儿啊!
盛怒之下我可是会发威的。
成琛眸底缀着坦荡,唇角微抿着笑意,“我帮你开车门。”
“你开呀。”
我退了一步,手肘还拐了下他表达不满,车门一开我就坐进去,揉了揉被他攥红的手,“你开车门就开,为什么握着我手不放,都给我握疼了。”
成琛浅笑,慢悠悠的系好安全带,:“我以为你要领我去认识认识那位秀丽姐,毕竟是你先握住我手的。”
“我先握着的你也不能不松开啊。”
我转头瞪他,“你这是耍流氓,我会生气揍人的。”
“耍什么?”
成琛音一低,敛起笑意就看向我,:“梁栩栩,我今年二十四岁,迄今为止没谈过恋爱,你对我用这个词,是不是侮辱流氓呢。”
车内温度骤降。
他像是被我戳到了哪片肺管子。
突然就来情绪了。
我对着他的眼,思维很不在一个频道的一动,“对呀,你为什么不谈恋爱?”
二十四岁啦。
还是个青年才俊,背后有那么大一个集团,不谈恋爱,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成琛眸眼锋锐,直看着我,“你说呢。”
我脑门一麻,想说我哪知道,又依稀的觉得,我应该知道。
“那个,你看到刚才的秀丽姐没,她跟你同岁,条件很好的,有个手机店,一直也没遇到合适的男朋……哎!!!”
车子一下就蹿去了!
给我吓得!
扯住内把手,心脏差点蹦出来!
一路风驰电掣到山下。
成琛脸黑着,寒声而出:“梁栩栩,再跟我说类似的话,你就等着坐云霄飞车吧。”
我缓了好一阵,胸膛里发出记笑音,这人,几年下来都不长进,什么臭脾气!
见我不答话,成琛脸色更差,从扶手箱里拿出个包装盒就扔到我怀里,“给你的,回去吧,我还有事,着急回京中。”
“什么啊。”
盒子包装的很精美,打开包装纸,里面四方盒表明是部手机。
“我不要手机。”
我把盒子放到扶手箱上,“我有手机。”
“你那部很旧了。”
成琛语气不耐,瞟了眼我戴在脖子上的直板机,“况且你那么挂着也很难看。”
“难看吗?”
我摘下脖子上挂着的手机链,“我不是总戴着,一般都装在书包里,总戴着手机链会脏的,几年前这个款式好流行的,在秀丽姐的手机店里,这条是最贵也最结实的,我不觉得难看,我觉得很好看,你认为难看,那是你不懂欣赏。”
成琛眸底一寒,音冽着,“你哥送的?”
我轻点了下头,没言语。
成琛沉下口气,拿着新手机又朝我送了送,“如果你真的爱惜你哥送你的手机,就更要换,否则等不到你哥出来,这部旧手机就会报废,连开机都做不到了。”
也对哦!
我接过新手机琢磨了下,转而看向他,“那我收下,送纯良行吗?”
成琛眸底几乎要飞出刀子,唇角却又牵起,似乎被我气笑了,“你觉得呢。”
车内气压很低,我佯装感受不到,“纯良要上高中,我想送他礼物,可我的零花钱不够送他太贵的,你的这部手机是今年最新款,我送他可以表达心意,你介意吗?”
成琛看着我,瞳孔中印出我一张单纯无辜的脸,如果眼神能杀死人,我应该会血溅当场。
默了几秒,他眸底勾勒出红晕,生忍着什么情愫,腮帮子紧着,慢慢的坐直,不再看我,“你随意。”
我微微挑眉,歪着脸看他,“你生气啊。”
气息压抑。
成琛脸冲着驾驶室那侧的车窗,“没有。”
还不承认。
我抿了抿唇角,“那我走了?”
他还是不看我,回应的只是天寒地冻,簌簌冷风。
我开了下车门,又坐回来,“不行,有件事儿我还没问你,你为什么要路过镇远山?”
“看望沈叔。”
“啊。”
我莫名好像再看一个受气包,一个如同冰箱制冷器的大型受气包。
“成琛,那你为什么不谈恋爱呢。”
“没心情。”
成琛低音里充斥着火气,侧脸都透着冷峻。
我憋着笑,“那我要给你介绍女朋友你还不高兴?”
“梁栩栩!”
成琛忍无可忍的瞪向我,“你不要太过……”
我微微欠身,对着他转过来的脸,轻轻一啄。
成琛身体一震,可能一秒,或许半秒的时间里,深眸里写满了不可置信,时间仿若静止,我仔细的看着他眸眼的变化,心跳加速,脸颊也是滚烫,回身就打开车门,“那就先这样……”
闪吧!!
手臂却是一紧,成琛反应飞速,扯着我在位置上坐稳,长臂将副驾驶的车门一关,连带着锁死,高大的身躯猛然压过,座椅突然后仰,我惊够呛,伸手搪着他的胸口,“喂!”
成琛呼吸微微急促,将我困在这一席座位之间,眸眼距离我很近很近,沉腔无端沙哑,“为什么。”
亲你吗?
这一刻,我突然有点不敢看他,视线游离的,“就是,我都知道呀。”
许是太近了。
有点热。
“你知道?”
成琛轻着音儿,鼻尖几乎要与我贴上,“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
我垂着眼,悄悄音儿,“你对我好。”
人很奇怪,小时候和盼望有很多朋友,恨不得走哪都有一帮子人围绕自己,谁都喜欢自己,慢慢长大,身边人越来越少,即便有人对你好,你也会去做出选择比较,这个‘好’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当这个‘好’正是可心的,这个人也是可心的,就会只想要他的好,对其余的,也就视而不见了。
“栩栩?”
成琛空出一只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眼直对着我,“然后呢。”
我颤着眼,深吸了口气看他,“我不想你和别人谈恋爱,我想你经常路过来看我,我觉得你长得不好看,但是又好好看,成琛,你等等我,就等我四年,好不好。”
成琛没说话,唇角似乎要笑,又生生的控制,眸底的浅红色的光晕层层弥漫,无端溢出些许的心酸,对视了好久,他说,“不好。”
我有点不高兴,半躺在座椅上,还推不开他,只能扯着他夹克的衣襟,“你要说好。”
成琛忽的勾起唇角,俊逸非常,脸朝我近了几分,“不好。”
我委屈了,“你说好,只能说好,快说。”
成琛的呼吸发沉,对着我就要靠近,我嗅到危险,直接捂住自己的嘴,手背却是一软。
睁大眼对上他,成琛漆黑的眸底幻化出无数柔情,薄唇发出稀碎的笑音,痒痒的擦着我的手背,磁腔轻轻地吐出,“栩栩,你这样问我,命都可以给你。”
……
第90章 顺势而为
“姑,你可算回来了,快看看这是啥!!”
一踏进院门,纯良就欢天喜地的跑出来,“成大哥给我买新手机了,我爷刚才给我的,成大哥祝贺我考上了高中,你看看,最新款的呢,功能可全了,你说我爷也不早点拿出来,不然我也要陪你去送送成大哥了,这多重的礼啊,我得好好感谢他啊!”
嗯,我代成琛领了你这份心意。
看了看,和送我的那部同款,水果牌,只不过纯良的是黑颜色,我的是白颜色。
该说不说,成琛办事是真周全,不会让小杠精挑理。
“对了姑,你快进屋,成大哥也送你礼物啦!”
还有礼物?
我懵懵圈的被纯良拽进门。
看到炕上摆放的小熊我就愣住了。
一米二高的小熊。
由浅粉色玫瑰永生花制作。
小熊放在亚克力防尘罩子里,脖子上的缎带还有名字,写着xuxu。
我懵懵哒。
一时间不知道将它归类为大型玩偶还是玩偶形状的浅粉玫瑰花束。
“成琛怎么搬上来的?”
我上前看了半天,“这个得好贵吧。”
成琛在山下一声没吱啊。
要不要这么豪。
“差不多得一两千。”
纯良很懂的样子,“少说也得几百朵玫瑰了,我进你这屋就看到摆炕上了,你看到成大哥就和他去了我爷那屋都没注意到,许奶说先不告诉你,要给你个惊喜,栩栩,你惊喜了没。”
惊了。
几百朵永生花哪能做出这么大的熊?
得有几千朵了。
我傻呆呆的点头,“非常惊喜。”
拿出新手机对着小熊拍了张照片。
回头得去问问花店的何姨,这种永生花要多少钱,估摸出个价位,不然没法记账了。
开心归开心,我是从来没有送过成琛什么礼物的,心里得有点数,日后憋份儿大礼给他!
“哎,栩栩,你怎么也有新手机?!”
纯良看到我电话就愣了,“咋回事,成大哥也送你手机啦!!”
“那不然呢。”
我看向他,“好事成双,送你了肯定也会送我啊。”
更何况,我和成琛什么关系。
不送我的话,我得挑理。
“这……”
纯良瞪圆眼,“我还以为成大哥只送了我新手机,我怕你心里有落差,才着急让你进屋看小熊花的,合着你又比我多得一样,凭啥我没单独的小熊花啊!”
我抿着笑,“凭我是你姑呗。”
再说送你小熊不怪吗?
你敢收?
“这不公平!”
纯良跺脚,“许奶!许奶你来啊!沈梁她又气我!你看她那样,嘚瑟的呀!你快看!”
叫唤吧。
不叫唤不是他。
我喜滋滋的上前打量着小粉熊,越看越觉得可爱精致,心都要化了。
“瞎喊啥!!”
许姨在厨房不耐烦的应声,“成琛就是奔着栩栩来的,看栩栩没考好要给与鼓励!送你一部手机就偷着乐吧!不许连网啊!敢偷摸上网我耳朵给你拧掉!”
纯良叫屈无效,鼓着腮帮子气哄哄的看我,“都不是亲生的,差距还这么大,咱们家要不要这么重女轻男,姑,你这……什么味儿?”
脸色一变,他仔细的打量起我,“沈栩栩同学,你气味儿不对。”
我对着小熊目不转睛,“哦,我吃了酸辣粉,你鼻子还挺灵。”
“酸辣粉?”
纯良凑近朝我闻了闻,“不对,不是食物的味道,是恋爱的那股子腻歪味儿。”
哎呦我!
我心底一慌。
警惕的瞄到小杜鹃在红布下一颤。
强撑着淡定,我白了纯良一眼,“别瞎说啊,我可不会早恋!”
理论上。
我没跟成琛谈恋爱。
只是约定好了。
等我二十岁再谈。
他得等我。
纯良斜着的小眼儿透出精光,“有情况,绝对有情况……许奶!我姑她好像……捂!!”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无声的做出口型,想死想活?
纯良眼神示意我要文斗不要武斗。
我连拉带拽的扯他往外走,怕被许姨发现异常,兀自开口,“纯良,我今天还没锻炼呢,走,咱俩去后院抻吧抻吧。”
去到后院,我见没啥人了,便松开了他,纯良得了解放马上还要喊,我手一抬,这货怂的直缩脖,抱住被我天天点穴戳的命门都变瘪的沙袋:“干啥啊,沈栩栩,你心虚也不能打人啊,谈恋爱就谈恋爱,有啥不好说的啊,我爷和许奶也不是顽固不化的长辈!”
“我没心虚,现在我告诉你……”
本来我就没打算瞒着,只不过年龄段在这,谈这些真挺敏感。
一句话说不对了,容易令人误会,而且越解释越复杂。
所以我必须酝酿下话术,让这事儿简单明了。
逐渐成长的我,即便揣摩出一点长辈的心理,也不喜将事情办得绕绕花花。
有一句话我特别喜欢,一个成年人,要具备收拾好自己烂摊子的能力。
像我一开始并不懂得对成琛的感觉,只是觉得他很好,对我很包容,加上他命格在那,在他身边我就很有安全感,但面对面相处下来,我还是有点‘怕’他,当然,并不是真怕,而是他气场带给我的抵触,横生出了莫名排斥的心理情绪,甚至他那长相,都是因为心理作祟才会觉得‘丑’。
但是在拜师那晚,我第一次有了很想抱抱他的冲动,抱上去后,我确定一点都不排斥了。
扑面而来的,是很多很多的感动和暖心。
四年下来,我把成琛当做一个远在天边的朋友和寄托。
同他分享了我生活里的无数点滴瞬间。
我入学后没朋友,寂寞疲惫时就想看以前的漫画书,在给他的信里就吐槽了一句,隐藏着黑暗力量的钥匙啊,在我面前显示你真正的力量,跟你定下约定的小樱命令你,封印解除!
纯良这货在我写信时还在旁边偷瞄,小声地笑话我,“果然是寒境冰,写的啥呀,太二了。”
是啊。
任谁看了都很中二。
回头看看,我也不知道那时的自己脑子里装了啥。
偏偏成琛收到信就给我邮寄来了全套魔法小樱的漫画。
我从未明说,他也没提,却给我送来了心头好。
那时的我抱着书在校门口欢呼,激动地给他打去电话,“成琛,你怎么知道我想看漫画!”
成琛回应的干巴巴,“我很忙,没空理你。”
日子就是这样的一天天过,只要是我提出来的要求,无论他觉得多幼稚无语,都会满足。
就算他嘴上说着无趣,给我寄的信除了最初的一封是红条信纸,其余全是用图案可爱的香味信纸书写,对比他遒劲有力的字体,鲜明有趣。
信封也是浅粉色。
后面的封口处会粘可爱的小贴纸。
纯良不明所以,帮我拿到信总会咧嘴,“成大哥怎么搞这东西呀,好娘啊。”
我见成琛总是千篇一律的以你好开头,就回信给他说,不要总写‘你好’,虽然这是标准格式,但是时间长了要有新意,可以写‘展信开颜’或是’展信悦’,后面还要画个小笑脸,或是小心心,这样接地气,我看到你的来信会更开心。
嗯。
我好像总是蹬鼻子上脸。
成琛用送我进地狱的冷腔说,“惯你毛病。”
下次我收到信,开头就是:沈梁,展信悦,后面的笑脸画的如同被迫出演。
我回简讯给他说画的不好。
成琛高冷的不搭理我。
等等看,再收到信,他画的笑脸浑圆又善面。
都是些很小很小的事儿,一件件的堆积,我起初并不在意。
因为那时的我并不认为自己在提无理要求。
这是我从小养成的习惯。
梁栩栩就是这德行。
我的喜好情绪一定要去表达,配不配合,那是你的事情!
也就奇怪了,我貌似会挑点人,很久前我曾对沈叔发过小脾气,误以为沈叔对我去县里不关心而挑理,渐渐地,我已经不会做那种事,在长辈面前,我大多数时间都乖巧懂事,落落大方。
偏偏对成琛,他越纵容,我越无理,自己还意识不到,没觉得自己哪里过份。
直到成琛今天出现,让我清楚了对他的感觉,我知道,他是因为我考试失误才来看我,领我去吃酸辣粉,也是因为我跟他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想做些眼前能够开心的事情去弥补。
有些地方我虽然迟钝,但我只要发觉到了,就会立马行动。
亲他的那一刻,我就是想亲。
突然发觉成琛身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魅力。
我亲他一口是我赚了!
唯独没想到的,是他反应太快,我以为我会跑掉,然后在电话里跟他聊。
嘚瑟嘚瑟。
不过没跑成,倒也好,面对面聊下来,我欣喜又雀跃。
所以。
将事情摊开讲多简单?
如果我不懂,成琛又不说,那我们还要耗上几年?
我是否太不解风情了?
他还会像今天这样很开心的离开吗?
呃,好像没有多开心,因为我亲他了,他一定要亲回来,我没同意,他走的也是不情不愿。
说他高兴吧,还有丝丝恼火。
不高兴吧,他眉梢眼底都漾着欢喜。
我也琢磨不出成琛的心理。
整体来讲,我是身心愉悦。
冷静下来也愈发感激成琛,他对我的好不是一时兴起,一天两天。
他的问候,他的礼物,他的信,他的鼓励,总是准时准刻,风雨无阻的出现。
就在成琛握住我手不松开的那一刻,我心呼扇了下。
应该是,悸动。
他因为不满我的话加快了车速,我当时虽然很害怕,却也恍惚的意识到,我早已不是十二岁之前予取予求的梁栩栩,可是在镇远山这四年,我没有因为是阴人被唾骂过,没有因家里破产受过任何指责,即便受了些苦,也是为了日后的追求,真正的我,好似依旧被惯着。
沈叔,许姨,纯良……每一个人都保护着我。
没有谁指着我鼻子骂你个温大斋的能妨克。
唯一骂过我的朱晓燕,还在四年前就被成琛的一通电话解决。
我貌似被命运抛弃,却又成了那个最受眷顾的幸运儿。
这一切。
我何德何能。
在车里,我故意和成琛说着那些话,他越生气,我反而越窃喜。
思绪在那些信件中随意抽出了一隅,温情便排山倒海般的倾泄侵袭。
每一封,都诉说着没有表明的暖意。
我知,他不是普通朋友那般的对我好。
他的忍让、包容,都小心地书写在那一张张带着香味的信纸里。
有多喜欢我,我不清楚,应该是很喜欢的吧。
否则,他不会说出那句话。
不是告白,胜似告白。
我这年纪,还想不到一生一世,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发展。
但是那个当下,我想抓住,我要告诉他,我很心动,我希望,能跟他走到一起。
这个摊子,我认为,自己像个成年人一样收的很好。
回来这一路我也想好了,不会瞒着大家,早说大家心里也好有数。
不然以后通电话,保不齐要说点悄悄话,纯良这人还好溜门缝,暗搓搓的总盯着我,迟早得被他偷听了去,那立马就得盖过他和佳宝宝的话题。
“妈呀,定了?”
纯良松开沙袋,神情就像是被我揍了一顿般惊恐,“姑姑呀,你效率要不要这么高?”
“高吗?”
我靠着外表已经被我打得斑驳的木人桩,:“还凑合吧。”
成琛这次不来,我还理不清很多东西。
总觉得谈恋爱这事儿离我特遥远,写纸条什么的,挺没劲。
不过说真的,逗成琛特别有意思。
要不是时间所迫,我真要多逗逗他。
惹急了才好。
“你偷笑,沈栩栩你居然偷笑……”
纯良捂着心口,“太吓人了,成大哥一顿酸辣粉就给你拿下了?”
“酸辣粉只是个引子,让我看到成琛有多在意我的想法。”
我认真道,成琛或许也会掐算,他总是知道我的‘点’在哪里。
掐的还很准。
用沈叔的话讲,我其实很矫情,无论是对长辈还是朋友,你首先得对我好,不然我凭啥和你来往,可你的好,也不能太过铺天盖地,像我的父母,虽离得八丈远,却恨不得在手机里对我事无巨细,事事叮咛,这样的好,就令我很有压力。
我知道在父母面前我要懂事,不然我会深感辜负,朋友间亦是如此,你要敢上来就咔咔告白,我一定转身就走,对不起,咱们不熟。
成琛尺度拿捏的很好,送我的钥匙链也都很喜欢。
目前为止最贵的礼物可能就是手机和那个小熊花。
但是在今天这个日子里,我觉得都特别完美。
“天哪。”
纯良戏份足的,夸张的扶额,“不知道谁前段时间还跟我说,谁懂爱情啊,我爸都得把我腿打折……才过几个月啊,就跟人私定终身了!”
“只是约定。”
我正了正神色,“不过纯良,这事儿不能让我父母知道,我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不了解实际情况会多想的,你千万别多嘴。”
硬掰扯掰扯,我家里那边也就三姑思想前卫些,她这几年变化很大,对任何事的态度都很包容,给我发的信息都是以鼓励为主,从不多问其它的,每年冬天她会陪奶奶来我这住一个月,聊天做事都很淡然随心。
我爸妈就不行了,我妈妈说话利索了点,走路还是费劲,半侧身子会发麻,可能他们回村里住后发现很多女孩子早早辍学,然后去外地打工,没多久就会回村结婚,他们很怕我会把持不住自己早早谈恋爱,一给我打电话就是提醒这类事情,唯恐我突然有了宝宝。
相较之下,我爸的变化也很大,他和三姑正好朝着相反方向发展,我三姑越来越温和,爸爸则越来越暴躁,脾气很急,给我发信息还好点,一但打电话,那句话说不对他就来火了!
尤其是对成琛,只要一聊到他,爸爸准保来劲儿,非得强调成琛条件太好,要保持距离!
以前我不懂爸爸为什么怕我和成琛的交往被诟病。
现在我明白了,爸爸怕接受了成琛的财物,回头人家说他卖女儿,他心理那个坎儿迈不过去。
我理解父母的苦心,和成琛也是建立在一个自由平等的关系上去来往的。
今天亲他,仅仅是单纯的萌动,绝无任何报恩的成分。
这种感觉很美好,甜甜的,令我更有斗志,更期待在未来的某一天和成琛牵手。
但是我的父母很传统,我敢说,只要我和家人提了这茬儿,爸爸会立马杀来。
先劈头盖脸骂我一顿,然后再给成琛去电话,教育他一通。
没必要找事儿。
基于此,临海那边就别透漏消息了。
沈叔许姨纯良就不用瞒着,也是瞒不住。
“意思是,你俩还没谈,等你二十岁以后,再谈?”
“差不多吧。”
最早也得成琛从國外回来的,还要两年,再定。
“那要是过两年你变心了呢?”
纯良挠着下巴看我,“或者成大哥变心了呢?姑,异地恋可不保准啊,你看我和佳宝宝,虽然还没恋爱,但我每个月都得骑车去趟她们家,在院门口喊她出来看我一眼,加深印象,你俩这,骑自行车要见一面,都得淹海里吧。”
“变心就说明没缘分呗。”
我干脆道,“纯良,我只是确定,这一刻,我喜欢成琛,假如我以后不喜欢他了,或是他遇到别人不喜欢我了,那就算了呗,对于我们来说,这一段的回忆很美好,留住它就好。”
人啊。
总是喜欢高瞻远瞩。
为什么还没有在一起,就先想变心的事情了?
累不累呀。
“姑,您这境界可以。”
纯良神经兮兮的朝我竖起大拇指,“就成大哥家里那条件,每天得多少姑娘生扑啊,您就真一点不担心啊。”
“还好。”
我实话实说,“担心没用,就像他担心我,有这份心意在就行。”
“你没让成大哥给你起个誓?”
纯良好信儿的,“做个保证?”
“没必要。”
我不信那个。
“您是真自信啊。”
纯良嘶了一声,“可我怎么记得,您四年前,说过成大哥丑吧,现在……”
杠!
就往我眼珠子上撞!
“纯良,你信不信我给你打到走路扶墙根,吐痰带血丝儿。”
“噗。”
纯良失笑,“栩栩,你承认了吧,你审美有问题,任谁看了成大哥都是英俊潇洒,一表人才,那身高线条我都羡慕,到你这嘴里成丑男了,不过你能跟他定下来,倒说明你不傻,真把成大哥这条件的让给别人,你才要哭。”
我牵着唇角,“大侄儿,你要说姑这审美吧,可能真有问题,因为我一直觉得你长得特别好,很可爱,尤其是你不抬杠的时候,小斜眼老招人稀罕了……”
“吃饭!”
纯良脸一别,“许奶!开饭了吧!爷,别忙活啦!我有重大消息要宣布,某姑内定了啊!”
……
饭桌上。
许姨听完纯良的发言筷子就掉了。
半晌她才看向我,:“丫头,只是内定,没做出别的事儿吧。”
我一看许姨那眼神都要吃我,吓得我只能点头,“就是……”
“肯定拉手了!”
纯良拱火,“我一闻味儿就确定她指定拉手了!”
“丫头?”
许姨看向我求证,如同被我爸爸附体,“拉你手了?是吗?!”
我心跳加速,比面对成琛时蹦的还邪乎,“那个……”
拉大锯算不?
“小许。”
沈叔云淡风轻的接茬,:“没关系的,注意分寸就好,你不要反应那么大,栩栩真要藏着掖着你才要紧张,她能讲出来,说明坦荡,这个年纪,别说还没拍拖,真拍拖了,也是很美好的,做先生,需知七情六欲,多感多悟,不去经历,哪里会知五味,小许,你莫要拦。”
对喽。
还得是我师父!
这境界!
点个赞呦。
“我没拦着,就是……”
许姨凑近我低着音儿,:“没被他占便宜吧。”
看看!
许姨就是一面镜子,直接将我父母的反应照亮。
“没有。”
我决心装傻到底,“许姨,我和成琛通了这么多年信,他还一直送我礼物,我就是个木头人,也会感动呀,这一次,我只是和成琛约好,待他学成归来,我们再在一起,展望未来,共同进步,当然,我也会督促自己更优秀,只有这样,我站出去才能同他更匹配,您说对不对?”
“对。”
许姨舒出口气,“主要是没被占便宜就行,咱家这么好的丫头,可不能轻易……对了,他怎么称呼你?”
我心慌得一批,“名字啊,沈梁,或是沈栩栩,栩栩。”
“确定?”
许姨眉头蹙着,“没叫你栩宝宝?”
“噗!”
我真是忍不住,“没……绝对没有……”
“许奶!!”
纯良敏感的瞪眼,“您啥意思啊,说我姑的事儿,你刮哒我佳宝宝干啥!!”
“我对这称呼恶心。”
许姨直言,拿起筷子吃饭,“不叫宝宝就行,我这年纪受不了。”
我笑的停不下来,感谢佳宝宝,挡了多少抢。
饭后许姨还找我去聊了聊,主要还是怕我跑偏。
最后我只能提醒她,成琛没在国内,我俩隔着道太平洋呢,想跑偏也难啊。
许姨这才豁然开朗,她紧张之下就琢磨我要谈恋爱,都忘了成琛没在国内这茬儿了!
妥妥的一颗父母心啊。
“栩栩,他人只要不回来,电话你咋打都行。”
许姨安了,“但是别太起腻,谈恋爱不能光靠嘴把式,那个纯唬人。”
我点头,“许姨,您放心吧,我说了,不让他天天打,跟以前一样,三五天一通,话费太贵了。”
“对喽。”
许姨拍了拍我的手背,“栩栩,这事儿不用急,成琛条件再好,你俩年龄差的还是有点大,多接触接触,慢慢来,尤其是他家庭那边,他家人长辈对你的看法,你一定要了解,但凡他家哪个长辈不同意,你都得慎重,婚姻啊,过好了那是一辈子,过不好就是扒一层皮啊,咱宁愿不要那镜花水月的一辈子,也不能被扒一层皮呀。”
我觉得许姨唠的远了,恋爱都没恋,咋就扯到婚姻了?
但是想到家然姐,我明白许姨的苦心,所以她说啥我都点头应允,偶然间,脑中倒是突然记起成琛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他没妈妈,那时候我还傻呆呆的让他节哀,回头看看,他是不提醒我什么?
不用担心婆媳关系?
回到房间已经很晚,因为纯良一直在鼓捣新手机,许姨还要倒出空骂他,也是忙得很。
关好房门,刚要换上睡衣,小杜鹃就在红布下着急的唤我,“栩栩姐姐,你忘了我跟你讲过得事情吗?有坟墓!成琛刑克妻子啊!”
唉!
我就知道。
小杜鹃在意这个事儿。
叹出口气,我走到小杜鹃身前蹲下,揭下红布就看向它,“小杜鹃,你说,我师父厉不厉害?”
“沈大师?”
小杜鹃语气怔愣,“他当然厉害了,当年袁穷的五雷掌打的我躲在屋里花瓣都掉光了,后来用了一年才慢慢恢复长出来,沈大师是面对面跟他博弈的,虽说迅速衰老,人却依然健在,护着我们周全,他的本事毋庸置疑啊。”
“那不就成了。”
我耐着性子,“如果成琛真的刑克我,或是会伤害我,你觉得师父会赞成我和成琛来往吗?四年间,你也看到了师父对我的期望,他费了那么多的心力让我活下来,能看着我成为谁的亡妻?”
沈叔能做亏本营生?
想当年我废了多大劲才入门的?
不将我培养成大先生沈叔能甘心吗?
绝对不能。
“可是……”
小杜鹃犹疑起来,“我看到的画面也不是假的,栩栩姐姐,我怕你受到伤害。”
“这个呢。”
我抿唇思忖了一阵,“小杜鹃,是这样的,我想不了太远的事,就像是四年前,你说千万别让我嫁给成琛,我觉得好好笑,他那时候都二十岁了,而我还小学没毕业呢,但是四年后,我心动了,所以……我觉得,就是要活在当下,对我来说,活着已经很艰难了不是么,如果我还畏首畏尾,总想着做这个不好,做那个不行,那我明天就被袁穷弄死了怎么办?我是不是会留下很多遗憾呢?”
“栩栩姐姐……”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花瓣,“小杜鹃,曾经我最怕的一句话就是,你们另请高明吧,我觉得这是最残忍的一句话,好像把我推到了死神面前,我总是要问,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我会那么倒霉呢?现在我觉得,为什么不会是我呢,既然老天爷让我接受这份磨砺,我就斗到底,跟这些比起来,我能碰到的美好,我就想抓住,抱住……”
缓了缓情绪,“诚如你说,我会受到伤害,那么这伤害跟袁穷比起来呢?我要是想以后,我每天都得如履薄冰,袁穷是不是正在哪条路上等着我,我推开哪扇门,周天丽是否就躲在门后,想多了,人会很累,我吃一天饭,就做一天事情,小杜鹃,你祝福我好不好,对于我和成琛的事,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其它的,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好吗?”
人世太苦了,我真的想甜一点。
能碰到的东西,我就想抓住,哪怕只是抓一天,抓两天,也自私的想要拥有一下。
小杜鹃的花瓣溢出水珠,花瓣抖动了两下,像是点头,“栩栩姐姐,对不起。”
“傻瓜。”
我抱了抱她,“为什么说对不起,你是在意我啊,我感谢你一直陪伴着我,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照顾好你一天,小杜鹃,我会加油的。”
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本无心。
我本生活平静,一朝风起云涌,顿生波澜,被迫搅入此局,能做的,就是顺势而为。
临睡前,我接到了成琛的短信,‘栩栩,如果你说想我,我会马上出现。’
我调整了下姿势,看着因为面积太大而不得不摆放在地上的粉色小熊,牵着唇角,给他回了信息,‘我是很想你,但是成琛,我们两年后见。’
第91章 主业
……
这一年的暑假极其忙碌,我的哭活一度进入了需要主家排队阶段。
并非人走得多,而是我先前的两场哭活太具传奇色彩。
开局太牛。
首当其冲是张家老太太张玉兰。
这位奶奶从医院检查完毕后那是精神抖擞的回到大院,雄赳赳气昂昂的,阴曹地府溜达了一圈,眼界一开阔,气质全上来了,那是腰也不疼了,气也不岔了,一口气上五楼都不费劲儿了!
闲不住啊,每天她还下地干活,得空就在院里哄曾孙子,很多人好奇‘下面’啥样,扎堆到她家问,一开始张老太太还很内敛,实话实说就说阴沉沉,啥也没看着,诶~打听的人还不乐意了,那你这啥也没看着就没想象的空间了呀,村里这热度还靠您老这传奇旅游经历保持着呢,您确定啥也没看着??
张老太太也自我怀疑了,暗自琢磨,那我是得看着点啥,否则都对不起围观群众的热情,然后就形容起来,具体怎么编的咱不知道,后期纯良绘声绘色给我学的是——
那是一条大道波浪宽,前不见头旁不见边,我走在路上心茫茫,听到妈妈声声唤,我寻思谁在喊我腻?咔嚓一道灵光闪烁到我脚前,寻着光我就走到了这人世间,啊,人世间,我张玉兰就活了。
他还学的十分合辙押韵!
就这。
纯良都是悠着学的。
因为传到最后,几乎变成是我到下面给张老太太手拉手领上来的了!
就差说我和阎王爷沾点内部关系了。
我唱的那个并不专业的游十殿被润色的快成神曲,只要是张老太太那个村子离世的老人,后人家属几乎都点名要求哭这个,力求再创造出一个死而复生的奇迹,最后给孙姐逼没招了,她拿着我给的稿在家天天背词儿,不然就得失去一部分哭活市场!
另一位对我的哭灵事业起到推波助澜效果的就是败家子李大哥。
这位哥的色彩主要在于‘上身’。
叫小龙的孩子磕头变声令在场的人全部看在眼里。
玄乎事儿都听过,到你耳朵里都过了几道了?
这回可是亲眼见到。
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
李大哥在魂断之时,也算迷途知返。
小龙是李大叔家里的亲戚,和我完全不认识,那孩子也不会啥口技,当场下跪认错,群众认为是我哭得功劳。
我将这位哥哭得能当场上身,必须是哭活界的一号人才。
邀约一件件的过来,镇里人去世并不是家家都自己在院里起帐子。
大环境受限制,人群居住密集的场所,你吹拉弹唱的就扰民,只能去殡仪馆办丧事,租个几号灵堂,出殡时就直接火化了,最后家属抱着骨灰盒去山里葬了,和城里人一样。
赶上这种在殡仪馆办丧事的主家,我活儿就接上了,最夸张的一天,刚在二号灵堂哭完,我去五号灵堂继续哭,五号灵堂哭完再去九号,三场下来我那天脑仁子都疼,做梦都在七关遛弯。
最火热的时候,秀丽姐也找上了我,她叔叔家那边一个远亲走了,她自告奋勇的推荐了我,我跟着她跑了一趟外县,收到了我哭灵后最大的一笔赏钱,一千块,回来后我特别高兴,请了秀丽姐去吃她喜欢的炒菜,结果在饭桌上,秀丽姐却提起了成琛,“栩栩,那个成琛和你只是普通朋友吗?”
“以前是。”
我喝着汽水,“怎么了秀丽姐?”
秀丽姐笑的不好意思,“英姐以前提过,说成琛是个司机,开车送你到的县城她大爷家,可是那车特别好,是豪车来着,我也没多想,你的信我看都是从京中过来的,猜想他应该是在京中工作,你也是大城市过来的嘛,能认识都城的朋友很正常,就是,那天一看到成琛,他长得是真好……栩栩,你说姐和他能合适不?”
我差点呛到了,咬着吸管看她,“秀丽姐,他是我未来男朋友。”
“啊?”
秀丽姐一愣,“你男朋友?栩栩,你才多大啊。”
哎呦喂,这咋选择性接听呢!
“未来。”
我清了清嗓子,“姐,上次成琛过来,我们俩就约定好了,以后会谈恋爱,他现在人在国外读书,给我写的信都是邮寄到京中他朋友那里,再由他朋友转寄给我,所以我们俩也没法谈,我只能等他回来再说,但是,我们目前是相互喜欢的,所以,你俩现在肯定不合适,我要把他介绍给你了,你俩都得组团来挠我。”
秀丽姐看了我几秒,随即笑了,“嗨,这事儿闹得,对不住啊,栩栩,是姐那啥,主要是成琛长得太好,我一下子就……话说开了就好,这么一看,你俩般配,男才女貌,我这人家够呛能看上,他都在國外读书,肯定……”
“姐!”
我打断她,“你说话别捧高别人踩低自己,只不过是我和成琛先互相心动了,仅此而已,旁的都不挨着,什么配不配的,情人眼里都是西施,记住,你就是最好的,属于你的缘分就等着你呢!”
“哎。”
秀丽姐点头,一脸感慨的看我,“栩栩啊,你长大了,真是大姑娘了,说话办事越来越妥帖了,尤其是你声音,真是温柔,说啥我都爱听,怜人儿。”
“姐,那你要好好爱我。”
我笑着看她,“要不然我可就哭了,揪心死你。”
“这孩子!”
秀丽姐给我夹了口菜,“不过栩栩,今天我看你给我家亲戚哭得很悲怆,是,效果很好,我们全跟着掉眼泪了,但你这活儿也太伤眼睛了,还是要多注意,别哭坏身体了。”
一语成谶。
整个暑假,钱我是没少赚,小五千。
全是我用眼泪瓣儿砸出来的。
但我越哭越觉得不对劲儿。
咱是先生啊!
怎么搞得哭活好像是主业了。
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当然。
也是钱够花了。
找了个时间我和王姨坐下聊了聊,让她有哭活业务尽量多安排给孙姐。
我还是以看事儿为主,哪怕是上梁,咱也算没跑偏。
另外就是让秀丽姐说着了,老这么哭,我看谁眼睛都起雾,经常在家吃吃饭,纯良就给我夹菜,我问他为什么,他说看我可怜,坐那就跟小白菜似的,瞅着委屈巴巴,让我多吃点,不然他不落忍。
看看。
这还有好?
趁着要开学,我也逐渐收手,以学业为由,如无必要,不再接哭活。
手机铃声响起时我正在家里滴眼药水。
哭多了全是后遗症。
看书时间长了眼睛特别涩。
“喂,你好哪位。”
“你好,小沈先生。”
通话口里传出女声,“你最近忙吗?”
我仰头闭着眼,眼珠还在转动,感受着清凉,“请问您家是要出丧吗,不好意思,近期我不能帮忙去哭灵堂了。”
名头传开了,很多丧家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我手机号,会直接联系我。
“哦,我不是找你哭灵堂,小沈先生,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叫刘晓红,住在小山屯的,和魏大娘是邻居,咱们在四月份见过的。”
刘姐?
我睁开眼,清凉之中还有点沙沙的疼,看了看来电显示,“不好意思啊刘姐,我刚才正在滴眼药水,没看来电人,我记着您呢,有什么事要找我?”
“就是……”
刘晓红带起一丝哭腔,“小沈先生,你能来趟我家吗,咱们面谈。”
“没问题。”
我来精神了。
等着就是这种活儿啊!
我踏道宗旨是什么?
两横一竖就是干啊!
……
骑着自行车一路狂飙到刘晓红家。
她站在院门口等我,远远地就朝我挥手,“小沈先生,在这!!”
我应了声,她家就在村口老榕树旁的第三家,高门大院,一进去和魏奶奶家是天壤之别。
敞亮!
院内是水泥地面。
一侧的菜园极其规整,还特意修缮出了一片小花园。
瓦房明亮,外墙都贴着白瓷砖。
没养鸡鸭鹅狗,干净而又透亮。
我停好自行车,觉得哪哪都好,唯独后脊梁有些发凉,盛夏的天,怎么会冷飕飕?
“小沈先生,先进屋……”
刘晓红热情的迎我进门,“劳烦你特意跑一趟,辛苦了。”
“小事。”
我嘴上客套,不露声色的打量,进屋后发现装修有点不伦不类。
院子里是田园风光,室内则一水儿的欧式风情。
棚顶是水晶大吊灯,但是因为造型太繁复,农村又蚊蝇太多,垂坠的小水晶球上沾染了很多漆黑的不明物,擦不干净就显得脏,屋内明明有炕,还摆了一张宫廷风大床。
得亏室内空间大,否则都摆不下。
我在刘姐的招呼下坐到沙发上,装修风格虽然不敢苟同,但能看出来刘姐家庭条件比较好,在小山屯绝对是上乘,各种家电一应俱全,电视都是近年流行的薄款液晶大彩电,挂墙面上的。
“刘姐,您家里人呢?”
落座后没看到旁人,屋子本来就大,再加上地砖和墙面都镶嵌的白色瓷砖,色调偏冷白,很亮堂,但是不舒服,我问出这句就明白为啥进院就感觉到凉嗖了。
房子缺少人气儿!
“家里就我和丈夫俩人,他出去打牌了。”
刘姐给我洗了水果端来,坐在沙发边上就垂下眼,“在家里他嫌闷,心情不好。”
我哦了声,想到上次慧根一闪,便仔细看了看她的脸。
按年纪来看,刘姐也得四十多了,可我愣是没从她子女宫上看出有后人!
“刘姐,您这次找我,还是因为孩子的事儿?”
我试探的询问,“您没孩子吗?”
“我……”
刘姐迟疑了声,眼睛就红了,“小沈先生,我上次喊你,就是想问问你我啥时候能有个孩子,可是我还吃不准你本事,就先打听了下我家亲戚的事儿,没成想你几句话就把他家的问题给解决了,一看就是有真才实学……”
哦。
还得考验我一下!
也对!
大人都这样,办事前先试探一番。
没事儿。
我理解。
“那天晚上,我就测出来怀孕了,我怕不准,就等了几天,去了趟医院,确定怀上了,然后我才给你去电话,感谢完你,就说我自己这边不用麻烦了。”
我没接茬儿,很明显,这胎没坐住,我完全没从她面相上看出有胎在身的迹象。
“可是前天吧,我上了个厕所,就流血落胎了……”
刘姐摇头擦着眼泪,“我家那位就怪我,说是我不应该给你去电话,他说小孩子小气,没到三个月说出去就会离开,但是我给你去电话时也没提怀孕的事儿,就是单纯的感谢啊,那你给我家亲戚出了招,咱也没给钱,不得有礼貌吗,然后他又怪我不应该拦你自行车,如果我不搞出这些事儿,这胎一定会留住的,反正他就是找茬儿呗,怎么做都是我不对。”
“什么叫这胎一定会留住?”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刘姐,您先前怀过几次?”
“加上这次是五回了。”
刘姐接过纸巾,“医生说我很健康,也不是习惯性流产,可就是不知道为啥,怀上后,到了三四个月就会掉,我头两次流产就很注意了,吃着医生开的保胎药,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可也就奇怪,到了三四个月的时候,哪怕我千注意万注意,轻轻咳嗽一声,孩子都能没了!”
说着,她含泪看向我,“小沈先生,我不瞒你说,我年轻时和我家那位在大城市打工,深城,我丈夫给人跑装修,我在有钱人家做保姆,主家大姐对我特别好,她是女强人,我和我男人也都很认干,挣点钱都攒了下来,回来盖了这房,装修我都是按照以前做保姆那大姐家的风格弄得,哪哪我都满意,唯独没想到的就是在孩子这块差事儿了!”
就说呢。
这装修风格怎么……
我思维不受控制的跑偏。
没学到精髓啊!
“要真是我身体有问题,怀不上我认了,可是一怀一个准儿,只要我算好日期,百分百能种上,纳闷儿的是怎么就留不下来呢!”
刘姐说的情绪激动,“我在外打工时是规规矩矩,主家大姐哪怕放到桌上一毛钱我都没动过,咱就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现在搞得我好像矮人一头,我婆婆天天拐弯抹角的呲哒我要绝他们老冯家的后,小沈先生,我四十二啦,说不好听的这年纪在村里都有做奶奶做姥姥的了,我连个孩子还没,现在很多村里人都背后说我在外面做了啥缺德事儿,所以才留不住孩子啊!”
“刘姐,您别急。”
我坐近安抚她,“村里人不了解情况,您不用听那些难听的话。”
“我不想听,可长了耳朵,话就是会传进来啊。”
刘晓红靠着我,想来是压抑许久,说说就控制不住了,“小沈先生,我听魏大娘说你家不是本地的,是大城市的人,为了学道才来这边的,你不知道村里人说话有多难听,他们背后说我在大城市不是做保姆,而是小姐,可能得过啥脏病,所以怀孕才坐不住胎!”
“我家那位经常去村里的小卖部打牌,听了小话还回来跟我干仗,我说你明明知道我在城里干啥活,我就是给大姐带孩子的,那大姐还是离婚的单身妈妈,你不帮我解释就算了,咋还跟别人一起埋汰自个儿老婆呢?他说归根结底就是我肚子不争气,浪费他时间,我只有生出孩子村里人才会闭嘴。”
刘晓红哭得委屈,“小沈先生啊,姐真是没办法了,我本以为攒钱回来是要过好日子了,咱不用再在大城市做下等人了,可咋还会被这么编排啊,我要是再不生一个孩子,在小山屯就没法待了啊!”
“刘姐,没事儿,您别急……”
她哭得我心里都难受,虽说我住在小镇里,但背靠沈叔,几年下来看到的面孔都是亲切尊敬。
可这不代表我就忘了朱晓燕骂我的话。
我清楚,如果我当年回到临海,也会面临怎样的流言蜚语。
将心比心。
很多人说话就是嘴一张一合的事儿,殊不知吐出来的却是一把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我扯着纸巾给她擦着眼泪,刚擦两下,手指却是一顿,“不对啊,刘姐,您有孩子。”
刘姐刚刚还无澜的子女宫升腾起了黑气,我纸巾一过,黑气就散了。
这是……
死了?
刘姐哭声一顿,惊惊的看我,“我,我没有……”
“您不想说?”
我直对着她的眼,“不方便吗?”
刘姐哑然,脸朝一旁别了别,“我……”
“您的生辰八字能给我一下吗?”
我试探的询问,“如果我推出来了,您就如实相告,好吗。”
刘姐抿唇,情绪的复杂的报出了她的生辰八字。
我拿出书包里的笔记本,迅速排出紫微斗数盘,根据刘姐的大限去看她的流年,再看她子女宫每个流年的星宿,推到子女宫化权或是化科入命宫的年份,再着重看一眼那年命宫的主星,是否有克应,笔下不停,在刘姐看来,我就是画出了个表格,甚至不停的连线,“十五年前,您生下了一个儿子……”
刘姐身体一震,我笔下不停,另起一页推算她儿子的紫薇星盘,“这孩子三岁起运,五岁,绝,意外身亡。”
放下笔,我看向她,“对吗。”
刘姐目瞪口呆。
无需她说什么。
表情就是默认了。
半晌,刘姐颤着手指了指我画的乱糟糟的图,“你用这个就算出来了?”
“不止。”
我点了点太阳穴,“需要慧根点悟,推盘只是为了增加准确性。”
灵感会给个大方向,具体的,还要去算。
先生走在街上,或许能做到看谁一眼判断出个大致的吉凶祸福。
要想精准,就需要数据,八字还是摸骨,就看个人习惯了。
“刘姐,那您说说吧,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小沈先生,你真厉害,我说,我全说……”
刘姐垂眼嗫嚅,“我的确是有个儿子,他是我和我丈夫不愿意提起的伤痛,孩子叫阳阳,怀他那年我们还在深城打工,每个周末我们夫妻俩会团聚,怀上了也不知道,还是我在大姐干活,天天难受,要吐,大姐问我是不是怀孕了,我去医院一检查,孩子都成型了。”
“那时候我们俩不想要,感觉还年轻,家里又困难,生完怎么养,打胎吧,还有点舍不得,我一咬牙就留下了,每天就带着身子干活,大姐很照顾我,那时候我产检的一些费用都是她给我拿的,后来肚子大了,我就回婆家生了阳阳。”
刘姐叹着气,“生完孩子半年,我就张罗着回南方,东家大姐仗义,我不能不讲究啊,主要也想着挣钱,我娘家靠不上,婆家俩大姑姐,嫁的都远,就指望我男人这小儿子养家,我在家找不了啥活,琢磨了几天,我就把孩子留下,然后动身去南方了。”
“打那以后,就一年回来看阳阳一次,见一次,孩子的变化就会很大。”
刘姐凄楚的朝我笑笑,“他会给我打电话了,跟我说,妈妈,你啥时候回家,我说过年就回去,孩子就盼过年啊,赶上有一年我东家那大姐生病了,身边没人照料,大姐就说,你今年别回去了,我给你开双倍工资,我一寻思,那就不回呗,有钱还不挣啊,搁哪过年不一样。”
她抬手捂了捂眼,“我就在电话里和阳阳说,妈妈今年不回去了,阳阳就闹,非得让我回去,我没办法,我就骗他,我说我回去,他就高兴了,说等我回去要我带他去县里的游乐场玩,隔壁家的孩子去过,说有滑梯转盘,他没见过,可好奇,我说行,你等妈妈回去就领你去玩,然后……”
靠着我肩膀,刘姐哭得说不出话来,“我也一直没回去,孩子就天天等,他奶说,他就站在院里的墙头上朝村口看,只要一进来车了,他就喊是妈妈回来了,妈妈要带我去县里玩了,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他没站稳,就从墙头上摔下来了,磕到头,送到医院就没了。”
我跟着流下眼泪,拍着她的手臂无声的安慰。
“五岁,我儿子五岁就没了。”
刘姐哭得身体发颤,“我不想提他,一提我这心就难受,孩子到了没去上县里,也没看到我,等我赶回去,他都被火化完了,随便找个地方就埋了,他奶奶也落下病根,不能在那个院子里住了,说是一闭眼就能想起他,我男人就把婆婆送到外地他姐姐家借住了,后来筹了点钱,又给我婆婆在这小山屯买了处房子,这才算搬过来。”
“时间长了,我婆婆慢慢走出来,现在看我坐不住胎,她又开始着急,有些话说得也是有口无心,其实都是内疚,我婆婆觉得她没看护好阳阳,害的孩子摔了,我和我男人呢,也没尽到父母的责任,越没孩子,越会想到阳阳,心里就越难受。”
说到最后,刘姐用纸巾擦得鼻头通红,“小沈先生,如果我要是不再生下个孩子,怕是这辈子都要走不出来了,我们全家都走不出来了。”
我等她情绪平稳,才张了张口,“也就是说,您婆婆后搬来的小山屯,阳阳走的那间老房子就空着了是吧。”
千万别住人啊。
我不好搞。
“空着呢。”
刘姐点头,“不说我婆婆想不想卖那间房,农村就这么大的地儿,事儿一传全村都知道,摔死过孩子的院子,谁敢买啊,再说那间房就在小李堡子了,比小山屯离县城都远,用城里人的话讲也没啥升值空间,没人买。”
还好。
这就好办了!
小李堡子我知道,别的我不敢说,自从我跟着王姨跑丧后,堪称大宝县周围乡镇的活地图了。
哪都去过!
小李堡子是离县城远,但也没远到哪去,临时跑一趟来得及!
“小沈先生,现在事儿你都清楚了,你说说我这胎为啥就坐不住,能不能帮我写个符,让我下一胎安稳生下来啊。”
“用不着写符。”
又不是辟邪的事儿。
我看向刘姐,“您这胎坐不住的根儿就在阳阳,只要阳阳好了,您下一胎自然就顺利了!”
“阳阳?”
刘姐惊讶的,“你的意思是阳阳闹得我胎一直坐不稳的?不能啊,我就在阳阳刚走的那两年梦到过他,梦到我回以前的老房子了,阳阳在家里等我,我跟人念叨,他们说就是日有所思,后来我们条件好点了,到这小山屯盖新房子,从装完修到住进来,我真一次都没梦到过阳阳那孩子,他早就应该投胎上路了吧,怎么会闹呢?”
“您听我慢慢说……”
我酝酿了下,“阳阳不能说闹,在我看来,他是有点不甘心,这个不甘心在他死后会转化成怨气,缭绕在您家门庭,阻碍您迎来新胎,说白了,就是晦气,添丁是大喜事,晦气堵门,您家这丁就添不上,如果您当年能找人给阳阳做场法事,让他化解了怨气,大概率就不会出现今天的事情了。”
白活白活。
不是白干的!
那时候要找我去哭一场,兴许……
白扯,十年前我还只会哼哼哈嘿呢!
“你的意思是阳阳没安息?”
刘姐似懂非懂,“小沈先生,我听说这种事不是都托梦吗,阳阳要是心里难受,他怎么不入梦告诉我呢?我是他妈妈啊!”
“他进不来。”
小鬼能力很小的。
老一辈的人习惯把没养大的孩子称为讨债鬼。
认为这样的小孩托生就是来和讨父母债的,债讨完了,小孩子也去了。
福薄,经不起厚葬,找个地儿简单埋了就完事了,后事可以说相当潦草,约等于没有。
那么从灵体的业务能力上来讲,普通小鬼也就做不到随意入梦。
更何况,就刘姐家这房子,阳阳想进来也费劲。
“姐,您家这装修色调太白,瓷砖太多,偏冷硬,五行上来说,金气太重,所谓金多人悍,表锐利杀伐,虽说能起到些辟邪的效果,但因为五行不平均,会徒生刑克,落到家中人身上,肺气属金,会无端暴躁,易怒,多生口舌,容易吵架生事端。”
我耐着心,“而您的身体已经很虚弱,在这样一个金多的环境中,会有虚不受补的情况,所以,我的建议就是两点,第一,给阳阳化解怨气,第二,屋内五行要做出相应调整,以保平衡,迎来贵子。”
刘姐有点懵,“那要怎么做?”
“您愿意配合我吗?”
或者说,“您信不信我?”
第92章 化
“小沈先生,看你这话说的,我不信你信谁啊!”
刘晓红还急了,“就冲你能看出我生过阳阳,阳阳几岁没的我就必须信你,我们家是后搬到小山屯的,因为阳阳这事儿太揪心就没在村里提过,小山屯很多人还以为我没生育过,你前后都算出来了我指定信啊!”
妥了!
我看了下腕表时间,刚下午一点,赶趟。
“刘姐,您现在立马联系一辆车,带把黑伞,领我去小李堡子的老房子瞧一眼。”
顺利的话,一眼就成。
“去老房子?”
刘姐不明所以,见我神色严肃也不敢多问,“小沈,那我联系个村里拉活的带咱俩去,一定要黑伞吗?我家里没黑伞,花伞行不行?”
我笑的无奈,“姐,要是为了遮阳,咱俩打多花的伞都成。”
黑伞在古时是报丧用的,伞头朝上伞柄朝下放在门外代表着有凶信,后来慢慢演变成去参加丧礼带一把黑伞,以表敬意,现年已经没那么多讲究了,很多年轻人还喜欢撑黑伞,觉得比较酷。
而我要选择它,自然是它阴气够重,能遮阳煞。
刘姐点头,能看出来她有点紧张,磕磕巴巴的联系了一个在村里跑腿的小面包车。
白话讲就是拉活的黑车,简单收拾收拾就要带我往外走。
我一看她穿的大印花裙子,“姐,你换一身素色的衣服吧,简洁肃穆些。”
“好。”
刘姐换了身衣物又整理了下头发,见我点头了,才呼出口气,“小沈先生,你说我又不是没回过老房子,怎么突然还紧张上了呢。”
身体给的预感呗!
“没事。”
我宽慰道,“姐,你要不要联系下你丈夫一起过去?”
“他呀,不用。”
刘姐脸拉下来,“我自己去就行,找他的话他还得说我没事找事,一但他今天打牌再输了,晚上还得跟我吵架,怪我膈叽到他点子了,你这个化解……一定要带他吗?”
“主要是你去,他去不去都行。”
“那就别叫他。”
刘姐整理着黑色连衣裙,“小沈呀,你刚才说的话对,我俩这房子可能装的真有问题,夫妻关系一天不如一天,反正也是结婚年头长了,左手摸右手了,现在就看能不能有个孩子给我俩拽住,不然迟早要走到离婚那步。”
坐进车里,我没多解释,看得出来这两口子因为孩子折磨够呛,前后五胎啊。
别说中年夫妻了,小两口也折腾不起吧,没矛盾就怪了!
车子开得很快,一路我没什么话,路过超市刘姐让停了下,进去买了把黑伞。
出来后还是问我行不行,见我点头了才放心的上车。
这种事主还是挺省心的,对先生来讲,有时候真的需要配合度,别什么都问问问的,多有耐心的人也经不住……哎,我就说沈叔为啥总对我无语,我也是十万个为什么那号人。
面包车到了小李堡子村口我就喊停,嘱咐司机师傅等我们一会儿,他跟刘姐蛮熟,还以为刘姐是回老家探亲,嘴上直说,“红姐啊,别太晚,晚了我这得加钱啊。”
“放心吧,我能差你这几十块么。”
司机就笑,“得了,你和冯哥这搁大城市待过的就不一样,敞亮,冯哥那打麻将都一把一吱噶的!”
我听得发懵,朝村里走了一阵子才看着刘姐小声地问,“啥叫一把一吱嘎?”
虽然我也是北方人,有些地方话还是不大懂。
“就是打一圈结一次账,玩的比较大。”
刘姐抽着眉眼,“小沈啊,姐就跟你说,我家那位就是穷装,回村后觉得自己行了,没装修的活就出去打牌,忘了他在南方那阵汗流浃背的给人刮大白了,我还不能说他,我一说,他就拿我肚子说事儿,没好。”
我没在接茬儿,难怪沈叔说做先生要多看多感,看完感完一个个都跑深山老林里隐退了。
天天面对这种家务事,真是有点恐婚。
路上没遇到什么人,刘姐好像也不想看到相熟的,特意带着我绕开村民习惯聚集的小卖店,走些小路,远远的看到一处门庭凋零的院房,她抬手指了指,“小沈先生,那就是我婆婆家的老房子,空好些年了。”
我脚步一停,遥看着门房院墙,“刘姐,撑伞。”
嘭~
黑伞在头上撑起。
遮挡了八月末盛夏燥热的烈阳。
我微微的呼出口气,从兜里拿出准备好的小刀,对着指腹一割,在刘姐的惊呼声种,闭眼沉腔念道,“天地混沌,源远三精,开我天眼,与帝合并,开!”
“妈呀,小沈先生,你干啥呢!”
装比呢。
刘姐吓够呛,“手不疼啊!”
能不疼么。
我闭着眼,默默感受,“我在开阴阳眼。”
“啊。”
刘姐被我吓的一激灵一激灵,“那是开天眼的咒语啊。”
嘘。
我瞎编的。
别学嗷。
其实我流点血就能通灵,但咱戏份得足点,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活儿。
嘚瑟嘚瑟。
我闭着眼,直到右臂微微刺痛,心里稍稍有了底气!
他在!
阳阳在!
没白来。
眼睛没有睁开,我站在原地默默的冥想阳阳的样子,没见过他,但是五岁的男孩形象还是很好勾勒的,类似于沈叔先前说过的观师默相,神通两字,单从字面理解就是心神相通。
假若你去拜佛,也是要默念自己名字同神佛传信,你做噩梦害怕了,喊一声阿弥陀佛的时候脑中出现的也得是佛祖形象,从而起到传信的效果,所以我必须给阳阳‘打电话’,告诉他我来了,我带着他妈妈过来了,让他听话,不要躲藏。
一分钟后,我缓缓地睁眼开,伞下的光耀暗暗的,看出去的视线居然也变得昏暗,远远的,我看到了墙头上蹲着的小男孩儿,穿着一身冬天的棉衣棉裤,梳着锅盖头,对上我的眼,他站了起来,脚下还蹦跳了两下,大力的挥手,脸上写满了欢喜。
是个可爱的男孩子。
我眼睛无端的酸涩,总哭啊,真的伤眼睛。
“小沈先生,咱们过去啊。”
刘姐看向我,“房子钥匙我带了,你进院去瞅瞅,看看咋化解。”
我微微摇头,侧脸看了看她,我这么阴,刘姐又身体很虚……
想着,我抬手直接用指腹朝她眼睛一抹。
这一下猝不及防,刘姐有点发毛,“小沈先生,你做什么啊。”
“你看看墙头。”
我抿着唇角,“阳阳一直在等你。”
刘姐云里雾里的看过去,沾了我血迹的眼皮还很明显,只一秒,她双眼就不自觉的瞪大,脖子用力的前伸,像是不敢相信,:“是……阳……阳阳?!”
“妈妈!!”
阳阳还在墙头上蹦跳着,伞外的场景开始转变,寒冬腊月,细雪纷纷,阳阳冻得脸颊通红,手大力的挥舞,“妈妈!!”
“是……”
刘姐瞪着眼都不敢眨巴,水雾蒙上的同时,手颤抖的捂上唇,“他,他在叫我……”
“你要应他。”
我敛着情绪,低声道,“刘姐,你要告诉他,你回来看他了,要带他去县里玩了。”
“阳……”
刘姐身体有些摇晃,像是刺激过度,绷了几秒,她猛然大喊,“妈妈回来了!阳阳!妈妈回来了!”
“妈妈!!”
墙头上的小男孩儿高兴的跳下来,踩着薄雪张开双臂的跑来,“真的是我妈妈!我妈妈回来喽!我妈妈回来喽!!!”
“阳阳!!”
刘姐想上前去,被我一把抓住小臂,不能跑出伞外,结界会被阳煞打破,而此刻的刘姐就像是纸糊的,没啥劲儿,我一拉她直接就跪到了地上,伸出双手迎着跑过来的小男孩儿,“妈妈带你去县里玩儿!阳阳!妈妈带你去县里玩儿!!!”
“妈妈!!”
小男孩儿满脸喜悦,丝毫没有责怪,他好像忘了自己等了多久,多少年,忘了在墙头上一次次的望眼欲穿,在看到刘姐的那一刻,他所有的失落都化为乌有,通红的小脸上只剩欢喜,“妈妈!!!”
“儿子……哎!小沈!!”
在刘姐和小男孩儿相拥的刹那,我收起雨伞。
刘姐抱了个空,跪在地上一脸泪痕又有些傻眼的看我,:“我儿子,小沈先生,我还没抱到我儿子呢。”
“不着急,刘姐,你自己看。”
黑伞收拢后伞布里面还时不时的拱起。
“你不是要带阳阳去县里玩滑梯坐转盘吗,现在去吧,阳阳期待很久了。”
刘姐颤巍巍的看着伞,手摸着隆起的伞布,里面貌似有只小老鼠一直在拱,“好,好,去县里,咱们去县里……要玩滑梯,阳阳,妈妈带你去县里,走,这就走……”
我搀扶着她起身,抬脚时身旁的大门‘吱嘎’~打开,一个老太太狐疑的看出来,见到刘姐本能一愣,“红啊,你回来啦,喊啥呢!你家阳阳都走多少年了?咋想孩子想的精神不好啦!”
“啊,没有。”
刘姐慌忙擦了擦泪,“陈大娘,您听错了。”
老太太皱着眉,看了我一眼又打量了下黑伞,刚要说什么,我手里的伞忽的动了下,“不许说我妈妈!!”
“哎呦!!”
老太太吓得一捂心口,“那伞、伞是不是说人话了?”
“奶奶,这就是一把寻常的伞。”
上年纪的老人,能感应到很正常,但也不好过多接触,会落病。
我回了句,就搀着刘姐的胳膊朝村口走,今日事尽量今日毕,还得赶去县城。
“红啊!”
走出七八米老太太还在后面喊了一声,“大娘刚才没别的意思!阳阳都走这么些年了!村里已经没人再提这事儿了!你也赶紧把孩子放下吧!没事儿常回来看看!”
还行。
老人家阅历丰富,知道找补。
刘姐回头道了声谢,回到面包车上就将黑伞抱到了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流。
司机不明所以,“红姐,咋了,和亲戚吵架了?眼皮子被谁挠出血了?你看你哭啥啊,行了,多大点事儿啊,正常去趟县城要三十,我这回就收你二十五行不。”
我心下无奈,都是人才啊。
……
大宝县城的一处儿童游乐场。
我撑开黑伞,小男孩儿一脸惊喜的站在伞下,“妈妈!那边有滑梯!那就是滑梯吧!”
“对,那就是滑梯。”
刘姐的眼泪就没停过,拉着小男孩儿的手,“妈妈带你去玩滑梯。”
我没跟上去,而是把伞柄送到刘姐手里。
她一手撑着黑伞,一手牵着小男孩儿,如一对寻常的母子般,热热闹闹的朝着滑梯走去。
黄昏时分,游乐园里几乎没有打阳伞的行人,刘姐撑着的那把黑伞着实瞩目,她还一直在哭,嘴角却是笑着,路过刘姐的行人都纷纷报以奇怪的眼神。
貌似看一个神经病再对着空无一人的滑梯喊着阳阳小心。
只有我看的清楚,刘姐替阳阳打着伞,嘴里不停地叮嘱,“慢一点,慢一点……”
母子俩一起坐着转盘,因为她的行为太诡异,所以转盘上只有她们母子俩,倒也间接的给了她们一方独处的空间,阳阳童真的眼睛里闪着喜悦,坐在转盘上不停地指着看,“妈妈!这里好好玩啊!”
刘姐单手搂着他,笑着哭着应着,“阳阳,对不起,妈妈应该早点回来的。”
“妈妈,你回来了就好!”
阳阳懂事的看她,笑的一脸纯真,“你不回来,我怕你是在回来的路上出了事,奶奶说,城里的车子很多的,我怕你被车子撞到,能看到你好好的,我就高兴啦!妈妈!阳阳长大啦,我知道你在城里赚钱是为了养家,你辛苦啦!!”
刘姐在转盘上哭得不能自己。
“那谁啊,一直哭得没头。”
工作人员要停下转盘询问,我走了几步上前拦下工作人员,小声地解释那是我姐姐,精神很正常,只是今天心情复杂,正在排解情绪。
“注意影响嘛,她打个黑伞在那哭,别人怎么玩儿?快!你赶紧让她走!”
我无端火了,“她打黑伞在那哭怎么了?碍着谁的事儿了?”
“哎,你这个小姑娘你什么态度……”
他还要跟我比比划划,我这小暴脾气,瞄着还情绪失控的刘姐,“大哥,我态度很好,我姐姐就坐个转盘哭哭都不行吗?她又不是没买票!”
“栩栩!!”
雄厚的男声突兀的插入,我转过脸就愣住了,“钱大哥!!”
钱洪亮!
满脸络腮胡子的钱大哥疑惑的走过来,“咋的了,出啥事儿了?”
天热,他穿着个跨栏背心,敦实的体格子真是一览无余。
“就我姐在那坐转盘……”
我立马抱大腿,简单解释清楚,钱大哥对着工作人员眉眼一横,“人家难受还不兴哭啦!那咋哭还非得去背人地儿啊,别欺负小姑娘啊!你们这老板经常去我们屠宰场买猪肉,我们熟得很!他让我带孩子来玩的时候可没说这里不让哭!”
工作人员一仰头瞅他,气势立马短半截,嘟囔了两句只能悻悻的离开。
我看了眼还在转盘上和刘姐亲昵的阳阳,转头朝钱大哥笑笑,“钱大哥,谢谢你了,你怎么会来游乐场啊,嫂子呢?”
“我是路过!”
钱大哥大刺刺的一挥手,我这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个年轻人,长得也很高,面相端正憨厚,见我看他,钱大哥就介绍道,“这是小熊,熊正义,我家老邻居,刚复员回来要找工作,我带着他准备去哥们那坐坐,从这穿出去近面,没想到遇到你了,栩栩,一起去吃点饭吧!我妹妹都说了,你是沈先生了!绝对我们家贵人!!”
要不说能在屠宰场做工头呢,嗓门就是亮,气足,隔着老远阳阳看到他都有些恐慌。
这样的人走夜路绝对不用害怕。
鬼见了都得想办法绕开他。
“不了,钱大哥,我得在这陪我姐,她今天情绪不太好,下次的吧。”
咱这还工作中呢。
我礼貌的钱大哥和熊正义点了下头,钱大哥也不多让,客套了几句和熊正义就走远了。
看着熊正义的背身,我脑中咔嚓灵光一闪,欸,他有对象没?
操心的命啊!
“妈妈,可以了,我不玩了。”
转盘停了。
我看过去,阳阳在伞下抬头看着刘姐,“我要走了,能等到你,我就不担心了,妈妈,你不要想我,从今以后,阳阳就不再等你了,你也不要太辛苦,以后有弟弟妹妹了,也不要再外出挣钱总不回家,弟弟妹妹会想你的,就算是有奶奶,也是会想妈妈,村里的孩子都有妈妈,阳阳那时候没有,就很孤单,妈妈,别让弟弟妹妹再孤单了……”
“阳阳。”
刘姐抱着他不撒开,头摇着,“妈妈对不起你啊,阳阳。”
“妈妈不哭。”
阳阳给刘姐擦了擦泪,唇角还是笑着,“今天是阳阳最开心的一天啦!妈妈!再见!!”
说完,他的身体就渐渐变得透明,刘姐拥抱的动作就像是在抱自己,“不,别走儿子,别走……妈妈回去晚了,妈妈回去太晚了……阳阳……”
相较之下,阳阳反而很洒脱,这个孩子等了那么久,貌似积累了很多怨气,却在见到刘姐的那一刹那,怨气就烟消云散了。
“姐姐。”
彻底消失之前,阳阳还朝我挥了挥手,“谢谢你了姐姐!谢谢你带妈妈来看我!”
我抬起手,眼睛突然进了砖头,霎时间,泪如雨下。
刘姐整个人罩在伞里,抱着膝盖,哭着还在呢喃阳阳。
多么好的孩子啊。
即使我处在个不喜欢小孩儿的年纪里,也觉得阳阳乖巧的令人心疼。
他绝对不是讨债鬼,而是来还债的,这样孩子,失去他是有多惋惜。
铃铃铃~~
兜里的手机尖锐的响起。
我吸着鼻子,眼前还模糊着,“喂。”
男腔沉着,“你真的哭了?”
“什么啊。”
我还沉浸在对阳阳的悲痛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怎么又在白天给我打电话。
那边不应该是深夜吗?
“我梦到你哭了。”
成琛音腔低沉,“栩栩,出什么事了。”
“孩子。”
我微咧着嘴,“我在想我的孩子。”
“?”
成琛断电了两秒,音儿顿时就凉了,“什么孩子。”
“不能让孩子留在家里。”
我捂着眼,“太可怜了,成琛,我们要是有孩子了,就要他形影不离的待在身边,不能让他出事情,那么乖得孩子就没了,太可惜了。”
成琛没接茬儿,两秒后,我听到他发出一记低低的笑音,“栩栩,我好想你。”
“……?”
我脑子一木,说的什么,哪跟哪?
刘姐在不远处站起来,拿出手机拨出号码,对着另一个人继续哭,应该是她丈夫,可是她丈夫好像说她什么了,刘姐就喊着回,“我不是发神经!你能不能别玩了!阳阳走啦!这回真的走啦!”
“栩栩?”
成琛轻音,“我在说我想你,你想不想我。”
我怔怔的回神,“成琛,你打不打牌?”
成琛明显发觉到我异常,轻柔的回,“打你。”
我傻乎乎的笑了,“一把一吱嘎的?”
“什么。”
成琛腔调不耐,“梁栩栩,你正常些,好好说话。”
我抿着唇角,“成琛,我不正常了,从我对你心动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正常了。”
成琛笑了,好哄的很,:“那就一直别正常。”
我喝出口气,如果有一天,我们在一起了,我希望在日日的往复中,你能依旧待我如初。
第93章 失恋
从县城回来,刘姐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情绪完全崩溃,嘴里呢喃着全是阳阳。
我明白这是情绪的正常爆发。
任谁看到一个走了好些年的亲人,还非常的和谐温情的相处了一下午,弥补了以为会是永生的遗憾,最后又送了第二次,心理上都受不住,更何况这亲人还是她儿子,刘姐要是不哭,乐呵呵的才不正常。
就是她这情况身边得有人照顾,我又不能一直陪着,只好给她丈夫去电话,谁知她丈夫没等我说完语气就变得不耐烦,声音还压得很低,唯恐其他人听到,“你有毛病啊?领我媳妇儿出去瞎折腾什么,多大年纪就出来装先生?我告诉你啊,我这输了两把,正要往回捞呢,现在回不去,等我要回家的,看到我媳妇儿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冯哥,谁的电话啊,等你出牌呢!”
“没谁,一个骗子,忽悠我媳妇儿呢……来,东风!”
嘟——
电话断了。
我抬脚就要冲到小卖店去把那桌子掀了!
无论我是不是骗子,你特么都得回来看看你老婆吧!!
东风?
怎么不去喝风啊你!
“小沈先生,不用找他……”
刘姐躺在床上囔囔的回我,“他打上牌就那样,玩红了眼,恨不得卖房子卖地,不打过瘾不会回家的,硬给他拽回来,也是找气受,不如让他在那玩,我乐的清净,天快黑了,你回去吧,我没事儿,想自己待一会儿,阳阳是盼我回家才爬墙头摔了的,所有人都怪我,我也怪自己,今天阳阳说不等我了,他走了,我得记住他的样子……你回吧,回吧。”
话是如此。
我没法走啊。
不放心。
许姨打来电话催促我回去,知道我是骑自行车出来的,怕晚了不安全。
正在我想辙时,院外响起魏奶奶的声音,“栩栩?你在小红她家了?”
我出门看到魏奶奶站在门口,她说路过看到了我的自行车,正巧刘晓红先前朝她打听过我,一个村住着,魏奶奶也能猜到刘姐要找我问啥事儿,但是看天色晚了,我还没走,魏奶奶就觉得奇怪,“栩栩,你今晚要在小红家住下吗?”
“哦,不是,刘姐这情绪不太好……”
我简单解释了几句,魏奶奶听完就点头,“她男人大冯是爱玩牌,但是她婆婆住在村西头,叫她婆婆过来照看下不就行了。”
得益于魏奶奶,我找到了刘姐的婆婆家。
这位老大姨自己在小房子住,身体骨很硬朗,为人刚强干练,也是受不了她儿子从城里回去后太爱玩牌,三天两头吵架,所以拒绝和儿子搬到一起,自己乐的清闲。
没外人了我就把刘姐的事情全说了。
老大姨开始不相信,等我把阳阳穿的衣物外貌都描绘出来,她就抹起了眼泪,“是,冬天嘛,他天天盼着他妈回家,穿的那棉袄都是他妈给邮寄回来的,他可稀罕了,这孩子啊,一点福没享着啊,死的太揪心啦。”
我安慰她几句,老大姨就问我,“这么些年,我那大孙子一直就在墙头等着呢?”
“嗯,不过阳阳这次已经彻底走了,等到了刘姐,心放了。”
我说道,“大姨,刘姐的理压力一直很大,还需要您的安慰。”
“怪我啊!”
老大姨哀叹,“我这人嘴直,一着急话说的就难听,明知道小红她坐不住胎比谁都难受,可还是……唉,这事儿闹得,走走走,我去照顾小红,我儿子是不还在小卖店呢?这个没出息的!当他是衣锦还乡呢!挣俩糟钱不知道咋嘚瑟好了!看我回头不揍死他!!”
回到刘姐家,老大姨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媳就上前抱住她,“红啊,妈都知道啦,以后妈再也不叨叨啦!说啥难听的你别走心啊!这些年你不容易啊!红啊,是妈没照顾好阳阳,那天我就忙活做饭,也没管他,但凡我要是多看两眼阳阳也不至于摔着啊,是妈的错,妈不应该把责任推你头上,妈对不住你啊!!”
刘姐嚎啕大哭,“妈,我不应该骗孩子,我那年要是回去了就没事了,妈,我也有错,阳阳太好了,太好了……”
画面太心酸,我待不住,悄咪咪的转身离去,轻轻地合上了门。
人生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那晚我骑车看着清月,只能默默祈祷,愿这样的人间悲剧,能够少些重演。
……
开学前一天,刘姐带着她婆婆和丈夫上门来看我了。
许是被家里人教育了,刘姐她丈夫一看到我就低头认错,直说那天打牌输了,正急着回本,接到我电话就有点情绪,不过刘姐都把事情给他们讲了,他现在已经认识到错误了。
当然,他来道歉另一个主要因素就是阳阳,刘姐缓过来就执意带着她婆婆和丈夫去了阳阳简陋的小坟头,烧了零食糖果还有些小孩子的衣服书包,当晚,他们三人全部做了梦,梦里阳阳就穿着新衣服,背着新书包,笑呵呵的跑远了,醒来他们三人一唠,顿觉神奇。
对我自然是深信不疑了。
我越听越觉得阳阳这孩子懂事,对刘姐的丈夫也表示了没关系。
不过就是几句难听的话,谁能一直放在心里?
更不要说咱还是做先生的人,能没点胸怀么。
得包容呀!
反正我在心里圈圈完了。
你下次打牌就缺门,出牌就点炮,不好好过日子,啥也不是。
聊了一阵,刘姐又问起她家屋内调整的事儿,怨气化完了,后续也得办利索啊。
“小沈先生,你的意思是要换些家具?”
“对。”
我点头,“刘姐,金旺需要水来泄,火来克,水为黑色,火为赤,紫,红,您可以将那种白色镜面的大衣柜换成红色木质,这样既有了属于火的红,而木本身又是生火的,另外可以增加一些黑色的装饰物,比如陶瓷摆件,雅致,又能起到平衡的气场的作用。”
感谢刘晓红的这段保姆经历,虽然眼光有点不上不下,但接受能力蛮强,不犟,还能举一反三。
我一说黑色摆件,刘姐就说她去买些黑色简约的墙贴纸,正好贴她家瓷砖墙上,瞅着还洋气风情!
刘姐婆婆皱眉,“红啊,不好贴黑色的墙纸画吧,就算是贴墙画,也得是花开富贵,年年有余,黑色的,不好看啊。”
“妈,我跟您说,这叫艺术!”
刘姐耐心道,“我要买那种镂空的,毆洲风格的,城里人都这么做,显得有档次。”
婆婆见状就不再多说,“行啊,红,你喜欢就好,只要你高兴,咋滴都行。”
“妈,您就放心吧!”
刘姐搂住她婆婆的肩膀,“我肯定不瞎整,保准您看完也跟着舒心,不嫌我家冷清晃眼睛啦!”
婆媳间气氛和谐。
刘姐丈夫也在旁边傻笑。
说到最后,难免还会提到孩子的事儿。
刘姐婆婆面有难色的看我,“小沈先生,你说,我家小红啥时候还能再要孩子?我不是说怕我儿子绝后,就是这过日子吧,你得有人气,有个孩子在屋里跑来跑去,也热闹啊。”
“等等吧。”
我琢磨了下,“大姨,刘姐现在身体还虚,等屋内五行调整好了,刘姐恢复恢复,再要孩子不会有问题,最迟后年,您肯定会抱上孙辈儿,男孩还是女孩,就看您家自个儿的缘分了。”
“诶,孙子孙女都行!”
大姨笑了,握住我的手,“小先生啊,有你这话大姨就放心啦!!”
刘姐和她丈夫也松了口气,对着我的眼,满是感激。
离开时刘姐塞给我一份红包,我一捏差不都得两千块,直说多了。
“刘姐,你这太客气了!”
咱也没干啥呀!
撑把伞而已。
没撸胳膊挽袖子,不用这么大的红。
“收着收着。”
刘姐执意让我留下,“栩栩呀,没你啊,这个坎儿我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迈过去呢,打从阳阳没了的那天起,我们都说不提他,把阳阳忘了,事实上呢,谁都忘不了,放不下,阳阳就憋在这胸口里,这次啊,你真是帮姐大忙了。”
我不在推辞,“那谢谢刘姐了。”
送他们到院门口,刘姐又拎过一袋蘑菇递给我,“栩栩,这是魏大娘上山挖的,她知道我今天要来找你,特意让我给你捎来的。”
我不好意思,“魏奶奶总是惦记我。”
“你这孩子好啊。”
刘姐让她婆婆和丈夫先走,拉着我到一旁低声道,“栩栩,别看我叫你先生,其实我心里真没把你当成先生,我觉得啊,你像我妹妹,说话啊,和声细语,身段高挑,长得也漂亮,不像我想的那种先生,绷着脸,严肃又吓人,你是真招人喜欢啊。”
我故意板起脸,:“刘姐,您说错了,我脾气很不好的,我还会武术呢。”
“那姐可不信。”
说笑了几句,刘姐提起魏奶奶,“说真的,虽然我和魏大娘一个村住着,来往不多,她要强,带着大辉吧,就怕被谁说三道四,跟谁家都不怎么走动,但是以后你放心,姐会常去魏大娘家看看的,她年纪大了,身边也没个亲属照应,以后啊,我就算她一个女儿,会时不时就去她家坐坐,这叫啥,积善缘,对不。”
我哑然。
没想到做了一件小事,却将魏奶奶和刘姐拉近了。
事实上,我一直很担心魏奶奶,她家没个电话,大辉那情况你也指望不了他做什么。
我就怕魏奶奶有个啥突发情况,身边再没个明白人,那说难听点,老太太死屋里了大辉都得以为他奶奶是在睡觉,刘姐要是能经常上门探望,着实令我安心不少。
“就这样吧。”
刘姐抱了抱我,“栩栩,你是好人,会有好报的,姐也要跟你学习,我先回去了,有事咱们通电话。”
“哎,谢谢你了姐。”
我朝她挥了挥手,看着她身影在山路上消失,远远的,似乎又看到了活泼可爱的阳阳。
回过头,我眼前又有些氤氲。
曾经我以为做万万件事情遥不可及,那如今看来,是否如同双缝实验?
将一只蜡烛放在张开了小孔的纸板下面,形成一个点光源,纸张后面再放一块板子,板上开出两条平行的狭缝,从小孔中射出的光穿过两道狭缝投放到屏幕上,就会形成一系列明暗交替的条纹,这就是干涉条纹。
我当下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蜡烛,从两条缝隙中照出,成了斑马线。
量子力学的问题我不懂,那是科学家研究的范畴。
那假如我是一颗粒子,撞击后一定会分离出其它粒子,并且迸发能量!
因能牵扯出果,果也会改变因。
大道至简。
善缘何其深广。
抛出了一根线头,回馈给你的有可能是一件意想不到的毛衣啊!
拎着蘑菇进门,许姨接过袋子冲我笑笑,“还是头一回见事主上门郑重感谢你的呢,栩栩呀,做先生的感觉怎么样?”
我揽住许姨的手臂,状似没心没肺,“爽极。”
……
日子悄然划过。
我仍旧每天背着书包上学,偶尔会跟着王姨出去跑丧。
实在是推脱不掉的主家,我也会声情并茂的哭上几场。
但我的书包里已经装起了高中课本,对知识得渴望早已远远高于分数。
沈叔给我联络了一个退休返乡的老教授,其人很有风骨,在学术圈蛮知名,他拒绝了院里的返聘请求,执意归乡颐养天年,好给年轻人留出上升空间,我这才有机会三五不时的去老教授家补习高中课程。
纯良将我的做法看作是为读高中做准备,他以过来人的姿态对我讲,“姑,你明年一定要考上,再跳一级,否则跟同龄人代沟都大了,我们班很多入学早的,人家念了高中才十五六,考上大学都没到二十岁,年华灿烂,你再看看侄子我,十八啦,才念高一,我家佳宝宝明年六月份高考,我们就要长久的异地,做一对苦命鸳鸯了,我太后悔当年没花钱念高中,为了争一口气,放弃了长久的陪伴,不值当啊!”
不过他很快就没心思跟我说太多了。
没到佳宝宝高考。
俩人就划清界限了。
我也算是亲眼见证了纯良从火热小伙到萎靡不振的全过程。
这小子刚入高中时,每个月回来都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照镜子就挤眉弄眼。
我寻思他脸部抽筋了呢,结果这小子跟我说他在练习‘邪魅一笑’。
“姑,小说上写了,只要男主角这么一笑,女主角就得心脏乱跳。”
“那咱不知道。”
我懒得理他,没好意思说就他那么一笑,我都想立马上吊,心脏停跳。
纯良压根儿不在乎我的想法,人家美得很!
打着发蜡笑的牵起一侧嘴角看我,“姑,侄子有没有帅破苍穹。”
我看着书挪动了下位置,给他一个后背,“恕我直言,丑到流油。”
“哼,女人,总是这么口是心非。”
我浑身一麻。
书都要看不下去。
活见鬼了!!
纯良拽着词儿,喜滋滋的拿出手机,“佳宝宝,你在家等我啊,我一会儿就去了,对,我不耽误你学习,就是想看看你,好的,那一会儿见。”
对。
见吧。
贱!
类似的光景维系了一段时间,等到了寒假,纯良悻悻的回家,进屋就朝炕上一躺。
不吃不喝,魂不守舍。
许姨以为他病了,照顾了两天回过味儿,老小子怕不是失恋了。
通过旁敲侧击,算是印证了想法。
我过年期间正好没啥事儿,几次都想好好的安慰安慰他,纯良也不搭理我。
眼瞅他见了天的瘦,许姨怒了,“纯良,你敢不敢告诉我那佳宝宝家里住哪,奶去找她,问问她你究竟差啥!咱要个有个,要拼劲儿有拼劲儿的,她凭啥伤害你!如果她说不出个一二三奶就把她拽到家!当面和你说清楚!!”
我震住了!
虽然清楚许姨是变着法在安慰纯良,她不可能去找人家姑娘麻烦,许姨气性大归气性大,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我真头一回从许姨嘴里听到对纯良这么高的赞誉,亲奶,绝对是亲奶奶!
“行啦!”
纯良终于有了反应,他挣扎着从炕上坐起来,“别去找刘佳,刘佳愿意等着我,是我不想和她继续来往的,我现在这样和刘佳无关!!”
许姨懵了,“既然是你不同意,你还整半死不拉活这出干啥?膈应谁呢?”
“我……”
纯良涨着脸,“不用你们管!”
他扯过被子就蒙住头,拒绝再沟通。
“哎你啥意思啊。”
许姨瞪着眼,“纯良,来,你起来,把话说明白来,我告诉你啊,我没沈先生那境界,他不在意你这破事儿,我可受不了你在炕上捂蛆,大过年的,你必须……”
“许姨!”
我推着她出门,“您别着急,我和纯良聊聊。”
许姨压着火气,“栩栩,你告诉他,这个寒假,他还就大年初一犯病那天最正常,起码能起来去外面顶树,跟我玩什么霸道总裁,其余时间他都恨不得臭炕上,再怎么躺下去,我看他开学了怎么办,是不是非得要沈先生也跟着急眼才能老实!”
“是是是,您先去忙……”
我关好房门坐到炕边,碰了碰他棉被下的头,“哎。”纯良不耐烦的一动,我笑了,“你小子是不是要谢谢我,你的寒假作业可全是姑姑给你写的,省了你多少事儿?”
他不回话,我嘶了声,“那你不跟佳宝宝谈恋爱,是怕异地恋吗?纯良,姑和你说啊,这个异地恋吧,我可有经验,你看我和成琛,没等恋,就异着了,不也挺好,虽然思念,但拥有了很多期待感,这都过完年了,我十七了,明年成琛就能回来了,我想想就开心,你也和姑学学,要将眼光放长远,感情不再于一朝一夕,等佳宝宝上了大学,你们不就……”
“你和成大哥亲嘴时会睁眼吗?”被子下突然发出闷音。
“啥?”
我一怔。
没想到纯良会突然说这个。
“我俩,没亲过嘴啊。”
就我偷袭了一下成琛的脸,成琛回了我手背一下。
微微挑眉,“怎么,你和佳宝宝亲过了?”
效率这么高吗?
“那假如,你要和成大哥亲嘴,会看他吗。”
纯良把头露出来,“或者说,你抱成大哥的时候,同成大哥亲近的时候,会愿意看他的脸吗?”
“这个……当然呀。”
我点头,“我要看他啊,我之所以想抱他,想同他亲近,肯定是看了他的表情,听了他的话,才会不由自主的做出什么事的啊,但是你说的亲嘴,我觉得还是闭眼睛比较好,不然大眼瞪小眼的……”
一但有眼屎。
得看的多真切,蛮尴尬吧。
电视里演的吻戏都是闭眼睛。
没谁瞪着来吧。
“那不就得了。”
纯良神色暗淡下去,“刘佳喜欢我,但不喜欢我的脸。”
“啥意思?”
我真没懂,“你脸怎么了,你浑身上下就脸长得特殊点,可爱些,她为啥不喜欢?”
“栩栩,你别安慰我了。”
纯良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我知道自己不帅,但我想,我是有个人魅力的,刘佳也没对我表现出反感,哪次见我,都挺高兴,进了高中,我俩离得近了,放假我会请她看电影,给她买小零食,对了,你在城里住过,你知道城里人流行过啥平安夜和圣诞节吧。”
我点了点头,没接茬儿。
“我们学校不知道从啥时候流行起平安夜送苹果,送巧克力,送橙子,本来论斤卖的水果,那晚要五六块钱一个,我也给佳佳买了,她好开心……”
纯良瘦下去的脸颊流露出自嘲,“寒假前,我特意给她买了一大袋子零食,送到她寝室,她在背后抱住了我,不瞒你说,她抱我好几回了,哪次都在后面抱,和我说些悄悄话,纯良啊,你真好,那天我就想正过去抱她,亲她额头一下,结果她就躲,我以为她和我闹着玩儿,就想亲一下,谁知她后来恼了,说我能不能别那么恶心。”
我皱起眉,“她先抱的你,为啥说你恶心,是不是你做啥别的了?”
出格了?
“我就想亲她额头一下,书里写过,那叫怜惜。”
纯良眼底红着,“她说完我恶心,我想是我不对,我哪能亲人家啊,就算她抱我,我也不能亲她啊,我们俩只是暧昧,又没把话说开过,然后我就下楼,遇到了她们同寝室的女生,这个女生平常就和刘佳有点不对付,我寻思要放假了,就跟她聊一下,以后别总和刘佳闹矛盾,结果这女生就骂我傻,她说刘佳拿你当备胎呢,从你这找成就感呢,你这剃头挑子当得还挺有瘾头的呗!”
“备胎?”
我真是在镇里时间长了,好多词儿听着都新鲜。
“就是备选男友。”
纯良抬起手腕附在眼睛上,“我这痴情总裁人设怎么能被人三言两语就挑拨了啊,我转身就去找刘佳,和她道歉,刘佳原谅我了,还让我送她回家,我给她买了车票,在车上又和她表白了,她看着车窗说也喜欢我,但是谈恋爱要等上大学,我说你能不能看着我说话,她就不看我,但是把头靠过来了,说靠着我踏实……”
液体从他手腕下方滑落,纯良嘴角还扯着,“我他妈看了那么多本爱情小说,就没见过喜欢一个人不去看他眼睛但是搂搂抱抱的,下车后我就问她,刘佳,你但凡要是对我有点真心,你就说实话,到底喜欢我什么?好歹咱俩是初中同学,你别拿我当傻子,我沈纯良也不是死皮赖脸的人。”
“很多人看着我们,刘佳怕遇镇里的到熟人,很尴尬的要走,我不让她走,她情急之下说我长得太倒胃口……”
纯良笑着发出哭音,“她说看到我的脸就想离远点,但是看我的背影,又觉得我很高大,我的身材又很好,她喜欢我的人,但不喜欢我的脸,不过她愿意跟我谈恋爱,会尝试接受我的脸,也许过几年她看习惯就好了,我擦他妈的,杀人不过头点地啊,你磕碜人至于磕碜到这程度吗,啊?我初一十五做傻子不够,还要被人当成傻子,栩栩,我丑到需要被人看好几年才能习惯吗,我沈纯良好歹是一代大师沈万通的孙子,至于谈那么掉价的恋爱嘛!!”
我俯身抱住了他,眼红着,这一番话当真让我重新认识了他。
记忆中的纯良还是那个磨磨唧唧打开大门,问我们‘有纸吗’的小男孩儿。
他在我失意时会拿出些哥哥的样子。
“梁栩栩,只要你跟我回去,以后我都听你的,竹虫我也不吃了好吧。”
刚刚感动,他又暴露本性,“还好你不走了,你走了我还得吃许奶做的饭,太难吃了!”
我观香不成,他说加油,我观出来了,他又上火!
“凭啥你观出来了?我根正苗红的没戏啊!老天爷啊,没地说理啊!”
这就是他。
看不了你受苦,你也绝不能先去提路虎。
和我坐同桌的那一年里,他经常会收受对我有好感的男孩儿礼物,拿人家的纸条,吃人家的零食,背后还跟我说这人不行啊,你得离远点,姑,你千万别跑偏了!
当人家男孩儿的面他又另外一副嘴脸,“沈梁不搭理你?那是她没看到你诚意啊!论辈分,沈梁可是我姑,你要想让她喜欢你,必须得先把我拿下,那个,我一会儿想喝果粒橙,三块五一瓶的就行,别太破费了噢。”
‘劣根性’仨字在他沈纯良身上体现的是淋漓尽致。
我曾一度的想,他好歹在沈叔身边十几年,怎么还这熊德行?
没造化。
没境界。
油嘴滑舌。
俗不可耐。
沈叔的作风品性怎么就一点没把沈纯良影响到?
而今看来,沈叔的教育理念从来都不是改变你的性格。
我依旧是小时候的我,会任性,会冲动,感性大于理性。
即使有片刻的迷茫,依旧不改初心。
沈纯良亦是如此,他不靠谱的外表下扎着生根的思想。
这个男孩子不着痕迹的长大了。
你以为他卖丑嘚瑟,其实他只是扔下负累,捡起洒脱。
回归本我,自娱自乐罢了。
纯良哭着没动,“栩栩,我真的没怎么自卑过,我爷教育我,大丈夫顶天立地,区区一张面皮何足挂齿啊,我爷满脸刀疤备受敬仰,我沈纯良连续考学三次就为证明决心,不过是斜了一只眼,怎么就只配被人从后面抱着了?!”
砰!!
屋内人的被人一脚踹开!
许姨舞着菜刀进门,“说!那个刘佳住在哪了?我砍了她!”
“许姨!”
我吓一激灵,“您别冲动!”
纯良一个打挺从炕上站起来,“许奶,你干什么啊!”
“我让她开开眼!!”
许姨怒目圆睁,“放眼整个镇远山,我孙子想跟谁谈对象那对方不都得偷着乐!刘佳算个什么东西!!”
“哎呦,许奶啊。”
纯良站在炕上,脸上还挂着泪,嘴里却是发出笑音,“您先把刀放下成吗!您要真这么找去了,我更不值当!!”
“我放?”
许姨菜刀被我拦着,眼睛则看着纯良,“除非你现在马上下地吃饭,否则我就要去坎了刘佳!”
“你这……”
纯良绷了几秒,看了我一眼,“行了行了,我怕你们了,我去吃饭,许奶,你刀放下啊,再把栩栩给伤到!!”
许姨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胳膊,眼底无端的加了点小心,“那你想吃啥?奶给你做。”
“我……”
纯良我了好几声,大小伙子直接跳下炕,一把抱住了许姨,“对不起,许奶,对不起。”
我背身擦了擦泪,这一出儿真受不了。
“行了,抱啥啊,你身上太臭了!!”
许姨搡着他,推开纯良还抬手给他顺了顺乱糟糟的头发,“上回犯病你不是说自己是啥霸道总裁吗,还说栩栩是啥家里欠了好几千万要嫁给你的,总裁要是你这死出儿,栩栩就是欠了几百亿都不能嫁你,你这是承包了厕所的总裁呀。”
我眼里还流着泪,绷不住就笑了,“许姨,纯良上次犯病真进厕所了,他捡了个石头和我说是巨钻,让我接受赏赐,然后你就给扔进厕所里了,纯良就进去……哈哈哈。”
老小子一犯病全是花样!
就他练习‘邪魅一笑’那死出,搁谁谁都受不了!
“可不么!”
许姨挑眉,“要不是我眼疾手快给他拽出来,他都能抓起来吃……”
“许奶!!”
纯良脸涨的通红,“你俩这样可就要失去我了!”
正巧沈叔进门,纯良便委屈屈巴巴的告状,“爷,你看她俩!合起伙来埋汰我!”
沈叔唇角含着笑,直接抱了抱纯良,一言未发。
纯良身体一颤,垂下眼,“对不起爷,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
沈叔给纯良整理了几下衣服,顺势拍了拍他胸脯,“知耻而后勇,知弱而图强,拿得起,放的下,纯良,你是个男人了。”
纯良反倒脸红,“爷,我以后不会再做蠢事了。”
“和蠢不蠢无关,人需要经历才能成长。”
沈叔看着他,“重要的是,月缺不改光,剑折不改刚,这方面,你要向栩栩学习。”
我?
无端被点名。
纯良懵懂的看向我,“姑,学习你啥?”
额~
我脑子一抽,“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南西北风?”
“哈?”
纯良嘴角一颤,“这个,我扛不住啊。”
“行啦,走出来就行啦!”
许姨挥挥手,“先去吃饭,栩栩,今年你一定要把考号写对了,争取考到纯良他们学校,这样就能盯着他别喝东南西北风啦!”
我面上挂着笑,余光见沈叔看我的眼神很深,没敢多言语,毕竟很多事,我都憋着。
第94章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春天一到,万物复苏,看破红尘的沈纯良就背起行囊再度出发。
我依旧忙忙叨叨,学习,练武,研道。
事主找来我就给看看,没有事主我就周六日跟着王姨跑丧,拉个二胡也当陶冶情操。
纯良揶揄我,人家出丧难过非常,你个吹手还陶冶上情操了?要我是主家就让你滚出去。
我啐他啥都不懂,人坐在那,一秒钟能横生出无数念头,哪怕手里做着活计,想象力兴许已经绕了地球三周,我能做的,就是拉好手上的二胡,完全沉浸在曲调里,这便是对陌生逝者最大的敬意。
纯良似懂非懂的看我,末了吐出一句,“栩栩,你一定能成事儿。”
“为啥?”
“因为你能叭叭。”
“侄儿,来,姑稀罕稀罕你……”
挺好。
揍完他我浑身都舒畅了。
大侄儿的孝顺方式总是与众不同。
中考那天,成琛一大早就来了电话,应该是想鼓励我。
我睡得正香,迷迷糊糊的摸过手机就按了挂断。
起来后随意的吃了口早饭,背上书包就踏出了院门。
许姨看我的眼有些担忧,想说什么,都被沈叔给抬手阻拦了。
校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学生家长,他们对自己的儿女道着鼓励,一遍遍的提醒要心态平稳。
我站在一旁,如果我爸妈在,怕是也会说一样的话吧。
可惜我远远地一回头,目光所及,是天边一片遮掩晨光的云层。
“沈梁!”
王老师拨开人群走到我身前,“你怎么还不进去?今年要好好发挥,认真仔细,千万不要再马虎大意了,老师相信你,考上重点不成问题的!”
我拉着她走到僻静处,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她,“王老师,我特别感谢您四年来的照顾。”
王老师愣了愣,接过袋子一看,里面是一条丝巾,“沈梁,你这是……”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托纯良在县里买来的。”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这四年您很照顾我,但是,我大概要让您失望了。”
王老师疑惑更甚,“我失望什么?”
学校里响起铃声,王老师顾不得多说,推着我进校门,“先不说了,去考试,监考老师都是县里过来的,我们本校老师进不去,准考证拿出来,对,进去吧,一定别马虎大意了,加油!”
坐到考场里。
我面色平静,卷子一下来,就笔尖不停的开始书写。
三天下来。
我把写在草稿纸上的答案给王老师对了下,发现可以得满分。
王老师惊喜的抱住我,“沈梁,今年你得是状元啊!!”
我笑笑没有答话。
假期一到,我比往日更忙碌的学习。
高中课本被我啃了大半,江教授夸我努力认真,问我将来想考什么大学?
我笔下一停,“老师,我不考大学。”
江教授不解,“为什么?沈老先生送你到我这补习,不就是为了你将来能考入理想的大学吗。”
“师父送我来是为了学识。”
我看向他,“但是我考不上大学的。”
江教授推了推老花镜,略微失笑,“你都没有尝试,沈梁,你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我并不是惧怕。”
我直说道,“只是不屑。”
“不屑?”
江老教授拧眉,“沈梁,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不公。”
我眼底泛红,“老师,我还没有能力去对抗天道,但我不会任由它欺负。”
在所有人看来,我的努力都是为了一纸文凭。
成绩出来,王老师在电话里痛心疾首,“沈梁!你怎么会交白卷!”
我站在电话旁,“对不起。”
“你明明会做那些题啊!”
王老师像江教授一样理解不了我的做法,“你就把草稿上的答案写到卷子上不就好了!!”
“我不想写。”
我木木的回,“王老师,我只想证明自己能考上高中,无关成绩。”
“沈梁!”
王老师急的嗓音劈开,“你这做法很幼稚!你会后悔的!”
我站着没动,口里一片咸涩,“老师,我真的很对不起。”
没错。
我很幼稚。
将答案都写到了草稿纸上,但是没在卷面上书写一题。
此举怕是任性到了极致。
我懂。
全都懂。
这些年,我听得最多的就是道理。
可没人敢说,你知晓全部的道理就能过好这一生。
对还是错,谁都没个答案。
或许我去年复读的决定在众人看来都是为了一雪前耻。
实则不然,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恨死了天道!
为什么我付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努力,还要一次次将我逼入绝境!
沈叔说,栩栩若生,可扭转乾坤,可是他没说,你这生,是夹缝求生,苟活于世!
超市里的零食我经常会买到那包万中无一的漏气产品。
买了一瓶饮料,喝了口发现味道不对,看了看名字才发现是激动不是脉动。
吃了泡面总觉得哪块不对,仔细一看包装,某师变成了某帅,这种事竟是他么被我遇到!
穿着新买的白鞋去上学,小心翼翼的怕碰到脏泥,想法刚一出来,飞驰而过的汽车就会教我做人,别说鞋子了,连裤子我都得回家换了。
更别提考试。
老天爷随意的一记咳嗽就能让我三年的心血化为虚无,令我在考试那一刻大脑迷糊,犯下最最可笑的错误,好似我愈惧怕什么,老天爷就愈要我面临什么,阴人嘛,你得疼,你得意识到衰。
就这我还得感谢借了沈叔命格,不然你连漏气零食都买不到,饮料到嘴就是过期,方便面别说是某帅了,保证你回回得不到调料包,只能干嚼,小白鞋连穿出门的资格都没有。
只不过因为沈叔是男命,光耀瓦数与我的屋子不符合,借光给我依然会徒增不顺而已。
已经比纯阴人要好很多倍了!
好呀。
既然命运对我拳打脚踢,我就用自己的方法打还回去。
我考。
靠!
你爱谁谁。
许姨听完王老师的话就全明白了。
接过话筒替我嗯嗯啊啊的敷衍了一阵子,挂断后就看向我,“丫头,你居然……”
“姑,你是真牛比呀!”
纯良不嫌事大的竖起大拇指,“肾虚虚啊,肾虚虚,你让我刮目相看了,做了我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哎呦!别打我啊许奶!”
我没言语,转身去到沈叔那屋,等待未知的暴风雨。
沈叔貌似早就心头有数,对着我淡然一笑,“下一步,你要怎么做。”
“继续跟着江教授学习。”
我应着,“学完高中课程后就按照兴趣自学,看看江教授愿意教我什么。”
“不去学校了?”
我轻咬着唇。
半晌。
摇了摇头。
想去。
可学校对我目前情况来讲,气场不和。
小时候很想考大学,幻想的不是拥有多高的成就,最吸引我的,是漂亮的大学校园,自由自在的氛围,谈一场无比美好的恋爱,抱着书本和三五好友谈笑风生的走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间。
现实已经让我看清了不可能。
我或许可以迈入大学,可依然要独来独往,依然要被众人礼貌的保持着距离。
融入不了,加入不了。
我从未被欺负,但在群体里,依然像个异类。
不喜欢。
很讨厌那样。
树上春树说,没人喜欢孤单,只是不愿意失望。
我的失望却是被命运双手奉上,连努力靠近都是徒劳。
“行吧。”
沈叔没再多说,“路是你自己的,栩栩啊,我知道你心里苦,但世道就是如此,正所谓,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坚持你自己所想的,总有一天,属于你的,将全都归还给你。”
鼻腔又开始发酸,“师父,我记下了,即便我不进入学堂,也不会落下学识,会付出比平常更加多的努力。”
“栩栩,你的努力我一直看在眼里。”
沈叔轻拍了两下我的手臂,“佛家讲四万八千法门,漫天神佛,十方净土,其实求得只是一心,栩栩,只要你不忘初心,为师坚信,你会大有作为,这些年,你从未令我失望半分,即使我沈万通现在闭眼,我也感恩上苍,让我在古稀之年,拥有了你这么好的一个徒弟。”
“师父……”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对我说这些,眼泪忍不住下来,“您别这么跟我说话,我害怕。”
“你怕什么。”
“怕你没了。”
我巴巴的看他,“一般都是要没的人才会说好听……”
“滚!”
沈叔中气十足的斥我一嗓,“没你个头啊,袁穷不死我闭你个眼,你个叉烧!”
我憋了几秒,“师父,您说您一个快八十岁的人了,好歹也是大师,能不能稳重点,再者,您骂我没用呀,我会反弹。”
“阿明啊!!”
沈叔作势要找东西打我,“翻天啦!”
我扭头跑到院里,回头瞧着正房笑,笑着笑着眼里又流出眼泪。
看向遥远的天际,阳光终于从云层中穿透出来——
突然想起普希金的诗词,谁能不迟不早的成熟,逐渐对生活的冷酷学会接受,谁就是幸福。
回屋给爸爸去了短信,告诉他我今年又没考上,决定不念书了。
爸爸拨回电话,“栩栩,没考上高中没事,但不能就此不念书了啊,哪怕去读个中专呢。”
“意义不大。”
我应着,“我有些同学也去读了,为了将来能分配个工作,我做先生这行当,要去学什么呢?”
爸爸叹了口气,“栩栩,你这年纪,不念书太可惜。”
“不是不念书,该学还是要学。”
我平着声,“您知道我运气不好,升学考对我来说是个难关,与其那样,还不如静下心好好读书,只读书,毕竟我有要做的工作,我和大部分人都不一样。”
心态很微妙的转变,在沈叔这里,我不认为不考学是错误的决定。
等的是个机会,若是能拿回命格,我日后怎么找补都行,考大学也没年龄限制。
但是一面对我的父母家人,想到他们对我的殷切期盼,便会止不住的内疚自责。
曾经我幻想做一个特殊的人,不懂事时我对钟思彤还表达过羡慕,只因她身体不好经常要请假,我想我也常生病就好了,那样就不用上学了。
十二岁那年。
我终于特殊上了。
成为倒霉界的头牌。
站出去舍我其谁呀。
我却恨不得去揍无知的自己一顿。
多希望能在运动会上为班级争得荣誉,多希望在学校的各类晚会上继续表演,多希望能金榜题名令家人骄傲,多希望我还是那个梁栩栩,拥有一众好友,能蹦蹦跳跳的跑进家门,看着桌面上整整齐齐的一家人,喊一声我回来了!
可是。
回不去了。
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我虽不认为自己不幸,毕竟我现在所走的是那条最喜欢的路。
只不过没办法去触碰那些寻常的欢喜。
这份舍得。
包涵了难以言说的无奈和苦涩。
“栩栩,没关系,咋说你也比爸强呢,爸都没念过初中,英语就会说来是康姆,去是够,其实吧,很多人念书,念到最后就剩个文凭,没啥学识,栩栩,只要你肚子里有东西,不需要谁给你开这个证明,在爸爸心里,你永远都是最优秀的女儿。”
不可否认,家人一直是我最坚定的依靠。
“爸,奶奶一直希望我能考上大学,光宗耀祖,现在我不念书了,她心里肯定难受,等她今年冬天过来了,我好好陪陪她。”
“今年你奶不能去了。”
“为啥呀。”
我不解,“奶奶前几天还给我打电话,说要十一月份过来呢,住到元旦,怎么不来了。”
奶奶很喜欢这里,经常和沈叔一聊就一下午,三姑更不用说,她和王姨许姨早成了老姐妹,住到要回去的时候,爸妈会提前过来接,大家再一起热闹的过个元旦,这样,每年我也能看到家里人,才不会太想家。
“你奶奶今年身体不大行,上岁数了么,免疫力低,时不时的就头疼感冒。”
爸爸叹口气,“今年我就不让她往镇远山跑了,你那边冷,大冬天的她折腾病了不好恢复,等到元旦了,我和你妈会去看看你,家里的事儿你不用担心,照顾好自己就行。”
“爸,那奶奶最近没再张罗着找先生学什么驱邪的法门吧。”
近几年我奶最能折腾的就是这事儿了。
在沈叔这问不出一二三,回老家还去打听别的先生。
偷偷摸摸的真陆续联系了好几个,好在有三姑在身边,才没惹出什么乱子。
“今年没听说找啥先生,咱这十里八村统共几个先生啊,就是几个半仙儿,她都问了一遍,说要学啥术法,要去驱邪,人家都当她是老小孩儿,不爱搭理她呢。”
爸爸无奈,“栩栩,你奶今年都九十一了,沈大师说,也就这两三年了,不过你别难过,你奶算有大福气了,高寿,而且眼不花耳没聋,一直没啥大病,我想着呢,就是让你奶能安安稳稳的,最后也别遭啥罪,你学道了,这方面都懂,你奶要是真到那天了,咱就心平气和的去接受,重要的是在她活着时候,咱要好好孝顺,对不对。”
“嗯。”
我点了点头,话是如此,想到生死,心思难免沉重。
放下手机我就给奶奶去了电话,老太太很精神,聊到我不考学的事儿,奶奶有些失落。
不过她比我爸爸看的开,没提去念中专,“栩栩啊,这辈子不管做啥,只要饭勺敲大鼓,响当当就行,斧头大了能砍树,针尖小了能穿布,各有各的用处,不念学了,奶一点不怪你,奶就在心里骂那个偷你命格的鳖孙,奶咒他和那个女鬼不得好死。”
我扯起唇角,“奶,女鬼已经是死的了。”
“那就再死一遍。”
奶奶语气不忿,“现在她就是藏得好,要是叫我逮住,非得让她死透透滴。”
“奶!”
我加重语气,“我告诉您,这事儿过五年了,有仇我自己会报,您不许插手知道吗。”
“我懂呀。”
奶奶不耐烦的,“那我就是想插手,人家也不教我啊,嫌我是老疙瘩,不中用啦,我现在一出门啊,车子看到我都不敢按喇叭,就怕我躺那讹钱啊,哎呦喂,我得多不要脸讹那钱,送我到医院我还怕那激光对我身体不好呢。”
我忍不住笑,“奶,那叫x光。”
“啥光也吓人啊,跨差就给你穿透了!”
奶奶劲劲儿的,“我真摔倒了,谁都别扶我,我自己能站起来,回头我能给他来个大跳,你学跳舞时那姿势叫啥来着,对,萨克斯站!奶也那么站一下,让他们见识见识,我蒋月娥老太太的风采!”
我忍俊不禁,“奶,那叫阿拉贝斯站。”
“对,反正都是站。”
奶奶语气一正,“栩栩啊,咱就站住了,考不考学啊,都是小事,人这辈子太长了,瞅着天大的坎儿,过些年回头一看,都不值一提,奶奶这一辈子,啥都能放下,唯独这个欺负你的女鬼和啥邪师,奶是一定要报仇的,活着报不了,那就等我以后到下面了,奶去找阎王爷,让他给我做主,同样都是鬼了,那女鬼比我多啥了,那个叫啥丽的女鬼必须给我老太太鬼一个说法!”
我抿着唇角,不能说鬼和鬼的区别大了。
周天丽就没在下面,她那种大灵最怕的就是阴差。
搁上面收人头多爽,去下面不是找罪受么。
但是这话绝对不能说给奶奶听,没必要给她普及!
老人家就算走了也是洒洒脱脱,这辈子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寿终正寝,实乃福寿双全,岂是那周天丽能比得了的?
五年了。
周天丽就没露过面,同袁穷一起销声匿迹了。
主仆俩啊。
兴许就藏在哪犄角旮旯等着给我迎头重击。
没事。
我还那句话,等着!
见奶奶精神头足,我稍稍放心,又和三姑聊了一阵子。
免提模式下许姨也加入聊天局。
缘分真的很奇妙。
能将毫不相干的两家人拉到一起。
人生呀。
谁知道会和谁产生交集呢。
晚上手机铃响,我看到来电人就开始紧张。
接起来抢先一步开口,“成琛,我有事情跟你讲。”
“说。”
“那个……”
我酝酿了下,见纯良好信的朝我伸脖子,便推搡着他出去,屋内没旁人了,才靠着门清了清嗓子,“我决定不念书了,以后,站出去就是名初中毕业生,你也不要问我为什么不念高中,我就是不想念了,学历上,会跟你有很大的差距,如果你或是你的家庭很在意这点,那我们就解除约定,不要开始了。”
三两句解释不清。
想点好的,命格拿回来,我能补下学历。
想不好的,活不活都是个事儿!
我习惯凡事往好处想,往坏处打算,期待值无限低,活着也能轻松点。
手机那头静静的,我绷着口气,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几秒后,成琛磁腔答道,:“我在意。”
“啊?哦。”
我唇角一咧,笑的极其难看,“我想你是会在意的,没关系!那我们以后就还是好朋友,只当去年的事情没发生过,好吗。”
“不好。”
成琛音色一正,“你这四年,收到过六十八人递给的纸条,四十七人私下要过你的电话,三十二个人给你买过零食,下雨时有十六个人主动给你送伞,天热了有七个人曾当面脱下外套给你遮阳,无论是梁栩栩还是沈栩栩,我都非常在意这些事。”
“啊?”
我有点懵,“什么六十八四十七的,成琛,我要说的是学历……”
“你会嫌弃我吗?”
成琛沉腔打断我,“年龄上,你会不会很在意。”
这个……
“我不在意啊。”
我节奏乱了,“刚认识你时我觉得你年纪很大,现在看来,也没多大,我二十岁的时候,你也才二十八啊,刚刚好,不是吗。”
成琛轻着笑音儿,“只要你不嫌我,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确定?”
我心提着,“你的家庭会不在意学历吗?我小时候和爸爸去参加过婚礼,现场的长辈经常会念叨门当户对,天作之合,然后会夸赞女方多么优秀,我要是跟你谈恋爱了,我怕结婚的时候……”
听筒里传出细碎的笑音,我微微拧眉,“你笑什么?”
“你提醒我了。”
成琛音腔柔着,“我们应该早点结婚,我这年纪,耗不起。”
“不是这个重点啊!”
我抓了抓头发,“是我……”
“我的重点不在于此。”
成琛耐心的回,:“对于成年人来讲,是需要一个学历作为包装盒子,最好再在外面系上漂亮的缎带,贴上金光闪闪的卡片,但是盒子迟早都要拆开,交往下来还是要看看里面,包装看不出一个人的能力和作为,即使名校出身,上来就说成才成器,亦是遑论。”
“面子是用来看的,里子才是用来接触的,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我在意的,只有两点。”
成琛音一凉,“第一,你身边的那些追求者,第二,年龄差,如果第二点你不觉得是问题,那我认为,最重要的就是第一点,我非常恼火。”
我无言以对。
大哥你恼火的点很莫名其妙啊!
我都不知道哪来的数据啊!
六十八个人递来纸条……谁给你查的啊。
大酱吃多了咸的呀!
“沈梁。”
成琛略微不满,“说话。”
“啊,你的意思我懂了!”
我干笑了两声,心情还挺放松,“那咱俩就好好往下处呗,等你回来了就看看要不要进行下一步,好了,那没啥事儿了,你早点休息吧,晚安,挂了吧。”
成琛呼吸一沉,隔着手机我都能看到到他腮帮子发紧的模样,“好啊,我马上订机票,回去见见这些人,好不好。”
我无端僵硬。
要是我稍微有点刚是不是应该直接摁断了!
跟谁俩呢!
乐意订机票你就订!
我还巴不得你回……
关键是人家给我递纸条我有什么办法,我还能用刀抵着人家脖子说别给我写啊!
我又没看!
对峙了一会儿,我抿了抿唇,“成琛,你是不是找事儿呢。”
成琛声线冷冽,“我找什么事了。”
“你既然知道这些事为什么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这节骨眼拿出来说呢。”
我挑着眉,“你就是故意的吧,你是不是在这转移话题呢,我告诉你啊,我都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人是谁,我也没看过纸条,给我遮阳什么的我也没用过,啊,我倒是想你给我遮阳了,你人咧?行,就算你在国内,那你能和我做同班同学吗?能和我一起上体育课吗,现在我不念了你就烧高香吧,至少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你懂不懂。”
成琛不接茬了。
隐约的。
我怎么像能看到他在手机那头轻笑的模样?
很匪夷啊!
心一放,我劲劲儿的继续,“总之呢,我绝对没和任何人有过关系,在同学中我也没有朋友,现在我就是一门心思在等你回来……”
“梁栩栩。”
成琛音色一沉,“你的人,你说话的语气,都很容易给他人造成误解,听你说话,就像引柚。”
我脑门划过问号,我柚谁了?
正常说话也不行吗?
不是在哄你?
“成琛,那我能诱惑你一直对我好吗。”
我侧了侧脸,:“我诱惑你可以吗。”
听筒断电了几秒,成琛轻笑出声,“可以。”
嘁~!
我也笑了,“你好幼稚。”
“是。”
他承认的还挺坦荡,“在你面前,我就是这么幼稚,我时常会脑子不清醒,时常会紧张,所以拜托你,多在意我一点,不要嫌弃我老的快,不要嫌弃我偶尔会脾气不好,栩栩,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前提是,你一定要跟我在一起。”
我抿着笑,有点上头。
“明年十月。”
成琛清着音,“十月份我就会回去,第一眼,我就想见到你。”
第95章 圈
“好。”
我坐到炕边,顺手拿出一个小老虎的玩偶钥匙链。
这是成琛今年邮寄过来的,对了,虎年,志全三哥前两天还打来电话告诉我,他大姨姐月初生下个小男孩,取名就叫虎子,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婷婷时不时就犯虚症了。
成琛这钥匙链送的,间接的提醒起我时间点。
怎么,他是要集齐十二生肖吗?
放下手机,我摆弄着小玩偶还有些傻笑,心情无端就美了。
哪怕我大多时没心没肺,也不得不承认,一些观念仍是根植于心。
我哥当年和夏岚岚就是例子。
大姐和陈波的婚姻破裂虽然主要归咎于陈波人品,但给予陈波优越感的不就是学历么。
就算我不想把它当回事,它也是块石头,真就绊在那里。
默默的吐出口气,我这情况不能和正常人相提并论,谁叫我不正常呢?
寻思了会儿,我蹙起眉,哎,不对呀,成琛究竟从哪得来的数据?
沈纯良!
抬脚就要去找他讨说法,门一打开,纯良一头就栽进来了,“哎呦!!”
这小子居然在门外偷听!
我被他吓一跳,“沈纯良,你无不无聊!!”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纯良站稳后还捂了捂心口,转头就看我笑,“哎,是不老感动了?”
“我感动你个腿儿。”
我瞪着他,“你跟成琛瞎说什么啊!什么六十几个人给我写纸条,四十几个人要过我电话的,老实交代,这人数是不是你瞎编的!”
“哎,我发誓啊!”
纯良贱嗖嗖的竖起三根手指,“我还真不是编的,就是成大哥哪次来电话我都和他讲一下,谁知道他自己还能加起来得出数据,这人真神了诶!”
我朝着他步步逼近,“沈纯良,你俩私下还联系呢?”
纯良微抬着下巴,脚步不停地后退,“姑,那个,我有新手机了肯定会跟成大哥联系啊,他也是我的朋友嘛。”
“你少来这套!”
我横着眼,“你是去年才有的新手机,拿到手机你就去县里念高中了,那之前的六十几和四十几的数据是谁一点一滴告诉他的!”
砰一声,纯良背身靠到大衣柜,“唉,姑姑,我怕了你啦!”他抬起双手,做投降状,:“说说说,我说!!”
“是这样,你刚拜师的前三年,正是学道最忙的时候,一放学就要去后院打打杀杀,戳来戳去!我又不是天天给你当陪练,有一回我正在屋里写作业,就接到了成大哥电话,我说你在忙,结果成大哥说找我,给我整的都一愣,然后成大哥就问我栩栩学习怎么样呀?栩栩每天做什么呀?栩栩和同学交往怎么样呀,栩栩有没有好朋友呀,我自然是……把栩栩的日常如实相告喽!”
我惊讶的,“也就是说,成琛几年前就单独和你联系了?”
“额……嗯!”
纯良紧贴着大衣柜,下巴高抬,生怕我突然动手卯他眼眶子,“成大哥就和我约好,每个星期只要你去后院忙了,我就给他去下电话,晃他三声,他会给我回拨过来,然后我会和他讲你正在练习什么,练到什么程度,说起来还挺有意思的,我说你最早连我的石头子都躲不过,会被打到头,成大哥还怪罪我,但是后来他听到我不管怎么偷袭,你都能将石子弹开,他就很开心了。”
“可是……”
我抬着眼看他,“我下午放学回来的时间一般都是五六点,有时候还会更早点,那个时间段是国外的清晨甚至更早,他不用睡觉的?”
“当早起了呗。”
纯良不在意的,该说不说,老小子一米八的身高特标准,站我身前正正好,“再说成大哥最早来电话那阵儿你才六年级,他还没出國呢,不过这么一提起来,我觉得成大哥真不是一般的在意你,这么多年下来,他始终如一,说实话,我提有人给你写纸条这些事,也有故意试探他的成分在,我想知道,你俩是不是按照我所想的那么去发展。”
“什么意思?”
我没懂,“你想的是怎么发展?”
“就是你俩现在啊!”
纯良大嘴叉子咧开,“跟小说情节一样嘛!成大哥是总裁,你属于小……嗯哼,成长型,哎哎,别掐我!姑,我一片苦心都是为了你,也没透露你的隐私,纯粹就是扇扇风点点火,要让成大哥觉得你超级无敌抢手,再者我说的也是事实,人数上我没瞎编,收到一份纸条我就给他念一份……”
“你还给他念了!!”
我掐着他胳膊用力,“沈纯良!你怎么不给我念啊你!!”
“你不用啊!!”
纯良嗷嗷叫唤,丝毫没个十九岁小爷们的沉稳劲儿,:“那些纸条你看都不看一眼,你说不在乎的,可是成大哥说他在乎!那我就给他念了几封,我以为他会吃醋!没想到他都被纸条逗笑啦!!”
“什么。”
我手劲儿一松,“他被逗笑了?”
“可不么。”
纯良嘶嘶的揉着手臂,“别说成大哥了,我后来都念不下去,情书写的太那啥,其中有个我印象特别深刻,亲爱的沈梁同学,我对你的爱像悬崖一样深,每次你路过我身边,我好像就已经死了一万次,希望你能和我做朋友,让我死也瞑目……我念完都想死,被恶心死了!”
我没憋住也笑了,“真那么写的?”
“还有更带劲儿的!”
纯良张大眼,“啊!我的沈梁!我的梁梁,梁梁啊梁梁,你那白皙的皮肤,动人的黑发,每每都令我魂牵梦绕,多想喊你一声,你去哪啊,如果你说要去上班,那么,我必然会告诉你,不要上班了,我养你呀……他写了那么多个梁,不凉就怪了。”
“哈哈哈!”
我笑的捂住肚子,“真的假的,那些纸条还在不在,给我看看……”
“你够了啊。”
纯良摇头,“成大哥听了几封就说没事了,大抵也是觉得构不成他对手,更何况你都没看,太辣眼睛了,一封都没我写的好……”
“所以呢。”
我笑的坐到炕边,“你写的是什么样?”
真挺好奇。
“我那……”
纯良一噎,坐到我旁边也不回话,“算了,写的多文采动人也白费,自我感动,全是垃圾。”
默了会儿,我看向他,“刘佳考上大学了?”
纯良脸上的玩味褪去,低下头说了句不知道。
“我没去打听,应该能考上吧,她学习还可以,就看进什么样的大学了,不过考不考上,和我都没关系了,昨天,刘佳还打电话给我,问我要不要去县里逛逛,她想和我好好聊聊。”
“聊什么。”
我不解,“事儿不是都过去了。”
退一步讲,他俩也没谈上恋爱呀。
纯良作为个资深追求者,不要脸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放下了,刘佳那边解脱了啊。
还有啥好聊的?
“纯良,她是不是觉得伤害到你了,想弥补你一下,做回朋友什么的。”
“朋友个球啊。”
纯良眼底涌出自嘲,对着我笑了笑,“栩栩,你是真不懂。”
见我费解,纯良叹了口气,“明摆着么,我追了她好几年,给她捧得很乐呵,冷不丁我撒手了,她心里不平衡了,想找我再找找平衡,撩扯撩扯我,从背后抱抱我,给我抱得五迷三道的,她又得晃我,反正不会跟我处,然后又舍不得我这么一个死心塌地的人。”
“啊??”
我懵逼的看他,“沈纯良,你这么想人就不厚道了吧。”
“我要厚道就废了。”
纯良双臂一抱,一脸专业的看向我,“你别忘了我从小学开始就看各类电视剧,初中后看各种言情小说,虽然剧本是夸张的,小说情节是夸张的,但艺术一定来源于生活,我们看剧,不要总看男一女一,配角也是很出彩的,我沈纯良,虽然没长男主的脸,但在我个人的爱情中,我不能演着男主的戏,做着男配的事儿,咱犯不着!”
“刘佳这个举动,往好听了上讲,或许像你说的,她对我于心不忍,希望给我点补偿,接续下同学情谊,难听上说,她要套路我,拿我当二傻子呢,我要是跟她去县里了,得不得请她吃饭,得不得给她买些礼物,得不得再春心萌动做做梦!”
纯良一拍炕沿,“我已经付出了好几年的青春,凭啥要继续给别人养老婆呢!啊,如果我不知道她是嫌我丑,那我可能会继续火热,好女怕缠男嘛,哪怕她是一座冰山,我也努力给她化了,问题是她本质明明就是讨厌我,接受不了我,可又不推开我,这说明啥,这个女人就不值得我再去付出了!”
“算了,好歹喜欢过她一场,孰是孰非我不评论她,但如果我沈纯良看清了这一切还去巴结她,那我沈纯良真就练成了绝世贱功,贱中有我,我中有贱,人贱合一了!”
“……”
我目瞪口呆。
喔嚯。
刮目相看哪!
哪还是那毛驴拉磨……
这不是情感大师么!
沈大师!
我来了兴趣,“纯良,那你这事儿我不多问了,我属实也不明白这些,既然你看问题这么透彻,以后我和成琛要是吵架了,你可一定要给姑支支招。”
“你用我支招?”
纯良哼了声站起身,“姑姑啊,你别逗我了成吗!”
“你这啥态度啊。”
我啧了声,“我没谈过恋爱,成琛也没谈过,我俩脾气还都不怎么好,难保在一起后会有什么磕磕碰碰,你剧集经验这么丰富,到时候我不得找你帮帮忙啊!”
“两码事。”
纯良笑的一脸内容的看我,“栩栩,你骨子里带这些东西,你和刘佳呢,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说不好听的,你是被捧着长大的,像我这种追求者呢,你完全没放在眼里,刘佳呢,勤奋好学一个小姑娘,硬说优点,就是聪明吧,我俩初中三年,到我上了高中,她身边的追求者就我这么一个,但凡她多两个人,也不会对我的放手感到失落了,感情这东西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是被追的真烦,有些姑娘则恨不得天底下男人都喜欢她……”
我越听越懵,只能抓住一个重点,“我骨子里带啥了?”
会来事儿?
长眼力见?
不怯场?
都是长辈常夸的啊。
纯良对着我的眼,不知道他想到啥了,笑的就有几分内涵,“你真让我说啊。”
“说呀!”
我最烦他这种表情,成不招人待见!
就他这形象,只要穿上短卦长裤,跨个驳壳抢,梳个中分,那就是个叛变的主儿!
纯良无声的做出个S开头的口型。
我一下就急了!
没等音节发出来就按着他揍,“你想死了是不是!是不是活腻歪啦!!”
你大爷的!
“哎哎哎,你让我说的嘛!!”
纯良捂着头叫唤,“我那不是贬义词,从生物学的角度上讲你具备某种先天优势!以后你和成大哥吵架啥都不用做,露个肩膀头就行,保证……啊呀!疼!救命啊!许奶!要杀人啦!!”
许姨还真被他呼唤来了,“咋回事,我正看电视呢,你俩不聊好好的么,怎么还动起手了呢。”
我扭头看向许姨,“他骂我。”
“骂你啥了?”
“别说!!”
纯良紧张的不行,“姑!别说别说,我错了!我真错了!”
“凭啥不说!”
我直看着许姨,“他骂我骨子里就带着傻,比不上那刘佳聪明!”
“……”
纯良震住了,怔怔的看我,“啥?傻?”
“你个小王八犊子!!”
许姨脱下鞋子就上了,“说你姑傻!我看你才傻!谁初一十五犯病的!谁羊了二怔玩啥霸道总裁戏码的!谁在炕上臭好几天的!看我不打死你!破嘴贱起来没头了!!”
“哎呦我亲奶奶啊!!”
纯良被打的反倒笑了,神经病似的,“服你们了!姑啊!你是真傻啊!我天哪!!许奶,别打脸!我的妈呀!世人皆醉我独醒啊!!天妒英才!为啥让我沈纯良没有真正的爱情啊!我也想要个傻姑娘啊!!成大哥!我太羡慕你啦!啊……不是,许奶,我没对我姑有想法!谁敢有啊!辈分在这,疼!爷!救命啊!爷!!”
……
“宅以形势为身体,以泉水为血脉,以土地为皮肉,以草木为毛发,以舍屋为衣服,以门户为冠带,若得如斯,是事俨雅,乃为上吉。”
我站在县城的一处宅院中,看向身旁一众,“黄帝内经有云,宅者,人之本,人因宅而立,宅因人得存,人宅相扶,感通天地。”
九月。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
清风习习。
院内高大的梧桐树叶乍乍作响。
正式踏道五年了。
我依然习惯以装比开场。
熊正义听着我的话连连点头,“小沈,那你说,我哥这院子究竟哪里有问题?”
我对着宅院细细端详,旁边的熊正义便是前年盛夏和刘姐在游乐场偶遇的钱大哥朋友。
提起来都是缘分!
我和熊正义本来是萍水相逢,第一次见面也就是打了声招呼,互相可能名字都没记熟。
没成想,后来还会再见面。
话呢。
得从头说起。
自打我去年彻底不念在家自学后就处于个出山的状态。
说白了!
就是我时间比较自由充裕了。
加上年岁渐长,阵法步伐我都熟练于心,不需要像前几年在后院锻炼的那么勤。
周一到周五我就在江教授家学习一上午,他很喜欢教我,一来是我学习态度端正认真,二来江教授也有点文人情怀,镇远山交通不是很方便,他的儿女都在外地,工作都忙的紧,学生们也几乎都成家立业,只能偶尔来探望恩师,这就导致江教授赋闲在家时间长了难免落寞,正好,我就补了这个缺。
江教授教的我很愉快,我学的还很快,可能不参加升学考,纯学知识,心态特好,高中课本就很快吃完了。
今年初开始,江教授已经开始辅导我一些文学史,古代汉语之类的,看他心情,讲啥我听啥。
有事我可以打电话请假不去,但去了就绝对不能划水。
江教授讲讲课会突然提问,比如公入而赋,大隧之中,而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而其乐也洩洩,运用了什么修辞手法。
你说要不知道,那就不用再去了,从今以后就得跟他说拜拜。
江教授傲娇的地方在于不允许他的学生说不知道,因为他讲过,你说不知道,就是没用心听课。
我老实的回,互文。
江教授会继续讲,突然再来一题,《诗经》是赋的远源,近源呢?
我答《楚辞》。
老教授颔首,不会表达高兴与不高兴,在他看来,这都是你必须会的。
每天讲下来,他会要求我回家看什么书,认不认真他回头一试便知。
学生少嘛,他也没其他人去考,就逮着我一只羊放呗。
我感觉还不错,毕竟是花钱来学习的,人家对我严厉点是应该的,喊累不愿意学那就没必要找这罪受,虽说两年相处下来,老教授也不愿意收我的钱了,他的儿女都很有出息,平常就他和老伴在家,江教授本人还有退休金,生活简朴是人家的境界追求,而不是缺钱。
可我一定要给这个钱,就冲江教授对我的用心我也是要给。
偶尔路过我也会上门去坐坐,只当陪陪他们老两口。
学业虽然没落下,事主依然不多!
镇远山的民众算看着我长大的,就算都知道我是沈万通大师的徒弟,这些年也没离开过小镇,日常生活都在他们视线之内,称得上是潜心学道,可,他们还是对我不太放心。
一来呢,我在他们眼里也就是从十二岁的小姑娘变成了十八岁的大姑娘。
站出去还是个年轻人。
二来就是环境使然,镇远山统共才几万人口?
不说周围农村都有半仙儿,谁家一辈子能有几件邪门事儿?
怎么还能都叫我赶上,那我看谁一眼谁家就得闹鬼吗?
撑死谁家婴孩儿半夜闹觉,哭声不止,那自家的老人就能给解决了。
都会叫,用得着跑上山来找我吗?有找我这时间,孩子都哄好了。
我待着这一年,除了跑丧,真是没啥主业活计,开春时我见没啥事儿,有一次来县里给纯良送东西,顺道我就去驾校报了名,寻思考个驾照,以后去哪自己会开车了也方便。
接待我的就是这熊正义!
人生就是画个大圈啊!
指不定哪下就把俩不相干的人扯到一起了!
我看到他就觉得这人眼熟,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名字来,还是熊正义率先开口,“这不是栩栩吗?”
“你认识我?”
我第一反应是不是我给他家哪位亲戚哭过灵堂?
“你忘了,洪亮哥介绍过的!”
熊正义笑的憨厚,“前年八月末,你和一个大姐在游乐园,那大姐一直在哭,工作人员好像跟你发生了一点口角,正好洪亮哥和我经过……老实说,我对你印象很深刻,没想到我们县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姓熊……”
我握了握他的手,“熊正义是吧!”
响当当的名字嘛!
当时我还灵光一现想他有没有对象,身边有个秀丽姐么,一看到年岁相当的就想琢磨琢磨。
可惜那时我要顾着刘姐的事情,抽不开身,不好找他多问,没成想,倒是又在这里碰到了!
“钱大哥那时候说你刚复员回来要找工作,这是到驾校工作了?”
“对。”
熊正义点头,笑笑还摇头,“工作不好找,我父母都想我进个工厂,或是大单位,但是我家也没什么人脉,我又没什么技术,在洪亮哥那屠宰场做了一段时间临时工,后来又去做了保安,晃荡了几圈,家里亲戚正好开了驾校,找我来帮忙,怎么,你这是想考驾照?”
我嗯了声,一认识就不拘束了,“好考不?多久能考下来?”
“快的话三个月内吧。”
熊正义拿出表格递给我,“先去体检,然后回家看书,过了科目一来练车,年轻人都考得很快,没问题的。”
是的。
没问题。
我马上让熊正义见识了‘阴人’的威力。
科目一连续考了三次,九十分过,我哪次都是八十九。
可准!
熊正义懵了。
他说他有个六十岁的学员,记忆力都退化的老人也就考了两次。
我想说他记忆力退化也不敌我这时运退化呀!
一进考场我这衰运就爆发了!
考第四次的时候,我在家焚香沐浴,自己画符不够,又求沈叔给我画了个。
到了考场,询问了下熊正义当天给我监考的工作人员年岁。
熊正义和车管所的人都很熟,年岁便脱口而出。
我默默算了算属相。
大龙。
与我相合。
上吉!
几管齐下,我第四次的考试压分过得,正好九十。
那天我都要哭了,恨不得在车管所放一挂鞭炮!
熊正义笑的无奈,“小沈,你只是考过了科目一,离拿到驾照还差很远。”
纳尼?
我这只是科目一吗?
苍天啊!
噩梦之旅就此展开——
一整个夏天,我让这群教练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马杀杀!
“小沈啊,离合轻踩慢抬,慢,哎,慢……哎,怎么又熄火了?”
我无辜的看他,“可能是车不行。”
换个教练再来,“倒车啊,来,小沈,你看后面小三角窗的位置,是不是和杆子重合了,对,方向盘打死,打死……哎!”
砰!
杆子倒了。
教练激灵下看向我,“不是让你打死吗?”
我嗯了声,手扶着方向盘,“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你这怎么还能撞到?”
我也愁,“要不,你去问问杆儿?”
他们都迷茫啊!
你要说我就是笨,干教教不会,他们有气也就发发了!
关键是三两句我就明白了,熄火虚拟操作搞得自己跟车神一样,咔咔咔比划的可透溜!
一到场地我就能和他们打成一片。
有俩正好要结婚的教练连日子都是我友情出手给定的。
可一到实际操作,我就会出乱子!
不是起车灭火,就是倒车撞杆。
驾校为了揪出症结,我一上车就给我安排俩教练。
一个坐在副驾驶,谨防我踩错油门给驾校平了,另一个站在我车窗外边,冒着被我刮碰的风险盯着我操作程序,几回下来,他们发现我真没啥失误,好像就是车不行!
那你要赖车老板还不乐意呢,驾校几十号学员,大家都用这车练,怎么到你手就出问题了!
我还不敢说实话,怕他们拿我当瘟神送走。
最后只能是熊正义出手,他作为老板的亲戚,和我又有一层钱大哥的关系,对我很照顾,私下就带我单独练车,甚至拿他的私家车开到僻静处教我练习,也奇怪,他一坐进我副驾驶,我开的啥毛病都不犯了。
不会熄火,倒车也不会碰线,三档更不能怼回到一档上!
熊正义打趣说他是车好,驾校都是二手桑嗒纳或老婕达,他这是一手的雪铁笼,地盘绝对稳。
我心里清楚跟车无关,一问熊正义的年纪,他86年生人,和斌子哥一样,是属虎的!
属相天生便具有镇宅之力。
熊正义又生的高大威猛,还是抗星的出身,命格虽不比成琛,亦能平衡些我的阴气,间接地就让我的学车之路顺遂了些。
历时大半年,九月初,我算把驾照拿到手了。
当然,首要感谢的就是熊正义,这大哥别看笑起来憨憨的,人情方面处理的很得当。
朋友很多,每次我考试,他都会提前帮我打下招呼,不是说开啥后门,就是尽量照顾我点。
毕竟我不是真的马杀杀,而是遇到考试,就会处于一种令他们匪夷的倒霉情境中。
用熊正义的话讲,“小沈啊,我就没见过比你再背的人了,你是不是出门从来没捡过钱?”
我笑的回他,“不丢钱我就偷着乐了,要啥自行车啊。”
熊正义挥挥手也不纠结。
相处下来,我们慢慢熟悉了。
最后一科考完他开车送我回镇远山,我还请他吃了顿饭。
今天来县里拿驾照本,赶上他哥在县里买了套院子,住进来就三天两头闹毛病跑医院,给熊正义来电话让他帮忙去医院取药,正好我在他身边,正低头激动万分的给成琛去短信,告诉他以后我也是个有证的人了!
成琛居然还给我回信了,‘我十月三号的飞机,你开车来接我。’
我对着屏幕笑,真是看得起我!
‘可以啊,你敢坐吗?’
成琛发了四个字,‘望眼欲穿。’
我笑的像个傻子。
心里一琢磨,开车载成琛真不会有事,老哥气场在这啊。
就是京中那路况,对新人怕不是很友好,我这分够扣么。
“小沈?”
我抬起脸,熊正义就朝我笑了笑,“又给你男朋友发信息啊。”
“嗯。”
不念书了么,出门在外,花蛊护身,某些偏运就会很旺。
练个车都会遇到送水送花的。
所以我早早地就把成琛推出去做挡箭牌。
问起来我就说有男朋友,在国外了。
熊正义和我熟悉了,经常能从我发信息的神态中猜出端倪,大抵是我时常傻笑的事儿。
“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十月份。”
我揣好手机和驾照本,“他说让我开车去机场接他,太瞧得起我啦。”
“喔,那还有一个月就要回来了,很快啦。”
熊正义点头,嘶了声,“小沈,你男朋友回国会在镇远山工作吗?”
我摇头,“他工作在京中,但是会来镇远山看我。”
“那岂不是很辛苦。”
熊正义念叨着,“不过你可以去京中呀,你不读书了,又是先生,去大城市还……对呀,你是先生!!”
我吓一跳,“先生咋了?”
犯啥事儿了?
熊正义激动上了,“哎呀小沈,我哥家那新买的院子正好住的不顺,他刚跟我念叨完走霉运,正好你是先生,能去帮忙看看吗,这应该属于风水吧,你会看不。”
“会!”
必须会!
所以我一进院子,咔咔先甩了几套词,臭臭屁。
没办法!
找我的事主太少了!
咱捞到一回就得过过瘾。
第96章 风水
端详了一阵,我看向熊正义的哥嫂,“住进来后孩子就开始生病吗?”
“差不多吧。”
熊正义的大哥点头,“我儿子今年五岁,先前身体一直都很好,打从搬进来那天起,就开始闹病,但都不是啥大毛病,感冒咳嗽流鼻涕,好个三五天就又要犯,药就没断过……”
我喔了声,一边听一边四处打量,这院子和沈叔家的院房格局一样,品字形的三合院,中间是正房,两边是东西厢房,连院内的大树都很相像,区别只是沈叔家里的那棵是上了年月的杏树,这棵是梧桐树。
“不光孩子,大人也不好啊!”
熊正义大嫂拧眉看我,“小沈先生,我刚住进来时没觉得有啥,慢慢的就开始浑身没劲儿,去医院检查吧,还没啥实际问题,医生说我是啥亚健康,我家这口子也说我是工作压力大,我在单位是质检员,前段时间我们头儿找我谈话,准备提拔我做车间主任,我真挺高兴,正好我家买房子,我寻思这要双喜临门了,谁知道,住进来一个月,我们单位的提拔名单下来了,没我啥事儿了!”
“我们头儿还说,就因为我老请假带孩子去医院,厂里认为我还担当不了重任,让我先安排好家庭,努努力,争取把握住下次机会,可谁都不知道,下次得啥时候!”
一说起来她还挺激动,“你说我干了这么多年工作,啥话听不出来,这就是给我画大饼呢,咱还不能来情绪,没资格,孩子的确总生病扯后腿,我家你大哥这边工作也忙,就得我请假送孩子去医院挂吊瓶,本来我想让我妈过来住一段时间帮我照顾照顾孩子,结果我妈也病了!”
大嫂指了指东厢房,“我妈在那间屋子里住了半个月,和我说没有一晚上不难受的,她说我这房子地气不好,买的时候肯定让人骗了,但是我妈具体的也不懂,她就回村里了,你说我们家攒了好几年钱,又把原先的小房子卖了才买的这套院子,现在出了这么多事儿,卖还没法卖,硬住的话还愁,得亏正义说你是明白人,不然我们都不知道找谁看,这房子要砸手里了可怎么办!”
“大嫂,你别激动。”
熊正义对着她安慰,“小沈是有真本事的,她的师父就是鼎鼎大名的沈万通,在镇远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小沈一定会给咱们看出来这院房哪里有问题。”
这话对我很受用啊!
我直着脊背,虽然我这几年火急火燎的成长,恨不得现在就满头白发,站出去就道骨仙风。
实际情况也在这摆着,十八岁,运动服,书包一背,谁看也不像是个先生!
抬手,我用皮绳束起头发,眯着眼又打量了下梧桐树,走到东厢房门前又站了会儿,回头看向熊正义,“有梯子吗,我要上房顶看看。”
“有!”
熊大哥应了声,不懂我要看什么,但还是很麻利的搬来个梯子给我,“小沈先生,你小心点。”
“谢谢,没事。”
我笑笑,踩着梯子上了房顶,这一片都是低矮的居民住宅区,胡同里穿插着平房院子,邻居家院里也有种树的,但都没有这棵梧桐树高大。
踩上梯子的最高一截,我冲着对面的西厢房,伸出大拇指比对着房顶,阳光从梧桐树的叶片中斑驳的落下,风在指腹前来回的穿梭,阴凉的同时令我感觉到了些许压抑。
闭上眼。
呼呼的风声中夹杂了些许呜咽。
“小沈先生?”
熊大哥在下面扶着梯子试探的喊我,“你这是干什么呢?”
“看啊。”
我睁开眼有些无奈的朝他牵起唇角,慢慢的踩下来,不然在上面能干啥,睡一觉?
“我那意思是,你不用拿罗盘看啊。”
熊正义大哥不解,“先生看风水,不都用罗盘吗。”
“我不用罗盘,感气就成。”
我耐着心,罗盘我还真不需要,有事儿了,我右臂纹刺比罗盘指针的反应快!
“感气?”
熊家三人对看了一眼,显然没懂,“小沈先生,我家这房子有啥气啊。”
“邪气吧!”
没待我应声,熊大嫂就来劲儿了,“小沈,我家这房子有不是闹鬼,有邪气!”
嗨!
这咋还自问自答呢。
我示意他们淡定,“大哥大嫂,这房子的确有点问题,但没脏东西,也就谈不上有什么邪气。”
有鬼的话我右臂纹刺就会疼了!
阳宅风水。
先看建筑有无问题,再断是否有邪崇作乱,排除法后便可抓出症结。
“不过熊大哥,我得多问一句,这房子先前是谁住的?”
一看就不是新盖的,我必须了解下上任房主的情况。
“哦,我一个朋友。”
熊大哥应道,“这是我朋友家的房子,他父母早前儿买了这院子,翻盖完准备给他娶媳妇用的,后来他遇到点事儿,房子就空了几年,今年他准备去外地,一时半会儿也不打算回来了,我们一直挺熟的,正好我们家孩子也大了,住小房子不方便,看他家这院房很适中,钱要的也不多,就买下来了。”
我貌似没听到重点,“熊大哥,您这朋友遇到什么事空了几年房子,这房子当年他父母找谁给盖的?换句话说,他们家人品怎么样?”
“啊,人品?”
熊大哥怔了怔,“人品,那……”
“哎呀,大哥!”
熊正义都急了,“你这有啥不能说的!你不就是从廖庆哥手里买的房子吗,我参君前廖庆哥就是打架斗殴的混子,要不是他当年岁数超了,你不还说他应该也去君队锻炼锻炼嘛,后来我刚走,他不就进里面蹲上了吗,今年出来就把房子卖你了!多大点事儿,你就说明白得了呗!”
啊。
混子啊。
我不动声色的看向熊大哥。
他听到弟弟对好友的评价还不大乐意,“正义,别这么说你庆哥,庆子人品还是可以的,仗义,我俩在学校那阵儿就是哥们,不过说起来,他最后走到进笆篱子那步,的确是怪他父母,他爸妈对他打架这事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庆子去买早点,有人插队,庆子就把那人揍了,按说这事儿跟人早点铺子无关,可是庆子他爸妈吧,就能逮着这茬儿去人家早点摊白吃白喝一个月,放话说谁敢跟他们要钱,他们就让庆子去砸摊儿,早些年住这片儿的邻居提起庆子他爸妈就没有不牙根痒痒的。”
得!
掐到了!
“大哥,那这位廖庆哥的父母呢?”
我继续问。
“没了!”
熊大哥提起来还很惆怅,“庆子因为打架伤人蹲笆篱子了,那老两口也跟着上杆火,没等庆子出来就走了,不过老两口没在这院里走,都是在医院没得,丧事是在殡仪馆办的,我还去吊唁了,要是这院里起过帐子,说实话这房子我就不敢买了,但老两口已经走几年了,孰是孰非都过去了,庆子出来后住着也没啥事儿,我想,这房子应该……”
“早知道就不买啦!”
大嫂咬牙跳脚,“想想咱们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你再提起这些我都起鸡皮疙瘩!膈应死人了!这房子要是风水好点你那哥们也不会坐牢啊!都怪你贪便宜!早知道我们就算是借点钱也去买楼房,不住这破院子了!!”
“你还怪我?”
熊大哥也来了脾气,“你忘了你进来第一眼就相中了,还说要在这树上给儿子做个秋千,旁边再搭个葡萄架,过啥田园生活,不是我说难听的,就咱家那点存款,能买什么楼房,也就是庆子要去外地闯荡,不然能那么便宜把这么大的院子卖给咱们吗?!”
“他就是故意骗咱俩的!”
大嫂红着眼,“他快四十岁的年纪还去闯荡啥,搁这杀熟呢!”
“他不出去闯留在这等邻居嚼舌根啊!!”
熊大哥分毫不让,“不能庆子进去一回大家都不把他拿人看了!有错就改嘛!回头庆子混出人样不还是一条好汗!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哥们不能骗我!!”
两口子的火说来就来,我和熊正义一人拽住一个,眼瞅着就要动手了!
“大哥,你俩干啥啊!让小沈说啊!!”
熊正义拽着大哥的手臂,“有问题就去解决,说房子的事儿,你俩吵啥啊!”
“你哥他就那样!”
大嫂被我拽着还掉起眼泪,“他叫熊正气还真以为自己是一身正气了!天天哥们长哥们短的,这房子买的不舒心,我不高兴说几句还不行吗!”
熊正气?
我思维很不在频率的一动。
这名,正气,正义。
兄弟俩可以啊!
“大哥大嫂,你们都听我说!”
我缓了缓情绪,“你们俩说的都对!”
仨人一愣。
怔怔的看我,眼神无声的表明‘你啥意思?’
谁都不得罪呗。
“我的意思是,大嫂说的对,这院子的确是风水有点问题。”
话刚出口,大嫂就要来劲,“你看我就说……”我忙不迭的拽紧她,“大嫂,你先听我说完,大哥说的也对,他那个兄弟不是骗他,这房子的问题啊,那位叫廖庆的大哥可能也被蒙在了鼓里。”
前一位房主要是知道房子有事儿,还能一直放这么多年?
不可能嘛!
“小沈,那是……”
我示意熊正义别急,“我先说大嫂的身体运气和孩子三头两头生小病的问题,原因之一就在于梧桐树……”指了指大树,“把这树砍了,就不会再有这方面的烦恼了。”
“树?”
熊大哥不解,搡开熊正义示意自己没那么混账就走到我身边,“小沈先生,庆子说这树是他父母故意种的,寓意特别好,梧桐到家,能娶好妻,婚姻美满,还能带来吉祥,保佑事业顺利,辟邪驱邪,当年他父母买的都是五年的树苗,回来锯了锯多余的枝杈,长得可快,没两年就窜起来了,夏天可凉快了。”
“每一棵树的寓意都很好。”
我看着熊大哥,“但是它长得过分高大就不好了,常言道,树旺人不旺,树活人不活,庭院内若是种树,一般都以低矮观赏类植物为主,若是这参天大树长在院中,风水上讲,很影响时运,返过去看,您家这正房是坐北朝南,方位极好,可大树落在院中,您家正房采光还好吗?夏天是凉快了,坐在屋里是不是都觉得很暗?”
见他们听的认真,我就多说了几句,“红楼梦咱们都看过,黛玉住在潇湘馆里,潇湘馆里有千百竿翠竹,斑驳的苔痕,曲折的游廊,一景一物都纤弱幽静,表明了黛玉冰清玉洁的特点,那转回头看,黛玉本来就多愁善感,听着竹雨潇潇,如哭如泣,哀怨婉转,她心情能好调整吗,所以啊,住宅之所以强调采光,就是为了向阳,阳气多了,整个人朝气蓬勃,运道也就上去了。”
话说到此,我还挺庆幸,得亏他们中没谁去过我家,进过沈叔家院子,不然还得跟我犟,为啥沈叔院里也有大树却不砍呢?
事物各有利弊的特点在此体现。
首先沈叔家的庭院足够大,杏树遮不到门窗。
其次是沈叔的职业。
先生的煞气太重,需要茂盛的大树去平衡,还可以起到遮掩防身的功用。
所以说啊,风水是一家一个样,绝对不能照葫芦画瓢。
哎,我感觉他家弄个什么非常好,我也要那么弄,绝对不行!
跟整容似的,宁愿五官它平平无奇,也不要随便做加法徒增事端。
无知等于风险。
“对对,屋里是有点阴……”
熊大哥点头,“行,砍!回头我就把树给砍了,我也琢磨了,这树太大可能也会影响房子地基,时间长了树根……”
“孩子死了你来奶了。”
大嫂不客气的白他一眼,“这功夫马后炮就别放了,听小沈的得了!”
熊大哥脸一红,“你看你还说我,当着大家的面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这房子也不是我一个人拍板的,那不是咱俩一起研究决定的么。”
熊正义看向我的眼神也有几分尴尬,无声的叫我别在意。
我真无所谓,又不是第一天出道,啥样的事主人家没见过。
想当初咱都被遗像对着脸杵呢!
“小沈,砍完树就没别的问题了吧。”
“刚说的只是原因之一,还有另外一点……”
我示意他们看向东西两间房,“你们发没发现,这两间房顶不是一样高。”
熊大哥疑惑的看去,来回端详了一阵子,“好像,西厢房的房顶高点吧,看不太出来,这有啥说法吗?”
“这便是症结所在。”
我应道,“坐北朝南的房子,东西厢房的顶部一定要东高西低,东为青龙,西为白虎,若西厢房顶部高了,风水上叫虎压龙,是为不吉,是招灾的,所谓宁可青龙高万丈,不让白虎抬寸头,您家这西厢房高了,不管高多少,几寸,都是犯了忌讳,轻则磕磕绊绊,重则有血光之灾。”
“哎呀!小沈你说的太准了!!”
女人丰富的联想力再次体现,大嫂瞪圆了眼,“那廖庆一家可不就过得磕磕绊绊!廖庆爸妈先后生病,走的一个比一个快,廖庆也没落好,伤人进去蹲了好几年,出来后谁遇到他都躲着走!这不就是血光之灾嘛!这房子太邪乎了啊!”
“别这么说,庆子出来后不还在这房子里住了段时间,他啥事儿都没有呀。”
熊大哥嘀咕道,“人家怕他是怕他,庆子可没像我儿子和老丈母娘似的三天两头闹病。”
“妨害到的是廖庆大哥的时运。”
我平着声回,“熊大哥,如你所说,这廖庆大哥是好勇斗狠之人,这样的人气场很凶,有戾气,所以不会生病,但越住这房子,他个性会越冲动,气场不好,很容易做错事,房子和人一样,对待不同的人,反馈到自身的霉运也是不同的。”
不能说他不生病就是好的,那出门失手捅了个人,进去蹲好几年,出来后六亲不认,走哪好像都矮了谁一头,不得已只能远走他乡,咱在这不探讨社会现象,人情世故,就说对廖庆个人,他得到好了吗?
“不是,这房子谁盖的啊!”
熊正义挑着粗眉,“小沈,这事儿得找盖房子的人要说法吧!故意害人的吧!”
对喽。
关键点。
给熊正义点个赞。
“我推断是故意为之的。”
我说道,“盖房子古往今来都是大事,哪怕主家不太懂,做活的人也是明白的,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所以我刚才要问,廖庆父母的人品怎么样,如果她们家和盖房的工人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人家很容易做点小手脚,当然,做手脚这事儿也是缺大德,主家过不好,他们日后也得遭报应,我哪说哪了,这房子的根本问题就出在厢房一高一低,犯了风水上的大忌。”
灾人者,人必反灾之。
“那我这怎么做?把东西厢房扒了重新盖?”
熊大哥直挠头,“这得花多少钱啊,庆子家那爸妈也是,老两口属于占便宜没够的人,肯定是盖房子时候跟人驴踢马槽的了,人家明着不敢来,害怕庆子打架找茬儿,就玩暗的了,买房子时庆子跟我念叨过一嘴,这房子是他爸妈从外面找人回来翻盖的,就算现在把他爸妈从土里刨出来,他父母也够呛能找到当年盖房子的那帮人了!”
那还找啥了。
说不好听的,找到盖房的人也没用啊。
盖完这么多年了,人家随便给个理由就搪塞了。
“熊大哥,你别急,这事儿好解决。”
我看着他,“西厢房不是高了吗,您把屋顶瓦片重新扇一下,只要比东厢房矮了就行……”
盖的时候对方也怕东家看出来,所以外观上没啥差别,调整的话也好找补。
这种事真的很损,他不是让你一下子破的,竟是出一些小闹心的事儿,如同高墙下面的老鼠洞,一点点往外抠泥,时运一天天的外泄,神不知鬼不觉,按说这房子住进来熊大哥一家不会这么快起反应,泥巴抠的很慢么,没成想院内茁壮而起的大树帮了忙,双管齐下,效果才明显了。
换句话说,你单盖了一间有问题的房,或是单种了一棵参天大树,都不会惹来大麻烦,但是俩样搞到一起,相当与把大量的钠扔进水里,会爆炸出巨大的烟雾,按都按不住。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房子也分谁住,如果福德差的人,一衰百衰,可能连贵人都遇不到!
掉河里都没人捞你。
熊家兄弟呢。
人俩这名字都是正气正义!
倒霉归倒霉,不是遇到我了么。
咱上门来给化了啊!
“小沈啊,那我妈生病也是这个原因吗?”
女人心细啊。
大嫂揪出问题就会刨根问底,“是不是我们把树砍了,再把西厢房弄低一点,回头我妈再来住就没事儿了?”
“正常是没问题。”
我看向她,“不过民间有句俗语,门为房主宅为宾,住西不住东,家中无老翁,古时候,东西厢房不住人,因为主房为君,厢房为臣,东西厢房都是用来放杂货的,主要原因还是日照,东屋在上午的时候阳光充沛,夏季会特别闷热,西厢房会好一点,但是西厢房到了冬天也会偏阴冷,所以老人住厢房容易身体不适,归其根本,就是受气流环境影响,但现在家电取暖设备都很齐全了,讲究就不那么多了。”
沈叔那边我也是住在西厢房,冬天不但烧炕还有暖气,也没什么不妥。
从中也能看出,这也是社会进步的必然趋势。
“大嫂,我看您家这正房也很宽敞,等长辈再来了,安排住进正房就好,实在不方便呢,可以在东西厢房置办好电器,比如说夏天就开开风扇,冬天就做好取暖,保证不会再出问题。”
我前后交代,“只要这房子风水上做完调整,其余的都是小事,安心住下就好。”
“行,我这就联系人过来砍树!”
熊大哥急脾气,朝我道完谢就进屋打电话找人了。
“哎呦,这我就放心啦。”
大嫂也笑了,握住我的手,:“小沈啊,多亏你跑一趟啊,要不是正义说你是先生,我一点都看不出来……”
我笑的看她,“是不是我看起来很不专业?”
可要我真穿着道袍四处走,感觉更像耍怪。
更何况咱也不是正统道家,学的术法很杂,不好穿人那衣裳。
“不是不是。”
大嫂笑的亲切和善,“是你太有耐心了,不像严肃冷面的先生,好像咱自家的妹子过来串门唠嗑,和风细雨的就把话全说明白了,听你说话我心都软和了,小沈啊,你今年多大?还念书呢吧,是不是特意从学校请假过来给我家看这风水的啊。”
“哦,不是,我不上学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嫂,我今年十八岁了,初中毕业就离开学校了。”
“哎呦,那挺可惜啊,我瞅你这孩子像是学习好的样儿。”
大嫂握着我手还挺来劲,干说话还不撒开,“不过你不念书了也挺有文化,词儿一套套的,小沈,嫂子说实话,一看你就可稀罕,你这年龄,没处对象呢吧。”
“额,我……”
“肯定没有!”
大嫂眼一横,“小沈,嫂子跟你说啊,找对象一定得擦亮眼,你这长得太周正,千万别遇到不好的人,那就完了,在这嫂子不是夸我自己家的人,就我这小叔子,俺家正义,那绝对是一等一好小伙,我这么一看你俩吧哈,这个头啥的都挺相当,虽然我家正义年纪大点,他今年二十五,比你大七岁,那大一点好疼人,真的……”
噗~
我忍不住了!
什么毛病!
突然想起了成琛,六年前他陪我去红英姐大爷家帮忙叫魂,无端被介绍起了对象……
心态想必和我现在一样。
忒逗!
“大嫂!!”
熊正义脸通红,“你这聊到哪了!小沈就是我们驾校的一个学员,今天来拿驾驶证,正好我大哥给我来电话,我才求她过来帮忙看看房子,再说人家有男朋友,在国外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乱点什么鸳鸯谱啊!”
“啊?有男朋友了?”
大嫂懵了,“小沈,你才多大就有男朋友了?在国外干啥的啊。”
这人,嫌我年纪小还给我介绍?
我笑的些微无奈,“他在国外念书,下个月就要回来了。”
“那回来是不是还得现找工作呀。”
大嫂还是舍不得放开我的手,“小沈啊,我小叔子这工作挺好的,驾校老板是我们家亲戚,人家说了,等正义干好了,回头要开分校还让正义去当管事的,在县里不少挣呢。”
这个……
我看向熊正义,“你还不说实话吗?”
当下这场合,我不想拿成琛说事,也没必要和大嫂说成琛是做什么的。
“啥意思?”
大嫂很萌的看向熊正义,“正义啊,你有事儿瞒着俺们啊。”
看到没,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
大嫂的关注点很有意思,感谢完我就开始唠上旁的了。
熊大哥则在屋里嗓门很大的找人来砍树修屋顶。
啥对不对象的,人家顾不上。
“那个,我哥打完电话没。”
熊正义顾左右而言他,抬脚也要进屋,“我问问大哥找谁过来,实在不行我弄把锯子把这树拉断算了。”
“别走!!”
大嫂敏锐的拉住他,“你哥找工友过来就行,正义啊,上星期我们回家吃饭咱妈还着急你谈对象这事儿呢,大小伙子了,你不着急咱妈可急,我单位给你介绍那么多,你一会儿嫌那个嘴大,一会儿又嫌这个腿粗,我就问你,是不是有人了,有人就赶紧说!别让家里人跟着着急!!”
“哎呀,这这这……”
熊正义一脸难言的,被逼的脚一跺,“刚处呢!人家还要观察我,不让我跟家里人说呢!!”
“真有人啦!!”
大嫂啪的一拍手,扭头对着出来的熊大哥喊起来,“老大你快来!正义谈对象啦!哎呀妈,瞒着咱们偷着处的!正义,快和嫂子说说,姑娘家住哪,今年多大,干啥的!!”
熊大哥听到也是眼睛一亮,“嚯,你小子有对象咋不言语呢!你大嫂为你这事儿一直上火呢!”
“我那不是……”
熊正义头疼的,“得处到时候才能说嘛!你们有什么好急的!”
我摸着额角在旁边笑,都想替他回答,姑娘今年二十六,比熊正义大一岁,家里是开手机店的……
没错。
王秀丽!
俩人真走到一起了!
第97章 耳听报
说起来真是意想不到的缘分,我一直纳闷儿秀丽姐的良缘究竟在哪,还要等多久,要命的是秀丽姐还贼信我,一副只要我不点头,她就要坚守住阵地的模样,给我都整的着急了,就怕自己上回打卦没打明白,给人算错了,这一年一年的等下去,真给她耽误到了咋整!
这不我今年考驾照,从镇里到县城一来一回都坐小客车,有时候练车晚了,熊正义就提出开车送我回镇远山,一开始我通通拒绝,很别扭,为啥呢,这大哥起初看我的眼神让我品出细微的不对劲儿,我不要脸的讲,对我可能是有那么一点点小苗头。
赶上一天下大雨,我打着伞还被风给吹掀盖了,小客车晚点了,干等不来,人挺狼狈。
熊正义正巧开车路过,就执意送我回镇远山,一路上我俩也没说啥话,到了镇里我就让他把车停到手机店门口,想着让他进去歇一会儿,等雨小了再开车回县城。
多少有点故意,我就说这手机店的店长王秀丽是我姐,今年二十六岁,一直没对象呢。
熊正义敷衍的笑笑,“是啊,现在老大难太多了,缘分可遇不可求,不过,我要找女朋友,还是想找个年纪比我小点的,我不喜欢姐弟恋。”
我笑笑没接茬儿,摆弄着我那把破伞下车。
秀丽姐用手搭着凉棚跑出来,“栩栩!你伞怎么啦?别撑了,快进店里!哎,这位是谁啊!”
“哦,这是熊正义,熊大哥,算是我驾校教练,见我伞坏了送我回来的。”
我介绍了两句,秀丽姐哦了声就看向驾驶室的熊正义,“小熊是吧,谢谢你送我妹妹回来,进店歇会儿再走吧!”
熊正义当时好像被查分的沈纯良上身,整个人就定在那,被葵花点穴手了。
秀丽姐又喊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下车后还拌了一脚,路边正好有个立着警示牌的无盖马葫芦,下雨天么,怕有积水,马葫芦盖子就被挪开了,镇里特意立个警告牌在那,结果熊正义这一绊,路再滑点,真是一头就要栽进那马葫芦里了!
大体格倒是不至于完全掉进去,但是卡半截也难受啊!
我吓了一跳,伸手就要拉,可身前还挡着一个秀丽姐,得亏秀丽姐反应迅速,一手就给他薅回来了,“小熊!你看着点路啊!!”
当时那场景回头去看还挺意境,大雨哗哗下,月老来电话,小手这一拉,正义就忘了自己刚说的话。
进了店门他就开始浑身不适,坐在那如坐针毡,秀丽姐给他端了杯水,他一仰头全喝了!
秀丽姐给他抓了把糖,他撕开全吃了,秀丽姐扒了个橘子给他,他倒好,一下子全塞嘴里了!
咽的费劲,憋得是脸红脖子粗。
红英姐捂着嘴笑,偷摸的问我,“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我还觉得奇怪,熊正义在驾校不这样啊,打趣开玩笑都很在行,哪怕对我可能稍微有些差别,偶尔会流露出不太对的神色,那也没见到秀丽姐就智商返祖的现象,回过味儿来我心里偷笑,有戏啊!
天黑了熊正义也不走,秀丽姐就问他,“小熊,你不回去啊。”
熊正义憨憨的来了句,“我明天还来行不。”
秀丽姐一愣,“行啊,你能买部手机最好。”
“我买三部!”
熊正义说话就要掏钱包,“正好我手机要换,给我爸妈也一人买一部老年机,你看要多少钱……”
“逗你的!”
秀丽姐推开他的钱包,“你想来就来呗,栩栩是我妹子,你教她学车,以后也是我的朋友啦!”
熊正义挠头憨笑,从那以后我练完车他就必须送我回镇里了,路上就是不停的聊秀丽姐。
我也没提醒他是否打脸,前段时间我考完科目四,便请他和秀丽姐吃了饭。
熊正义在饭桌上不停的给秀丽姐夹菜,饭后秀丽姐悄悄的跟我说他俩谈上了,问我行不行。
我学着沈纯良竖起大拇指,必须行。
他俩八字我私下看过,合婚。
人品呢,我觉得熊正义也没差。
虽然他起初对我表现出了丢丢异样,但那时熊正义是绝对单身,他也以为我是单身,后来得知了我有男朋友,他就保持距离了。
送我回镇里,也是看我那天等不到车,伞又坏了,没做过出格事儿,更没说过出格的话。
在驾校他和旁人的交往也找不出毛病,人如其名,还很有正义感,偶尔教练人手不够他会教学员练车,禁止学员给他买东西,没有因为谁学得慢不耐烦过,学员都喜欢跟他练车,提起他没人会说不好。
刨除我会算命这点,也算是对熊正义做了详细观察,如今再接触了他的家人,哥嫂虽然会斗斗嘴,闹闹小脾气,也都是人之常情,谁家没个舌头碰牙的时候?
只要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家,那就没差了。
听熊正义说完,熊大嫂呼出口长气,“这姑娘家条件不错啊,虽然比你大一岁,但大一岁的会疼人,就是她住在镇里,你俩要真成了,家安在哪?她会跟你来县城,还是你陪她留在镇远山?”
“三大爷说驾校准备在镇远山开个分校,到时候就会要我过去,正好和秀丽离得就近了,反正镇远山离县里也不远,我也不属于去外地,真成家了回来也方便。”
“三大爷要在镇远山开分校啊!”
大嫂诧异的,“这么说你和那姑娘处的还挺顺当呀!”
可不。
我都唏嘘。
好的良缘真是顺风顺水,畅通无碍。
我都羡慕了。
聊了一阵子,熊大哥大嫂张罗的要请我出去吃饭。
我礼貌的拒绝了,时间还早,这个点吃饭只能算是下午茶。
熊正义也说要开车送我回去,他还惦记去看看秀丽姐,热恋嘛,不舍得分开。
大嫂见状也不多留,塞了份红包给我,“小沈先生,嫂子刚才的确是着急了,乱安排了,这样,等正义和你这个姐姐处一段时间,他俩觉得可以了,来县城我们见一面,到时候你也一起来,咱们再坐下好好的唠唠,嫂子还没跟你唠够呢。”
“行。”
我也不推辞,接下红包就道了声谢谢。
手一捏就有数了,两百块,相当可以了。
“你大哥真叫正气?”
坐进车里,我和他大哥大嫂告完别还觉得好奇。
“正起,起来的起。”
熊正义笑着启动车子,“报户口时打错字了,起打成了气,不过这名字也挺好,认识我哥的人就没有记不住他名字的,老人都说啊,我哥肯定不能招邪,名就硬!”
是啊。
姓氏也锦上添花啊。
正笑着打趣,手机铃响,我看了眼来电人接起,“刘姐。”
刘晓红。
“哎,栩栩啊,我生啦。”
“恭喜呀!”
我惊喜的睁大眼,“男孩儿女孩儿啊!”
“儿子。”
刘姐声音虚虚的,但语气很欣慰,“孩子没让我遭啥罪,今早肚子疼了,两个小时就生下来了,很快,医生说我是大龄产妇,还怕我有危险,没想到特别顺利,刚生完啊,我都能走回病房,但是护士没同意,用轮椅给我推回去的,现在就是躺着休息,我想得告诉你一声,你可是我的大恩人啊。”
“一切顺利就好。”
我跟着高兴不已,“您在哪家医院,我正好在县城了,去看看您!”
犹记得前年的盛夏,那一日刘姐情绪极其复杂,在游乐场一度崩溃不已。
但她养好身体,在今年又添了儿子!
我身旁的司机正正好就是在游乐场见过的熊正义。
他还跟秀丽姐走到了一起。
天啊!
命运就是一张大网啊。
“不用来看我,栩栩,你来了还要破费,咱们之间不论那些,姐就是想跟你念叨念叨,看到了儿子,我们心里都很高兴,可我总觉得……”
刘姐顿了顿,“是不是阳阳回来了,栩栩,这个儿子,也是阳阳吧。”
想到阳阳,我心里难免酸涩,“姐,阳阳已经走了,不过,你也可以把他当做阳阳,因为阳阳说过,他希望你能陪伴在弟弟妹妹身边,以后,你一定要多多陪伴孩子,让孩子有个幸福的童年。”
“我会的,这个儿子我一定不会留下遗憾。”
刘姐隐忍着情绪,“我婆婆说要找人给孩子起名字,我还想叫冯阳阳,他们不同意,就像你说的,还是想放下,那你说,要叫什么名字,姐信你,找别人起名不如找你,麻烦你给孩子起一个名字吧。”
我起?
看了一眼熊正义。
我这满脑子还是正气呀。
不对。
正气?
吾有浩然正气啊!
“姐,您这儿子是上午几点出生的?”
“八点五十,没到九点。”
辰时。
群龙行雨之时。
我掐着指节简单的算了算,坐禄通根,得助,立于不败之地,聪明有文才,有能力,这孩子命格绝对上等,阳阳真是送来贵子了!
不过要是说名字,2011年,木命之兔,这孩子五行都不太缺,不需要补,单纯的旺就好。
“刘姐,您看叫浩然可以吗,冯浩然。”
“浩然?”
刘姐疑惑道,“什么讲呢。”
“浩然为水,水盛大貌,水又生木,旺这孩子五行,男孩子,多怀揣志气,书里有讲,有侠丈夫风,呼卢纵饮,意气浩然,孟子公孙丑上更说,吾善养吾浩然之气,浩然正气,就是人间正气,刚正之气,带着一种精神上的力量。”
我说着,“男孩子志在八方,若能身形正直,自然立于天地之间,必成大器,您看,这讲头可以吗?”
“好!”
刘姐激动了,我都怕她在那边坐起来再抻到了,“就叫浩然,我喜欢这名字,栩栩啊,我这辈子为啥羡慕城里人,就是羡慕他们说话讲究,穿着讲究,但是咱没有那个文化,就是学个皮毛,说实话,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嫌弃,小红,走哪哪重名,可我这上岁数了,改名还麻烦,寻思在下一辈上使使劲儿,你说浩然这个名字,我只是觉得好听,但是你一解释吧,我真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的名字啦!!”
我笑了,“您喜欢就好,那就叫冯浩然吧,姐,这样,你先好好休息,回头等你做完月子,有时间我会去小山屯看望你。”
一激动差点忘了自己是阴人了。
我这行走的阴气还是别去冲撞新生儿了。
再给整哭了啥的,不好。
“好好……”
刘姐开心不已,电话没等挂就在那边就喊起了她婆婆,“妈,栩栩给起名啦,你孙子叫浩然,你让护士记上,公孙说的,浩然正气那个浩然,你孙子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的……”
“行啊小沈,我还头回见掐指一算呢!”
熊正义眼尾捎着我发笑,“身边有你这么个朋友真是太省事儿了。”
“感谢你大哥吧,他那名字给我提的醒。”
我挂断电话,手机马上又响,我怔了怔,陌生号码,谁啊。
“小沈啊,你太忙了。”
熊正义感慨,“难怪你不念书了,这两者也没办法兼顾啊。”
他怕是忘了我这驾照咋考下来的。
监考老师能提前告诉我属相不?
我接起电话,“喂,你好。”
怕不是找我去哭灵堂的,近一年我已经很少给人哭了,跨界嘛,偶尔还可以,总哭有点不务正业,不过我前两年哭得名声太大了,时不时还会有丧家找我。
“你是沈纯良的姑姑吗。”
纯良?
我怔了怔,“是,我是他姑。”
“我是沈纯良的班主任,你来趟学校吧。”
男声严厉着,“我给沈纯良的奶奶去了电话,他奶奶说没时间管他死活,怎么,你们家对沈纯良是放弃了吗,做家长的要是都这态度,孩子的未来怎么办!”
我被训得一激灵。
很明显许姨又说气话了嘛!
当不得真!
“我在办公室里等你。”
男声继续,“沈纯良的问题我需要和你们家长面对面谈谈!!”
“老师,我……”
电话撂了。
我算哪门子家长啊。
转头看向熊正义,“那个,我不能回镇远山了,麻烦你,先送我去趟县二中吧,我侄子出了点问题,我得去看看。”
“你侄子?”
熊正义睁大眼,“你侄子是高中生?!”
“啊。”
我干笑的挠头,“我不是辈分大么,秀丽姐都跟你说过的,我侄子比我还大两岁呢,你把我送到高中门口就先去镇远山吧,我不定要几点才能回去。”
看老师那语气,气的不轻,我恐怕得挨会儿骂了。
熊正义只能调头送我回县里,“小沈呀,你岁数不大,事情是真不少,平常做先生不够,还得做家长?”
我扯了扯唇角,看着窗外也是一言难尽。
“哎,我还挺好奇的,那你平常捉鬼吗?”
“捉鬼?”
我莫名,“我捉它做什么?”
玩呀。
陪我跳皮筋啊。
“先生不都捉鬼吗?”
熊正义好奇道,“以前我真没把你看做个先生,你给陈教练他们看结婚日子我还当个热闹,但是今天你三下五除二就指出我大哥房子的问题,还能快速掐算给人起名,我真觉得你有本事,小沈,那你要是遇到鬼啥的了,是不是也会像电影里演的,燃符又念咒的?”
我笑笑,“差不多吧。”
“那咒语你是怎么背下来的?”
车子在学校门口停稳,熊正义还恨不得弄个麦克风送我嘴边,“或是说,鬼怕啥?我们这种不会咒语的普通人要是碰到鬼了怎么办?”
“你大哥叫什么?”
“正气啊。”
“文天祥有一首很有名的诗作叫什么名字。”
“正气歌?”
“嗯。”
我点头,“念正气歌,有用。”
“真的假的?”
熊正义还不敢相信,“碰到僵尸了呢,正气歌能对付僵尸吗?对了,你斗过僵尸没?是不是得用糯米?黑狗血也得上吧。”
哥啊。
我是不是得给你倒杯茶,咱俩喝着慢慢唠,回头你再给我出一篇报道。
敷衍的应了两句,刚要下车,一股熟悉的感觉就突然造访,我不动声色的推开车门,无声的吐出口气,虽然我体质阴,日期还是准的,从昨晚开始就提前做好准备了,起码姨妈一敲门,我能愉快的迎接,不至于令姨妈发飙,酿成血溅当场的惨剧。
“走了啊正义大哥,你开车回镇远山慢一点。”
回头摆摆手,此刻,我真心觉得每一个女孩儿都是天生做大事儿的人。
甭管身体多么的波涛汹涌,咱面上还能云淡风轻。
流的不是血,是不值一提的过往。
“小沈,真不用我等你吗?”
熊正义还挺执着,“我还想和你聊聊驱邪时的具体步骤呢。”
亲哥呀。
我笑的无奈,“我驱邪会用高压电,打邪就用葱姜蒜,你甭等我,快回镇远山找秀丽姐吧,回头见。”
熊正义傻了几秒朝我笑,“小沈,你逗我是吧!”
我笑笑挥手,隔行如隔山,解释起来没个头!
车子启动,熊正义一走我就闪到旁边的小超市,借了洗手间进去看了看,姨妈就是这样,客气的紧,露面就得给你带份大红包,别撕吧,不然下个月不给了!
我重整了下欢迎队形,派出个带翅膀的晚辈,显得咱真诚。
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发型,盘起马尾,好歹做家长,仪态得端庄,不能让老师挑出毛病。
收拾妥当,我背着书包出了小超市,远远的看着校门,纯良上秋念到高三,我还是头一次进他校园,以前就算来,也是在外面给他送点日用品,一要进去,还挺紧张。
作为个离校生,心情终归有些复杂。
走到校门口,我刚要去门卫打声招呼,步伐一停,视线微移,学校旁边写着烫金字的矮墙上方居然蹲了个脸色煞白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也就七八岁,穿着很常见,条纹长袖黑色长裤,但是他那脸色白的邪乎,白面一样,细瞅瞅,五官也有点别扭,眼睛又圆又黑,不像是人长得眼睛,而是画出来的那种眼睛,黑眼仁很大,几乎看不到眼白,嘴唇红鲜鲜的发亮,哎,这啥情况?
小鬼么?
右臂没啥痛感,很显然,能看到男孩儿是姨妈馈赠的礼物。
见我看他,小男孩似乎有点惊讶,从矮墙上站起,“你能看到我?”
废话!
姐姐我姨妈一到,从某种程度上讲和你就是同类了。
风轻轻拂过,小男孩儿的衣服居然发出了簌簌的声音,像是纸张在风中乍响。
没待我答话,他就匪夷的重复了一句,“你居然能看到我?”
音落他就转过身,抬腿一蹦消失了。
我张大眼,他,他好薄啊!
正面看小男孩儿是一个正常人,或是个小鬼,侧身看他像是一张纸!
扯根细绳都能给他当风筝放起来!
什么来路的!
我惊在原地,琢磨了几秒,他那脸色就白的像A4纸,眼睛也过份黑,唇色也像是画的油彩……
纸人?!
瞅他那架势,大抵没料到我会看到他,所以,他是故意盯着我的纸人?!
专门盯梢的小鬼学名统称‘耳听报’。
这纸人也是‘耳听报’!
我心头一紧,忙拿出手机,拨出号码,“师父,我看到袁穷的耳听报了。”
八九不离十。
只有袁穷会放出东西跟踪我。
有点着急,声音控制不住的发颤,“这个耳听报是个纸人,模样是个小男孩儿,我怀疑他一直跟着我,但是我今天来了生理期,一下就看到他了,他见被我发现,就转头跑了。”
说来也奇怪,如果纸人是一直跟踪我,那我先前的生理期怎么没看到他?
我一直没有在生理期时搞些辟邪的用品,虽然时间很准,量也惊人,可一般也就是三到五天,我觉得没必要费这劲,再就是我心态原因了,本来就是阴人,平常就很容易见鬼,生理期只是让我更像个鬼而已,既然我是先生,莫不如趁此机会打入下敌人内部,观察下他们的生活习惯。
搞不好以后还能做期节目,就叫邪崇世界!
午夜到了,月黑风高,又到了脏东西们活动的时间……
我中二的毛病一直没改,生活对我已然迎头痛击,那我就破罐子破摔的去磕。
另外还有个原因就是生理期其实很矛盾,流血会导致身体极阴,但流出的血却有辟邪之用。
说不好听的,如果我面对面被哪个鬼掐了,我咔嚓来个狠活儿,将卫生用品摔他脸上,都得打的他哇哇叫唤,心头会留出阴影,以为被我打得流鼻血了!
“好事。”
沈叔的音一出,我忍不住惊讶,“师父,怎么是好事?我被人跟踪啦!”
“这说明袁穷要出现了。”
沈叔苍老的音腔跃起淡笑,“如果这耳听报真的是袁穷的,那说明他准备要再次出手了,栩栩,你不用多虑,我们一直在明,你的进步袁穷想必也是看在眼里,他知你身体有罩门,却又杀不了你,必然早就心急如焚,现在只需要一点点时机,打破袁穷最后的一点顾忌和犹豫,他必然会如同恶狗一般的再次出手。”
“师父,那需要什么时机?”
我追问道,“我要怎么做才能逼着他出手?”
六年了!
十二岁冬夜发生的事情还时不时来到我的梦里,让我无数次的惊醒恐惧!
我必须要袁穷死,哪怕我做一辈子的阴人,他都得死。
“等。”
沈叔慢悠悠的接茬儿,“栩栩,你只有等。”
我无声的握拳,无可奈何。
许是感觉到了我在话筒这边的压抑,沈叔继续道,“栩栩,为师还是要表扬你的。”
“表扬我什么。”
沈叔轻着音儿,“栩栩,你能彻底出山了。”
“出山?!”
我惊惊的,“师父,我不早就出山了么,您的意思是……我可以走南闯北了?”
“没错。”
“……”
我傻了几秒,人还杵在校园门口,万没想到,在今天这个平平常的日子里,在我要当沈纯良家长的前一刻,会接到这个消息,“师父,我不行吧,您梦里教我的那些还稀里糊涂的啊。”
不知道记没记住。
“你不行吗?”
沈叔反问我,“是啊,我也觉得你不行,那就先别出山了,在镇远山,继续帮人上个梁,跑个丧,找找牲口,寻寻失物……”
“师父!!”
故意的是不是!
能不能别和瘸子说短话!
“师父,我说的不行是谦虚,我需要你的鼓励。”
我不乐意的,“你得说,栩栩,为师相信你,你是最棒的,你这些年,走的每一步都脚踏实地,因为有你,为师深感欣慰,在为师心里,你就是宇宙超级无敌……”
嘟——
嘿!
这老头。
给我挂了!
我对着手机有些失笑,真是越老脾气越大,我们这种师徒关系扔出去是不是也挺奇葩。
人家都说互敬互爱,徒敬师,师爱徒,我们这三两句就容易打起来。
没整。
呼出口气,倒是不怕了!
诚如沈叔所言,我一直就在明面上,生理期都不畏惧鬼神,跟别的天赋异禀的先生比起来,我的确是资质较差,但我的劣势却也是最大的优势,谁有我能见鬼?!你们见鬼都怕身体不好,时运低迷,我呢,再低能低到哪去?鬼物对我的妨害已经是小意思啦!
要不是身处校园门口,我真想仰天大喊,心若在,梦就在,大不了重头再来!
一个耳听报算什么!
有本事你放一群!
我正好缺人玩老鹰抓小鸡!
“嘿!那学生你在门口瞎比划什么呢!!”
门卫室里出来一个大爷,对着我就喊道,“几点了你才来!我盯着你好一会儿了!别以为磨磨唧唧等到下课你就不用进教室了!父母花钱送你上学容易吗!”
“大爷,我……”
“你什么你!”
大爷恨不得吃了我,“你这样的学生我见多了!赶紧给我去班级!”
得。
我也省事儿了。
闷头进了校园,大爷还在门口喊,“跑起来!现在不学以后你就后悔啦!!”
我配合的一溜小跑。
果然是高中。
门卫大爷都不是一般的负责。
摸索的找到了高三年级组老师办公室,趴窗外一看,沈纯良就低头站在一处办公桌旁。
敲了敲门,我直接进去,“老师,我来了。”
办公室的老师都看了过来,靠门边最近的女老师皱起眉,“你怎么没穿校服?”
“我那个……”
我不好意思指了指沈纯良,“我来看看孩子。”
说着,我不理会她的惊讶,快步走到纯良身边,看向桌位后那位明显上了年纪的班主任,抱歉的道,“不好意思老师,我来晚了。”
班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似乎要将我看仔细,“你是哪个班的?”
“我那个……”
站在这真如芒被刺,被几十道老师的视线欻欻,纯良还像死人一样,见我进来眼皮都没抬,我只能撞了撞他,“你说话啊,给老师介绍下我。”
“许老师,这是我姑。”
纯良囔囔的,“如假包换的姑,您不要找我家长吗,这就是我家长。”
“对对。”
我点头,朝他班主任伸出手,“许老师是吧,您好,我是沈纯良的姑姑,孩子在学校给您添什么麻烦了?您直说,我教育他。”
第98章 诱饵
“你这……”
许老师噎了一般,办公室里不知谁发出低笑,他脸色一白,‘砰’!的拍响桌子,“胡闹!沈纯良!你是不是胡闹呢!我要找的是你家长!真正的家长!!”
纯良低头装死,滚刀肉一样,“许老师,这就是我真正的家长,我一个户口本上的姑。”
“她年纪有你大嘛!!”
许老师伸手指了指我,“她也是学生吧!哪个学校的!还你姑姑,你怎么不直接从幼儿园抱出个孩子告诉我那是你老叔啊!”
“那您得问我爷。”
沈纯良坚持把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贯彻到底,“我爷要是再养一个,保不齐我真……”
“沈纯良!”
这给老许气的!
硝酸甘油都要造几粒儿了!
其余的老师们摇头苦笑,瞄着我们姑侄俩满眼无奈,悄声道,现在的学生啊,太能搞花样了。
“许老师,您别急,我的确是沈纯良他姑,如假包换的姑。”
我安抚着许老师,转脸就给了沈纯良肩头一杵子,“怎么回事!!”
一下子没控制住力道,来血了么,右胳膊就有劲儿,纯良猝不及防的闷哼出声,脚下连退,后腰撞到了没人的办公桌,桌脚蹭着地砖发出‘吱嘎’—尖锐声响,他身体趔趄着还差点摔倒,嘴里嘶嘶的,“姑……”
“你还有脸叫我姑?!”
我特么上学的时候都没给老师气这样!
没客气,我两步上前对着他肩膀又是一拳,“你干啥啦!!”
砰!!
纯良直接被我锤倒,他倚靠的办公桌也一同跟着倒塌!
轰轰声响,老师们大惊,纷纷起身,“哎!轻点啊!小姑娘!你要拆我们办公室啊!”
我连声道歉,极其过意不去的扶起办公桌,书本也逐一捋顺摆放整齐,回头又拎起地上的纯良,扯着他肩膀的衣服拉他站起来,“你说呀!在学校干啥了!”
纯良摇晃的站稳,疼的直哼哼,“姑,我没做什么啊。”
“你还不说是吧。”
我眼尾瞄着许老师,高高的扬起巴掌,“看我这一大嘴巴子不撤死你这个不争气不成才不上进……”
“行啦!!”
许老师又一拍桌子,“搞这些给谁看呢!!”
我速度很快的收回手,一句话差点没憋死我!
拽着纯良回到许老师旁边,“许老师,我家孩子我知道,他有时候可气人,您看他现在,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儿的呢,我打他一百回都不解气!”
“这一次啊,不是他奶奶不来,是他奶奶都被他给气出阴影了,我们长辈在家的时候都教育他,来学校是汲取知识的,不是气人的,许老师,沈纯良要是哪里做错了,您就尽管批评,我们做家长的没有不字,教育纯良,您真的辛苦了!”
许老师僵着脸,对着我们又推了推眼镜,“算了,既然你是沈纯良姑姑,态度也算诚恳,我就把沈纯良的情况和你说说,这个沈纯良,真是我教学生涯以来遇到的最难管的学生了!!”
“是是是。”
我虚心点头,暗自腹诽,您这话怕是说早了,不到您退休,遇到的学生总会一年比一年差的。
“对沈纯良呢,我本来是给予厚望的,虽说我们学校不是重点高中,但是能考进来的学生,说明他基础水平都不会差。”
许老师听不到我心声,一脸正色的继续,“高一上学期时我们有过摸底考试,沈纯良在全班也能考进前二十名,全年级还会进百名榜,那个时候,我觉得这个孩子很有希望进入重点大学,是要着重培养的苗子,但万万没想到,从高一下学期开始,他的成绩突然一落千丈,直接变成全班倒数……”
我低眉顺眼的听,心里也是无奈,为啥那阵能变成倒数,还不是为情所困么。
沈纯良那阶段不是正好受情伤了么,在家里萎靡不振那出儿我还记忆犹新呢。
可是他后来回家都很正常了,早就走出来了呀。
想着,我嘶了声,“许老师,纯良不是一直倒数吧,他暑假时的拿回家的期末成绩单我们都看过,在班里还是二十六名,中等生啊……”
“二十六?”
许老师眉头一紧,从抽屉里翻出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排名,手在二十六名那栏一顿,“这不是沈玉良么,啊,沈纯良,你真行,咱们班的沈玉良什么时候变成你了?”
沈玉良?
我凑近成绩单一看,二十六名还真是沈玉良,倒数第一沈纯良,“许老师,还有别的排名单吗?”
许老师从抽离里拿出一厚摞子,“你看吧。”
我前后一翻,小老哥的成绩够稳定的,一直稳坐最后一名宝座!
至于那沈玉良,倒是在班级二三十名晃悠。
也就是说,纯良哪次都把自己的名字和沈玉良调换一下。
然后恬不知耻的说这是自己的成绩?
办公室里瞧热闹的老师摇头轻叹,像是见惯了这种事,“沈玉良,沈纯良,这俩名字是很好改,用涂改液覆盖一下改个字,再到校门口的复印社重新复印一份成绩排行榜,这样的孩子太多了,看似骗家长,其实还不是骗自己,脚上的泡都是自己作出来的,唉!”
我脊背僵着,直直的看向沈纯良,你行哈,这点心眼都用家里人身上了!
这位沈玉良还挺给你面子,回回考的都很中游,倒是间接给你保护住了!
许姨在家还念叨呢,中等就中等吧,也不指望纯良考前三,总比小学时那回回倒数第一强。
合着你还是给她憋了份儿大礼!
纯良不敢看我,站那一脸窘迫。
我生忍着气,听着其他老师的感慨,那些话像是一道道耳刮子抽在脸上,打的我面皮儿都掉地上,弯腰捡都捡不起来!
难怪许姨在家发飙不来,肯定是知道了真相嫌弃丢人,你说你考的差就差呗,从小被骂到大的人心理素质还不过硬么,玩欲盖弥彰这出儿干啥!
老天爷,要不你现在地震吧,给我埋这里,受不了啦!
“许老师,对不起呀,纯良他做的不对,我们做家长的也有责任,没太……”
许老师抬手打断我的话,“这事儿就先放放,他能做手脚的,也就是月考和期中期末拿回家给你们看的那张纸,就像其他老师说的,他是在自己骗自己,现在呀,沈纯良有更严重的问题要解决!”
说话间,许老师就痛心疾首的拍起桌子,“这小子一到上课就看小说!被我逮到好几次,什么狼的魅惑,那小子太帅!爱上我你无可逃避!总裁的天价小乔妻!束手就擒吧小宝贝!”
我听得直咧嘴,许老师激动之余就拉开抽屉,从里面扔出来一堆言情读物,“你看看,都是沈纯良看的,这都是什么书!他也算是让我长见识了,我本以为只有女同学会看这种小说,没想到他一个男孩子还看得比谁都来劲!!”
咱也不敢吱声呀,丢大人了。
“哪怕他看看严肃文学呢!”
许老师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啥叫血压即将飙升,“这么下去他能有什么出息!!”
“许老师,您别急……”
“这世道已经很严肃了,我就想俗点怎么了?”
我刚要开口安抚,纯良就在旁边接茬了,许老师气的捂心,“沈纯良,你无可救药!!”
“我不认为。”
纯良半低着头,表情还很叛逆,“百年孤独我看过,买下一张永久车票,登上一列永无终点的火车,悲惨的世界里面说,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胸怀,我还很喜欢卡尔维诺的小说,树上的男爵,他的父亲在树下问他,你希望自己配的上你拥有的姓氏和爵位吗?柯希莫说,我将尽我一切的努力配得上人这个称号,我将具备他的一切品质。”
许老师哑口无言。
办公室都安静下来,一众老师惊讶的看着沈纯良。
“沈纯良,你跟我抬杠是不是?”
许老师僵着脸,“你配的上人这个称号吗?冲你改成绩单骗家长这点你就配不上!”
我脸色涨红,好像这事儿是我干的,纯良反倒坦然,“许老师,这事儿我没伤害到任何人,只是我奶奶她常年情绪不好,一生气就容易过激,打我骂我倒是无所谓,就是这两年她上了年纪,一发火就要吃很多药,吃的手指都发颤,我主要是为她身体着想,所以才做了这个事儿……”
说着,纯良眼底划过晦涩,:“另外,我也是怕我爷,我爷还是希望我有出息的,但是我真的学不进去,我又不想他……不过我还是让他失望了,也让我家里人失望,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我只能说对不起,在这件事上,我的确做得很不男人。”
空气再次陷入死寂,我还挺触动,谁的心里没有小九九呢,就像我当年复读,也是对家人隐瞒了真实想法,表面上好似风平浪静,其实最后伤害到的,依然是家里人。
许老师点头,“刚才那句话当我没说,沈纯良,我的意思是,现在不是炫耀你看多少书的时候,而是你的学习态度,你是一个高三的学生,你在自毁前程!”
“没吧。”
纯良低着眉眼继续,“我挺好的,我想考高中我就考上了,我爷对我的要求只是学识,并不是学历,您觉得我是看闲书,我觉得我在看各种各样的故事,毕竟人生苦短,我想做些快乐的事情。”
“沈纯良!!!”
许老师喊得棚顶都要炸裂,“你是不是……”
“我怎么了?”
沈纯良懵懂状。
蔫不登儿的气人。
“许老师,我来。”
我真怕给长辈气出毛病,对纯良我也算是了解,这小子看似不声不响其实一肚子主意。
许姨说我是天生反骨,他沈纯良一样,从他考不上高中能一次次重念的劲头上就会看出来,这小子在有些事情上,只会按照自己的行为准则去执行,就像他犯病了去顶树,你把树干缠上都不好使,可轴。
“你说你怎么了?”
我看向纯良,他嘴唇一要动我就问道,“直线与圆的方程,倾斜角X轴正向与直线向上的方向所形成的角,直线与X轴平行或重合时倾斜角为多少度?”
纯良张了张嘴,别过脸,无言以对。
我轻怼了他一下,“杠啊,高三学生连这都不会?”
还跟我扯什么文学!
“你干啥。”
纯良被我怼的直嘟囔,“我要是会做题还用的着冒充沈玉良回家求得太平么。”
嘿!
“姑告诉你,是零度。”
我对着许老师又鞠了一躬,“对不起啊许老师,是我们没把纯良教好,问题的确是出在纯良身上,所以您今天找我过来,是为了这个事儿?”
许老师叹了口气,“你这姑姑做的倒是很像那个样子,我今天找你,是因为沈纯良在班里看小说,被我逮着了,谁知我批评了他两句,他就说要不念了,我这也是恨铁不成钢,眼看明年就要高考了,沈纯良比班里同学年纪都大,他已经二十岁了,总不能关键时刻放弃,所以,我才给沈纯良奶奶去了电话,谁知聊了几句,她就说不管了,我就想问问你,是否真的同意沈纯良放弃学业。”
不念了?
我惊讶的看向纯良,“你要不念?”
闹呢?
纯良别过脸不看我,嗓子里则嗯了声。
“许老师,我不同意沈纯良不念。”
我压着火,“他当年为了考上高中都留级念的初三,付出的辛苦我是看在眼里的,今天这话他肯定没过脑子,这样,我先带他回家,让他爷爷教育他,教育好了,我再把孩子给您送过来。”
许老师一脸难言,“可以,高三主要也是以复习为主,让他回去冷静几天也好,我本以为啊,他年纪大点,能稳重,没成想,还是处在叛逆期。”
这话对了!
沈纯良就是发育迟缓型。
可你要说他真迟缓,他又跟大明白似的,啥道道都能给你摆摆,欠揍型!
从办公室一出来,老小子就对我笑,“行啊,栩栩,家长做的挺溜啊,一口一个我家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生的呢!”
“你还好意思笑啊。”
我咬牙掐着他手臂,“改名字,你怎么不把自己改成全班第一呢!”
“我倒想啊,关键玉良兄不给力啊,再说我考那么高容易暴露,一但我奶高兴了跑来学校看我,或是给老许去个电话,我不是活完么。”
我愤恨的松开手,白了他一眼,“你还挺精,这回看许姨不揍死你。”
“兵来将挡呗,哎,栩栩,老许还挺得意你呢。”
沈纯良丝毫没有在办公室里的蔫吧样儿了,回教室取完书包就神采飞扬的出来了,“没看他问你哪个学校的么,八成以为你是县里重点高中的学生,恨不得让你转学到我们班呢。”
我懒得理他,离开这一路都感觉到被打量,终于知道家长被请去老师办公室是啥心情了。
最丢人的不是学生,是家长啊!
“哎,你怎么还带一个出来了!”
哎呦我天!
这门卫大爷还盯着我呢。
“下课了吗?你俩上哪啊!”
“大爷!我不念啦!”
纯良笑呵呵的回应,丝毫不理会我即将瞪出来的眼珠子,手还朝我送了送,“大爷,这不是学生,这是我姑,来领我回家的,您忙着啊!”
“你姑?”
大爷匪夷,“你爷这是老来得女啊!”
“那可不,辈分可大啦。”
纯良就跟在村头闲聊似的,“回见啊,过两天我再来拿行李,您老注意身体啊!”
我绷着张脸,走出校门老远才看向他,“你还真想不念啊,那是谁在家和我说的,要拥有选择权,咋滴,你不想选择了呗。”
“看破红尘了,我谁也不选。”
纯良整理了下书包背带,踢了踢脚下石子,“栩栩,你不也不念了么,我得和你做个伴儿。”
“那能一样吗?”
我无语的,“我不念是……”
话没说完,耳听报又在街对面出现了!
小男孩儿坐在了牌匾上,超薄的小腿翘着摇晃,死黑色的眼珠子发笑的看我。
“坏了。”
纯良猛然发声,“出事情了。”
我愣了下,“你也看到了?”
“看到谁?”
纯良捂着心口,对着我的眼还挺发懵,“心口疼,姑,你好像要遇到啥事儿……别说话,有声,你要出远门了……”
出远门?
我顾不得多问,转回头,那个小男孩儿又不见了。
纯良嘶嘶的揉了揉心口,也缓过劲儿来了,“好奇怪的感觉,姑,刚才谁在和我说话?”
耳听报和他说的?
不对呀。
纸人是袁穷放出来的,怎么会和纯良说什么?
那就是……
我直直的看他,下午的阳光穿过的他耳廓,镶嵌出金色的光晕,难不成,祖师爷开示了?!
纯良真是要陪我踏道的身边人!
“姑?你想啥呢?”
沈纯良朝我晃了晃手,“哎,我这也是慧根吧,我这男四号的戏要开演了对不对?我就说么,这两天就不对劲,反正就不想念了,咱俩要行走江湖了吧!!”
“姑!我们雌雄双煞终于要大杀四方啦!!”
哈?
我唇角一抽,“五年前我就说过,不要叫这个名字,咱俩出去容易被团灭。”抬脚朝车站走去,“再说你不念这事儿我还没同意呢,师父也不会同意的,许姨更得骂你,念了这么多年,马上就要考大学了,你这……哎,人呢?”
一转头沈纯良消失了。
我第一反应他是不是被那耳听报叼走了!
不能啊。
鬼也没把活人变丢的本事啊。
正纳闷儿的四处看,沈纯良拎着一袋子东西从旁边的小超市里笑嘻嘻的出来了,到我身边就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居然是一盒发热贴,他利索的拆开包装拿出一片递给我,“喏,你贴外套里的T恤上,一会儿肚子就热乎了。”
“你这干啥啊。”
他见我不动还有点急,“你不来大姨妈了么,咱们到家都得天黑了,一会儿你别肚子疼了,贴上你就舒服了。”
“你怎么知道我来大姨妈了?”
纯良笑的憨憨,“你在办公室打我那两拳我就品出不对劲儿了,这你还是收力了吧,不然都能一记豪流根给我从教学楼锤到足球场……”
“行啦!”
我接过发热贴,直接贴到里面的T恤上,“别整这景啊,该骂你我还是要骂你,回家不会替你说好话的。”
“我用不着!”
纯良不在意的拎着剩下的东西跟我朝车站走,“不就是被许奶骂骂,我爷说几句,没啥大不了的,再者,我爷未必会说我,许奶也未必会骂我,他们要是想不开,一个就白做了几十年先生,另一个白陪着先生十几年,都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天天和生死打交道,我这算什么事儿啊。”
我静静地听,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到了车站,纯良反而不自在了。
“栩栩,你一直看我做什么,我发型乱了?最近眼眉是不是没修好……”
“挺帅的。”
客车来了,我冲他笑了笑,“纯良,你是大人了。”
纯良唇角一颤,“貌似,一直比你大吧。”
我笑了笑,上车后坐到窗边,肚子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纯良坐到我旁边,戴上耳机,还给我耳朵里也塞了一个,“姑,最近我喜欢听老歌,听得时候啊,咱们要下巴抬到四十五度,这叫悲伤忧郁帅。”
耳机里传出歌声,夜已沉默,心事像谁说,不肯回头,所有的爱都错过,别笑我懦弱,我始终不能猜透,为何人生淡薄~风雨之后,无所谓拥有,萍水相逢,你却给我那么多~
我看着似乎开启装酷模式的纯良,耳朵里的歌曲回荡,脑中想起的,却是他一次次成长的瞬间,他在冬夜气喘吁吁的跑出来叫我回去,他给我加油观慧根,他半夜困得哈欠连天的看书学习,他颤颤巍巍的打电话查分,他臭美问我是不是帅破苍穹,他在炕上哭着说擦他妈的……以及刚刚他说,我就想俗点怎么了?
“纯良,你就是男一号。”
我轻着音,“你是最帅的男主角,真的。”
没有谁的人生是配角,每个人都是一帧一帧的长大,有过错,有高光,拥有各自的苦乐酸甜。
纯良收回神,一脸内容的看我,摘下耳机凑过来,“栩栩,你别这么说话,我会爱上你。”
我眼一瞪,想死?
纯良噗的失笑,“对嘛,你要清楚自己那声音,我作为你的晚辈,会孝顺您老滴,侄子也很清楚,我那未来姑父什么性格,我还指望他发家致富呢。”
致富?
我对着窗外无声的抻着指节,咯咯声响。
纯良低笑个不停,肩头碰了碰我,:“我错了错了,姑,你驾照取了吧,给我看看,未来是不是司机小霸了?哎,回头你去京中接成大哥,咱俩租辆车,我出钱,过过飙车瘾。”
“我带你么?”
我撇了撇嘴,“还飙车,飙你个头,我们教练说了,宁慢勿快,安全第一。”
纯良睁大眼,“那有啥意思!人家小说里的女主角遛狗都三十迈!”
……
回到家,纯良当着沈叔和许姨的面就把决定说了。
这决定倒是干脆,直接令许姨傻眼,顾不得去追究他其余过错了!
默了会儿,沈叔只是问他,“不会后悔?”
纯良摇头,“不会。”
沈叔便不再多言,气息敛着,起身回了正房。
待他一走,许姨就忍不住开口,“纯良,你好歹也考下大学嘛,当初废了那么大劲才考上的高中,不念多可惜,这样,奶不骂你,只要你好好念,奶相信你有实力,上了大学还能在刘佳那……”
“许奶,我觉得没意思了。”
纯良一脸平静,“我当年考高中,就想争一口气,我沈纯良是个爷们,并非只是要和刘佳谈恋爱,她只是个前因,如果我就是想和刘佳在一起,那我就直接和刘佳一个班不是更好?”
“现在我和刘佳已经没一点关系了,我不爱念也不是受她影响,只是我也喜欢阴阳术法,可能我不适合踏道,但我绝对能辅佐好栩栩,许奶,您得懂我,我是一个多么优秀的男人,我要承担更多别的责任。”
许姨眼圈含着泪,听到最后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你说归说,能不能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这话说的太不要脸。”
“事实么。”
纯良还是挺有一套,迅速把许姨搞定,“许奶,您忘了您当年还说过,放眼整个镇远山,没一个姑娘能配得上我!”
“你真信啊。”
许姨嘁了声,“我自己说完都不信。”
“您得信。”
纯良搂住她肩膀,“许奶,我念不念书都是次要的,您想啊,就我目前这成绩,大学指定考不上,要是参加了高考,回头您的老闺蜜王奶奶一问,纯良考多少分啊?就算您不在意,是不是也有点打我爷的脸?倒不如我先不念了,谁问起来,你就说不爱学了,是不是好看点?”
许姨无可奈何的叹气,“算了,不念就不念吧,就是我没想到,我一个老师,带的俩孩子没一个学到最后的。”
“许奶,您这可把栩栩刮哒了啊。”
纯良拱火道,“她可一直无止境的学着呢,您这话伤她心啦!”
“你去一边子!”
许姨啐他,“那你什么时候去取行李啊,你们班主任其实不错,我就是一听你倒数第一来气,还有你看那课外书,都什么书名?好歹一个大小伙子,你看啥小宝贝呀!”
我听着发笑,见没事了就去到正房,感觉到沈叔好像有心事,得和他聊聊。
“师父?”
沈叔已经在炕上闭目打坐,见我进来也没睁眼,“纯良长大了。”
我嗯了声,是啊,他会给我很多惊喜,会照顾我,是个男人了。
“栩栩,你也长大了。”
“师父,怎么说?”
沈叔闭着眼,“栩栩,我记得几年前,你学步法记不住,自己半夜起来就去后院偷偷练,练得摔跤还会给自己气哭,我问起你来,你就说没事,其实我知道,你经常哭,这么小的孩子,却要吃这么多的苦,可你从来没有抱怨过,你一直很乐观,很坚强,是我沈万通没有收错的徒弟。”
我红了眼,“师父,您挂我电话就是在家想这些词儿吗?太烦人了。”
“我要闭关了。”
沈叔沉了口气,“从今日起,你就算是学成了。”
学成了?
“师父,我……”
“为师毕生所学,已经在梦里全部教给你了。”
沈叔平着声,“到了你需要运用的时候,各路术法,自然就浮现到你脑海里,记住,多做事,凡是有求与你的事主,就要把事情做的漂亮,花终归会开,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属于你,等着吧,如果有人找你出门,你就不要急着回来。”
我望着他刀疤横生又布满皱纹的脸,胸腔一阵窒疼,全无那种学成的喜悦,“师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要去哪啊,就算我准备下个月去京中,也是看看成琛,然后探个亲就回来了。”
“不可。”
沈叔闭着眼,呼吸渐渐发沉,“栩栩,你说袁穷为什么一直在蛰伏?”
“他要养伤啊。”
我应着,“就算他养好了伤,他也怕您,毕竟他打了您五掌五雷,而五雷掌本是无解法门,承掌者必死,但是您吃了五掌还安然无恙,袁穷定会畏惧您,再加上我身上有罩门,他才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你在我身边,袁穷更不敢出手了。”
沈叔耐着心,“为师所说的时机,就是要暴露你自己,毕竟袁穷的目标就是你,你走出镇远山,就等于脱离安全地带,袁穷必然会抓紧时间疯狂试探你,而你莫要怕,为师闭关后元神会与你更有感应,如果交上手,你只要燃符默念为师名讳,为师的元神便会一念即至助你拿下袁穷。”
我懂了。
袁穷惧怕沈叔的实力,我在沈叔身边他终归犹疑,但我自己走出去就不一样了,袁穷一定会出手,我就是绝对的诱饵!
“师父,那我们有几成胜算?”
沈叔微笑,“我们师徒联手,最多只需要七成功力,就可拿下他。”
我扯了扯唇角,眼底溢出苦涩,“师父,栩栩死了没事,你千万不要死。”
“栩栩啊,不要妇人之仁。”
沈叔语气轻了几分,“别忘了你的命格是为师借你的,你死了,为师也活不成,此次,为师要闭关三个月,入定内观,摒除杂念,争取道行全部恢复,此次若与袁穷交手,为师势必拿下袁穷性命,与我而言,袁穷不死,你我都绝对不能死,但是他具体什么时候会出现,却需要你这眼中钉前去刺痛。”
“出门在外,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栩栩,你一定要警惕四周,任何出现在你身边的陌生人,都不可付之全部真心,拿出七分的真诚,留下三分的余地,小心为上。”
我嗯了声,“师父,栩栩明白。”
朝沈叔鞠了一躬,我转身准备出门,沈叔每年都会闭关,一个月到三个月不等,入定后不吃不喝,就在炕上打坐,像是睡着了,醒来他会神采飞扬,属佛道高阶的修行术法,所以我不用担心。
“栩栩?”
走到门口,沈叔突然叫了我一声,我回过头,“嗯?”
沈叔睁开眼,双目清亮的看我,唇角牵起,“为师想看你打五步拳。”
我愣了两秒,“现在?”
“对,现在。”
我点点头,做了个深呼吸就拉开架势,“马步架打,哈!”
沈叔淡笑的看完,颔首,心满意足的闭上眼,“去吧,人能常清净,天地悉皆归。”
我默默地出门,迎面遇到纯良,本想拦着他,又一想,沈叔这一入定就不能打扰了,就让他进去和沈叔聊了,回屋坐了会儿,纯良回来后就哭了,我问他怎么了,纯良摇头,“没事,我就是觉得,我爷是个强人,我永远佩服他。”
……
多日都很平静,我还陆续做了几个小活。
趁着去县里给人看事情,和纯良取回了在学校的行李。
回到院里,看着沈叔静寂的正房,心头滋味一言难尽。
师父入定了,道家叫内观,以静修为本,收心止念。
袁穷似乎真的在等,等我出门,因为那纸人耳听报我再没看过,纯良那日心口疼,所谓的远门,是指我要去京中吗?
可是此次动身,我真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或许在哪个不经意的时刻,袁穷就能与我面对面,我需要做的就是召来师父的元神,与袁穷来个生死之战,但,一切会顺利吗?
这些年,阴人带给我的,不仅仅是时运上的问题,情绪也会无时无刻的受到影响,会很忧虑,悲观,厌世,心里好像住着个恶魔,在我疲惫动摇的时候就说,你去死吧,你死了就一了百了,我极其痛恨这个情绪,所以,我从不沉迷,只默默告诉自己,袁穷会被我们打败的,一定。
……
晚上我收拾着行李,成琛一周后回来,我得提前去京中,洪梅姐生意做的很红火,她一个也是开网店的朋友在京中买了一套房子,结果住进去就不对劲儿,说是闹鬼,洪梅姐就把我介绍给她了。
假期交通会拥堵,我正好提前过去,解决完这个事情就去机场接成琛,承诺得兑现。
纯良自然和我一起去,小老哥还挺激动,试着衣服不知道带哪件好。
“姑,你看我穿这个帅不?去大城市不会有人说我土吧。”
没等我答话,许姨就接过茬儿,“没人管你穿啥,除非你光腚满街走,纯良,出门长点精神头,多照顾你姑,还有栩栩,你接人归接人,可不能定下终身啥的,你岁数还小呢,别一冲动就那啥了,我回头可得揍你啊!”
“我知道啊。”
我笑了笑,正要扣箱子盖,见纯良那衣服上面还扔着个弹弓,“纯良,你还要带弹弓啊。”
“哦,那是我武器!”
纯良将弹弓塞到衣服下面,“当年我为了偷袭你,练的弹弓可准了,我得带着,一但有啥突发情况,这玩意兴许就用上了!”
我摇摇头,孩子心性,刚合上行李箱盖,手机铃声就响了。
拿起一看,是陌生号码,“喂,你好。”
“栩栩吗?”
男声略有疑惑,“是梁栩栩吗?”
梁栩栩?
微微蹙眉,这男声有点成熟,我没听出谁,“你是哪位?”
“我是孟雪乔。”
男声应着,“你是不是梁栩栩?”
“雪乔哥!”
我一个激动站起来,“你怎么才给我来电话,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啊!”
“真是你呀栩栩!”
孟雪乔也惊呼出声,“一言难尽,我年初回临海了,三两句说不清,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是这样,你怎么还不回临海呢,你奶奶要不行了呀。”
“什么?!”
我脸僵了僵,“我奶奶她不行了?不会啊,刚才我还和我爸通过电话,他说我奶奶犯了点老年病,心脏不太好,在医院静养,不让我给奶奶去电话打扰她,怎么会不行了呢?!”
孟雪乔压低声,“我进了临海市殡仪馆工作,做遗体美容师,梁伯伯前天联系了殡仪馆,咨询了一些火化丧事流程,我无意中听到了梁伯伯的名字,就去问我爸,我爸还瞒我,我找到医院,看到了你三姑,你妈妈,你奶就住在抢救室,我进去时她还认出我了,让我告诉你,她要见你最后一面,否则她死不瞑目……栩栩,这么大的事儿,你家人为什么要瞒着你啊,难不成要让你奶奶带着遗憾离开吗?”
第99章 回来了
……
“姑,没事儿的,你奶都那么大年纪了,走的话也是喜丧。”
火车上,纯良还小心翼翼的看着我,“你别太难过,还有好几个小时呢,吃点东西吧。”
我侧脸看着窗外,景色飞驰而过,心情极度苦涩。
接完电话我就崩溃了。
奶奶怎么会不行了?
我强撑着淡定又给爸爸拨去电话,他还是在电话里说我奶奶没事,只不过休息了,不能接我电话,我问妈妈,妈妈说话不连贯,还顾左右而言他,我又给三姑去电话,学佛之人总不能说谎,但是三姑却关机了!
很奇怪。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不敢和爸爸说要回去,怕徒增事端,只能先斩后奏!
恨得还是镇远山离家太远,我和纯良天不亮就出发了,赶上节假日,去到哈市却买不到飞机票,辗转上了火车,到家了还得是傍晚,一路上心都要飞出去,只能给雪乔哥发信息,让他盯住奶奶的动态,一定要等我。
纯良一直在安慰我,还帮我泡了面,“吃点吧栩栩,你不吃东西体力也不行,好歹也出来六年了,终于回到临海了,会见到你家很多亲人,你要精神一些,不然……”
我恍惚的回神,“六年?”
“是啊,六年了啊。”
纯良懵懵的,“你刚来我家时是十二岁,我记得是深秋吧,挺巧的,六年后,也是秋天,这马上就要十月一号了,你回临海了,栩栩,其实人都会离去的,我要是能活到九十多才没,那得是多大的福气啊,你跑了那么多丧事,更应该明白……”
话锋一转,纯良皱起眉,“栩栩,我说句题外话,你奶这事儿是不是有点怪?”
“怎么?”
“你看哈,你奶奶那年纪,要不行了很正常,之前咱们心里都有数,可是吧,如果她真不行了,你爸妈瞒着你,也是情有可原,咱就不说你是不是梁家人了,你这身后可有仇人,你爸妈可不愿意你离开我爷的身边,一但遇到危险怎么办,但是呢。”
纯良压了压声,坐在小桌板对面朝我探头,“你那个雪乔哥说你奶奶一定要见你,这就不符合长辈人物的心理了,你奶奶更应该怕你出事,她不能想见你的,即便她想见你,她都得憋着,因为她知道,让你去看她最后一眼,就等于让你离开镇远山,可是吧,你奶奶整这出儿好像被绑架了似的,谁都瞒着你,她只能偷偷的和你那八百年没见面的雪乔哥说这事儿,怪异不?”
我直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有诈?”
纯良憋了几秒点头,“栩栩,袁穷的能耐咱们都见识过,他极有可能搞出一个内鬼,骗你回来……或许你奶奶压根儿没和你雪乔哥说什么,你这个雪乔哥,有没有可能故意在引我们上钩?”
小老哥脑子转的还挺溜。
“那不是更好?”
纯良一愣,“哪里好?”
我吐出口气,“我等的就是袁穷出手呀,不过这事儿,雪乔哥不会是内鬼。”
其实我也在奇怪这点,家里人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在我爸妈看来,待在沈叔身边就等于我能活命,沈叔在我家人眼里,就是我这重症患者鼻子下的氧气管,所以他们从来不会要求我回临海看望,生怕我没了氧气管就断气了!
基于此,奶奶要雪乔哥传话这举动属实有些说不通,纯良的分析的也很在点儿,我奶奶一辈子都很明事理,怎么会在临终的时候让我身入险境?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纯良看着我,“你和那个雪乔哥再熟,不也好几年没见面了么,冷不丁来了一通电话,没头没脑的和你说这个,咱俩这急三火四的就出门了,真要被骗了,你就是那行走江湖第一天就领盒饭的。”
“我出门前打卦了。”
我用叉子搅了搅泡面,“你换衣服的时候,我在师父的门前打的,卦象显示,雪乔哥无害,我奶奶,的确是要不行了……这是师父元神告诉我的,所以,雪乔哥不会是内鬼,只是,我也想不通,奶奶为什么一定要见我,可能,就是太想我了吧。”
每个人离世前的要求都不一样,有的人会突然很想吃一种食物,有的人会突然很想见一位故人。
奶奶大概就是后者吧。
爸爸妈妈三姑都很有理智的不让她见我,她没办法,只能通过雪乔哥传话,所以雪乔哥给我来电话时也很纳闷儿,家里人为啥要瞒着我?
“这样啊。”
纯良松了口气,“要是我爷元神出马给你开示我就放心了,不然你这道行……我也信!行了,你这雪乔哥是好人就行,咱不能没等演两集就挂了啊,栩栩,你也别多想了,反正咱都出来了,六年啦,你还能送你奶奶一程,也不留遗憾了,快吃吧,一会儿面坨了。”
我红着眼,挑着面条吃起来,是啊,六年了。
依然是秋天,我回来了,可为什么是这种方式?
泡面无端咸了。
我大口的吃着,纯良说的对,我不能憔悴的回去,奶奶不喜欢这个样子。
要吃饱,要体力充沛。
哪怕是奶奶任性要见我,我也感谢她,否则她不声不响的走了,我会抱憾终身。
吃完东西,我去到洗漱间,镜子里的我面色苍白,双眼浮肿,束起头发,我洗了洗脸,用力的吸了口气,没事的,家里人不告诉我,也是不想我担心,只要我能看到奶奶,看看她就好。
黄昏时分。
火车驶入了临海市的站台。
我看着远处林立高耸的大楼还有几分失神,心里居然些许不适应。
纯良忍不住好奇,“喔,大城市就是不一样,你看那楼,高的像没有顶儿似的,栩栩,这么一看,你以前还真是的大小姐,如果你能正常长大,也是白富美了吧。”
我没答话,实在是没心情,随着人流下车,走到出站口,远远地,我就在接站人群里看到了一块举起的牌子,上面写着‘梁栩栩’——
视线刚过去,举牌人也看到了我。
四目相对。
我身边擦着行色匆匆的旅客,眼则直看着他。
孟雪乔。
是他。
记忆中的他还是个少年的模样,如今站在人堆里,真是个成年的男人了,瘦瘦高高,头发留得半长,很飘逸帅气,类似港城片里浩南哥的发型,穿的倒是杂志上的法式风格,米色的西装,浅色的衬衫,像一个绅士。
看到我,他先是不敢相信的睁大眼,随后身体前倾,仔细的看我,我苦涩的牵起唇,他便把牌子扔了,拨开旁边的行人大步的朝我跑来,张开双臂,猛地把我抱在怀里,“栩栩!你想死我了!”
“哎,喂喂喂……”
纯良被他举动吓一跳,伸手就要推他,:“兄弟你哪位啊,哎,松开!我揍你了啊!”
雪乔哥不搭理他,抱了我几秒又松开手捧着我脸仔细看,:“漂亮,是差点成为我老婆的人,我还怕你这些年长列巴了认不出来,没成想,小美女变成大美女了,我都后悔了,早知道当年同意梁伯伯的建议,这么好看的老婆请回家当画看也好啊。”
我凄凄楚楚的笑,“雪乔哥,我现在特别难受,你别逗我行吗。”
“栩栩,没事,有哥在呢,哥回来了。”
雪乔哥用指腹擦着我眼底,“别哭,你奶奶……”
“哎!!”
纯良急了,对着他肩头一推,“干啥!拿我当空气啊!你就算是认识栩栩,也不能太过亲近,说话注意点,一见面就想死你了,这么想你之前干啥了,起开!”
“你……”
雪乔哥松开我,被纯良推开也没气,“这位小兄弟,栩栩应该和你介绍我了,我不光是看着她长大的,她还是差点成为我老婆的人,我喜欢她,抱抱怎么了?不过你这举动倒是让我挺安心的,看来我家栩栩身边还有人保驾护航,认识下吧,孟雪乔。”
纯良微微皱眉,直接看向我,“栩栩,他……”
“没事。”
我调解下情绪,拍了下孟雪乔的心口,“这是我特别好的哥。”
纯良这才意思意思和他握了下手,“不好意思啊,但你说话真容易叫人误会,男女有别,栩栩在辈分上是我姑姑,在事业上是我拍档,在分工上还是我领导,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能对我姑亵渎。”
雪乔哥忍俊不禁,故意要搂我肩膀,纯良见状就将我拉倒他的另一边,俩人你来我往的还拿我当工具人博弈上了,一个非要靠着我,一个非不让,我闹心的不行,被拽来拽去都要气笑了。
“雪乔哥,咱们快走吧,我要去见奶奶!”
什么场合!
不过多年没见,雪乔哥和我真没有一点点的疏离感,好像瞬间就回到了小时候,我训完练出了场馆对着突然下雨的天气挠头,刚想一股做气冲回寝室借雨伞,雪乔哥就会突然蹦出来,“梁栩栩,我来拯救你啦!感不感动?是不是特别感动?来,到哥哥背上,咱起驾回宫!”
坐进车里,雪乔哥递给我一张纸巾,“栩栩,我听我爸说了,你都是做大师的人了,这方面事情还看不开吗?”
“抛开梁伯伯和伯母隐瞒你这点,其它我觉得都可以接受,你奶奶这个年纪,她一点没遭罪,我和她聊天时还很清醒,是她自己在家说心脏不舒服,来医院一查发现的心脏衰竭,这种情况也没什么有效的救治方法,医生都说,要是不送来医院,你奶奶就会在睡梦中安然离开,这其实是令很多人羡慕的。”
褪去玩笑,雪乔哥认真地看向我,“栩栩,我电话通知你,只是不想你奶奶遗憾,你们家三兄妹,你大姐现在联系不上,你哥还在里面,你奶奶要是再看不到你,她得多难受……”
“我大姐联系不上了?”
我愣了愣,“怎么会联系不上,我爸说她每个月都给家里寄钱还发信息啊。”
“两个月前就联系不上了。”
雪乔哥道,“好像是她打工的那个女老板破产了,你大姐也不知道去哪了,给梁伯伯发信息就说要避避风头,然后就换手机号了,但是你别担心,我爸说你姐之前就有过换号几个月不联系梁伯伯的情况,大概梁伯伯怕你多虑,没告诉过你,过一阵子你大姐安稳下来,就会联系家里人的。”
我抿着唇角,侧脸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这叫什么事儿!
雪乔哥安慰了我很多,车子路过了曾经的栩福轩,我心里一紧,“慢点……”
“早就成别人家饭店了。”
雪乔哥放慢车速,“我走了几年,再回来就发现变化很大,栩栩,你出的事我爸都和我说了,对不起啊,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哥却没在你身边。”
我没言语,看着窗外的三层楼,大概重新装修过,牌匾上写着某某火锅城,装修的很喜庆,挂着大红灯笼,丝毫找不到属于栩福轩的影子了。
“姑,你家饭店以前这么大呢!”
纯良在后座毫不吝啬的表达出惊叹,“难怪梁爷爷那时候来我家一副不差钱的样儿,大老板啊!!”
我难看的扯了扯唇角,看着街道上人流,熟悉的大厦,我曾经逛过的商场……
还有许多我没见过的新建筑,这城市对我,像是飞奔过来的雪乔哥,曾陪我走过最纯真无邪的岁月,再见面,我早已不是那个放肆大笑的小女孩儿了。
“雪乔哥,这些年你做什么去了?”
收回眼,我看向他,“车子也是你买的吗?”
考完驾照我就想买辆二手车,时不时会研究研究,好车基本都认识。
雪乔哥开的是宝玛。
好贵的。
“哦,这车是借领导的,我刚买完房子,手头有点紧,缓缓才能再买车。”
雪乔哥笑笑,“要接你么,当然得最高礼仪了,我早些年你知道,离家出走么,到处学化妆,跟了两个老师,后来参加了几场比赛,就去给明星化妆了,最后烦了,一个个难伺候的很,可我这手艺也不能扔啊,正好我一个同事去了殡仪馆工作,他说那里的模特都好得很,完全不会提出无理要求,想怎么化就怎么化,我就心动了。”
顿了顿,他笑的无奈,“再说我爸年纪也大了,我得离他近一点,就回来了,在临海市殡仪馆找了个入殓师工作,领导夸我化的好,我工资涨的很快,这不还借车给我出来装装,哎,咱俩从某种程度上讲,算是同行吧。”
“那你和孟叔的关系不再僵着了?”
“我一回来就和解啦。”
雪乔哥嗨了声,“我爸说想开了,他提出要求,只要我不给他介绍谁,别让他老脸丢尽就行,对老孟来说,能迈出这步就不错了,我很感恩了!”
“栩栩,我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你,我以为,你是最不用担心的那一个,我回来时,见到的还会是那个小公主,没想到,我爸说,你去了小镇学道法,他不告诉我地址,不让我去打扰你,梁伯伯更是谈到你就讳莫如深,生怕谁去招惹你,我也是没办法,这次能有你号码,还要谢谢你奶奶。”
说话间,他摸了摸我的脸,“栩栩,不要担心,以后哥就在了,你……”
“哎!”
纯良在后座又炸了,“说话就说话!别动手行吗大兄弟!”
“我乐意。”
雪乔哥挑眉,“小兄弟,你嫉妒不来,在我和栩栩这,其余男人就得靠边站,追她也得先过我这关。”
“嘿!!”
纯良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来劲,车子正好停入医院车场,雪乔哥回手对着纯良胸口一推,“你别以为……哎呦,小兄弟,不错啊,有点块头。”
“那是!”
纯良哼了声,脖子一扬,整理了外套,“告诉你啊,我这身板都是长年累月陪练出来的,别看咱俩差不多高,真要动起手来,你未必是个儿!”
雪乔哥失笑,“小兄弟,别那么气盛,这眉形不太适合你,改天我给你换一种。”
“不适合我么?”
纯良立马被戳到了,“对,你是专业化妆的哈,那回头帮我研究下呗,我得提升下颜值,麻烦你了。”
“叫哥。”
雪乔哥提醒。
“乔哥!”
纯良变脸可快,“只要你和栩栩说话能规规矩矩,我怎么叫你哥都行,乔哥,弟弟我这张脸就靠你涨分了!”
雪乔哥笑着摇头,见我一身低气压的坐在副驾驶,便叹出口气,“栩栩,不要这样,梁伯伯瞒你大抵就是不想你太难过,我也希望你能轻松点接受,不要太压抑好吗。”
我点了下头,打量着医院大楼,转头看向他,“雪乔哥,孟叔说没说我为什么去小镇学道法,发生了什么事。”
“你撞邪了么,体质变差了,招阴什么的吧。”
雪乔哥应道,“因为总看到一些东西,所以梁伯伯就顺水推舟同意你去学道了,怎么了?”
“没。”
我苦涩的笑笑,“对,就是我撞邪,体质变差了。”
他不知道,看来家里人瞒的很紧。
孟叔连亲儿子都没明说。
好在雪乔哥也算是‘破’过,他这种特殊情况的,不会被我妨害。
可是,我总要想,爸爸不告诉我奶奶的事,是不是怕我回来冲撞到什么?
这些年,我偶尔也会说,想回家看看,知道不能回,嘴上还是会那么说,但爸爸从来没有安慰着我说你回来吧,他只是说,等我去看你,你乖乖待在镇远山,不要乱走。
我知道爸爸是为了我好,心底仍旧会有点难过。
雪乔哥的电话也是偷偷打的,我没有通知任何家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回来,究竟对不对?
缓解了下情绪,“我奶奶在几层。”
“住院部三层。”
雪乔哥说道,“那层全是抢救室,你奶奶在三零九,最后一间,病房里就她自己,很清静,我爸和相熟的医生护士打了招呼,奶奶就是在那间病房等着离开了,你爸爸本来要接你奶奶回家,她不同意,非要从医院走,说是你爷爷就从这间医院走的,她要等你爷爷来接她。”
“好。”
我点了下头,推开车门下车,“走吧。”
这间医院小时候我就来过,也熟,雪乔哥几次想跟我说些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回去了,最后只吐出几个字,“栩栩,没事的。”
我颤着眼,拐过一道走廊,远远的,我看到爸爸就站在309的病房门外。
他正一脸痛苦的打着手机,看口型是在说,‘大概率就是今晚,你们会来几个人……’
我脚步一顿。
爸爸通着电话无意间的转过脸,:“收费标准是……”
啪嗒~!
爸爸的眼瞬间瞪大,他像是见到了鬼,电话摔到地上,他一瘸一拐的走到我面前,“你怎么会回来!谁告诉你的!雪乔,怎么回事!”
“是我告诉栩栩的。”
雪乔哥站到我身边,“梁伯伯,我觉得您不该瞒着……”
“谁让你多事的!”
爸爸直接就怒了,“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离开几年回来你怎么还多管闲事上了!栩栩不能离开小镇你知不知道,她会有危险的!!”
语落,爸爸就推着我要走,“回去!到你师父身边!快走!多留一天你就……”
“爸!!”
一声而出,我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出来,“我出山了!”
爸爸一愣,“什么意思。”
“我学完了!”
我擦了把泪,“我不用天天藏在小镇里了,我得出来,再说我来就是要看奶奶的,就算要我走,我也得看完奶奶在走,您现在推我,到底是在爱我,还是要让我遗憾难受!”
“你能到处走了?那……”
爸爸忌讳的看了孟雪乔一眼,拉着我朝旁边走了几步,“那个偷你命格的邪师被灭了?”
“还没有。”
“没有你怎么就敢……”
“爸!师父不能护着我一辈子,再说这是特殊情况,您就那么狠心吗?”
我含着眼泪,“我已经回来了,您还不让我进去看看奶奶?”
“我这……”
爸爸憔悴的厉害,胡茬都是白色的,:“栩栩啊,不是爸不想告诉你,是爸感觉不对,爸心慌啊,你奶这是寿终正寝,她啥都明白,连装老衣都自己选好带来的,她还说你爷要来接她,今晚九点钟就走,可是我这……栩栩,你别怪爸,我怕出乱子啊。”
我没在说话,擦过爸爸的手臂,走到病房门口,透过房门上的观察窗口我看到了病床上的奶奶。
她鼻孔插着氧气管,躺在那里似乎在熟睡,三姑坐在病床的一侧,率先看到了我,微微一怔的同时眼里涌出无限的复杂,眼皮一阖,加快转着手上的佛珠。
妈妈随着三姑的视线也望向房门口,看到我就惊讶的站起身,眼里全是自责,“栩……”
我推开房门,慢慢的朝着病床走近,屋子里很静,只有仪器滴滴的声响,奶奶的呼吸有点发沉,肤色都变得暗淡无光,瘦瘦小小的躺在那里,无声的诉着暮年老矣。
不自觉的,耳边就响起小时候和奶奶闲聊时的话。
“奶奶,为什么你的呼噜声怪怪的?”
“那是奶奶在吹土啊。”
“什么叫吹土?”
“我在给自己吹一个坑,吹出一个大坑,能埋起来我自己,奶奶就要走了,栩栩啊,人老了,就是熟透的瓜啦。”
“奶奶,你别吹了,我不想你把自己埋土里。”
……我抖着唇瓣,走到病床边上,看着躺着的老人,躬身握住她的手,“奶奶……栩栩回来了,奶奶,栩栩回来看你了……”
妈妈别过脸就簌簌的流起泪,三姑低着头,泪水亦无声的滑落。
奶奶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的睁开,浑浊的眼底在看到我时就绽出一抹光彩,“栩栩,栩栩……”
“奶奶。”
我俯身抱着她,“我在,我回来看你了。”
“好孩子……”
奶奶抬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干瘪的唇还在笑着,“你能回来啊,我就放心了,哭啥啊,别哭,奶奶是要去享福了。”
“我不想你去享福……”
我摇着头,“奶,栩栩还没出息呢,奶奶。”
“奶奶太老了,要去享福了。”
奶奶使劲儿的呼吸,脸上仍是在笑,“栩栩,奶一点没遭罪,你是先生,你懂,这个死法有福气,对不对……”
我又开始点头,泪水模糊的视线,“您有福气,奶,您特别有福气……”
“别哭,我这么漂亮的孙女,哭了就难看了。”
奶奶每一口气都喘的很长,“你回来了,奶想跟你吃一顿饭,吃好了,奶要换衣服,等你爷来接我……栩栩,奶最大的心愿,就是你送我最后一程,有你陪着我,奶就不怕了……”
我吸着鼻子点头,抿着嘴里的咸涩,我喂了奶奶吃了点饭,她真的什么都知道,还想吃点凉的雪糕,王姨说过,临要走的人,都想吃点凉的,貌似要把身体里最后一点热乎气消耗掉,然后潇潇洒洒的上路。
吃饭的时候,奶奶还有力气和雪乔哥道谢,雪乔哥受不住,找了个借口出去哭了。
剩下纯良,奶奶又和他说以后多照顾我,纯良也不行了,紧随雪乔哥去了门外。
我擦干泪反而淡定了些,经历了那么多的丧事,看过各种各样的逝者,奶奶真是我见过很有福报的人,能神志清醒的走,还能配合着我穿装老的衣服。
即便我已经摸出来她脚开始发凉,奶奶还能牵着唇角,让我出去给她买两个苹果,她说要在手里拿着,等我爷来接她了,她就把苹果给我爷爷吃。
我出了病房叫纯良去楼下买苹果,洗了把脸回到病房,奶奶已经一身崭新的躺在病床上了。
呼吸越发的轻。
躺在那一脸安详。
爸爸和妈妈互相搀扶着流眼泪。
天已经黑了,时钟显示八点半,我不知谁告诉的奶奶她会在晚上九点离开,但显然算的是对的。
因为奶奶虽然没咽气,但她从脚尖开始,已经慢慢凉到了大腿,这是要离去的征兆。
“你们别哭了,吵死了……”
奶奶微眯着眼,细若游丝的道,“出去,我只要栩栩在这里陪我,你们全都出去……”
“妈,您这是干什么啊。”
爸爸嗓子都哑了,“她小孩儿,自己在这不行的,您别……”
“出去……”
奶奶执拗的重复,即便她已经喊不出来,“我得好好的走,出去……栩栩可以……你们出去……”
“出去吧。”
三姑低着眼,声音溢满了苦,拽着我爸妈就出了病房。
我坐到奶奶旁边,手给她整理了下戴着的帽子,“奶,您放心,我会一直陪着您的,栩栩不会哭的……”
奶奶眯着弱烛般的眼,牵着唇角,很是满意。
没多会儿,纯良回来了,他按照奶奶的要求把苹果放到了枕头边,等他一离开,奶奶就让我锁门,“不要让他们进来哭……我烦……栩栩,你去把门锁紧了……”
我假模假式的去门前面晃荡了下,坐回到病床边,“锁好了,奶奶,您放心吧。”
“骗我……”
奶奶眼里的光越来越暗,却像是什么都能看到,“没锁……栩栩,你不要骗我……锁好门,你爷也能进来……我讨厌吵……我要好走,好走……”
我透过房门小玻璃看着走廊里背身落泪的爸爸妈妈,只得走到门口把门锁好,嘎达声响,奶奶还能发出一记笑音,坐回到病床旁,我握住她的手,微凉,瞄了眼时间,八点五十,“奶,您怎么还这么任性啊,我要是没回来,您可怎么办?”
“难过……不甘心……”
奶奶音轻轻地,“栩栩啊,奶知道,你不能回来,是奶任性了,可是,奶想任性,奶想……”
呼呼~
风吹得窗帘一动。
我看过去,谁开窗了?
上前将铝合金窗户关严,转过头,我侧脸忽的一麻!
有东西!
警惕的四处一看,奶奶轻咳出声,“栩栩……栩栩……人呢……”
“我在!”
我奔到奶奶身边,握住她得手,“奶奶,您说,我听着。”
“我就是担心你啊……”
奶奶嗓音低沉着,“你说,如果要是有人要害你,你要怎么办啊。”
我微微挑眉,“奶,没事儿,要是有人害我,对方也好不了的,没人敢害我……”
“我听说,沈大师给你留了罩门。”
奶奶心口微微起伏着,“栩栩啊,罩门你可要护住。”
“我知道。”
我摩挲着奶奶的手,“我会护住的。”
“栩栩,罩门在哪里了啊。”
奶奶轻咳着,“奶不放心啊,你和奶说说,奶到下面也得保护你呀。”
“罩门……”
我看着她,“在我的腋下了,只要他们不伤到那里,我就不会有事的,您就放心吧。”
“梁栩栩!!”
奶奶猛地一声大吼,面皮下直接出现了周天丽的脸,她带着奶奶身体坐起,单手朝我腋下就要插来,“好乖的孙女啊!!哈哈哈哈!!”
我上身灵敏的一侧,顺势将右手中指咬破,抓住她伸出来的手,握住奶奶的中指,用力的一掐,“我就知道是你!给我出来!!!”
“你个小阴人还敢搞把戏!!”
周天丽面容痛苦了几分,在奶奶的身体里摇晃着想要把手拽回去,“说!罩门在哪里!不然我让她没办法全须全尾的上路!!”
你他妈的……
我咬着牙,还不能去拍奶奶的天灵,这是周天丽极其阴损的一招,她在奶奶的身体里,我打她就等于打奶奶,所以只能掐着奶奶的中指力求给她逼出来,“我不是说了么!在我腋下!有本事你出来打我腋下!!”
“我会信?”
奶奶面皮下的周天丽极其狰狞,“你刚才就是骗我伸手的!梁栩栩!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让你奶奶的身体支离破碎!我要她下去后只能是残肢断臂!!!”
语落,她大力的拽回手,当即就要掐向自己的喉咙,“你说不说!!!”
“你别!!”
门外的爸爸开始敲门,“栩栩,你干什么呢!怎么锁门了,打开!!”
“周天丽!!”
我对着眼睛血红的‘奶奶’,余光瞄着时间,八点五十八,“我说,我可以说,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罩门吗,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要保证,不能伤害到我的奶奶,你也知道奶奶对我很重要,你先保证。”
阴差一到,周天丽必然要跑!
“梁栩栩!!”
‘奶奶’的声音凄厉,“你别和我耍花招!我这次过来就是要跟你……啊!!!”
我一怔,惊讶的看着奶奶头部一晃,从身下摸出个红绳就缠住了自己的脖子,她唇角抽搐,脸上一会儿是极度狰狞的周天丽,一会儿是虚弱愤慨模样,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我勒死你……就是你这鬼东西害的我孙女儿……我等就是这一天……你想利用我钓栩栩……我要用栩栩钓到你……”
“奶奶!!!”
我抬起手,“您别这样!会耽误您上路的啊!!”
“啊!!!”
周天丽抓狂的大叫,身体在奶奶的面皮下疯狂的挣扎,病床都砰砰作响,“你个老太太!就凭你也想困住我!梁栩栩!你能看你奶奶就这么死吗!她会从寿终正寝变成枉死的!你快拦住抬她!快拦住她!啊!!!”
我刹那间崩溃,“奶奶,这就是您临终前一定要见我的原因吗,您怎么……怎么……”
“我没事……”
奶奶浑身颤抖的还在咬牙,手上的红线用力的勒紧自己的脖子,“我问了无数先生……他们告诉我,临终之人半阴半阳,具备无穷神通……我就要等这个机会……我要弄死她……栩栩,奶没办法给你报更多的仇……奶就带她走……拉一个垫背的,奶奶不亏……”
第100章 伸冤
“奶奶,您不能这样!!”
我哭得不能自己,本能的出手想要拦下她!
就说奶奶为什么不提前叫爸爸把苹果买了,特意叫我出去买,就是为了把我支出去!
她换完衣服好将红线藏到身下,憋大招呢!
平生都没遇到这种事,我没有想到,奶奶会想出这么个法子,为了我去对付周天丽!
虽然清楚,如果拦下了奶奶,周天丽会跑掉,奶奶的心血将全部泡汤,她临终前强撑着清醒,就是为了替我报仇,可若是我不拦着奶奶,那她就会错过上路的时间,不是寿终正寝的了!
人活一辈子,最后求得就是个好走。
我既然是先生,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奶奶不好走!!
心里那道坎儿就过不去!
“栩栩你不要糊涂!!”
奶奶死扯着红线,咬牙同体内的周天丽搏斗,“我已经活到头了……怎么死不是死……你不要打扰我……我要报仇……报仇……”
“但是您不能这么死!!”
我执拗的拉扯她的胳膊,奶奶单薄的身体被我扯的发晃,她紧咬牙关,幕的喊了一声,:“红玉!!”
身前倏地挡出一道佛光,热烫迎面,直接将我弹开了!
我踉跄了两步,直听着三姑呢喃念经的声音响起——
看向门口小玻璃,爸爸还在撞门,妈妈喊着让我开门,间隙时露出雪乔哥诧异的模样以及纯良震惊的脸……没看到三姑,但是她怎么会诵经挡开我?
不应该是帮我对付周天丽吗?
眉头一紧,我想到进病房时三姑的复杂神情……她早知道奶奶要这么做!所以她纠结,她没有打电话通知我奶奶要离世,但见我回去了,她就按照奶奶的要求照办了!
“蒋月娥,上路了……”
阴沉冷森的男音响起,“蒋月娥,上路了……”
三姑的诵经声顿匿。
两名戴着尖帽的男人穿门而入。
我第一次将阴差看的清晰,他们脸上没有任何五官,单纯的一张面皮儿,身体也是若隐若现,鲜明的只有那顶即将触碰到棚顶的高帽子!
绷~!
奶奶勒着脖颈的红线琴弦般折断!
周天丽登时就从奶奶的身体里飞出,“想害我?你个老杂种!!”
我唯恐她从阴差面前跑走,迅速掐诀对着周天丽脚腕一抓,“别跑!!!”
周天丽的能耐再次显出,她脚腕的触感就像是冰块,又硬又滑,对着我手一踹,凉风乍起,右手中指瞬时钝痛,我趔趄的退了两步,道法上真是高下立见,我依旧不是对手!
“有邪灵!!”
阴差大喝,“孽障!还不束手就擒!念起阴司大人!有邪崇作恶!”
这俩哥们绝对想不到来领个寿终正寝的上路者会遇到‘通缉要犯’!
顾不上我奶奶,他俩跟着周天丽就一同穿出窗户消失了!
几秒而已,惊心动魄。
我奔到窗边一看,夜色乌云涌动,雷雨将至。
念起阴司大人啥意思?
呼叫高层逮捕?
没时间多想,我赶忙回到病床边,“奶奶,我知道您心疼我,可是……奶奶?”
奶奶平躺在病床上,眼睛睁着,眼珠一动不动,嘴巴也是微微张开的样子。
苹果骨碌碌滚落在地。
奶奶已悄无声息。
我颤巍巍的伸出手,在奶奶的鼻息处一探,耳畔轰隆一声,“奶……奶……”
双膝猛然一跪,“奶奶!!!”
走了。
这么走了!
谁领您上路啊!
差一分会差很多事情啊!
“这是哪?”
身后突然传出声音,我转过脸,只见奶奶一脸茫然的站在病房中间,周身绿光莹莹,她眼睛像是什么都看不到,手胡乱的四处摸着,“好黑啊,这里好黑……栩栩?栩栩你在吗?你给奶奶指个路……奶奶要怎么走啊……”
我张着嘴,声音哽在喉咙,啊啊的,却发不出音节。
“栩栩?”
奶奶四处的看,“好黑啊,你能听到奶奶说话吗,奶奶要往哪里走……”
“西,西……”
我脖子凹陷着,高喊出声,“西南大路!奶奶!西南大路你朝前走啊!!奶奶!!!”
“喔……”
奶奶笑了,扭头似乎看到了路,抬脚朝着病房门走去,:“去西南……去西南……栩栩,给奶奶喊啊,奶奶要去找你爷爷了……老头子啊,我来了,我来了……哎,我的苹果呢,苹果呢……”
苹果……
我摸索着捡起苹果,塞到病床上的奶奶的手里,“苹果在这里!奶奶!苹果在您手里了!!!”
奶奶低下头,好像真的从手中看到了苹果,笑的心满意足,犹如孩童,“好了,我要去找老头子了,老头子,老头子……”
砰!!!
病房的门被爸爸踹开,他踉跄着奔进来,没有看到奶奶擦着他的身体走出去,而是跌跌撞撞的跑到病床边,拿起奶奶身上的红线,失声痛哭,“妈!您老临了临了干啥要勒死自己啊!”
我哭得看不清前路,大力的擦着泪,见奶奶出了病房,便撑着病床站起来,我还得跟出去,继续给奶奶喊,谁知没等站稳,爸爸就固定住我的肩膀,“你奶为什么要勒死自己!!”
“她……”
我看向病床上的奶奶,刚刚还睁着眼居然合上了,唇也闭严了,貌似瞑目了。
心扭扭的疼。
“我奶奶她是……呃!!”
‘啪!’
脸颊火燎燎的一疼。
一道耳光过来,我脸都顺着力道一偏!!
“梁大友!!”
妈妈大叫,“你干什么!!”
爸爸瞪着我,“梁栩栩!你回来做什么!非得让你奶奶走不好吗!我就说心里发慌!心里发慌!直觉不会骗人!你奶奶明明可以顺其自然的闭上眼,你却逼得她最后勒死了自己!!枉费我对你的一番苦心!!”
我眼前都是水光,脸木着,耳旁嗡嗡作响,唇瓣颤抖的道歉,“爸,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
爸爸用力的晃着我肩膀,“你不是先生吗!先生能看着你奶这么走吗!你锁什么门!!她从寿终正寝变成自杀啦!!你个不孝女!我非得打死你!!”
“梁大友!!”
妈妈拖拽着不太方便的身子扯着爸爸,“你打栩栩干啥!!有气你就朝我使!打我吧!!”
“梁伯伯您别冲动!!”
雪乔哥跑进来抱住爸爸,纯良也在旁边开口,“梁爷爷!你干啥打人啊!!”
人声杂乱,奶奶又幽幽的唤起我,“栩栩啊,怎么走……”
我拨开身前的人,疼或者质问都顾不上,趔趄的跑到门外走廊,扶着墙面看到奶奶的影子,“西南大路!奶!去西南!!西南大路你朝前走!!”
“哎,你是不是蒋月娥患者的家属,不要大声喧哗!!”
医生护士正往病房跑,对着我大声提醒,“还有别的患者在呢,注意影响!”
我哭着没回话,摇摇晃晃的朝着奶奶追赶,她走的很快,脚跟没有着地的漂浮,很快就到了走廊的尽头处,白雾晃进,雾气中率先出来了一个脊背微躬的老头,他穿着一身老式中山装,布满皱纹脸上带着笑,“老婆子,我来接你啦!”
爷爷。
是我爷爷……
“孙女啊。”
爷爷握住奶奶的手,要进入白雾时又转头看向了我,“回吧。”
我捂住嘴,奶奶也回头看着我笑,他们俩在雾气中朝我挥手摇晃,每个人手里还都握着个苹果,“栩栩,我们走了,你放心吧,奶奶不怕走丢啦。”
“奶奶啊!!”
我跪下看着他们,“奶奶!您的恩情栩栩只能来世再报答啦!”
爷爷奶奶冲着我笑,没有多余的话,笑的只剩慈祥洒脱。
两老挥着手,在尽头的雾气中慢慢的走远消失了。
我跪在原地痛哭,记忆中的奶奶永远带着孩童气的狡黠,喜欢说民间的歇后语,对生活永远怀揣热忱,为了我,她说要学道法,我们都觉得她在胡闹,却独独没想到,她在生命的最后,会为了我,‘闹’出这么大的一件事情。
哗啦~哗啦~
身后传出了铁链拖地声。
我泪眼婆娑的回头,双目不自觉的睁大。
周天丽被铁链绑着,两位平脸阴差各自拽着铁链的一头,身后还跟着个极其高壮的汉子,我有点看不清那壮汉的模样,使劲儿的擦了擦脸,隐约的,居然从壮汉的脖颈上方看到了一颗牛头!!
身体忽的一激灵!
怕!
这种怕似骨子里带的,充满了敬畏心的怕。
虽然我并未看清牛头壮汉的具体模样,却直觉他威风凛凛,自带威严,令我不由得畏惧紧张。
“生人回避!!!”
许是见我打量的眼神太过直白,拉扯铁链的阴差冷腔呵斥,两张过于平滑的脸直接转了过来,明明没看着他俩眼睛长在哪,愣是让我有了种被瞪穿的感觉!
牛头壮汉也朝我微微侧头,虽未发一语,却是不怒自威。
我没出息的打了一个战栗。
要不说牛头阴帅呢!
就是牛啊。
逮着了!
实体大鬼怎么着了,你牛比啊,你跟他们比划去呀,有种和阎王爷单挑啊!
许是我怂怂的跪在那很老实,阴差拽着铁链没再搭理我,被束缚住的周天丽却是拼命挣扎,身上各种冒水,皮肉腐烂,半截胳膊撅着换挡手球倔强的挥舞,“梁栩栩!你不得好死!是我失策,居然栽到蒋月娥这老杂种手里了!但是你以为主人只有我一个帮手吗!哈哈哈哈哈!你等着瞧吧!主人迟早会为我报仇的!你会比我死的更惨!你奶奶也会折福的!!哈哈哈!我活着时憋屈,做鬼倒是很畅快,在人世待了这么多年,我值了,值……”
“还敢口不择言!!”
阴差怒喝,“封嘴!!”
周天丽的双唇当即就被铁线穿起缝合,嗯嗯的发不出音节,只能干瞪眼朝我发泄着愤懑。
我个卖呆的浑身一颤。
这得多疼?
难怪袁穷怕死,做出的恶行,的确会百倍千倍的还到他们自身。
但是面对此刻的周天丽,我丝毫不觉得同情,单凭周天丽对我做的恶,她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永不超生!
眼见着周天丽被阴差用铁链拖拽到白雾中,我望着牛头壮汉的背身,脑中叮~了一声,对呀,这是阴司大人!
“牛头大哥!我有冤屈!牛头大哥!我要伸冤!救命呀!!”
灯光骤闪。
走廊变得昏暗。
身前猛然一凉,阴气升腾,我直接看到了一双古时靴子,微微抬眼,煞气令我脸颊冰麻,没待调整心情看向牛头,就听他声音震震,“你这女子,为何身批阳煞命格!”
“这正是我的冤屈!!”
顾不得害怕,我抬脸看向牛头,还好,虽然离得近,但是我和他之间还是有着某种说不清的结界,屏障似的,看不清晰,不过真要整个高清的牛脸和我说话,我心理上也有点承受不住。
“牛头大人,大哥,我是阳差,咱俩算是同事,这样,我不耽误您宝贵的时间,我就简单做个自我介绍,我本来叫梁栩栩,家住临海市凤凰街,后来变成沈栩栩了,为啥会这样呢,我可倒霉了,我的命格被周天丽偷走了!没办法只能借用命格活命,还请您为我做主明断,一定要让周天丽说出来是谁偷走的我命格!然后我好抢回来!”
“抢?”
牛头大哥气场雄厚,“那另一人又要披上谁的命格!此等怨恨循环,何时才能了结!”
纳尼?
他一下给我问懵了!
我跪在那仰头看他,“那您是啥意思?”
意思我就受着了呗。
“你既已是阳差,入道者更是清楚,阳间事我们插手不得,否则,要你们何用?”
插手不得?
不管我?
我唇角一颤,委屈感说来就来,想到我奶奶还为我……
“那我屈啊,您都不知道,我从十二岁我就……我特别不容易,我奶奶还……您要不是帮我那我……您……哎呀,你帮帮我呀,我师父年纪都大了,我想他好好养老……太烦人了你们……”
“呵!”
牛头大哥低笑出声,气场太强了,这一声笑好像呵斥,手一背,气煞的我一点毛病不敢有,脖子一缩,哭音立马就憋回去了,您要说话就说话,呵啥?
“本座见过无数阳差,有骨气硬的,有脾气拧的,有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但是敢和本座撒娇的,你还是头一个!”
哈?
我愣愣的看他,“我没有呀,我就是……”
正常唠嗑么。
我憋屈呀。
“我知你不是故意为之,否则你也不配踏道!”
牛头大哥虎威阵阵,语气倒是没怪罪我,“梁栩栩,我其实认识你。”
“认识我?”
我愣了两秒,“我哭灵的名声都传到下面了?”
“曾经,我见到你,还要拜礼,道一声娘娘安好。”
牛头大哥不和我一般见识,语气中无端充斥起一股无奈,“本座万万没想到,曾光耀一身受无数拥戴的花神娘娘,如今连命格都不趁了,但你既选择为人,前尘往事,本座就没必要再提,至于你今日冤屈,既是人为,本座无能为力,人世皆苦,人人都有委屈,念在曾是旧识,本座提醒你,身为阳差,就要清楚踏道的使命,苍生需要阳差平衡,人命不可轻视,你的冤屈只能自己去伸解,拿下恶人,才是你阳差应该做的事。”
明白了。
也就是活人的事儿还得活人自己去办呗。
我看着他,“牛大哥,既然咱是旧识,我想问问,如果我一不小心,不是我不自信啊,假如,假如我没斗过那邪师,我到下面了,能到判官面前为自己伸冤吗,你们能不能给我走个后门,派俩阴差去把恶人给逮了?”
牛头大哥嗤笑,“你奶奶蒋月娥本该寿终正寝,会有阴差引路,带她去往阴司,你这种连命格都无的生人,咽气便是魂断,如何寻到判官面前伸冤?”
“是,先前是很难,现在不是……有认识人了么。”
我眼巴巴的看他,“咱不是老相识么。”
“那是曾经!”
牛头大哥一喝,“休要与本座攀交情!!”
我再次缩脖,看看,总急,您都多少岁了脾气还不好,咱说话归说话,别吓唬人成不。
“梁栩栩,本座面前的你已经不是花神娘娘了,想与我攀亲道故,你得先累积出善德,令本座高看一眼,否则本座认识你是何人,你若是断气,飘荡本座面前的也不过是一缕孤魂,不等本座靠近,你就魂飞湮灭了!”
垂下眼,心头滋味儿再次酸涩,还以为牛头大哥说认识我,卖个前世的面子,咱下面就算有人了,真不明不白的死了,也能讨个说法,没想到还是和师父说的一样,我这种没命格的,不光没地方说理,死了还得受歧视。
“梁栩栩,你本该福气如山,既然现在没有福气了,就要累积出山高的善德。”
牛头大哥竟然温和了几分,“善德就是你的作为,我相信,转世的花神娘娘不会令我们失望,阳差更要具备无上的勇气,肉身苦楚,你好自为之吧。”
眼见他要走,我忙道了声,“牛大哥,那我奶奶下去不会遭罪吧!她是为了我才没有走好的!老人家一生都没有做过坏事,损了的福报我愿意替她弥补!求您别让我奶奶受苦!”
“蒋月娥本应好走,此次因邪灵才耽搁上路时辰,不过她助本座抓住了邪灵,功过相抵,本座不会为难她的……”
“谢谢牛大哥。”
我深深的磕下头,没等抬头,灯光已然大亮。
“栩栩?”
三姑晃了晃我的肩膀,“你怎么了?”
我愣了两秒,这才发现自己是跪在了应急楼梯间里,而不是走廊。
没想到追着奶奶会来到这里,看向三姑,没等我开口,她就疑惑道,“栩栩,你刚刚是不是通灵了?我怎么喊你,你都不答发。”
我颤颤的看她,“三姑,你全知道对吗,所以你配合奶奶,不让周天丽从她身体里出来。”
三姑叹气点头。
我抿着咸涩,:“那奶奶怎么就能确定,周天丽一定会来?”
三姑眼圈红着,拿出了手机,直接点开了录音给我听——
“妈,你不能糊度,女鬼不来怎么办?”
“红玉啊,你就信我的吧,这些年,那个邪师一直想要栩栩的命要不了,肯定憋得没招没落,就等着找机会好下手呢,但是呢,栩栩也学道了,属于和那邪师一个行当里的,如果我给了邪师一个能弄死栩栩的机会,那个邪师绝对不会派普通的鬼来,为啥,会被栩栩察觉,那个女鬼就不一样了,她不是特别厉害吗,她来才万无一失,到时候,呵呵……”
奶奶发笑的声音传出,“我就让她们看看我这老太婆的能耐,人老尖,马老猾,想欺负我孙女儿,她做梦,还是那句话,他们啊,就是粪坑里打地铺,离屎不远了,红玉,到时候你可得上,栩栩那孩子心软,瞅我那样她肯定难受,你要拦住她,一定要让我撑到阴差过来,我问了十几个先生,他们都说,再厉害的东西,都跑不过阴差,阴差胳膊长,一定能把那女鬼给逮住!”
“妈,您再想想,大友那边……”
“你等完事儿了再告诉大友呗!”
奶奶声腔急着,“别让他误会了啥,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啊,对了,你录了没,录了啊,那就好,把这段话给大友听,嗯哼,大友,我是你妈,我这么做是自愿的,跟任何人无关,我这么走也没觉得哪块不好,甚至我还觉得,妈要是能弄住女鬼,相当与玉皇大帝放屁,老神气了!”
“千万别哭啊,谁都别哭,我最烦人哭,尤其是秀玉,你别上火,你那病不能上火,听妈的,人啊,都有走这天,你们都要好好的,活出个样儿再下来见我,那个,丧事就让红玉去办,她会给我念经,我听着舒心,红玉,我再跟栩栩说几句,你录着啊……嗯哼!栩栩啊,椰!萨格斯站!完美!欧壳,关了吧。”
录音断了。
我笑着看向手机,笑的浑身发颤,喉咙里却发出了无声的哭音,泪如雨下,活像个疯子。
奶奶,奶奶……你戳死我心窝子吧!
三姑抱着我默默的流泪,掌心摩挲着我的手臂,我们都知道,奶奶已经走了,躺在病床上的,不过是一具躯壳,皮囊,除了被瞻仰,没有更特别的意义了。
可我还是尽快调整好情绪,我想送奶奶最后一程,要和爸爸商量这后事想怎么操办。
跑了那么多次丧,我想亲自给奶奶主持。
回到病房,医生那边已经让爸爸签完字,殡仪馆的人来了,奶奶被装到了小棺材里,我想上前看看,却被爸爸一把推开,“你让开!!”
我踉跄了两步,“爸……”
病房里很多人,孟叔来了,还有老家的亲戚,他们看到我都很惊讶,六年没见了,有亲戚甚至没认出我来,“这是……栩栩吗?她都长这么高了。”
“她不是栩栩啦!!”
爸爸红肿着眼,:“她已经换姓氏了!不是我老梁家的人了!沈栩栩,你离远点!不要靠近!”
“换姓氏了?”
老家亲戚很惊讶,“大友哥,这么大事儿你咋不说呢。”
“有啥好说的,她一个丫头片子,本来就是不进祖坟的!”
爸爸咬牙切齿,指挥着殡仪馆的人抬起奶奶的小棺材,“不用搭理她!六年前她就跟我们老梁家没关系了!!”
我屏蔽爸爸难听的话,执拗的跟在棺材旁,“爸,你就让我送送奶奶,我会……”
“不用你!!”
爸爸扯着我手臂一甩,我一下没站稳,直接撞到门框上,心肝都是一颤,爸爸眼底划过不忍,表情仍是气愤,“沈栩栩,你有多远滚多远!滚回你的小镇子上!!”
妈妈哭得眼睛都要睁不开,被亲戚搀扶着嘴皮子和身体都不赶趟,只能扯着嘶哑的喉咙喊,“梁大友!你给我住嘴!!”
“栩栩!”
雪乔哥和纯良过来扶我,三姑示意他们俩别急,凑到我耳边小声的道,“你爸爸是急的,没事,我回头会把录音放给他听,他不是气你,是在气自己,气自己没办法保扶好家人儿女,丧事你就别去了,人多嘴杂,我会办的……”
“让开啊!!”
爸爸对着我还在喊,整个人青筋暴起,“你奶奶已经没走好了!你还想冲撞到她遗体吗!让开!!!”
我抿着满嘴的咸涩,靠着门框挪开位置,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抬着小棺材从我面前出去,妈妈想过来拉我,爸爸直接扯着她大步离开,孟叔和一众亲戚神色各异的看了我一眼,忙不迭的跟在后面,三姑拍了拍我的手臂,也大步的跟了上去。
眼见他们越走越远,我朝前跟了几步,爸爸直接回头瞪向我,“不许跟上来!你已经不是老梁家的人了!要是让我在殡仪馆看到你,我直接一个嘴巴子给你扇出去!”
“……”
我停下脚步,站在那突然无助,即使我明白,爸爸并不是真的冲我,但是……
他一直是最护着我的爸爸啊。
第101章 办法
“栩栩,梁伯伯说的百分百是气话,他就是急的。”
雪乔哥小声地安慰我,“不过你奶奶,她为什么要勒自己?”
“乔哥,这你就外行了,奶奶那样明显是要勒死鬼,老人家刚刚是被鬼上身了。”
纯良对着雪乔哥解释,见他讶然就继续道,“我就这么说吧,我姑的奶奶绝对是牛人,我佩服的五体投地,老人家临了临了做了件大事儿,对我姑的爱没说的,姑,结果是好的不?奶奶……没白勒吧。”
我绷着身体点头,结果特别好,周天丽被铁链子绑着带走,牛头大哥亲自坐镇,她连骂我都做不到,铁线封嘴只是开胃小菜,到了下面,且有的刑罚,可是我丝毫没有开心或是庆幸,脑中的画面,全是奶奶呼扇着身体咬牙勒住脖子时的揪心和悲怆。
拿出钱包递给纯良,“你快去跟住我爸,银行卡里有六千块钱,是我攒的,密码都是零,你找个机会,把钱给我妈,我怕他们缺钱……”
说着,我又看向孟雪乔,:“雪乔哥,你也一起去吧,我没顾得上看奶奶的遗体,不知道她脖子上有没有红印子,麻烦你帮我奶奶好好整理下,别让她哪里不妥当了,等我爸爸情绪平稳些,我会去同你们汇合。”
他俩没多说,抬脚就朝着爸爸追去了。
我靠在墙边,望着空空如也的病房,其实我明白,爸爸推开我是对的。
换句话说,他应该在六年前就推开我,这样,家里人就会少更多的磨难了。
世间的规则,真的是给好人制定的,我努力的活着,谨小慎微的积德,牛头大哥却说连我死了都没地方叫屈,想来也是可笑,我跑了这么多的丧,哭了那么多场灵堂,自己的亲奶奶走了,却没有办法为她好好的哭一场尽尽孝心。
多么糟糕的开局呀,连希望都没升起,就要你做好失望的准备。
我连委屈都不能去说,抱怨两句就是我在撒娇?
撒你个腿儿啊!
默默地转身,我兜里还有零钱,可以打车去殡仪馆附近,等爸爸情绪平稳一些,我在过去帮忙。
记得爷爷走的时候,爸爸以为会在城市里扎根,不需要再回农村,就给爷爷葬在了临海市很贵的一处墓园里,那里背山面海,风景秀美,甚至能远远的瞰到临海市的繁华,小时候我哪次去爷爷的墓地,都似郊游爬山,念叨的只是累,一点都不恐惧。
如今家里条件差了,但爸爸也不能把奶奶将单独葬回村里,即便临海市的墓园价格能高一些,如果只是合葬,我想只要再交一些刻碑之类的费用就可以了吧。
就是我不知道,爸爸会不会同意我跟着出殡祭拜。
心头难受的紧,视线微转,天花板处有探头探脑的白脸,抬眼一看,一个小男孩儿慢悠悠的从天花板里拱出来,扁扁的纸身贴在棚顶,死黑的眼仁还在瞄我,四目相对,他硬生生扯出一抹笑,童声阴狠,“小阴人,你居然害我天丽姐姐被阴差抓走,等我告诉主人,必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麻了个臭比的!
你个破纸人还跟的挺紧!
我瞬间就怒了,脚下跟发令枪响了般溜着墙根助跑,燃符就要开抓,“我让你个耳听报先死无葬身之地!!”
烧不死你!
小男孩儿大惊,薄薄的身体贴着天花板就朝楼下飘,“主人救我啊!”
我脚下一跃,“你给我下……”
“小姑娘!!”
手臂猛地被护士一抓,“医院不允许有明火!你烧什么呢!!”
我差点被她拽摔,摇晃几下灭了符纸,“对不起。”顾不得解释,推开她的手就朝楼下狂撵,“给我站住!”
右臂滋滋拉拉的传出痛感,小男孩儿神经病一样又开始嘿嘿嘿的发笑,“来呀,来呀!”
我循着他的纸身一路追到楼下,却见他朝着医院后花园飘去,形态真的很像一个风筝!
楼外下起了大雨,雷声隐隐,小男孩儿身影虚晃的飘到花园里的一处路灯上方,坐在上面就朝我笑,“小阴人!我看你怎么在雨天燃符,想抓我?你还嫩点!!”
雨水很大,我身上的衣物很快就浇透了。
九月底的凉风来回抽打,头发也跑的散开,湿淋淋的贴在脸上。
奇怪的是他居然没事,一个纸人却不怕水,骑在路灯上,模样狡猾而又贼精。
行!
算他有点道行!
我喘了几口粗气,余光一扫,周围的低矮林木中亦有很多探头探脑的黑影。
难怪他往这里跑,脏东西多是吧。
可这群脏东西只是对我鬼鬼祟祟的张望,并未一拥而上!
看向路灯上的小男孩,我神叨叨的笑了,“小纸人,你也只能动动嘴了,有本事你过来灭了我,我一命顶你们几命!!”
小男孩儿脖子一梗,“你少吓唬我,我家主人说了,你的罩门他根本没放在眼里,只不过他要养精蓄锐,才不和你一般见识,等他倒出空了,就要你给我们做替身!”
“替身?你个纸人有魂有魄么!”
我笑了声,雨水流进嘴里,“我人就在这里,你让袁穷出来杀我!让他来啊!!”
谁躲谁孙子!
小男孩嗤笑出声,坐在路灯上方还挺怡然,“你不要激我,留你多活两天是我主人大发善心,你这个阴人,做了先生又怎么样?还不是靠着蒋月娥引来鬼卒帮忙才能抓住我天丽姐姐,不然你早就被掐死了!鬼卒一不在,你连我个纸人都对付不了,早知道你这么废物,沈万通还不如收我做徒弟!起码我能飞天遁地,你只是个废物点心!”
“你妈……”
我咬牙憋回脏话,不能犯口舌,默念冥想,虚无自然大罗三清三境三宝天尊!
脑中画面狂闪,继续默想,四御天神,北极紫微大帝、南极长生大帝、勾陈上宫天皇大帝、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手上符纸在雨中燃起,霎时间有气迎身,我单脚猛然一跺,“祖师爷助我一臂之力!!”
小男孩儿大惊,“哎别!!”
我掐诀就将燃烧的符箓朝他打去,“太上老君,普在万方,弟子有难,化秧为祥!破!”
符纸如火苗一般在雨中朝着小男孩儿飞去,他惊恐的簌簌飞起,薄薄的身体异常灵敏,我绷着口气,指诀还在掐着,似推动者火苗前行,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雨太大,还是我道行不够,火符推得很累,中指沙沙的疼,我咬牙上提符箓,“灭!!!”
滋啦~!
符纸居然被雨水浇灭了!!
脚下一个踉跄。
火灭的瞬间好像烫到了我的指尖,刺刺的疼!
怎么回事!
小男孩儿飞的很高,小纸腿盘着,折叠似的,低头一看符纸在他脚下的位置熄灭,不禁哈哈拍手大笑,“不行的,你功力不够,打不到我,哈哈哈!小阴人,你打不到!废物废物,果然是废物!”
雨水浇的我身心冰凉,一口牙都要咬碎!
顾不得手疼,我转脸朝旁边低矮的林木中一跃,打不到你还打不到别的脏东西吗!!
手上抓出一个黑影,指上掐诀,直接点化黑影天灵,“幽厉之气,太阴之精,同聚吾旁,变幻成形,焚符诵咒,速檄雷霆!灭!!”
黑影发出惨叫!
顿时便和雨水化成虚无!
“小阴人!”
小男孩儿蹲回路灯上大喊,“枉你还自称善人!他们并没有招惹你!你在滥杀无辜!!”
“你教我做人?”
我迎着雨抬脸瞪他,“鬼东西,休想用道德绑架我,让袁穷滚出来!!!!”
音一喝,我瞄着躲闪的黑影再次抓出一个,“从今以后,他吓我一次,我杀他一只!他吓我两次,我杀他一双!!袁穷!给我滚出来!出来!!!”
哀嚎声四起,我像个疯子在雨帘中穿梭抓鬼,眼睛红着,整个人接近癫狂!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胸腔里都是无名的火,还有数不清的恨,符纸接连燃起,黑影从手里捏化,我知道他们还没有吓我,但他们偷偷摸摸的藏在这,就是想找机会对我下手!
凭什么我做善人就只能布阵防守!
凭什么我就非得等!!
我就要进攻!
我要杀!!!
“袁穷!”
浑身湿透了,我并未觉得冷,可能是心太冷,脑中不停的回放着奶奶用红线勒着脖子的画面……
一幕幕不停的闪,奶奶的每一个瞬间,都让我窒息!
我可以死,但我受不了亲人为我遭受磨难,“袁穷!你出来啊!!”
黑影四散而逃,你看看他们多没出息,只会暗搓搓的藏匿吓唬你,待你爆发了,他们反而会装无辜,一副我已经是一缕气了,你居然还要灭了我?
用道德绑架我?
不好意思。
我没道德了!
来呀!
有本事就反杀了我!!!
右臂依然生疼,可我体力却越发不支,许是这一刻的恨意怀揣了太多的无奈晦涩,我太多委屈,燃起符纸只够能抓到身边的影子,但他们闪的越来越快,小男孩儿还在高高的路灯上瞧热闹,“哎呦,小阴人!你不行啦!没劲儿啦!哈哈哈!!”
“啊!!!!”
我想我距离疯子就一步之遥了,脑中有细丝紧绷,踩着石阶借力,我出腿就朝路灯杆子上踹去,“你给我下来!!”
为何我练了这么多年,依然菜的很!
就像是那年蹲在洗手间窄门上方的娘娘腔鬼,他不下来,我就毫无办法!!
“下来!!!”
雨水让地面变得很滑,空气中湿漉漉的都是泥土的味道,我身上沉的要命,跃起飞踹,路灯纹丝未动,小纸人张狂发笑,我却被柱子的反作用力推得脚下连连后退,即将滑到的瞬间突然撞到了人,闷声响起,背身被迎入温热的胸膛,我惊讶的回过头,:“谁!”
入眼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他很年轻,个子很高,长了一张极其好看的脸。
不是那种大张旗鼓喧宾夺主的好看,而是一种形容不出的贵气,白净清隽。
如同书中所写的世家子弟,不羁中又散发着翩翩风度。
男人左手撑着雨伞,右手还伸在我脸前,导致我这一回头,脸差点被他的手掌包住。
雨珠滴滴答答的敲击着伞面,伞下有片刻的静谧。
我惊讶于他的外貌,惊讶怎么会有人在暗夜的大雨中突然出现。
几秒之后,他眉头微微一簇,“你怎么会招惹这么多脏东西?”
我站稳就发现还靠在他怀里,脚下忙退了几步,“你是谁?”
他没急着开口,而是伸直胳膊,将伞继续撑在我头顶,哪怕雨伞边沿的雨水全部落到了他肩头,他也不甚在意,听着雨滴的跳跃声,他视线微抬,望向我刚刚出脚的路灯,貌似发现了灯罩上的耳听报,“你想灭了那小东西?那是纸人吗?”
我没说话,心头跃起警惕,可右臂居然不疼了,这说明……
男人没危险?
他不满我不答话,神情稍显不耐,右手直接掐诀,速度极快的弹出一张燃火的符纸,火光汹涌的穿过雨帘,灯上的小男孩一脸怔愣,似乎没想到火符打的这么快,傻了半秒他才窝身要跑,没待飞起,双腿就被火符击中,耳听报嗷叫了一声身体就呼呼起了火。
纸身燃起,火舌狂卷,大雨也救不了他!
雨中多出了一颗火球,耳听报身处火中,煞白的脸还看着我们,死黑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眼角和口鼻居然流出了红色的血,嘴大张着,似痛似惊,“你……”
话没说完,头就被火舌烧光,纸沫子飘飘荡荡的化在了雨水里。
我惊惊的看着烧光的耳听报,难怪这纸人有点道行,居然流血了!
袁穷给它喂血开光的?!
转回头我看着男人更是惊讶,“你是先生?”
我一通冥想祖师爷,上蹿下跳的打不着,他居然一下就击中纸人了!
干啥。
来给我上课啊!
“不算是,业余爱好。”
他漫不经心的应声,眉梢眼底带着几分吊儿郎当,说实话,他这穿着打扮的确太不像先生。
我好歹是一身中规中矩的运动服,他呢,黑色修身机车服,敞开的外套里面穿着黑色的T恤,颈上还带着银白色软链,整个人像极了那种不学无术只会游戏人间的浪簜公子。
见我打量他,男人反问我道,“看样子,你是先生?”
我点了下头,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这种情形下承认自己是先生说不清的丢人。
显然他不是外表看着的不学无术,人家那道法一照量就比我高。
还是高出很多那种。
业余爱好?
完了。
沉痛打击。
四处看了眼,黑影都不见了,心里仍是憋闷,但没必要继续发泄了。
“我还有事,谢谢你了。”
转身我就要走,手臂一紧,我回头看他,“怎么?”
“你没说名字。”
他看着我,“还有你的电话号码。”
号码?
我推开他的手,“萍水相逢,我很佩服你的道法,名字就算了,我这种初出江湖的小角色,不太想介绍自己,有缘再见。”
没等抬脚,他再次握住我的小臂,无声的表情态度。
咝~!
我挑眉,“松开。”
打鬼我可能还不大行,打人我可是老手啊。
“我没有助人为乐的习惯。”
他牵起唇角,“帮你了,就是想认识你,你这样很不好,非常没有礼貌。”
“我不是和你道谢了吗?!”
“哥!”
清脆的女声突然闯入,“是你认识的人吗!?”
我不满的推开他的手,转过脸,就见一个女孩子撑着雨伞跑过来,看样子有些急,她跑的略喘粗气,微卷的马尾来回摇晃,模样精致俏丽,远远的看到我,她还满脸担心,“喂!你没事吧,我们在楼上就看到你在雨里跑来跑去,你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这样很容易生病的,哎,你……”
跑近后她就愣住了,:“是……栩栩吗?栩栩?”
我不敢相信的发出记笑音,“彤彤?”
“栩栩!!”
钟思彤直接把伞扔了,钻到男人的伞下就抱住我,“天哪!怎么会是你!我和我哥看到有人在雨里跑还纳闷这个人在做什么,栩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我推了推她,“别,彤彤,我身上湿的……”
“怕什么啊!”
钟思彤激动的眼眶都红了,松开手又仔细的看我,“栩栩,你脸色太白太憔悴了,不然我肯定一下就认出你,天哪栩栩,你长得好高,好瘦,该死的,我一直幻想咱们见面会什么样,我还想咱们肯定能一眼锁死对方!可是,我还是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好气呀!”
我有些失笑,“我也没有第一眼认出你,彤彤,你好漂亮。”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个很苗条的女孩子,电话和寻常的聊天声音也有差别。
要不是近距离看她五官,完全凭借小时候的印象,真的要认不出她了。
“不吃那些激素药就瘦了么,哎对了!”
钟思彤扯着我的手就看向男人,“哥!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梁栩栩,我最好的朋友!和你一样是学做先生的,她很棒的,既会芭蕾又会武术,栩栩,这就是我哥,张君赫!”
我礼貌的朝他笑笑,“你好。”
从钟思彤跑进伞里抱我的那刻起,他就一直在看我,似笑非笑,等钟思彤介绍完,他点头,“栩栩,名字好听,人如其名。”
“当然好听了!”
钟思彤一脸明媚,“哥,你还总说我的朋友都不怎么样,看到栩栩了吧,以后你……”
“彤彤。”
我打断她的话,“你怎么会在医院呢?”
“哦,我妈生病了。”
钟思彤脸一垮,“她这几年身体特别不好,时不时就得住院,张叔去外地谈生意,我和我哥在这陪护,栩栩,你呢?”
“我……”
我垂下眼,“我奶奶刚刚去世了,我回来送一程。”
“你奶奶走了啊!”
钟思彤睁大眼,“对了,我昨天在住院部一楼看到了梁伯伯,我还去和他打了声招呼,当时我就觉得梁伯伯有点憔悴,还以为是你妈妈来做康复,没想到……栩栩,那你节哀啊。”
“没事。”
我屏蔽另一道视线,挤出抹笑看向钟思彤,“我还要去殡仪馆,那我先走了,你们忙吧。”
“你就这么走?”
钟思彤担忧的看我,“下雨天不好打车,哥,你开车送一下吧。”
张君赫看着我点头,“当然,你的好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应该送。”
“彤彤,不用麻烦,你妈妈不是……”
“我妈这边没事,有护工和保姆阿姨在呢!”
钟思彤眼圈红了,“正好我跟着你去吊唁下梁奶奶,小时候我一去你家玩,梁奶奶就会给我拿很多好吃的,不知道她走也就罢了,现在我知道了,心里也很难受……别说了栩栩,走,我们送你。”
张君赫把伞递给她,拂了拂肩头的水渍,躬身捡起地上被她扔下的那把伞撑起,“思彤,你们到医院正门等我,我去取车。”
我道了声谢,和钟思彤撑着伞走到医院门口,趁她哥不在,我直接道,“彤彤,今晚你先别去吊唁我奶奶了,给我送到殡仪馆附近能避雨的地方就好,我和爸爸闹了些矛盾,所以才会在雨中跑,你等明后天,我和爸爸关系缓解了,我给你去电话,你再过来好吗。”
“什么矛盾?”
我低下头,“我没打招呼就跑回来了,又帮不上什么忙,就和我爸吵了几句。”
“这种事你回来不很正常嘛!”
钟思彤一脸理解不了,拿出纸巾给我擦脸,“栩栩,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能在雨里折腾,哎呀,你额头都很热了,是不是发烧了啊,要不你先去我家吧,换身我的衣服再去殡仪馆。”
“没事。”
我接过纸巾给自己擦了擦脸,“我有换洗衣服,在雪乔哥的车里了,一会儿我会给他去电话。”
“雪乔哥?孟雪乔吗?”
钟思彤惊讶,“他也回临海了?我真的好几年没到他了,那不是你青梅竹马么。”
我虚虚的笑笑,身体阵阵的发冷,正聊着,手机从上衣兜里响起,我拉开兜口拉链,看了眼来电人就接起电话,“那边怎么样了?”
“栩栩,钱不够呀。”
纯良声音急着,“我听你爸和墓地那边的人通电话,好像你爸当年挺豪气的给你爷买了个墓,顺便把你爷爷旁边的墓地位置给订了,你爸的打算是等你奶合葬的时候将两个墓地拼接到一起,将外观改成一座大墓,当年付了定金,墓园就给你奶奶留着这块地,现在你奶奶不是走了么,你爸想把你奶葬过去,但是这些年墓地涨价了,刨除你爸那时候的付的定金,还得要八万块,说是风水宝地,就这合并修缮的钱没算呢,我约莫全下来得十万吧,这要怎么办啊。”
十万?
我咬着内唇,看着雨中匆匆而过的车辆,“我爸怎么说?”
愿意给奶奶换地方葬吗?
“你爸情急之下想挪坟,但是挪不挪你奶也得先有地方下葬啊,要是回老家农村,你爸那边还没找好地方,冷不丁的往哪葬?我听你老家亲戚那意思,你太爷爷那边的祖坟都被你爸老早给围住了,旁边都是果园,你爸爸本来打算从你爷爷这代开始就进城了么,现在这闹得还没地去了。”
纯良语气无奈,“你爸看实在不行就要把你奶给葬到地头,那如果把你奶葬到地头了,你爷就得迁出来,你爷那墓地钱就白花了,不迁出来你爷,老两口就得分居,这也不是那回事儿啊。”
“栩栩,我想的还是凑凑钱,让你奶进墓园,听说那墓园是临海市最好的,你爷那位置相当不错,可是我爷入定了,许奶手里只能拿出两万,加上你的六千,以及我这些年攒的两千块压岁钱,还是远远不够啊!”
我撑着口气杵在那,没答话。
“听到我说话没?栩栩,你家亲戚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他们都建议把你奶先葬到地头,说是村里也有人这么葬的,我看他们那样是怕你爸妈张嘴借钱,你姑是不同意去地头,但是她手里也没余钱,所以她说要卖房,现卖也来不及啊。”
纯良压了压声,“乔哥说能凑出五万,你爸非不用,说是还欠着他们孟家钱,现在事儿就卡在这儿了,我想啊,咱们要是能凑出来,直接让你三姑把钱给墓园就完事,就别通过你爸了,梁爷爷现在办事可轴,大概以前太有钱了,没想到有一天会折在这,就……”
“栩栩,你家是要用钱吗?”
钟思彤疑惑地看向我,“我有钱的,我可以借给你。”
我心里一暖,纯良耳朵还挺好使,“哎,谁在说话?姑,你和谁在一起呢。”
“彤彤,就是和我经常通电话的好朋友。”
我应了声,“先这样纯良,你等我一会儿。”
放下手机,我直接看向钟思彤,“彤彤,你真的能借钱给我吗,不是一两千,得要十万块。”
“十万呀。”
钟思彤怔了怔,“我只有两万现金,刷卡行不?我信用卡不限额。”
“那算了吧,信用卡利息太高了。”
我扯了扯唇角,“我想想别的办法。”
嘀嘀~
一辆黑色的奔弛SUV慢慢的停靠到路边。
车窗降下来,张君赫在驾驶室里看向我们,“上车吧。”
“对了,我哥有钱!”
钟思彤扯着我的手就朝道边走近了两步,对着里面的张君赫开口道,“哥,你手里有十万吧,拿给我,我要借栩栩应急!”
“彤彤!!”
我拽住她的手,身体越发不适,“不用了!”
“没事的。”
钟思彤大咧咧的笑,满眼期待的看着张君赫,“哥,就十万么,你不是都帮着叔叔做生意了,对你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的。”
张君赫没答话,眼睛看向我,“你朋友很需要吗,她都没开口。”
“哥,你什么意思啊,你把钱给我,栩栩哪好意思直接跟你……”
“我不需要。”
我笑笑看向钟思彤,“彤彤,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十万块不是小数目,我借了一时半会儿也还不了你哥,不用了,真的,我想想其它的办法。”
“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办法。”
张君赫似有不爽,眸眼冰凉得道,“去卖高价?”
“哥!”
钟思彤生气了,“你怎么和我朋友说话呢!收敛点!!”
张君赫微挑着眉,身体朝后一靠,看着她未发一语。
钟思彤气场无端短了半截,“栩栩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这样说话会伤害到她。”
“会么。”
张君赫嘁笑出声,视线慢慢的转向我,“伤害你了。”
我完全不看他,即使这个男人长了一张我迄今为止见过最好看的脸,也就那样。
“彤彤,你们还是别送我了,我衣服湿了,坐车也不方便,就这样,我先走了。”
“别啊,栩栩!”
钟思彤伸手拉我,“大下雨天的……哥,你看你!”
我迎着雨朝路边的公交站台走去,那有遮雨棚,方便打车,脚步很虚,衣服贴着身,哪哪都不舒服,强提着精神,手机嗡嗡两声,有短信进来,划开就是纯良的对话框——
‘栩栩,十万块借到了吗?你奶这是小三天,后天就要出殡下葬,墓园说今晚就得定下来。’
我码了下头发,品了一口雨水,按了几个字又删除。
想说什么,很无力。
抬眼看着这城市的霓虹,水汽升腾,身心俱疲。
“栩栩!”
钟思彤从后面追上来,“对不起啊栩栩,你别和我哥一般见识,我就说他有少爷病,阴一阵阳一阵的,但是钱不用担心,实在不行我可以直接找张叔开口,他……”
嘀嘀~嘀嘀!
车笛声再次响起,路对面的车在鸣笛提示。
我看过去,只见一辆黑色槟利在马路对面停稳,副驾驶车门打开,率先下来的居然是周子恒。
他撑着伞就朝我挥手,“栩栩小妹妹!站着别动!!”
我惊讶的看向他,周子恒怎么会来?
下一瞬脸就木了,看着车后座下来的高挺男人,一身西装,眉目硬朗,看着我,他示意周子恒不用给他遮伞,穿过马路,抬手用掌心挡着过路车辆,脚下迈着大大的步伐,一边走一边单手还解着西服外套衣扣,走到我身前的同时就把外套披到我身上,“怎么搞得。”
我傻呆呆的看他,“不是说,要十月三号。”
成琛眸底全是心疼,扯着我披着的外套将我揽到怀里,“我想坏了。”
我一下就撑不住了,鼻头酸涩喷涌,“成琛,我奶奶走了,没钱就进不了墓园,我不想她葬到地头,可是我拿不出那么多钱……”
“没事,我去解决。”
成琛轻轻音,下颌抵住我的额头,“栩栩,有我在。”
气息温热,我终于舒服点了,脑子里却乱乱的,恍惚间我想到钟思彤还站在旁边,便推了推成琛,“成琛,这是我好朋友钟思彤,彤彤,这是成琛……彤彤?”
钟思彤怔怔愣愣,看着成琛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成琛朝她微一颔首,“我带栩栩先走一步。”
说完,他微一俯身就将我拦腰抱起,我想说不用,衣裤都是湿的,一片大亮的光忽然就照了过来,聚光灯一样,晃得我瞬时睁不开眼,抬手挡了挡,头被光亮刺的疼痛异常。
成琛侧脸朝着光源看去,我扯着他衬衫扣子想提醒他小心眼睛,身体却一点力气都没了,思维缥缈时只听到钟思彤大喊,“哥!你开远光灯干嘛!你疯了啊!!”
下一瞬,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02章 梁栩栩,我们订婚吧
总做梦就有经验了。
我看到奶奶拍着沙发让我陪她看电视就知道场景是假的了。
但我还是老实的坐在她旁边,头靠着奶奶的肩膀,演的什么我不知道,奶奶一声一声的发笑,片尾曲响起的时候奶奶还发起小脾气,“啊,这就演完了。”
我安抚她,“明天还会播的。”
奶奶执拗道,“没了,大结局了。”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靠着她的肩头没动,“好像是没了,但是会有重播的。”
奶奶拍了拍手背,“那咱看重播啊,就看那几段喜欢的,掰开揉碎了看,不好看的地方就略过,尤其是害人的地方,憋气的地方,咱都不看,反正结局是好的,对不。”
我嗯了声,没动。
奶奶笑着吃起了苹果,“我今天就吃一个,剩下的全给你爷留着。”
“奶,我也想吃。”
“你急啥。”
奶奶推开我的手,“你吃的时候在后头。”
手被搪开后我心也空了,靠着的肩头成了空气,转过脸,电视家具全成了白茫茫的雾气,我木木的站起身,就看到奶奶和爷爷互相搀扶着朝着院门口走,我追了几步,他们就扭头看我笑,“栩栩,你长大了,多闯闯,别挂记我们,做人呐,你得朝前看,别哭哭啼啼的招人烦,得空了来看看我们,我们家房子可好了,走啦,想我们就看看重播!”
我牵着唇角,手晃了晃,眼泪还是没出息的滑落。
奶奶。
我爱您。
永永远远。
爸爸说长大了就是哭得时候能忍住,我想忍来着,但似乎,只能忍一小会儿,骗骗自己,其实还是忍不住,越来越爱哭,越来越不开心,真的非常讨厌这样的自己。
似睡非睡间,我听到乱糟糟的说话声,妈妈在哭,三姑安慰,纯良和雪乔哥也在旁边说着什么。
我头疼不已,想醒还醒不过来,最后依稀捋出来,纯良在劝妈妈回老家,妈妈不回,扯着我手不放,我含含糊糊的出声,“妈,回老家……你回老家……”
安全。
远离我。
才能安稳。
棚顶又漏雨了。
滴滴答答落了我满脸。
我昏昏沉沉的又睡过去,再次有意识时,是被谁的手机铃声吵到,尖锐的铃音很刺耳恼人,好在很快被人接起,低沉的男音压着不快,“急什么,我人都回来了,不差这几天。”
成琛?
我眼睛睁不开,隐约的记起最后是被他抱在怀里的,便嘟嘟囔囔的喊他,他没听到,我就一遍遍的喊,直到他惊喜道,“栩栩,你醒了吗?”
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如同薄荷被山风吹拂,清清朗朗的漾在鼻间,我努力想要睁眼,眼皮仍是沉的很,没办法,只能朝着味道靠近,手搂到什么,我挪了挪,将头枕了上去,嗯,舒服多了。
成琛声腔却是沉凉,“危险。”
我靠着你怎么会有危险?
“成琛,我梦到奶奶了,她说住的房子很好……不要让家人在我身边,对他们不好……”
枕头不听话的乱动,我不满的拍了拍,“哎,不要这么讨厌……”
“梁栩栩!”
成琛居然呵斥我,身体猛然抬高,肩膀被人固着坐起,头部摇晃时我略微睁开了一道缝隙,白光刺的我又赶忙闭紧,脑子混沌刺痛,“成琛,我躺的好好的你干嘛……头很疼……”
“你不要闹。”
成琛音腔低下来,双手箍着我肩膀,调整下姿势,“这样靠着可以。”
我重新躺下,靠到了哪里,脸蹭了蹭,没觉得跟刚才有什么不同,倒是平坦些了。
他问我什么,我就稀里糊涂的答,聊了半天,也不知道再说啥。
还是很困,就不停的嗯,问我什么我都‘嗯’,谁知成琛突然来了脾气,冰溜子在我额头上方砸道,“你嗯什么?也就是你什么都明白了?你这样叫我怎么能放心,是不是出门多看谁一眼谁都能爱上你?梁栩栩,你狼心狗肺。”
什么乱八七糟的。
我烦死他这个态度,手无力的打了打,“安静,我要睡觉。”
“不能睡。”
成琛执拗上了,“你刚回来,就……”
“嘘。”
太吵了。
我摸索着抬起手,掌心从他下颌覆盖上去,“闭嘴。”
成琛安静了两秒,还是抓下我的手,“梁栩栩,我们订婚吧,你点头我就同意你休息。”
订婚?
我脑中闪着凌乱的画面,爸爸端着酒杯笑意盎然的坐在餐桌上,“不如就趁今天这个日子,雪乔和栩栩就定下婚约吧,他们俩也算是青梅竹马……”
“不要。”
我含糊的吐着字,“我不订婚,嘶,疼。”
手指被捏着生疼。
成琛沉音而出,“心里没我?”
“你谁啊!!”
问问问!
我真是要崩溃,整个人如同宿醉一般,头很疼,身体还很发沉,就不能让我靠着这好闻的气息安安稳稳的睡一觉吗?
“你是谁!”
“成琛。”
喔。
我想睁眼,能做到的,仅仅是睫毛动了动,就说么,只有他的味道我最喜欢。
手还被他攥着,我顺势握反握,朝我怀里拽了拽,“成琛,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成琛手被我拽的还很配合,我把他的手覆到心口,“你在这里。”
他终于安静了。
我非常满意,就是不知道谁在敲门,一直砰砰砰的没完,我抗议了两声,丝毫没用。
凑合睡吧。
今天的T恤没穿好吗?
箍得慌。
“栩栩?”
温热的气息扫着我鼻尖,我嗯了声,他声音轻轻,说了啥我又没听清,稀里糊涂的应着,“大什么,大爷啊,你大爷来了……是不是你大爷在敲门,让他别敲了,好吵……”
……
终于睁开眼。
入目是大片的白。
视线扫了一圈,这是在医院的病房,环境还不错的单间,床尾对着的墙面挂着液晶电视,下方的矮柜摆放着玻璃花瓶,里面有一大束鲜花,馨香气盖住了消毒水味,很是芬芳。
“鲜花固然好看,可插在水里活不久长,要买花盆里种着的,能慢慢养……”
“哦,成大哥是怕你久病生根,所以才不送你盆……”
纯良正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用手机看小说,眼睛都没抬的回复我,话没说完他就一个激灵,手机差点扔出去,“姑!你醒啦!”
我笑的无奈,撑着胳膊坐起来,“好一会儿了,你这样照顾病号哪行啊,眼睛都要掉手机里了。”
“看入迷了么,男主出差回来,发现他的未婚妻别其他人惦记上了,正有意思……”
纯良给了我倒了杯水,“哎,和你这情况还挺像呢!”
我懒得理他,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天啊,十月十三号了,我睡了十多天啊!!”
说着我想起啥,“前天是农历十五呀,你没犯病吧?!”
出门在外,许姨来回叮嘱,怕的就是纯良犯病没人照应,稀里糊涂的再跑丢了!
“姑,你太让我感动了,放心吧,许奶给成大哥去了电话,成大哥吩咐周子恒大哥陪我在酒店待了一天,安全度过了,来,你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这就好。
清润入喉,我看向他,“我奶奶的事情呢?怎么样了?”
“葬礼早完事了,进的墓园,本来工作人员说先葬到你爷爷旁边的位置,择日再办合葬刻碑文,话说的可好听,要尊重你们家属意愿,择吉日动工,其实就是磨叽怠工。”
纯良接过杯子摇头,“你三姑说找庙里的师父看了,你奶奶出殡那天合葬日子就好,然后成大哥一通电话,询问对方怎么回事,不行他派工程队过来动工刻碑,给那墓园老总都惊动了,资本面前,墓园二话不敢有,事情特别顺当就办妥了!”
“成琛帮的忙?”
我记得那个雨夜他从马路对面大步走来,这些天也有点模糊的印象。
“墓园的钱也是成琛给的?”
提起这个纯良便一脸内容,按了铃,“先叫医生过来看看,没事儿再跟你讲。”
我坐着没动,挂钟显示才上午十点,可我醒来怎么就看到纯良一个人?
没多会儿,医生就带着护士进来了,常规检查,我那晚淋雨后着凉发烧了,可能有点炎症,烧的反反复复,不过验血后没问题,医生说我醒来就没事了,他认为我体弱,离开时还叮嘱我要适度锻炼,增强体质。
我心里清楚,发烧是因为那晚我情绪过激,又接触了脏东西,这些年出道归出道,我可没怎么灭过邪,冷不丁冲了阴,再加上淋雨,几层打击之下,才造成身体垮台。
体弱绝对不可能。
之前那训练强度进专业队都够了。
“姑,你这外表连医生都给蒙蔽了。”
纯良关好房门就啧啧起来,“你是看着弱,其实……”
“别贫。”
我打断他,“没说我奶墓园的钱谁给的呢,十万块,成琛帮忙付的吗?”
这笔钱要咋还?
“安心吧,本来呢,成大哥是要出钱的,但你爸说什么都不要,僵持中呢,一股及时雨从天而降!许奶给我来了电话,她说她看错了,我爷给她的卡里不是两万,是二十万!”
纯良扯过椅子坐到旁边,“看差一个零真是差太多事儿了,这不,许奶就转来了十万块钱,你爸一看欠我爷的总比欠成大哥的强,就用这笔钱给你奶奶葬到墓园了,但成大哥后面不是还出手帮忙解决快速合葬的问题了么,说到底你爸还是欠了成大哥,也就嘴硬吧。”
这就好。
我无端呼出口气。
幸好有沈叔许姨。
不是我不愿意和成琛开口借钱,而是我很清楚,和成琛张嘴,爸爸心里的那道坎儿不好过。
这些年爸爸最在意什么,我还是明白的。
揉了揉太阳穴,难怪奶奶在梦里和我说她住的房子很好,看来是很满意。
牛头大哥说奶奶去下面不会遭罪,如今她和爷爷住的也好,我能安心些了。
人啊。
最怕背负着一些东西。
哪怕大家都说跟你没关系,你能给自己摘出去吗?
我垂着眼,努力的调整情绪,奶奶说不能哭哭啼啼,我要好好的,只去想好的片段,愉快的画面,闯出名堂,终有一天,我会像奶奶证明,她的苦心没有被辜负。
什么是真正的离别呢,是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来不及去做更多的事,睁开眼,有的人就永远的留在昨天了。
纯良还在叭叭的不停,我看过去,发现他拿出了一张纸条,“姑,这是你爸给我爷打的欠条,十万块,他说分五年还清……”话音未落,他顺手就把字条给扯碎扔了。
“哎!”
我急了,“你撕了做什么!”
“没用了啊。”
纯良一脸无辜,“我爷还能真要你爸还钱啊,再说我爷现在入定了,啥都参与不了,许奶转这笔钱完全是看你的面子,这借条就是个形式,我拦着拦着,你爸还非要写的,留着有啥用啊。”
“这是我爸爸的一片心。”
我看着他,“你这样直接撕了很不尊重人,好像在说,我知道你还不上,我也不指望你还,反正有栩栩在,纯良,你这举动看似是在为我爸爸着想,但他要是知道了真的会很难过,会觉得你在看不起他,快捡起来,给你手快的,霸道总裁看多了你,给我粘好了!”
“是哈,我这一撕容易给梁爷爷闪到是不?”
纯良倒是没杠,找胶带去粘,“姑,还是你了解自个亲爹,梁爷爷本来就挺有落差感的,面对成大哥都不太自信,按说成大哥去到葬礼现场,真给你爸涨了不少脸面,可是梁爷爷不吃这套,特别抵触成大哥照顾你,撵着撵着愣是给人家赶走了。”
“赶走了?”
我蹙紧眉,“怎么回事。”
“成大哥回京中了呗。”
纯良粘好借条放回包里,坐回来叹了口气,“你奶出完殡的那天晚上,你妈妈和你三姑就过来了,你妈妈要留下照顾你,你三姑不同意,没外人我就直说,你这情况你三姑担心家里人再被邪师利用,上个身套个话什么的,当时乔哥也在,你三姑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我就帮忙劝呗,你妈说什么都不走,还是你迷迷糊糊说了话,你妈才同意和你三姑回村里……”
有印象。
棚顶漏雨……
定是我妈妈的眼泪。
“后来呢。”
“我和雪乔哥照看你,到了晚上我和梁爷爷住这陪护,成大哥说是住酒店,但早晚都待在病房,一直守着你,梁爷爷就催他回去,成大哥电话也多,挺多人要见他吧,谈生意什么的,成大哥昨天就被梁爷爷硬生生给催回去了,你也是点子不好,早醒一天,就能看到他了。”
我垂眼苦笑,点子什么时候好过?
“纯良,我爸特别讨厌成琛和我接触吗?”
“谈不上‘特别’讨厌吧。”
纯良挠了挠下巴,“我分析捏,俩字,自卑。”
我眼底一暗,自卑?
是了。
从爸爸连给我零花钱都做不到‘豪气’的那刻起,似乎就自卑上了。
他太压抑了。
“梁爷爷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成大哥和你年龄差距大,家庭环境差距大,你岁数还小,他不同意你们来往……对了,你怎么不问问我成大哥为啥突然提前回来了?”
话题让他跳跃的!
怕我溜号呗。
“为了我?”
“为别人你乐意啊。”
纯良瞪着俩眼珠子噎我,“成大哥是看你要提前去京中,所以他改了机票跑回来见你,落地后给我来电话,本想给你个惊喜,我告诉他你奶奶过世了,他才急匆的来到临海,去医院找你的么。”
喔。
这样。
“然后呢?”
睡丢时间的感觉太不爽了!
啥都得别人告诉!
“成大哥还是非常让我佩服的,很有修养,他没和梁爷爷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到了你奶奶的丧礼现场还帮了很多忙,没事了就来医院陪你,无论梁爷爷说了什么难听话,成大哥面上都没有不悦。”
纯良应道,“说实话,周大哥都不大高兴了,人家老板,忙前忙后,不卑不亢,还被你爸爸指着鼻子嚷还不快走,乔哥都认为你爸爸情绪过激了,没成想,成大哥还挺理解梁爷爷,他说梁爷爷不是真的讨厌他,不满他,只是站在父亲的角度担心女儿会吃亏而已,他觉得没什么,可是吧,我总觉得成大哥没脾气纯粹是因为……噗~”
神经病呀!
说说他还自己还笑上了!
嘴里一噗噗的!
我莫名其妙,“你要想上厕所就出去上,喷完了再回来。”
毛病!
纯良笑的肩膀直颤,“成大哥没脾气纯粹是被你摆弄明白了,现阶段,你要是想搞死他真是太轻而易举了……哈哈哈!”
我一脸茫然,“你把话说清楚了!”
纯良抿着唇角,“有一天晚上吧,梁爷爷还没回来,就我和成大哥在病房,我出去打了一通电话,许奶问东问西的聊得就有点久,然后我进到病房一看!!!”
我眉心一跳,“你看到什么了?”
“啥也没有!”
纯良哈哈拍手,“成大哥站在病床边,你也好端端的躺在病床上,场面非常的绿色和谐……”
“那你笑什么?”
我无语,“有毛病啊。”
“某姑啊,当时也不知道是清醒还是没清醒,嘟嘟囔囔,成琛,过来,抱抱,气味没有了……”
纯良戏精附体,拿腔拿调,“某大哥呢,就说我在,梁栩栩,你别胡闹啊,嘿!我很茫然啊,我说成大哥我姑姑是醒了吗,要不要找医生,成大哥说没醒,然后让我照顾好你,他还有事,就先走了……走了呀。”
我蹙起眉,细微想起来点啥,“是不是谁大爷来了,砰砰敲门来着?”
“好像是吧。”
纯良点头,“成大哥的大伯来了。”
“他大伯?”
我很懵,“我不认识他大伯啊。”
“啊,那可能是走错了。”
纯良抿了抿唇,“或者来的不是时候吧。”
“沈纯良,你不能好好说话。”
阴阳怪气的!
我瞪着他,:“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纯良笑而不语,脸忽然朝我凑近,“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直觉他没好事儿,我不客气的,“有屁你就放。”
“和成大哥一起你会幸福。”
纯良斜着那只眼极其欠揍的看我,“特别幸福,我发誓。”
这天我就聊不明白了,“你啥意思?”
“羡慕啊!!”
纯良身体朝后面一靠,神经兮兮的摇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我白他一眼,“行了,你去帮我办理出院吧,咱俩愉快的聊天到此为止。”
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谁能听懂。
“急啥啊,一会儿梁爷爷就回来了,你俩父女聊完我再去办出院手续呗。”
纯良嘶看声,“姑,说点正事,咱真不回镇远山啊。”
我摇摇头,“对了,洪梅姐的朋友来电话了吗?人家没被我晃到吧。”
事主还等我去京中看房子呢,结果我一下病了小半月,别给人事情耽误了!
“来电话了,我也不知道你哪天能醒,就让她请别的先生去看,但是她说她不急,这段时间她也没在那屋子住,人在外地厂家看货呢,你要有事她就等十一月初再回来,到时候看看京中那房子还有没有问题,没问题了最好,有问题再联系你。”
这还算是个好消息,我点点头,“那等她回来再说,我在临海先住下,正好去看看我哥。”
这么多年,真的太想梁有志了。
“乔哥说留在临海的话就去住他家,他那新房,正需要人气,我看乔哥那架势,也不能同意你住到别处,不过……”
纯良带着几分忧心看向我,“姑,你确定不回去吗?在我爷身边你能安全点。”
“我也想回去,师父说了不可,他怕我回去,袁穷又躲藏起来不露面。”
我呼出口气,“按师父的意思,我离开了镇远山,袁穷一定会想方设法试探我,又不敢真的杀我,所以,我必须做个钓饵,引他出手,但是你不用担心,师父入定后元神会飘荡在体外,若是遇到袁穷,我一燃符师父就会临身相助,届时,我们师徒会合力灭掉袁穷,如果一切顺利,很夸就会雨过天晴了。”
这一趟出来,我发现能力还很不足,随便一个业余爱好的选手居然都能给我上课,镇远山的机会还是太少了,我需要走出来,如此才能接受更多的锤炼。
得失从缘,心无增减。
“会顺利吗?”
纯良紧着眉,“栩栩,我怎么感觉这事儿玄不愣登的呢。”
我笑着看他,“怕了?”
“我会怕?”
纯良嘁了一声,手从后腰一拔,居然拿出了弹弓,“看到没?咱这家伙事都随身携带的!滋要是那个袁穷敢露面!你就只管往前冲,侄子我给你断后!我瞄准了弹他!”
我忍俊不禁,“你用哪只眼睛瞄?”
“嘿!”
纯良眉头一横,“侄子我这叫剑走偏锋!歪打正着!”
说笑了一阵,我拿过手机先给给妈妈去了电话,说了没几句她还是会哭,希望我能回去住一阵子,我只能说事情都过去了就会回去,让她和三姑别担心我,聊完我眼睛也红了。
又给许姨拨去电话,回了几通短信,出来的比较急,秀丽姐还问我什么时候回镇远山。
我逐条回完,最后给成琛去了短信,告诉他我醒了,下午差不多就能出院,下月初或许会去京中看他,让他先忙,晚上有空了再通电话。
谁知刚点发送,成琛就把电话给我回过来了,我愣了下接起,“喂。”
“有不舒服吗。”
“没有。”
我笑笑,瞄着旁边立马好信儿状纯良,“我挺好的,纯良都和我说了,谢谢你照顾我。”
“我还在开会。”
成琛低着腔调,“你没事就好,那先这样。”
我讶然,“开会你还给我回电话?”
就怕他忙我才没打呀。
“我想听听你声音。”
“……”
我唇角一抿,“那你忙。”
挂断电话,纯良猛地一拍脑门,“啊,苍天啊,我得罪谁了!为什么要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看到这种画面!可怜可怜大侄子吧!”
这么一打岔,我心情真的好很多,“雪乔哥呢。”
“上班了呗。”
提到他纯良就打开了话匣子,这些天他几乎天天和雪乔哥见面,俩人也熟了。
“不过栩栩,你俩先前唠嗑我挺多没听懂,乔哥为什么会和他爸爸关系不好啊,他看着可不像是任性的儿子。”
“这个么。”
我笑笑,“你这么聪明一定会猜到。”
实话我当然不能说,这是人家的隐私,绝对隐私。
除非雪乔哥自己讲出来,在我这,事儿只能烂到肚子里。
“哦,是化妆吧。”
纯良眉头一挑,来神儿了,“是不是因为他大男人学化妆?”
我配合的点头,“看吧,我就说你聪明。”
“嗨,这算啥啊!”
纯良挥挥手,“大城市人也不行,不开化!我要是说想学化妆,我爷和许奶肯定没意见,你看我在家修眉,我爷啥时候说个不字了,都是为了美吗,天天呼吁男女平等,一到男的化妆就不平等了?化妆品上也没写男士禁用呀!”
我小鸡啄米般点头,“还得是纯良,格局就是大。”
“书不是白看滴!”
纯良下巴一扬,“别看乔哥是搞化妆的,他一点不女气,一瞅就贼拉专业,他那化妆盒我都看到了,打开好几层啊,像个桌子一样,还有灯呢,那家伙可让我开眼了!”
话说到这——
我仔细看了看他脸,“不对啊纯良,你不是说让雪乔哥给你换个眉形么,这不还是你在家自己修的那形状吗?没啥变化啊。”
“呃,变了一点点。”
纯良吭哧了一声,“那个,精修就算了吧,乔哥口头上给我点建议就行,我就不麻烦他亲自动手了。”
“怎么了?”
有这现成的美妆大师还不用?
雪乔哥可给明星跟过妆啊。
纯良脸一抽,“乔哥吧,现在化妆习惯让人躺着了,他得坐在我头顶,小手套一戴,我那个别扭,感觉我化完就要接受瞻仰,下一步,就是进炉子了……算了算了,心理压力也太大了。”
我没忍住就笑了!
这么化压力是挺大!
“不过乔哥人真不错,开朗没脾气,心思很细腻,他一眼就看出成大哥对你的用心,他还在成大哥面前说你俩小时候订过亲,成大哥开始还有点吃醋,转过头又和乔哥道谢,给我整懵了,看来成大哥是背景豪横,完全没把乔哥这遗体美容师看做对手。”
我眉头一挑,成琛道谢?
那只有一种可能……
他看出雪乔哥那啥了?
能吗?
成琛也太火眼金睛了吧。
“这些天啊,乔哥真跟我说了你小时候不少事儿,对了,还有你那个发小,经常给你打电话的彤彤,钟思彤,她妈妈也在这住院,好像是啥牛皮癣病,她在这和护工保姆照顾,这十多天没事儿就来看看你,之前还去葬礼上吊唁了你奶奶,送了俩花圈。”
纯良继续道,“该说不说,钟思彤长得是真不错,穿着打扮一看就是白富美,人也很开朗,自来熟,看到我就说老早就想认识我,我还真……”
“真什么?”
我警惕的看向他,“纯良,你不许打彤彤主意啊,她现在高三,正是关键时期,别耽误人家学习了。”
别送走个佳宝宝,又要彤宝宝了。
钟思彤对我可意义非常,这些年要不是她经常给我来电话,排解下苦闷,我真一个年纪相当的女性朋友都不趁了。
“沈栩栩,你想啥呢!”
纯良还不乐意了,“我夸她漂亮是客观评价,是礼貌,非得让我说,是,钟思彤没你漂亮,长得也比你矮,也就一米六三四,你这大个漂亮白的,身材还贼啦必,熊大腿长腚还大,要我是钟思彤我都不跟你站一起,在别的地方能做女主角了,何苦在你旁边……”
“沈纯良!”
我抬手就要削他,“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还敢说我腚大!
我最恨他提这茬儿!
“噗!!”
纯良扶额望天,“我天哪,我真是服了,夸你都不落好!”
“你那夸就没带正心眼子。”
我不客气的,“纯良,彤彤性格非常率直,你喜欢她没问题,但现在不行,她要考大学。”
“姑,我要逮谁就喜欢谁,还看破哪门子红尘。”
纯良啧了声,“但我实话实说,别看你俩熟,你未必了解她,那钟思彤一看就不是学习的料,我保证她也不知道直线与X轴平行或重合时规定它的倾斜角为多少度,那一看就谈过男朋友,绝对不像你似的二百五,我要提醒你的就是,她看成大哥的眼神不正常,就差把眼珠子抠出来告诉成大哥,你看我再看你再看你,你要不要把我吃掉!”
第103章 我很喜欢他
“她看成琛?”
我想到那晚成琛抱起我时彤彤怔愣的模样,“可是成琛长得没那么好看啊。”
她在家看自己哥多好。
“你少来这套啊!!”
纯良恨不得啐我一脸,“不好看你还抱一抱抱一抱的!我这么帅气你怎么不张罗抱抱我啊,有本事你别踹我呀!”
我笑了,“那是因为我喜欢上成琛了,他什么样我都喜欢,自然觉得他长得好……”
算了。
这茬儿是解释不清了。
纯良见状还挺费解,“姑,你就没危机感吗?”
“什么危机感?”
“有人直勾勾的看你未来男友诶!”
纯良劲劲儿的,“成大哥那条件,被惦记上了咋整,再说你也不是小孩儿了,小时候看你和成大哥年纪差距有些大,现在再看,成大哥也就二十六岁,风华正茂,又是妥妥的总裁,地位斐然,你有啥啊!”
我直白的看他,:“我有你啊。”
纯良一个激灵,后退了两步捂住心口,“真扑腾了一下下。”
我抿着嘴笑,纯良兀自点头,“行了,我知道你有啥了,肾虚虚啊肾虚虚,你能耐大了去了。”
“滚。”
我嘁了声,不再搭理他,很多话,我渐渐变得不想说那么透。
也说不清楚。
对于我而言,人生的重点一直就是活着,在大片的黑暗中,成琛是那束光,是那颗能吃到的糖。
如果温暖和甜蜜已经送给我,我为什么还要去脑补不开心的事?
更何况,我并不认为谁多看他几眼是事,相反的,如果他足够优秀,自然走到哪里都是目光焦点,那我作为他的未来女朋友,应该感到荣幸不是么,远远谈不上有危机感。
……
中午时爸爸带着午饭回来了,看我的第一眼爸爸脸色有些难看,我当没事发生,正常的和他聊天,问他去哪了,爸爸说去买了点蔬菜种籽,他准备在地里扣个大棚,多种些菜,这样冬天能多赚点钱,好去还清沈叔的债务。
我点头吃着饭,无声的咀嚼,气氛稍稍有些不自在。
纯良很有眼力见的快速吃完饭,放下筷子就说去办理出院手续,起身就闪了。
屋里人一空,爸爸也不吃了,“你姑把录音给我听了,我知道,是你奶奶自己选择的勒脖子,不是因为你……”
“别说了爸。”
我扯着唇角笑笑,“我想把这事儿忘了,您一说,我就能想起奶奶当时的样子,会很难受。”
爸爸略显无措的吐出口气,“栩栩,爸爸那天是气急了,并不是真的怪你,而是……我怕你奶奶走不好,这些年,咱家做什么都不顺,连种的玉米都比人少收三成,人一穷啊,磨得脾性就变了,爸特别恨,又不知道去恨谁,你说恨那个邪师吧,爸都没见过他,脑子里都出不来这个形象,最后爸只能去恨自己,恨自己没保护好你,才把日子过成今天这副模样……”
他抬起满是老茧的手擦了擦眼,“你奶走之前啊,就念叨着几个孙辈儿,你哥出不来,大丽我又联系不上,对你,我更不敢告诉,我怕,怕再有个一二,你说咱家……”
我筷子上还夹着菜,手停在半空,缠绕着的,是层层叠叠的无力感。
“栩栩,你别怪爸爸。”
深吸了一口气,爸爸看向我,“爸知道这一切都跟你没关系,只是你奶奶那么一走,我真的承受不住,栩栩,爸快七十岁了,如果可以的话,爸也想试试你奶那个办法,只要能把那个邪师弄死,让我们老梁家重新振作起来,不要像现在这样,人穷志短啊,我给你奶挑骨灰盒都得看便宜的……”
他哭了,捂住自己的脸,很难面对我的样子,“栩栩,爸对不起你,你有什么错,你已经够懂事了,是老天爷不公啊,我真的没办法了,哪怕让我梁大友没钱,但是能让我继续炒菜,一家人能热热闹闹的生活在一起也好啊,现在家不像家,日子不像日子,每一天都要怕,栩栩,爸窝囊啊,爸还把气出在你身上,爸浑蛋啊!!”
啪嗒~
筷子上夹着的菜掉下来。
我木着眼,睫毛微微一颤,眼泪就滚了出来。
稍稍别脸,我望了望窗外,内唇咬的微疼,默了几秒,我伸手拍了拍爸爸的小臂,“爸,您别哭了,我没怪你,一点都没怪你。”
爸爸放下手,泪眼浑浊的看我,“栩栩,真的不怪爸爸?”
我点点头,拿过他的手,摩挲着那些厚厚的硬茧,眼泪也噼里啪啦的掉,“爸,我知道咱们家面对了什么,这么多年,我一直特别内疚,可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是你放宽心,我长大了,现在已经出山了,咱们家的担子我会扛起来,你和妈妈三姑照顾好身体,给我些时间,我会把一切都拿回来。”
貌似一直生活在泥沼里,总也爬不出去,家人想要替我开辟出一条出路,奈何也一同被拉入沉底,如今爸爸给了我一巴掌,倒间接让我轻松一些。
并不是我拥有了病态的心理,感觉爸爸打完我事情就和我无关了,而是我认为家人需要个渠道去发泄,他们的憋屈不比我少,我爸快七张的人,由意气风发变得苍老落魄,走路一瘸一拐,连最爱的炒勺都碰不了,他背后不定流了多少泪,我被打的当下会觉得委屈,回过味儿来,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他们呢。
“拿回来?”
爸爸颤着眼,“栩栩,你怎么拿?你现在的本事够对付过那个邪师吗?如果能对付过他,为什么你奶奶还得勒死自己拽那个女鬼上路?”
“对不起。”
我垂下脸,“爸,请你相信我,不会一直这样。”
“我不是不相信你,是我害怕你有事。”
爸爸握住我的手,砂纸一样的掌心包着我,“栩栩,我知道你好强,你主意也正,沈大师说你会有作为,但是阴阳行当风险极大,沈大师不但一脸刀疤,还突然衰老,爸爸自私的希望你好好的,哪怕没啥大出息,也要活到最后,知道吗。”
我抿着唇角没多言语。
没必要去解释争辩什么,除了徒增困扰,啥都解决不了。
“还有一点。”
爸爸神色严肃起来,“不要和成琛走太近,栩栩,他……”
“还有两年。”
我看向他,“您说过,二十岁后我和成琛来往就不会阻挠,所以,您不用提醒我,爸,现在我也不怕告诉您,我很喜欢他。”
爸爸愣了,“你喜欢他?”
“嗯。”
我坦然的面对爸爸,“很喜欢,或许,从六年前就喜欢了,但我不懂得,懂的时候,就很喜欢了,但是你放心,我们没做过出格的事情,我和成琛约好,如果他在意我,就二十岁的时候谈恋爱,爸,任何事我都不想瞒你,也不愿意做那个跟家里堵气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像奶奶一样平静接受我的任何决定,支持我,可以吗。”
“你疯了栩栩!”
爸爸急了,手敲着饭桌板,“他是成海集团的老总!你只是个初中……你们俩差距很大啊!就算他接受你了,他家人会接受吗?栩栩,两个人走到一起要是门不当户不对,你会受很多委屈,咱家这个条件,娘家要怎么护着你啊!”
我真怕他把剩菜颠下去——
“那我要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呢?哎,爸,我记得老家村里有个三利哥,小时候他总跟我一起玩儿,你看我俩现在是不是门当户对,找他做我男朋友您踏实不?”
“三利智力被评过残!!”
爸爸一口老血都要呕出来,“他连十以内的加减法都算不明白!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是您说我学历低,怕找了成琛受欺负,那找个绝对不会欺负我的,您又不乐意?”
我歪着脸看他,“爸,我迷茫了,那我要怎么办呢,臭家里得了。”
“你这……”
爸爸气笑了,花白的头发都透着无奈,“栩栩,你真是长大了,嘴皮子厉害了,我说不能找条件好的,你就非得……行了行了,我不管你了。”
我笑笑,握住他的手,“爸,你真好。”
“少来啊!”
爸爸呼出口气,“我可以不拦着你和成琛,但有一点,咱不能叫人家瞧不起,不能张嘴跟人家要这要那,我老梁家是要重新站起来,但要是靠成琛站,那我不需要,这点穷骨气,我就是有了,哪怕人人都想要个好姑爷子,我也不能让旁人说我梁大友是靠着姑爷子怎么着,谁也不能说我卖女儿!”
“爸——”
我拉着长腔,算是发现了,人呐,越老越小孩儿,恋爱都没谈呢,到那天了么。
“等我和成琛真要结婚那天,我必须表明决心,什么,给我彩礼?不不不,我爸说了,一分钱不要,什么,给我买房子?不不不,我爸说了……”
“梁栩栩!!”
“您看,您倒是绷住了啊!”
爸爸直摇头,“你这个孩子啊,专门克我,不过你别以为我是怕你找三利,三利已经结婚了,找的媳妇儿也是有点精神问题的,去年俩人儿子都出生了,好在他那孩子又精有灵,刚一岁就会冒话了,智商没事儿,现在是三利的老妈再带,说起来,那也是个可怜的人家。”
我叹出口气,“爸,所以我才要更努力,赚很多很多的钱,如此,才能帮助更多的人。”
爸爸扯了扯唇角,哑着嗓音,“好孩子。”
聊了一阵,我就催促爸爸回老家,他一直留在医院照顾我,现在事情都差不多了,正好他拿着种籽回村里,爸爸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妈妈很想我,我挣扎了几秒还是摇头。
“爸,我先不回去了,最近一段时间我会住到雪乔哥那里,先去看看二哥……”
正好奶奶还要烧七,当地的讲究稍微多些,人走后并不是烧完头七就行,还有三七,五七,七七,烧单不烧双,其中头七是回魂夜,三七和七七相对来说会比较重要。
有个讲头是人死了二十一天就管不了任何事了,由此得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这句话。
关于三魂七魄,民间的说法是死后一年散一魂,七天没一魄,七满魄尽,三年魂尽。
基于此,三周年会给亡者烧大纸房子汽车啥的,又称释服礼,像我奶奶离世,家里三年内不贴红对联,过年不能放鞭炮,守丧,三年后除服,寓意亡者上路投胎了。
当然,这些都是站在民俗基础上的讲究。
要是亡灵都能听话的乖乖上路,转世投胎,就没我们先生什么事儿了。
我肯定是不能和爸爸回老家的,正如纯良所言,袁穷那家伙就等着钻空子呢,我家人是他最好利用的武器,巫蛊降头,谁知道他能使出什么?
就算我能辨别出来,家人被下了东西身体也得受罪。
犯不上给袁穷这个机会。
留在临海,等我看完二哥,就等着烧七时去祭拜奶奶,忙活完这些,再做下一步打算。
“你住雪乔那没事儿吗?”
爸爸还是有顾虑,“栩栩,你孟叔就这一个儿子,不管雪乔那孩子喜好啥样,你孟叔都是要指望雪乔养老的,可别因为你住过去再出什么事儿。”
老实讲,我心还是痛了下,大概在镇远山太安逸了,没人会提醒我注意身份。
如今见爸爸这么说,还是……嗨,事实么。
“爸,您放心吧,这件事我考虑过,雪乔哥不清楚我是阴人,他也不知道花蛊罩门,邪师要是想利用他套话,那真是太愚蠢了。”
我平着声,“恰恰因为此,雪乔哥是安全的,再加上他喜好原因,不会受我妨害,再者,我在这也不是长住,先生需要到处走么,这段时间一但有什么不妥,我会马上离开,不给雪乔哥或是孟叔造成困扰。”
爸爸点头,“栩栩,你别多想,主要咱自己家人已经这样了,要是再连累旁人,我心里过意不去,要我说,你看完有志尽快回镇远山,还是在沈大师身边安全。”
“爸,您甭管了,我自己有数。”
送走爸爸,纯良还没回来。
我换完衣服从洗手间出来,脊背总感觉被打量——
回头,视线锁定在墙上的一副挂画上。
单间么,或多或少有点装饰。
画上的是一个微笑的农庄少女,只是少女的眼睛……对视了片刻居然眨巴了下!
哎呦我。
真吓我一跳。
微微后退了一步,“什么玩意儿!”
音一出,画里的眼睛就慢慢突起,像是人眼睛一样突显在画框里,眼珠子还滴溜溜的乱动。
猛一打眼,像是谁把玻璃球子镶嵌到了画布上,真是他娘的栩栩如生啊!
我慌了两秒,这玩意真是回回有创意,净搞突然袭击,心理建设都不好做,好在我经验丰富,面上还算淡定,仔细看着那乱转的眼睛,依然是漆黑的,白眼仁很少,很显然,还是纸人!
袁穷又放出来一个嘿!
够趁的。
想着,我慢慢的背过手,被追杀了这么多年,我特么睡觉都在枕头底下放符纸,出门在外的,能不做好预备么,后腰贴身的长T恤上,每一件里侧都被我缝好小兜,就为了装好符纸,其实装后屁兜里也行,但多少有点不尊重,裤兜要是没符的情况下,我后腰T恤里的就能用上了!
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这‘不时之需’只能天凉的时候备,夏天穿的少,后腰再缝兜的话有点难看,所以我只给打底的长袖T恤缝,外面穿上黑运动服外套就看不出来了,咋说都是女孩子,爱美。
多说一句,不要以为道家的符纸都是批发来的,道士一洒一堆,不要钱似的往外甩,其实都是自己在家一张张画的,画之前还要净身净手,笔墨朱砂都是敕过得,当日燃香茹素,出去咔咔洒时心里也疼!
许是见我反应不大,画上的少女感觉光转眼珠子不够,嘴巴也慢慢的张开,“梁栩栩,你个小阴人,胆子够大的,居然不回到沈万通身边……”
“我为什么要回呢。”
我对着她的眼,手从后腰摸出符纸,又一点点抠开和符纸放在一起的塑封小袋子。
小袋子只比大拇指的指甲大一点,里面装的是磷,没打火机的时候,这一点随身携带的磷就会派上用场,经过我在家坚持不懈的练习,已经能做到单手在背后就能抠开袋子,并且在指腹抹匀燃火了。
道家的很多功夫,真是用汗水一点一滴换来的。
回头看看,我小时候的武术一点没白练,一拳一脚,愣是将踏道的后路铺出来了!
“你不回去是想死的快点吗?”
农庄少女笑起,特诡异,一幅画,只有眼睛和嘴唇子会动凸起,其它还是油彩,说的时候还带表情,“小阴人,你未免太自信了!”
哒!
我手上一个响指。
火光乍起。
燃起符纸就我咬破中指,气息涌涌,“霹雳一声,敕召天兵五凶七煞,破灭身形!!”
画上的眼珠子刚要瞪圆,我抬手一巴掌就上去了,“灭!!”
拍蚊子似的!
啪叽!!
“啊!!”
农庄少女顿时传出哀嚎!
我控制着表情没咧嘴,掌心一片粘腻……
爆浆般的触感。
骂人时常说,你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球踩!
如今我一巴掌拍爆了眼球,那感觉,恶心吧啦中,莫名带有点小痛快。
跟变态耗久了,心理多少也有点不正常。
再看向画,少女本应该被我拍爆的眼珠子还好好的在花布上,笑的也是温婉如初,只是她眼睛的位置上糊了一层纸灰,貌似是脏了。
我吹了两下,纸灰散出一股腐朽的死灰味儿。
好在画干净了,咱住一次院,玩火已经很不好了,再给人画弄脏,也太不讲究了。
“吓唬我,我正好当球拍。”
嘴里念叨着,我看向掌心干涸的纸灰,拍下的一刹那是黏糊的,但很快就会现出原形。
这么一看,纸人的能耐也不是很大,能被我一巴掌灭了。
为啥那晚在雨里,我打出符纸却推不倒纸人身上?
琢磨了一会儿,我明白了,那个纸人食过血,能力会大一点,这个爆破后也没见到红,仅是简单的纸人耳听报,沉下口气,我走到洗手间去洗手,看来袁穷是弄了很多纸人,一直要盯着我,没事儿,来一个我弄一个,来两个我弄一双!
用洗手液洗了几遍手,我仔细闻了闻掌心,哎,味道还挺好闻。
拿过洗手液看了看牌子,抽空我也去买一瓶用,蛮香。
咚咚~
病房门被人敲了两声,“栩栩?”
我擦干手走出来,“我在。”
“你准备出院了吗?”
钟思彤看到我就皱起眉,“我在楼下看到纯良了,他说给你办理出院,栩栩,你不用多住两天观察观察啊。”
“没事了还住啥院,占用医疗资源。”
我拉着她手坐到沙发上,“行啊你,和纯良混熟啦。”
“他不是你侄子么。”
钟思彤笑了笑,“这些天我常来看你,你不醒,我就只能跟孟雪乔和纯良说说话,孟雪乔你知道,他在咱们小时候就只跟你玩,有一次还跑到我家骂我,质问我为啥教你破鞋这个词,都给我凶哭了,从那以后我就对他就有阴影,看到他都恨不得绕路走……”
“嗨,那不是小时候不懂事么。”
我搂了搂她肩膀,“也怪我,口无遮拦,你别怪雪乔哥。”
“我没怪他,孟雪乔就差在脑门上写出你名字了,护着你是正常的。”
钟思彤看向我,“咱们都太傻了,还在那研究,鞋子破了为什么是骂人的话啊,不过栩栩,我真的很谢谢你,我一直记得你那时候的样子,你特别正经的告诉我,谁要再说你是破鞋的女儿,你就出去说梁栩栩也是,我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姑娘,我太荣幸遇到你了。”
我忍不住笑,“这事儿你赶紧忘了啊,我那天回家差点挨揍!”
钟思彤也笑,“都过去啦,我妈嫁给张叔后过得很幸福,俩人都不吵架,也就没人再说这话了,但是我再见孟雪乔,和他还是没话,听说他现在做遗体美容,想想都吓人,还是纯良好,他可开朗,挺有才的,一说话还会甩词儿,提起你就一口一个姑姑,我真挺出戏,冷不丁的还觉得你俩是神雕侠侣。”
“那可不是,只不过我辈分大而已,纯良要断臂我责任大了!”
聊了一会儿,我起身看向她,“彤彤,正好我要出院,去看看钟阿姨吧。”
小时候经常去她家玩,和钟岚也熟,既然在同一家医院,理应去探望下。
“别。”
钟思彤笑脸顿匿,扯着我就坐回去,“你别去看我妈,她现在除了张叔和我哥,以及照顾她的护工保姆,其他人一律不见。”
“怎么了?”
“她……皮肤病。”
钟思彤一脸难言,垂下眼,“很严重,全身都是癣,我妈你知道,年轻时特别好美,一得这个病,几乎要了她的命,她谁都不见,就怕被谁把那副模样看了去,说实话,我都不太敢看,每次她换药,我都回避,吓人不说,我妈疼的直喊,我心里也难受。”
“怎么会得这个病呢?”
我看向她,“多久能治好?”
“她是重度牛皮癣,银屑病。”
钟思彤囔囔的道,“可能是为我担心操劳的,我前些年手术的时候,我妈几天没合眼的照顾我,她特别怕我产生排异反应,每天都高度紧张,等我好了,我妈就全身起疹子,后来一点点的开始严重,慢性病,她吃了很多药,把肾也吃坏了,在这住院就是减轻下她的痛苦,不然在家她容易自杀,很狂躁……医生说,要我做好心理准备。”
做好心理准备?
那不就是……
钟思彤红了眼,唇角难看的扯了扯,:“栩栩,其实,我特别怕我妈离开我,但是看她换药时痛苦的大叫,浑身没有一块好的皮肤,我觉得,有些事,可能对她来讲也是解脱,张叔也说了,该做的全做了,什么都给我妈用最好的,剩下的,就顺其自然。”
我抱了抱她,在生老病死面前,任何语言都很苍白。
“栩栩,我没事。”
钟思彤拍了拍我的手臂,“我心态调解的很好,这六年,张叔待我像亲生女儿一样,我也亲眼看着他为我妈忙前忙后,怕我妈妈担心,张叔早早就做了遗产公证,我妈的公司还有我家的几套房产张叔都改成了我的名字,栩栩,人长大了就是要面对很多不好的东西,我现在每天都在医院,就是要陪着我妈,这样,就不会留下什么遗憾了。”
“那你学业呢?一直陪着不上学了吗?”
“我请假了,不管我妈病情能不能控制住,我明年都直接去高考。”
钟思彤呼出口气,“反正我学习也不好,就算在学校待着,也什么都学不进去,我之前在电话里跟你说过,我是艺术生,文化课分数能低一些,现在我就是抽时间去学下表演,争取考上表演类院校,将来我要做明星。”
明星?
之前她倒是说过憧憬……
“彤彤,你真要做演员?”
“嗯。”
钟思彤点头,眼底有了神采,“栩栩,其实我小时候也想学跳舞,就是被身体耽误了,但现在我身体没大碍了,我就想去做明星,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还有好多人喜欢,多美啊,不瞒你说,我年初的时候真有个机会差点演戏了呢!”
见我好奇,她又叹出口气,“是一部古装剧,我妈托朋友送我去试镜的,演一个新入宫的秀女,戏份不重,但角色很讨喜,我妈的朋友说这部戏是大制作,只要我演好了,保准就能露头,我准备半个多月,试戏的时候换了好几套衣服,有一处剧情是女主受到陷害生了大病,我作为好姐妹去探望,在戏里我以为女主要死了,就得哭得很难受,当时我真无实物的哭出来了,副导演夸我演的特别好,现场就敲定了角色,我特别高兴,谁知当晚我就被通知角色换掉了……”
“好像有人带资进组了,背景来头挺大,比我家要有钱的多,我角色就被顶了,我气的去理论,副导演直接告诉我,对方我惹不起,资本当道,对方甚至放话吃定我,我要不闹的话还能给我个丫鬟演,我这一闹啥角色都没了……”
钟思彤红起眼,“那些天我都抑郁了,在家也吃不下饭,还是我妈安慰我,说是我家也不差钱,先学习演戏,将来再让张叔做资方出钱给我拍戏,专门捧我,我才慢慢走出来,这些事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反正挺丢人的……”
“这有啥丢人的,也不是你的原因。”
我握住她的手,“彤彤,看来你是真想做明星,可我看杂志上说,演戏要吊威亚,下水什么的,你身体能行吗?”
“没事!”
钟思彤缓了缓情绪,“栩栩,我想好了,要是张叔给我出钱拍戏啊,我说怎么演就怎么演,对了,到时候你也来演,咱俩就演一对好姐妹,我给你出片酬,你这长相不能浪费,光做先生多可惜啊!”
我一听就笑了,:“我就算了,演不了。”
您得赔死!
“你为啥不行?”
钟思彤睁大眼,“栩栩,我可不像别人一部戏里容不下比自己漂亮的,我就要让别人看看,我姐妹……”
“打住!”
我抬起手掌冲她,“彤彤,你家里条件好,要是真能像你说的出钱让你拍戏我没意见,但你就别捎上我了,我没那星运,回头你戏出来,我会买票去电影院看,默默支持你,咱俩就怀揣各自的理想去奋斗吧,争取都有所作为,好么。”
“行!”
钟思彤斗志满满,干劲儿十足,没多会儿她就气一松,肩膀又塌下来,音儿低低细细,“那栩栩,我能不能多嘴问你一件事儿。”
我纳闷儿她这是啥反应,神叨的,“你说呗。”
“就是……”
钟思彤屁股朝我蹭了蹭,小心翼翼的看我,“那个,你和成海集团的少总,成琛,什么关系啊。”
“目前还是朋友啊。”
我疑惑地看她,“怎么了。”
“只是朋友?”
钟思彤不好意思的,“我和他还不熟悉,成琛都不和我说话,但我之前就知道他,三年前,我在电视里看过他新闻,我想这个人怎么长得这么好,又这么有能力,我特想认识认识他,可我妈那时候就开始身体不好,不怎么抛头露面,张叔说我家的生意和成海集团没有合作,够不到人家,所以我只能单纯崇拜,没想到,会在你这看到他,我真的……很喜欢他。”
说话间,她按捺着喜悦看我,:“栩栩,如果你们只是朋友,那你可不可以帮我把他约出来吃吃饭,他来看望你时哪次都有旁人在,我也不好意思多做自我介绍,这样,你帮我制造一些机会,我好去追他行么。”
第104章 一见钟情
“不好。”
眼见钟思彤一愣,我认真的看她,“彤彤,我和成琛目前的确是朋友,但我和他有约定,到我二十岁的时候,我们才会谈恋爱,所以,我不能帮你追我的未来男朋友,更不可能帮你制造什么机会,你懂我的意思吗?”
“约定?”
钟思彤懵了几秒看我,“你们这是……”
“相互喜欢。”
我坦然道,“我是六年前认识的他,但是成琛讲,他认识我可能更早点,可我把一些事情给忘了,也想不起来,在镇远山这几年,他偶尔会来探望我,在一些事情上,对我很细心周到,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二十岁和他谈恋爱,他也答应了,彤彤,我们是好朋友,我也很感谢你的坦诚,可如果在这种前提下我还帮你追成琛,先且不说成琛会怎么样,咱俩就得先闹掰了。”
“可是……”
钟思彤眼里划过无措,“你都没跟我讲过啊!我问过你好多次,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人追你,你都说没有!栩栩,你到底拿没拿我当好朋友,我连给谁写过字条这种小事都会告诉你,你跟人约定下这么大的事还瞒着我啊!”
我握住她的手,“彤彤,是我不对,因为我和成琛的关系还没确定,所以我……”
“我对你太失望了!”
钟思彤起身甩开我的手,“梁栩栩,我把你当做好朋友,你有内定的恋爱对象还跟我藏着掖着的?我知道又会怎么样,我还能去告诉谁吗?我只是想跟你分享一些喜悦啊,你看现在闹得,我好像个傻子一样,保不齐周围人都以为我在发花痴,惦记自己姐妹的男朋友!!”
“彤彤……”
我慌张的站起来,“对不起,我没想到会现在就回临海,我以为还要两年,等我和成琛名正言顺在一起了,我在把成琛介绍给你,但不管怎么样,请你不要生我气,好吗。”
这些年我经历的有点多,虽然看上去没心没肺,但性格一直在发生改变,貌似在沈叔答应收下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变了,我变得很长眼力见,变得会隐藏自己的需求,变得习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直不停的包裹自己。
所以在钟思彤给我电话分享她接到小纸条喜悦的时候,我并无太多兴致。
我好像少了很多同龄人拥有的天真烂漫,也不会去幻想憧憬什么,能做的就是降低自身需求,避免敏感,只有这样我才能活的稍微开心些,哪怕我外在依然没大变化,吃吃玩玩,心里也无一刻没在紧张。
说实话,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总绷着口气,因此我由衷的喜欢听钟思彤在电话里跟我吐槽,那些细碎的琐事让我感觉到了温情,仿佛自己和从前一样,依然生活在阳光之中。
对于一些事,我的确不愿意主动去讲,并不是藏着掖着,而是很怕,像是小时候那部很想得到的手机,一次次的去提醒父母,最后拥有了却全无最初的欣喜,没了好运气,对生活就失去了很多期待感,也没了那份‘一定会属于我’的底气。
我虽然和秀丽姐讲成琛是我未来的男朋友,那未来我们究竟会什么样,我自己也是不确定的,我不敢去谋划,就是走一步看一步,这一刻我和成琛互相喜欢就够了,哪怕他明天爱上了别人,我也能接受,我不知道这种心理究竟是矫情还是不自信,也就不愿意再讲出去徒增苦恼。
唯独没想到的,是钟思彤居然在三年前就暗恋上了成琛。
我以为他俩就是陌生人,等我回临海介绍下就好了,怎么会这样?
“不生你气?”
钟思彤窝火的看我一眼,“栩栩,你真是变了,这么大的事儿你都瞒着我,算什么朋友!”
我无话可说,“彤彤,我不认为这是大事,如果你觉得这件事很重要,为什么不在电话里早早和我聊,你早说喜欢成琛,那我也会坦诚相告啊。”
“你……”
钟思彤一脸委屈,“你强词夺理!!”
“我不认为。”
我耐心道,“彤彤,我们现在说开也不迟。”
“说开什么,你就是耍我了!”
钟思彤气的跺脚,“我像个大傻子一样!丢死人啦!!”
她抬脚就走,步伐太急,走到门口直接和来人撞了个满怀,钟思彤哎了一声,看清来人更是惊讶,“哥?你来这干什么!”
我也是一愣,张君赫?
张君赫倒是优哉游哉,“阿姨叫你,我下来找你,怎么,和你的栩栩发小吵架了?”
“不关你事!”
钟思彤回了嘴,扭头瞪了我一眼,大步流星的走了。
我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钟思彤的背影,这一刻居然有点羡慕她,羡慕她能毫无顾忌的去表达情绪,而我貌似没什么棱角了,就算是发脾气,也要去看看时机。
张君赫斜靠着门框一脸玩味,“不去追啊,你把我妹妹给气到了。”
“让彤彤冷静下吧。”
我转过身,心情也差的要命,是不是我真的早点告诉她就没今天这个乌龙了?
姐妹看上了我的未来男朋友?
真是小说!
转身继续收拾衣物,一扭头张君赫居然大摇大摆的进来了,见我惊讶,他跟进自己家似的朝着沙发一坐,“成琛给我来电话了。”
我微微挑眉,“说什么了?”
“明摆着么。”
张君赫翘起二郎腿,鼻子还闻了闻,“这屋子里怎么有股死气,你刚才驱邪了?”
嚯~
还真是高手。
我不动声色的看他,“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明摆着,我和你不熟。”
“等一下。”
张君赫抬手,指环很漂亮,手也漂亮,脸微微一侧,眸眼微眯,“还是有味道,哇,是香气,好香的气,梁栩栩,你好香。”
说着,他冲我一笑,“难怪我用灯晃了成总一下就给他紧张够呛,还要他的秘书周什么恒的给我来电话,提醒我和你保持距离,否则,后果自负,哎,真给我爸弄紧张了,老张警告我,要是得罪了成海集团,我们家没好果子吃,梁栩栩,你说说,老张要是被吓出了心理阴影怎么办,你是不是得给我洗清冤屈,天可怜见,我那晚才认识你,并且还做了好人好事,成琛要是在意你,更应该感谢我不是么。”
“不好意思,门在那里,请你自便。”
我面无表情的看他,手朝病房门口一送。
张君赫抿唇浅笑,眸光明媚,“梁栩栩,你总得安慰安慰我吧,我们家可是被您身后那位朋友给威胁了。”
您像被威胁的样么。
我懒得搭理他,拎过收拾好的行李箱就要出门,纯良哪去了,办个出院办失踪了!
“喂!”
看我要走,张君赫一个大步跨过来,直接挡在我身前,“这样不好,梁栩栩,我有些话要是伤害到你了我道歉,但是呢,你也要对我负责。”
“?”
我莫名,抬起脸看他,:“负什么责。”
张君赫单手支着门框,笑的单纯无邪,“那晚,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我扯出一抹笑,“那我恭喜你,你会死很惨的。”
“死在谁手里?”
他饶有兴致的看我,“成琛吗?老实讲,他不来电话,我反而吃不准你们的关系,来了电话,我确定你们一定没关系。”
我没懂,“什么意思。”
“雏儿。”
我眼上一瞪,张君赫微微躬身,脸冲着我,笑的温暖无害,声音却是冰冷低沉,“如果他得到你了,或是你们关系稳定,他何必大惊小怪,区区一个我,就令他成海少总大动干戈,很显然,他也是一个苦主,追求者,梁栩栩,你害人不浅呢。”
“你说错了。”
我咬牙提醒他,“我和成琛是内定男女朋友关系,他迟早都是我男朋友。”
“内定?”
张君赫低笑出声,“我还说你是我内定女朋友呢,你梁栩栩迟早会是我女朋友。”
我直对着他的眼,“你学了几年道法。”
张君赫微怔,“干啥。”
我一下就笑了,这声‘干啥’太让我破功。
他看我笑反而有些失神,“你真好看。”
我立马绷住脸,“我有主了。”
“我也好看。”
“什么?”
我匪夷,还带夸自己的?
张君赫莫名傲娇,唇角微牵,“梁栩栩,我好不好看。”
客观来说,他五官俊美精致,整个人混不吝中又透着贵气。
穿的是一身黑,黑夹克黑长裤,机车款,肩宽腿长,身形一览无余。
比成琛瘦了丢丢,恰是这份瘦,令他加持了少年感,不笑的时候,很酷很有型。
的确是我审美里的标准模板。
“你的确长得很好。”
我实话实说。
“看吧。”
张君赫笑意轻轻,上身微俯,狭长的眸眼对着我,悄悄声,“我的慧根告诉我,你喜欢的,就是我这款,成琛呀,没戏。”
距离略近,近到我闻到了他身上古龙水的香气,连他呼出的气都扫到了我的脸上。
我给了他一个笑脸,“你慧根真的蛮准,那它跟没跟你说,你今天会有血光之灾啊。”
张君赫眉头微蹙,“血光……噗!!”
我一拳直接锤到他鼻子上!
张君赫踉跄了两步,身体靠到墙面才稍稍站稳,看着我满是不可思议,“你……”话没说完,他鼻下就淌出来两道红流,张君赫用手轻轻一触,看了看就笑了,“梁先生,你算的还真准!”
神经病。
我顺手抽出一张纸巾上前给他擦拭鼻子,张君赫微怔,倒是蛮配合,眸光微闪的轻笑,“怎么,给我一个巴掌再来一颗甜枣啊,嗯,是挺甜。”
细细的擦拭,血止住后我就攥着纸巾隔空指了指他的头顶,“百会穴,为督脉,手足三阳,督脉之会,击中会脑昏倒地不省人事……”
张君赫眉头微蹙,我继续拿着纸巾下移,“神庭穴,头前部入发际五分处,督脉与足太阳膀胱经之会穴,被击中后头昏脑涨……”纸巾移动到太阳穴,“奇穴,中后眼黑耳鸣……”
不得不说,近距离一看,他皮肤是真好,白皙干净,没什么黑痣斑点,睫毛也是长长的,见我一板一眼,他眉头逐渐变得耸起,看我还很兴味儿,我不理他的表情,纸巾下顿到他的喉结,“此处,我击之必死。”
“嗤~”
张君赫发出一记轻轻的笑音,“练过?哦,我妹妹好像说过,你专业学武术的,对吧。”
我掀着眼皮看他,“道法上,我可能不如你,但人身上的每一处穴位我都很熟悉,尤其是致命的,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太阳和哑门,送你见阎王,所以,请跟我保持距离,谢谢。”
语落,我拽着箱子就朝病房外走,出门看到从走廊上过来的纯良,“姑,你收拾完了啊?”
“我正要报警出去找你。”
“啊?”
纯良一脸懵懂,看到我身后的张君赫,“哎,这不是钟思彤哥哥么,他鼻子怎么流血了?”
“小事情。”
张君赫在我身后发出笑音,“姑父我只是一点点轻伤。”
“姑父?!”
纯良眼一圆,我头都没回拽着箱子朝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身后的张君赫笑声朗朗,“梁栩栩!如果死的话,我愿意死在你手里!哪处穴位看你心情!”
路过的医护患者满是莫名,四处看着他在喊谁。
我目不斜视,不是我不是我,不认识不认识,他有病他有病……
进到电梯,纯良挠着下巴看我,我佯装看不到,沾满血的纸巾踹进兜里,手机铃声响起,陌生号码,接起来,“喂,你好。”
“这是我的号码。”
张君赫笑意轻轻,“梁栩栩,忘了告诉你,我有一处穴位特别好,就在第二腰椎棘突旁开1点5寸处,你有时间可以试试。”
肾俞穴?
嘟——
我直接按了。
再撩扯!
我会把我的谐音名字送给你。
“噗嗤。”
纯良突然笑了一声,“张君赫的电话呀,行啊,这回有好戏看了。”
我牙一咬,“沈纯良。”
“哎呀,我就说你这和我看的那本小说情节对上了。”
纯良摇头晃脑,“成大哥才刚回来,诶,蹦出来一个情敌,哈哈哈,有意思啦。”
我没心情理他,拨出雪乔哥的手机号码,他说知道我醒了,让我打车直接到他小区,他和门卫保安打好了招呼,钥匙在门前的脚垫里,他还有两个遗体要美容,工作完就回来。
“栩栩,你到家里后给我来个电话,看看缺什么,我下班会买回去,哥晚上给你露一手,你刚醒,得补一补。”
“你先忙吧雪乔哥,等我到了你家再打给你。”
放下手机,纯良还在边上接茬儿,“乔哥这心理素质也是好,遗体美容,我细一琢磨,那咋死的没有啊,车祸的七零八落,还得他去缝缝补补,天天面对这些,他也没影响食欲哈。”
“你初一十五就撞鬼,哪顿也没少吃。”
“呦,护上啦。”
纯良笑了声,心大的很,“也是,像咱们驱邪,总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去驱了,特殊工种,心态就得自己调节好。”
我没在接茬儿,留他自己在那叨叨叨,在医院门前等半天才打到一辆车,报了雪乔哥家的地址,他那房子在远郊买的,近几年房价涨的厉害,饶是雪乔哥收入颇高,也没办法在市中心豪气的买套大宅,按他年纪的来看,能经济独立,已经很出息了。
不过他买房时应该也是考虑到了工作需求,远郊这套房子离殡仪馆很近,他上下班打车也就是个起价费,和我爷爷奶奶的墓园离得也不太远,正好方便我去祭拜。
沿途又看了一路的风景,路过曾经的栩福轩,我着重看了两眼,司机见车子开过去我还回头去打量,便开口道,“小姑娘,你要去那家吃火锅啊,别看楼面大,装修的花哨,味道很一般。”
“哦,不是。”
我收回神,“师傅,您记得那栋楼以前是一家叫栩福轩的酒店吗?”
“记得啊!”
司机师傅爽朗一笑,“栩福楼当年在临海市很有名的,两家酒楼,一家总店在市中,一家在边郊的城西,生意都很火爆,价格在那年月很实在,菜码大,我那时候还去吃过几顿呢,怎么,你以前去吃过?”
我嗯了声,“印象很深刻。”
“深刻也没用啦,早黄啦!”
司机师傅无奈的摇头,“那老板好像是投资失败,把酒楼就赔出去了,后来他儿子还坎死了人,坎死十几个呢!本来是要吃花生米的,后来拿钱堵上了,判无期了,还在里面蹲着呢!!”
十几个?
要不要这么夸张?
“师傅,误伤了一个吧。”
我看向他,“也不是无期,表现好的话再过几年能出来了,真要是十几个花多少钱也堵不上吧。”
“哦,都是这样传的,我就是听一乐,谁知道呢!”
司机师傅不在意的笑笑,“听说他那儿子是个狠人,早前是个大哥,手下百十来号小弟,叫什么志,哎,都是传说,这年月谁还敢当大哥啊,小姑娘,听你口音有点杂,怎么,对栩福楼很了解吗。”
“还行。”
我中规中矩道,“师傅,现年房价涨了很多吧,您说,要是把那火锅城买下来,大概得多少钱。”
“哎呦,那地段,还是三层楼,至少得五六百万。”
司机应道,“不过你最好别买,那栋楼晦气。”
“怎么了?”
我问道,坐在后面的纯良也抻脖好奇了几分。
“这些年啊,那栋楼换了好些牌匾,光我记着的,就经营过海鲜自助,川菜,粤菜,还被一个老板包下来做过小吃城,最后全赔了,现在这火锅城装修的很气派,也没啥人气,我约莫倒闭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儿,还得换招牌。”
司机师傅直摇头,“据说啊,这栋楼地气不好,有说是因为最初栩福楼的老板儿子坎死了人,留下的怨气,有说是那老板的小女儿招邪还是啥,咱也不知道,反正谁做买卖都不火,但是地段好么,很多老板就不信邪,有的还找先生去做过法事,开业一样惨淡,我分析就是地气的事儿,地气不好,这楼就旺不了,谁要想把生意做起来,那命格且得硬,必须要压住这个晦气。”
地气?
我没答话。
是我的原因吗?
唇角微微苦涩,阴人啊,果然能耐够大。
不过这司机师傅也给我提了醒,五六百万,且有的赚。
……
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到了雪乔哥的小区家门口。
光打车费就小五十。
纯良吵吵着心疼,“姑,咱赶紧挣钱买辆车吧,城里打车又贵又不方便。”
是不方便,但是赚钱哪那么容易,放眼整个临海,谁认识我啊。
眼前唯一的活,就是洪梅姐那朋友的,还是待定。
我们这行要做出头纯靠口口相传,真得慢慢来。
打量了一圈环境,这地儿在我印象里还是个郊县,如今被划分到新城区,风景是真秀丽,小区前面就是一处宽阔的大公园,草坪跑道人工湖一应俱全,就是小区应该才入住不久,周围人很少,崭新新的,小区门口还有很多装修公司的业务员,我待了没多会儿就收了好几张名片。
雪乔哥打了招呼,我报了名字就进去了。
很多业主都在装修,导致园区内还堆放的一些业主没来及运进家门的水泥瓷砖,但是绿化不错,可惜在镇远山住久了,冷不丁看到三十多层的住宅楼眼晕。
好在雪乔哥是住在前面的多层洋房,六楼,大三居。
他买的就是精装房,直接入住的,所以也不用放味儿。
一进门我微微惊讶,并不是开发商装修的多奢华,相反的,走极简风,颜色以灰白黑为主,令我诧异的是干净,一尘不染,雪乔哥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有洁癖。
老实讲,如果要不是雪乔哥喜好不同寻常,我又没有遇到换命格的事,在原有的轨道里,我兴许真的会同雪乔哥走到一起,因为和我最亲近的就是他,无论他的长相还是性格,都没在我的雷区。
可惜‘如果’完全不能成立,我想到这些还是苦笑。
当我真的长大了,喜欢上的,恰恰是那个处在我审美逆鳞上的人。
造化弄人呀。
屋内家具极少,雪乔哥大抵也是为我提前做了准备,才在另两间屋里按了床。
其中有一间应该是要作为书房的,书架都贴墙立起来了,突兀的多出一张单人床,由此也能看出雪乔哥的用心,真是拿我当做亲妹妹来照顾。
我大致参观了下就给雪乔哥去了电话道谢,哪里都很喜欢,也不用再添置什么。
聊了几句纯良就把手机接去,“乔哥,你家真不错,说实话,你那书房的单人床是不是特意为我安置的,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看看!
纯良小老哥还是很心明眼亮的。
容着他俩通电话,我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只有一些饮料啤酒,没什么新鲜时蔬。
又去到厨房,碗筷倒是被雪乔哥置办了,三副,真是按人头来的。
前后看了圈,我拿出书包里的笔记本,伏在茶几上记录好一会儿要去超市采购的东西。
既然住进来,就不好让雪乔哥再破费了。
“嗯,周围景色很好,房间也很满意,什么?我姑的情绪?”
纯良站在窗户旁回头看了我一眼,“情绪还行啊,嗯,你可能不了解,我姑在镇远山跑了得有上百场的葬礼了,我爷在家也经常说,人走了就挥挥手,洒脱一些,她心态可以,奶奶已经走了,我姑不会沉迷在不好的情绪里的,你放心吧……”
笔尖顿了顿,我抿唇继续写起来。
“对我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可能是赚钱,我们俩才出来,还谁都不认识,要慢慢的打响名号,先生也得赚钱嘛,不是,乔哥,你听我说……”
纯良避讳的瞄了瞄我,疾步走回卧室,关上门道,:“我姑想把她们家饭店买回来,对,我听她问司机了,她就是有想法才问的,我太了解她了,要五六百万呢,你说她能不着急赚钱吗。”
我发出一记笑音,真想跟他说,姑姑我这耳朵快成警犬了!
你关那一层门板有啥用!
房子本来就空,你打个喷嚏都有回旋儿,还指望它多隔音啊!
无奈的摇摇头,我继续写着要买的东西,谁知纯良来了句,“什么?!这样啊,好,那我先不跟你说了!你忙吧!等你下班的!!”
纯良急匆的走出来,“姑!你知道你家酒楼到谁手了吗!”
我把笔记本放到书包里,“不管是谁的我以后都会买回来,纯良,咱俩得去趟超市。”
“张君赫的!!”
“什么?”
我一愣,“火锅城是他开的?”
“那栋楼是他家的了。”
纯良坐到我旁边,“确切的说是他爸的,他爸买下的这栋楼,那些个饭店都是租赁,你要想开起你家以前的饭店,要么给张君赫交租金,要么从张君赫手里把楼买回来!”
“怎么会是他家的,彤彤没……”
钟思彤可能也不好意思说。
之前钟岚从赵叔手里买下我家铺子彤彤就很故意不去,没法再跟我说酒楼的事儿了。
得。
我俩扯平了!
“哎,如此一来……”
纯良神叨叨的笑了,“姑,我就说要刺激了,我就喜欢你这种剧情,到时候你去找张君赫买楼,张君赫再给你出一些条件,你俩……”
“你有完没完!”
我打断他,“沈纯良,你要是我侄子,就别在旁边看热闹!”
“姑,那你说实话,你对那张君赫什么印象?”
纯良满眼好奇,“你病了的这十几天吧,钟思彤她哥虽然没进病房,但是经常在外面转悠,我有几次和钟思彤聊完天送她出门,就撞到她哥了,钟思彤的妈妈也不是和你一个楼层,钟思彤问她哥哥做什么,她哥就说没事儿,后来钟思彤就给我讲了她哥开远光灯晃你的事儿,她说她哥对你有意思,但是她哥毒舌,性格还风一阵雨一阵的,八成给你得罪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的想法,很迫切。”
“我……”
“你别和我打马虎眼。”
纯良正色道,“沈栩栩,我很了解你,你虽然没怎么搭理张君赫,但我也能感觉到,你并不怎么讨厌他。”
“他长得好看。”
“?!”
纯良一惊,居然想要捂我的嘴,我推开他小臂,失笑道,“你做什么!”
“哎呦喂祖宗,你说这话要让成大哥听见还得了?”
纯良白着脸,“人家巴心巴肝的对你好,宠着你,弄个香味儿的小信纸咔咔写好几年的信,你回头说另一个男人好看?你杀人诛心啊你。”
“实话呀。”
我认真道,“那你说,张君赫长得好看吗?”
“他……”
沈纯良挠了挠下巴,“客观来讲,他长得倒是有点妖孽感,那穿着打扮,再加上气质,有些贵气浪子帅,其它的嘛……”
他挥挥手,“和成大哥比不了,相较于张君赫这款,我个人更偏好成大哥这种行走的荷尔蒙。”
我抿着唇角笑,脑中居然立马浮现成琛的寒霜脸,“哎,大侄儿!你这形容的还挺贴切,小说没白看,成琛是有那味儿。”
“重点呢!”
纯良嘶了声,“沈栩栩!我是问你对张君赫……”
“我就仅仅觉得他好看,没别的了。”
我说着,“撑死有点烦他出言不逊举止轻浮吧,不想有过多的来往,不过他道法很厉害,值得我学习,没有别的了。”
对于一个不熟悉的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脸,他脸长得好,我就多看几眼呗。
不代表我就想接触这个人啊。
兜里还揣着的沾他鼻血的纸巾,另外一点,就是他的道法,虽然他自己没说,但我看出来和我路数很像,掐诀符箓差不多,谨慎起见,我搞了点血,以防万一。
有些事,在镇远山百无禁忌,都是知根知底的镇里人,怎么相处交往都行,但是来到临海,我背后还有那么大一仇人,由不得我行事不加小心,只要是陌生人,哪怕对方是我好朋友的哥哥,我都得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最重要的是,我撞到张君赫怀里时,回头的瞬间他右手是抬起来的,正好对上了我的脸,那姿势很怪异,虽然我右臂没提醒我危险,钟思彤也早早就让我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学道法的哥,但我也有自己的直觉,可这些话没必要和纯良讲,只会令他无端紧张。
“就这?”
纯良仔细的看我,“没心跳加速,胡乱遐想,纠结横生,左右为难……你笑什么啊!”
“超市采购。”
我站起身,“闲的胃疼,跟那成语接龙呢!”
“我认真地!”
纯良扯着我胳膊,“姑,你知道成大哥什么脾气,回头他要是知道张君赫让我叫他姑父,当然我肯定不会传这话找事儿的,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张君赫摆明了要追你,成大哥不得急啊!你俩不得吵架啊!”
“为什么吵架?”
我倒是不懂了,“纯良,我和张君赫压根儿不熟,成琛要是信任我,架从哪里吵,再说,我觉得成琛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要成大事,首要具备的就是胸襟吧,为这点事儿急也太有损他身份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啥要捕风捉影给自己找不自在?
“啧啧啧……”
纯良摇头晃脑的起身,“据我所知,能在这方面具备胸襟的男人,几乎没有,但凡他具备了,那就是咱俩这关系,姑,我对你可有胸襟,我甚至还巴不得你搞出几角恋让我……哎哎哎,耳朵!疼!!”
……
第105章 一字定吉凶
锅里咕嘟嘟的炖着肉汤,香气丝丝缕缕的溢满一屋子。
山药鸡汤。
鸡肉在小火慢煨下散发出原始的清甜鲜香,山药白白糯糯,在砂锅中就着小气泡微微翻滚,搭配着适量枸杞,如同美人额头的朱砂,一锅汤,莹润漂亮。
“嚯,好香啊!”
进门的雪乔哥满脸不可思议,洗了洗手就看向餐桌,“栩栩,你做的?”
我嗯了一声,“四菜一汤,我特意做的山药鸡汤,能补肺益肾,有助睡眠。”
“天哪!”
雪乔哥唏嘘半天,揉了揉我的头发,“栩栩真的长大了,快抱抱,哥太后悔不能娶你……”
“哎!!”
疯狂隐忍哈喇子的纯良适时出手,“乔哥!你这外國开放式礼仪先放一放,俺们小镇上的人都保守,快吃饭吧,就等你了!”
雪乔哥笑的无奈,也不和纯良一般见识,落座后先喝了口汤,瞬间就升华了一般,“栩栩,你这手艺是得到梁伯伯真传了,好喝啊,太好喝了。”
我笑笑,“你喜欢就好。”
雪乔哥连连点头,细细品咽,“色香味俱全,栩栩,你开个私房菜馆得了,哥帮你张罗启动资金,在你这入一股,保准火。”
我抿着唇角摇头笑笑,心底满满的无奈,倒是想开了,现实情况不允许啊。
只要用我命格的女孩子还活蹦乱跳的健在,我就做不了什么生意。
硬开起来,也只会成为被攻击的目标,栩福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想着,我给他多盛出一碗汤,雪乔哥摆手,“不用,慢慢喝,好汤得品……”
话音未落,他就看向在那捧碗吨吨吨的纯良,眼神一滞,当即回神,“快,栩栩,给哥多盛出两碗,小兄弟一看就实力非凡,我不能被他落下!”
我忍俊不禁,纯良吃饭这出儿一向夸张,饿死鬼托生似的!
在外面还能好一点,但凡周围都是他认可的自己人,他就暴露了,没得吃相,这一下午,他看我做饭都在流哈喇子,想必这段时间也没怎么吃好,早就按捺不住了。
吃起来他就大刀阔斧,六亲不认。
我还挺怕雪乔哥‘嫌弃’他,觉得纯良吃相不雅,没成想,雪乔哥看他吃的欢自己也来了劲儿,俩人像是谁都不能被对方比下去,雪乔哥平常饭量我不清楚,这顿足足吃了四碗,都给我惊到了!
一顿饭风卷残云的结束。
汤匙放到大号的搪瓷汤碗里,发出了叮~的悠长脆音。
干净!
“栩栩,我今天遇到个卧轨自杀的遗体,身体搅进了车轮里,完全烂了,家属送来的都是碎块,我一点点的缝合,像是拼图一样,光这一具遗体,就花了我三个小时。”
雪乔哥心满意足的坐在椅子上,丝毫没觉得自己再聊什么打码场面,“老实讲我没忍住,肠子往里塞的时候还是吐了,吐得我胆汁都出来了,栩栩,今晚你这顿饭,算是给我补回来了,真好,有你真好。”
“乔哥。”
纯良眉眼抽抽的,“你是补回来了,我不想再吐出去啊,刚吃饱,你这唠的……”
“你会怕吗?”
雪乔哥不在意的,“纯良,你不是和我说,多恶心的鬼都见过吗?”
“两码事。”
纯良瞄了我一眼,“吃饭的时候,最好还是说点阳间的事儿,有助于消化。”
“聊这些不是更好消化?”
雪乔哥故意刺激他,“我还整理了另一具遗体,高压触电导致的心脏骤停死亡,送来时全身焦黑,双腿还是弯曲状,根本伸不直,我手上一碰,皮肤就开始剥脱……”
“哥!”
纯良恨不得跪了,“消化归消化,你不能让我不好吸收了啊!”
“雪乔哥。”
我看向他,“差不多可以了,不要聊这些,对逝者很不敬。”
雪乔哥正恶作剧得逞般的发笑,对着我的脸就恢复正色,“好的,栩栩不喜欢,哥就不讲,怪就怪你这大侄子太可爱,什么都信。”打趣了几句,雪乔哥起身就收拾起桌子,我要去刷碗,他推着我出来,“女孩子不要做这些,伤手。”
“没事呀。”
我执拗的站在他旁边,用干布帮忙擦碗,“哥,你别总拿我当小孩子看,我现在什么都能干。”
雪乔哥洗碗的动作顿了顿,看我的眼跃出心疼,摇头叹出口气,由着我来了。
纯良见状就在客厅收拾起来,放眼出去,气氛不是一般的和谐。
“栩栩,你最近有什么打算?”
整理妥当,雪乔哥还系着围裙,一身居家范儿,拧开一瓶酸奶递给我,“像你们做先生,能出去打广告吗?”
打广告?
瞧一瞧看一看,算命了嗷!
也不是那回事呀。
我摇摇头,抿了一小口,“不能,只能等事主自己找上门。”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雪乔哥后腰轻靠着橱柜案台,“不如我去帮你问问,看看谁家有没有邪门事?”
“不用呀。”
我一听反倒笑了,“雪乔哥,这行要看缘分,找到我的,我全力以赴给看,没找我的,我不能去强求,不过你想帮我的话,倒是有个工作能给我做。”
“什么工作?”
“我可以去你们殡仪馆兼职哭灵堂。”
要不是他刚才在饭桌上提遗体,我还想不到这茬儿。
前后一琢磨,嘿,这不是现成的工作么!
干点老本行,指不定就有啥机遇了。
咱这行业的优势就是弹性大呀。
雪乔哥愣了愣,“哭灵堂?”
几年没联系,他错过我太多经历了,我只得朝自己脸上贴金,“雪乔哥,我哭灵堂很专业的,在镇远山哭了两年多呢,甭管是传统唱腔还是流行歌曲,我都可以。”
绝对自信。
咱在镇远山可是靠这技能火过的。
雪乔哥难掩惊讶,没等开腔,准备回屋看小说的纯良就来精神了,“乔哥,我姑这没扒瞎,我能作证,她在我们那哭活可有名了!比她做先生有名,当年第一次哭,就把一个老太太哭活了,那老太太现在还能下地干活呢,是我姑的活招牌,而且我姑哪次都是真哭,孝感动天,你看到她那双眼睛了没,是不是水汪汪的?瞅谁都像勾搭谁似的,都是哭多的效果!”
“姑,你这脑子转的够快呀,正好,你到殡仪馆哭灵,我去打打下手,咱俩也不能闲着啊!”
“看你的小说去!”
我白他一眼,“你那眼睛看谁才像勾搭呢!”
“哪只啊。”
纯良咧着嘴丫子装无辜,“我这眼睛只能一只勾,一只不勾。”
我都要被他气笑了,“滚蛋。”
纯良肩头一耸,无声的做出口型,‘你哥心疼你了’。
说完就五摇四晃的回屋看总裁了。
心疼我?
我疑惑的一转过脸,雪乔哥就问道,“栩栩,他说的是真的?”
“嗯,雪乔哥,我很专业的,一切以家属的要求为基准,保证不会给你添麻……”
“栩栩。”
雪乔哥打断我,神色酸楚下来,“你一个小姑娘,跑去给人哭灵堂?”
“这有什么啊。”
我扯了扯嘴角,“雪乔哥,你不要总想着以前的事,我早就不是以前的梁栩栩了,现在的我,叫沈栩栩,我是先生,哭灵堂是我多学的技能。”
人要想活着,就得拼命去扑腾,一条路还没见光,就先走另一条,总有一天两条路能合并上,曲线救国么!
雪乔哥呼吸一沉,拿过纸巾给我细细擦了下唇角,下一瞬,就伸出手臂,轻轻地揽住了我,“栩栩,对不起,哥没有照顾好你,如果当初我没离家出走,或许就……”
“别这么说。”
我靠着他的胸口,雪乔哥身上有淡淡的香味,“这就是我的人生,是我必须经历的,雪乔哥,我已经很感恩了。”
雪乔哥轻叹,“栩栩,你知道吗,我做过一个梦,梦里面,我们一起长大,你一直生活优渥,万众瞩目,好像谈了一场很撕心裂肺的恋爱,最后,选择跟我结婚了。”
“撕心裂肺的恋爱?”
我抬脸看他,“咱俩还结婚了?”
这梦得多长?!
“是啊,梦的是全须全尾儿。”
雪乔哥松开手,略有苦笑,“不过画面很零散,我没看到你和谁谈的恋爱,只是感觉到你很痛苦,很哀伤,梁伯伯十分生气,又无可奈何,在梦里,你被家人不停的安排相亲,很疲惫,你就问我,愿不愿意娶你,私下里,各做各的事,这样,我们俩就都解脱了,我当然愿意照顾你,只是仍觉的对你不公平,但我们俩却是因此走到了一起,成了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我怔怔的,“那也应该很幸福吧。”
“算是吧。”
雪乔哥捏了捏我的脸,“如果我名正言顺的结婚,妻子只能是你,栩栩,在我心里,你是最最好的妹妹,我会拿出全部的爱给你,唯独……很抱歉。”
“你道什么歉啊!”
我打下他的手,“只是你一个梦嘛!如果是晚上做,那就是反的,如果是白天做,更当不了真,白日做梦,再说我现在已经有想在一起的人了,我和成琛……哎对了。”
差点忘了!
我谨慎的瞄了眼纯良的书房门,凑到雪乔哥耳旁悄悄音,“成琛知道你的事了?”
“成琛没对你说?”
我一愣,“说什么?”
晚饭前成琛给我来了电话,貌似要去参加什么应酬,忙的紧,聊几句就挂了。
怎么说他都在國外待了三年,人一回来,大会小会,商业活动,各种合作商,不忙就怪了,我也没在意,相处模式一直如此,我还挺习惯的,心态也矛盾,想和成琛近距离的相处,做些开心的事,短期内又不想靠成琛太近,我要用自己钓鱼么,纸人灭了俩,袁穷一定会现身。
人揣着秘密活着就累,像我这种,更累。
就这成琛还从他自己身上找原因,认为是他太忙了,才导致不能陪着我,在电话里和我道不是,周子恒那边也给我发了短信,解释成琛日程为什么会满,集团下的地产公司开发了好几块地皮,一直等成琛回来做决策,最后他还问我要不要把他老板的行程表给我发一份,这样我就能知道成琛每天都在做什么,绝对没有背着我搞什么坏事。
我看到短息直接失笑,太夸张了,就回复说不用,我理解。
想一想电视里的总裁不都是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悠哉自在,开开会,动动嘴,如今看着成琛我算是明白了,人家的每一分天下,都是实打实拼出来的,看似人前显贵,西装革履,运筹帷幄,背后付出的都是精力和时间。
套到自身一看,跟我要做先生一个味儿。
想做出成绩,就得受累!
“他查我了。”
雪乔哥拉回我乱跳的脑神经,“我看出成琛对你不一般,换句话说,他一个成海集团的少总裁,经常上新闻的豪门贵胄,居然突然出现在你奶奶的葬礼现场,并且对梁伯伯的冷言冷语丝毫没有不悦,还小心翼翼的照顾你,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成琛对你的喜爱,那么,我自然要试试他。”
“你就说咱俩小时候差点定亲的事儿了?”
“当然。”
雪乔哥微微一笑,“这是事实啊,说实话,成琛冷起来的瞬间,真给我吓到了,富二代我也认识很多,有些人是明着狂,有些人是暗着阴,就像那个钟思彤她哥张君赫,他在临海富二代圈里就很有名,很会玩儿,为人也很张狂,混不吝,成琛呢,让我感觉到这人狠起来会下死手,阴起来会要你命,非常的危险,如果不是为了你,我绝对要保持好距离,绝不招惹。”
“成琛没那么夸张,你只是还不熟悉他。”
我笑了声,“我六年前认识成琛的时候,也觉得他这人很可怕,但是接触下来,他很好的。”
“那是他喜欢你。”
雪乔哥直言,“我一说咱俩订过亲,他立马查了我,直接就说谢谢我了。”
“啥意思?”
我没听懂,“为啥直接说谢谢你?”
“他……”
雪乔哥清了清嗓子,憋了几秒,一狠心凑到我耳边,“他摸到我老底了,我前任他们都认识,这不就知道我说定亲那些话是故意试探他的么,他自然就谢谢我。”
“……”
我傻了。
这都能查到!
“他没把话挑明,只是和我道了谢。”
雪乔哥呼出口气,“我这点底子在他那是抖得很干净,不过我还是质疑他,质疑他对你的感情。”
唉~
我又不懂了,“为什么还要质疑?”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六年前啊。”
“他什么时候说的喜欢你?”
“两年前。”
我嘶了声,“不过他没说过喜欢我,是我先提的这茬儿……”
“这不就得了?”
雪乔哥挑眉,“这说明他在六年前就……这就值得质疑了,他比你大八岁啊,履历都能查到,如果他认识你时年岁和你差不多,年少生情,那我不会说什么,但是他那时候已经二十岁了,这份心动的就不正常了,这么一看,梁伯伯也不是在无理取闹,哪怕成琛现在遇到你,说喜欢你,我也不会去质疑他,偏偏他那个阶段,我自然要问问清楚!”
“所以呢?”
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和成琛最初的接触都不是很愉快,转折大概是从他陪我去县城开始,然后在我拜师的那晚升华了一小下,剩下的发展,很顺理成章啊。
“成琛倒是很磊落,他丝毫没有遮掩对你的喜爱,给我讲了个故事。”
雪乔哥对着我好奇的眼,眼底深了几分,“他说两个人走在沙漠中,看到了半瓶水,其中一个人说,怎么只有半瓶水,另一个人说,居然会有半瓶水,他就是后者,遇到你的时候,他处在荒漠中,你给了他半瓶水,在他眼里,你就是救世主,女菩萨,是他这辈子都要守护的人。”
说道最后,雪乔哥悄咪咪,“栩栩,他没说一个爱字,但我确定他爱你。”
我怔了几秒,猛地一拍手,“我喜欢这个故事!!”
雪乔哥吓一跳,“怎么?”
“半瓶水!”
我惊喜的看他,这何尝不是我的处事态度,袁穷放出的鬼说过无数次我早晚会死,我以前会较劲的回道‘我偏不死’,慢慢成长后,我坦然了许多,我会高兴自己还没死,至少今天没死!
半瓶水。
就是生活中的小确幸啊!
不要责怪生活给与你的幸福太少,灾难杀不死一个人,悲观能。
“成琛讲的太好了,他好对我的点!”
我揽住雪乔哥的手臂,“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好了?成琛超级优秀对不对?”
“他当然得优秀了,不然早就被挤兑出局了。”
雪乔哥笑的无奈,“我的栩栩,你被他迷住了?”
“嗯……”
我摇头晃脑的笑笑,“现在是,我现在特别喜欢他!满脑子都是他!”
“喜欢归喜欢,你可别做傻事。”
雪乔哥严肃了几分,“你说了二十岁谈恋爱,就得给我二十岁谈,要是被占了便宜,我可会提刀杀人。”
我抿着唇角,“雪乔哥,你好意思要求我吗?”
“怎么?”
雪乔哥不明就理,“我是你哥,你是我的心头肉,我当然要看住你了。”
“说说呗。”
我意有所指的看他,“你那前任,长什么样啊。”
“……”
雪乔哥脸一转就解起围裙,“我该洗澡了,现在满脑子还是那两具尸体,对了,你哭灵那事儿我明天会跟领导打声招呼,你这属于外包业务,我还得和告别厅的徐经理聊聊,到时候我可要看看你怎么去哭……”
转移话题——
“他好看吗?”
我不屈不挠,颠颠的跟着他,“什么风格的?有没有照片啊。”
“梁栩栩!!”
雪乔哥上来捏我的脸,“我掐死你得了!”
我绷不住笑,打打闹闹间他眼底却是一柔,“栩栩,你真的很有风情。”
“?”
干嘛。
就怕我提你这茬儿是不!
“好了,我不问了,你去洗漱吧。”
雪乔哥看着我,脸上跃起惋惜,“栩栩,你真的不读书了吗,梦想仅仅是做个先生?”
“这个……”
我吐出口气,认真道,“等我把先生做好了,以后,有机会再进校园吧。”
雪乔哥蹙眉,“为什么不是先考大学,你那职业,不耽误学习啊。”
我笑了笑,看向窗外的夜色,滋味一言难尽。
……
入夜。
我等雪乔哥和纯良都睡了后去洗了澡,顺便做了个简单的净身仪式。
找到一个空碗,盛了半碗水,准备好一根牙签,直接回到卧室。
盘腿坐在地板上,我铺好一张纸,左侧写上吉,右侧写上凶,将装了水碗放在纸张的正中。
拿出血迹早已干涸的纸巾,我闭眼冥想了下张君赫的外貌,烧了后将灰烬丢在水里。
微微提气,默念祖师爷名号,手起燃符,朝着上空一扔,火符飘飘荡荡的落入到水碗中,双目一睁,我直接咬破中指,朝着牙签一擦,染红后扔到混合了纸灰的水碗里,中指掐诀一指,“仙人指路,此人是吉是凶!”
水很少,纸灰屑沫如同落叶一般漂浮在水面上,沾了血的牙签粘在灰屑上方,我手上一指,牙签的尖头就开始微微摇晃,指南针一般,摇荡的纸灰一点点的沉淀,屋内很静,牙签晃动的似乎让我听到了水滴音儿,我咬着牙,指尖隔空使力,:“断!!”
啪嗒~
碗里荡起波纹。
牙签尖头晃着,一点点的朝着右侧偏去,我眉头紧着,凶?牙签没有停下来,我不敢懈怠,中指仍隔空指着不动,啪嗒~又是一声涟漪,牙签靠近右侧后又迅速转向,在碗中划出一道弯弯的水线,径直指向着了左侧的‘吉。’
我眼睛一瞪,“定!!”
咔吧!
牙签在碗中直接折断!
碗里的水花跳跃出来,黑色纸沫子的也悉数落到了‘吉’字上。
我心里一放,燃起送请符纸,盘坐着呼出一口长气,“谢祖师爷。”
看向眼前被水打湿的纸张,慧根很神奇,当我想试探他一番的时候,脑中就给了思路术法。
可是,牙签为什么会断呢?
按理说,它应该蹦出来,和水滴一样落到吉字上,这叫一字定吉凶。
但是它指着吉,定的时候却断了,这啥意思?
牙签起初也指了指凶,晃了我一下,意思是……吉的不顺利?
摇摇头,我分析不出来,大方向肯定不会错,说明张君赫这人对我没危险。
收拾好东西,这就属于小秘法了,因为我没法去问张君赫的出生年月日,太唐突了不是,只能推出他的生肖,打卦的话,还要解卦辞,不如这么做简单干脆,看来师父还真在梦中教了我很多东西。
躺倒床上,我看着指尖,伤口愈合倒是快,不过说实话,当先生的确是废手废血,干点啥都得咬一口,得亏我借气后咬下去不疼,否则且得遭罪,正胡思乱想的,手机响了,我看了眼来电人,不禁拧眉,“喂。”
“怎么,你算我了?”
我直接坐起,“喂?喂!哪位?!信号不太好。”
张君赫笑了两声,“妹妹,你擦我鼻子时我就知道你用意了,不过我愿意让你擦,如果不是怕血蹭到你脸上难看,我都想亲你一下,你说你给我灌什么迷魂汤了,让我神魂颠倒的。”
我摒了口气,“你想多了,我都不知道你的八字,道行没高到那程度。”
“装。”
张君赫笑道,“你离开病房后,在病床上留了两根头发,哎,带香气呢,我刚刚就想用这两根头发看看你心里有没有我,结果我一打卦,嘿,妹妹你居然也在算我,还真是缘分,要是差了一分一秒,我都料不到你如此重视我。”
头发?
奶奶的!
我扯出一抹笑,“好吧,不好意思呀。”
“……”
他没声了。
我看了眼手机屏幕,怎么了?
“声音好甜。”
张君赫轻着音,“怎么办,我一点都没办法去怪你套路我。”
我翻了个白眼,“你不也在背后算我了?咱俩扯平了。”
“那你要不要知道我的八字。”
张君赫像是来了兴趣,“咱俩互相算算?”
“我不介意知道你的八字,但是我的保密。”
我非常不要脸的回道,“我这个人呀,怕死怕暗算怕被窥探。”
“你确定保密?忘了我妹妹是谁了?”
呵!
倒是提醒我了!
“可以啊张君赫,那现在把你的八字告诉我,咱俩互相算算吧。”
去算吧!
看看梁栩栩的命格有多好!
反正跟我也不挨着!
这么一瞧,我现在还真不怕被人用八字暗算,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阴人不吝那个!
瞅张君赫这架势,也没看出我是阴人,应了沈叔之前的话,只要他光耀在我身上坐稳,先生只有掐骨才能看出我是假命格,这先生还得是早年大胡子那段位的,张君赫道法虽然比我高,但一定没到大胡子那程度!
“你想知道?”
张君赫话锋一转,“换我要保密了,梁栩栩,除非你……”
嘟——
我挂了。
跟谁谈条件呢!
知道你无害了就行,谁愿意给你算命!
闲滴。
铃铃铃~
又打过来,我刚要摁断,来电人不是数字而是名字,成琛!
接起成琛语气就是不悦,:“和谁聊天,一直占线。”
额。
这点子!
我脑门一麻,规矩的应道,“是一个同道,刚刚在切磋术法。”
显然又是张君赫技高一筹,他算出我在算他,我这边则完全没提示!
“同道?”
成琛声腔冷磁,:“叫什么名字。”
“他叫成琛。”
“?”
成琛顿了两秒,音腔里发出笑音,“梁栩栩,不要给我耍小聪明。”
我憋笑生挺,“就是叫成琛,除了你的名字,其他人我都记不住,成琛,你的名字好好听,我好喜欢。”
他没答话。
静谧了几秒,隔着听筒,我仿佛都看到了他的和颜悦色,我跟着抿唇浅笑,“成琛,你不要在意其他人,我日后会遇到很多很多的同道,会有很多人值得我去学习,可无论我遇到了谁,交了哪些朋友,你都是我想在一起的人,所以,你能不能多包容我一些,也多包容下我身边出现的人,不要跟一些幼稚的人一般见识,这样,我会更喜欢你。”
提醒的……
应该够委婉吧。
张君赫的话或多或少会影响到我,我倒是不怕他们家生意怎么样,只是会牵扯到钟思彤。
而且,我觉得成琛没必要对张君赫做什么,很丢份儿。
成琛音腔柔了柔,“栩栩,我现在接你来京中好不好,我介绍你去看风水。”
“我不要你介绍。”
我摩挲着受伤的指尖,嘟哝着回,“那还有什么意思,就算要你介绍,也得是我做出成绩了,人家想找我,才联络的你,而不是看你的面子勉为其难的找我,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说起介绍,沈叔手里的客户资源不是更多?师父为啥不给我介绍,还不是希望我能一步一个脚印,这行当还是少走捷径为好,最终坑的会是自己。
“那好。”
成琛没脾气的,“以后我不允许谁说你是成太太,介绍时,要说我是你沈先生的丈夫,可以?”
我笑了,“不要!”
“怎么。”
成琛语气微妙,“梁栩栩,你可是和我有约定的,想放我鸽子?”
“什么啊!”
这人。
我拽了拽被子躺下去,“成琛,我们要是结婚了,我就是成太太,你呢,也是我的丈夫,前缀什么的不重要,我们是平等且相互的,你不用为了哄我一味的捧着我,在我看来,你就是我的大树,嗯,不是,不要做大树,大树会被雷劈到,很惨的……”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眼皮子慢慢的有些发沉,“成琛,你好好的忙你自己的事,我们不急在这一时,我也有好多事要去做,就是好可惜,我醒来后没看到你,不过没关系,等我去京中了,我们再见面……要去吃路边摊……”
睡着了,手机都没挂断,梦里还都是风饕血雨,我隐约的回到镇远山,推开正房的门,沈叔还在炕上打坐,他双目紧闭,感觉到我进门了,便启唇道,“栩栩,不混出点名头,不要回来见我。”
我知道这是在梦里,依然下跪允诺,“师父,栩栩定然不会辜负您。”
清早。
还没等我醒来雪乔哥就在门外敲门,:“栩栩,我有急活要去处理,早点买完放在餐桌上了,你白天不要乱走,等我电话……”
我翻身应了声,许是离得师父太远,身体还是发虚,睡不够就起不来,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阵,撑着胳膊坐起来已经上午十点,我拍了拍额头,这样下去可不行,得保持住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还有不舒服吗?”
我晃晃头,“没有,睡得很好……”
身体一激灵,我抬起眼,房门开着,成琛微微斜靠在门口,对着我微牵扯唇角,“早安。”
“你……”
我揉了揉眼睛,“你怎么来了?!”
“想要你看到我。”
成琛应的直白,仍是一身英挺的西装,坐到床边看我的脸,“栩栩,昨晚我听到你打呼了。”
啊。
距离很近,我直对着他的眸眼,清朗好闻的气息迎面而来,老实讲,我还有点发懵,好似稀里糊涂的就被拎出去见了重要的人物,思维都没在线,对视了好一会儿,我张了张嘴,“成琛,我有没有眼屎。”
成琛失笑,眸光熠熠,单手抚了抚我的头发,“我有没有。”
我细细的看他,从他漆黑的眸眼看到高挺的鼻子,在慢慢下移到薄唇……
不知怎么,心跳就有些微的加速,尤其他的唇,俊俏非常,像是两片淡红的花瓣,有着某种形容不出魔力,勾着我就想沾一下,上身不自觉地前倾,我毫不掩饰的看着他的唇,一点点的靠近。
成琛的目光一直随着我走,气息止不住的发沉,空气都配合的旖旎安静,就在我要贴上的一刹那,客厅里传出纯良疑惑的声音,“周大哥,你坐着啊,我去看看,我姑是醒了吗?”
我头脑瞬间清醒,咳了一声就别过脸,距离近到差点擦到成琛鼻尖,“看清楚了,没有!”
成琛眸底勾勒着微红,嗓音微微沙哑,“看清了吗?再看看。”
“不用啦!”
我干笑两声,心突突的,太尴尬了!
都没刷牙,再熏到他!
第106章 民间奇人马娇龙
“姑?”
纯良的头探进来,看到我就是无语,“几点啦!你才起来,成大哥和周大哥都来了好一阵了,早饭都要凉了,就等你起来吃了!”
我尽量忽略身旁这座气息迥异的冰雕,“那你不喊我!”
“成大哥不让嘛!”
纯良还挺委屈,“他说让你睡好一点,可是周大哥说成大哥下午还有很重要的董事会,特意挤出一上午的时间来看你,你再使使劲儿这一上午就睡过去啦!!”
“我……”
没等我接茬儿,周子恒就在客厅抻脖喊起来,“哎!我没说啊!我什么都没说!纯良,你别把我卖了啊!这时间还很充裕嘛!女孩子一定要保证充足的睡眠!栩栩,我老板一点都不急的!不急啊!”
闹得!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掀开被子下地,“行了,你们吃完了吧,我这就去吃饭。”
刚要站起来,成琛伸手按着我肩膀又坐下去,“纯良,你先出去,我和栩栩要说两句话,把门关好,谢谢。”
纯良愣了愣,周子恒适时的开腔,“纯良,你快来!这电影到关键地方了,鬼出来了诶!”
我懵懵的,门被纯良关好,转脸看向成琛,“有什么事吗?”
成琛眸底还染着嗔怪,对着我云里雾里的脸,只能无奈一笑,“你今年没有给我写信。”
啊。
这个……
我挠头笑笑,“我长大了嘛,成琛,你也不能总陪着我玩。”
忘了是今年初的哪天,我在信里告诉他我在江教授家学习,写到落款的时候突然失笑。
就是寒境冰那三个字,我真觉得超级无敌幼稚,早前儿脑子里装的啥呢?
再看看信件内容,啰啰嗦嗦好像流水账一样,吃了啥,喝了啥,江教授问了我啥,我答了啥,后面还必须加几个铿锵有力的成语,再甩两句豪迈的诗词应景,画个小拳头。
通篇看下来,丝毫没有我自以为是的慨当以慷。
反而充斥着一股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矫情味儿。
自嗨型。
我觉得这种信再通下去,就有点索然无味了。
很多事平常打电话也会和他聊,何必要浪费邮票钱呢。
那封信就没再邮寄,由此也宣告,我的这一阶段结束。
对这些不感兴趣了。
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回忆珍存。
成琛的每一封信我都妥帖的装在一个盒子里,几年间有上百封。
只要一打开盒子,就会散出残留的香气。
我偶尔还会拆开一两封看看,慢慢的去想,他信上书写的‘加油’,‘胡闹’,是对应的我当时的哪件事,在我看来,盒子里装的不是信,而是满满的时光,每一封都是一扇窗,记录着我的成长。
“成琛,我给你写的信你都收好了吧。”
见他颔首,我笑了,“你要保存好,等我们老了,一封封拿出来看,这可是我们俩的独家珍藏!”
意义非常。
“凡事有个度也好,你不喜欢写了就适可而止。”
成琛摇头轻笑,拿过一个盒子递给我,“今年的礼物,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钥匙链吗!”
我惊喜的接过来,不等打开就特有谱样子看他,“我猜猜,一定是小兔子形状的,对不对!”
2011。
兔子年嘛!
来之前我还给刘姐的儿子取过名字呐!
成琛笑而不语,他好像很喜欢跟我这头发过不去,我没刘海,要么中分,要么偏分,只要头稍稍一低,脸旁的头发就倾泄下来,他大抵也是看这头发挡脸,指尖时不时就会帮我拂下脸旁的发丝。
打开盒子,果真是个兔子形状的钥匙链,不过这只兔子很眼熟……
“这是米非兔啊!”
巴掌大的钥匙链,兔子镶嵌满小钻,blingbling~的,拿起来一看,诶,圈上居然挂着个长方形的汽车钥匙,这是……
我怔怔的看着成琛,“配饰吗?”
“送你的车。”
成琛淡腔道,“你有驾照了,没车怎么行。”
“你送我车?”
我讶然,再看向车钥匙,上面的奔腾小马,“这是……保石捷?”
成琛嗯了声,坐在旁边看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我自作主张的选了白色,比较耐脏,毕竟你这职业需要开车到处跑,底盘太低也不方便,所以是suv,你先凑合开,回头有中意的,告诉我。”
我傻了几秒,手上就开始拆车钥匙,“小兔子我留下,车我不能要,我需要车可以自己去买,这个礼物太贵重了……”
慌死。
手被成琛一握,我抬眼就瞪向他,“不行!”
成琛侧着脸,“怎么不行?”
“无功不受禄!”
我强调道,“成琛,我喜欢你送的钥匙链,但是车子不行。”
成琛直直的看我,瞳孔中印出我横眉立眼的模样,气息有些微妙,他像是生气,也没有生气,就这么看着我,几秒后,他道,“那你出门不方便怎么办呢,一个先生,还要带着助手……哦,纯良说过,你们俩是雌雄双煞,双煞要去挤地铁吗?”
“噗。”
双傻吧。
我一下没忍住,白了无辜的房门一眼,“什么呀,我早就说过,我们不是这个组合,你别听他胡说八道,难听死。”
成琛抿着笑意,“哦,那先生接到电话,事主在那边说,沈先生,我们很着急,你快点来,你难道回,等等,我先去搭地铁,转公交,难道不耽误时间?”
“事主会派车来接我们。”
我嘀咕着,“再不济我也可以打车啊,反正你这车我不能要,情分太大了。”
他手还握着我,唯恐我将车钥匙拆下,“栩栩,我很不安。”
“什么意思?”
眼睛对上他,成琛一脸的耐心,“我有点老。”
哈?
我微微蹙眉,坐在我旁边的,明明是个姿貌上乘的年轻男人,一身商务风的西服,肩背瘦削,腰身劲挺,坐在床边,长腿都无处安放,我自认身高够用,可是一坐下来,咱这腿硬是比人家短了截,哪哪我都挑不出毛病,说老不是笑话?
“栩栩,我知道这样做有点庸俗,起码对你,我并不想这样。”
成琛认真的看我,眸底深的如同一汪湖水,“我清楚,梁叔叔讨厌我什么,我也讨厌那样,可能有些举动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做出来,你会认为我在不尊重你,可是,我们生活的交集点太少,我只能拽着你,抓着你,让你不脱离我的生活,栩栩,你可不可以,做我的未婚妻。”
我微微惊讶,成琛庞大的身躯一动,居然半跪在我身前,刀削般的下颌微抬着看我,“沈叔很早前就同我说过,希望我能照顾好你,我很荣幸可以照顾你,梁栩栩,我们订婚吧。”
屋内安静下来。
空间里像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波光流转间,我心头颤了颤,:“成琛,我们不是定好,等我……二十岁吗?”
“二十岁可以举行仪式。”
他眸底直白,“梁栩栩,但我需要你现在点头,否则我会没安全感。”
这个……
和电视里演的不一样啊!
不应该我和他讲没安全感嘛!
我脑子再次不在线,“你干嘛没有安全感,你条件这么好,不晓得多少人想嫁给你。”
“气我。”
成琛声腔一低,眸底红艳了几分,“你明知我一直在等你,梁栩栩,我已经二十六岁,感情还是一片空白,好惨的。”
“……”
我唇角一抿,有点想笑,不知道笑点在哪里,就是很想笑。
等我这么个天天满脑子琢磨去哪匡扶正义的人来说,他好像是有点惨……
“你还笑。”
成琛锋眉一耸,腮帮子紧着,“梁栩栩。”
“可是我不能同意呀。”
我掖着头发,半垂着脸看他,“我现在有好多事要做,好忙的,那不然你看看有没有动心的人,先去谈几场恋爱,然后再看看……”
成琛脸一阴沉,我就说不下去了,胸腔里忍着笑,我捧住他的脸,身体躬着,额头和他抵在一起,“成琛,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沉磁腔起,额头温温热热,眸眼只有寸距,我从他眸子里,仿佛看到了一副极美的画卷,妖冶绝色,“成琛,我好喜欢你。”
音一出,他突然单手揽住我脑后,我惊呼一声,唇上重重的一贴!!
“喂!!”
我瞬间惊恐,冷硬的气息迎面,这个贴猝不及防,他撞得我鼻子都疼,我手上还推着他肩膀,头被箍的很紧,直到我颤着眼,又一头栽入那汪湖水中,他没有移开,但我牙齿紧咬,微转的眼珠提醒他,没刷牙没刷牙……
气息绞缠。
成琛的音贴着唇出来,“车子要不要。”
我慌得一批,嗓子里挤着音,“行……”
他细细的看我,人还半跪在地板上,鼻尖轻蹭,“同不同意做我未婚妻。”
“不行……”
我晃了下头,他箍着我脑后动弹不得,心跳的直撞嗓子眼,“你先松开……”
成琛不松,我推着他的肩膀表达不满,喘气都费劲了!
直到他手劲儿一松,我扑过去就对着他脖子一咬,成琛身体一震,手臂顺势抱紧了我,身体一起,我重心立马就高了,扶在他的肩膀,我踮着脚,后腰几乎要被他搂断,只能朝着他脖子使劲儿,“成琛,你再这样我就咬你大脖筋了。”
一听这话他反而抱得越发用力,语气不耐,“梁栩栩你还没答应。”
我没说话,这一刹那,忽然像是靠在了一处坚挺的壁垒里,这里很安全,即便我呼吸略有不畅,但身体却在不停地反馈着安稳,是流年的味道。
气息朗朗,我脸埋在他颈窝处,“成琛,你用什么牌子的香水?好好闻。”
成琛声音里都带起杀气,“梁栩栩!”
干嘛?
嫌我打岔?
我蹭了蹭他的脖颈,微闭着眼,“成琛,等我二十岁,我还这么喜欢你,我就答应你。”
但是现在不行,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面对。
活不活着都不知道,怎么能去答应什么?
虽然,我很想答应。
说话间,我抬脸看向他,“你来电话了。”
手机没响,应该是他调节了静音模式,奇怪的是怎么没有嗡嗡声?
成琛手臂圈着我,黑眸漾着红丝,表达出的情愫直白坦然,“是,来电话了。”
我哦了声,示意他松开我,“那你接啊。”
他神色莫名,说不上哪不对,“现在不方便。”
“怎么会。”
我别扭的想要帮他拿出来,“别有要紧事……”
成琛直接攥住我的手腕,眼底满是威胁,“梁栩栩。”
我莫名其妙,“怎么了,还在响,不过好奇怪,为什么你的手机……”
他脸一俯,再次贴上了我的唇,“你杀了我算了。”
“……”
我嗅到了危险,咬紧牙关不说话,来电话就来电话吧!
“啊!!”
客厅里传出沈纯良的尖叫,“鬼出来了!周大哥!这是俩鬼啊!!”
卧室内。
我和成琛相视发笑。
尽管气氛还是有些不对,但纯良喊这一声实在是太应景了!
成琛终于松开了我,双臂对着我肩膀一转,推着我出门,“你去洗漱吃饭。”
“行,那你接电话吧。”
我应着,还是转头想看看他手机,为什么跟我手机差距很大,啥牌子的。
成琛固着我头不让我转,像堵城墙一样给我推出了卧室门,没待我回身,门就被关严了。
我动动门把手,嘿,他还反锁了!
有猫腻儿!
不让我知道是不?
难不成是女人给他去电话?
我神叨叨的还贴着门板听了几秒,堪称警犬的耳力居然什么都没听到。
倒是纯良喊了我一声,“姑!你干啥呢!成大哥怎么不出来?”
“哦,他来电话了。”
我说着,和沙发上的周子恒打了声招呼,虽然这些年我俩时不时就会发些短信,他帮成琛转寄信件时还会给我来电话提醒,却没正儿八经的见过面,也就是上次雨夜他在路边喊我一声,再就是今天,近距离看到他本人,变化还是挺大的。
周子恒成熟了很多,按年级来看,应该也三十岁了,一身正装的坐在沙发上,标配的无框眼镜,妥妥的青年才俊,斯文有气质,见到我,他丝毫不掩惊讶,“栩栩小妹妹,美女就是美女,回回看都很惊艳!”
干啥。
臭捧我能涨工资不?
我无奈的笑笑,“我都没洗脸呢,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
“素颜才能辨真伪嘛。”
周子恒不吝赞美,聊起天仍和以前一样,开朗亲切,“再说我们是不请自来,本来就很唐突,你肚子饿了吧,快去吃点东西。”
我嗯了声,纯良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卧室,肩头撞了撞周子恒,“周大哥,成大哥是不是有点奇怪?”
周子恒笑着拿起遥控器放大电视音量,“有什么奇怪,我老板接个电话不很正常,哎,演到哪了?那俩鬼被人发现了没?”
客厅里充斥着悬疑片的尖叫,纯良收回视线,“发现了,这俩鬼就是人装的,不装的话能上映吗,没劲,吓得半拉咔叽就被发现了,演戏也不演全套了!算了,我不看了,浪费观众时间,还不如看会儿书呢,周大哥,乔哥这有杂质你看不?”
我在洗手间洗脸的动作一顿,诶~我是不是又有点被刮嗒了?
吃饭时周子恒过来和我聊了阵,提到车子,他有些避讳的看了眼我卧室的房门,悄声道,“栩栩妹妹,老板给你的车一定要开。”
我不解,“为什么?”
不开是不解风情?
“我老板找先生给开过光。”
周子恒悄声道,“沈大师这段时间不是闭关不接电话了么,赶巧,我老板去见个合作商是认识了个溙國的白衣啊赞,南先生,在圈里有一定的名声,他看了你的八字,觉得你非富即贵,他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撞邪,我老板也没多说,就请他给车子做了个仪式,用我老板手指的血,滴到了车子四轮上,加了什么我不懂的秘咒,总之啊,你开这车出门,会保证安全。”
南先生?
名字对我很陌生。
但我知道这些年溙國的法师很火,和國内一些商人甚至娱乐圈的明星都走的很近。
尤其是佛牌一类的东西,师父的称呼都是阿赞,龙婆,古巴。
黄袍之國么,僧人很多,称呼也与那边的区域有关,书里说的是,北部的僧人称呼为古巴,中部的为龙婆,南部的就叫婆禅,另外也跟他们的年纪,修行的术法有派系类的划分。
阿赞除了是对师父的尊称外,也指在家修行的居士或是外道法师,有白衣和黑衣之分。
白衣除了精通佛理还会修一些术法,刺符啥的,黑衣主要聚集在谏埔寨和腼甸,搞降头或是巫蛊,反正遇到黑衣的就尽量避着点走。
当然,无论白衣还是黑衣,和僧人就没啥太大的关系了。
他们不需要遵守僧人的制度和戒律,结婚啥的不会受到影响。
周子恒讲南先生是白衣阿赞,看来是正道法师,就是我没想到,成琛还滴血了?
心真是被成琛紧紧的握住了。
身不由己的生活久了,免不了混沌麻木。
成琛却掬起了一汪温水,暖了我总瑟瑟发抖的灵魂。
“周子恒,我会用心开这车的……”
我缓着情绪,偏头看向卧室的房门,十多分钟了,他电话还没打完?
“喂喂喂!姑!你看!!”
纯良突然蹦起来,拿着本杂志跑过来,放在桌子上,“民间奇人马娇龙!走蛟,他给龙封正了!”
“封正?”
我看向杂志,封面上是一个人迎着朝阳的全身侧脸照,翻开杂志里封面那页,开头便是,‘本人有幸结识娇龙,并且随他一起见证一场惊心动魄的走蛟事件,所有的照片均为现场拍摄,虽然娇龙拒绝出镜……’
“姑,他和你以前一样啊。”
纯良指了指照片,“你那时候不是给狐狸封正了吗,他这是龙,这人还是阴阳师,哎,你俩要是认识了还能交流下心得体会呢!”
“走蛟,娇龙……”
我仔细额看着那张侧脸照片,只有一张侧脸,但是鼻梁细挺,气质阴柔,貌似个男孩子,但是……我心口一颤,他,他是青龙?!
四灵之首啊!!
周子恒也探头看过来,“他啊,马娇龙,他夏天时特别火,上了个节目,叫做探索吧,被封为最帅阴阳师,长得很好,现在风头很盛的,先前在网上他的新闻特别多,是北宁省那边的人,老家是安东的吧,不过他有点背景,有人护着他,新闻一出来,就被悉数删光了,内部都传他和卓氏地产有些关系。”
“最帅阴阳师?”
我看向周子恒,“有没有正脸的照片,我想看看。”
周子恒愣了下,不动声色的瞄了眼卧室房门,悄悄声,“他照片在网上有过,这个马娇龙有个店铺,很多顾客偷拍过他,我帮你查一下,你看完就算了,别让我老板知道。”
我无奈的笑笑点头,纯良还在旁边唏嘘,“姑,你看看人家,人家封正一回就上杂志了,你封正一回,跑来救命……啧啧啧,差距啊。”
“哪都有你呢?”
我不满的白他一眼,:“没听周子恒说么,新闻一出来就被删光了,这说明什么,马娇龙不想火,他也不能火,做先生的,一定要低调,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高处不胜寒,马娇龙既然起势了,就更要小心谨慎。”
“啥?”
纯良瞪大眼,“他起势了?他封正一下就起势了?”
“是啊。”
我点头,“你以为谁都能给蛟龙封正吗?马娇龙封的就是他自己,他就是青龙。”
纯良深吸了口气,“麻了,我脸麻了,姑,咱们能认识他一下不?沾沾喜气儿啊!”
他脸一抽抽,“一样都是出道的,人家咔吧一下登顶了,你这还得靠哭灵维持生计呢。”
我不搭理他,纯良还要挽我衣袖,见我瞪眼,他一脸欲哭无泪,“啥前儿能开啊!你这是仙人掌吧!三千年开花,三千年才能结果,要不咱也去河边溜溜吧,看看哪条龙到时候了,咱也给喊一嗓子,龙呀!龙!!”
看到没?
神经病了。
又被眼着了!
哪怕马娇龙和他完全不认识,他也有落差!
就这么个四六不懂的玩楞!
“纯良,你不要看人家得到了什么,而是人家要面对什么,青龙不说起步比我高多少,他本来就是四灵之首,是一定会率先露头的,他不起势,那才不正常。”
我直说道,“无论是早起势还是晚起势,对先生来讲,磨难都是少不了的,况且,马娇龙这么年轻就起势了,后面的路一定会很坎坷,怕是要承受很多我们难以想象的挫折,只不过……”
语气一顿。
沈叔说过,四灵都是女的啊!
怎么这马娇龙看着好像是男的呢?
杂志上也没提他的性别,早年见过的那白泽还会和他有牵扯,情劫嘛!
还能是……
“栩栩,这就是马娇龙正脸照。”
周子恒把手机递给我,“有挺多网友私下保存过,他这长相特招小姑娘喜欢。”
我看过去,的确是偷拍的,距离略远,但五官能看清,短发,大眼睛,细挺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唇,真是一张男女通杀的脸,作为男人,阴柔秀气,若是说成女人,又英气飒爽,看着看着,我逐渐睁大眼,诧异自己怎么会有将他作为看待女人的想法,他明明穿着的也是男装啊。
照片不自觉的放大,青龙青龙……
神话中有说龙并没有雌雄之分,龙只有雄性,称为阳龙,但青龙的早期形象与应龙相似,生有羽翼,应龙记录的性别却是女,《云笈七签》称其为“天之后妃”、“女王星”,子孙包括盘古、凤凰、建马、麒麟,鸾鸟,一切飞禽走兽。
所以应龙是传统神话中的龙族祖先,青龙是道教神话中的龙族祖先。
我嘶了口气,入道者起点最高的青龙,必然阴阳平衡,天生阴阳,天生阴阳……
‘啪!’
我一个拍手,纯良和周子恒同时激灵,“怎么了栩栩小妹妹?”
尤其是周子恒,瞄着我后身还清起嗓子,试图拿回手机,“这人长得多普通,一点没有男子气概,对吧。”
“不,他一点都不普通。”
我握着手机不放开,照片继续放大,心里漫延起酸涩,天生阴阳,雌雄同体,马娇龙最大的劫难,怕就是这个,得也是它,失也是它……
奶奶的!
老天爷就是这么爱玩人啊!
“周子恒,他长得太好看了……哎!”
手机被人一抽,我回头就见成琛阴沉着一张脸看,“这是谁。”
“栩栩小妹妹的同道,先生,阴阳师!”
周子恒脸上写满了求生欲,“老板,你忙完了?”
“你的手机?”
成琛掀着眼皮看他,“你给栩栩查的这人?”
“啊,那个……”
周子恒镜片后的小眼神一阵飞我,眼珠子都恨不得飞出来,我忍不住笑,“是我要周子恒帮我查的……”说着我站到成琛身边,指着照片,“这是马娇龙,是我们行业里的翘楚,以后她还会有更高的成就,我好奇她的长相,就拜托周子恒帮我找了下照片,怎么了?”
“你想认识他?”
成琛阴晴不定的看我,“喜欢他这长相?”
气氛立马冷上了,明明他没说什么,愣是天寒地冻了!
我眉头一挑,“你干什么啊,这是女孩子,你温柔一些。”
“女的!?”
没待成琛起反应,纯良就愣住了,“这是女的?”
周子恒更是夸张的加重音量,“原来马娇龙是女孩子呀!老板!是女孩子!!”
“是啊,女的。”
我点头,“我很确定。”
说着,我还看向成琛,“你刚刚什么态度。”
成琛倒没觉得自己哪不妥,手机递给周子恒,一脸泰然,“我吃醋了,不能吗。”
我抿着唇角,看了眼其它方向,又看向他,“你还敢吃我醋,那你刚刚接谁的电话,打了这么久,是不是女的给你来电话。”
成琛下颌一抬,眸底居然跃起笑意,“是啊,女的。”
嘿!
我掌心朝他一送,“我要看你们的通话时间,她是谁,家住在哪,我要去说道说道。”
成琛不动,站那还很恣意,我一看他这态度更来气,伸手就要去拿他手机,成琛顺势将拥我到怀里,“查岗呀,不如到我那去上班,可以二十四小时监督我。”
我气的很,被他抱住就动弹不得,“你不可以和女孩子走太近!”
成琛眸光璀璀,抱我也不说话,我推他又推不开,右胳膊一到他这就成摆设了!
正急着,纯良一脸生不如死的看向周子恒,“周大哥,我今天什么都吃不下了。”
周子恒推了推眼镜,半低下头,“今天我也减肥。”
啊!!
我脸瞬间就着了火,旁边还有人啊!
忘了!!
成琛浅笑,老哥真不吝这个,坦然的很。
铃铃铃~~
响起的手机给我解救了!
我低眉顺眼的就接起电话,都不好意思看纯良和周子恒了,这叫什么事儿!
沈纯良也是,还挑点人,在雪乔哥那搪的劲劲儿的,不行,我不能让谁靠近我姑!
成琛这呢,哎他不吱声了,跟他小时候爬树被成琛逮着似的,那不爬就不爬呗,死出儿,你倒是别他啊!杠呀!
“栩栩,你收拾下来殡仪馆,我和领导打完招呼了,七号厅,逝者家属有哭灵堂的要求,说是要哭什么七关,你会吗?”
雪乔哥效率太高了吧!
我本来打算下午去二哥那……
“我会!”
我应着,“雪乔哥,这边哭灵堂有什么特别的规矩吗?”
第107章 千万别去十三号松延厅
“代哭业务,程序应该很简化,没什么规矩,告别厅的徐经理会告诉你怎么做,你先过来吧。”
“好。”
雪乔哥办事儿太靠谱了,以为还得等几天呢,没想到这就忙活上了!
市场只要被我撕开一道小小的缺口,咱就会有一席之地!
正好打破了这股子形容不出的暧昧之气,我回卧室迅速换好运动会服。
背着书包出来看向三个神情各异的大男人,“走吧!”
别说,跟他们仨站一起还挺有安全感,跟仨保镖似的!
进了电梯,周子恒和纯良就自觉站到前面,成琛和我站在后面,我习惯性的整了整外套,褪下手腕上的皮筋,对着电梯一侧没被广告纸包住的光洁的墙面三两下束起头发,余光见成琛一直再看我,一瞬不瞬的,便朝他笑笑,“送我到了殡仪馆,你就回去,到了京中记得我发信息。”
各自为战么。
总不能为了我耽误到工作。
“我陪你。”
我的手垂下来,成琛便轻轻地握住,攥紧,“还没看过你怎么哭。”
“成大哥你最好别看。”
站在前面的纯良忽的发笑,他跟罚站似的,站那还不敢回头,“那场面,你看了怕是会当场暴走。”
成琛不解,:“怎么。”
“哭起来很难看的。”
我挠了挠他的掌心,“况且你在,我容易紧张发挥不好。”
极度影响我代入感。
为啥我能哭出名?
单论哭灵堂,我等于是活着的死人,自身的阴气与逝者极度相合,咱不但冲撞不到,在相近的气场下,反而会起到‘人财两旺’的功效,我送逝者一路好走,逝者家属回馈给我相应名声和红包。
成琛又是啥时运?
我就不说这气场乱不乱,那画面想想都好笑,他腰身挺拔的在我身旁一杵,冷眼睥睨我跪在那一把一鼻涕一把泪,喊陌生人叫爹叫妈,哀哀戚戚,我哭到半路再对上他那张门神脸,甭管他什么想法情绪,我眼泪都得瞬间回流,重新做人。
让他去,纯是给我自己找不痛快呢。
叮~
电梯门开了。
纯良和周子恒走出去,我踮脚飞快的在成琛侧脸亲了下,“你要听我话。”
成琛微怔,想亲回来时已经有其他业主家的装修工人进来,成琛面上还得一本正经,眼底全是恼火,搞得要进电梯的装修工人发愣,“先生,你出不出来。”
我拽着他手出门,抿笑无奈,“你这人,还不能吃一点亏了。”
大型制冷器啊!
非得让旁边人都跟着不舒服!
惯出来的臭毛病,平常人哪有这么难搞。
进到小区,成琛看了一眼我们握在一起的手,态度稍稍缓解,“真不想我去?”
“不想。”
我停下脚,给他整理领带,“成琛,我对我的工作要时刻怀揣着敬畏心,所以做的时候就会全情投入,但是你陪着我,你的出发点会不一样,很多东西,你理解不了,你会觉得很莫名其妙,为了避免你我之间不必要的矛盾,你就回避好吗?”
成琛细细的看我,握住我附在他领口的手,“谁教的你做这种事。”
“哭活吗?我偷摸和孙姐学的。”
我笑了笑,“后来我回家看二人转……”他握着我手用力,微蹙的眉宇表明我在答非所问,我这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帮你整理衣服吗?这需要谁教啊,你看这一路多少人瞄你,当然要注意下仪表,领带歪了点,就要正好呀……哎!”
冷不丁被他拽到怀里,我瞄着路人欻欻的眼,那搬水泥的大叔都看过来了诶!
“成琛,你……”
干啥啊!
注意分寸。
成琛用力的拥紧我,唇贴着我的额头,“栩栩,你为什么不能缠人一点。”
我紧绷了两秒,抬起小臂慢慢的圈住他的腰,听到他压低的笑音,也微微牵起唇角,“那等我去了京中,我就去缠着你,成琛,如果我不打招呼就去你们公司找你,你会生气吗?”
“你这么问我,我会生气。”
成琛手臂加了几分力,孩子气道,“我希望你去。”
“你说的?”
我抬脸看他,一派认真,“成琛,你要和前台打好招呼,不要看到我就问有没有预约,一定要告诉他们我的名字,沈栩栩,栩栩,我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就去找你,一但我找你时遇到了麻烦,谁不让我见你,你就摊事儿了。”
“好,那我回去就等你。”
成琛眸底漾开了丝丝缕缕的笑意,拉着我手继续朝小区门口走,面上还笑着,心满意足的样子。
秋风无端的温和起来——
我抿着笑,心头盛满了蜜,成琛么,还是很好忽悠……嗯哼,好哄。
“那就是给我开车的吗?”
走到小区门外我就怔住了。
白色的保时捷卡宴。
“让我姑拿这车练手啊,是不是有点……”话锋一转,纯良看向成琛,“成大哥,你的一片苦心,我姑一定不会辜负,我监督,她绝对不会违章!”
成琛拍拍他的肩膀,“你先上子恒的车,我送栩栩去殡仪馆,到了地方就回。”
“行!”
纯良一点意见没有,颠颠的就上了周子恒的车。
我绕着车走了一圈,哪哪都满意,心里一阵小唏嘘,虽然我踏道的起点低,开车的起点应该算高的,拉开驾驶室车门,“成琛,我载你呀,敢坐不。”
成琛直接进了副驾驶,“劳驾沈先生了。”
我默默做了个深呼吸就进了驾驶室,“这怎么点火?啊,这是手自一体的,刹车在哪?哪个是油门?”
成琛,“……”
一通熟悉后。
启动车子终于开出去了。
“成琛,我开的稳当不?”
我扶着方向盘目不斜视,殡仪馆我知道在哪,不用看地图,就是第一回正儿八经的上路,太过紧绷,坐的是标杆溜直,“成琛,要开快了你就提醒我,咱不求最快,只求最稳,安全第一。”
成琛手肘支着扶手箱,手指至于唇下,看我的眼都是兴味儿,“我不介意你稍微提点速。”
“不行,你别晕车了,安全安全。”
我紧张兮兮的生怕谁抢道,即便前面的车距离我我八丈远,我也控制着速度。
庆幸远郊车少,利于我熟悉车况手感,就是这殡仪馆挺近啊,我怎么干开还不到地儿。
余光一扫,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大娘慢悠悠的超过我,见我车窗半开,她还瞥了我一眼,我无端诧异,“自行车骑这么快?大姨,很危险啊!”
成琛忍俊不禁,笑的肩头轻颤,直到殡仪馆大门前的停车场才稍稍停下来。
解下安全带,我看向成琛,“我开的可以吧。”
成琛抿着笑,“特别完美。”
“那行,你就回吧,开车也要像我这样,安全。”
成琛却握住了我的手,“你想认识那个马娇龙吗。”
我怔怔的,“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你看她照片的眼神很欣赏。”
“……”
心尖儿又颤了下。
我反手同他十指紧扣,“我欣赏是因为她很优秀,是令我很羡慕钦佩的同道,当然,我也很想认识她,但不是现在,现在我完全不想和她有什么交集。”
有张君赫在前,那业余爱好者实力都碾压我呢,再在这时候去认识个起势的同道,对我个人来讲,不亚于学渣去面见学霸,从身体到灵魂,完全吊打,落差感一上来,想不抑郁都不成。
“真的?”
成琛探究着看我,“你要知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那……”
我脸朝他凑了凑,“你能不能告诉我,刚在房间和谁通了那么久的电话?是不是女的?”
“嗤~”
成琛轻笑出声,眸眼润出旖旎,“梁栩栩……”
我快速对着他眉眼一啄,眼见他怔愣,我速度飞快的下车,成琛一脸的无可奈何,下车看向我,要气还气不起来,“梁栩栩!”
“干嘛?”
我锁好车子,拉开安全距离,晃了晃钥匙看他,“行啦,这次我就不查了,放你一马,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会揪出那个女人,回去吧,你先走,别偷偷的打量我,我必须要用心工作。”
周子恒的车在成琛旁边停好,“老板。”
成琛看了我一眼,无奈的摇头,只得躬身进去,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我在原地笑着没动,没敢离太近,感觉有点玩火,但是他有些瞬间,真的很撩我。
曾经我一直以为,有些词是形容女人的,比如性感,比如妖冶,但是看到成琛我才知道,有些吸引力,不是说这个人长得多么的绝色,而是沁在他骨子里的东西,一眸一笑,如同刀尖上的玫瑰,铁水涌汤的热气,刚冽而又艳丽。
目送着成琛车子离开,纯良木木的站我旁边,“姑,我理解你第一次上路,难免紧张,开慢点可以,就是咱下次能不能别一档出溜,十分钟的路你出溜了差点半小时,周大哥在后面跟车都要笑疯了。”
“一档吗?”
我看向纯良,“我觉得已经快到要飞起来了。”
纯良脸一别,“我明天就去考驾照,这么下去我也得疯啊。”
我嘁了声,扭头就要进殡仪馆,纯良又看向我,“不过栩栩,成大哥这情分有点大了吧,你说这车送来了,咱不开吧,驳人面子,开吧,我心理上又不得劲儿,你俩这还没名没份的收人这老大礼算怎么回事儿?你说,这要这么搞?这样吧,等我爷出关了,我朝我爷把他那块檀香木要来,你回头送给成大哥,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他说起这些是认认真真。
靠谱小伙啊。
“纯良,你又要姑姑佩服了几层!”
“我说错了吗?”
纯良蹙眉,“无功不受禄呀!是,成大哥喜欢你,可你俩还没关系呢,现实和虚幻要区分清楚,不能飘了,我们既然开了这车,更得把持住自身。”
看!
还得是我大侄儿!
我拍拍他的手臂,:“放心吧,我有办法去回报成琛,不过你别惦记我师父的东西,檀香木是他宝贝,咱不能让师父去忍痛割爱!”
没必要。
“你怎么回报?”
纯良挑眉,“给他生一个孩子?”
“滚。”
我呲了他一句,凑到他耳边一阵嘀咕,纯良睁大眼,“你能行?京中有多少块要开发的地皮你知道?”
“周子恒知道啊。”
我下颌一抬,“只要洪梅姐的朋友回京中一来电话,咱们去处理那个活的时候,我就顺便就把这事儿给办了,姑姑我这叫学以致用,你说能不能还起这车子的情分了。”
“可以,不愧是我姑姑啊!”
纯良叹了一声,朝着殡仪馆一挥手,“出发!老少爷们做好准备!我们靠哭活起家的雌雄双煞马上就要横扫江湖了!哎~那大烟筒是干啥的?炼人的啊。”
“沈纯良,我再次警告你,再提双煞我急啊!”
铃铃铃~
拿出手机一看,我直接挂断,铃声又响,我不耐烦的接起,“你干嘛。”
“车不错啊,你是被成琛包的吗?”
我持着手机回头,就见张君赫在马路的对面,他一身机车服,骑跨在重型摩托上,单腿支着,手肘搭着头盔,脸冲着我还在淡笑,:“梁栩栩,够有活的,要不要和我试试,我也可以送你车。”
“那是……张君赫?”
纯良看着他眉头一紧,“栩栩,你没和成大哥提张君赫的事儿啊。”
“提他做什么?”
不提他成琛完全不会在意,提了成琛反而会觉得我和张君赫怎么着了。
委婉说几句就行了呗。
“纯良。”
我轻轻音,下颌朝着张君赫一送,“你弹弓呢。”
纯良一愣,当即笑了,手冲后腰一掏,从门口的花坛里捡起一颗石头子对张君赫就比划上了,“打哪!”
……
“手捧一炷香啊,香烟升九天,大门挂碎纸,二门挂白幡~爸爸你归天去啊,女儿我泪难干~”
跪在殡仪馆的遗体告别厅里,我哭得一脸悲怆,“哭呀吗哭七关啊,哭到了头一关,头一关是望乡关,爸爸你回头望家园~灵魂冲天去啊~家人泪涟涟~要想再见面,除非梦里见啊……”
“家属答谢!!”
司仪喊完,我接过两百元,道了声节哀就退出了灵厅。
去洗手间里摘下头上别着的白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的呼出口气,在这里已经哭了十多天了,前几日和三姑去墓园把奶奶的三七给烧完了,红梅姐的朋友还没从外地回来,我暂时还不用去京中,只是天天这么哭,倒是很像回到了两年前的暑假。
有所区别的是,我换上了一身黑色西服套装,内搭白色衬衫,领口处别着小麦克风,哭的时候调门不会像老家那么高,力求真诚婉约,头上也不用系着白布条,而是挽着发髻,意思意思插一朵小白花,有所收敛的去哭。
这家殡仪馆在临海是比较大型的,进院后除了最显眼骇人的大烟筒,会看到好几栋楼。
正前面的就是告别楼,里面设有十六间告别灵厅,取得名字都很意境,1号雪松厅,2号白鹤厅,3号青云厅如此类推,面积大小和装修价位都不同,家属自主选择灵厅做告别仪式。
逝者送进来后,先去美容整理,再送入布置完的灵堂,专业点的词叫打斋安灵,工作人员会按照逝者的宗教信仰安排仪式,行程单子全部给家属过目,协调完毕,家属可以可自行选择丧葬用品。
也会有殡葬公司的人员过来推销,像我这种哭灵员,大多是殡葬公司的服务项目。
最后是告别仪式,遗体火化,出殡安葬。
牛的是这间殡仪馆还有后续关怀服务,就是家属日后如果有烧七事宜的时候,殡仪馆会提前准备好祭祀用品,帮忙家属指挥协调,保证无后顾之忧。
城里的这套业务绝对妥帖舒心,我看着流程单都觉得简单明朗,逝者安息,家属放心。
这些天我也算摸清了门道,在这哭,我属于编外人员,借了雪乔哥的关系挂上的,不受殡仪馆的负责人管理,但你进了人家地界,就必须按照人家的规章要求做事。
第一天来哭的时候我就穿了一身运动服,咱也不懂啊,还寻思认亲啥的,殡仪馆的丧事司仪也不是啥先生,纯粹的就是司仪,通过岗前培训的,开场一般就是尊敬的各位来宾,今天是谁谁与世长辞的日子,我受谁谁的嘱托,在此主持告别仪式,所以我那天一要认亲主持人都懵了。
也是这主持人年轻,经验不是很丰富,以为我就是家属找来张罗事儿的,还是告别厅的负责人徐经理过来,跟我说仪式简化,不需要认亲程序,直接哭就行,家属也都理解。
行呀!
我没意见。
当天和家属简单沟通完,我跪地上就开始起调。
第一天嘛,雪乔哥还不放心,便在门口盯着,看到半道就扭头走了,等我哭完就让我回家,不让我干这活了,“栩栩,你要是缺钱哥给你,你这么哭眼睛会瞎的。”
从他身上也印照出了成琛态度,得亏没让成琛过来瞧热闹。
我倔脾气也来了,问他没见过其他人哭灵堂吗,怎么别人都没瞎就我会瞎?任何行业都需要人去做,心疼我我很感动,但是不让我去做,那不成。
雪乔哥没辙,只能给我送来一套西服工装,说是馆里要求,以后我哭得时候就穿这套。
正好了!
我巴不得看着专业点。
当天哭得很圆满,主家给红包时也不像王姨那么喊东家赏,而是家属答谢。
我接过来只需回一声请节哀。
明码标价。
一次就是两百。
馆内有明文规定,不能胡乱收费。
程序上么,我感觉换汤没换药。
殡仪馆这还成呢,起码条条框框在这,要是找丧葬公司,那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只要钱到位,都能给你找来一水黑,绝对的庄严肃穆,绝对的气势如虹,搭灵堂,送纸钱,丧葬服务一条龙。
整理了下西服衣领,手机嗡嗡声响,我靠着洗手台拿出手机,看到号码心就紧了紧,放到耳边,“喂,您好,郑警官,他还是不见我吗?”
“是的,我们这边也一直在做梁有志的思想工作,对他说亲属已经等了十几天,但是他就是不松口,拒绝见面,对了,梁有志说你不是他妹妹了,不符合见面标准,怎么回事?”
我缓了缓情绪,“我是梁有志的妹妹,亲妹妹,只是后来改过户口。”
千算万算,算不到二哥会拒绝见我。
第一次去我就吃了闭门羹,门卫说有规定只能家属探视,我证件不行,没办法,我只好找来三姑陪我,她的户口还没迁出去,谁知变成二哥仍旧不愿意见我们,确切的说是不愿意见我。
我只能寄希望于里面的管教,希望他们能说服二哥,哪怕让我看他一眼呢。
“你别紧张,其实梁有志服刑期间表现得特别好,年初他还减了一次刑,我们监狱是允许他每个月有朋友前来探望的,但是我没想到,梁有志会主动和管教提出这一点,大抵也是不想你来吧。”
郑警官无奈道,“我们是很注重服刑人员的人文关怀的,如果梁有志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强迫他同家属会面,其实不光是你啊,还有个女同志申请探望过他很多次,都被梁有志给拒绝了。”
“是谁啊。”
女同志?
我皱了皱眉,看到保洁员进来,便侧了侧身,“是叫朱晓玲吗?”
她还会去看望二哥?
“不是梁有志的前妻,那个女同志好像是姓夏,她气质很文雅,即便梁有志拒绝探望,她也会买些东西拜托管教转交给梁有志,还会给梁有志写信,哪次送完东西都要落些眼泪,同事对她的印象都很深刻……”
说着,郑警官还嘶了声,“她叫夏什么来着,夏……”
“夏岚岚吗?!”
我惊讶道,“夏岚岚去看我二哥了?”
保洁员的拖把探到我脚底,“让一让。”
我抱歉的看了保洁大姐一眼,朝里面腾了腾地方,“岚岚姐回临海了?”
“对,好像是这个名字,夏岚岚,具体的电话号码和家庭地址我们有规定不能给你,但是能看出来她很在意梁有志,应该是梁有志先前比较要好的朋友。”
郑警官应道,“小沈同志,梁有志已经服刑了五年,目前减了两年,如果他能做到一直表现优良,还有机会继续减刑,我建议呢,如果他一直不见你,你也不要强求,对于服刑人员来说,情绪不宜有较大的波动,假以时日,你们家人终归是会团聚的。”
“嗯,我知道了。”
我深吸了口气,“不过郑警官,我还是想你们能劝劝他,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想二哥,你们要告诉他,我长大了,我只是想让二哥看看长大后的我……”
这个梁有志!
为什么非得这么好面子!!
郑警官又宽慰了我两句,放下手机,有十几封未读短信,点开,都是张君赫发来的——
‘梁栩栩,卖墓地的套装穿你身上还挺好看,小腰够细。’
我皱了皱眉,下一条,‘背身曲线超级棒。’
‘今天下雨,我去给你送伞了,靠在车身看到了吧,你下车就可以撑着伞进小区了。’
‘喂喂喂!你居然把我的伞扔了!梁栩栩!!’
‘算了,我不计较。’
‘好歹你也是一个先生,怎么还干上哭灵了?不然我介绍两个事主给你吧。’
‘梁栩栩梁栩栩梁栩栩梁栩栩梁栩栩梁栩栩梁栩栩……’
……我没再看,直接按住选择,全删。
自从上次张君赫在马路对面给我来了那通电话,我就没在搭理过他。
不过纯良那石子也没弹过去,张君赫一见纯良拉开架势就笑了,头盔一扣,骑着摩托撤了。
我以为他就此能消停,谁知这人莫名其妙的执着,电话打来我拉黑不接,他就换号每天给我发信息,全是些没啥营养的东西。
纯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说我可能一道眼神大呲花给张君赫电着了!
在他看来,只要张君赫没面对面对我做啥,其余的都不叫事儿。
这货还暗搓搓巴不得张君赫把事情搞大点,这样他就有现成的狗血剧集看了!
我自认没那种惊天动力的魅力,张君赫分明就是拿我找乐子。
嗡嗡~
刚刚删完信息又进来一条。
我手指碰到点开,‘梁栩栩,思彤说要去找你,晚上一起去吃点东西吧,有一家火锅城,你去了一定会激动,无关于食物的味道,而是我要送你很多的惊喜。’
我没什么表情的回复,‘钟思彤可以来,你的惊喜就算了,我和你不熟。’
发送后我直接把手机装进裤兜,抬脚刚要出去,保洁大姐就扯着我袖口,“等一等。”
我转过脸,看向她口罩上方露出的一双眼睛,“有事吗吴姐?”
在殡仪馆工作到现在,我只是认识她,知道她和另两位大姐是负责前厅一楼的卫生工作,一走一过点下头,互相都没说过话,毕竟殡仪馆主打的还是严肃,尤其是在告别楼,员工只要是工作时间,在外绝不允许闲聊。
“千万别去十三号松延厅。”
吴姐半低着头也不看我,“有鬼。”
说完她就拎起拖布疾步走出了洗手间。
我在原地愣了愣,有鬼?
第108章 真本事
十三号松延厅自打我过来就是紧闭状态,没对外开放,徐经理说内部装修,难不成关起来是因为闹鬼?
我摇摇头又洗了把手,空气很凉,这里的气温一向偏低,整理好衣着出门,前厅徐经理正在四处张望,看到我就大步的过来,“小沈啊,我正要找你呢,刚刚表现不错,三号青云厅,家属也要求了哭灵堂,半小时后,你准备下。”
我点了下头,要不说咱适合干这个活呢,第一天来的时候虽然穿的不专业,但是咱把一屋子人都给哭流泪了,主持人后来都带起哭腔,“让我们怀着悲痛的心情送王老最后一程,嘶嘶~还望孝子贤孙们节哀,化悲痛为力量,嘶嘶嘶……”
头一场下来,我的客户回执单就全是满意!
说不好听的,真是开门红呀。
徐经理本来有点瞧不上我,走后门进来的么,雪乔哥和他遗体美容部那边的负责人关系很好,那位负责人越部门干预,才将我塞进告别厅的,别看我这活说不去不太好听,真不少人觊觎,为啥呢,馆里不和个人抽成,我每哭一场,两百元都自己揣走。
告别厅这边和殡葬公司有合作,如果是殡葬公司送来的哭灵员,便会收取殡葬公司的一部分费用,我这背后又没公司,纯个人来哭,来去自由,不受谁管理,多少有点空手套白狼。
徐经理对我这种编外人员就很有意见,咱也没多说话,抄了近路没事儿,只要你能力够足够,就能令人信服,这不我一哭,徐经理就认可我了。
后来我工装一穿,徐经理更是点头赞许,“小沈,你好好干,我看你形象各方面都很不错,人也谦虚好学,只要你干好了,以后我争取给你转正,这种哭灵业务,我们馆里完全可以自己做。”
被认可很高兴,但这活还是别转正了!
眼巴前混口饭吃就行,咱就不说这么哭眼睛能不能扛住,关键对不起我师父啊!
三年不翅,就为长羽翼的……最后入职殡仪馆成哭灵堂正式工了。
沈叔都得从镇远山杀过来削我!
聊了几句,徐经理问起纯良,“我看他去焚化部那边工作了?”
“对的,在那做临时工,帮着师傅分拣骨灰。”
其实纯良想和我一起哭灵堂,我也是那么想的,俺们姑侄俩还是很好打配合的,默契从他给我做陪练时就在培养了,可以这么说,只要我瞟他一眼,他什么状态我就门清。
谁知徐经理看到纯良就给他拒了,只同意我去哭。
说纯良哭灵堂会显得他们这里服务不真诚。
潜台词就是纯良那形象不行,斜眼是硬伤,瞅谁都透着股嘲讽,让他去哭就是找揍。
那眼神是送人好走吗?那是巴不得这人走了!
纯良心里有数,也没纠结,我头几天哭他就在外厅等我,雪乔哥见状,就问纯良胆子大不大,纯良肯定不能说小啊,雪乔哥也没含糊,直接给纯良领到焚化部门那边去分拣骨灰了!
围着那大烟筒干活。
试了一天纯良就要撂挑子。
心理上受不了。
雪乔哥就问他,“你不是先生吗?鬼都不怕,害怕骨灰?”
纯良抽着眉就说太热了,“味道不怎么好。”
“又不是让你吃。”
雪乔哥噎人也厉害,:“兄弟,你既然是跟着栩栩的,就得为栩栩分忧解难,不能事事都靠着栩栩出面,栩栩工作了,你也要工作,栩栩可以被养着,但我不能看栩栩去养男人,哪怕你是她侄子,也绝对不成。”
这话给纯良扎到了!
涉及到了男性尊严呀!
最近一个星期,他出门比我早,回来比我晚,就搁焚化炉那栋楼里忙活。
还和我说,姑,这炉子里要是有了邪门事儿,你就手就能解决了!
邪门事儿我觉得不可能,鬼祟之物最畏惧的就是火,如论如何都不会在焚化炉那里闹腾!
“哎,也是不容易!”
徐经理叹了声看我,“小孟说你们是从小镇过来的,但以前是临海人,原先姓梁,叫梁栩栩……现年啊,你们吃亏就吃亏在学历上了,多念几书就好了,但凡你高中毕业,我这也好给你申请转正,初中毕业,太难了。”
我笑笑,徐经理四十多岁,喜欢拿点架子,人还是很好的,“徐经理,其实我做哭灵是副业,主要是先生,认真拜过师的,以后我还是靠给人看事情谋生。”
“先生?”
徐经理皱眉,“你真是先生?”
这倒是给我问懵了。
什么叫我真是先生?
难不成雪乔哥和他们讲过?
“小沈,是风水八字命理的先生吗?你有道士证吗?”
“哦,那个没有。”
我摇头,“我师父不是正统道士,我学的也比较杂,没有证,但本事不是虚的,驱邪看相,风水命理,我都可以。”
“口气还不小。”
徐经理笑了,“你会看相啊,那你给我看看,我最近有什么烦恼?”
“您……”
我微微眯眼,徐经理五官长得偏凌厉,人虽然很瘦,相貌偏凶,紧起脸有丝丝刻板之气。
貌似做服务行业有些不妥,可要看什么服务,徐经理这脸不亲切,但是殡仪馆的告别厅一站,气场就出来了,不光震慑员工,对阴气亦有压制,可以说最适合不过。
从中也能看出人家为啥能坐稳告别厅经理位置。
如果看烦恼,则要将五官拆分来看,徐经理具体年岁我不清楚,划个范围,就看他四十到四十七之间——
四十岁行眼运,四十一岁看山根,此部位最怕青黑枯晦的颜色,发白也不好,如果山根红润发亮便是好运之兆,四十二岁为中限,管十三年,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岁看年上与寿上,年寿又为疾厄宫,色泽明润无病灾,红赤,青黑有灾星,四十六和四十七岁则要看两颧。
书中有云:少有四十看须喜,山根路远四十一,四十二造精舍宫,四十三岁登光殿,四十有四年上增,寿上又缝四十五,四十六七两颧宫……欲知流年运气行,男左女右各分明。
我着重看了看徐经理的山根部位,他皮肤本身就靠近小麦色,这就需要看是否明亮,有些人即使黑,但肤色也会有莹润感,徐经理这年岁找莹润感蛮难,平常可能也不护肤,洗完脸就拉到了,有点干巴,但是我越看,越发现问题……
他这麦色中还透着一股黑青的气,好像肝儿有点不好。
视线上提,再看他夫妻宫位置,奸门凹陷,“徐经理,我可以再看看您手相吗?”
徐经理发出一记笑音,手伸出来,“倒是挺像那回事儿的,现在这年轻人啊,学什么的居然都有了。”
我没应声,看着他的掌纹,婚姻线尾端分叉,双鸟离飞?
“小沈,看不出来就算了。”
徐经理收回手,“开个玩笑,你不用当真。”
我看向他,“徐经理,您最近可能和女儿有些矛盾,比较忧心。”
徐经理睁大眼,“你怎么知道……”给他吓到了,赶紧看了看掌心,“从哪看出来的?”
“排除法。”
我实话实说道,“您山根部位的流年时运表明不顺,奸门凹陷,婚姻有坎,手相上也告诉我,您应该是离婚了,离婚的原因可能是您喜欢喝酒,酒精伤肝,肝火旺盛,经常和您爱人引发口角,所以肤色不佳,而同时,我从子女宫附近看出来您有一个女儿,还是头胎,有句话叫左眼头下纹,分明是儿身,右眼头下纹,明显是千金,我看到了您右眼下面的纹,推断您有个女儿,综合以上,您离婚了妻子不在家,烦恼的只会是这个女儿,山根部位晦暗,最近您经常和女儿发脾气,逞了口舌之快,您也不太开心,就是这样。”
“哎哟!”
徐经理的反应给了我极大的安慰,比我给人哭醒了都开心,“小沈哪!可以啊!有两把刷子啊!”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班门弄斧了,不好意思。”
即兴相面,我还是头一遭。
故意没走捷径去断气,而是想看看脑子里会不会浮现师父梦里交给的东西,没想到一挖真有!
数据一点点的整合,排除,推理,从中我也发现了和以往比起来的进步。
心里还是小欣喜的。
算命算命,神通之上,注重的也是人情。
先生眼睛为什么毒,不是说具备多高深的神通,首要条件是得会察言观色,沈叔的东厢房里还有好几本古时江湖算命先生的书籍,看下来会发现,街头摆摊的大多是骗子,真正能掐会算者,需要付出好些年的努力,穷人家的孩子着急谋生会有这份闲情逸致吗?都得是不愁营生的贵胄公子才有时间去钻研消遣,所以高手是不露面的,古时能做到大牛的都位居高位,是皇上身边的人,或是隐士。
街头上的三教九流呢,既然有靠算卦谋生的,长此以往就会形成一套体系,首先是听话,有本书就说了,一入门来先猜意,未开言先要拿心。
只要有人朝你开口询问,你就得通过外貌衣着神色揣摩出他大概为什么而来,捉鬼擒妖,要使他心悦诚服,激情发意,探面色、口风,定贵贱,勿看衣裳,断高低,宜观动静。
来人面相温和,必然是吉祥之兆,来人急骤,定有凶险之因,幼年无双亲,那他早年就不会享福,父来问子子必然有险,子来问亲亲必有殃,老者奔波无好子,孩子孝顺哪用老人外出谋生,丈夫衣洁有良妻,如此种种。
这类书籍不会教你任何八卦风水,阴阳命理,而是完完全全的社会心理学,小人物的江湖。
看下来也很有意思,刚刚我就是借了点书里的思路,徐经理四十多岁,人到中年,工作稳定,烦恼的只会是家庭和孩子,那他如果离婚了,闹心的差不多就是孩子了。
“眼下纹?”
徐经理都恨不得去找个镜子,“我这脸上褶子还挺多的呀,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就是慧根告诉我的。”
我笑笑,“您回家也不用照镜子,这种纹只有先生会看的。”
咱可是实打实的踏道者啊!
一点一滴学出来的!
行走江湖的路子可以借鉴,关键时刻,不光要察言观色,也得有真本事啊。
“可以可以。”
徐经理连连点头,变戏法样夹出一张粗糙劣质的名片,“那这个先生就确定是你了?”
我傻眼了。
嘿!
搁这等我呢!
名片印制的很粗糙,就是一张白卡片。
上面用黑体字写着:风水命理,阴阳八卦,驱鬼打邪,大师高徒,铁嘴直断,价格面谈’。
底部是一串手机号。
手机号是纯良的,这小子不知道咋合计的,在我进入殡仪馆的当晚就找了个小快印店打了这一盒名片出来,正好我开了个好头,连着来哭,他就跟接头似的在家属堆里发名片,被我逮着了才知道他偷摸做了这种事,然后我就给他骂了!
一来是我这行没有自己这么宣传的,掉价。
二来你这么干一但被殡仪馆负责人看到了对雪乔哥影响也不好啊!
成啥了!
沈纯良还挺理直气壮,“姑,乔哥也不是正式工啊,他签的合约是临时的,美容一个遗体挣一份钱,不怕被砸饭碗!”
我在僻静处一阵踹他,“你还跟我嘴硬,再犟!就这破名片发出去不折面啊!许姨要知道都得把你耳朵拧掉!我能在这哭灵堂,卖的是雪乔哥的面子,你这么发名片,不说对我影响好不好,先打上雪乔哥的脸了!”
完蛋玩意。
又犯算小账的病了!
走哪你还都不吃亏呢。
“栩栩,我也是为了你啊。”
纯良捂着后腚,哭丧起脸,“你那么哭太伤眼睛了,这行你没名气就等不来事主,这里是哪?殡仪馆嘛,来这都是参加葬礼的,那就是潜在的事主,做买卖还得吆喝几声呢,我发点名片不也是为了你能尽快的打开局面嘛。”
我气的半死,“那也不能做这唯利是图的事儿,沈纯良,你这心眼要用在正地方。”
纯良面上也挂不住,“行行行,我不发了,就印了一盒,寻思看看效果,你要不同意就算了呗,别生气,那个,也别和乔哥说,我属实不太讲究……”
看吧。
他心里明镜的!
剩下的名片就让我扔垃圾桶里了啊!
怎么还是被徐经理发现了?
怕啥来啥啊!
“徐经理……”
“小沈,你别紧张,我看到是沈纯良发的了。”
徐经理对着我道,“我就是好奇这上面的先生是谁,还大师高徒,打了个电话试验,发现是沈纯良接的,我想沈纯良一定不是先生,那小伙子看着很机灵,可一点没先生的气场,你虽然年纪小,要比他稳重很多,只是你也没到二十岁,我心里还是犯嘀咕,刚刚一看,你真有点东西,看来这名片上写的也不全是假的……”
经验告诉我不用接茬儿,高层后面都习惯来个‘但是’,没多会儿,徐经理话锋一转便道,“但是,以后不能再发了,如果你真的是大师徒弟,你师父也不会赞同你做这种事,就算是发名片,也不能以这种形式,这和街面上发小广告的有什么区别?不是玷污了你大师高徒的身份?”
“再者,我们这里禁止发传单以及宣扬一切不和谐的活动,这名片是被我看到了,若是被馆长发现,势必会牵连到孟雪乔,就算小孟签的是临时合同,没有将这饭碗看的太重,那对你来讲,心理上也会过不去,小沈啊,孟雪乔帮你是情分,做好眼下的事,是你的本分,不要本末倒置,为了一点点的私利,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看看!
要不说人家能是经理呢!
道摆的多明白。
“对不起,徐经理,我知道错了。”
我赶紧认错,“您放心,名片肯定不会再发了。”
“知错就好。”
徐经理看了下腕表,“你去三号厅准备吧,时间要到了。”
我应了声,抬脚又看向他,“徐经理,十三号厅,闹鬼吗?”
徐经理一愣,“谁跟你说的?”
“就是……”
不好把吴姐卖了吧。
“别听那些乱八七糟的!”
徐经理严肃起来,挥挥手,“我在这馆里工作了十几年,遗体见了上千具,就没见过一个鬼!行了,你去忙吧。”
我哦了声,转身又吓了一跳,差点撞一个男人身上,“哎!”
“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像是没想到我会突然转身,对着我还挺不好意思,看了看我别着的工牌,“那个,你就是哭灵员小沈呀,我姓杨,是三号厅逝者张老师的家属,也是她的学生,时间到了,我请你过去送张老师最后一程……”
“哦,好。”
我缓了下心跳,跟在杨大哥的身边朝三号厅走去,远远的瞄了眼最里面的十三号厅。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人家越不跟你细说,你还就越好奇。
进入三号厅。
逝者是一位小学老师,姓张,走时高寿八十六,生前没有结婚,自然无儿无女。
丧事都是以往的学生们出钱办的,杨大哥要求我唱歌曲,不要太吵闹。
我心中有数,插上白花就垂眼酝酿起情绪,待主持说道,“哭灵堂,上天堂,祝愿张春芳老师的另一条路走安详,奏哀乐!”
家属们呜咽的哭声一起,我调节了一下衣领上的小话筒,便跪倒遗像前,“张老师啊,您这一生都为了学生无私奉献,您是蜡烛,燃烧了自己,点亮了别人!我们不光是您的学生,还是您的孩子,张妈妈!您一路好走啊!”
“妈妈,我想对您说,话到嘴边又落下,妈妈,我想对您笑,眼里却点点泪花~”
我抬手隔空摸着遗像,“哦,妈妈,烛光里的妈妈,您的黑发泛起了霜花~哦妈妈,烛光里的妈妈,您的脸颊印着这多牵挂~哦妈妈,烛光里的妈妈,您的腰身变得不再挺拔~妈妈,烛光里的妈妈,您的眼睛为何失去了光华~!”
哭泣声加大,我泪眼婆娑,“妈妈呀,学生已长大,不能牵着您的衣襟,走过春秋冬夏~!张妈妈,您一路走好啊~!师恩如山,学生们送您老最后一程啦!!”
……“家属谢礼!”
我接过杨大哥递来的红包,他擦着泪还很感谢我,“谢谢你了小沈,你唱的很好。”
“不客气,您节哀。”
我应道,“张老师有您这样学生替她安排身后事,她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
杨大哥点头,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看向我,“请问,这是你的名片吗?”
我怔了怔,“额……”
又来一张?
不过杨大哥这张脏兮兮的,他是搁哪淘出来的?
垃圾桶里捡的?
厅里家属还在哭,杨大哥便拉着我去到外厅的僻静地,悄声道,“刚才我听到你给那个徐经理讲了面相,你真是先生吗?”
没明白他啥意思,我还是点头,“是,您有事儿吗?”
“今天上午我给名片上的号码去电话了,是个年轻小伙子接的,他说他在焚化炉那边正在分拣骨灰……”
“然后呢?”
我看着杨大哥,“您想说什么?”
“我就约他见一面,结果他一从焚化炉的楼里走出来,我一看这小伙子也太年轻了,怕是骗子,我就没露面,中午那阵儿,我看你和那小伙子在院里说过话,小姑娘,实话实说,你长得很出众,所以我印象很深刻,这不我找徐经理要求了哭灵业务么,寻思这人怎么一直没去,就看徐经理和你一直在聊天,我就凑近听了阵……”
杨大哥不好意思的笑笑,“小沈,你被怪我偷听,主要这年头骗子太多,你看这名片印的也很粗制滥造,但你既然是这里的哭灵员,说话还有板有眼,我就愿意信你,有点事儿想找你帮忙。”
“您家有什么事儿要解决吗?”
哎呦我。
纯良还真发来活了?
“不是我,是我弟。”
杨大哥谨慎的四处看了圈,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我弟近段时间可倒霉,全家都没落好,月初不是放假吗,他们全家开车去了山里露营,回来没多久我弟就出了车祸,小腿骨折了,我弟媳妇儿在医院照顾他,下楼还摔了一跤把腰给闪了,我小侄子在学校也被足球砸出了轻微脑震荡。”
“接二连三的事情一起,我弟媳妇儿就和我老婆念叨,她最近天天做噩梦,梦里有个老太太说要盯死他们全家,我弟媳妇儿就怀疑露营时出了什么差错,因为他们在山里搭帐篷住过一宿,但我弟弟是个无神论者,一点不信这些,我老婆也安慰弟媳妇儿是凑巧,但我这心里总觉得别扭。”
杨大哥无奈的,“我们家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也不认识什么先生,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去哪里打听明白人,赶上张老师离世,我帮着张罗,就在垃圾桶旁边捡到了这张名片,寻思碰碰运气,看看我弟这事儿能不能从别的角度上,分析一下子。”
啊。
还真要感谢纯良!
大侄子在我的成长过程中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呀。
我不动声色的看他,“杨大哥,那您弟弟就一点噩梦没做过吗?”
“他不说呀,一问他就啥事儿没有。”
杨大哥皱起眉,“我弟以前上过驚校,毕业后阴差阳错的没当成警察,就进了临海一家安保公司工作,现在是副经理兼队长,这些年他一直很注重身体锻炼,出手的话三五人不能近身,所以他胆子也大,平生最受不了谁跟他说什么鬼神,他一点不信,腿折之后我弟媳妇儿就说找人回家看看,他气的赶紧出院,放话就说,谁要敢找什么乱八七糟的先生回家,别看他腿还瘸着,也能给这个人打出去,所以啊,这件事,还得背着点他干……”
呦呵。
还真是个茬子。
“杨大哥,您的意思是,这事儿我要是解决,也不能上门去看看了?”
看事情看事情,不上门摸摸脉,我怎么看?
“目前肯定不行,实不相瞒,我那弟媳妇儿娘家有个稍微懂点的长辈,这不看我弟媳妇儿害怕么,就上门去看了眼,好像是在屋里点香了,撒盐净净宅怎么回事,我弟就急眼了,拐差点给弟媳妇家那大婶子抡着……”
杨大哥叹气,“我弟媳妇儿也不敢整了,她还天天做噩梦,两口子总吵架,一吵架吧,我弟媳妇儿就找我老婆吐苦水,让我去劝劝我弟,就我弟那活驴脾气我也搞不定啊,所以就难在这了,我琢磨啊,有没有什么大师,能不上门,就掐出我弟弟家出这些事儿的症结,哪管让我弟媳妇儿不做噩梦了,她天天和我老婆念叨老太太瞪人什么的都给我老婆整害怕了。”
我微微皱眉,不上门去看……
怎么搞?
杨大哥试探的看我,“我知道你年轻,这事儿可能难为你了,但你这名片上不写了么,你有师父,你看,能不能让你师父给出出主意,就我弟弟家里这事儿,在他们家人全都不用出面的情况下,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我师父闭关了。”
“啊?”
杨大哥愣了愣,“闭关?”
“对,他入定了,不能被打扰。”
我点了下头,“另外,我师父离这很远,他在深山里,所以你这事儿……”
叮~
脑中黄灯泡一亮!!
我微微侧脸,唇角无声的快速煽动。
有了!
数据浮出来了!
“小沈,你怎么了?”
杨大哥莫名,好似在看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要、要不就算了,你当我没说过,也有可能就是巧合,倒霉,都敢在一起了,过段时间等我弟弟腿养好就没事了,回头我让弟媳妇儿去庙里上上香,佛祖保佑,肯定事儿就过去了,那就这样,我先走了啊……”
“我可以看。”
“?”
杨大哥迈出去的脚步一停,看着我还有点吃不准,“真的?不上门也能看?”
“没问题。”
我压着激动,“我只需要三样东西,您弟弟的生辰八字,照片,以及他在山里露营那天穿的衣服,只要你能把这三样东西给我,我今晚就能弄清楚,您弟弟这事儿究竟是不是邪崇作祟。”
第109章 凶信
“哦,生辰八字我知道,衣服和照片……”
杨大哥想了片刻,“行,我现在就给我老婆去电话,让她去趟我弟弟家取出来,你几点下班,等我两个小时行吗?”
“可以。”
见我干脆,杨大哥也呼出口气,“今晚能解决就最好了,不然这种事很闹心,小沈,你电话多少,我还要去忙活张老师的事情,等衣服取来了,我给你去电话。”
记录完手机号,我转身就无声的握拳,来活了啊!
面上无表情,路过相熟的工作人员还点头打招呼,心情无限高歌,各地各地各地各地各地,阿姨西太路,一,休,桑!
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三点,这个点儿基本就没哭灵的需求了。
我去各个灵厅转了转,有需要我的就帮做点利索能及的活,布置个鲜花啊,摆摆桌椅,不自觉的走到最里面的十三号厅,大门紧闭,外面挂着锁头,我推了推双开门,中间露出一道缝隙,左右看了看行人,离我都比较远,我抿着唇朝大门缝隙里面看去……
厅里乌漆墨黑,隐约的,只能看到墙面上的应急绿色小灯,正琢磨着哪里闹鬼,我右臂也没反应,肩膀忽的被人一搭,“小沈?!”
“啊!”
我一个激灵,回身见是林可,就是那被我认亲程序弄懵的年轻主持人,他也被我吓了一跳,疑惑的朝着大门看了看,“小沈,你看什么呢。”
“就是……”
我难掩尴尬,“听说……这十三号厅闹鬼,我来看看。”
“闹鬼?”
林可笑了声,“你胆子够大的,真要闹鬼不说离远点,还凑近去看?”
“真闹鬼吗?”
我好信的看他,“林可,咱这殡仪馆灵厅都不够用,很多逝者家属为了在这办追悼仪式还得预约,既然灵厅如此紧张,为什么不给十三号开放啊。”
“嗨,还不是……”
林可一脸晦涩,瞄着远处的徐经理办公室,凑到我耳边低声道,“这厅里死过人,夏天时要装修,发生了一点意外,死了个工人,但是馆里都协调完了,赔了很多钱,馆里开会就把这灵厅先给锁上了,准备空一段时间再投入使用。”
“那闹鬼吗?”
我神叨叨的看他,“晚上会有哭声?”
“你傻啊你,真有哭声也是风声。”
林可发笑,“殡仪馆缺鬼故事吗,现在只要我去参加聚会,我那帮朋友就会说一堆馆里的邪门事,我不知道的,他们倒是说的有鼻子有眼,你不用听谁说没用的,那工人是意外死的,家属都安抚完了,空一段也是里面装修还没完成,我们在这工作,要怀着敬畏心,坚信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别偷看了,要让徐经理瞧到他非得教育你。”
说的也对。
真要闹鬼他们一个个哪里会云淡风轻?
只不过咱是先生,对‘鬼’这字眼就敏感,尤其还是憋着的先生,不干点啥吧,真跟便秘了似的!
“林可,那你忙,我先回去了。”
“等等。”
林可叫了我一声,不好意思的笑笑,“小沈,你一会儿没事了吧,我也要下班了,有个电影新上映了,一起去看看啊。”
哈?
我就说他最近怎么对我很照顾,听我哭灵都能听哭……
清了清嗓子,“林可,你不会是要追我吧。”
“咱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
林可一脸真诚,“我是临海人,大学刚毕业,父母在银行工作,还没退休,因为我喜欢做主持人工作,才来这里实习,以后说不定会转行,我爸还是很想我去考公雾員,我知道,你有很多追求者,有个男人就经常来馆里看你……”
“男人?”
我云里雾里,“谁啊。”
“就是一个骑重型摩托的男人,穿一身机车服。”
林可应道,“他在你哭灵堂的时候会站在厅门口看一会儿,然后就去院里抽烟,但是你没搭理过他,我知道,他一定也是你的追求者。”
张君赫?
我依稀有点印象,他是来馆里看过我,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我穿啥干啥,回头又给我发那些信息,但是我没和他说过话,他也没来搭腔惹我不痛快,倒是没想到被林可注意到了。
“小沈,我听徐经理说,你本来姓梁,叫梁栩栩,因为家里出了一些变故,后来才离开临海,户口也改了,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我会拿出诚意,以结婚为目的和你去交往,将来……”
“别别别。”
我抬手冲他笑笑,“林可,我年纪还小,谈这些有点远。”
“就是你年纪小,我才觉得你应该多做打算,不能一直给人哭灵堂。”
他认真道,“小沈,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支持你继续完成学业,经济上的困难我也可以帮你解决,老实讲,我是个很传统的人,可能我不那么浪漫,但我绝对不会骗你,让你走了歪路,那个穿机车服的男人,他真的不太像正经人,小沈,请你给我一个能互相了解的机会,好吗?”
“不好。”
林可一愣,我难看的扯了扯唇角,“很谢谢你对我说这些,你的确很真诚,但我是有男朋友的,哦,不是那个穿机车服的,我男朋友没来过这里,他也不在临海,我们是异地恋,所以,我要是给你机会互相了解了,那我就是脚踏两条船了。”
“这样啊。”
林可眼里划过落寞,随即又调整下情绪,“那我们就做普通朋友吧。”
我还是摇头,“那更不行了。”
“为什么?”
他不明白了,“小沈,我不是坏人,只是单纯想……”
“你家里人都很好吧。”
我反问他,“父母健在,家庭氛围很和谐,你从小到大也没有受过大伤,没什么大挫折吧。”
林可清瘦的脸庞跃起费解,“当然,小沈,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凑近他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人哭灵堂吗?”
林可半低着头看我,微微蹙眉,“为什么?”
“因为我招邪,只能做白事。”
我压低声,“凡是命格华顺的人,靠近我都会倒霉,林可,你一定要和我保持距离,能离我多远就离多远,否则你就会徒生磨难,诸事不顺。”
林可怔怔的看我,忽的一笑,“可我现在距离你这么近,没见哪里不顺啊。”
“你……”
“林可!!”
前厅传来声音,“徐经理找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你怎么搞得!今天被人投诉了!主持的时候怎么能打喷嚏呢!”
我回过头看向喊林可的同事……
心跳都加快了。
亲人呀。
要不要这么准?!
虽然他喊得很是时候,滋味儿忒不好受了!
林可脸色也是一白,“啊?我这就去。”
说完他就大步朝徐经理的办公室跑去,跑到门口,还远远的回头看我一眼,“小沈!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想放弃!我是认真的!”
“……”
我定在原地,呵呵,祝你平安。
“又电着一个?”
转过头,纯良一身连体灰工装的站在我旁边,耳朵上挂着耳机,身上还带着一股糊吧味儿,看着进入办公室的林可,纯良一副看热闹的样,“姑,你赶上隔壁的吴老二了,看谁一眼都浑身发抖,不对,那吴老二是自己抖,你这是对方抖,威力堪比发电机,菜刀撞上高压线,火星一出带闪电呀。”
我唇角抽了抽,“错,是恍然回首黑一片,全城已被弄停电,贫的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六点才下班吗?”
他这活跟我不一样,干一天算一天钱,早九晚六,都得打卡。
纯良拎了拎手里的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我,“出来给师傅们买水,顺便给你送一瓶,咱得时刻孝敬您这长辈啊,沈电机。”
“滚。”
我接过水白他一眼,“别忘了给雪乔哥也送去一瓶,我先去换衣服了,回头来接你们。”
“又去墓园啊?”
纯良兀自点头,整理了下MP3的耳机,“行吧,乔哥这住址是给你成全了,那我先走了,你七点来接我,我得洗完澡才能出门,不然这一身味儿的受不了。”
我应了声,“哎,对了,纯良,谢谢你。”
纯良贡献给我一个看二傻子的眼神,“一瓶水而已,你被那个小林主持刺激到了?”
“什么呀。”
我下颌朝三号厅送了送,“有事主找我了,他捡的名片,说是给你去电话了,但是没露面……”
“啊,我就说谁放我鸽子,合着最后还是找你看啦。”
纯良惊喜,“那咱们是不是很快就不用在殡仪馆混了,姑,我真不想再捡骨灰了,不是因为害怕,味儿属实挺大,我现在都不爱吃烧烤了。”
孩子是不容易。
“那你现在出徒了吗?”
纯良重重的点头,“不管是平板炉还是高档火化炉,我全明明白白,是扒出来一点骨灰意思意思还是捡全骨灰,侄子我一人全能搞定。”
我沉下口气,“挺好,放心吧,咱俩肯定不会一直在这,辛苦你了。”
“姑,那我这名片是不是还要……”
“打住啊。”
我脸色一变,“这次算你小子歪打正着,但行为绝对不可取,徐经理已经批评我了,就算以后要发名片,也得是我闯出名堂,将名片作为介绍时双手递给对方,而不是偷偷摸摸的像做贼一样的去发,太猥琐了,沈纯良,你听到没。”
“你别瞪我,大眼睛吓唬谁呢,听话,我绝对听话,再发你把我手剁了。”
纯良拎着那袋水从后厅出去,人还朝我握拳,“美少女战士!干巴爹!”
我嘁了一声发笑,路过纯良的路人全部莫名,得亏徐经理不在,否则还得批评他,穿那一身工作服瞎晃荡啥,再把客户给吓到,握紧手里的水,不过这老小子吧,真挺贴心。
“小沈!”
换好衣服刚出大楼,保安室的大叔就喊起我,“有你的东西!”
“什么。”
保安大叔递给我一个布包,“有个老大哥送来给你的,说是你家亲戚。”
我家亲戚?
接过布包,打开里面是一袋决明子,上面还有一张字条,‘你妈说决明子对眼睛好,我来临海办事,顺便给稍过来,你没事冲水喝就行,尽量别做这个活了,好说不好听,赶紧回镇远山,你在这你妈总惦记。’
我握紧布包,抬脚跑到门外,马路上只有车辆来回穿梭,丝毫不见爸爸的影子。
……
“爷爷奶奶,我下班过来了。”
来到墓园,走到半山腰爷爷奶奶的坟墓,我将前面烧七时弄脏的地面擦了擦,便静静的坐到一旁,七还没烧完,不用烧香供奉,来的话就是静静的坐一会儿,唠唠当天发生的事儿。
这是我最近的习惯,雪乔哥家离得近么,我这活下班又早,忙完就来待一会儿,心思很静,好像爷爷奶奶就在旁边陪我,话话家常,“奶,爸来给我送东西了,可是他没进去看我,也没给我来电话,就是催促我回镇远山……可是,我怎么回呀。”
叹出口气,“今天有事主上门了,这是我来临海第一个活儿呢,我会好好干的,干好了,以后就可以四处闯荡了……”
说着,我朝墓碑笑笑,“就是,如果闯出了名声,可能就没办法经常来看你们了,爷爷奶奶,您们不要怪我呀。”
风轻柔柔的拂过鼻梁,好像奶奶伸出手,抚摸我的脸颊,我牵着唇角,并不是我臆想,而是现在已经十月底,深秋的风应当很凉,但每次坐到坟墓旁,我都没有感觉到冷,视线很开阔,能眺望到远处林立的楼宇,柏油路上拥堵的汽车。
当然,视线如果收回来,下移就会看到很多阶梯状的墓碑,纯良不爱来这,说是有种被几百双眼睛盯着的感觉,我倒是没有异样感,这就好比往生者的家,你从人家门口路过,得多闲着的人能从猫眼打量你,即便打量,又怎么样?
你不去扰民,谁还能开门找你麻烦吗?
夕阳淡淡的洒下来,我絮絮的说了一堆,“大姐还是联系不上,不过我在家看了,她人是好好的,就是她离家太远,具体位置我实在算不到,只能等,爸也说了,等大姐稳定了就能和家里人联系了。”
提到二哥,还是酸楚,“可惜二哥还是不见我,奶奶,你说梁有志他怎么那么拧呢,对了,我昨天还回凤凰街了,和斌子哥去吃了饭,饭桌上斌子哥还喊来了好些熟悉的人,都是二哥以前的哥们,他们喝多还哭了,说是想我二哥……”
我看向远处的楼宇,:“谁不想呢,但是二哥就是不见,有什么办法,斌子哥说,如果我被谁欺负,就让我去找他,二哥不在,他和一众兄弟就要替二哥保护好我,奶奶,我真的很幸福,您拼死保护了我,二哥哪怕进去了,他的兄弟也要保护我。”
眼圈红了红,我深吸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些了……”
转过脸,却见奶奶的墓碑上渗出了水,我不禁惊讶,“奶奶,您要说什么吗?”
赶忙从书包里拿出香点燃,却见香头无火,黑烟升腾,我睁大眼,有凶信?
“奶奶……“
‘啪!’
香直接炸掉灭了。
我一个激灵,什么情况?
按说奶奶烧完三七就不会过问阳间的事情了啊,她生前也不是具备什么神通的人,怎么还会给我传递这样的信号?
难不成杨大哥家里要办的事情棘手?
会有危险?
正琢磨着,手机铃声响起。
接起是钟思彤,“梁栩栩,我在殡仪馆门口,你出来吧。”
语气别扭。
还是带着脾气。
我嗯了声挂断手机,收拾好断了的香,“奶奶,您别担心,无论遇到任何事,我都会全力以赴,小心应对,栩栩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风声呜咽~
我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深吸了口气,起身直接下山。
开车回到殡仪馆,钟思彤就站在门口,见我从车上下来还是一愣,对视了几秒,她难掩尴尬,我只得再次打开车门,“彤彤,上车来说吧。”
没看到张君赫,稍微舒服些。
钟思彤抿了抿唇,别扭了几秒还是走过来坐进副驾驶。
门一关上,她就四处看了看,“我哥说,这车是成琛给你的?”
“嗯。”
我点头,“彤彤,你还怪我?”
钟思彤的双手似乎无处安放,碰了碰仪表盘,又摆弄起小挎包上的配饰,脸垂着,“我也没什么资格怪你,你和成琛不是还没谈朋友么,虽然我也不懂你俩这模式,但我想成琛是喜欢你的,就冲他那天晚上淋雨过来,脱下西服外套披你身上,又抱起你……事情其实就很明显了,是我太自作多情。”
说了阵,她苦笑起来,“我就是觉得自己挺傻的,还对你说了那种话,你脾气够好了,都没和我生气,换我是你,大概率会绝交,反正,我是不允许自己的姐妹喜欢未来男友的……栩栩,这件事是我错了,你别生我气。”
我静静的看她,“彤彤,我知道,你是气我没早点对你讲成琛的事情,我早点讲,也不会出现这种尴尬,所以,我也有错,不过说真的,我怎么都想不到,你会几年前就对成琛有好感。”
什么几率啊!
都不知道是说成琛魅力太惊人,还是世界太小了!
转念一想,那大兄弟最近三五不时就会上新闻,可能是我回临海了,电视信号好,台子也多,打开电视就会时不时看到他,热度的确是堪比明星。
前两天纯良买回来一份报纸,标题超级夺人眼球,深挖超级富二代成琛过往情史——
我真是打足了鸡血,以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一字不落的看完了整篇报道。
看完发现里面的遣词全是‘据传’,‘听闻’,最后还给你来个反转,根据成琛贴身助理爆料,成海集团少总裁洁身自好,情归何处还是未知……
尼玛未知你还搞个深挖情史!
标题印的都要比我脸大了!
结果我刀都准备好了,你告诉我是逗你玩儿!
另外就是成海集团的版图扩张,股票市值,等等新闻层出不穷。
许是成琛回来后举措比较多,上镜率很高,那张脸虽然出现在镜头里就是冰箱状态,但不妨碍镜头还往上面生怼,我看他采访时心里还会嘀咕,难怪他平常一丝不苟,就这高清镜头,早上你都不敢吃韭菜盒子!
看习惯了吧,我还真觉得成琛挺上镜,没违和感,就是太高冷,不亲切,哪次都是一走一过被采访几句,行色匆匆的上车,旁边黑西服还要生拦,搞得我这观众立场的看客还有点小情绪,拦啥啊,多采几句呗!
纯良说我心大,那可是你未来男朋友,记者拍他就是因为他帅,想抓花边,你倒好,看上热闹了,似不似洒!
我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笑着点头,是,我可能是有点傻,不过纯良,我傻归傻,眼光还是不错的。
如此一想,钟思彤要是对他有好感也不算偶然……
“栩栩,很狗血吧。”
钟思彤笑的一脸难看,“我居然一直暗恋好姐妹的未来男朋友?”
“是挺狗血。”
我点头承认,直白的对上她的眼,“所以,你不可以再恋了,不然,你就会失去我的。”
不生气,是因为我没提前说清楚,但不代表,我就不在乎。
钟思彤愣了几秒,俏丽的五官在刹那间升起无措,别开眼有些不敢看我,“栩栩,你这样我都有点害怕……”
“怕什么呢?”
我不解,“你来找我,不就是要把话说开吗?”
“我……”
钟思彤低下头,“其实,是我哥和我说了一些话,他说,他要追你,等他追到你了,你就会是我的嫂子,那样,我也可以去追成琛了。”
纳尼?
我好像被雷到了。
“所以,你希望我做你嫂子,然后成琛变成我妹夫?”
妈呀!
咋有点想笑呢?
“不好吗。”
钟思彤加着小心看我,“这样,咱们都是一家人了。”
“噗!”
我实在是忍不住,“钟思彤!”
搞什么啊!
缓了下情绪,我不能打女孩子,我必须要冷静……
“是这样彤彤,你追成琛这事儿我先不提,就说我和你哥,我一来和张君赫不熟,二来完全没有感觉,咱就别乱点鸳鸯谱了行不。”
“你都不给我哥接触你的机会,当然不熟悉了。”
钟思彤神情认真起来,“栩栩,我哥在学校一直是校草,超级多的女孩子喜欢他,是,他女性朋友很多,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他把谁领回家,也没说喜欢谁,唯独这次对你,他说是认真地,不然我也不会同意他追你的,虽说我也喜欢成琛,但和成琛比起来,我更不允许谁去玩弄你的感情,哪怕是我哥也不成。”
“今天他本来要和我一起来,还说要带你去火锅城,他包了一层,想要打造成栩福轩曾经的样子,被我阻止了,我觉得他那么做不是给你惊喜,而是朝你心头撒盐。”
“栩栩,我其实也有事瞒着你,就是你家那饭店,后来被我叔叔买下来了,因为你家出事了,陈叔和孙叔觉得饭店晦气,生意不好,我叔叔后来就出钱全买下来了,我那段时间特别生气,我觉得不应该买下来,可是,如果张叔不买,孙叔和陈叔也是会卖给别人,我就很纠结,一直不敢和你说……栩栩?你怎么了。”
我眼眶有些酸,头枕在她肩膀上,“没事,就是想靠靠你。”
钟思彤抬手摸了摸我的脸,声音也酸涩下来,“栩栩,很多事,不是我们能做决定的,我在家里说不上什么话,我妈和张叔结婚后,挺听张叔的话,也是她身体不好,没精力张罗别的,我哥各方面能力都很强,他是医学生,本来要做牙医,刚毕业就接手起叔叔的生意,做的也不错。
如果我妈妈走了,他们俩就是我的依靠,栩栩,我还是想说对不起,因为我知道,我不应该继续喜欢成琛,可是我还没办法一下子就放下,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在你没有被我哥追上前,我会和成琛保持好距离……”
我微微闭上眼,头有点疼,每天哭啊哭啊的,真的很伤神。
“栩栩?”
钟思彤微微侧脸,“你怎么了?”
“有点累。”
我轻轻音,“彤彤,我感觉好累啊。”
话一出口,眼泪就先滑落下来,很莫名,不知道怎么了,同难过无关,就是心里突然很酸……
“栩栩?!”
钟思彤摸到了我脸上的湿润,她吓一跳,慌忙坐正,捧住我的脸,“你怎么了?是不是生我气?栩栩,我会放下成琛的,你不要哭,看你哭我好难受,反正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感情,栩栩,你不要吓我……”
我握住她的手,唇角牵着,“谢谢你彤彤,谢谢你。”
无论如何,她都是个坦诚的小姑娘,话能说开,比什么都强。
起码没有让我去看什么惊喜,让我看到被改造出来的栩福轩……
日子已经很难过了,我不想再去一遍遍的揭开伤口,然后告诉自己,一点都不疼。
如果真的不疼,我就不会捧着那袋决明子难过,有家都不能回,做的事情,也不被父母理解。
我究竟活成了谁?
努力到现在,除了还在喘气,其它的一事无成。
钟思彤叹出口气,我们俩坐在车里,又聊了很多,刨除成琛,她真的事事为我着想,因为我不念书,她比我父母都要惋惜,夕阳已经落下,天色昏暗起来,我看了眼时间,快到六点半了,拒绝了彤彤一起吃饭的邀请,她很执着的约我,“那明天我们一起逛街可以吗?”
我摇摇头,“不行,明天我有事。”
“后天呢?”
钟思彤握住我的手,“栩栩,你抽出来一点时间,咱们和以前的小学同学聚聚,我把齐菲找出来。”
“别了。”
我扯了扯唇角,“彤彤,以后再聚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医院?”
“不用,有司机在等我。”
钟思彤难掩失落,“栩栩,你为什么回来还这么忙……”
我也不想这么忙啊。
谁不想和好朋友逛逛街,看看电影,吃点甜品……
“日子长着呢,彤彤,你先照顾好钟岚阿姨。”
钟思彤只得点头下车,走到我车窗边又停住脚,“不过栩栩,你真不给我哥一个接近你的机会吗?”
我摇头,“没理由啊。”
钟思彤笑了,“接受一个人走近需要什么理由?就当认识了一个普通朋友呗,栩栩,那好歹是我哥啊,你给点面子嘛。”
“这不是给面子的事情。”
我看着她,“你哥是因为好感要接近我,这本身就带着目的性,那我要是想屏蔽他的目的性,就需要一个理由去接纳他,否则我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对你哥不公平,对我自己的感情也会受到影响,彤彤,请你理解我。”
“行吧。”
钟思彤不多说了,挥挥手去了马路对面。
我手肘支着窗框,从后视镜看着彤彤进入车里,指腹微微的搓了搓额角……
这事儿闹得,差点干出多角恋来!
手机铃响,我看到来电人就打起精神,“杨大哥,照片衣服拿来了吗,好,我在殡仪馆门口等你!”
……
第110章 见真明
晚上我正做着准备,杨大哥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难掩紧张,“小沈,你不会做什么邪门术法吧。”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我那弟媳妇儿心思重,她见我老婆去拿了照片和衣服就不得劲儿,刚刚来电话说了半天,非要我问问你要怎么看,不然她不放心。”
我侧着脸,手机夹在肩头处,擦拭桌子的动作一停,“杨大哥,您家要担心我可以不看,具体怎么看我和您说也没用,这属于道家秘法,说多了我犯口舌,但有一点我可以说明,我拜师时起过誓,行走阴阳,不发不义之财,不做不义之事,如有违背,形如屋灯,灯灭我灭。”
小磕硬不。
为这点事儿我害个陌生人。
闲着了?
“哎呦呦,小沈,你言重了,我也觉得这没啥,本来我弟弟这事儿就是难为人,不然就带你去他家瞅瞅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杨大哥赶忙找补,“那行,我不打扰你了,回头你看完再给我来电话,辛苦了。”
“您客气,等我消息。”
挂断电话,我将手机扔到床上,手上继续擦拭着小地桌,心里多少也有些小腹诽,简单的事儿谁愿意麻烦了去做,没办法,踏道就得按照事主的要求为基准,你咋说我咋办,就像早年红英姐的大爷,立筷子不行,照片说话不行,非得看本人,要面对面话疗,结果一聊吓晕俩,喊得我那天嗓子差点劈了,喊爸喊爸的,上哪说理?
小地桌擦好了,我找了下位置,卧室西南角摆好,坤位,通阴。
桌子是我回来时在小区门外的日用品店里买的,折叠小地桌,用来做充当临时坛案桌。
又拿出在店里一起买的一个塑料框圆镜,继续擦拭妥当,这镜子就花了五块钱,是最早的那种塑料化妆镜,能挂着还能摆在桌面上,撕下镜框后面的彩色图案纸,虽然样式土了点,但是大小正好,太大了我嫌弃瘆得慌,太小了我怕看不清楚。
没错。
我准备用圆光术。
就是用镜子去看,看看杨大哥的这位弟弟到底招惹了啥!
这术法我先前一点谱都没有,只是在书里看过粗略的介绍,我以为早已失传了,没想到会在杨大哥问完我的一刹那,突然灵光乍现,那感觉真是咔嚓一道九节鞭,劈开了我常年干旱的小源泉,阳光雨露立马就挥洒到了人世间。
爽归爽,沈叔这种教学方式特不托底。
貌似游泳教练再和学员说,不会游没事儿,比赛时你就闭眼朝泳池里面蹦,一个猛子扎下去,扑腾几下就全会了!害怕?怕啥呢,步骤全在你脑海里,能力瞬间就激发了,退一万步讲,激发不出来也没事,你最后百分百能学会浮潜,撑死浮囔了呗,想漂几天漂几天。
我的踏道之路就像那没下过水的游泳运动员,回回都得在岸边生憋。
不想浮囔,你就得把能力全逼出来!
思绪乱飞了一阵子,我对着小地桌还有点发呆,其实杨大哥这通电话也提醒我了,虽然我不认为圆光术是邪术,但也的确有人将它归类为禁术,因为这术法会窥探到事主隐私,武林高手办事都求得光明磊落,你搞些另类旁通,着实上不得台面。
可谁叫我的师父是沈万通呢。
沈叔一开始就和我说的清楚,术无好坏,只是看运用的人。
如果我事事都去纠结,那我很多事都做不了,所以我心态很坦然。
今晚,我只是要看杨大哥弟弟杨刚在露营当夜做了什么,惹到了谁,为什么家里人会连续倒霉。
拿出破解之法,其余的,也不需要多看。
刀刃处走久了也有好处,对很多事都接受的很快,少了许多的自我拷问,你不要和我说对与错,在我这里,从一开始,境遇就是不公的,我在泥潭中所求得,是个公正,那我怎么去求,用什么方式,个中尺度,我会自行拿捏。
“栩栩,你给纯良放的少儿节目啊。”
雪乔哥敲了敲房门进来,“那不是小孩子看的么。”
“你不用管他。”
我回过神,“看动画片他明天安全。”
多少年的经验呢。
“安全?”
雪乔哥失笑,“看个电视有什么安不安全的,难不成他看个漂亮的动作大片明天还能把小区给炸了?”
“那可没准儿。”
我笑的无奈,“雪乔哥,纯良初一十五都会有点小不正常,明天二十七号,农历十月初一,他的言行举止会变得很另类,具体多另类你明早就会知道,到时候你不用在意,该忙啥忙啥,他不伤人的,这也不是什么精神病,就是他小时候吓破胆留下的后遗症,你就把他当做个很有个性的人,正常去交往就行。”
“哈?”
雪乔哥挑眉,“我听说过初一十五吃斋拜神的,没见过谁初一十五还能另类,行,我也算是开开眼,那晚安……哎?”看到我的小桌子,雪乔哥好奇的探了探头,“你这是做什么,谁的衣服和照片?”
“事主的。”
我笑了笑,“今晚我要在卧室起坛给人看事情,你放心,我会保证安全,不会扰民。”
雪乔哥也没多问,收回视线,捏了捏我的脸,“栩栩是长大了,挺有本事,行,那我回屋睡了,你也别太辛苦,晚安。”
“对了,哥,问你点事儿……”
我这好奇的小宇宙啊,“你听说过告别楼的十三号厅闹鬼吗?”
“十三号厅?”
雪乔哥想了想,“好像夏天时死过一个工人吧,装修时意外电死的,馆里不是早就赔偿解决完了么,怎么,谁故意吓唬你了?”
电死的?
我摇摇头,“没,我就是好奇嘛,在殡仪馆工作,对鬼一类的字眼就很敏感,但是我想,馆里有这么多员工保安,人气很旺,怎么着也不会闹鬼,对吧。”
“嗯,正常是不会闹,可你要说太平吧,还真不太平。”
雪乔哥居然没否定我,“先前呀,我也在馆里见过一些解释不清的事情。”
“什么事情?”
“就是你奶奶的事儿啊。”
雪乔哥看向我,“你不觉得我听到梁伯伯给我上头打电话咨询你奶奶的丧事流程这事儿很诡异吗?殡仪馆这么大,各个大楼部门都是分开的,我居然能听到部门经理和你爸爸通电话,多寸啊。”
我皱着眉,“所以,你是怎么听到的?”
“想想是很邪门的。”
雪乔哥嘶了声,“那天我正在入殓室给遗体化妆,门忽然就打开了,我们工作中都是禁止打扰的,我以为是门没关紧,就上前关好,结果那门又自己开了,门把手还动,愣是没人影,我以为是谁在恶作剧,还很生气,一低头,地面上有很多水渍,然后我就看到一个女人在走廊另一头朝我招手,奇怪的是她的脸我居然看不清,只能看到她的轮廓……”
他说的空气都起了凉意,“我也是好奇,就想上前看清楚,眨眼的功夫,她就不见了,但是地上流了很多水,像是给我引路一样,我顺着那水流走着走着,就听到经理在电梯旁打电话,正好询问到梁伯伯的姓名,这我才知道你奶奶病重了。”
我没搭茬儿,心里则明白了。
雪乔哥看到的就是周天丽!
的确如我奶奶所言,周天丽是想利用她来探我话,但是没想到我爸妈选择瞒着我,愣是没人通知我回来,周天丽没辙,也算是另辟蹊径,最后引着雪乔哥去传了话,可她唯独没想到,我奶奶是将计就计,借着雪乔哥也把她自己给成全了!
老太太一切尽在掌握。
由此也可见,袁穷对我的身边人是有多了解,连雪乔哥他都能筹谋到。
“但是我给梁伯伯去电话,他还瞒着我,就说没事儿,我问我爸,我爸也不说,我想,可能是我听错了,心里吧,又不大舒服,就想去医院看看,只当是探望奶奶了。”
雪乔哥继续,“等我到了医院,见到你奶奶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后面的事儿你就清楚了,最吓人的是什么呢,我从病房出来,正想着给你去电话,一抬眼,居然在医院走廊的天花板上看到了一个小男孩儿!”
“他只有一个脑袋伸在棚顶,要不是他五官鼻子眼让我看得清清楚楚,我还以为那是新型人脸吸顶灯呢,也就几秒,小男孩儿头一缩就不见了,我顾着通知你,就没多想,这俩经历啊,算是我二十多年的头一遭,打破了我一些坚定不移的信仰和认知。”
小男孩儿?
纸人!
我点了下头,这就明了了,周天丽将雪乔哥引到医院,耳听报盯着进程,没成想,我奶奶在最后技高一筹,玩了个绝的,搁古代我奶奶那就是宫斗剧里的大拿了!
“雪乔哥,那你没留下阴影吧。”
“没事!”
雪乔哥不在意的笑笑,“平生没做亏心事,我没必要怕这些,我都怀疑啊,那个流水渍的女人是你家什么亲戚,就为了让我去看望你奶奶好通知你,你要没回来,你奶奶就难以瞑目么,其余的,我只当幻觉,没时间去琢磨。”
“那就好。”
我放心了,“雪乔哥,你说的对,那俩东西就是为了让你传话的,他们不会再做什么了,你赶紧去休息,临睡前要想点愉快的事情,做美梦。”
事儿过去就过去了,我也没必要和雪乔哥解释什么,周天丽肯定没法再嘚瑟,下线了!
奶奶的这件事绝对可以载入阴阳师史册,九十岁老人,徒手拿捏一个令高手先生都头疼不已的实体大灵,愣是掐点等到阴差露面,摇来了牛头大哥,拿下了这个通缉要犯!
单从这上面看,我奶奶要是做先生,起步绝对是高的,胆色和道商(踏道的智商)人家一样不缺!
雪乔哥回卧室休息了,我看了眼时间,不到十一点,催促纯良关电视回房间睡觉,抬脚去了浴室,洗完澡许姨便打来电话,提醒我纯良明天会犯病,我笑着和她讲日子记着呢,纯良已经睡了,明天我会在家里陪着他。
“栩栩,那他要是想顶树怎么办?又不是在家里,他顶就顶了,在城里他要顶起来可就被当成猴看了。”
我拿着手机站到窗边,“没关系的许姨,上次纯良犯病就在酒店顶墙,周子恒看着他也没出什么事,门锁好,纯良出不去就不会乱跑。”
许姨叹出口气,“栩栩,你不在家我真没意思,桂枝姐让我和她去跑丧,我还嫌闹挺,再说放沈先生自己在家我也不放心,栩栩,我现在每天都祈祷袁穷这事儿赶紧出结果,起码你能回来,安安稳稳的,不用一直在外面钓着他了!”
我扯了扯唇角,心里暖暖的,许姨真跟我妈妈一样了。
“最近姨心乱啊,总觉得要发生啥不好的事儿,总之啊,你行事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管遇到谁,都留点心眼,别稀里糊涂的被下套了。”
我嗯了声,“您放心吧许姨。”
问了几句师父入定后的情况,见没什么事便挂断电话。
夜色黑蒙蒙的,远处只有几盏霓虹亮着昏黄的光—
住进来的这段时间我发现这小区入住率真不高,大抵是和靠近殡仪馆以及墓园有关系,很多人犯忌讳,觉得这一片渗,晚上的公园都没啥人,所以灯光也开的不亮,四处都空荡荡的。
其实这还是传统思想作祟,如果墓园的风水上佳,没有破局,住在附近是没啥问题的。
小时候去国外参加表演赛,我惊奇的发现酒店旁边就有坟墓,并且离闹市还很近,同队的女孩子很害怕,便跟教练说要求换酒店,教练带着翻译去前台询问,发现每个国家对这方面的理解都不同。
國外当地人认为,逝去的亲人属于神明,会拥有特殊能力,守护起一方水土,令这里更安全,并且逝者选择葬在这里,是因为地理环境好,那地理环境好的地方,活人住更不会有任何差错。
后来换没换酒店我记不清了,教练好像说要入乡随俗,在我看来,就是心态作祟。
你要是神经敏感,住哪都敏感,看着马桶都得琢磨里面会不会伸出一只手。
要是神经大条,真睡睡觉看到旁边坐个发丝浓密的女人,你都得问问她是不是走错房间,她不走你就和她唠一会儿,极有可能是小偷,别忘了拨打妖妖零。
静了会儿心。
嗡嗡的手机声提醒我到了夜半十一点,子时了。
我默默的呼出口气,微微的活动下脖颈,将头发高高的挽起,坐到简易的坛案桌前,我先摆正镜子,随后将杨大哥弟弟杨刚的衣服罩到镜子上,看了看照片,在后面写上杨刚的名字,再记录上他露营那晚的时间,随后将照片靠在衣服外面,照片上,男人笑的中规中矩的面向我。
钟表嘀嗒嘀嗒的转动,我有条不紊的一点点做着事,点起蜡烛,摆在案桌两旁。
光焰一起,我便用遥控器关了卧室的灯。
屋内瞬间就只剩橘黄的光亮,隐晦的照亮案桌上的一小片,照片上的杨刚在袅袅的橘黄下忽明忽暗,气氛透着说不清的诡谲安静。
准备妥当,我便闭上了眼,默默冥想杨刚的外貌,一遍遍念着他的名字,“杨刚,杨刚,十月三号晚,你做了什么,杨刚杨刚,十月三号晚上,你做了什么……”
直到这些数据在脑中如卷轴般铺开细节,身体猛然一震,好似我就是杨刚,杨刚就是我——
‘啪’!的睁开双眼,我燃起符纸扔到身边的不锈钢盆子里,同时咬破中指,对着照片上的杨刚一点,嘴唇快速煽动,“见真明,见真明,九天带来五色云,金光皎洁乾坤照,降坛全依铁口断,不得隐形说虚言,天皇仙神三七字,圆满呈光地下清,吾奉昊天上帝元神降光急急律令!!”
指尖灼灼——
照片上的杨刚仿佛动了起来,微笑的模样变得严肃,我指着他仍旧发力,“那时那晚你做了甚,时时刻刻道真明,开我天眼!现你真明!!”
右臂滋滋作痛,手背上的花纹忽隐忽现,我咬牙将照片一扣,同时掀开衣服一扔,右手做着剑诀指向镜子,“显!!”
镜子中只出现了我的脸,烛光缥缈,照的我五官异常清晰诡异,但下一秒,镜子里的画面就开始转变,薄雾蒙蒙,甚至传出了凉飕飕的露水感,我隔空指着镜子,气从丹田而起,微鼓着腮帮子,似乎要用手指拨开眼前的屏障,“开!!!”
一声而落,镜子中雾气逐渐散开,我似乎看起了电影,圆形的镜面成了电视显示屏,里面出现了一家三口,他们在村子旁的山间露营搭帐篷,镜子里面是黄昏,夕阳的光还穿过了树梢,我隐约的还听到了三人的说笑声,虽然脸看不太清楚,但谁是谁都能分的出来,这一家三口是要生火,杨刚出去找石头垒火堆,画面一闪,我看到他搬来了几块石头,一家三口说笑声逐渐加大……
中指痛感加剧,提醒我不宜看的过长,我咬牙再次做出指诀,在昏黄的卧室内对着小圆镜子再次发力,“断!!”
画面变成男人拢起了火,但是一家三口后面突然多了一个老太太,她穿着高领对襟罩衫,挽着矮发髻,裤子还是绑腿的,小脚,阴沉沉的站在他们身后,直勾勾的盯着他们拢火烧烤……
我太阳穴开始发胀,“加快!!”
镜子里拢起的火光灭了,他们一家三口准备入睡,妻子和孩子睡到了车里,男人则自己住进帐篷,呼噜震天,老太太就蹲在他旁边,见他睡熟了,便用干枯的手指去触碰男人的脸……
咔吧~!
镜子出现了裂纹,下一秒,老太太的脸忽的印了上来,好像是那种夜间的监控画面,我是正在看监控的保安,被监控的老太太却突然看向了摄像头,她就这么在镜子里看向了我,眼珠子还闪着绿色的光点,青黑色的脸几乎要从镜子里伸出来。
“呀!!”
我指尖热烫,对着碎裂镜面一杵,“祖师爷助我!镇!!”
啪嚓!
镜子彻底碎了。
老太太的脸旋即消失。
我大口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要不是身前的烛光还在微微摇晃,我真怕那老太太就站到了我身后,奶腿的,这玩意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你看我干啥!
缓了好一会儿,我点开卧室的灯,吹灭蜡烛,将杨刚的衣服和照片用红布包裹好,这个得还回去,日后让他们自己找个地儿烧了,我直接在屋里烧了烟味儿会太大。
拿过手机拨出号码,杨大哥还没睡,声音满是紧张,:“小沈,我弟是招邪了吗?”
“是。”
我应了声,“杨大哥,您这弟弟杨刚,他绝对狠人,他把鬼给揍了。”
“什么?”
杨大哥惊讶道,“什么情况?”
我控制了一下情绪,“杨刚去露营,想要生火,去捡了石头,可是那石头是人家坟头的小供台,因为那坟墓没碑,可能也上了些年头,坟并不是很高,加上天色黄昏,杨刚就将坟墓前的用作供台的砖头捡回去拢火了,杨大哥,您刚给张老师张罗完丧事儿,知道农村一些坟墓前面的供台是做什么用的吧。”
“这、我知道啊。”
杨大哥磕巴道,“不就是摆放酒杯,或是放祭祀品的小桌子么,城里墓园的坟墓供桌都是统一标准的石台,乡下的话,很多供桌是用砖头搭起来的……”
“你知道就好,杨刚就是把人家的桌子搬走去生火了。”
我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然后人家就找到杨刚,想在梦里告诉他,把这砖头摆回去,当晚呢,杨刚住在帐篷里,老太太就蹲在他旁边,肯定是魇着杨刚了,专业来点讲就是鬼压床,老人家想要借此提醒杨刚,但是万没想到,杨刚醒过来了,还看到了这位老太太,结果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
“杨刚起身就给了老太太来了一个眼炮!”
“啥?!”
杨大哥声线都变了,“眼,眼炮?”
“一记直拳他就打人家老太太眼眶子上了,还骂了一声少来吓唬他!”
我说出来都想对这位杨刚二哥道一声佩服,堪称临海第一狠人!
想当初二哥遇到崔文娜上我身还都乍着胆儿不太敢靠前儿,杨刚呢,他梦魇后坐起来见到‘鬼’仅懵瞪了几秒,见那老太太身体忽明忽暗,他意识到对方不是人,也有可能以为自己还是在梦里面,所以一拳挥舞的十分干脆,就这魄力我都没有,打完他看老太太顿匿了,他还能躺下继续睡,没一会儿小呼噜又起来了,心态简直好到炸裂!
牛比到令人发指!
杨大哥哑口无言,还是他老婆接过电话,“小先生,然后呢?”
然后那老太太就差点从镜子里拱出来找我道屈了呗,她脸一转过来,好悬没把我送走!
第111章 我必须亲眼看到
“大嫂,这老太太被杨刚打完后,就跟着杨刚回家了,杨刚后来的车祸还有家人一系列的意外都是被她的怨气所波及。”
鬼不会直接杀人,但会散发干扰波一类的东西,搁你旁边一蹲,哪怕他啥都不做,也相当与一部超强霉运发电机,能二十四小时源源不断的输送霉气,如果被他们盯住了,哪怕这狠人杨刚拥有小太阳命格,光耀强劲,太阳也有下山的时候呀,只要杨刚本身时运一个防守不住,就会被霉运侵袭。
对比命格还未坐稳被脏东西摸一下就得生病哭闹的小孩儿,杨刚都能把老太太领回家长住,他作为原宿主,在老太太进他家门的那一刻起,时运就如同白细胞和脏东西病毒开始了磕架,打了几天几夜吧,最后病毒一看,不行啊,让你犯虚症起病灶反应太难了,我换个路子吧,来个红伤,车祸小礼包走起,简单干脆!
还得是杨刚命硬,就折了个小腿,但凡换个人被脏东西这么盯,都容易生活不能自理。
话说回来,换个人也干不出杨刚这事儿啊!
“杨大哥大嫂,本来老太太没那么大的怨怒,她一开始也就生点气,被杨刚打完后才升起了愤怒,跟着他们回家的……”
归根结底,就是杨刚把人家桌子搬走了,桌子最后没还不说,还给人揍了!
甭说是鬼了,人遇到这种事也得急眼,你这不是入室抢劫吗,抢完还跟我耍横,动武把超的,我要啥也不是就拉倒了,稍微有点能耐的也咽不下这口恶气啊!
何况供桌对于逝者来讲,那是承接祭祀用品的载体,没了供桌老太太好些东西就收不到了。
为了日后吃烧苹果她都得支棱支棱啊!
“哎呀小沈先生,那你说怎么办啊,是不是得驱邪啊。”
杨大哥的老婆说道,“这也太吓人了啊!难怪我弟媳妇儿说做梦那老太太要盯死他,我这小叔子怎么还能……哎呀,这刚子就是虎!早前儿出了名的横愣,家里人就是怕他不学好才给他送驚校的,这事儿出的,太不知深浅了!”
“正常我是要去杨刚二哥家看一下,但是杨刚那情况不是不方便吗,我就告诉您方法,您按我说的去做就行……”
我呼出口气,“这老人家跟您弟弟回去后是依附在物体上的,您就告诉您弟媳妇儿,家里凡是摆放着的带眼睛的玩偶,饰物,海报,贴画,一律处理了,最好是用红布包裹好,晚上找个没人的十字路口烧掉……”
“不行吧,玩偶贴画普通海报烧就烧了,她屋里还挂着婚纱照呢。”
杨大嫂迟疑道,“婚纱照当年花好几千拍的呢,洗的大照片挂墙面上的,那我弟媳妇儿可会过日子了,你让她烧她不能干,再说烧照片,她心里也不能得劲儿……”
这倒是个事儿!
我思忖了一会儿,“大嫂,那就这么着,实在不想烧的,用红布包好,先送到大门外,藏到哪里,总之一定要是家门外,讲头是送出去,剩下能烧的,找一个十字路口烧掉,烧之前只需要扔三张纸到外面打赏小鬼,然后简单烧几张纸给老人家,别烧多了,十字路口脏东西多,送钱会有野鬼和她抢,就是借此传个话,表达下诚意,给老太太一点点甜头,请她先走,其余的,咱到坟头亲自送。
天亮后去到露营地,找到老太太那个坟墓,把人家的桌子先给摆好,供品香烛水酒都买好,在坟前烧纸,烧之前画个半圈你们都懂是吧,那就好,烧时不要用棍子来回拨弄,钱太碎了她不好收,给她送些大额,一边烧一边念叨,诚心认错,回来后不要归家,先去商场逛几圈,人多的地方走一走,睡一晚,确定不做噩梦了,再去外面把其它照片拿回来,基本就没有问题了。”
事情还是比较好解决的,那老太太看着也不像不讲道理的鬼,只是跟出来的,你就得给送回去。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嘛,得一步不差的好好送,不然他们也有点一根筋,会一直粘着你不放。
听筒里安静下来,我皱皱眉,“喂,杨大哥大嫂,您二位听明白没?”
“……明白了。”
杨大哥好一会儿才回复我,“不过小沈呀,我冒昧的问你一句,你是怎么看到的这些?我弟弟打鬼这事儿,他可一个字儿没提过,我媳妇儿都没和我老婆念叨过啊。”
“秘法。”
我还是没必要解释,“杨大哥,如果您不信啊,回头可以问问杨刚,他做的事儿,他比谁都清楚,现在重要的就是好好送,一定要把家里带眼睛的都清干净,不然那老太太不会走的,她口中的盯死,就是一直在杨刚家借助其它饰物的眼睛看着呢,你不送好了,她还是会盯着的。”
“行行行,你一说我都害怕了……”
杨大哥声音微微颤抖,“小沈啊,你真是厉害,我信了,民间真有高人啊,这样,我明天去殡仪馆找你,把红包给你吧,这事儿真的谢谢你了。”
“我明天家里有事不去馆里,杨大哥,你先送吧,处理完再找我感谢也不迟,正好我还要把杨刚的衣服和照片还给您。”
放我这也不是事儿啊。
“好,真是太谢谢你啦!”
杨大哥对我不吝感激,主要我没急着收钱,这境界一下就高了不是,互相客套了几句,我便嘱咐他赶紧去做更重要的事儿,毕竟家里多了个‘人’还不定在哪个玩偶或是画上瞄着你,那感觉想想就很诡异。
挂断手机,成琛的短信正好进来,我笑笑准备回复,屏幕上‘啪嗒’~溅起了一朵小血花——
我冷不丁还以为天花板漏了红雨,仰头人中发痒,嘴里一片腥甜。
抬手摸了摸,这才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糟了。
真是禁术!
我糟反噬了。
……
清早。
雪乔哥打着哈欠出来看到我就是一愣,“栩栩,脸色这么白呢。”
“没事。”
我佯装无事的笑笑,招呼他洗漱完吃早点,没好意思说昨晚鼻血流了半宿,好不容易才止住,觉都没怎么睡,脸色不白就怪了!
正道先生不好做啊!
雪乔哥确定完我身体无恙就去洗手间刷牙,结果刚刷两下就喷出了沫子,活见鬼一般看着纯良乍着双臂在客厅快乐的滑翔,“大风车吱呀吱悠悠的转,这里的风景呀真好看,天好看,地好看,还有一群快乐的小伙伴~”
我给了雪乔哥一个眼神让他该干啥干啥,这边喊纯良过来吃饭,“大头儿子,过来吃饭了!”
“好的围裙妈妈!!”
纯良欢天喜地的过来,乖巧的就坐下吃饭,雪乔哥含着满嘴的泡沫,呆呆的过来围观,“他……”一说话沫子还要出来,赶紧回去簌簌口,这才看向他,“小兄弟?”
“怎么了小头爸爸!”
纯良懵懂的看向他,“你怎么还不去上班啊。”
“……”
雪乔哥唇角抽搐,木了几秒才看向我,“这么另类吗?”
我耸耸肩,“习惯就好。”
“好神奇。”
雪乔哥像围观大熊猫似的坐到纯良身边,嗓子里发出笑音,“想不到小兄弟初一十五这么可爱,难怪你给他看儿童节目,这是不能看战争片儿,大头儿子,你要乖啊,不然爸爸就不喜欢你了。”
“不喜欢我?”
没待我和雪乔哥说不能cue他,纯良就接上话了,瞬间就变的楚楚可怜的模样,“你和她看雪看月亮,看了一整夜,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我都没有和你看雪看月亮,也没有和你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我扶住额头,眼见雪乔哥懵圈,只能轻声提醒,“你是尔康,尔康……把这话回给他……”
“这……”
雪乔哥忍着笑,伸手揽住纯良的肩膀,“嗯,我不该跟她看雪看月亮,不该跟她谈一整夜……以后,我只和你谈一整夜……”
“不要!”
纯良还推开他,“臭男人!你们这些臭男人!”
“噗!”
雪乔哥不行了!
吹头发时都在笑,直说感谢我们在这住,他生活都有滋味儿了。
我倒是觉得应该谢谢他,雪乔哥在很多方面都令我感到妥帖,他会把我照顾的很好,例如我住的那间卧室,起初就是一张床和一个小床头柜,他见我护肤品都放在洗漱兜里,便直接去买了个梳妆台回来,摆放在床边,直说女孩子的瓶瓶罐罐都是艺术品,要摆出来才好看。
即使我说了不会长住,只要名头稍稍打开,我这活就得四处奔走,三姑把她京中的房门钥匙给我了,以后我也许会在京中长待,毕竟情况特殊,要离家人远一点,离成琛近一些。
雪乔哥却讲,不管我去了哪,他这就是我家,他会把我所需要的一切都慢慢置办齐全,墙面上贴起好看的壁纸,床头摆放着玩偶,衣柜里他都给我买了好几身裙子,因为他觉得女孩子要穿裙子,记下我的鞋码还给我买了高跟鞋,他说穿起来会体态婀娜,哪怕我不要,他在时尚杂志上看到喜欢的就会订购买回家。
我觉得他在乱花钱,我根本没什么机会去穿高跟鞋,不方便啊。
雪乔哥就说好看,适合我。
他对我说,“栩栩,你就是我家里的女主人。”
我偶尔也会想,或许雪乔哥梦是真的。
如果我没遇到成琛,那么我在不想恋爱又被家里人逼迫相亲的情况下,大概率会嫁给他。
这种像是兄妹又超越了男女之情的友谊,很微妙,也很纯粹。
我丝毫不需要去顾虑什么,只有满满的贴心。
如今雪乔哥看到纯良犯病,接受的也极其自然,丝毫没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
我的人生开局,遇到的亲人兄长,真的都太好太好。
请了一天假,在家里看着纯良对着墙面顶牛,好在他看了儿童节目就在那大风车吱悠悠的转不停,终于忘了他那霸道总裁人设,没说我家里欠了好几亿,不然我这被迫出演的小矫妻都容易扛着火车连夜跑走。
铃铃铃~~
手机响起时我还没醒,想着徐经理电话要不要打来这么早,昨天他就说有两家预定了哭灵堂,让我今天一定要早去,这灵堂让我哭的,挂名临时工快成业务骨干了。
“喂。”
“小沈先生!”
杨大哥一声给我炸醒,我顶着一头女鬼般的长发坐起来,“怎么了。”
“那个那个……”
杨大哥语无伦次的,“我弟媳妇儿来我家了,她吓得直哭啊!昨晚她按照你教给的办法去送了,但是没送走啊!”
“怎么会呢。”
我抓了抓头发,“家里凡是带眼睛的装饰物都送出门了吗?”
“送了呀,也烧了一部分!”
杨大哥应着,旁边隐约还有女人的哭声,“你听听,现在还在我家哭呢!她说她烧完了就回去准备睡一觉,今早再去露营的地方,结果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大衣柜里有声音,她上前一开柜门,就看到一个老太太坐在里面,给她吓的什么都顾不上的就朝门外跑,腰疼都刺激痊愈了,鞋子都没穿的就来我家了!”
没待我搭腔,手机那头就传出带着哭腔的女音,“先生!小沈先生是吗?!我是杨刚媳妇儿!你去一趟我家吧,你要是不去我现在都不敢回家啦!妈亲太吓人了!她就在里面盘腿坐着!眼仁都是白的啊!!”
……
“栩栩,你这上门驱邪没危险吧。”
“没。”
我开着车,余光里满是雪乔哥担忧的脸,“按我的经验来看,这个活儿不大,我就去帮着找找原因就行,你不用担心。”
虽然我也没啥经验,推测是没啥大事儿,很多东西不能听事主去说,那一描绘起来指不定怎么邪乎呢,所以我匀出时间给杨刚的媳妇儿冷静,顺便让他们做通杨刚的工作。
别我上门了再和我动手,到时候你说我还不还手,不还吧,我怕吃亏,还吧,那狠人如今小腿还打着石膏,揍了他等于我欺负残疾人,再说先生揍了事主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我就把上门时间定到了下午,等杨家那边都沟通顺畅了,我再开车过去,正好,上午来殡仪馆里把约好的两个活儿给哭了,既能赚四百块,也没放徐经理鸽子,两全其美,咱办事得讲究啊。
雪乔哥见我面上平和也就不多问了,“纯良不跟你一起去?”
“今天不用了。”
我从室内镜里看了眼纯良,“李师傅早上给他来电话了,今天焚化炉人手不够,让他去帮忙看炉子。”
纯良听着我们议论也没答话,犯完病的后一天多少有点后遗症,戴着耳机听歌对着窗外装忧郁。
说起来这小老哥也挺牛,从我到山上那天起,他犯病就是角色copy加顶树……
顶了这么多年,他愣是没早秃!
发丝还挺浓密,臭美么,他每天早上洗头,洗完还得吹好定型,用上发蜡,小形象特别爱护。
再加上纯良爱听歌,爱看小说,戴着耳机一坐那,安安静静的还挺起文艺范儿。
“纯良,你天天听什么歌呢?听李师傅讲,你分拣骨灰时候也戴着这耳机……”
雪乔哥也注意到他这爱好,回手摘下他的耳机,放到耳朵里就笑了,“小兄弟,曲风可以呀。”
“他听得什么?”
我也挺好奇,“老歌么?”
雪乔哥抿唇浅笑,扭头看向纯良,“方便让栩栩听听吗。”
纯良不在意的,耳机一拔,MP3里就传出了欢快的音乐声,“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什么,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我睁大眼,“纯良,你工作时听儿歌?”
“那不然呢。”
纯良给了我一个懵懂小眼神,“我这叫转移大法,在焚化炉那环境里待着,天天烟熏火燎,耳边全是哭声,我在一个个的炉子前面按键把人推送进去,掐点再把骨灰送出来,三号炉家属要求我将骨灰在小棺材里摆出人形,六号炉家属要求骨灰渣滓不能太碎……你以为我这活好干吗?我不听歌拥抱下人间心里都容易出问题。”
我在殡仪馆门前的停好车,“要不你今天下午和我一起去事主家吧,以后甭干这活了。”
“今天算了吧,我答应李师傅了。”
纯良说起这些时还瞄了瞄雪乔哥,男人么,他不想被雪乔哥说他是吃白饭,骨子里带点自强不息的劲儿,“雪乔哥,要不然我借你听一天,你一边化妆一边听,心情会很愉悦的。”
雪乔哥把耳机还给他,“得了,我怕遗体和我对答,让我叫爷爷,我就得躺那了。”
“哥,你这心理素质就还得练。”
纯良来劲了,“要记住我姑的故事,人活了,你就火了,进炉子那套活儿就省了。”
“滚!”
我呲他一句。
啥事儿都能往一起扯!
他俩倒是不在意,工作环境越严肃冷静,私下里就越需要调解。
最近一段时间,晚上纯良还会找雪乔哥和我一起斗地主,只当放松神经。
一迈进殡仪馆的大门,我们仨就分头行动了,一个入殓美容部大楼,一个焚化炉走起。
我距离最近,直接步入告别厅。
上午哭完两场,我换完衣服就去找徐经理打了招呼,下午有事就不来了,徐经理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的摆摆手,“那行吧,你先去忙。”
简单吃了口午饭,我在车里还滴了滴眼药水,沙沙的一睁开眼,殡仪馆的围墙上又蹲了个小男孩儿!
嘿!
我定睛一看,推门就要下车,这袁穷够能画的,左一个纸人右一个纸人,画的还几乎都长得一个样,大黑眼珠子,红鲜鲜的嘴唇子,像是要与常见的纸人区分开,这些耳听报的白脸上都没有腮红,全是一张寡白的脸,条纹上衣黑色长裤,蹲在那想不显眼都不成!
“你给我……”
没等我单脚下去,小男孩儿就一副被我发现后大惊的模样,薄薄的身体飘飘荡荡就消失了。
干啥?
又是没想到我能发现他?
我嘁了声坐回车里,盯着吧,有本事你就赶紧出手!
摸了摸小腹,没到日子啊,那怎么还会看到,琢磨了几秒明白了,反噬的功劳。
前天晚上鼻血流的身体太虚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呀。
摇摇头看了眼杨大哥发来的地址,我回复马上过去,启动车子离开。
叫老天爷的这个人是真不讲理,人家是物极必反,我这是有阴中之阴,一点没有反弹的空间。
没辙。
干吧栩栩。
“小沈啊,你可算是到了!”
到杨刚家门口,杨大哥等在门外,待我下车就开口道,“我接到你短信以为你要从殡仪馆过来,就在这等上了,没想到你开这么久,是去哪了?”
额……
我就是从殡仪馆过来的呀。
看了眼时间,妈呀,差点开了两个小时!
我自己还没感觉。
“等了几个红灯。”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这车速是得提一提,两档上路,安全是安全了,后面总嘀嘀我。
“嚯,这车不错啊。”
杨大哥心还挺大,聊了几句还能倒出空看下车,我附和几句,四处看了圈心情还挺复杂。
这里是老城区,我挺熟悉的,我家以前就住在隔了几条马路的凤凰街,前几天刚回来转过。
六年了,这里变化很大,前街都是林立的高楼商厦,后面居民区则是低矮的二层小楼。
有些是独门独院,有的被改成了出租房,一栋院子里住了好几户人家。
来来往往的行人让巷子变得拥挤。
杨大哥说近几年来城里打工的人多,所以这房价也水涨船高。
别看这小楼不显眼,地段好,很多人都租不起。
“杨大哥,凤凰街的房价涨多高了?”
“那片都是大别墅,更贵,得三四百万一套了吧!”
杨大哥应道,“怎么,小沈,你要买房子啊。”
我摇摇头,眼底还是暗了暗,三四百万,是翻倍了。
不晓得我努力多久才能全买回来。
“杨大哥,这是您弟弟家吗?”
抽离了下情绪,我看向身旁的院门,“杨刚的工作您做通了吧,他不会抵触我进门吧。”
可别打我。
“放心吧,没事了。”
杨大哥拉开院门,表情一言难尽,“这不早上我弟媳妇儿跑到我家了吗,给我弟弟自己扔屋里了,我弟弟给她去电话,她说什么都不回去,就要等着你,得亏我那小侄子被足球砸了还在医院,我妈看着,否则孩子在家都得被吓到,这不我们劝了一上午,陪着她才愿意回来,我弟那边我也劝了,咱请你来都是为了他好不是?”
我点头没说太多,进院后打量了一下小楼,年头有点久,小楼外观旧旧的,院里也很窄,只能放些杂物,跟着杨大哥进门,入目的是个小客厅,没等我看清格局呢,一个女人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小沈先生啊!你可算来了!!”
握住我的手她还一愣,“这么年轻?大哥,这就是那个小沈先生吗?”
“是,刚子的事儿就是她在家给断出来的。”
杨大哥顺势给我做了介绍,握住我手的就是他弟媳妇儿,小娟,我叫二嫂就行,站她后面的是杨大哥老婆,我称呼大嫂,坐在沙发上小腿上打着石膏的壮汉呢,这不用介绍我也眼熟,对着照片看了多久呢,狠人杨刚!
老哥即便支着石膏腿在那坐着,也是一身阳刚之气。
寒暄了一阵,我放下装着杨刚衣服照片的袋子,站到客厅还四处看了圈,“卧室在二楼吗?”
“对。”
二嫂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人还战战兢兢,指了指二楼,“我们的卧室就在二楼最大的那间,你一上去就能看到,清晨五点的时候,我就听到衣柜里面有动静,我这一打开……”她身体一抖,“不行,我不敢说了,小沈,你让大哥陪你上去吧,我太害怕了,这个事儿拜托你一定要处理利索,不然我以后都不敢再开柜门了……”
我拍了拍她手臂安抚,理解她有阴影,那我和镜子里的老太太对眼都吓一激灵呢!
正要跟着杨大哥一起上楼,一直没出声的杨刚拄着拐杖站起来,“我跟你们一起上去,我也想看看谁在柜子里吓唬人。”
我看向他,:“杨二哥,你最好还是回避一下,毕竟你现在是个病人,不好接触这些。”
“那我不看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杨刚神情不屑,“我这辈子就没怕过鬼,要不是看我老婆为这事儿都要和我离婚,我是不会同意你上门来搞这种事的,这是宣传不和谐的活动,哎你们这些人怎么还没被取缔呢?还大师的徒弟,呵!这装神弄鬼的行当还传承上了,得什么样的父母才能同意孩子学这个!”
“刚子!”
杨大哥呵斥,我抬手示意不用,眼睛直对着杨刚,“杨二哥,我还真是因为生怪病才踏道的,你不信我我不怪你,但是我想你很清楚,你是亲眼看到的灵体,并且还打了这位先人。”
“那是我做梦!”
杨刚眼睛一瞪,“谁稀里糊涂的没做过梦啊!在梦里什么没有!甭说是鬼了,要是在我睡觉的时候梦到老虎咬我,那我都能武松上身锤死它!!”
“是啊,你做的梦。”
我点点头,“那我怎么知道的呢?”
“你……”
杨刚一怔,“你是听……”
“你给谁讲过?”
我不急不缓的看他,“是不是我和杨大哥大嫂说完,杨大哥大嫂才把这些告诉的二嫂,你家里人才问的你?我要是装神弄鬼,又怎么知道你做了什么梦呢?”
别以为我说话温柔我就真温柔。
为看你这事儿我流了多少鼻血呢。
不领情就算了,还和我咋咋呼呼七儿八的?
“可能你这……”
杨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见旁边人都一脸嗔怪看他,他便用拐杖敲了敲地,“让我信行,我必须亲眼看到,大白天的,我看到就信了,你说什么我也配合。”
“刚子,你……”
“杨大哥,那就让他跟着吧。”
我淡淡的,想看不是么,只要那个奶奶在屋里,我就成全他!
安排。
第112章 哥,我脸好疼……
“你啊你,就是死犟!”
杨大哥也来了脾气,指了指刚子,“你都给了她一眼炮你还看她,回头她掐你怎么办!”
“那我就再给她一眼炮!”
杨刚目光炯炯,还真有点铁血男儿的味道,“老子就不信了,不就几块破砖头么!还敢撵到我家吓唬我!”
我没答话,这人去做安保都白瞎了,应该去当冰,锦绣河山美如画,多点杨刚跨骏马啊!
老实讲,他虽然态度不咋滴,横横愣愣,某些气质还是很让我欣赏的,有点我二哥身上带的爷们气,但凡事咱要有度,你得讲理,不能做了错事还驴踢马槽的,说不好听的,陵园里的石头更多,那石头材质更好拢火,你咋不敢去搬几块用呢!
欺负人那老太太鬼不是。
抬脚上楼,楼梯间很窄,杨大哥打头阵,我在中间,杨刚拄着拐跟在后头,二嫂和大嫂两位女眷互相依偎的站在楼下,你让她俩上楼她俩都不干,眼巴巴的目送我们,颇有一路好走之感。
小楼格局很紧凑,二楼上去就是一间卧室,没什么走廊,杨大哥乍着胆儿站到卧室门口,手朝里面送了送,“小沈,你进去看看吧,真没啥带眼睛的装饰物了,我就站在门口,别关门,我给你守着……”
我知道他害怕,人之常情,便擦着杨大哥身前进了卧室,屋内还挺宽敞,布局很常见,床边摆放的梳妆台,一套组合柜,其中最显眼的就大衣柜了,我上前一拉柜门,杨大哥还配合的低呼了一声,“哎呀妈呀!”
柜门打开,里面除了挂着的衣物什么都没有。
“小沈先生,她在吗?是不是在里面了?”
“她……”
我脸一转,看向杨大哥差点笑了,这给他吓得,靠在门口单手死死的捂着眼,身体绷的很紧,貌似柜子里真有什么东西,一开一个准儿!
“杨大哥您别怕,您想看到她都费劲……”
我安抚了一声,虽然没看到东西,鼻息处却闻到一股死灰味儿,伸手在柜子角落摸了摸,指腹沾染一层薄薄的霉灰,这不是二嫂懒惰没到扫干净,纯粹是脏东西留下的尘气。
咝~
还真没走!
可是很奇怪啊,我从进院起就仔细观察,并未发现任何带眼睛的挂画玩偶,上楼这一道也没发现异常,另外,就冲二嫂那惊吓程度,她定会收拾仔细,不可能遗漏,那老太太是藏在哪了?
琢磨了一阵,杨刚还拄着拐一直盯着我,盯贼似的,不但对他亲哥表现出的害怕嗤之以鼻,还试图从我脸上搜罗出准备行骗的阴谋诡计,“鬼呢?小姑娘,没鬼我可是会报警的,你这年纪必须要好好教育,纠正思想,学点什么不好,搞这些乌七八糟的鬼东西。”
“杨大哥,您能帮我拉上窗帘吗。”
我屏蔽杨刚,打从踏道那天起,我在遭受质疑的时刻,就是聋的传人了。
杨大哥自然配合,进来就把窗帘拉上了,就是他那架势挺逗,贴着墙根进来,迅速的将窗帘合拢又一溜小跑的到门口站定,目不斜视啊!
知道的是我让他进屋帮忙拉个窗帘,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让他去钻坟堆子!
同一时间我也没闲着,从书包里拿出大米符箓,屋内光线一暗,便点燃一炷香朝着旁边的花盆一插,用作案台,闭眼默念祖师爷名讳,栩栩有事求请,还望借气临身,栩栩有事求请……
头顶有气灌入,血脉加热,我登时睁开眼,咬破宝贵的中指,对着大衣柜门一点,“现身!!”
吱嘎~
柜门摇晃的自己打开——
“妈呀!!”
杨大哥再次惊呼,靠着门框子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盯着呼扇的柜门不动,等柜门完全大开,就看到一个长脸矮发髻的老太太盘腿坐在里面。
柜里的衣服都被她顶在身后,坐着的姿势还挺老神在在。
阴气森森。
我用中指冲向她,“为什么不走?”
老太太面无表情,灰白色的眼仁毫无生气,“他拿我的东西,还打我,我怎么走?”
“可是你已经报复他们了!”
我一本正经的和她讲这个‘理’,“就算是杨刚拿了你的东西,他的小腿已经骨折了,他的儿子,他的妻子也遭……”
“噗!!”
我正苦口婆心呢,杨刚在我旁边还笑上了,“小姑娘,你这自言自语演的还挺好,就是我看起来有点傻,你说你挺漂亮的小姑娘,学点什么不好,怎么……哎!!”
“住嘴!!”
我没客气,中指直接点上了他的眉心,“你想看不是么,来,我成全你!!”
杨刚愣了愣,单手摸了下被我点上的红印,见是血就要和我来劲,“哎!你这脏不脏啊!什么玩意儿就往我……这么冷?什么声?”
喝……喝……
他好像听到了老太太粗沉的呼吸声,死人的秧气是扑出来的,所以脏东西的喘息就是喝喝响,只出不进,像是往外吹着什么东西——
我下颌朝着衣柜送了送,“你看吧,你俩唠。”
眼尾一扫,杨大哥靠着门框还挺好信儿的朝这边瞅,人也是挺逗,害怕吧,他还想看!
不过杨大哥在这情形下一定看不到,没我的血加持么,但是他要想看,我也可以满足他这个愿望,毕竟他要看的话会比杨刚更顺畅,而杨刚本来是很难见鬼的,这不腿受伤了,属于病气缠身,时运不稳,我给他开眼这活就变得简单了,谁让咱这绝招就是见鬼呢。
想见吗?借你点血,保证你看个过瘾!不加钱,赠送的服务!
可杨大哥完全没提出要求,靠在门口就抻脖瞅,一对上我的眼,他动作飞速的就转回脸!
生怕自己真看到啥的样儿!
杨刚呢,老哥脸冲着我,居然没有迅速的去看衣柜,整个人僵在那,脊背无端的紧绷,仅用眼尾去瞄,“那,那是什么,柜里怎么有人……”
唉。
你又问我!
自己去求真知呗!
“杨刚二哥,你应该打个招呼。”
医药费你得给人家报了。
正说着,眼尾黑影一闪,森气迎面,身前登时插入了一个人!
我被老太太的这出活儿吓了一跳,她是真性子急,一下子站我身前直面对上了杨刚,“小伙子,是我啊。”
“……”
杨刚身体一晃,拐差点没夹稳,单脚朝后面一跳,唇角一阵激颤,“你你你……”
“你拿我东西还那么理直气壮啊。”
老太太干干瘦瘦的站在我身前,穿的还是老式的罩衫,绑腿裤子,小绣花鞋的脚跟半抬着,似飘似站在杨刚面前,别看她个头不大,气场很猛,凉气喷薄,我对着她的后发髻,感觉她说话的语气都不怒自威,“你还打我,小伙子,我死了这么多年还要挨打,我好惨的……”
我点头,是挺惨。
杨刚对着老太太的脸,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真是,你这……还真是,我不知道,我以为是做梦……您这,您这……死多久了?”
“你想知道?”
老太太身体一移,干瘪的脸差点和杨刚贴上,啵儿上一个!
我围观的都憋了口气,艾玛,太渗人了!
杨刚吓得不轻,上身微微后仰,“对不起……我不问了,那个,您走吧,我知道错了,我……”话没说完,老太太就对着他面门一冲,杨刚身体登时就是一直,眼睛睁的溜圆,整个人大幅度颤抖,牙齿也咯咯咯的响起,杨大哥惊恐的看过来,:“小沈,我弟弟他怎么了?”
“没事。”
我淡定的回道,“老人家上他身了,有脾气,要发一发。”
音落,就见杨刚抬手抽起了自己嘴巴子,一边打还一边叫骂,“让你打我!让你打我!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后生!你拿我的东西还打我这个老家伙!还不让你媳妇儿好好送我!你这么不知错我怎么走!我怎么走!”
啪啪耳光声响,杨大哥完全懵了,这情形就算是看不着,也能猜出一二,“小沈啊!别让她把我弟弟打坏了!我们愿意全家去道歉,给她送钱,送金元宝,送金山银山!!”
“你们现在知道错了!给我跪下!!”
杨刚一边打着自己一边大喊,“我让你腿再折一根!!”
“够了!”
我一步上前握住他的手腕,眼睛直对着杨刚面皮下的老太太,“老奶奶,阴有阴律,阳有阳法,我给你机会出口气就好了!你不要太过分!出来吧!”
“我不甘心!”
杨刚打的自己满脸红磷子,粗狂的嗓音还在大喊,:“我疼啊,他打的我眼睛很疼啊!!”
“我说过会去坟地安抚!!”
我手上较着力,“你出不出来!!”
“你少管我的事!”
杨刚还想甩开我,嘿,这是要试试我本事了,我后退了一步,直接燃起符纸,同时双手手背相合,掐出八卦指诀,掌心冲向杨刚,一个箭步上前,对着他胃脘部位就是一击,“追魂拘魄,锁身鬼体!急令现身,吾为封灵,急急如律令!!”
“噗!!”
杨刚嘴里吐出一口白沫,黑影登时被我弹出来,老太太蹿起来就要跑,我手上指诀一变,一个干拔跟头翻捡起大米打出去,“指点千军,一米一兵,追击千里!索你魂灵!!”
“嗷!”
老太太发出怪叫,蹿到天花板就被我的大米给打了下来,窝缩到梳妆台的凳子下面就瑟瑟发抖,“别打我了!我疼啊!我疼啊!阳差大人,我不是胡乱闹事,只是他伤我在先啊!”
“现在呢。”
我忍着怒火,:“刚刚我已经退步了,留出余地给你出气,若你还是不讲道理,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别以为我岁数小就好欺负,要知道,我出道已经五年了!
正儿八经的‘老’先生!
“那,那你说怎么办……”
老太太没有现出原身,大抵是被我打疼了,窝在那里只有一团影子。
“明日,我会让杨刚和其家人将你的供桌从新修整,备好香烛冥纸,大元一分不差的送给你,送罢后再给你磕三个响头,从此以后,这件事便一了百了。”
我说着,手上夹起一张未燃起的符纸,“你同意吗。”
“同意,我同意……”
老太太没脾气了,“阳差大人,你莫要吓我,我怕火……”
“好,我也谢谢您。”
我点了下头,朝她微微鞠躬,“老奶奶,今日之事,我也是恪守本分,必须要保证事主安康,维护阴阳平衡,出手若有过激之处,还望您老人家包涵,您请回吧。”
这事儿与她来讲,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鬼也不容易,就靠那张桌子吃饭,还被杨刚掀了,想捍卫下权益吧,又被揍了,搁谁谁都有气,所以我该化怨化怨,造量完也得安抚下。
以德服人么。
黑影没应声,我一抬头,她又变成了老太太的模样,白眼仁也变得正常,模样还算慈祥,只是这一恢复正常外貌,老人家的眼眶子的确是青紫了一大块,这要不是她自己来解决,她儿女孙辈儿的做个梦,去到坟上一检查,孝顺点的也得来讨说法,给人奶奶或是老妈打什么样!
“多谢阳差大人。”
老人家朝我道了声谢,走到了窗帘边上,慢慢的就消失了。
我盯着她最后一缕黑气出去,无声的呼出口气,齐活!
吹了吹自己的指尖,转头就见杨大哥还扒着门框紧张的看我,“小沈先生,这是走了?”
“走了。”
我一点头,杨大哥就疾步的冲进来,“刚子啊!!”
杨刚已经躺到地上,嘴唇边还有残留的白沫,杨大哥扶起他就朝楼下喊,“老婆!你和小娟快上来!没事啦!脏东西已经走啦!快来帮帮忙!刚子晕了!”
楼梯嗵嗵声响,我捻了一点符纸燃烧后的纸灰,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后捏了点朱砂出来,抬眼看向进门的大嫂,“大嫂,给我来一杯清水,最好是纯净水。”
大嫂点头看了看地上的杨刚,“老大,刚子脸怎么了?谁抽的?!”
“别问了!他自己打的!你快去给小沈弄水!”
杨大哥抱着杨刚,见二嫂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不敢进来便有些急,“没事啦!小娟!你快来帮我扶一下刚子!他太沉了!那老太太被小沈送走啦!!”
小娟脸色苍白,虽然把老公扔那内疚,胆子的确是吓破了,即便杨大哥强调了好几遍没事,她还是磨磨蹭蹭的不愿进来,我瞅她那架势回头都得卖房,出阴影了!
等大嫂把水端进来,我把纸灰和朱砂混合进去,趁着花盆里的香火还没灭,又取过来磕到杯子里一点香灰,正常先生还会给挤点血,加煞气驱邪,我这血就算了,用些辅助品就得。
捏着杨刚鼻子把水给他灌进去,他喝完就咳嗽了声,眼睛没等睁开就呢喃道,:“对不起,是我错了,对不起……”
身体是真好,硬气,正常人被上身折腾几下都得缓好几天,严重的要睡上一两天,杨刚喝点符水朱砂就醒了,体质还是让我佩服的,听他说这话,看来奶奶刺激一下也是对的,一步到位了。
“刚子?没事了!”
杨大哥扶着他坐起来,拍了拍他后背,“脏东西走了,你还好吧!!”
“走了?”
杨刚咳嗽了一阵才睁开眼,顶着满脸巴掌印,“哥,我脸好疼……”
“能不疼吗,你不要命的抽自己啊。”
杨大哥咧着嘴,“不过也不是你抽的,虽然发出的是你自己的声音,那话一听就是别人说的,我在门口都看明白了,就是你拿了人家坟头的东西,还把人家打了,她气不过,才跟到家里找麻烦的……唉,好在都过去了,你多谢小沈吧!她可厉害了!都会翻跟头啊!”
咳~
怎么我一听这话,感觉怪怪滴呢。
“哦,谢谢,谢谢你……”
杨刚虚虚的看向我,一点质疑都没了,:“看到了,我这回是真看到了,活了小半辈子,开眼了,哎,我媳妇儿呢?小娟呢?”
“我在这。”
二嫂这才惊魂未定的过来,看着丈夫仍又怕又惧,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你说你要是早点信,我至于从那大衣柜里……哎哟,这屋子回头我怎么住啊!”
“没事儿的。”
我握了握二嫂的手,“老人家已经走了,她上次是跟着你们一起进来的,所以门神才没有挡,若是她再回来,门神是不会放外鬼进家门的,以后你就放心生活,绝对不会再看到她了。”
“是啊小娟,实在不行你就把这大衣柜处理了,眼不见为净呗。”
大嫂宽慰她,想起什么又看向我,“可是小沈啊,你之前不是说那脏东西是靠着带眼睛的东西依附在刚子家的吗,那小娟都把挂画相片毛绒玩具啥的收拾起来处理了,怎么她还会在啊。”
听到这话,屋内一众也都看向我,明显费解。
我也觉得奇怪,灵体是需要载体依附的,像是小杜鹃,她就是靠着一盆杜鹃花,那奶奶是……
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到大衣柜上,“二嫂,这衣柜里没有什么玩偶或是贴画吧。”
“没有。”
二嫂摇头,“我天天做噩梦都要吓傻了,大哥大嫂一告诉我破解法子,我都跟圣旨似的去执行,这房子里里外外,甭说是带眼睛的装饰物了,电视我都关着没敢开。”
那不就邪了么。
我嘶了口气,“杨大哥,你能帮我把这大衣柜挪挪么,我看看柜身后头。”
老奶奶既然是坐在衣柜里,这柜子一定有蹊跷。
杨大哥起身就去挪衣柜,奈何衣柜有点大,他一人挪不动,我上前帮忙,大嫂和二嫂见状也来搭把手,忙乎了好一阵,地板剐蹭的嘎吱作响,大衣柜终于被移开了位置,看向它的背身,我脑门登时一麻——
“啊!”
二嫂看了眼就尖叫出声,一头扎入大嫂的怀里,“嫂子,是她!就是她!!”
大嫂也吓得浑身一激灵,“老大!这这这……”
杨大哥完全惊在原地,“怎么会这样?”
我没言语,视线定格在大衣柜后面的一张小粘贴,就是我们小时候很流行的那种明星小粘贴。
两寸左右,买回来会贴到书本以及铅笔盒上。
大衣柜的后面就是这样一张小粘贴,贴纸上是曾经一部脍炙人口古装剧里的女主角,公主,戴着发簪头饰,歪脸在笑,大概年头有点久,贴纸都褪色了,诡异的是,公主的脸当下却是那个老太太,P上去似的,笑的也像公主那样微歪着头,少女般摆弄着肩头的辫子。
烟火顿起。
我就手燃起符纸,夹着符纸尾端对着贴纸画晃了晃,“散!”
符纸燃尽,贴纸上的老太太脸就没了,又成了公主本来明媚年轻的模样。
“天哪!!”
大嫂推搡着二嫂肩膀,“小娟你快看!变了,变回去了!!!”
杨大哥不敢相信的揉着眼睛,“我的妈呀,太神了。”
“什么啊!”
杨刚站不起来,坐在地上干着急的喊,“柜子后面有什么!!”
“贴纸啊!”
二嫂颤巍巍的看了眼,脸随即一挎,“这就是杀了我也想不到啊!谁知道大衣柜后面有小粘贴!这是咱儿子在买完衣柜搬上楼时贴的吧!我的妈呀!吓死我得了!!”
……
事情圆满解决。
我收拾好东西也坐到楼下的沙发上,接收的,自然就是众人的唏嘘和感谢。
杨大哥虽然没看着奶奶,但作为一个旁观者,他亲眼目睹了弟弟‘自虐’,也比我清楚他弟弟有多排斥这些,如今杨刚都亲口证实了,更不要说那小贴纸的插曲。
今儿这事,够这家人走出去奇谈几年了。
杨刚一改先前的态度,即便身体虚着,也是啧啧称奇,直说想不到,岂止是一个玄字。
我建议他在卧室里躺着休息,但他躺不住,一定要下楼跟我唠唠,其实就是好奇心勾起来了,想要刨根问底,“小沈先生,如果先前的砖头我找不到了,找点别的砖头搭起来也行吧。”
“可以。”
聊起来我也有好奇的地方,见气氛松弛了,我便试探的看向杨刚,“二哥,那天你睡睡觉看到老奶奶蹲在旁边,打过去的时候,是什么触觉,完全像是打空气吗?”
活人打鬼,真是头回见,咱得八卦一下。
“我以为是做梦啊。”
杨刚抽了抽眉,“你要说触觉,也不是完全像打空气,而是像打一大坨累积的灰尘,有一点点颗粒感,很凉,打过去就散了,很像数理化里面的粒子,科幻片那种,无数的颗粒形成了一个人,一拳过去,粒子就炸开了,就是因为散了,我才笃定是噩梦,但凡是她个人,那老人家哎呦一声,我都得醒来赔不是,咱也干不出欺负老人的事儿呀!”
啊。
果真有区别。
我们驱邪,打到脏东西会有很多触感,影子的话是单纯的凉和死气。
如果鬼祟显形了,那会和尸体差不多,打过去时会冷硬黏腻,各不相同。
采访结束,我也算涨了点见识。
交代了一通明日怎么去坟上祭拜,其实这事儿可以将心比心,人类的很多情感的确是不能共通,比如你路过个坟包,可能看着就是个土堆,无意间踩到也不会当回事,但假如那是你家人的坟墓,你至亲的坟,你心里的愧疚感就会立即加深。
杨刚的事情也是这样,换位思考一下,自家先人的供桌被拿走拢火会怎么样?
都不用那奶奶自己出面,杨刚这暴脾气就得去磕了!
做人你得时刻要怀揣敬意,在陌生的环境里更要注意分寸。
谨言慎行,才不会因无知而给自己招来没必要的麻烦和祸患。
黄昏时分我告辞离开,杨大哥两口子和杨刚两口子还嘀咕了一阵,咱这听力不想听都不成,就是他们家先前没遇到过这种事,不知道要给我多少钱,杨大哥建议三千,他弟妹小娟那边缓过劲儿了有点舍不得,小声的问,一千行不行?
杨大哥急了,“那我亲眼看到,小沈先生为了这事儿又咬手又翻跟头的,出多大力,你一千块能拿出手么。”
得!
冲这句话,我感动了,行业带来使命感都加深了!
我佯装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背好书包喊了他们一声,“杨大哥,我忘了和你们说我的收费标准了,驱邪要是上门的话,我不见血是两百块,见血了就是五百块,您们看这价位合理不?”
也不能太少,毕竟我还有着远大梦想,需要经济基础才能完成上层建筑。
“行!”
二嫂的眼神透亮的看过来,“小沈先生,你这价位太合理了,我们太谢谢你了!”
杨大哥不露痕迹的白她一眼,望向我还挺过意不去,“小沈,这事儿让你费心了,我在殡仪馆给张老师办丧事那全下来还得几千块呢,你这先给看完,又上门跑了一趟,五百块我觉得……”
“可以了。”
今天还哭了两场,加起来也算赚了小一千。
我接过二嫂递来的红包,礼貌的笑笑,“杨大哥,我初来乍到,您能信任我就很难得了,以后您的朋友再有类似的需求都可以来找我,不用非得撞邪,给孩子起个名字,看个八字,算个流年运程我都可以的。”
“好,你放心吧。”
杨大哥痛快的点头,“小沈,咱这就算是朋友了,我肯定会帮你宣传的,我在保险公司工作,以后你有事就给我来电话,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哎,谢谢您了。”
客套了一阵子,杨刚也说,有事找他也好使,尤其是我需要雇安保啥的,他能给我安排人,保证价格是业内最低,身手还都是最好的!
我笑着摆手,咱这情况哪里需要保镖,有事儿就自己上了,不过他提起了这茬儿,我倒是灵光一现,“杨二哥,我冒昧问一句,你们安保公司,还招人吗?”
“招啊。”
杨刚架着拐冲我点头,“我就是负责这一块的,怎么,你有朋友适合我们这工作?”
“对。”
我抿着笑点头,“我有一个哥哥,他叫陈斌,今年二十六岁,会几下子,但是他有过前科,也没学历,能进你们公司吗?”
上次吃饭时唠到这事儿,斌子哥因为档案有污点,找工作处处碰壁,本来打算和他大哥陈文去开大货,结果考驾照时又和人教练闹了矛盾,驾照就没下来,周围这些兄弟基本都上班了,就他还在家待业,那天喝了不少闷酒。
“陈斌?”
杨刚拧了拧眉,“这名挺熟啊,他是不是住这附近啊。”
“对,他住在工人花园那片,离这不远。”
我点着头,“但是斌子哥他脾气不太好,沾火就着,其实人不坏的,处下来很仗义。”
“工人花园,斌子……哦,我想起这人了!”
杨刚单手拍了下脑门,“他之前和凤凰街一个大哥混吧,是大哥下面的一个小弟,那大哥家里还特有钱,是咱这一个酒楼老总的儿子,家就在凤凰街那片一个大别墅里,那大哥还贼有刚,后来坎人进去了是吧!!”
我嗯了声,“是有这事。”
“你怎么会认识他呢?”
杨刚诧异,旁边人也是一脸费解,“这事儿都好几年前的了,小沈,你不是外地来的吗?”
“那个……”
我扯出一个笑脸,“你口中的那个大哥,是我亲哥,我家里出有了点变故,就离开了临海,去外地学道法了。”
“那是你哥啊!!”
杨刚睁大了眼,“就是那个坎人的大哥!”
我吓了一跳,“怎么了?哦,你们不用怕,我哥在里面已经洗心革面了,他……”
“不是不是。”
杨刚拄着拐撅着一个石膏腿单脚还挺灵巧的蹦到我面前,“我没上驚校前特别崇拜这大哥啊!这大哥纯狠人!这一片的事儿那时候不都他平的么,有段时间我还挺想认识他,可咱这身份变了,我那时候还梦想去做警檫,就保持距离了,没成想,今天还能认识你,你放心,你哥这朋友我来安排,我们是绝对正规安保公司,这个陈斌啊,我去处,保证让他以后走正路!!”
“哎,太谢谢啦!”
我握了握他的手,意外收获啊,没成想驱个邪还能把斌子哥的工作搞定,起码他以后不会为生计发愁了,即便我感动他等我二哥出来的那份心,那就算我哥出来了,也不能继续混啊。
什么年月了。
早就不流行那套了。
揭开这一层杨大哥还挺唏嘘,怎么也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一重身份,脱口而出一句,“小沈,难怪你开那么豪气的车啊。”
我哭笑不得,他是觉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了?
感谢成琛吧。
没有多聊,栩福轩当年的确很有名,我二哥在凤凰街也很有名,但我认为没必要故意去隐瞒这层身份,指不定哪天我就会在路上碰到我昔日的同学或是队友,在临海,我永远都是梁栩栩。
当我能买回酒楼和别墅的时候,我揣着的身份,也是梁栩栩。
从院门出来,我给斌子哥去了一通电话,聊完便准备回殡仪馆。
夕阳的光晕透着静谧,做回先生的感觉真好,除了手指遭点罪,哪都顺畅!
小心的开出居民巷子,我避让着行人准备拐到马路,一晃一过间,我看到个气质出众的女人,她挽着发髻,一袭风衣,单间挎着背包,身形瘦削,三十多岁的年纪极具韵味,仔细端详着她的五官,路过我驾驶室时她还拿起手机看了眼,我赶忙降下车窗,“岚岚姐?”
夏岚岚已经走到车尾,疑惑的回头看向我,“你再叫我吗?”
“嗯。”
我探出头看她,眼圈红着,车尾还有嘀嘀声响,“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栩栩呀。”
……
第113章 我信了你的邪
“栩栩,真的不敢相信,你都长这么大了。”
咖啡馆里,夏岚岚还难掩激动,“我记得和有志谈恋爱的时候,你就是个六七岁的小朋友,特别活泼,喜欢弹钢琴,很可爱的给我拿水果,让我吃趴娜娜,我还想趴娜娜是什么,一晃多快啊,走在路上你不喊我,我真的认不出你了。”
我笑着点头,“对,那时候我刚学英语,发音不准,单词记得也是稀里糊涂,闹了很多笑话,我哥问我小猪怎么说,我就说是屁股,正巧酒楼来了外國人吃饭,他们带着翻译问水晶肘子是怎么做的,我哥一走一过间就接茬说是用屁股做的,翻译都懵了……”
关键是我二哥真信我,觉得我是语言小天才,他就没怀疑过这个屁股。
夏岚岚忍俊不禁,聊下来也满是感触,恍如一梦。
来这一路我得知,她目前在临海一家英语培训机构做特聘老师,已经回国发展生活了。
坐下来后,夏岚岚就脱下了风衣外套,里面穿着浅蓝色的雪纺衬衫,袖子材质有些微的透明,聊天时我不自觉地就会看向她右上臂,皮肤上好像是粘着膏药贴,同肤色一致,在衣服下很难瞧出异常,不过就算看出皮肤粘了膏药贴,旁人也是以为她手臂痛之类。
但是我知道,二哥的名字是纹在她右上臂的位置。
大小和膏药贴相同,如果还在的话,应该是个图腾样的花纹……
‘有志’。
难道,她贴药膏就是为了盖住纹身?
没洗了吗?
我说着小时候的趣事,笑着喝了口咖啡,心里忍不住的想,岚岚姐在国外不是都结婚了吗?
她还能一直把二哥的名字放在手臂上?
疑问一出,我故意把话题往回拽了拽,“岚岚姐,你丈夫回国后做什么工作?”
“他……”
夏岚岚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看向我,“我早就离婚了。”
啊?
我愣了两秒,一时间不知作何表情,怎么觉得,这像是个好消息呢。
“我前夫是外国人,他是我留学时的同学,婚后我们的生活习惯一直没办法调和,他是个丁克,坚持要二人世界,而我却很喜欢小孩子,相处下来,矛盾越来越多,谁也说服不了谁,五前就离婚了,我父母一直在国外陪我,因为我的感情生活,他们操了很多心,本来就身体不好,前两年相继过世了,我也没什么牵挂了,去年回来,也是带着他们二老的骨灰落叶归根。”
夏岚岚牵强的笑笑,“出国的时候,我父母就把临海的房子卖了,也是为了我能斩断这边的关系,所以我再回来,就在凤凰街附近又买了一套房,可惜我还买不起别墅,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的买了一套小院子,没成想,今天还会在这里遇到你,看来,我在这附近买房子的决定是正确的。”
意思是……
“岚岚姐,我听说你几次都想去探望我哥,回国后还在凤凰街附近买房子,难不成,你心里还有我哥,仍没放下他?”
不是仅仅作为曾经的朋友才想去监狱探望他?
“嗯。”
夏岚岚很痛快的点头,抿了口咖啡继续,:“说实话,我人虽然在国外,还是会忍不住偷偷打听有志的消息,我知道你家在我出国几年后就破产了,有志因为你姐姐的家庭矛盾冲动之下也进去了,他老婆也因此和他离婚,栩栩,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我和有志结婚了,我是否会拦住他,我是否会改变一些什么,当然,这些都是假设,但我清楚的是,当我在不断构思这些假设的时候,就说明我一直在爱他,从未放下过他。”
我哑然。
没想到夏岚岚会如此坦诚的道出心里的想法。
毕竟成年人对感情的表达都十分隐晦,就算是挂念着,爱着,也会找出其它理由为自己开脱辩驳,因为隐藏自己会更安全,起码不用接收周围人对你的判定。
不过,这或许也和她父母离世有关吧,曾经的夏岚岚是标准意义上的乖乖女,她挣脱不出父母给定下的条框规矩,如今父母走了,等于将捆绑她的枷锁解开,她愿意去畅快的活出自己。
“栩栩,有志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临海有我们的很多回忆,所以,我回国安顿完,最想做的事就是去看看他,我想告诉他,我很想念他,但是,他不见我……”
夏岚岚红起眼圈,“我想知道他心里还有没有我,但凡他说有我,我都会等他,当年,我不是故意要给他去电话说分手的,是我不得不分手,我父亲当时的心脏病很严重,如果我不分手,我父亲就拒绝做手术,栩栩,你能不能帮帮我,带我去见见有志,我对不起他,很对不起……”
我站起身,走过去拥住了她,“岚岚姐,我哥不见你,恰恰说明他在意你,因为他也不见我,我也好想他……谢谢你,还记挂着他,心里还有他……”
被人惦念是幸福的,梁有志叱咤了三十几年,被人骂过,被人憎恨过,不说他为人究竟怎么样,如今时过境迁,梁有志心里那道光还能回过头说记挂他,亦算心酸的幸福。
“有志也不见你?”
夏岚岚一怔,泪眼婆娑的看我,“怎么会呢,栩栩,你是他最在意的人呀,我们俩谈恋爱的时候,他在外面看到什么新奇的玩具都要买一份给你,他不见谁都不会不见你啊。”
“这就是他的脾气。”
还当自己是大哥呢!
我苦笑着,眼泪也流出来,“他越在意的人,越不想被对方看到狼狈,我家刚破产的时候,我在外地,他来陪我时还骗我,说我家还有一千多万,让我该吃吃该喝喝,人还很嘚瑟,夹着手包,戴着个很粗的金项链,结果他一弯腰,金项链就落进了水桶里,最后还飘起来了……”
“金项链飘起来了?”
夏岚岚和我像是两个精神不太好的人,一边哭还能一边笑,“有志怎么说的?”
“他就说克数买小了,要买一斤多的才不会飘起来。”
我坐回她对面,用纸巾擦了擦泪,“这个人,谎话张嘴就来了,可要面子。”
夏岚岚牵着唇角,“是,那是有志会办的事。”
气氛静谧舒缓,再看向我,她开始不好意思,“栩栩,我是不是自作多情了,我已经经历过一段婚姻,按理说,应该早就把有志放下的,许是这段婚姻太失败了,我前夫什么都不愿意改变,所以,我才对有志念念不忘,尤其他也离婚了,我就想再次走近他,可是我不确定,有志心里还有没有我,我听说他结婚前纹身就全洗了,也许他不见我,只是单纯的恨我吧。”
“我二哥不恨你,这点我很肯定。”
按照我对二哥的了解,梁有志撑死会恨自己,恨自己配不上夏岚岚。
顿了顿,我看向她,“岚岚姐,我没想到你心里一直有我二哥,我特别感动,只是,我想你们真的见面了,你或许就只想做个普通朋友了。”
“怎么说呢?”
夏岚岚不解,“栩栩,我很清楚对有志的感情,当年在国外结婚,也是为了给我父母一个交代,很仓促,所以我前夫说他丁克我也没在意,不是很在乎,只是后来我得知有志也结婚了,我想过要放下,过好自己的生活,当然,结果表明,我为冲动付出了代价,感情这种事,将就不得。”
是啊,感情不能将就。
“可是岚岚姐,你现在是英文老师,你还说准备创业做个自己的培训中心,我二哥……他只是服刑人员。”
我难忍晦涩,“再者,我二哥至少还要七八年才能出来,即使他出来,也是从头开始,也许你不在乎,但是我二哥却是最在乎这点,他是大男人嘛,你们之间只有最初的回忆,那分开的这十几二十年,怕是已经有很多不可逾越的鸿沟了。”
这是血淋淋的现实,哪怕这是我最爱的亲哥,我也不敢太乐观。
见了那么多的事主家庭,旁观了太多人的婚姻,包括我自己,对未来都不敢太过期许。
我向往美好,却也知大多美好是流光溢彩的肥皂泡泡,欣赏就好。
不要伸手去碰,戳破了,就什么都没了。
夏岚岚对着我的眼,沉静了会儿,忽的认真起来,“栩栩,你今年多大?”
我愣了愣,“十八啊。”
“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
夏岚岚眉头微蹙,“栩栩,你这个年纪,不应该这么冷静自持,谁给你这么大的压力?”
我怔住了,木了几秒笑道,“没有啊,我么什么压力,我很好……”
“你不好。”
她伸出手在桌面上握住我,“栩栩,我在国外修过心理学,你的外在表现告诉我,你有很高的共情力,很善解人意,遇事包容性强,有着极为丰富细腻的内心,这说明你是跨越性成长,思维并无青少年的动荡性,太过理智,你是不是背负了很多东西?”
我张了张嘴,唇角却向上扯起,“岚岚姐,每个人活着,都背负了很多东西。”
夏岚岚握的我手背很暖,对视了几秒,她眼底居然流露出了心疼,“栩栩,是不是因为你家里发生变故的关系?那时候,你才十二岁吧,所以,你直接从青春期快进了成了大人?”
空气中好像多了一只无形的手,慢慢的掀开我小心包裹的东西,然后有一点点长出了刺,穿透了我不愿意面对的东西,垂下眼,我突然有些不敢看她,牙齿微微咬着,“没,我挺好的……”
夏岚岚没再说话,换成她站起身,坐到我旁边,伸出胳膊拥紧了我,“没事的栩栩,如果你累了,你可以跟我讲,不用装着若无其事,你可以脆弱点……”
她的掌心轻轻的摩挲着我的外臂,像是一把打卡心门的钥匙,一点点让我看到了很多的黑暗,我靠着她,无端的泪流涌注,“岚岚姐,我真的很好,只是,有一点点自责,我没有保护好任何一个人,有点害怕……”
“栩栩,不要怕。”
她柔声道,“你只要放松自己,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要想,就这么哭一场,好不好?”
我点点头,侧脸埋在她的心口,很多事,我依然不能说,我不能告诉夏岚岚,被偷去命格的人生有多惨淡,不光光是面临低迷的时运,还有一系列低迷的情绪……
终于知道为什么沈叔说阴人很难活下去,即便不是被鬼勾魂,每一日每一日的负能量,也是逼着你去死。
哭了好一通,咖啡馆的落地窗外已经点亮了霓虹,华灯初上,城市里的夜晚更加喧嚣,嬉笑打闹的路人诉着烟火的味道。
我拿过纸巾擦了擦鼻子,对着坐回位置的夏岚岚笑笑,“好多了岚岚姐,谢谢你,给我这样一个渠道。”
没多问我,没用力的去开导我,只是陪着我哭一场,我由衷的感激,说不出的放松。
许是在常人眼里,我像个神经病,年华正好,身体健康,有什么好哭的呢?
我不知道,堆砌的积木只要从下面抽出一小块就能坍塌,我情绪上的罩门就是那一小块,抽出一隅,就是铺天盖地的无力感,无关信仰,无关梦想,只是怕,怕什么呢?
举步向前到此人间不易,回过头去唯恐好梦本来空。
怕的是,抓不住。
夏岚岚眼底写满心疼,“栩栩,你要不要考虑换个行当,和神学打交道,对个体的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都会产生影响。”
情绪恢复,我也给她大致讲了下这些年做的事,岚岚姐不是很理解,但也没有阻挠,委婉的表示和神神鬼鬼打交道多了会影响心理意识。
我苦笑的看她,“岚岚姐,我现在从事的行业也许在你看来很不科学,但这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我立志要成为一个弘扬正道的大先生,这一点,我坚信不疑。”
夏岚岚没急着接茬,对视了一会儿她道,“这份工作你很开心吗?”
我点头,“嗯,特别开心。”
没它我可能真的要坚持不下去。
这是希望。
“那就好,栩栩,其实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我看出你有些抑郁情绪,不是说你就有心理疾病,只是通过聊天我看出你有超出同龄人的理性,从中能推断出来,你吃了很多苦,但你又很乐观坚强,所以才令人心疼。”
夏岚笑笑,“至于你说的不科学,我觉得没所谓,很多东西不能讲科学,人性当中最不科学的就是爱,我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还经历了一段婚姻,不也是回到临海就不科学的还想和有志在一起吗。”
我点头,“是不科学,岚岚姐,你当年能为了我哥纹身就很不科学。”
她笑了,端起咖啡杯冲我,“敬不科学的爱吧。”
从咖啡馆出来,我们俩如同重缝的老友,距离一下就拉近了,头靠头的拍了手机照片,她还是当年那个笑意腼腆说着‘你哥好帅啊’的夏岚岚,我也是那个张嘴趴娜娜的小女孩儿,时光会让一个人匿去踪迹,但在某一日,曾经的故人又会如约而至。
开车送她回家,路上她对我讲,“栩栩,你心事很多,姐也不问,以后你累了就来找我,我们出去喝一杯,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好。”
我笑着点头,“岚岚姐,以后我会常来烦你,抑郁情绪而已,我们一通乱拳打跑它!”
做人可以哭,可以笑,但不可以一直沉迷于某种情绪里。
尤其是不好的情绪。
对我而言,重要的是快意,醉了便睡过,那管明日春秋!
车子在她院门前停稳,夏岚岚邀请我进去坐坐,我看了下时间还是拒绝了,“下次吧,岚岚姐,我得回殡仪馆接我的朋友,就是我刚刚和你聊过的雪乔哥和纯良。”
和夏岚岚聊得没控制住时间,都七点半了,他俩怎么谁都没给我来电话?
难不成自己走回家了?
“行,那就下次,我自己住么,晚上不出门的,你想来就来,我随时欢迎……”
夏岚岚应了声,推开车门下车,转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我,“栩栩,我好奇的问一下,鬼是什么样儿?”
又来!
人们好奇的点真是一样呀。
我忍不住笑了,“和人一样呗。”
“会不会很恐怖?”
夏岚岚温柔的眼底写满好信儿,“他们去到哪里是直接穿墙吗?需不需要敲门?”
“大概,也有敲门得吧。”
我一脸无奈,“姐,这大晚上的,你还是别聊这些了。”
“也是。”
夏岚岚摇头笑笑,在窗外朝我挥挥手,“栩栩,我会把咱俩的合照洗出来,给有志送过去,总有一天,他会见我们的,就算他一直不见,等他出来了,我也会去接他。”
我嗯了声,嘱咐她快点进去,等她开门进院子了,便驱车朝着殡仪馆开去,刚戴上耳机,纯良的电话就拨过来了,我喂了一声他就喊起来,“栩栩!快来……沙沙……十三号厅!十三号厅有鬼!快来救我!”
信号好像不好,他喊起来还沙沙作响,我喂了两声那边就断了,拨过去就关机了!
什么情况?!
心立马提起来,我踩着油门不断的加快速度,连带着给雪乔哥拨去电话,他的手机也打不通!
顾不得太多,红灯亮起时我也因为前面车迟迟不启动而焦躁的鸣笛,丝毫没了先前二三十迈出溜的佛系,到了殡仪馆晚上八点多,前厅灯光很亮,没看到值班的保安人员,四处都空荡荡的。
殡仪馆为了统一管理,晚上即便有逝者也不需要家属守灵,灵厅的大门都是锁紧。
我朝着十三号厅一路狂奔,手机还在一遍遍不断的拨着纯良的电话号码,气喘吁吁的跑到地方,十三号厅紧闭的大门像是有所感应,‘吱呀’~一声,在我面前就晃晃荡荡的打开了。
门锁开了?
我站在门口,里面仍是黑乎乎的一片,墙角的应急灯还是发着绿光,刚要进去,就见大理石地面波光闪闪,定睛一看,是水渍,层层的蔓延开来,哪里漏水了?
脚步顿了顿,抬起眼,我就看到纯良出现在了黑暗里,他走路的步伐极其别扭,机械感很重,关节既像是冻住了,又仿佛被什么东西所禁锢,僵硬的走到厅内家属默哀的位置,脚底踩着水花还发出啪叽声响,看到我,纯良单手便掐住自己的脖子,“栩栩,救我……救我……快来救我……”
鬼上身?!
“纯良!!”
大门敞开,灯光就照到了灵厅里面,地面的水花更是发亮,我喊了声便要冲进去,猛然发现不对劲儿,纯良怎么会双眼同步的看我?!
迟疑了两秒,脑中迅速闪过画面,奶奶坟前的凶信香,许姨提醒我的话,下午在殡仪馆门口看到的耳听报……
袁穷?
心口一紧,我脚步开始后退,“纯良!你出来!!”
“我出不去……”
纯良单手掐着自己脖子,五官扭曲痛苦,“有东西在我身上,他要掐死我……栩栩,我要不行了,你快来救我……”
“你演的好差……”
鬼上身还不控制载体的主观意识?
我拿起手机朝他一照,手电筒模式下,他脚下的影子极其清楚的显示出了半截——
这货居然……
奶奶的。
袁穷是真趁啊!
没待我撸起袖头,突然蹿出了一只耗子,从前厅吱吱叫着就冲过来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耗子吓了一跳,尤其是它速度飞快,似贸然进入前厅领地,对明亮的环境极其不适恐惧,理石地面跑的它小爪都打滑,所以它以一种夺路而逃的姿态而来,慌不择路间还踩上了我的鞋面……
这谁能扛了啊!
我顾不上厅里的脏东西,猛然跳脚,潜意识还为这东西是袁穷放出来吓我的!
谁知这耗子还被我这一蹦吓的更慌,前爪子一阵抓挠,调头朝十三号灵厅里面跑去,没跑几步,它爪子就踏进了水渍里,霎时间噼啪声响,光洁的地面上居然闪烁了几下电光,耗子高高的跃起,吱出了一记高音,四腿僵直,毛都竖起来了!
鼻息处当即就闻到了一股糊吧味儿——
我惊悚的连退好几步,背身靠到墙面,目瞪口呆的见那耗子被电起来又摔进水里,绝唱后,直接变成了动物标本!
这、这水渍是通电的!!
我靠!
“小沈?!”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我转过脸,就见林可一脸疑惑的跑过来,“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你别过来!快去找人!十三号厅里流出了水,会漏电!!!”
我喊了一声,颤颤的看向十三号厅里面,里面的‘纯良’已经不见了,地面上的水渍仍在蔓延,一点点要流出门外,其中最显眼的,是躺在水渍中四肢抻直皮毛犹如铁刷般乍起的耗子。
死的好惨……
“什么漏电?!”
林可跑上前,看着打开的厅门还挺疑惑,“你把十三号厅打开的?哎呀!怎么还有耗子……”
“别靠近!!”
我上前扯住他胳膊,谁知林可鞋尖还是碰到了水渍,他一激灵就要跳脚,嘴巴刚要咧,我出腿就对他来了一记旋风小飞踹,“快离远点!!”
“呃!”
林可被我踹的趔趄出十几米,栽栽愣愣的撞到了十二号灵厅的大门,闷声响起,他扶着后腰单膝跪地,一脸痛苦的看向我,“小沈,你……”
“你没事吧!”
我避开水渍朝他跑近,“有没有被电出毛病?保安!保安呢!!”
“你别过来!”
林可五官抽抽的,扶着后腰靠着十二号厅门站都站不起,“我信了,信了你的邪,别过来……电的我就是麻一下……腰,腰差点被你踹断了……”
第114章 结界
“小沈,是小吴给你讲的那十三号厅闹鬼是吗?”
徐经理办公室里,保安和消防人员已经到了十三号厅处理漏电的水渍。
万幸的是除了那一脚差点被我踹出腰间盘突出的林可,没有其他的人员受伤。
穿着绝缘服进去检查的工作人员发现是管道漏水,加上放入水中的电线,推测出是人为。
徐经理不敢懈怠,吩咐林可去医院检查伤势就把我带到了了办公室询问。
我也这才知道,林可之所以出现是留在馆里写检讨,他近期收到的投诉有点多,不是主持时忘词就是说错逝者姓名,这种失误放哪都是大忌,徐经理就留下林可加班批评,没成想林可刚写完检讨准备下班,就看到我杵在十三号厅门口,表情十分惊悚,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画面,林可担心我么,可能也想来个英雄救美啥的,就飞奔了过来,没成想,几秒功夫他就又飞奔而去了。
而徐经理这边呢,不说里面流水漏电,首先十三号的厅门是谁打开的?
早先可是他挂的锁,钥匙也就他有,保安当时还没在场,我作为现场目击第一人,之前还朝他打听过十三号厅,林可去医院之前还说我扒十三号厅门往里面看过,对这十三号厅表现的特别好奇,念叨闹鬼啥的,如今出事儿了,我脱离不了关系。
事已至此,我也没必要隐瞒,就和徐经理说了吴姐在洗手间给我讲过的话。
要不是她神神叨叨的说十三号厅闹鬼,我也不能到处去打听真伪,甚至扒开十三号厅的门缝往里去看,但是我好奇归好奇,撑死多问几嘴,绝对不会偷偷摸摸的想要进厅里求真知。
任谁被追杀了五六年,那警惕性都得锻炼出来,不会去做没轻重的事儿,一来咱道行没上升到可以替天行道的程度,二来咱也知道锁着的门不能随便进,就算殡仪馆里没啥可偷的,回头也解释不清楚啊!
“徐经理,您也知道,我是先生,吴姐一说十三号厅闹鬼我肯定会好奇啊,可这厅门真不是我开的,您可以查监控……”
我眼巴巴的对着徐经理解释,“七点半左右,我联系不到纯良,才来殡仪馆里找他,对了,停车场那也有监控,您可以看看,我的车是不是八点多到的,等我跑进来,就发现十三号厅门打开了,没等我进去,一个耗子就冲过来了,它踩进水里就电死了。”
它电死的一刹那,我都跟着麻酥酥的!
不过要说起来,我还得感谢这位鼠兄!
救我一命。
本以为只是实体大灵引我上钩,想要和我比划比划,谁能想到水渍其实是通电的!
今天这事情一出,很显然是袁穷一手谋划的,他应该是故意让吴姐漏话给我,勾起我的好奇,只是我没想到,吴姐也会是他的人?
当然,更多的细节我不能和徐经理讲,他不信还好点,信了就得马上给我踢出去。
我就是祸事源头。
祸源呀!
徐经理拧着眉头听我说完,给停车场的保安室去了电话,确定我的车的确是八点多进去的。
还得感谢车好,不用查监控,我一进一出的保安都印象深刻。
但是我跑近告别楼以及十三号厅附近的监控还得一会儿才能调出来,见状,徐经理就再次拨出电话,“小吴啊,你在家呢,手里活先放放,我当然有事找你,十三号厅先前出了点装修事故,的确是意外身亡了一个工人,但这件事情馆里早就解决了,你瞎传什么闹鬼!”
“徐经理,我没传啊。”
吴姐在电话里的声音还挺诧异,“谁说过十三号厅闹鬼了!”
“就是你在洗手间里和小沈说过的!”
“小沈?哪个小沈?哦,新来的哭灵员小沈吗?”
吴姐发出无奈的笑音,“徐经理,我和她都不熟哪里会聊什么闹鬼,咱们单位什么规矩我不知道吗?我工作这些年就没乱讲过话,神神鬼鬼的讲这些我自己也害怕啊,再说十三号厅闹鬼吗?我怎么不知道,谁和你说我传这些了?”
徐经理握着话筒,瞄了我一眼就道,“有人看到的,你神神秘秘的和小沈讲十三号厅闹鬼。”
“哪天?”
吴姐也来了脾气,“既然有人说我传瞎话,那我是哪天和小沈说这些的?”
徐经理视线一过来,我无声的做了一个口型,徐经理继续道,“前天,你下午和人家说的!”
“前天?”
吴姐笑了,“徐经理,麻烦你看看排班表,前天不是我班啊,那天是刘姐负责一楼的卫生,我都没去单位……不信您查查监控,看看我在不在!”
“前天你没来?”
徐经理愣了愣,见我也是一脸怔愣,便点了点头,“那行,我这边继续查,即便这瞎话不是你传的,你日后也要多注意,我们单位是一定要杜绝这类八卦,行了,你休息吧。”
合上话筒,徐经理也没犹豫,带着我直接去了保安室监控室。
他显然迷惑了,既然不是吴姐和我说的十三号厅闹鬼,那是谁告诉我的?怎么就能让我去询问他十三号厅的事情,今天又发生了厅门打开并且匪夷所思的流水漏电?
我倒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想确定一下,如果和我讲闹鬼的不是吴姐,那究竟是谁?
相较于今晚厅里监控的雪花点,前天的监控倒是调的很快,画面显示,我的确是进了洗手间,邪门的却是,从我进去到出来,都没有其他人出入,也就是说,从始至终,洗手间里就我自己。
但我清楚的记得,吴姐是在我打电话时拿着拖把进来拖地的,她还叫我脚让一让,后来也是她先出去的,这大活人愣是没出现?!
“小沈,你究竟听谁说的这事儿?”
徐经理发懵的看向我,“小吴也没出现在监控里啊。”
我傻眼了几秒,心里一咯噔,忍不住呢喃出声,“好厉害……”
如果和我对话的‘人’是凭空出现的,我居然没有发现她是鬼?
脊背的凉意席卷全身——
那就一定是实体,已经不是半截影子,修成的能耐不敢想象了!
是今晚双眼同步的‘纯良’吗?
不对!
今晚的那个演技差的也是半截影子啊!
我浑身一颤!
想起周天丽被铁链捆绑住时的叫骂……
袁穷!
他究竟有多少手下!
“小沈,你嘀咕什么呢?”
徐经理不解,看向监控屏幕又‘哎’~了一声,“那不是沈纯良吗?他在焚化楼附近的小花坛找什么呢?”
我回过神,顺着徐经理的指尖一看,在一个监控小窗口里,沈纯良围在小花坛绕圈,状似要去到那里,可是总也走不出去,所以他边走边挠头,一脸迷茫的打转转……
鬼挡墙了。
看纯良在焚化楼附近转悠我倒是放心了,起码他人没事,看来沈叔说对了,袁穷只敢使一些阴招子对付我,因为下面阴差拿他活人没办法,如果玩明着绑架什么的,惊动扛星的,他麻烦就大了。
“徐经理,我先去找纯良……”
“你先别走,小沈,事情没说清楚呢。”
徐经理吩咐一个保安去把纯良领过来,他带我又回到办公室,坐下后就开口道,“小沈,十三号厅这事儿到底谁跟你说的?今晚还漏电了,得亏就进去一个耗子,要是你踩进去不就成植物人了?”
“植物人?”
我傻呆呆的看向徐经理,“触电后不是会导致心脏骤停死亡吗?怎么会成为植物人?”
“刚才我和工作人员聊得,这个漏电量会导致人直接昏迷,脑损伤后不就变成植物人了?”
徐经理心有余悸,“所以这件事情必须要搞清楚来龙去脉,究竟是谁和你说的闹鬼,这门又是怎么打开的,水管怎么会漏,搞不清楚这些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我身体一震,植物人?
谋杀?
唇角诡异的一抽——
思维彻底清晰,袁穷可以啊!
我这罩门没破他不敢让我死,所以,让我变成植物人在那躺着?
这样,我对他既构成不了伤害,又能自然咽气死亡是吧。
狠呀。
“小沈,你再仔细想想,究竟是谁和你讲的十三号厅闹鬼?”
我木木的摇头。
“小沈,你是不是吓到了?”
徐经理解读错了我的表情,“放心,就算前厅今晚的监控出了问题,停车场的保安也给你洗清嫌疑了,厅门怎么开的和你没关系……算了,好在今晚的事情没有酿成大祸,剩下的事就交给消防人员调查吧,幸好这小林被你一脚踹开了,否则后果不敢想象,不过说真的,我之所以留小林在这批评谈话,还和你有关系。”
我悠悠的回神,“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林最近魂不守舍都是因为你啊。”
徐经理无奈的摇头,“他喜欢上你了,暗恋,好像你没给他机会,他工作也就三心二意了,被我批评了,本来就是实习主持,不认真工作怎么给他转正,再说了,他在你这失意,在工作上更应该努力啊,从这看啊,你这一脚踹对了,我看他上救护车时都不敢让你靠近,大概以后也不会再对你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能用心工作了。”
我哭笑不得。
事儿闹得!
过了会儿纯良回来了,小老哥进门时还跟保安道谢呢。
要不是人家去找他,他保不齐得在花坛那转一宿。
和我爸当年的情况一样,除非熬到天亮,不然就得有人去领才能走出来。
进办公室看到我了,纯良就要分享心得体会,“姑,我居然被鬼……”
我给了他一个眼神不用多讲,弯腰冲徐经理鞠了一躬,“徐经理,这段时间我给您添麻烦了,明天开始,我就不来馆里哭灵堂了,吴姐那边,可能是我出现幻觉幻听了,这事儿和人家吴姐完全没关系,谢谢您这么照顾我,以后要是有我能帮到您的,您随时给我来电话。”
江湖就此别过吧。
用沈叔的话讲,袁穷就是疯狗,他逮着我咬没事儿,我要是继续在这工作,保不齐还会连累到其他人,今天只是十三号厅和林可,明天又是谁呢?
算了!
我还是别给殡仪馆添加奇闻猛料了。
哭灵堂这钱再好挣也不能继续挣了。
今天这事儿一出,我只有内疚,鼠兄变成标本的过程太凶残了!
“小沈,你工作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徐经理愣了愣,“我还想着重培养你呢,是不是看到漏电有心里压力了?没事的,消防那边……”
“徐经理。”
我一脸晦涩的打断他的话,“办公室里没有外人,我就跟您直说,今天这事儿,和我职业有点关系,八成是冲我来的,就是想电我,您也不要说报警可不可以,如果这事儿本身就不是人为,那警檫也没法管,不过您不用怕,只要我离开了,十三号厅以后大概率会太平,先这样,我先走了。”
徐经理似懂非懂的看我,嘴张了张,“小沈?”
我走到门口回头,“您还有事儿?”
“那个……”
徐经理清了清嗓子,“你是说,今天漏电这事儿,可能是……鬼做的?”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您可以等调查结果,如果监控什么都没拍到,一直是故障状态,我的建议就是馆里将这件事息事宁人,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告别楼的监控为啥单单在我进门的时间段出岔子?
结果已经很清楚了不是么。
徐经理嘶了口气,“那,真遇到鬼了,你会驱邪吧。”
我怔了怔,啥意思?
不会让我去十三号厅蹲这个放水搞电装纯良的脏东西吧。
完全不用费那劲,我在家躺平他们自己就能找上门了!
“算了吧!”
徐经理憋了几秒挥手,“没事了,小沈,你先回去休息几天,好好想一想,我还是希望你能继续来馆里工作,家属对你的哭灵反馈都非常满意,至于十三号灵厅的事,我会等消防那边的结果,你心理负担不要太重,等我电话。”
我点了下头,道谢后和纯良走出办公室。
……
“栩栩,你说是我给你去电话引着你到十三号灵厅的?”
坐进车里,纯良还一脸惊讶,“我是给你去了电话,下班了么,我去乔哥那待了会儿,他今晚得忙活到后半夜,叫我给他送点吃的,聊完我出来就想给你去电话,问你在哪了,结果我拨出电话就走懵了,怎么走也走不出去,我想着是鬼挡墙了,干着急还没办法……”
说话间,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嘿!真有通话记录,那我这是什么情况?”
我看过去,通话时间正是我接到的时候,想到沙沙的声响,“你当时应该被上身了。”
所以通话时会有电流干扰声,磁场不一样了么。
“那更奇怪啊!”
纯良看向我,“如果我被上身了,为啥袁穷还要放鬼冒充我,直接操控我本人出现在灵厅里不是更好?”
音落他一捂心口,“妈呀,那我岂不是得被电死?”
“死不死不知道,反正头发是得竖起来。”
我应了声,“耗子啥样你啥样了。”
“这么说,袁穷还对我仁慈了?”
纯良嘴角发颤,“只是让我在那绕圈瞎走,不忍要我的命?”
“他懂个屁仁慈。”
我也疑惑这点,如果他利用了纯良来电话,并且已经上了纯良的身……为什么又要搞个演技一般的替身在厅里冒充纯良?
太阳穴跳跳的疼,我揉了揉鼻梁,忽然想起小时候纯良被老太太鬼掐,干掐还掐不死的过往……
“大概是你的身体原因,许姨说你小时候吃的饭都是用符水过滤的,所以你自身就具备驱邪的能力,就算他袁穷道行高超,也只能让鬼上一下你的身,继续操控的话,他也很难做到,所以,袁穷才没有用你的真身在灵厅里做诱饵。”
沈叔的防御绝对不是白给,更深一层的,我怀疑是袁穷也不想伤害纯良的性命,他可是沈叔的孙子,就算不是亲生的,也是唯一的孙子,在双方试探阶段,袁穷是万万不敢激怒沈叔的,这对他来说,风险太大。
“幸亏我爷高瞻远瞩,我这男四号是捡条命啊!”
纯良抚了抚心口,唏嘘了一阵又看向我,“姑,你岂不是也捡了条命?”
我点点头,的确,当时再往前跑几步……基本就领盒饭了。
“嘿,这么一说你心里压根儿没我啊!”
纯良眉头一挑,“我都被掐了你还能冷静的不靠前儿?姑!咱俩白处这些年啦!”
“正是咱俩太熟悉我才没靠前儿。”
我无语的,“你这脸我看了六年,连你眉头上几根毛都一清二楚,当时那鬼一看向我,我脑中就一个想法,你那眼睛居然不治而愈了!”
纯良微怔,“装我的鬼不是斜眼儿?”
“大概和你不熟,最精髓的地方没有学到。”
头有点疼,我闭眼揉了揉太阳穴,“后来他也斜了,但是角度不对……”
“有破绽呗。”
纯良心大的发笑,“行了,这说明你日常对我观察的还挺仔细,姑呀,你这脑子也行哈,够用,和你混还是有前途的,不过袁穷到底多少实体大鬼啊,你说今天冒充我的是,装保洁员吴姐的也是,加上那周天丽,这就三个了!”
“这还没算纸人耳听报呢,他是面面俱到……”
我靠着座椅头枕,真觉得袁穷这号人做先生可惜了,要是让袁穷为國家做贡献,给他个虚职,他自己就能干出一个团队!
“那这么说,袁穷一直在盯着你,从你进入殡仪馆的那天起,就在谋划布局了。”
纯良叹出一口气,“敌在暗我们在明的感觉太不好了,今天这事儿给咱们提醒了,姑,以后咱们不能在哪里长期待着,太容易被下套,你说这鬼都能像人一样变成吴姐和你搭话,回头……”
“不好!!”
我猛地睁开眼,纯良吓了一跳,“怎么了?”
“岚岚姐!”
我心里一激灵,“那天我在洗手间里打电话说了岚岚姐的名字!!”
“应该没事吧。”
纯良嘶了声,“你这个姐只要不知道你的事儿,袁穷就利用不到她,就像是乔哥,他跟咱们住在一起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我没说话,感觉不对,换个角度去分析出袁穷的套路,如果是我想电死一个人,那我会想到,如果电不死她要怎么再次让她咬钩……
“袁穷会在短时间内再次引我现身!”
我看向纯良,“在一切短暂归零后,他不会给我喘息时间,否则只会越来越不好搞我,基于此,所有和我接触过的人现在都会变成棋子!下一个找我的人,就是被袁穷盯上利用的!”
纯良眉头一紧,“那会是谁?”
铃铃铃!~~铃铃铃!~~
寂静的车内响起急促的手机铃声,看向屏幕上闪烁的来电人,我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纯良睁大眼,“岚岚姐?”
我撑着淡定接起手机,“喂,岚岚姐。”
“栩栩!我家闹鬼了!”
岚岚姐哭得声线都劈叉了,“吓死我了!刚刚我洗漱准备休息,一抬头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男人,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一低头水龙头里流的水全变成了血!腥味儿特别重,然后又有人在院里敲门,砰砰砰的!我去院里一看,外面根本没人,敲门声还在响,开门一看,地上就一双皮鞋,我的妈呀!我要吓疯了!我报了驚,但是警檫来没发现问题又走了!你快过来!!这一切都太不科学了!!”
“你别怕,我马上过去!”
放下手机,纯良伸手拦过来,“栩栩,咱们就这么过去,会不会有诈?”
“那不然呢。”
我看向他,“咱俩藏起来?躲床底下?”
纯良正过脸,从扶手箱里拿出他的弹弓慢悠悠别上后腰,打开遮阳板还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发型,“出发吧美少女,我的戏份要开始了。”
我启动车子上路,“车里有符纸,你全部装到我书包里。”
妈的袁穷,你还能不能再猥琐点了!
一路风驰电掣的开到夏岚岚家的院门前,纯良推开车门就栽了下去,干呕了两声看向我,“姑,我就算受不了三十迈,你也不能一下子提高这么快,扣分不说,我承受不住呀!”
我没答话,背上书包站在院门口看了看,白天热闹的巷子此刻透出一股死气——
虽没见到岚岚姐说的那双皮鞋,但是抬起眼,天上好像被罩起了一张灰色的网,除了朦朦胧胧的月亮,没有一颗星星……
“姑,你感没感觉到死气沉沉?”
干yue完的纯良还搓着胳膊看向我,“怎么除了你这岚岚姐家亮着灯,周围人家都是黑的?这一片的人睡得这么早?”
“结界。”
我紧着眉,“袁穷给这里布下结界了,我六年前就见识过,从这一刻开始,咱俩就算是喊破喉咙,周围人都听不到,就冲这,对方今晚一定会再次出手,依照袁穷的习惯,他大概率会放鬼,不是冒充你的鬼就是那个装吴姐的实体,总之要小心点,一切见机行事。”
“得嘞。”
纯良点头,指了指院门,:“直接进?”
我上前看了看,门里面没锁,手指在口中一咬,顺势拨通夏岚岚的手机,“岚岚姐,我到了,直接进去吗?好,你不用怕……”
第115章 助我一臂之力
进门。
夏岚岚就窝缩在一楼的沙发上,电视里还在放着热闹的综艺节目,所有的灯都开着,她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筛糠子,整个人是瑟瑟发抖,见我进来,她就恨不得哭了,“栩栩!你快来!我吓死了!有鬼,真的有鬼!”
我朝她迎了几步,渗血的中指提醒我她没被上身,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岚岚姐,你没事吧!”
“栩栩,怪我,怪我非要和你聊那个话题,非要问鬼的事情,结果真就遇到了解释不清的事情……”
夏岚岚靠在我怀里打颤,脸色白苍苍的,“警、警檫进来检查了一遍说没事儿,他们还问我是不是在家看了恐怖片,可是我没有啊,我清楚的看到水龙头里流出了血,门外真的有鞋子,有人在拍院门,但警檫就说没问题,我现在都不确定是幻觉还是什么!栩栩,太吓人了,你陪我去住酒店吧,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屋里待了!”
真是要给她吓出阴影了,说话都语无伦次的。
“岚岚姐,对不起,你别紧张,这事儿怪我。”
我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背,“是有脏东西一直在跟着我,所以才会吓到你,别害怕,这个东西其实是奔着我来的,连累到你我很抱歉,你放心,我会尽快去解决……”
“奔着你来的?”
夏岚岚一个激灵,“怎么会奔着……啊!!!”
她猝不及防的尖叫都吓得我一激灵,手朝门口一指,“栩栩!他在那了!他现身了!鬼进屋了!是一个斜眼鬼呀!快来人!救命!救……”
嗝~!一声。
人直接晕了!
“岚岚姐!”
我怔怔的向门口,斜眼鬼?
“是我吗?”
纯良一脸无辜的站在那里,“姑,你不是说我长得很可爱,怎么还会把她吓昏了?”
额——
我无言以对,扶着夏岚岚软下来的身体,算了,她这节骨眼晕倒也算好事儿。
总比持续受到来自袁穷的物理伤害要强。
真给夏岚岚精神吓出问题,那我责任大了。
“纯良,来,搭把手……”
招呼着纯良过来帮忙。
我俩一头一尾的将夏岚岚抬到二楼的卧室。
给她放到床上躺平整理妥当,我顺势在屋里检查一圈,还行,没有躲藏的脏东西。
没闲着,从书包里找出朱砂,在房间墙壁四角隐秘处点蘸,最后用符纸将门窗都封好。
卧室一定要保证安全。
做完准备工作,我给岚岚姐掖了掖被子。
看着她状似熟睡的脸,我想到几个小时前还窝在她身旁哭泣……
“纯良,你说我这种人是不是就适合孤独终老?不配有朋友?”
谁摊上我谁倒霉啊!
纯良站在岚岚姐床边还满脸自责,不知道还以为在那默哀,闻言就是一愣,“啥意思?”
“先出去吧。”
走出卧室关好房门,我扯了扯唇角,“是我偶遇到岚岚姐的,我喊得她,我们一起去喝的咖啡,如果不是和我有了接触,岚岚姐就不会遇到今晚的事,对她来说,相当与祸从天降,一辈子不会遇到的邪门事,接触我一回就遇到了,我还真是行走的灾星呀。”
立竿见影那种。
“丧了?”
纯良嘁了声,撞了撞我肩膀,“呦,不锤翻天道了?反正时间来得及,咱俩先去找个厕所猫起来?”
“滚蛋。”
他这出儿倒是给我逗笑了!
“月灵境威力变身!”
我神经兮兮的单手一抬,眉眼挑起,小臂在身前交叉凹着造型,“水冰服美少女战士,我要代表正义,消灭邪崇!”
“对嘛!”
纯良忍俊不禁,“肾虚虚,我允许你虚上那么三五分钟,但你绝对不孤独,哪怕你七老八十了,身边也还有个侄子我,斜眼鬼呀,干巴爹!”
“纯良,是个爷们。”
我揽了揽他肩膀,不得不说,这男四号,够用!
下楼后我关掉电视,简单做了些防守。
既要放脏东西进院子闹出动静,又不能让脏东西再次进屋搞事情。
只要他们一到,我就去院里迎战。
毕竟不是自己家,在屋里打起来总会碰到家用电器,不说东西都是钱来的,现在屋主还吓晕了,今晚的事情我已经够过意不去了,尽量把伤害降到最低吧。
忙活完我就坐到沙发上开始打坐,养精蓄锐,等。
“纯良,一会儿脏东西来了你就在这守着,看着点楼上的岚岚姐,别回头她醒了下楼再吓到,所有的事情,一并交给我。”
“那可不行。”
纯良还挺淡定的在旁边看小说,“我不能让你自己去面对危险,在我决定做男四号的那天起,本人就默默发过誓,不求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和你同年同月同日死,但绝对不能让你自己去面对危险,这种举动不符合我的人设。”
“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我闭着眼,以保气息通畅,“十三号厅发生的事情表明,袁穷他不敢杀我,只会不断的去试探我罩门在哪里,而我要做的,就是灭了袁穷放出的鬼,灭到袁穷手上没有底牌,逼着他自己现身出招,这样,我就可以叫来师父元神应战了。”
这年头,没点秘法你都不配称为大师,沈叔的花蛊秘法一出来,搭配了追踪功效,先且不说是不是真的能追踪,那得我死了才能验证,反正是把袁穷给震慑住了,吓得他愣不敢动真章。
当然,这罩门也是我的王牌,沈叔对我的教育深入骨髓,当对手有所忌惮的时候,我就已经赢了,磕的时候尽管放开手脚,战场之上,玩的就是心战!
脚趾微微弯曲用力,任袁穷想破脑瓜子,大抵也猜不到罩门藏在这里!
嗡嗡~
纯良手机里的闹钟提示,半夜十一点了。
我让他设置的,按我的推测,袁穷会在子时前后出手,听到闹钟提示音,我直了直脊背,这倒霉催的还要准备多久,快出手呀!
屋子里静谧下来,纯良似乎等着无聊,“姑,楼上的那个岚岚姐是你二哥前女友啊。”
“嗯。”
“偏配啊这是。”
纯良啧了一声,“我对你二哥的印象特深刻,大纹身,嘴还贫,磕碜人可有一套,说我这一个眼睛站岗,一个眼睛巡逻,脾气贼臭……这个岚岚姐呢,一瞅着就有气质,是知识女性,她居然能和你二哥谈过,是不是被你二哥给骗了!”
“你懂个腿儿。”
我睁开眼瞪向他,“岚岚姐和我二哥是真爱,就因为你这种世俗的想法,觉得谁配不上谁,才导致他俩错过了,但是如果我二哥出来了,岚岚姐还没有寻觅到缘分,他们俩很有可能再次走到一起,这就是爱情。”
有些话我自己去说行,别人说我不乐意听!
“我世俗?”
纯良吧嗒两下嘴,手搭到沙发靠背上,小辙一拿,“姑,你这话就错了,我最不世俗。”
我没言语,瞧他那样儿还挺想笑,就目前屋里这环境,墙内都贴着黄符,墙角的米碗里还上着香,我兜里揣着符纸和打火机,小风一过,墙面上贴着的符纸都来回摇晃,一切都在无声的诉说阴沉。
偏偏他沈纯良摆出的造型好像过来闲串门,有心情看小说就算了,靠着沙发还翘着二郎腿,唠起嗑来恨不得手指上夹支烟,得亏岚岚姐晕了,就看他这架势哪像是来驱邪?这是过来扯闲篇儿呢!
“你看我干啥?”
纯良被我瞅的还挺不自在,憋了几秒,他身体忽的前倾,手肘搭在膝盖上,好信状,“姑,既然现在这里就我俩,我问你个事儿,乔哥他……是不是?嗯?我都知道了。”
我一怔,闭上眼不搭理他,“大战在即,姑要静心,保持安静。”
“装,你再跟我装,沈栩栩我发现你有时候也挺虚伪,那忽悠我还一来一来的,怎么着,就把我往世俗那块儿琢磨是吧。”
纯良发出一记笑音,“你就说实话我能怎么着啊!我还能拿着喇叭出去宣传啊!还什么因为化妆搞得乔哥他爸不支持,你就套路我吧!切,侄子郑重的通知你,我今晚给乔哥送吃的时已经和他深入透彻的聊过了,他自己也承认了!所以,我现在和乔哥既是兄弟,也是闺蜜了!”
“什么意思?”
我不敢相信的看向他,“你问人家什么了?”
“不就是感情那点事儿么。”
纯良笑了声,“我爱谁,谁爱我的,我就说那个时候成大哥为啥不吃醋还说谢谢乔哥,合着成大哥早就知道,这里面就我一个傻子!现在真相大白,我也没怪你的意思,作为朋友呢,你还是很讲究滴,但是我已经知道了,乔哥这种老大难的问题,难上加难的,你就不用和我继续瞒着了。”
嚯!
还跟我俩玩上文字游戏了!
我没想到在这么个场合还能和他八卦上,“纯良,你怎么知道的?”
搁哪观察出来的?
“有人给乔哥送礼物。”
纯良老实的回,“我上回不是给他送水么,就看到他办公室有礼品盒,上面的卡片是mylave,我寻思是他女朋友呢,后来就看他把礼品盒扔了,拆都没拆,晚上回去我就听到乔哥在房间打电话,哎,不是我故意听得啊,他那卧室和我屋太近了,我就听他说什么别再联系,既然以后要结婚,就要对家庭和妻子负责……”
“栩栩,你看这话谁听谁不别扭!今晚我一问,乔哥非常坦诚的就全说了,他前任就是分手了还放不下他,好像和成大哥都认识,有钱人,但乔哥特有责任感,顾忌也多,他爸那边你也知道,乔哥就决定彻底放手,不趟任何浑水,一辈子单身了。”
说完纯良还叹口气,:“人呢,活着都不容易,爱情它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迷啊。”
咚咚咚~
窗户玻璃突然被敲响,我和纯良转脸一看,就见一个男人五官扁扁的贴在玻璃上,正用力的朝着屋内看,挺好信儿的样儿。
纯良妈呀一声,屁股朝沙发里面一挪,“哎呀我去,这道题更让人迷糊啊!”
我倒是没啥大反应,看到没,鬼也愿意听八卦!
早说想听我们早就聊了!
才来。
上菜吧!
我不急不缓的起身,没急着出手,对着窗户外的男人脸就活动起筋骨。
下午在杨刚二哥家小练了下,正好当热身了,你就说这帮脏东西,出场就没个新鲜的,不是把脸在玻璃那挤变形,就是鸟悄的蹲在哪犄角旮旯闷着吓唬人,从我十二岁撞邪的那天起,他们拍多少回窗户了……
手不麻呀。
有刚你就进来呗!
簌簌~簌簌~
墙面上贴着的符纸发出乍乍声响。
没风。
纯粹是阴气使然。
窗户外的男人许是看没吓到我有些丢脸,五官挤了半天自己就匿了。
他不好意思了可能,出来吓人的,结果吓了个寂寞。
我活动完就看向纯良,“缓解好没?”
纯良揣好手机起身,“活力无限了!”
“拿香碗。”
扔出一句,我抬脚就走出门外。
院里凉风阵阵,鼻息处溢满了灰尘气,巷子里的路灯都灭了。
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昏暗,毫无生气。
“好家伙,这就是电影里的情节啊……”
纯良在我身后幽幽的开口,“这要是扔起符纸,摇晃铃铛,小风一吹,再喊几声生人勿进,小心冤魂……”
‘吱嘎’——
大门摇晃的打开,纯良脖子一缩,很警惕的朝我身后一躲,“谁来了?!”
出息!
“你六舅。”
纯良翻了个白眼,“那你去门口看看是我哪个六舅啊。”
我喉咙紧着,心口也随着打开的院门提了提,强撑着气质,夹着符纸一点点的靠前,只见门外空空荡荡,地上只有一双男士的皮鞋——
“这是啥意思?”
纯良看到皮鞋也有点傻眼,带出来的香碗放到院墙角,“我六舅把鞋放这干啥?”
“捂脚了呗。”
我回了一声,紧着眉四处打量,“你小心点,院子我没封,保不齐六舅就会出现在你身后。”
纯良不敢懈怠,赶忙拿出他那个祖传的弹弓,捡起一颗石子绷起来四处比划,“出来!别吓唬我们啊!袁穷!你不就是想引着我们上钩么!我们已经来了!你出……”
“啊!!!”
夏岚岚在小楼里发出惨叫,“救命啊!!”
院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严!
我俩声吓得一个激灵。
一惊一乍的谁能扛了?!
脚步连连后退到院里,“纯良!你上楼去看看岚岚姐,她别出事了!”
“姑,你小心啊!!”
纯良扭头就朝楼里跑,我则盯着院门不动,心底也觉得纳闷儿,屋子我封了啊,岚岚姐怎么还会尖叫……念头一出,我细微的品出一点味儿,懂了,袁穷是在支走纯良,方便对我下手!
捋出这些我反而发出一记笑音,可以,单挑是吧,我奉陪!
果然,纯良一走,关上的院门就发出了砰砰砰的声响,好像是谁在外面急切的拍门。
借着门下的缝隙一看,皮鞋似乎被来人穿上,还在外面跺了跺,试试合不合脚,然后继续拍着门。
我屏着口气,中指再次轻咬,力求出血,鞋子的讲究主要是通‘邪’,鞋子出现在门外,一般都是暗喻邪要到,鞋子被人穿上了,是怎么个情况?
死气在夜色中四处弥漫,周遭都是灰蒙蒙一片,虫无声,鸟无鸣。
路灯灭了,月亮也被罩上了薄纱,眼睛在适应了黑暗后还是能将一切看的清晰。
我慢慢的靠近院门,拍门声还在不停的响起,岚岚姐家的院门是铁门,对开的,中间的缝隙很大,我小心的把眼睛望出去,右手还夹着符纸准备随时随地点燃,这个东西不能提前点燃,气息临身讲究的是时间点,如果祖师爷到了,但是没邪,那等于溜祖师爷玩儿!
所以必须要抓时间差,也就是你看到脏东西了,马上开磕了才能燃符,否则就等于狼来了的故事,咱就不说溜祖师爷犯不犯忌讳,随便拎出来个踏道先生,也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先搬救兵的,说出去掉价呀!
铁门的缝隙外真有个男人的身体,很高,我视线慢慢的上移,角度受限,看不清他的脸!
不过这也算是逮着了!
做出防守步伐,我盯着缝隙外的男人就要燃符,肩头突然被人一拍,“你看啥呢?”
“别动我,你去照看岚岚姐!”
我耸了下肩膀,猛然发现声音不对,木木的转过脸,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胖男人就站在我旁边,贴的我很近,身体还和我一样保持着弯曲的姿势,似乎也想看看门缝……
四目相对,我腮帮子一颤,大哥,你贵姓啊。
他憨憨一笑,“有鬼是吧?”
没待我答话,他就抠出了自己一只眼珠子,眼球放在掌心还会乱转,手朝我送了送,“妹妹,我借你一个眼睛看,更清楚。”
“!!!”
我脑门一麻,赶忙朝旁边一闪,眼睛朝他身下一扫,影子半截!!
你妈!
“妹妹,你躲什么嘛,我一番好心借你看清楚么。”
胖男人见我闪到一旁表情还很委屈,不是真的委屈,极其做作的瘪嘴,抬手就将眼球塞进眼眶,骨碌碌的转转就冒出精光,慢慢的直起腰,“妹妹,你不要觉得我是陌生人,其实,我们刚刚还见过的……我是纯良啊。”
我瞪着他,眼尾还瞄着院门,外面还一个……
俩实体的男鬼?!
“真忘了我了?”
胖男人还挺有表演欲,对着我就舞动起他那肥硕的身躯,嗓子里发出丧尸般喝喝的沉音,单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栩栩,救我……快来……”
“祖师爷助我一臂之力!!!”
我迅速燃符,一个跨步上前就掐住他的手臂,“你个死东西,演技烂到家啦!!!!”
胖男人被我掐到胳膊也不反抗,嘴里反倒发出笑音,“栩栩,我手臂化了……化了……”
化了?
我没听懂,但是我攥住他手臂才发现,他皮肤的触感不是冷硬,而是软囔囔的!
如同豆腐!
我这一掐他手臂上的皮肉直接塌陷,肉沫一样被我捏住了骨头,软黏黏!
心头一抽,他居然还能笑出来,身体迅速后移,“呜呼!脱骨喽!”
我顺势就在他小臂上一薅,活生生把他手臂上的肉给褪下来了!!
全褪!
感觉真是给他脱衣服一样!
我脱得却是他的小臂五指皮肉!
恶臭瞬间扑鼻,掉落地上的肉沫块块散发出一股子腐烂的气味儿,隐约间还能看到黄绿相间的脓水,我压着要吐的欲望,手本能的甩了甩,“你是什么东西!!”
肉馅粘出来的人啊!
他抬起只剩骨架的小臂和手冲我摇晃,“好玩吗,栩栩,我告诉你个秘密,我是冻死的,解冻后,肉一碰就掉了,组织坏死了,脱骨……”
“呕!!”
不好意思。
我实在是控制不住。
尤其是他一说话,褪下皮肉的骨架子手还能摇晃摆动,配合他那阴刺刺的表情,活脱脱一个移动的人体骨骼,括弧,小臂和手那位置的骨骼!
我扶着墙根吐了几口酸水,男人倒是没急着出手,甚至用他那骨架手百无聊赖的掏起耳朵。
倒是方便,小指骨头应该比掏耳勺好用,摆明了瞧不上我。
见状,我也不急了,挽起袖子,见小臂上的纹刺还没有显形,牙一咬,我掌心对着墙面重重的一擦,痛感让我眉心一紧,血出来的同时纹刺隐隐浮现,男人当即警惕的看向我,骷髅般的手臂迅速膨胀出皮肉,对着我脸也阴沉下来。
“祖师爷临身给悟!!”
我单脚用力一跺,同时用带血的手掌燃起符纸,脑中闪过一张张神坛先祖的面庞,气息顿如云涌,我对着男人抬手就掐出指诀,“降鬼扇印,灭一切邪崇!!”
右手掌心伸开向前,左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弯曲,大拇指和小指伸开,置于右手掌跟部,此手印可左右手来回替换。
手臂刺痛火辣,我掌心似乎推出个火球,“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令!”
胖男人并未躲闪,双目血红,整个人升腾起冰凉的寒气,没几秒,他脸上的皮肉便凝结出了白霜,眉头和睫毛都是冰碴,我掌心对着他额头一拍,霎时间只觉入骨的凉,好像单手触碰三九寒天的冰面,冻得我掌心一片木麻,单腿一跺,我用力狠推着他,“灭!!!”
“啊!”
胖男人踉跄的退了两步,眼底血红的嚎叫出声,身上的冰霜卷起了漫天的寒风,“你还愣着做什么!看我被她打吗!杀了她!!”
一声而出,我眼尾惊觉一道人影晃过,扯住我的手臂就朝巷子里重重的一抡!!
没待我看清来人是谁,只听肩臂处‘嘎巴’~一记脆响,整个人失重的撞开院门,如同脱线的铅球被人甩了出去,直到背身撞到了巷子里的院墙,这才‘砰’!的一下卸力,重重的趴到了地上!
“噗!”
趴地的瞬间我五脏六腑都跟着一颤。
玩过摔纸啪叽么,我就像是那张啪叽,被人摔倒肝胆俱裂!
立马回到了十二岁,被周天丽教育做人的那晚,胳膊撑着想爬起来,右手臂却传出了剧烈的痛感,一时间连抬都抬不起,根本不听我使唤,我无声的张了张嘴……
大爷的,胳膊,胳膊给我甩脱臼了!
没办法,我只能用左手撑着地,一点点挪动着爬起,脱臼的痛感似电流一般,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身,我从头发丝倒脚趾尖儿,细细密密的全是疼,甚至直不起腰,额头迅速溢出了冷汗,除了无声的嘶嘶,其它什么都做不了。
半跪在地上,我左手轻抚着右臂,微微抬眼,就见那胖男人退下了寒霜,笑的憨厚又狡猾,慢慢移动到我身前,他还蹲下身看我,“梁栩栩,你道行进步了很多呀,记得六年前,要不是那老不死的护着你,你被周天丽取走性命是分分钟的事,我都不需要露面的,没成想呀,六年后,你还真让我刮目相看……啧啧啧,打呀,用右手打我呀,灭我呀,哈哈哈,哇喔~你的纹刺好漂亮啊,是一朵花吗……”
冷汗顺着太阳穴流下,我疼的浑身发抖,牙齿打着颤,右臂的牡丹藤蔓依旧浅红色的呈现,“怎么会……怎么会……你们……怎么能碰到我右手……”
做法时我右臂是具备驱邪功能的,纹刺是用鸽子血和沈叔的血架朱砂混合而成,所以在我打邪时才能加大威力,可是刚刚不知道什么东西居然扯着我右臂给我抡出来了!
是装吴姐的那个实体大灵吗?
他连我手臂上的纹刺都不害怕?!
“是呀,好奇怪啊,连我都只是敢欣赏欣赏,不敢碰你这纹刺呢。”
胖子满脸绿光,笑的阴阴沉沉,“可是我主人厉害呀,他杀你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梁栩栩,你再神气啊,再搞那些花招子灭我啊……哎,你说那个老不死的为什么要护着你,给你搞什么罩门,一个阴人而已,我还不能直接杀你,弄得如此麻烦,不如我给你个机会,你坦白从宽吧,好不好?”
第116章 好人的好是千篇一律
“我真的不懂……”
我扶着右臂,背身靠着墙面,颤颤巍巍的看他,“你为什么要一心帮袁穷做事?为什么你们杀人还能做到如此从容?”
“为什么?”
他呵笑了两声,歪着胖脸看我,“梁栩栩,你看看我这样子,我是活生生冻死的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冻死吗?我在公司冷库清点货品,然后我的老板说请来了大师要给我们公司改风水,他们急匆匆的出去迎接,居然忘了有个大活人还在冷库里,就这么把我锁到里面了!我用力的撞门,不停地在里面跑,用力的喊……”
胖子的脸一点点溢出寒霜,冒着冷气的手朝我伸过来,“你说,我死的惨不惨?”
手摸到我的脸,冰块一般的凉,我偏了偏头想甩开他的手,胖子桀桀的就笑了,“那个风水大师是谁?就是沈万通!是他害的我被活生生冻死!如果沈万通没来,我老板没有率领员工出去欢迎这个沈大师,我还有几十年好活啊,可惜没有如果,即便我再不甘心,我也只能闭眼,留下了我刚满百天的儿子,我五十多岁的父母……”
他神情又变的悲怆,眼角流出了红色的冰碴,“梁栩栩,是主人帮我照顾了家人,也是主人帮我找到了那个女人,她不光没有给我守寡,居然还妄想把儿子从我父母身边抢走,让我儿子管别人叫爹!所以,我吃掉了她的元神,让她给我涨了修为,看似报了一点仇,但是,我最大的仇人是谁呢?是谁害的我不能陪伴儿子成长,是谁害得我不能为父母尽孝!又是谁害的我英年早逝!是沈万通呀!沈万通!!!”
他喊得青筋暴起!
狂风席卷!
空气中满是细细的冰渣——
我别着脸,被迫接受这波小冰雹的洗礼。
默默腹诽,我听着啦,你可轻点喊吧,可看自己是冻死的了,喷出的唾沫都是现成的冰沙!
伴着风饕,男人起身就指向我,“这一切都是拜沈万通所赐,你问我为什么杀你还会从容,沈万通害死我他为什么还能从容的活着!他满手鲜血,居然活到八十岁高寿!他凭什么!!”
“你不是我师父杀得!!!”
我脸被冰渣子打的生疼,仰头看向他,“你这属于公司事故!冷库里有人怎么还能锁门!不过就算追究起来,这也是意外!即便你死的冤屈!你也不能把事情往我师父头上赖!你这是无赖!!”
好他个袁穷,前有周天丽,后有这大胖子,合着都是和沈叔沾点边的!
你们是沾包赖猛鬼团呗!
“无赖?”
胖子发出一记笑音,“也是,对你是有点无赖,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对吧,但是呢,谁叫你是那老不死的徒弟,梁栩栩,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说出罩门在哪里,我就留你一条性命,起码我不杀你,你看怎么样?”
骑马你不杀,骑驴的杀我呗。
我左手扶着墙面慢慢的站起身,脱臼的右臂好像是后按的,扯着身体都重心不平衡。
“胖子,你要杀现在就杀,反正我死了,你、以及你的主人也得给我陪葬,我是不亏。”
“哈哈哈,我就知道……”
胖子笑着点头,拍了拍手,“出来吧,该你继续收拾她了,记住,要从上到下,各个关节,逐个位置给我破!我就不信,她那罩门能藏在多隐秘的地儿!阳间的事儿,还得你们喘气的去办!”
语落,他冲我阴森森一笑,晃了晃小臂,“梁栩栩,哥哥给你加油哦!”
我怔了怔,什么意思?
胖子笑意低沉,周身绿光的消失了。
倏尔,岚岚姐家院子里就传出慢悠悠的踱步声——
我脸一转,就看到院门里走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他半低着头,脸埋在阴影里,让我有点看不清他的五官,只是觉得他走的很慢,每一步,还踩得很重。
待他逐渐走近,我才发现他穿的就是门外的那双皮鞋,直到他在距离我三五米的位置站定,脸阴恻恻的一抬,连带着,手上弹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寒光晃着他唇角大大的牵起,“栩栩,好久不见。”
怎么会……
是他?!!
我脚下连退几步,贴紧了墙壁,“陈,陈波?!!”
混账大姐夫?!!
“梁栩栩,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陈波下颌微抬,刀刃贴着自己面皮刮了刮,“长大了好呀,否则,我还怕谁说我欺负小孩子,你哥毁了我,你姐还敢跑了,我的仇,只能找你去报了。”
我惊悚的看着他,也就是说,刚刚是他扯着我手臂给我从院里扔出来的?
这说明扔我的不是鬼……
心稍稍一放,又猛然一提,但是陈波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我可有一百斤啊!
他还给我手臂甩脱臼了!
陈波也没练过呀!
我绷着口气,死盯着他的眼睛看,匕首的寒光下,他眼白处没东西……
说明他没被下降头!
那他是哪来的神力?!
视线下移,落到他的脚上……
鞋?
是鞋子!
“等一下!!”
我伸出左手,能拖一秒是一秒,“陈波,我们好歹亲戚一场,你居然帮袁穷做事?!”
“袁穷?”
陈波眼底流露出短暂的迷茫,微微的动了动脖子,“他是谁,梁栩栩,我只知道,我只要刮你九百九十九刀,就会有人给我汇来五十万,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哥吧,他让我连个男人都做不成了,我这一肚子憋屈,实在是地方去发泄,既然你回来了,就替你哥赔罪吧!!”
说完,他像个豹子般就朝我冲了过来!
出手异常的快!
一刀就划到了我的左胳膊!
“啊!!”
我躲闪不及,脚下踉跄,“陈波!你疯了啊!!”
“疯了?”
陈波嘿嘿一笑,配合他那白苍苍的脸,异常诡异,“我早就疯了,梁栩栩,是梁有志给我逼疯的!受死吧!!”
匕首刀刃对着我就是一通刮划,我捂着右臂,接连躲闪,后背还是被划开了几道口子,各种疼痛一波一波的来袭,奇怪的是他手法极其专业,不是按着我攮扎,那我基本立马就可以去见阎王爷!
他只是在我背身处的不同位置连连刮划,作画一般,目的感极强,完全就是为了破罩门!!
不对劲!
鞋子只是给他一部分力气,让他有劲而已,不能会武术了呀!
况且他还能和我对话,这说明他具备主观意识,袁穷又是怎么赋予陈波这份专业能力的?!
顾不得多想,我像被痛打的落水狗一样在地上翻滚躲闪,压到右臂还会发出剧痛,但是伸出左胳膊去挡,仍是会被刀刃刮划,没辙,无论多疼,我都得不停地翻滚,恐惧感充斥着我的神经,这么下去我不用等他划到我脚趾丫,直接先毁容了!
“姑!!”
纯良石破天惊的一声。
仿若亲切的禅音!
金光普照了!
侄子呀!!
我半跪在地,直见纯良拉弓对着陈波的后脑勺一弹,石子‘蹦’!的一声弹到了陈波的后脑,“有刚你冲我来!好男不和女斗!!”
陈波闷哼一记,扬起的匕首一收,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扭头就瞪向纯良,“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装你媽大裤衩子的,我姑好好一个小姑娘,看被你给喇的!”
纯良捡了块石头子再次拉弓,比划着陈波嘴上也不闲着,“喇坏了你赔啊!回头她病了不得我伺候呀!你像个嘚儿似的,打女的还挺光荣是不!呸!你都不敌个好老娘们!不要个比脸!”
我见此机会,脚下用力的一蹬,同时伸出左手,在陈波的后脖颈处一摸,有草刺!!
当即了然!
是草刺。
袁穷给陈波后颈下了草刺帮助的他!!
确切的说袁穷是用鞋子陈波一定的能量,然后又加持了草刺,才让他瞬间化身成为武林高手虐我!
“我先杀了你!!”
纯良成功转移了陈波的注意力,他拿着匕首奔着纯良就去了!
“纯良,打他檀中穴!”
我摇晃着站起来,“体前正中线,胸口正中间,击中他会心慌意乱,神志不清!!”
“得嘞!!”
纯良脚下连退,对着陈波就再次弹出石头子,“姑!你没事吧!!”
“我没事!!”
我咬着牙扯起右手,“岚岚姐没事吧!”
“你放心吧!她比你好!!”
“那就好……”
我忍着疼,将右手掌心抵触到墙壁处,强烈的痛感让我太阳穴发胀,眼尾瞄着陈波被石子击中后身体一震,“纯良,打的好!!”
只要拖延住陈波两分钟就好,只要两分钟……
没待纯良小得意,陈波就停住了脚步,脸微微一侧,似乎有谁在他耳边说话,几秒而已,陈波回身又朝我跑来,纯良连续弹出石子,“你来啊!奔我来啊!姑!你小心啊!!!”
见陈波跑近,我杵着右胳膊,右手顶着墙面,身体朝着正面用力的一别,“啊!!!!”
‘嘎巴’~!
巨大的痛感直冲天灵!
我嘶嘶的仿若瞬间失聪,天地一片寂静——
脑中电影般闪过曾在后院一次次训练到虚脱的画面……
何其狼狈!
皮肤沙沙的痛感一点点拽回神经——
我眨了下眼,睫毛落下了汗滴。
吧嗒~
水珠落地。
终于归位了。
右肩微微活动,用力的攥拳,对着过来的陈波迎面就是一拳,“来!!”
嗵声响起,陈波脚下一个趔趄,看向我略有诧异,“你居然接上了?”
我喘出一口粗气,再次轻轻的活动右臂,手朝高处抬了抬,确定没有了问题,动了动肩颈,颈椎到尾椎咯咯咯的发出一串连响,身心都是舒畅。
“栩栩,你没事吧!!”
纯良还在陈波的后方,弹弓仍握在手里,“还打他哪里?这货怎么不疼啊!”
“腾出地方,交给我。”
我对着陈波,慢慢的伸出一只手,“来。”
陈波阴沉沉的笑了,“梁栩栩,你吓唬我呀。”
昏暗的夜色下,他腮帮子忽然鼓了鼓,刷牙漱口似的,脖子迅速的变粗,喉咙里也发出了哞哞的类似摩托声震动的声响,我真被他震到了,什么意思这是?
还有活儿?
要变身?
没几秒,陈波的身体就跟泡发了似的开始增大,随着他腮帮子的鼓动,脖子也跟甲亢了似的不停的吹气发出共鸣声,不夸张的讲,他好像吃了啥功效立竿见影的强大饲料,整个人不断的膨胀,就在我以为他要把衣服抻爆炸了的时候,陈波将外套脱下一扔,手臂肌肉高高的突起,站在我对面,状似一个巨型的牛蛙!!
身高得有小两米了!!
我惊悚的张大眼……
妈呀!
这咋还能大变活人呢?!
什么东西?
魔鬼筋肉人?
不!
更像是我童年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有个跟男主磕的监狱长,最后变身成为的肌肉怪物,手臂变长,肌肉膨胀,奇丑无比,陈波五官虽然没变,喉咙里却一直在发出那种哞哞的声音,脖子还不断的鼓气,那是——
邪术!
就是邪术!
我对着陈波的眼,脑子里开始接收数据,袁穷在他背后有坛案,一直在助力他,开始时是鞋子加草刺,让陈波从暴龙兽进化成为了机械暴龙兽,现在又加持了其它邪术,直接让陈波又一步进化成了战斗暴龙兽!
从L码直接变成XXL。
外挂太牛比了!!
“卧槽!!”
纯良跟着惊呼出声,这小子为了空出地方便退回到了岚岚姐家的院子里,但他又想实时围观,便爬上了岚岚姐家的院墙,蹲在上面他本想用弹弓偷袭陈波,目睹完他的变身过程直接目瞪口呆——
“这玩意还是人么!姑,要不你请力王上身吧!我怕你磕不过他!!”
我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背身被匕首划开的口子伴着汗水滋滋啦啦的疼。
脚步微微的后移,袁穷也算是让我开眼了,草刺操控人不稀奇,能让人当场增肥那就绝对不是一般高手能做到的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好人的好是千篇一律,善良如一,坚定不移。
坏人的坏是各有千秋,毫无下限,创意无边呐!
“安心。”
我撑着淡定安抚纯良,眼尾一扫,看墙头有黑影闪动,不禁喊道,“有实体大灵,你自己小心!”
话音刚落,陈波就如同个加大号的蛤蟆朝我飞跃而来,死气被他席卷出了灰尘,出脚就要踹我的面门,鼻尖一凉,我上身本能的后仰,下腰一般的躲过后顺势双手撑地,同时脚面对着他胯下一踢!
陈波不疼不痒,脖子鼓风机一般不停的呼扇,伴着哞哞的声响,他冷笑道,“梁栩栩,你不行!”
居然还有主观意识!!
奶奶的!
没时间惊诧,我两个后翻后站稳,转身只觉寒光一闪,匕首贴着我的脸颊划过来,陈波出手灵敏,而又迅捷非常,我一时间躲避不当,只觉脖子被锐器一舔,脚下蹬着墙面后翻躲闪,站稳后又连退了几米,手摸了摸脖子,借着昏暗的光线一看,指腹红润一片。
“哈哈哈~哞哞~”
陈波发出怪笑,站在不远处,他轻舔了舔刀刃,“梁栩栩,你不过如此。”
我站着没动,脖子上的痛感微不足道,只是他的速度太快,蹦起来很高,不但力量惊人,又超出常理的耐疼,踢他胯下都没痛觉,那我要怎么弄他?
余光一扫,墙头上的纯良怎么不见了!
“纯良!你吱一声!”
“吱……”
纯良在院子里艰难的扒住墙头露出涨红的脸,脖子很明显的被一只手掐着,视线相对,纯良还张嘴艰难的发声,“不要管我,他掐不死我的……没事……呃!!”
话没说完,纯良又被脖子上的手给生生拽回了院子!!
“纯良!!!”
你妈!
欺负人到这步了么!!
牙齿咬着咯咯作响,右臂无端着起了火,皮肤上的花枝藤蔓若隐若现,我对着墙壁攀爬而上,陈波见状就大步跳跃而来,匕首朝着我小腿一划,“梁栩栩!你不是能打吗,打呀!!”
运动服裤腿划开了口子,我高高的跳起,顺势就骑上了陈波的肩头,双手掰着他的下巴,用力朝着骨节错位方向一别!!
‘嘎巴’~!
今晚净是听这声了!
“啊!!!”
陈波发出嚎叫,身体剧烈的摇晃,手臂高高的抬起,匕首胡乱的朝我扎来,“梁栩栩!我杀了你!!”
我绷着口气,坐在他肩颈后面极力保持平衡,趁着他匕首过来,找准机会就擒住他的手腕,同时翻身而下,借力再朝反方向一别!!
哐当~!
匕首落地。
“呃!!”
陈波面容扭曲,嘴大大的张着,脖子抽动间还发出哞哞的轰鸣声,没给他喊疼的机会,正好他身高拉长了,转身我正面就是他的胸口,趁着他手腕骨节被我卸了,正面对着他就一阵击打,从肚脐眼神厥穴开始,一路向上击打水分,下脘、建里、中脘、上脘、巨厥、鸠尾……
鼓声震天!
嗵嗵嗵声音连发!
汗珠在拳头中间翻飞,最后再用手肘重重的一锤他胸口正中的檀中穴!
也就是陈波本身变异品种不正常,要是普通人,甭说出拳击打这么多穴位了,随便被锤到一处,那就是震动心脏,血滞而亡,绝对的阴间赠票一张!
对我个人而言,也是花生米就酒,黄泉路上走了。
常言道,桥来桥上过,无桥自造桥。
对付这种非常规事件,就得用非常规的手法。
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此刻我完全顾不得其它!
如果我不锤翻他,我就要被他锤翻!
说不定还得连累被掐脖的纯良先我一步上路!
脑中嗡嗡作响,我完全把陈波当成后院的那个大型的沙袋,每打一拳,陈波就配合着闷哼一声,身体状似也小了一号,他的回应给了我自信,所以我拳路不停向上,推着他身体里的气,伴随着最后一下,我翻身肘击,陈波‘噗’!的一声从嘴里喷出个还在哞哞作响的东西!
‘哞哞……哞哞……’
被他吐出来的东西还在叫着,我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抬手擦了擦汗,这才看清,陈波吐出来的是一只牛蛙,通体漆黑的牛蛙,背部麻麻赖赖,还是活着的,在地上蹬着肌肉发达的后腿妄想蹦走……
我说这陈波怎么会被变身呢。
合着是被人在背后操控喂食这东西了!
转头一看陈波,他已经恢复原状了,仍是那副瘦瘦的模样,只是被我打得身体大幅度的弯起,单膝跪地,一只手耷拉着,另一只手捂着胸线正中,煞白的脸看向我,“梁栩栩,你好狠……”
看到没?
多抗揍。
就这么打还能说话呢。
我狠?
你特么用刀喇我不说狠呢?
‘哞哞……’
啪叽!!
我大力的一脚。
牛叫声终于没了!
鞋底黏黏腻腻,我忍着恶心,在砖地上蹭了蹭,眼尾寒光掠起,陈波用没脱位的手抓起匕首,步伐踉跄的再次朝我奔来,对我是有多恨,都这熊样了还要喇我!!
得!
我也不用客气!
趁着手臂热乎,我迎面躲过刀刃,再次擒住他的手腕,利用杠杆原理来反关节攻击他的薄弱之处,匕首落地时又错开手拧到他上方小臂,反手不停的开别!
书云,拿云捉月上云端,肋下插刀穿胸前,乌龙摆尾上下进,走马擒贼把敌缠!
陈波惨叫声声,此为七十二路擒拿手,又叫分筋错骨手,拧腕断臂,抓腕压臂!
我双手一路向上,再在他肩头处借力一拧,“啊!!!”
伴随着陈波杀猪般的嚎叫,我直接将他摔趴在地,如果此刻有镜子照到我,定会看到我咬牙切齿,杀气腾腾,脑中火花直闪,右臂痛到极致时我居然看到花叶微微舒张,似万物生长——
心里一喜,比以前开的大了!
纹刺果然会变!
信心大涨,我单膝顶到陈波的背身,手指如鹰爪一般顺着他背部的穴位上击,经络移位,筋骨互搏,卸骨,抓筋,拿脉,反骨……
鼓声再起!
我完全打红了眼,甚至感谢袁穷在此处布下的结界罩门,起码会压制住陈波的惨叫,不会让谁出来限制了我的发挥,卸我胳膊,我就让你尝尝全部脱臼的滋味儿!
他背身处的穴位从气海俞穴开击打,第3腰椎棘突下,旁开1点5寸,冲击肾脏,阻血破气!
陈波痛的差点做出伏地挺身,可惜双臂脱臼,爬都怕不走,只能嗷嗷叫着让我被迫开背,我膝头顶着他固定,指节再次向上,背身命门穴、肾俞穴、最后再次出动手肘,大力一击心俞穴!
冲击心脏!
破血!!!
“啊!!!!”
陈波抻着脖子发出了惨绝人寰的狼叫唤,后脖颈扎着的草刺破皮而出,血水呈花洒状飞溅了出来,我唯恐被这血崩到,抬手一挡,就见那草刺落到了地上,一根半截牙签那么长的竹刺,大概在陈波身体里沾了血,通体鲜红,落地后没几秒就兀自燃烧化成灰烬了。
随着草刺的燃烧,陈波打了一记嗝音,脸直接贴到地面上,悄无声息了。
暗夜顿时陷入了死寂。
我嘴里还喝着粗气,慢慢的站起身,抬头看了看,结界还是没破!
死气味儿仍四处飘散,探了探陈波的鼻息,有气儿,疼晕了。
就是他这模样有点惨,虽然后脖颈的血止住了,红润仍流了一地,他趴在地上,貌似倒在血泊中,如同一个被拆卸的玩具,完全靠着外皮连接,骨节全部错位了,掌心朝上,手肘骨节却是朝下,肩头又是外翻……惨不忍睹形容都是轻的。
可惜我对他完全生不出同情,打的太累,我站直的一瞬间还得撑着墙面缓神,身上的T恤沾满了血迹,又被汗水打湿,黏糊糊的贴在身上,身上的几处刀口还很刺痛,我咬了咬牙,“纯良!你还好吗!再吱一声!”
“吱……”
纯良在墙内挤着声音回我,“这胖货……很执着的……一直……掐我……”
“噗~!!”
我不知怎么就笑了。
明明又痛又累,这一晚上的经历就像是生孩子,先是难产,以为要挂了,没想到使劲儿生出来了,疼到极致又回归到思维放空,然后看到有人要杀我孩子,又从产床上一跃而起,和对方大战三百回合,刚抢回孩子,这边告诉我,肚子里还有一个,你生不生?
能怎么办?
生呀!!
感谢师父的高瞻远瞩,看着可揉可捏的纯良,还真很难被掐死。
我也是因为他有这优势才托点底儿先去忙活旁的!
可说实在的,再难被掐死,也不能一直掐啊,脑袋缺氧时间长了也不成啊!
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袖子高高的挽起,大概是皮肉太疼,纹刺带来的痛感倒是不那么明显了,但是红色的图案还在,隐约能看出来,花瓣稍稍打开了些。
呼出口气,我抽出后腰的符纸,退了几步刚要助跑爬上墙,墙内的胖子就掐着纯良的脖子飞起跃上了墙头,讲真,胖子的动作真挺潇洒帅气,胖归胖,人蛮灵活,掐着个人就像拎着条镰刀鱼,就是这胖子面部表情不太友好,对着我咬牙切齿,好似我欠他八百吊,“小阴人!你他娘的还能自己正骨?!”
“啊,不行吗。”
哎呦,我真头回见如此温柔体贴厉鬼。
怕我爬上去累呗。
自己先站上去了!
我谢谢您。
视线很自然的落到纯良脸上,小老哥被掐的脸色涨红,表情却有点耐人寻味,嘴张着捯气儿,你说他痛苦吧,好像也没那么痛苦,一副我被迫配合出演,这戏接了我就得对的起出场费的样儿。
你掐我,我就得难受点,否则他不好意思!
胖子冷哼,瞄了地上的陈波一眼,掐着纯良的脖子发力,“没用的死东西!真是愧对主人对他的一番栽培,梁栩栩!我也不跟你废话,说出罩门在哪,否则我掐死这个沈纯良!!”
“哎!”
我手一抬,纯良舌头配合的一伸,斜眼还翻了翻,嗓子里挤出声音,“胖……子,你要掐就掐……别扔……狠话……我不死……你不就丢人了。”
“你以为我掐不死你!!”
胖子周身冒着寒气,青灰色的五官都开始扭曲,“沈纯良!我先让你给小阴人去下面探路!!”
“来啊……”
纯良舌头伸着,斜眼看他,声音死不烂颤,“掐不死我你叫我六舅,冻死的手劲儿还这么软……没冻透吧。”
“你敢激我!!”
胖子气到浑身颤抖,冰雹渣子都从皮肤里往外拱,雪人一般,我睁大眼,不好,他要脱相!要发挥最大的威力了!
“冷了……好冷……”
纯良的嘴唇子也开始发青,伴随着胖子身上钻出的冰渣子,纯良大幅度的颤抖,似寒冷非常,“姑……你快走……”
“我走个球!!”
我手上直接飞出符箓,“死也要一起死!!”对着胖子就抬手掐诀,“天雷殷殷……”
轰隆隆!!
暗沉沉的天际猛然炸响了一记闷雷,我微微侧脸,就见一记黑色的手掌气势汹汹的推了过来!
煞气迎面,我脸上的肉都随着气流颤抖,奇怪的是右臂居然灼灼,骨子里似乎有种本能要挡开这掌,正当我疑惑这是什么本能时,就听到惨叫声起,黑色的手掌直接击到了胖子的天灵!
胖子身体一震,掐着纯良的手登时松开,身上的冰碴顷刻间就化作血水,歇斯底里的嚎叫,那动静真是我十八年听到的最恐怖的,似人还似猛兽,什么叫鬼哭狼嚎,我在胖子这算是见识到了!
也就几秒,可能更短,胖子的天灵就整个炸开,带着凉气的脓血喷涌而出,他的眼角和鼻孔也一同流出了黑血,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就这么被灭了,直到他倒下去的那一刻,表情仍是诡异的惊诧,最后重重的摔下了墙头,落地后就化作了一滩血水,不见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胖子消失,他,他这是……被灭了?
实体大灵就这么被灭了?
永不超生了。
想着那道打向胖子头顶的黑掌,我心口一抽,五雷掌!
那是五雷掌!
所以胖子的二次死亡才极其痛苦,五雷轰顶呀。
“咳咳咳!!”
纯良蹲在墙头就咳嗽起来,鼻血哗哗的流出,他一边咳一边不在意的擦拭,抹的脸上通红,“姑!牛比,你这回绝对让我见到本事了!这家伙一掌就能给这货灭了!你这是什么掌啊,气好冲呀!鼻血都给我冲出来了,啥时候练得?”
“五雷掌。”
“啥?!”
纯良吓一跳,站起来又有点怕摔,蹲下去慢慢蹭着墙面下来,“栩栩,你什么时候练的五雷掌啊!那不是道家高阶秘法吗?!”
“对,秘法。”
我木木的点头,从兜里摸出纸巾递给他,“先把你那鼻血擦干净……”
“流点血没事儿呀!”
纯良接过纸巾随意的堵住鼻孔,瓮声问我,“姑,你还没说啥时候学的五雷掌呢!”
“那掌不是我打的,是有人帮我们……”
汪汪!~~汪汪汪!~~
邻居家的狗叫声传了出来,我抬眼看了看天,月朗星稀,路灯又照亮了这片巷子,结界破了。
思维不在频道的一跳……
原来结界是靠最强的大灵坐阵眼。
只有灭了现场的最强者,这结界才能破。
“谁帮的我们?”
纯良惊讶道,“是不是我爷来了!他元神出马了!”
我没说话,转过脸,就见不远处的路灯柱子上斜靠着一个男人,他还穿着机车服,手上夹着根烟,见我看他,才抬手懒洋洋的挥了挥,“嗨!还好吗,我先缓缓神,一会儿再找你邀功。”
纯良匪夷的睁大眼,鼻孔里的纸巾喷出来,“张君赫?!”
第117章 自卫
我愣愣的看着张君赫,既惊讶于他怎么会在,心头又弥漫出一股形容不出的挫败感——
他不是自诩业余爱好者吗?
居然会五雷掌?
我这……还有没有活路了!
“他怎么能会五雷掌?”
纯良反应过来也看向我,“姑,那玩意不是挺难练的么,怎么我看现在像是标配的术法了?”
意思我不会还有点说不过去了?
我颓了几秒,骨子里的杠精细胞兀自哭嚎,是不是得看看我师父是谁?我处在啥局面?就我的成长环境,能不总遇到高手么!目前看下来,光健在的,会五雷掌的就有袁穷,早年的那个白泽,以及这位张君赫,他会,说明教给他的师父也会,妈的,我净是被开眼了!
“倒不至于多难练,纯良,你要感兴趣哥哥可以教给你,只要你能发的了狠心就行。”
张君赫叼着烧到尾部的烟蒂慢慢的走过来,见我们看他,便把烟头扔了,呼出一口烟雾,“梁栩栩,我又救了你一命,不应该抱抱我么。”
我看着他没动,“你是怎么进来的?”
所谓结界,就是袁穷在一个空间里,又造了另一个维度,完全的幻境。
我们进来后,就等于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的额罩子里,看似可进可出,事实上对外部的一切感知力都变得很弱,破不了结界就出不去。
说白了,我在巷子里锤陈波,也许身后都有路人经过,但是他看不到我们,我们也看不到他。
甭管我这打的如何水深火热,在路人眼里,这完全就是一条空无一人的巷子,除非我死在这了,结界一破,才会被路人发现多了一具尸体,回头我怎么死的,可能在监控里都是雪花点,黑屏,真正的横空出尸,横死街头。
就像是现在,结界破了,胖子留下的乌水都消失不见,也就剩陈波还醒目的趴在地上,后脖颈还残存着干涸的血迹,那我自然要问问张君赫,他是怎么发现的这一切,并且能出手精准的拍死那个胖子大灵的?
“自然是我跟着你了。”
张君赫说的云淡风清,“梁栩栩,你应该庆幸,今晚要是没我,你早就死了。”
我皱起眉,“你跟踪我?”
“谈不上跟踪,我只是想找个机会和你走近。”
张君赫叹出口气,“我给你发了那么多通短信,你都不回我,本来想和思彤一起约你吃饭,结果思彤说我制造的惊喜会伤害到你,我只能识趣的算了,后来思彤对我讲,你要一个愿意和我做朋友的理由,我自然得去寻找这个理由啊,想着,拿出一天陪伴你,好让我们变成朋友,没想到你还蛮忙,上午哭灵,下午去事主家驱邪,忙完又和朋友喝咖啡……”
“你这还不是跟踪我?”
门清啊!
“梁栩栩,我等的好辛苦……”
张君赫面上还有几分委屈无辜,“本以为你全都忙完了,在恰当的时机,我可以来个偶遇,谁知你急三火四的回到殡仪馆,开车从滑行模式变身成了路怒症,我纳闷啊,这是出了什么事?结果在门口,我就发现了问题,帮了你一下下,梁栩栩,你离开殡仪馆也没说问问是谁做好事没留名,唉,我好伤心。”
“意思是……”
我看向他,“耗子是你放的?”
“是呀!”
张君赫牵起唇角,上身微俯,脸朝我凑近,音低了几分,“有没有很感动?”
我没答话,就说那耗子怎么一副贸然闯入惊慌失措的样子。
原来是张君赫故意放出来的!
“喂!!”
纯良拉着我一退,直接挡在我身前,“感不感动先放一边,哥们,你说话就说话,肢体语言不要太丰富,现在这举动是很危险滴!”
“危险?”
张君赫笑了,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火一点,眼眯了眯,白雾吐出,“没我你俩才是真的危险,得罪谁了?被人搞成这样。”
“你没说重点。”
我在纯良身后直接开口,“你是怎么进到结界里面的?”
“开阴阳眼啊。”
张君赫掐着烟指了指地上的陈波,“既然殡仪馆里面有人要害你,我自然是要跟来看看了,不过我倒是很奇怪,你怎么直接就进入结界里面了,你不用开眼的吗?”
没等我答话,他兀自哦了一声,拨开纯良仔细的看我,“你阴气太重,不需要走这步程序是吧。”
烟气喷到我脸上,我不自觉的咳了声,脚下退了一步,“你把那烟掐了再跟我说话!”
张君赫挑眉,倒是扔了手里的烟,“梁栩栩,我帮你这么多回,咱俩能做朋友了吧。”
“做不了。”
我脸一别,纯良噗的发出笑音,张君赫嘿了一声,“我帮你灭了个实体大灵,这还没有理由吗?哥哥可救了你们姑侄俩的命!”
“你怎么知道我自己灭不了他?”
我不识好歹的样子,“反正我卡在这了,不是他死就是我和纯良亡,绝境之下,兴许我就迸发出无限的潜力了呢。”
“梁栩栩,你还有点人味儿没?!”
张君赫无语,作势就要拿出烟,“好,我再抽一盒,熏死你个小没良心的!”
“少来这套。”
我直白的看他,“张君赫,你的五雷掌路数不对,有很重的邪气,所以,请你不要在我这装孩子气,你就不是那么单纯的人。”
黑掌出来的时候,我虽然没有第一时间看出那是什么掌,只是简单干脆的迎接了这份煞气,但我拜师后就是正法开道,即使用过圆光术,也没多看一眼不该看的,所以,在面对邪气时,我有压制的本能,这就是常说的正邪不两立,能不能压制住先不提,但张君赫的五雷掌让我有了这种‘驱邪’的本能,这就表明,他修术的引路人并不是正道的法师,很有可能是邪师!
我对邪师是极其敏感的,所以我有理由去怀疑张君赫想和我做朋友的动机!
张君赫脸上的玩味顿匿,含笑的眸眼也跃起阴沉,“怎么,我帮你还帮出错了?”
纯良识趣的没有接茬儿,而是警惕的站在我身边,唯恐这张君赫再来一掌解决我的样子。
“我只是问问。”
我平着音儿,老实讲我也不敢太嘚瑟!
话锋一转便道,“张君赫,我很谢谢你今晚用五雷掌出手帮我解决这个大灵,他是实体的,若是没有你,我对付他会很吃力,也许……”
眼巴前还是要一码归一码的,技不如人,小怂。
“只是吃力?”
张君赫轻呲,“梁栩栩,你既然是同道,就应该清楚,五雷掌无论阴五雷阳五雷打鬼打人都只能用三次,今晚我为了你,二话不说就用了一次,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没错,我的师父的确不能算是你们口中的名门正派,他不过是一个杂家出身的术士,可我拜师时也不懂这些啊!下跪叩头后,师父教我什么我就修什么!你管我术法有没有邪气电器遥控器的!你有本事打出一记正宗的五雷掌,让我感受一下你波涛汹涌的正气啊!”
张君赫说说还急了,“来,你打下我开开眼!正气凛然的!”
“我……”
我被他顶着了,“张君赫!”
抬杠是吧!
要是会我早打了!
“干啥!”
他眼一横,对着我几秒没忍住就笑了,“别说,你还真挺汹……”
我顺着他这视线朝心口一看,T恤的汗湿了,加上被匕首划开的口子,就……
没待我急,纯良对着张君赫肩头一推,“哥们!你思想不绿色了知道不!我姑那意思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有邪气的就不能和她成为好朋友!!”
张君赫纹丝未动,眼直看着我,发出一记无奈的笑音,“梁栩栩,我并不是踏道的先生,我是学医的,如果不是要帮老张打理生意,我就去开牙科诊所了,对于你们正邪的事,我不感兴趣,我只是知道,刚刚我看到的是实体大灵,我没能力镇住他,那么,我只能灭了他,为此我打坐半天,这才能冲破结界,一击命中,否则你以为我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看你被步步紧逼九死一生的还能坐住?我闲的啊!”
这话倒是说到了我心坎里,打消了我一部分疑虑。
张君赫低叹一声,走到我面前,“梁栩栩,对你,我真的已经拿出了全部的诚意。”
我看向他刚刚靠着路灯柱子,灯下的光晕中还有一瘫鲜明,“你打完五雷掌吐血了?”
“嗯。”
张君赫点头,敷衍的笑笑,“学了几年一直没试过,第一次用,身体很不适应。”
我扯了扯唇角,“那谢谢你了。”
“就这?”
张君赫无语,“我不要感谢,我就要你一个态度,咱们可以先朋友,以后我给你发信息你要回,约你出来你不能拒绝,行吗?”
“不行。”
我对着他的眼,“张君赫,实在是不好意思,你可以说个数字,我回头把钱给彤彤送去,让她转交给你,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好朋友的哥哥,我不可能和你做朋友,一来我喜欢的人会不高兴,二来,对我个人也造成困扰,三来,对你不公平,就是这样。”
“梁栩栩!”
我没空搭理他,转头琢磨陈波怎么办,有些事,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那就冷处理吧。
纯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凑到张君赫身前,“哥们,我也很感谢你救我一命,但是吧,你晚了一步,我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劝你还是放弃,否则追到最后,只会劳民伤财,一无所有。”
“怎么着,你还挺有经验?”
张君赫整个一玩主,阴晴不定,听完纯良的话还能笑出来,“大侄子,咱俩用不用打个赌,一个月内,你姑姑肯定愿意和我交朋友,只要这第一步梁栩栩踏出来了,未来我就极有可能成为你的姑父。”
“祝福你。”
纯良悻悻的走到我身边,悄悄音儿,“这哥们倒是有个优点,还挺坦诚。”
我对他俩的对话不感兴趣,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就是地上这位——
“姑,咱们用报警不?”纯良顺着我的视线看向陈波,“你这事儿是不是得找警檫叔叔保护下?”
“保护??”
张君赫失笑,指了指地上的陈波,“警檫来了大概率是保护他吧!”
“是他先动手打的我姑,凶器还在地上呢。”
纯良强调,“栩栩只是正当防卫。”
“专业来说,这是互殴,再者梁栩栩就算是防卫,也过当了吧,这人还有气没?”
张君赫用脚碰了碰陈波,“不是我说,梁栩栩你们正法术士就这么打人啊,忒狠了吧,师父领进门,邢期看个人?”
“纯良,报警叫救护车……”
不理会张君赫微微惊诧的脸,我对着纯良直接开口,“等警檫过来把他送到医院。”
“梁栩栩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张君赫莫名,“你直接给他送到医院不就完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
我貌似油盐不进的回复道,接收了张君赫一记无语的笑音。
事实上,我想过直接给陈波送到医院,谁不知道这事儿报案会增加麻烦,我累的紧,浑身都要虚脱了,现在就想回家去睡一觉,但是刚刚结界一破,周围邻居家的狗就叫唤了,我的小镇看事儿经验告诉我,有人在院里偷摸的朝外面打量了。
虽然人没露头,也没看到全过程,但是陈波一个大活人躺在地上,血渍呼啦,我们仨还在外面小声唠半天,约莫溜门缝的邻居听不出啥,可人的想象力都是带翅膀的,几秒钟就能绕地球三周,保不齐都得合计陈波被我给杀了,如果我给陈波弄上车带走,那邻居就得琢磨我是不是把这人带走去哪分尸了!
更不要说我把陈波带到医院,他这上肢几乎被我全卸了,冲这伤势医生都得偷摸的报案,寻思这人私下遭受了什么非人的虐待,回头我还是麻烦!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太累了!
今晚的几件事连发出现,我的精力已经濒临极限,把陈波交给警檫,能好生看管,我也就是做做笔录,完事儿能好好睡一觉,还不用担心陈波会跑,醒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询问这个陈波。
纯良回到屋里打电话报警,我弯身想要拽着陈波进院,可惜右臂纹刺褪去后就没什么力气,再加上陈波趴在那如同个死人,特别的沉,我拽的很吃力,张君赫看不下去,推了推我肩膀,“你靠边,我来。”
我没说话,见他帮忙抬上半身,我就去抬陈波的腿,刚给他弄回院,邻居家的狗又应景的叫了两声,唇角无端的抽了抽,看到没,这围观群众好信儿着呢!
警檫要是不来,邻居今晚觉都睡不好,放陈波在院里躺着,我直起腰,嘴里还是忍不住嘶了一声,后背被划了几刀,伤口虽然不深,总归是疼。
感觉到被端详,我眼一抬,和张君赫就对上了,“你总看我做什么?”
张君赫笑了声,“你好看呗。”
说话间,他脱下外套扔给我,“穿上吧,美丽冻人。”
“不用。”
我将他的外套扔了回去,抬脚就朝屋里走,“我自己有。”
“梁栩栩,你这样可一点都不可爱!”
张君赫咬牙切齿的跟着我,“你这人什么脾气,怎么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
我没吱声,进屋就懵了。
岚岚姐躺在沙发上,双眼紧闭,沉睡状,但是她手脚都被人捆住了!
咋回事?
岚岚姐不应该在二楼卧室里么,怎么还被弄楼下绑上了?
“嗯,对,你们快来吧,那个人拿匕首差点把我姑给杀了!命案呀!”
纯良还在通着电话,“幸好我姑会点防身术,自卫,纯属自卫!不然她就要被杀死了!对,就是这地址,要救护车,我姑受到了强烈惊吓,我们等你……栩栩,警檫马上过来,哎呦,乔哥给我来短信了……”
放下手机,纯良继续按着手机屏幕,我走上前指了指岚岚姐,“你给岚岚姐绑上的?”
“是啊,不绑不行啊。”
纯良回复着手机短信,语气无奈,“你这姐不是喊救命吗,我一上楼她就跟疯了一样掐我脖子,倒不是像上身,好像是梦魇了,着道了,非说我是鬼,拍窗户什么的,要跟我拼命,我就只能给她敲晕绑上,这才能出去找你,不过你放心,她没事,醒来就能活蹦乱跳的了……”
我没答话,解开岚岚姐身上的绳子,又翻开她眼睛检查了一下,只是吓晕,没被种什么东西,缓缓就能好,正好一会儿救护车来,可以一起给她送到医院,这事儿闹得,等她醒了我且得赔罪。
“姑,你不用担心……哎哟我天,栩栩!你没事吧!!”
纯良看过来就是惊悚,活像见到了鬼,“外面灯暗我还没看出来你造这样,你也得去医院吧!”
“我怎么了?”
我莫名,低头看不出个所以然,在客厅里摆放的全身镜前一照,也是一哆嗦!
里面的泥猴是谁!
难怪这张君赫一直看我,我这脸上被陈波喷的都是血点,麻子似的!
身上的T恤被匕首划的全是指长的口子,浅色的衣服,不说口子划开后出的血,在地上又滚又蹭的变得很脏,配上散开的长发,活脱脱一个逃难女疯子!
别着身子查看后背刮划的伤口,这玩意不能留疤吧。
“别照了。”
张君赫拿过我的运动服外套给我披上,表情变得难看,“丑死。”
“丑?”
我斜了他一眼,“你可算说了句实话。”
胳膊想要伸进袖子,锤完人的后劲儿也上来了,手臂愣是抬得费劲,软的邪乎,嘴里嘶嘶个不停,张君赫黑着脸,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扯着我手腕就往袖子里伸,我疼的咧嘴,“你别动,疼!起开!我自己来!”
“哎哎哎,我来我来!”
纯良喊着奔过来,没等他跑近,张君赫就手一甩,“不知好赖的东西。”
拿出烟叼在嘴里,扭头去院子里了。
“他怎么了?”
张君赫一走,纯良帮我整理着外套,小声地开口,“姑,这人脾气够古怪的,阴一阵阳一阵,一会儿像没心眼子似的,一会儿又很阴沉,我瞅他可不像什么好人。”
我龇牙咧嘴的拉上拉链,坐到岚岚姐的身边等待警檫,“管他是不是好人,你赶紧去院里盯着,别一会儿陈波再凭空消失了。”
冒充纯良的胖子死了,还有一个假扮吴姐的实体没露头呢!
那个显然更能耐……
枕着沙发靠背,头疼的要命,张君赫有句话没说错,要不是他的五雷掌,今晚还不定是什么局面,不过冲身上的伤口也能看出来,袁穷还是惧怕我的罩门,他让陈波划我,又不能划深了,唯恐我失血过多挂了,单纯划出一道浅浅的长条口子,纯粹的来我这刮彩票,拿我身体当刮刮乐,撞到罩门,就算他中奖了。
奇怪的是陈波提起袁穷还挺茫然,只是说有人给他五十万来虐我,那这个人是谁?
究竟是袁穷本人化名联络的陈波,还是袁穷的身边人联络的陈波?
正琢磨着,警檫来了,估摸以为是啥大案,来了六七号人,进院里就迅速封锁了现场,纯良正好在院里对接上了,搞笑的是警檫问完纯良一些基础信息就挑声道,“你姑呢?犯罪嫌疑人都伤的这么重,你姑她躺在哪里了?”
“我在这。”
我走到屋门口,“我就是他姑。”
警檫们难掩诧异,“你是那受害人?”
“嗯。”
“这个人发疯一样的用匕首攻击你?”
“嗯。”
我指了指地上的匕首,“他的作案凶器就在那里。”
其中一个比较有经验的警檫提了提陈波提溜算褂的胳膊,“这关节好像全部错位脱臼了,谁弄得?”
“我弄得。”
我老实的回道,“我是自卫。”
“警檫同志!”
大门外突然蹿出来一个大爷,“哎呦我天你们可算是到了!”大爷身上穿着厚实的绒睡衣,指着我就开口道,“就是那个小姑娘打的人!我看见的时候,这个人就趴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妈呀老惨了!你看地上那血!他们仨还商量了半天,琢磨把这人送到哪,妄想毁尸灭迹啊!”
我,:“……”
看到没?
群众的眼睛永远都是‘雪亮’的呀!
……
第118章 时来铁也生光
陈波和夏岚岚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这俩人一个要正骨复位,一个惊吓过度。
岚岚姐倒是没啥事儿,醒来养养精神就好,陈波那边我就不太清楚了。
警檫在给我做笔录的时候还责怪我出手过重,“他要生活不能自理了怎么办?”
“他想杀我,您说我该怎么办?”
我面无表情的坐在他对面,“不给他按那,我就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不能因为我还站着喘气,就说明我不是弱者了。
我还能老实杵那由着陈波喇我?
不用那胖子鬼提示,陈波的出手路线就表明了,他是由上往下,一点点的划,因为袁穷要逐一试探罩门在哪里,等他划到了我脚趾缝,我就得跟素描画似的了。
搁古代这就叫千刀万剐。
不到最后一刀我还真就死不了。
这世道,我上哪说理?
但凡我接骨那一下子哪块出了问题,我手臂废不废了先不提,死相会比谁都惨。
警檫张了张嘴,只得摇头叹气,一边做着笔录,他还一边联系着查监控的同事。
纯良报案时形容的有些夸张,他们以为是命案,就比较重视,来人迅速分成了两拨,一拨到医院看护陈波,等他醒了做调查,一拨带着我们仨来到所里做笔录。
张君赫没等上车就表明立场,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来找我碰上的这场面,至于陈波怎么躺在了地上,和我怎么比划的,他不清楚具体过程,话既是说给警檫听,也是说给我听,总不能让他和警檫说自己用五雷掌灭了个大灵,警檫大概率不会相信,容易给他送到医院先去查查脑神经。
邻居大爷倒是间接给张君赫做了证,说自己在门缝里的确是见这张君赫后走过来的,他也是顺着张君赫走近才看到小夏她们家门外的空地上躺了一具‘尸体’,大爷惊恐的点在于我们仨对地上的‘尸体’能视若无睹的唠半天,肯定没憋啥好屁!
警檫了解完大概始末还宽慰了那大爷,警惕性绝对值得鼓励。
虽然我们这事儿和大爷的分析完全是两门子,大爷的勇气也值得肯定,大半夜不睡觉在院里盯梢,一般人也干不出这事儿!
我们仨到了所里就各自进了笔录室,张君赫就算不提前道清口径,我也明白不能提‘鬼’,所以我就和警察说陈波是我以前的大姐夫,和我家有一些牵扯恩怨,这次装神弄鬼的吓唬岚岚姐,也是为了引我上门,想要杀了我。
“他为什么要杀你?”
“这您得问他。”
我冲着警檫苦笑,“我也想知道。”
究竟是谁给他打的电话?
还给他五十万?
给我做笔录的警檫很年轻,见我脸上还有血渍就递给我一张湿巾,“行了,你这边我也了解的差不多了,等监控那边出结果再看看你能不能离开。”
我道了声谢谢,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事情杵在这,陈波现在无法沟通,外壳又太惨,警檫需要通过监控去验证我的话是真是假。
当然,我也想看看监控,究竟能录下来什么?
祈祷它别出故障。
要是把鬼录下来就有意思了。
玄幻片!
等了一会儿,开门进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便衣,给我做笔录的年轻警檫起身称呼了一声队长。
队长示意他坐下,转头递给我一张联络单,“沈梁,你留个电话地址,通知亲属过来接你,这个人一定得是在临海市有固定住址和就职单位的,在案件结果出来前,你不能离开临海市,要随时配合我们做调查。”
啥意思?
监控结果没给我洗清冤屈?
为啥还不能离开临海?
便衣队长严肃的很,摆明了不让我多问,我擦干净脸只能再次道谢,在单子上写好雪乔哥的单位和家庭地址电话,写完后递给队长,没等起身,队长就看着我微微拧眉,“你曾用名……真是梁栩栩?”
我吃不准他啥意思,嗯了一声,“我是六年前改的户口,你们能查到,我现在姓沈,沈梁。”
“你认识池枫吗?”
“池枫?”
我想了几秒点头,“认识的,他是我小时候武校的大师哥。”
寒境冰这名字还是他帮忙想的!
戴护具陪我练习双人套路的大师哥。
“真是你呀。”
队长带了点笑模样,眼见旁边的年轻警檫疑惑,他把联络单递过去,“小李,你通知这个人来接她。”年轻警檫一出门,队长就看向我,“这么一看,你五官变化不是很大,池枫是我亲弟弟,家里还有一张你们参加比赛时的双人合影,我弟弟一直很珍惜,摆在书桌上,我时不时就会看到,因为你离开临海,他还会时常念起你,没成想会在这里碰到。”
队长是池枫哥哥?!
天,真是缘分!
我也笑了,“师哥现在怎么样?上大学了吧。”
“对,在京中读公安大学。”
池队长应道,“他毕业后会参加联考,大概率也会成为一名警檫。”
“哇,那很厉害。”
我钦佩不已,“小时候我就记得师哥学习很好的,他还和我说要一起打抱不平、行侠仗义,能做警檫也算是实现他的儿时的梦想啦!”
聊起了池枫师哥,池队长态度也亲和了许多,半开玩笑的责怪我,“梁栩栩啊,因为你改户口离开了临海,小枫还难过了很久,正巧赶上他叛逆期,在家里天天逼我查你去了哪里,差点就要收拾行李去找你,好在我那时候没结婚,有大把的时间看着他,不然真是会闹出乱子!”
我笑着无奈,“池队长,您不会要找我茬儿吧,秋后算账?”
“要算我早就算了!”
池队长作势瞪大眼,“你小时候可实打实踹了小枫一脚,小肚子都是青的,我父母发现后紧张得好几晚睡不好觉,要不是小枫坚持,家里人就不打算让他练武术了,后来我偷偷的去武校看他训练,就见他戴着护具还在给你做陪练,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这小子受伤后还练得劲劲儿的,合着是为了你!”
我没心没肺的笑,身上还疼的紧,“池队长,不能说是为了我,是教练让我和师哥表演双人套路的,不过师哥的确很讲究,被我误伤了还一直陪我练习,我也很抱歉,小时候一心扑在招式揣摩上,入迷了一样去练习,出招有点没轻没重。”
“现在呢?”
池队长眉头一挑,“你这功夫我看更高了,都把人打到全身多关节脱位了?”
我笑脸一收,就说不能和警檫闲聊天,聊聊就容易被带进沟里!
“池队长,这事儿我是无辜的,陈波是我前大姐夫……”
“查出来了。”
池队长倒是不藏着掖着的了,直看着我,“监控表明,他是晚上八点左右在夏岚岚家的院门前晃悠的,并且还敲了敲门,敲完门后就离开了,反复敲了几次,还特意留下了鞋,导致夏岚岚看到了鞋子惊恐,还报案找过我们同事上门,但是夏岚岚形容的太夸张,说她家水管里都流出了血,我们同事就没有引起绝对的重视……”
“当你接到夏岚岚的电话再去到她家,时间点都能对上,奇怪的是你一进入夏岚岚家的院子里,那条巷子的监控就出现了故障,完全黑屏了,再次接续到的画面,就是陈波躺在了地上,随后就是夏岚岚家邻居目睹到的场景……”
我没应声,祈祷无效,和殡仪馆监控一样样的了。
“梁栩栩,对于你家里的事,我这边也能清楚,你哥当年就是因为误伤了陈波家的亲属才进去的,陈波仇恨攻击你的理由也成立,只不过……”
池队长顿了顿,“这些年陈波接受了好多次精神治疗,多次出入精神病院,病历显示,他有被迫害妄想症,抑郁症,多疑,同时存在着易激惹,发病时会打人毁物,对自身的行为无计划性,无羞愧感,会高度攻击,可以说具备一定的反社会人格,两个月前才刚刚出院……”
“陈波有精神病?!”
我张大眼,“病这么重怎么还能让他出院呢!”
这号人对社会也有危害吧!
“因为他通过治疗情绪已经平稳了。”
池队长看着我,“再者,他只是抑郁症的情况比较重,剩下的症状算是轻微,仅偶尔发生,他的主治医生判断他可以再次融入社会,但我们就算不是专业的医生也明白,精神类患者最怕刺激,陈波大抵一直在默默关注你家的事情,知道了你回临海,他就再次失控了。”
意思是……
我抽了口冷气,“陈波今晚要是把我杀了或是重伤他就一点不用负责任了?”
精神病嘛!
“会被送回精神病院治疗,并且加强看护。”
池队长平着音,“这件事,等陈波醒来我们会继续调查,如果他仍旧存在精神异常,我们会找医生判定他的行为,不过我推断,大概率还是被送到精神病院治疗。”
“池队长,如果这事儿最后只是判定陈波发疯,我要负什么责任?”
“你需要付一些医药费。”
池队长简单干脆,“等陈波醒来,我们确系你是无辜被牵连者,这种案子也就可以结了,但是你给他打的那么重,他家人一定会要求调解,依照我的经验来看,你可能要支付一部分医疗费用。”
“凭什么啊!”
我不愿意,露出小臂,“我也受伤了,您看我这被陈波划的,我手臂当时也被他弄脱位了,是我自己杵着墙面接上的,疼的我瞬间都失聪了!池队长,我也要精神异常啦!”
用不用我把外套脱了!
您再看看我后背!
也是五六刀啊!
袁穷太牛了吧。
搞个精神病来对付我!
得亏我这是反杀了!
否则这一肚子委屈就得在黄泉路上硬咽了!
“池队长,陈波和我对话时思维很清晰,表达很流畅的,您说有没有可能是陈波假装精神病,病例也是他伪造的,主治医生也被他收买了,就是为了事后逃避责任?”
太不甘心了!
陈波划我时说的明明白白,就是奔着报仇来的,还惦记收钱呢!
要是他硬装病,我这事儿还问不出个一二三了?
“池队长,您们可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呀!”
“小沈,我个人对你表示同情和理解。”
池队长些微无奈,“陈波的病例绝对不会伪造,我们是第一时间调的他全部档案,他的主治医生还和我通过电话,据他的医生讲,陈波之所以会患上精神创伤类疾病,主要原因就是你哥当年一刀坎断了……给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令他在后续治疗中承受了非常大的痛苦,不但失去了做父亲的权利,其它的……也是障碍,从而导致他心灵逐渐的扭曲……”
扭曲是肯定的了!
但凡陈波稍微正常点就知道脚上的泡都是他自己磨出来的,是他背叛了家庭,是他伤害了我大姐,而不是拿着匕首撵着我划,跟我俩玩我弱我有理!
池队长就算说的很隐晦,我上点岁数很多东西也懂了,陈波就是被我哥一刀给骟了呗!
该!
“病历显示,在这些年的治疗中,陈波在情绪平复的时候,日常交流是无障碍的,他的主治医生说他智商颇高,住院期间还能解开高中抑郁症学生的数学试卷,举止都很冷静,但是他不能受刺激,几次发病都是家庭出现了变故,他结过婚又被离婚,双亲也因他不能生育而压抑离世,从而造成病情反复……”
池队长叹出口气,“两个月前他出院,还被照顾去了一家福利机构工作,谁知他又因为易激惹和负责人发生了冲突被离职,你的这件事更是表明,他极有可能正处于发病状态,得知你回临海了,便伺机报复……”
说了一通我明白了,池队长疑惑的点在于陈波的凶器,依照陈波的智商,他很清楚怎么会让我死的更快点,直接扎我两刀好不,他偏不,他划我!
这就符合精神病的行为了!
陈波不按常理出牌,恰恰说明了他要报复,他要泄愤!
我当然不能再去和池队长解释罩门的事儿,那没头了,案子就是面上摆出来的,陈波莫名其妙攻击我,我则希望借助池队长的手最好逮住陈波背后的人,虽然希望比较渺茫吧,好歹也能划拉出个人,没成想,陈波给我来个绝的,精神病就没整了啊!
聊到最后,池队长得知我现在是先生,括弧,在殡仪馆挂名哭灵堂的从业者,他诧异了几秒又迅速捋顺案情,这就说明陈波为啥会在夏岚岚家门前装神弄鬼,又确定我会去夏岚岚家解决了。
因为我就是干这行的,夏岚岚一定会找我!
看到没,人家这推理能力,摆弄的是明明白白。
我的收获就是彻底被摘出去了。
别看陈波伤的重,我是实打实的被害人!
“不过你怎么会去做先生呢?”
池队长还难免好奇,“你一个小姑娘,不念书了做这个?”
“人各有志。”
我中规中矩的笑笑,“池队长,唯心和唯物咱俩要是掰扯起来今晚都不用睡觉了,不过我主业的确是驱邪打卦看风水批命理,业余哭哭灵堂,增加下额外收入,也正是我做了这个行当,拳脚功夫才没扔下,能在陈波这正当防卫捡一条命,您说是吧。”
“你这还是有点过当了。”
池队长绝对能抓重点,不敢松口,“小沈,你这案子还要等陈波醒过来再做定性,但是阴阳先生这行当,我并不排斥,说实话,我儿子出生后他妈妈都不喜欢我起的名,愣是出去找了个师父,给测了一个名字,说是要补五行……”
他笑着摇头,“玄学也是一门学问,哎,前段时间不是还有个阴阳师火爆了全网么,他帮着处理了一起乡村诈尸的事件,还上电视了,号称最帅阴阳师什么的,不都是你们行业内的人才么。”
我点了点头,“对,她是马娇龙。”
感谢青龙吧。
本来就是小众的行当,还一直不被主流认可,得益于她,一身正气,灼灼其华。
间接给我们后来者开了个好头,这年月不缺大师名人,缺的是像她那样真正的好人。
做人难,做好人更难,马娇龙私下不定被骂成啥爷爷奶奶样儿呢。
从笔录室出来,雪乔哥和纯良还在大厅等着我,见我们过来,雪乔哥又上前和池队长聊了几句,我父母不在这,雪乔哥就是我临海唯一的亲人,对于陈波的事,他当年就算没在临海也听说了始末,所以他一再和池队长强调,对于陈波一定要严惩。
在雪乔哥看来就是陈波打击报复,对于背后的更深层的事情他也不知情,连殡仪馆发生的漏电,雪乔哥都以为是意外,基于此,陈波这事儿面上看还是比较简单,并不会惹人深想。
万幸的是,我伤的位置都在手臂还有后背,唯一露在外面的就是脖子,血擦干净,穿上外套,立起衣领雪乔哥就注意不到了,在他面前还是全须全尾的样儿,不然看我被喇了几刀,他八成还得去找陈波谈拢谈拢,犯不上。
签字后离开,后半夜的街道只有霓虹,路上没了什么行人,我们三人步行到岚岚姐家门口取车,路上我觉得哪块不对劲,后知后觉的发现少个人,“张君赫回去了?”
“他先走了。”
纯良应了声,“他也没啥要交代的,来的时候陈波不是都昏迷了么,我等你的时候他就和接他的朋友一起离开了。”
碍着雪乔哥在场,纯良也不好说太细,“不过张君赫那脸色都够差的,浑身低气压,好像跟谁生气了,脑门上都写着别惹他,我也没问,回头遇到他再说吧。”
“栩栩,张君赫是不是追你追挺紧?”
雪乔哥看向我,“你需不需要我出面找他谈谈?”
“不用。”
我累的紧,上车后就坐到副驾驶,扣上安全带将头靠到头枕处,“哥,张君赫和我算是同道,有长辈和我说过,同行之间,要么互相拉一把,要么是千年老冤家,我不想和张君赫做朋友,但也不想和他闹出矛盾,成为冤家,你不用理会他,我这边晾一晾,时间长了他自己就识趣离开了。”
张君赫这个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乖戾张扬。
怎么看怎么不太正常。
保不齐他也有点心理精神类疾病。
冷处理吧。
至于他五雷掌的情分,找机会再还。
想到五雷掌……
奶奶的!
打击死我得了!
眯了一小觉,回到家我先去浴室洗了澡,花洒里的水流浇在身上,痛感令我不得不清醒。
擦干身体我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背后的刀口,前后数了数,一共八处,挺吉利个数,伤口不深,不需要擦药,大概率不会留疤,吹干头发我就换了身干净衣服,拿过车钥匙准备出门。
雪乔哥知道我要去医院陪护夏岚岚,可他早上还有遗体预约没办法跟我去,只能嘱咐纯良照顾好我,等他忙完就去医院,一路上我都没什么话,许是气氛太压抑,纯良小心的看我,“怎么了?死里逃生不应该开心吗?”
我难看的扯了扯唇角,没言语。
“栩栩,你郁闷啥?”
纯良试探的询问,“因为你不会五雷掌?”
我笑了声,“纯良,你跟着我这种资质差的先生混不憋屈吗?”
“哎呦,我就知道你闹心这个。”
纯良摇头,“你哪里差了,沈栩栩你告诉我,你狠得都能自己正骨了!打的那陈波毫无反击之力,你这还叫资质差?”
“可是我……”
“你有挫败感,那是因为你这部剧的起步关卡设置的太高!”
纯良斜着眼看我,“你一个初出道的先生,本来应该打打怪升升级,捡点武器扩充下装备,可你这开局是什么,上来就大BOSS,人家阴阳师一辈子兴许就能遇到一个实体大灵,那就够受的了!你这没咋滴就遇到俩啦!姐姐诶,不是你不行,只是路不平,就袁穷这团队,这业务能力,五雷掌能连发的主儿,甭说你了,就算把那起势的马娇龙请来造量造量,她也一样迷糊!”
我一下没忍住就笑了,“这么说,我还没那么废物,对不对?”
“反正我爷不能收废物。”
纯良叹了一声认真的看我,“栩栩,我觉得你很厉害了,起码,你还活着。”
“你说的对。”
我深吸了口气,“我今天还活着,明天,也要活着,运去黄金失色,时来铁也生光,只要我活着,就有时来运转那天,纯良,谢谢你。”
风挡外,晨曦从天边露头,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请每一个在生活中摸爬滚打疲惫不堪的陌生人都努力的生活下去吧。
睁开眼睛,看一看这天地间强大的温柔,信仰和希望,每一日每一日,都在生生不息呀。
……
第119章 小心
在岚岚姐的病房睡了一觉,纯良还很紧张,生怕那袁穷再放出什么东西突然袭击。
我让他安心休息,袁穷也是人,但凡是人就受限于体力,受困于邪术带来的反杀。
袁穷在背后起坛操控陈波,陈波多疼他得多疼,陈波受伤就等于他受伤。
里面的道道就相当于隔山打牛,瞅着是我打陈波,实际上我锤的是陈波身后的人,新仇旧恨加到一起,我出手才会这么狠,吐完牛蛙拔草刺,最后我卸了他关节,袁穷且得内伤!
超人啊。
血条还能一直是满的?
即便袁穷手里还有实体大灵,眼下他也不太敢放了。
为啥?
那胖子被张君赫一记五雷掌拍的魂飞湮灭,要我是袁穷我都得激灵下,谁?什么玩意儿!咋猝不及防的就把我一个得利干将解决了!
当时黑掌是推过来的,张君赫并没有面对面去打,他人是在暗处的,而邪师在背后起坛,靠的是大灵的眼睛去观察周围环境,陈波不用提,当时都被放倒了,啥也看不着,胖子呢,他没等发现张君赫就被拍挂了!
那么,袁穷也就不知道这五雷掌是从哪来的,兴许都得搁心里犯合计我是啥时候学会的这大招。
培养一个实体大灵的难度不亚于培养出一个武林盟主。
袁穷那么谨慎的人,绝不会继续贸然出手。
且得消停几天。
夏岚岚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我忙不迭的做出解释,只能把陈波拎出来,说是他在敲门装神弄鬼,至于她在家里看到的血啊之类的,全部都是幻象。
“姐,我是先生嘛,所以有脏东西一直跟着,但是已经解决了,被灭了,你再回家肯定不会有任何事情了,陈波那边我也报驚了,他就住在楼上的骨科单间病房,一会儿警檫还能过来和你了解一下情况,你如实复述就可以……”
就算岚岚姐和池队长说她看到鬼了,池队长也会安抚她是幻觉,给她做做心理疏导。
常规模式么!
唯独闹心的就是陈波还没醒,我去骨科病房看了,有两个警檫在病房看守,去看他的路上我还挺怕他醒了能跑,还寻思要不要提醒下池队长加强一下人手,俩人看他哪够啊,不得十个八个的啊。
一看完陈波,我觉得一个人都不用在那看着,别说跑了,陈波坐起来都费劲。
鼻青脸肿的我就不提了,由于他肩背脱位比较严重,正骨后还用的绷带固定,上身缠的跟木姨奶似的,直接到了吃饭要人喂,出行要人推的高级vip模式,根本不需要浪费警力。
但是池队长说了,这是陈波必备的待遇,举起刀伤人,放下刀就安排上了。
我心就算放了,就等陈波睁眼了。
白天没事儿我就俩病房来回转悠,赶巧,碰上了在骨科养腰伤的林可,他住在走廊里面的多间病房,我本来想打声招呼,离老远打上照面,没等我手挥起来,林可就立马戴上口罩,移开眼装盲人,生怕我认出他来,要不是他扶着后腰走不快,我瞅他那架势都恨不得再来个百米冲刺甩开我了!
见状我就笑了。
没去打扰林可,挺好,这一脚算给他踹的迷途知返了!
“纯良,对不起啊,我把你看成鬼了。”
夏岚岚配合完调查就和纯良道了歉,“昨晚我太害怕了,心慌意乱的,看什么都像鬼了。”
“没事儿啊!”
纯良大咧咧的,“岚岚姐是吧,我还要跟您赔不是呢,当时我不应该在门口杵着,主要我来之前在殡仪馆花坛里转了好几圈,鞋底都是泥,我就在外面磕了磕,进来慢了就……嗨,都是误会!”
“我倒是听栩栩说你这段时间在殡仪馆做临时工,那主要负责什么工作?”
夏岚岚问道,“也是和栩栩一样哭灵堂吗?”
“哦,不是,我这形象不行,哭不了灵堂,主要工作就是……”
纯良清了清嗓儿,“烧锅炉。”
“什么?”
夏岚岚愣了愣,“殡仪馆还用烧锅炉取暖吗?”
“姐,你听他的,他怕你紧张,纯良是在殡仪馆里是做骨灰归纳整理工作……”
我笑的无奈,岚岚姐听完我的解释也笑了,“纯良,骨灰我不怕的,我父母的骨灰都是我带回来的,其中还有一部分撒入了海里,没事的……”
聊起来夏岚岚还很不好意思,“栩栩,姐太没用了,我应该陪着你一起面对的,你受的伤不严重吧,那个精神病也太可怕了。”
“放心吧,我没事。”
岚岚姐人好,自然不会怪我,再者陈波也被绳之以法了,结果还算令她安心。
医生来给她做了详细检查,一些化验结果要明天才能出来,今晚还得在医院住一晚。
岚岚姐很愿意,今晚让她回家她也怕,正好在这调整下心态,和纯良在病房一起看起了喜剧片。
我见她脸色还很苍白,吓破胆了,且得养养,趁着天色还早,就留纯良在这陪她,我直接下楼去了菜市场,买了些食材回家熬了一锅汤。
小火咕嘟的时候和成琛通了会电话,这大神去外地出差了,我避重就轻简单说了下陈波的事件经过,他问我受没受伤,我就说没有,以一种吹牛皮不上税的姿态吹嘘了下自己的武术。
“成琛,我是高手,高手怎么会让自己受伤呢,陈波当时就被我按在那了!我说你服不服!他说不服!不服我就揍!结果怎么着,现在他还搁医院躺着呢,不过你别担心,警檫说了,我是受害者,正当防卫,没什么责任!”
成琛轻笑出声,还要说什么,听筒那边有人小声询问,“成总,会议还要等几分钟?”
我见状就扯出个绺子赶忙挂断了电话,对着手机屏幕长吁出一口气。
感谢他忙吧,就我目前这情况,也的确不适合天天腻咕在一起。
炖好汤已经是黄昏,回到医院就在一楼大厅遇到了池队长,他看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陈波醒了。
我一听就来精神了,拎着汤壶就和他去了病房,推开门陈波还躺在病床上,医生正在旁边给他做着常规检查,见我们进来,医生就摇摇头,“我建议给他转科室,他这种情况得去精神……”
“梁栩栩!”
陈波看到我就直接发飙,扑腾着木姨奶的身体想要坐起来,“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病床‘砰砰’!作响,医生和两名警檫连忙按住他,“陈波,保持冷静!!”
我紧着眉看向池队长,“队长,您看,他还认识我,这很清醒吧?”
“来人!这有杀人犯!有杀人犯!她让我成为太监啦!!”
陈波抻着嗓子喊,像个疯子一样的死命挣扎,“她把我阉啦!!我的老二呀!你们摁着我做什么!!快来人啊!杀了她!她是凤凰街的扛把子!她把我三大爷给坎死啦!妈!儿子要为你报仇雪恨啊!梁栩栩!我咒你不得好死!”
“冷静!!”
医生一针镇定下去,陈波泱泱的又挤出一句,“不得好死……”才彻底没声了。
我木木的站在一边,要不是心疼这锅汤,我都想扬陈波脸上!
烫他一脸大泡!
你特么才不得好死呢!
完犊子了。
彻底问不出来了。
……
“小沈,你看这么处理怎么样?”
病房门外,池队长也是愁眉不展,“陈波这情况肯定是调查不出什么了,精神科的医生也说他需要用药,我们这边会一直对陈波采取强制看护措施,出院后就给他送到精神病院,继续看管,即便他要离开精神病院,也得通过我,现在他家人不出面,备案的监护人是个远亲,但是这亲戚完全不管他,你昨晚的自卫行为……”
“我可以给他出接骨的医疗费。”
我卸下的胳膊我赔偿,“但是池队长,陈波后续的精神治疗我就不能管了。”
这病倒是给他救了,成了抵挡他罪责的盾牌了。
瞅着像个人,睁眼不干人事儿。
我赔大发了!
“可以。”
池队长叫来了一个同事,递来一份调解书给我,“小沈,签个字吧,你这种过当行为是可以从宽处理的,一会儿我会让人把陈波在骨科的治疗单据给你,你把钱交了就行,我知道,你心里也有委屈,对于陈波,我会和同事申请做他的法定监护人,监督限制他日后的民事行为,你尽管放心,这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
我点点头,池队长这也是没办法。
陈波现在没爹没妈,老家那边就算是有个挂名监护人也不管他,可以说死外面都没人问。
换句话说,当年他三大爷怎么死的,他要不带着那三儿跑回老家,我哥能撵去么,这里不说我哥怎么着,我哥已经付出代价进去了,而是陈波老家的那帮人,就这事儿肯定都恨死陈波了。
等了会儿,池队长的同事就把陈波的治疗单据给我了,我以为撑死就一两千块,看到数字我就懵了,“两万?!”
早知这么贵我直接把他胳膊怼回去得了呗!
“小沈,你是不是多看了一个零?不就是脱臼?哎呀,还真是……”
池队长也吓一跳,“走走走,去找医生问问。”
医生正在联络精神科的同事接诊陈波,放下电话就看向我,“是你给他上身关节全拆了的?”
“嗯,我就……掰了几下。”
“就、掰了几下?”
医生不可思议,“练过?”
我老实的点头,“嗯。”
“你这手法比我们专业医生都利索。”
医生摇头,“能把一个成年男人上身的肩臂关节全部拧错位,连我都做不到,小姑娘,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不过,你是在自卫前提下做的这些,对错我先不论,但是你用力过当,造成了陈波双上臂神经丛损伤撕裂……”
专业名词我听了一堆,啥肱骨错位,神经撕裂,功能受损……
“医生,你的意思是,陈波胳膊被我废了,以后抬不起来了是吧?”
“双上肢功能完全恢复的希望不大。”
那就是……没希望了呗?
行。
挺好。
我点了下头,“我没异议了。”
来找医生就是想听听这两万花哪了,我买单那总要问问陈波消费了啥吧。
医生解释清楚了我也不用多问,听多了我居然会升腾出自责心理。
责怪自己对一个准备把我划成棋盘的人下手太重了!
欠不欠!
矛盾的心理一出来我真是极度烦躁。
合着我就该躺平让他喇。
喇完我心里那正义的小人儿就舒坦了!
矫情劲儿一上来我真想抽死我自己!
池队长看出了我的压抑,没讲太多,倒是表明态度,如果我钱不够,他可以给我凑凑,这事儿我绝对是受害者,法规无情人有情嘛。
我拒绝了池队长的好意,一码归一码,打坏陈波我认赔,即便钱不够,也不好和人家池队长去借,算了算兜里的钱,卡里的六千块爸爸没用,殡仪馆的小半月下来还赚了六千多。
就是陈波这么一搞,直接给我送回解放前。
好在费用不用马上付,在陈波出院前补上就行,这货的后续精神治疗费用就和我无关了。
琢磨了会儿,回家还是和雪乔哥张口借一万吧。
费用一缴,眼巴前这事儿就算结了。
难免压抑,我拎着汤壶到了医院后花园缓了好久情绪,脚下的石头子被我无辜踹飞,太阳穴涨涨的疼,眼底酸涩,欲哭无泪,我一个被狗咬的人回头把狗揍了还得赔偿!
妈的!
袁穷再这么搞下去我也会精神病了!
不说他有多少帮手,看样子他也不差钱,我呢,道行不提,人手不够,钱更是缺的很啊!
袁穷别在这边混了,去㯖國吧,太踏马缺德了!
抓狂了好一阵,手机响起后我深吸了口气,看了眼来电人还很诧异,“喂。”
他怎么还敢给我来电话?
腰不疼了?
“小沈,你要小心那个先前来殡仪馆总看你的男人。”
林可压着声音,“他有问题。”
我皱了皱眉,“怎么了?”
“那个男人接近你可能是动机不纯。”
林可在口罩里的声音还很闷,“我刚刚去取片子的结果,坐电梯的时候,看到他在皮肤科那层的病房进来,他一边走一边通着电话,语气还很不耐烦,说什么先做朋友,再做爱人,一切都在计划中,他要让梁栩栩看到诚意,然后就能问出来了……梁栩栩不就是你以前的名字吗?小沈,这个男人很有问题,追求人还说什么计划中,要问你什么,你一定要小心啊。”
我无声的张了张嘴,心里咯噔一声,张君赫是袁穷的人?
乌云被拨开了几分……
一些东西好似明了。
如果张君赫是有目的的接近我,那他的一些行为就很好解释了。
可是……
彤彤知道这些吗?
“林可,他没发现你听到这些吧。”
“我不是戴着口罩么,靠着后面,他聊了几句就放下手机,根本没在意我。”
林可叹了声,“但我之前以为他是我情敌么,所以他哪次来殡仪馆我都偷偷的多看几眼,他那机车服招摇又显眼,我对他印象就很深刻,所以他一提梁栩栩这三个字,我就很警惕,小沈,虽然咱俩八字犯克成不了,但我也不想你被谁伤害到,你其实特别好,没你的话我兴许就被电出事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幸福。”
“谢谢你。”
万没想到在林可那还能有意外收获,“林可,我也祝你幸福。”
回到岚岚姐病房我脑子还是乱的,对张君赫那边我要怎么做?
直接把话挑明,还是装不知道陪张君赫演出相爱戏码一步步摸到袁穷老巢?
想到要演,跳跃的脑细胞便疾驰起来,画面一出就令我产生了妊娠反应,想吐……
不行。
太厌恶了!
稳了稳心神,我拧开汤壶盖子,奶白色的汤水瞬间就溢出醉人的清香。
岚岚姐睁大眼,“栩栩,你回家给我煲汤了?还是乌鸡汤?”
“对,你尝尝。”
我盛出一碗给她,压着心事笑笑,“我用砂锅炖煮了两个小时,加了一点点中药,对身体很好的,可以滋阴养颜,补虚劳。”
恐大伤肾。
黑色的食材大多有补肾的功效,黑豆黑芝麻一类,而乌鸡对女性特别友好,它含有大量的蛋白质和微量元素,益气养血,健脾补虚,很适合岚岚姐。
“好好喝,很鲜甜。”
岚岚姐喝了口汤就一脸惊喜的看我,“栩栩,你手艺太好了吧。”
我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对于岚岚姐,我说不出的内疚,人家的生活本来风平浪静,我哥不见她可能就是舍不得打扰,我倒好,逮着她往死里坑,打死岚岚姐都想不到,她就是下班回个家,能遇到我这温大斋的,敌杀死都没我效果快,晚上就让她见鬼,这院住的纯粹是受我连累,没吓出精神分裂都是她万幸。
“我妈走后就没人亲手为我熬过汤了,栩栩,姐没想到你这么用心,真的太好喝了……”
岚岚姐连喝了两碗,很是感慨,见纯良眼巴巴的在旁边,喉结也跟抽筋一样,不停地咕噜,岚岚姐有点失笑,“纯良,你要不要也喝一点?”
“要……不要了吧!”
纯良瞄了瞄我,“乌鸡汤是女人喝的么,我纯爷们不用补,那个……岚姐,具体是什么味道的?”
“具体……”
岚岚姐笑了,“我还是给你盛一碗吧。”
“也行。”
“沈纯良!”
我横他一眼,好悬没绷住,瞬间让我想起那陈贵林大爷了!
也行你个头啊也行!
“不不不,我不喝……”
纯良假模假式的推了推,见岚岚姐给他盛好了,又一脸盛情难却的接过来,“那我就尝尝,我姑这手艺真是遗传,大厨的后代,一般人比不了,哎呦,这盖一打开,全病房里都是香味儿,谢谢岚姐,那咱俩走一个?谁都别养鱼噢!”
岚岚姐被他逗得直笑,我在旁边也是忍俊不禁。
挺好。
说说笑笑有利于岚岚姐身体恢复。
管他风吹雨打,过好当下!
趁着纯良陪岚岚姐喝汤,我去了趟医生办公室,询问了下岚岚姐明天出院的事情,对她的身体状况和治疗费用也好有个底,正好我明天我要去交陈波的费用,岚岚姐的这住院费也得我出,她不需要我也得出,好在岚岚姐这没多少钱,我只要朝雪乔哥借一万块,全下来就都够了。
“梁栩栩?”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远远地,我就看到站在岚岚姐病房门口的张君赫,视线相对,他还笑了笑,单手插着兜一派潇洒的走过来,“正要问你去哪了,汤是你做的?好香。”
我抬眼看他,“你有事?”
“当然。”
张君赫鼓着腮帮子长长的吐出口气,“我要跟你邀功啊,我帮你灭了个实体大灵,实体的呀!还受连累跑了一趟警局,你就是不感动,也应该内疚吧。”
“我该内疚吗?”
我一瞬不瞬的对着他的眼。
脑子里一刹那涌出很多东西……
在那个雨夜,我后退的撞到他怀里,转过脸时,他的右手是抬起来正冲我的脸的,那么,在那个当下,他是想杀了我吗?
书上说,唯有太阳和人心不可直视。
多么白皙好看的一张脸,下面包裹了一颗怎样丑陋不堪的内心?
长长的走廊突然安静下来,张君赫初始还大大方方的看我,眼底还有笑意,渐渐的,他眼底的光芒收了回去,睫毛轻微的颤了颤,眸底慢慢的溢出复杂,空气中仿若伸出一只无形的手,将他的挣扎捧在手心,递给我的,是他的无奈,他的身不由己,他的言不由衷……
细细解读,貌似还有疑惑,恐惧,不安……
默了会儿,张君赫的唇角也慢慢僵硬下来,他别过脸,直接看向冰冷的墙壁。
不需多说什么,我对上他的眼,就全懂了,是他,他就是袁穷的人。
“张君赫,我的事你全清楚是吗?”
我喉咙里似乎塞了棉花,嗓音无端沙哑。
张君赫没看我,侧脸仍对着墙壁,头却点了下。
周围安静的似乎掉根针都能听到,我抿唇点了下头,“你是袁穷的徒弟吗?”
张君赫紧着脸,腮帮子都绷出棱道,头晃了晃。
我不信。
当然,也没心情去质问,眼微微泛红,“彤彤知道这些吗?”
“不知道。”
张君赫嗓音也沙哑下来,低音看着墙壁,“她不清楚我的事,对你的事更不了解。”
“我信了。”
我点头就要离开,心头的滋味儿说不上来,好像是被耍了,又没怎么样,脑子里一团乱麻,擦身而过时,张君赫伸手抓住了我的小臂,他站着没动,脸却依然侧着面向墙壁,“电梯里的那小子给你通信的?”
见我没言语,张君赫对着墙面冷笑,音低低凉凉,“我以为,你梁栩栩会陪我做做戏,由此也算你有心机,这么一看,你不过如此,没有沈万通,你六年前就……”
‘啪!!’
我一个巴掌就抽了上去,“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
忍无可忍!
掌心辣辣的疼,张君赫被我打得仍是侧脸的姿势,脸颊醒目的留出五道指印,微滞了几秒,他顶了顶腮帮子,转脸冲我绽放出一抹灿笑,“梁栩栩,你不过如此。”
我手臂一抬,他直接钳住我的手腕,我借力朝他迅速一近,弓起膝盖前顶,张君赫瞬间重心后移,掌心下挡,会几下子?我诧异同时居然生出了惊喜感,收膝后无所顾忌的出手,握起来的拳头突出中指,耸出的指节直奔他前胸穴位,他挡我手我就出腿横踢,他挡我脚我就招招奔其命门!
身后传出尖叫,“喂!护士!有人在走廊打架!快来人啊!”
砰!
张君赫仰面躺倒在地,嘴里发出闷哼。
风起,我跃身用膝头压住他的肩膀,不顾身后人的惊呼,拳头对准他的喉结,呼吸微微不平,“就这?张君赫,你也是男人?不过如此。”
“呵~”
张君赫轻咳两声,眼底弥漫着笑意,用只有我们能听到的声音揶揄道,“梁栩栩,武术再高,也怕菜刀,你呀,斗不过袁穷的,知道为什么吗,他没弱点,呵呵呵……”
我紧握着的拳头发颤,脸朝他近了近,牙齿紧咬,“听过一句话吗,有缺点的战士终究是战士,完美的苍蝇永远都是苍蝇,你,也是苍蝇。”
“喂!怎么回事!护士!护士!保安!”
跑过来的是个患者家属,很年轻的小美女,上来就拉开我,她对这局面还很匪夷,看向张君赫关心道,“你还好吗?”
“特别好。”
张君赫揉着胸口坐起来,对着小美女笑笑,“没事,我和我女朋友闹着玩儿呢。”
“谁是你女朋友!!”
王八羔子的!
我瞪向他,张君赫大刺刺的坐在地面上,眼还看着小美女,“看到没?还生气呢,我们之间有点小误会,我正在给她承认错误,你该忙忙……”
“你真没事?”
小美女面对张君赫丝毫不掩饰心疼,很夸张的白了我一眼,“要闹回去闹,这是医院,打扰到其他患者休息怎么办!有没有点素质!你泼妇啊!人是随便能打的么!”
“哎,你骂谁泼……”
“我乐意被她打。”
张君赫打断我的话,特别不知好赖的对着小美女出口,“你管得着么?”见小美女愣在那,他浑蛋劲儿出来了,扯过我手腕就朝他自己心口比划,“来,打我,使劲打,我又没喊,你说谁泼妇呢,给她惹生气了你哄呀,她打我又不是打你,影响到谁了,滚滚滚……”
“你!”
小美女涨红了脸,起身就骂了句,“一对神经病!”
扭头走了!
我使劲儿把手拽回来,“张君赫,你是真有病。”
头回见这号人,出门忘吃药了!
张君赫抬手摸了摸眉,笑的一脸无奈,见护士在小美女的指引下朝这边走来,便顶着一张指印还很鲜红的脸看我,“梁栩栩,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我把你想知道的,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好么。”
“你那嘴里能有实话吗?”
我直看着他,“除非你带我去见袁穷,或是告诉我袁穷在哪里,更直接点,你帮我杀了袁穷,那么,我就信你的话。”
“我不属于袁穷的人。”
张君赫眼底跃起苦涩,略有悻悻,“但,我也的确是受限于袁穷,梁栩栩,摊上你,我他媽也没地方说理,总而言之,我就一句话,我学医的,玩归玩闹归闹,我不想,也绝对不会伤及任何一条人命,你要想活下去,就得和我打好关系。”
第120章 人在做,天在看
医院的后花园。
我和张君赫并排坐在长椅上,刚刚坐稳,他就点了支烟,叼在嘴里又眯着眼从兜里拿出一把巴掌大的折叠扇,展开就像是夏季乘凉大爷那样给自己边扇边开口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和袁穷的关系,简单理解,就是身边人的身边人,我师父是袁穷的人,但他不是袁穷的徒弟,和袁穷还沾了点亲戚,属于远房的表弟一类,所以,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是袁穷手下的手下。”
“表弟?”
袁穷那货还趁表弟呢?
“瞧不起谁呀,秦桧还有仨朋友呢。”
张君赫一眼看穿我的心声,吐着烟雾小扇子扇的可勤,“你也不用问我袁穷住哪,长什么样,我不知道,第一,我不认识袁穷,只是在师父那里见过他两三次,哪次他来都是在屋里和师父说话,禁止旁人靠近,穿衣打扮呢,也很另类,一身黑色的长袍,脸部都是包裹的,就露出来一双眼睛,冷不丁一看我还以为是笛拜那边的当地妇女呢,所以,他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住哪我更不清楚了。”
说话间,他扇着风看向我,“第二,思彤不知道这些事,在她眼里我就是个业余学道的哥哥,你是那个家道中落令她同情的发小,对于你是阴人,没有命格的事情她一概不知,再者,思彤要是知道点啥,先不说她那性格能不能憋住,就说她想做明星这一点,为了星运她都得和你这阴人保持距离,可是你看她,不是还上赶子的想和你一起玩儿么。”
“主家呢?”
我直问,“这么说,偷我命格的主家你也不清楚了?”
“那是袁穷的主家,我特么上哪知道!”
张君赫面上不爽,捻灭烟头又点了一支,手上的小扇子仍不停的扇,“第三点就是你不要问我是谁用了你的命格,我他娘的也是被迫搅合进你这个浑水里的,但凡我能选择,我拜什么师,学什么道?我安稳做个牙医好不好?现在好了,就因为我拜了个师父和袁穷沾亲带故,我就得奉命过来追求你,费尽心机的讨好你,回头还在你这遭白眼,我犯不犯的着啊!”
“你跟我喊什么?”
我莫名其妙的看他,“能不能别扇了!天已经够冷了!”
没完没了!
本来秋风就萧瑟,看他扇风我都跟着凉飕飕。
再者他那扇子还是小粉色带印花的,展开是个小圆形,特别可爱,拿在他一个大小伙子手里,还眯眼抽烟的那样瞅着就特别怪,我都心疼那扇子沾上烟味儿了!
“我不是为了你啊!”
张君赫比我更急,“你不是嫌烟味儿呛人吗?!”
“那你就别抽了呗!”
何必费这劲儿还用个扇子一阵呼哧!
手腕子不疼呀!
“我凭什么不抽,你谁啊我要惯着你!”
张君赫气哼哼的看我,“梁栩栩你不要太得寸进尺!扇一扇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我瞪着他不说话,对视了几秒,张君赫屁股朝长椅另一端挪了挪,叼着烟慢慢的正过脸,仅用眼尾捎着我,绷了会儿,他兀自点头,捻灭烟头,“行行行,惹不起,一个个全是长辈的做派。”
“我本来就是你的长辈。”
我也不客气,“在袁穷那论,你还得叫我一声姑呢。”
“嘿!”
张君赫不乐意了,折起小扇子指了指我,“梁栩栩你有没有良心,我可是坦诚相告了,你现在要做的是感谢我,叫一声哥哥我回头是岸啦!”
“感谢你?”
我无语的看他,“张君赫,你本来是要害我的,现在身份暴露和我说了几句实话你就觉得自己有理了?还叫你哥哥?你受得起么,少和我装无辜,臭不要脸。”
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还跟我俩吱炸儿的。
有毛病吧他。
“我不要脸?”
张君赫失笑,“梁栩栩,在这个我准备掏心窝子的节骨眼,你不觉得这么聊天很伤感情吗?你是往死胡同里唠呢,哥们反水了,你还不优待俘虏?”
“反水?”
我笑了声,“你师父在哪了,你把他找出来,你当着我面给他一掌,我就信你是反水了。”
“梁栩栩,你能给沈万通一掌?”
张君赫眼尾夹着我,“师父就是师父,我做不出袁穷那种缺德带冒烟的事。”
我没在接茬儿,气氛怪怪的,他状似跟我说了什么,也表明了某种立场,但我完全没有感动。
信吧。
也不信。
感觉他是说了一部分实话,但并不是全部。
师父是袁穷的表弟,可我怎么觉得,他师父很有可能就是袁穷?
但这东西问又没用,如果他摆明了要忽悠我,我从他嘴里就听不到实话。
神经状似麻木了,颇有一种罩门护体,谁都不惧的意味儿,你要想杀我你就来,你不杀我了也别和我说你是良心发现,大概率是你不敢杀,别和我攀交情,保不齐就是什么计中计,谋中谋。
除非那袁穷嘎巴一下死在我面前,否则,张君赫说什么我都持怀疑的态度。
默了会儿,张君赫躬起身,手肘搭在膝盖上,看着亮起的路灯微微发笑,“梁栩栩,能坐在这还真是缘分,咱俩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天下着雨,又冷又湿,你像个疯子踹那路灯,长发甩着,背影活脱脱就是个女鬼,女水鬼,我还想着,这么能耍猴,正脸不定得多丑……”
“所以你就准备杀了我?”
天黑了,深秋的夜晚霜气很重,我圈着手臂,坐在长椅的一侧看他,“我转过脸的时候,你是准备一掌给我终结的吧。”
会五雷掌么?
杀我不跟玩儿一样?
“观察够细的。”
张君赫笑了一声,背身靠住椅背,大刺刺的看向我,“你以为我当时抬手是要杀你?”
“那不然呢?”
我没什么表情的看他,“你既然早就知道我的事,也清楚我是谁,肯定是要杀我的,只不过,袁穷会通过你师父告诉你,我身上有罩门,你杀我的话你们都活不成,所以你及时收手,佯装不认识我,说什么一见钟情,张君赫,你们那阵营里的,无论是鬼还是人,演技都很差。”
张君赫发出细碎的笑音,挪了挪位置朝我坐近,见我瞪他,他顺手脱下外套,朝着我背身一披,我横眉一动,他像收网一样攥紧衣领两旁,连带着拉着我朝他靠近,唇凑到我的耳旁,“两点钟方向,有东西盯着呢。”
我眼睛一扫,就见他说的位置有黑影正在鬼祟的探头。
张君赫含着笑,慢条斯理的帮我整理好他的外套,“披着吧,栩栩,天凉。”
语落,他燃符就要朝黑影打去,却见另一道火符先他一步击中了黑影,耳畔捕捉到一声惨叫,张君赫诧异的看向我,我拎起外套扔回他怀里,拍了拍手,果然,不下雨的话我是可以打远的,没阻力了么,成就感终于回来了一丢丢。
进步了。
甩了甩流血的中指,我这才坐下来,和他保持着一个空位的距离,“你说吧。”
张君赫滞了两秒,旋即笑着点头,“可以,脾气够冲,梁栩栩,你做人还真是宁折不弯。”
我没言语,警惕的扫了圈周围,“现在很安全,没有阴物的气息,你想说什么就说,如果不愿意说,那咱俩的聊天就到此为止。”
张君赫点头,抖了抖外套,悠哉悠哉,“也对,你阴人么,对脏东西的感知很灵敏,没成想这倒成为你入道的优势了,不过有一点你分析错了,那晚,你撞到我怀里,我抬起右手并不是要伤你,既然我早知道你有罩门,还知道你会回临海,那我伤你不是找罪受?我抬手啊,仅仅是准备推开你……”
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脸,“如果你长得丑,我会毫不留情的推开,毕竟我看过的是你和思彤小时候的照片,谁知道你长大后能成什么样的歪瓜裂枣,哦,就算你中规中矩,一般般好看也不成,淋成那德性,指不定多狼狈,我可不能被你挨着,没成想,转过来的脸挑不出缺点,淋了雨更是动人,身材也好,我就没舍得推开……”
说话间,他大大方方的端详起我,“梁栩栩,你还真是按照我的审美标准长得,哪哪我都喜欢,连你生气我都喜欢。”
“重点呢。”
我没什么耐心的看他,“你为什么会拜一个邪师为师。”
从他的五雷掌就能看出来,不是正路子的,现在又牵扯出了袁穷,当然,无论他是袁穷的徒弟,还是他自己说的那所谓袁穷表弟的徒弟,就更确定不是正道的了!
不过提起了五雷掌这茬儿,我倒是从中能看出一点个人的进步,要知道,六年前我可是被袁穷的五雷掌牵连到鼻血横流,最后像对穿肠似的那么朝天狂厥,昏了多少天呢,张君赫的五雷掌只是让我脸颊麻了下,即便是他掌力和袁穷比起来差了几层,那也是江湖中闻风丧胆的五雷掌啊!
一掌就把实体大灵送走了,绝对没掺假啊!
我的承受能力必须见涨,起码咱没流鼻血呀!
“这个嘛,故事得重头说起……”
张君赫对‘邪师’的名头并没否认,略有无奈的收回视线,外套搭在肩膀上,身体再次前倾,“我小时候身体不好,老张就带我四处求医,机缘巧合下,遇到了我师父,他说我天资聪颖,身有慧根,适合踏道,哎,这话你师父和你说过没?”
我没答话,张君赫兀自发笑,“说过吧,是不是觉得特像骗子!走在路上遇到个老头,那老头说,嘿,小孩儿!我看你骨骼清晰,是个练武奇才,不如拜我为师,授予你一身道法,维护世界和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哈哈哈,也有人信,我爹就信了,我就是这么被忽悠上套的!”
脸一垂,我吹了吹指尖,敷衍的扯了扯唇角。
张君赫敏锐的察觉到什么,张扬的笑容一收,“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你继续吧。”
“六岁我就拜师了,但我不是一直在师父身边,放假了才会去,他说我悟性高,慧根强,就教了我很多术法,我那时候就觉得,学完一些东西,的确不会生病难受了,就认认真真的练,直到有一天……”
他脸色一沉,音一点点的挤出,“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什么秘密?”
张君赫无端陷入沉默,郁郁的看着自己的手指,月光下,他整个人都深沉起来,索性拿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时,手指居然微微发颤,好像在忍着什么,所以这支烟他抽的很快,连扇子都忘了,抽到烟蒂时他狠吸了口,用力的捻灭,这才在烟雾后掀起眼皮看向我,“我师父的东西,是有人传给他的,就是你口中的,邪法……”
我微微蹙眉,抬手散了散前面的烟气,“你的意思是,那时你发现了他和袁穷的关系?”
“没错。”
张君赫唇角抽了抽,似笑非笑道,“我师父本来资质平平,好像也没什么慧根,你想啊,他是袁穷的亲戚,袁穷早先慧根也不出众,因为袁穷攀上了沈万通,袁穷才有了点出路,我偷听师父和袁穷聊天,这才知道,袁穷之所以能得大乘,就是先吃了他师哥吴问的骨血,后来又聚集了一堆沈万通的仇人,他们以杀沈万通之名联手,可是最后,这些仇人却连沈万通的影子都没摸着,一个个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我认真的听,这些话,倒是和沈叔讲的对上了。
“我师父还问袁穷,哥,那些人呢?”
张君赫阴恻恻一笑,“袁穷说,在我的肚子里,慧根上……”
咕噜~我喉咙没出息的咽了咽。
就算这事儿我听过,在这么个露天场合,小风簌簌而过,还是周身不适。
“所以呀!”
张君赫叹了声,收起笑意,“人在做,天在看,袁穷搞出这么多条人命,他很怕死,为了不死,他就去求长生,只有他活着,才能免遭一些刑罚。”
“袁穷想长生不老?”
我匪夷道,“可能吗?”
修术者大多追求的都是飞升成仙,躯壳无用,灵魂永恒。
古往今来谁长生不老了?
“那我不清楚,求什么是袁穷的事,他怎么折腾咱管不着,毕竟他袁穷现在还没到六十岁,能不能长生还要看以后,起码得你我死了,还得是高寿正寝,坟头的草都长到三层楼那么高,才能去判定袁穷这一心所求是否成功。”
张君赫晒然一笑,“说白了,要你是袁穷,你吃了很多骨血,沾了那么多条人命,你敢死吗?你也得想方设法的活下去啊,好死不如赖活着是吧!”
我抿唇绷住一口气,他做梦!
“所以袁穷养了很多大灵为他办事,但是脏东西做事是有弊端的,很多地方进不去,很多人也靠近不了,跟何况养大灵很耗费心血,能力越高,袁穷越需要花费心机去调教,以保证他们能一心为自己去卖命……”
张君赫一脸淡定的阐述,“大灵他有了,可是袁穷还需要断后的帮手,这时候,他就想到了我师父,在我拜师之前,我师父就已经被袁穷带入门了,他们是兄弟俩,虽然是远亲,也沾点血缘,因为我师父在道行上进步很慢,他还拿了骨灰给我师父……就让我看到了。”
“我那时候八九岁,不知道那罐子里装的是什么,趁着师父不在,偷偷的拿出来玩,以为是石灰之类的东西,四处乱扬,我师父情急之下喊出了某位大师的名讳,我这才知道是骨灰,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张君赫垂下眼,“那时候我就不想学这些东西了,明明和我说的是维护世界和平,怎么最后,变成了歪门邪道,出入寺庙道观,还会被高僧高道驱逐,认为我有违天理循环,我是祸害……可我,最初是想做英雄的……”
说到最后,他的音变得很低很低,砸进了泥土里,凉凉的,生长出了大片的苦涩。
我静静地看他,直觉告诉我,他的这句话大概率是真的,踏道的初衷他应当和我一样,要做个好人,斩妖除魔,惩恶扬善,但是,千里马经常有,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良师难遇呀。
我不禁去想,若是张君赫遇到我师父会怎么样?
沈叔又何尝不想要个天赋异禀的徒弟呢?
果真是造化弄人。
“梁栩栩,那时候我就不想做先生了,我看到头了,即便我有再高的术法又怎么样?连你都能看出我五雷掌有邪气,在同道眼里,只要我行差走错一分,那我这辈子都洗刷不掉邪师的名头,没意思,所以我要离开,但是我发现离开师父我就会生病,老张的生意也不好,结果你猜怎么着……”
我对上他苦笑的脸,试探的张口,“你师父,偷偷给你……吃骨灰了?”
“bingo~!”
张君赫唇角大大的牵起,眼底却蔓延出红丝,隐隐的,有凄凄的水润溢出,“我被牵制住了,骨灰里有邪咒,我终身都不能背弃师父,否则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不光我死,老张也会死,我们家的生意更会一夕破败,所以,无论这条路我多么的厌恶,我都要走下去,哪怕我不想去做什么先生,我也得带着这层身份生活,除非,我师父死了,我才能解脱。”
“那……”
我心口一阵发凉,身体里居然发出一个声音,让他去死吧!
“你在想让他去死对不对?”
张君赫笑着摇头,“你可以去想,也可以去诅咒,但我不能去想,那是我师父啊,是他救了我的命,是他教会我这一身本事,也是他,保佑了我们家大富大贵,钱财无忧,我可以不喜欢他做的事情,不欣赏他的为人,甚至去憎恨那个指引他入道的袁穷,但我必须要听师父的话,我要感恩,这是我的本分,当师父说要我接近一个叫梁栩栩的阴人,要我获得她的信任,要我从她口中得出哪里是罩门,要我令她爱上……我也不能去拒绝。”
长吐出一口气,他笑的极其无奈,“前因后果,就是这样。”
我对着他的眼,“所以,你用了我最讨厌的方式去追求我,以此,来无声的抵抗?”
张君赫翘起唇角,眼底满是落寞,“看,你还是聪明的。”
转过脸,他对着夜色叹了声,“师父说,袁穷给了他你原本的八字,精批出来的,上面写的很清楚,你个性倔强,眼难容沙,因是花神转世,所以姿貌柔雅,娇艳欲滴,喜爱清风阳光,喜爱朝露锦霞,给与你的爱,要温情不要急骤,要缠绵不要汹涌,所以我故意去惹你烦,但现在我觉得,即使我温情脉脉,细致缠绵,你也够呛能吃这套……袁穷批的,怕还是不准。”
“嗯,是不准。”
奇闻呐!
我个被害当事人居然还能和要害我的人和谐交流,当然,得益于他的坦诚。
不那么招人烦了。
“张君赫,我呢,就是单纯不喜欢你这个人,哪怕你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我也不喜欢你。”
袁穷批的命格乍一看很准,我的确是喜欢温柔细致的爱,欣赏温润如玉的男人。
比如雪乔哥,斯文儒雅,温柔含蓄,但我只是喜欢他,感觉和他在一起很舒服,可那种‘喜欢’,和我喜欢我二哥差不多,是混淆的亲情,和真正的爱还差很大一截子!
以前我也不懂,觉得喜欢就是爱,现在我细微明白点,喜欢是很愿意和他分享点心里话,靠着他,抱一抱也不排斥,蛮亲昵,骨子里想不到旁的,纯粹是亲情的升华和延续。
爱不是,爱是想要索求更多,会不那么懂事,会肆无忌惮,有恃无恐,这么讨厌不怕对方生气吗?不怕,因为会想做一些羞羞的事情去款待他,像是赋予了对方一个特权,然后呢,就可以作了。
所以,我爱上了一个周身硬朗的男人,沉腔一喝,都能把我从树上嘣下来!
有些东西,欣赏一个样,爱上的又是一个样,很多人天天喊着要嫁给某位明星,你让那明星真正和她结婚,她大概率不愿意,接地气了,就没想象空间了呀,人家喜欢的,纯粹是镜头里的那张脸,劳烦您别下凡成吗?
我喜欢商店的里的一条裙子,买回家又未必是我天天会穿的那件,兴许就是留在柜子里吃灰。
女人心,海底针啊。
“哎,梁栩栩,你这话真伤害到我了。”
张君赫又开始不乐意,“我的确没有用心追求你,因为我本身就不想知道你罩门在哪,更不想伤你性命,但你怎么就能确定不会喜欢上我呢?我和成琛比起来差在哪,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好不好,除了我没成琛有钱,其它……”
“是啊,你没他有钱。”
张君赫脸色一黑。
我继续道,“你也甭跟我说成琛靠的谁,你也一样,不过你爹生意没做那么大而已,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你们家的生意都能被袁穷左右命脉,而成琛他自己就带着將气,旺气压邪,你不用这眼神看我,不服的话你也得忍着,反正成琛他百邪不侵,不受妨害,你要想是阴招子,倒霉的是你自己,还有你家背后的生意师父以及袁穷。”
张君赫脸色更黑了,赌气般开口,“你敢让成琛知道你的事吗?”
我牙一咬,别过脸不看他。
“不敢吧。”
张君赫略显得意的笑了,“这里面轻重你比我了解,袁穷当然不会招惹到成琛给自己找麻烦,可如果成琛妄想为你出头,不管他亲自出手还是花钱雇佣术士,我先且不说袁穷还会吃下谁,即使袁穷被灭了,这笔账也是要算到成琛头上,成琛本人百邪不侵,那他的后人就遭殃了,哦,他还没后,那简单了,绝后!”
见我不接茬儿,张君赫歪着头看我,“梁栩栩,天道不公,你、我、成琛、都要受限其中,你求与生,我困与恩,成琛呢,你能让他为你绝后?哇,梁栩栩,那你这一身嚯香正气可就搞笑了,你们正法不是推崇无私奉献吗?结果呢?以爱之名让人家绝后?你太伟大了!”
夜风阵阵,他说的声音很小,上身还压得很低,我垂眸就能看到他的脸,他也像是故意要看清我所有的表情,就这么角度很匪夷的对视了一阵,我默默捋着他坐下来后说的每一句话,老实讲,信息量很大,从中我能看出来,他并不想和袁穷同流合污,但又跳脱不出来,所以他的情绪也有些不受控,时而冷静自持,时而癫狂冷血,口不择言。
“我的事我会自己去办,和成琛无关。”
沉默了几分钟,我拂了拂脸旁的头发,“你爸知道你帮袁穷做这种事吗?”
“转移话题啊。”
张君赫坐直身体,敲了下烟盒,震出一支烟夹在手里,看了看我,小扇子又呼哧起来,“他当然不知道,这种事,多一人知道,袁穷就要多担一分风险,他又不是傻子。”
“你别抽了。”
我压下他点打火机的小臂,“扇也很呛。”
年轻轻的烟瘾这么大么。
“呛?”
张君赫挑眉,咬着烟看我,“你换套说辞,对我身体有益的,我就不抽。”
我懒得理他,从他嘴里拿下烟就装回到烟盒里,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在我头顶转,装好烟便看向他,“下次在我面前不要抽烟,我受不了这味儿,更不要用那么可爱的扇子去扇,我心疼扇子。”
“梁栩栩!”
张君赫‘呵’!了声,“你什么心理素质呀,在小镇憋了六年,看人时都不眨眼,一点不怕人哈,我感觉在你面前好像没穿衣服似的,哎你不自卑吗?”
“自卑?”
我直看着他,“我从记事起就在长辈前表演节目,六岁学武后就四处参加武术表演赛,为了弘扬中华武术,多次在國外登台表演,后来更改项目,短短两年便拿到了奖牌,我接受过采访,上过电视,是教练最看中的种子选手,如果不是袁穷,我的人生就是朝世界冠军冲刺,也是袁穷,他让我的人生调转了方向,每天和生死打交道,人都不放过我了,我为什么要怕人?”
“……”
张君赫忽的无言,静静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蓦然开口,“对不起。”
“我不需要。”
鼻子莫名酸了,“张君赫,我不需要任何的同情,我只是想知道,谁用了我的命格,为什么你们拿走我的一切,还能理直气壮,还能步步紧逼,然后好像我不死,就连累了所有人,你们还讲不讲道理?”
唇瓣无端发颤,我看向别处,不知怎么就有些难过,“你小时候是被师父肯定的入门弟子,我不是,我听了很多很多的夸奖,唯独我师父不会夸我,他需要的是你这种骨骼清奇的徒弟,而不是我这种阴人,所以,我很努力很努力的表现,才终于拜师成功……”
“因为我资质平庸,在道法上,我起步就很低,没人肯定过我,我已经很着急的在成长了,可是我还是超越不了袁穷,而你呢,你明知他是坏蛋你还要帮他,张君赫,你怕失去一切,怕你的爸爸破产,怕你身体生病,你就帮着袁穷作恶,但是你怕的东西,全是我经历完的,我已经失去了,你们还要这么欺负我……”
眼前多了一片纸巾,我吸着鼻子推开,他又递来,我又推,张君赫急了,“那你想怎么样呢!咱好好说话别哭行不行!”
“谁哭了?”
我瞪向他,才发觉眼前模糊,一摸真出眼泪了,赶忙擦了擦,“我没哭。”
“服你了,你惨!你惨到令人发指行了吧!”
张君赫一脸无语的站我身前,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对着自己头发就割下一绺,放入纸巾里,见我惊讶,他直接扯下我两根头发,我哎了一声,就见他将刀刃在中指指腹又是一割,挤出血润混合到头发上,最后燃起一道符咒,嘴里无声的呢喃,烧完用纸巾接住纸灰,包好后递给我,“日后我只要害你,但凡起一点坏念头,这包东西就会自燃,无毒无害无副作用,完完全全的用来监督我会不会两面三刀,在你背后捣鬼,你看我这诚意够了吧。”
我看着那包东西不接,嘟囔道,“谁知道是真的还假的。”
张君赫气一沉,拿着水果刀直接抵上了我的脖子,刀刃还没等触碰到我皮肤,纸包就微微的泛起橘光,好像里面包的不是血和头发,而是一个小灯泡。
“哎呀,亮了!”
我惊喜的拿过来,“这是什么术啊,你这……”
对上张君赫的眼,我抿了抿唇角,“谢了。”
“好了?”
他坐到我旁边,探头看了看我的脸,压低声,“不哭了?”
“我才没哭。”
我摆弄着小纸包,手指触碰上会有不适感,但脑子里居然浮现了一些步骤,这是巫蛊之术,正常可以用蛊虫将这包东西吃了,下到身体里,感觉会更灵敏,但那样就起了牵连的效果,他疼我疼,极易窥探到对方的隐私,张君赫单用咒门加持,就变成了他口中的无毒无害无副作用,可以起到简单的监督之用,用心倒是真诚。
“是,你没哭,单纯的比惨折磨我而已。”
张君赫摇头,“梁栩栩,你倒不如给我个痛快的,这样活着太遭罪了。”
第121章 反噬
对于张君赫这种人我发现真的很难看透,你觉得他不是好人的时候,他把诚意双手托着送了出来,你稍微放下了一点点顾虑,他又开始不正经,处事态度和他日常作风一样吊儿郎当。
我嘁笑出声,“张君赫,你再这样就没意思了,说实话,你喜欢我吗?”
“喜欢呀,美女谁不喜欢!”
张君赫劲劲儿的,“在电梯里,我知道那个戴口罩的小子是你们殡仪馆的司仪,我私下去过那么多次,谁对你有意思我一清二楚,但是我希望他能传话给你,这样,你好陪我演演戏,咱俩开心一天算一天。”
“怎么个开心一天算一天?”
“就是你做我一天女朋友呀。”
张君赫笑的兴味儿,“一天就行。”
“……”
我呵呵了。
无语的看他,“你直接说做你一次女朋友得了呗。”
还一天?
“哈哈哈!”
张君赫绷不住笑,“梁栩栩,你说对了一部分,但哥的一天,绝不会一次!”
不愧是要做牙医的人,露出来的牙齿整齐又洁白,笑起来真挺治愈。
如此,我倒是明白了一点点他的心理,对我么,无外乎就是想做点自己亏不着的事儿,上升不到感情那块去,但既然聊到这了,我试探的多问一句,“你就不怕,我真的喜欢上你,赖上你一辈子?”
“你能吗?”
张君赫嗤笑,“梁栩栩,你不能,至少眼下你不能,另外,就算有天你爱上我了,咱们俩谁也别和谁说一辈子,俗,就论天处,什么时候做烦了,什么时候拉倒,我这人很专一的,就是喜欢美女,大美女,依照你的程度,我能忍到四十岁,再老点哥就吃不消了,还要再加一条,前提是你得有命格,否则哥也就愿意拥有你一天,长期的话,哥对你这妨害吃不消,连牌都不能打了,太亏。”
得!
这我就懂了!
腾出一天跑步打蚊子可以。
交往他害怕。
阴人么!
凡是知晓里面轻重的,有几个能挺住和我继续处,张君赫这心态倒是个正常人了。
我安心几分,:“可是张君赫,你故意透话给我殡仪馆的同事,回头又希望我能暗自配合你做戏,真演上了,咱俩只会各自揣摩对方,谁的目的也达成不了,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
张君赫不在意的点头,“起码我们会消停一段时间,师父问我进度,我就说正在熟悉中,等你彻底沦陷,我不就问出罩门了?那实体大灵我不能白灭不是?要是咱俩一直没进展,我师父在袁穷那就不好交差,毕竟我接连插手毁了袁穷好事,属于吃里扒外,袁穷容易找我麻烦。”
说起这个,我想到路灯上纸人被张君赫灭了时五官流血的模样,以及胖子被五雷掌击中时惊诧的神情……
正因为都是他们自己人,灵体被张君赫灭掉才会难以置信。
可是……
“你灭了实体大灵为了在我这博取信任我理解,但没必要灭了那纸人啊。”
我问道,“仅仅是为了让我见识你的道法吗?”
一个耳听报而已。
张君赫略施小计给放了我也找不出毛病呀。
“纸人我不清楚。”
张君赫直言不讳,“袁穷只有一部分计划是和我师父沟通的,比如让我在你这施展个美男计……我听师父那意思,袁穷这些年身体也不好,据说他当年连续出了几掌五雷,不但没要成沈万通的命,还害得自己遭受反噬,可谓苦不堪言,此次再出手,袁穷一定是要保证万无一失的,所以除了我以外,耳听报什么的,我不了解。”
“实体大灵呢?”
我握紧手里的纸团,“袁穷有多少个实体大灵你知道吗?”
“大概是四个。”
张君赫思忖了几秒,“有一次师父很得意的对我讲过,说袁穷养灵很厉害,光实体就有四个,现在被灭了俩,应该还有俩,不过剩下的这俩,应该是极其厉害的,据我师父讲是袁穷的左膀右臂,甚至可以像人一样在阳光下出入,影子分辨不出异常,可以说,你面对面看到了,都感觉不到那是脏东西,我不敢确定,以我的五雷掌能否灭了这俩东西,这点是最恐怖的。”
四个?
王炸呀。
真是组合哈!
如果他所言非虚,假吴姐就藏在这剩下的两个里面!
“周天丽和那个胖子都和我师父有点过节。”
我压着火气听,“袁穷手里其它的大灵是不是也和我师父有仇?”
“有仇谈不上吧,一点点纠葛。”
张君赫坦然的看向我,“你知道,脏东西都很极端,他们思维和人不一样,死了后都比较扭曲,死板,很执拗,袁穷就是抓住了他们的这些特性,疯狂的洗脑,令他们去仇恨沈万通,在这一点上,是袁穷故意放大了他们与沈万通之间的矛盾,长期刺激他们,以便达成自己的目的,就是这样。”
他还挺客观!
“张君赫,你现在什么想法呢?”
许是手里握着的这团东西,真令我卸下了许多防备,“是要完全的帮我,还是……”
“我帮不了你什么,因为我不能背叛师父,但我也不想去做坏事。”
张君赫无奈的笑笑,“梁栩栩,我们都是可怜虫,但你比我更可怜,我只能说,在这件事上,你要配合我演戏,也不用怎么演,正常和我做个朋友就行,这样,我在师父那边能交差,你呢,也能空出时间去成长。”
“告诉我这些你就不怕惹麻烦吗?”
我扫了一圈周围,虽然确定没有脏东西,但这是室外,他就这么明晃晃的和我聊,难保不会有第三只眼,或是第三只耳。
“正因为我搅合了袁穷的几次计划我才不怕。”
张君赫苦笑,“我和师父说了,我只有这样才能取得你的信任,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现在是演戏,因为你的确有点信任我了,可是梁栩栩,你记住,只要你不告诉我罩门在哪就好了,这样,你安全,我也不用那么讨人厌的追你,是吧。”
他还真前后说的明白,假装和他走近了,对我不是赔本的买卖。
诚如张君赫所言,我本身就处在劣势,一直被动,要不是罩门,早死袁穷手里了。
“老实讲,我对你这个罩门持怀疑的态度。”
张君赫忽的看向我,“我不信你身上有什么罩门。”
“?”
我挑眉,笑了声,“你信不信我都有,我师父的秘法。”
“是啊,正因为你师父是沈万通,他搞出的东西,袁穷才吃不准,不敢去冒险。”
张君赫圈起手臂,眼神直白,“但是我不信,我踏道后得益于家里的生意,走南闯北,对巫蛊之类的术法略有研究,我发现,你身上的确是有蛊,花蛊,此蛊还是旺你姻缘的……”
“姻缘?”
这倒是头一次听,“不是人缘?”
“你人缘好吗?”
张君赫一句话给我问没电了,见我抿唇,他笑了声,“男人缘比较好吧,梁栩栩,我之所以能被你刹那迷住眼,就是因为你这花蛊作祟,凡是男人见了你,第一眼都移不开,仿若仙子从花中施施然走来,惊艳至极,当然,怎么做的蛊,加了什么咒门我还不清楚,但沈万通的用意很明显,他要你能嫁个好人家,只要你婚配,花蛊便会生出最大威力,在另一半眼里你永远风情万种,一生一世,他眼里都只有你一个人。”
我没言语,这不是很好?
有些话不用他去说,我身处其中也感受的七七八八。
归根结底,管它究竟旺什么缘,师父肯定是为我好就对了!
“花蛊在我看来也就如此,至于罩门,追踪,制敌,还有待推敲……”
“有啥可推敲的?”
我说道,“你直接给我来个痛快的,我坐着不动让你杀,等我咽气,你们不就知道罩门是真是假了?”
“我可不敢。”
张君赫肩头一耸,“就凭你这自信十足的样儿我也不敢啊,一但是真的呢,梁栩栩,我的意思是,我有提出疑问的权利,但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去验证什么,如果给你下花蛊的人不是沈万通,那我师父或是袁穷早早就会去验证了。”
“正因为这人是沈万通,听说他七十多岁还能保持不老面容,光这一样秘法,我师父和袁穷都没参透,袁穷长什么样咱不知道,我约莫他裹那么严实肯定不会好看,我师父可是老的邪乎,更不要提沈万通受了那么多记五雷掌还能不死,所以呀,沈万通不管搞出什么,他们都不敢用自身的经验去断定真伪,说不好听的,在他们眼里,沈万通就是神,邪师界的神。”
张君赫轻笑,“可笑的是他们还妄想搬倒这个神,更更可笑的,这个神还从良了!由他们邪师的内部斗争变成了正邪对立!沈万通还收了一个你,花神转世,赫赫正气,一心要为自己正名,更更更可笑的呢,我他娘的还要和你做戏,勾搭你说出那个可能本来就子虚乌有的罩门!梁栩栩,你说这帮老家伙们活的累不累呀!”
掰扯起这些就没头了。
谁都以为自己在做局,可事实上,我们都活在局里。
沉默了一会儿,我看向他,“一定要配合你做戏么,我有的选吗?”
张君赫眸底居然升腾起了怜悯,“老实讲你没有,如果我这颗棋子无用了,就会有其他人出现在你身边,陈波张波李波刘波,这次是那夏岚岚,下一次就有可能是孟雪乔,你的父母家人,如果我从中斡旋,你还能求得一丝喘息,我曾问过师父,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不如直接用你父母威胁,你定然得说出罩门。”
“我师父说沈万通曾给你父母家人留了符咒,上面留有沈万通的气,只要袁穷敢摸到你父母身边,沈万通的元神便会顷刻而至,由此可见,眼下袁穷还是畏惧沈万通的实力,他不敢轻易出手,可你若是给袁穷逼急了,他搞个鱼死网破,你敢确定你父母是安全的吗?”
张君赫叹出口气,“我之所以不做先生,就是受不了这些,我学医是为了救人,而不是伤人,梁栩栩,你要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要配合我,如此,大家才能求得一段时间的太平。”
想到父母,我心口又是一窒,“你希望袁穷被杀死吗?”
“希望。”
张君赫轻轻声,脸上丝毫没有情绪,“但我不会帮你,你怎么杀他,那是你的事。”
“如果袁穷要暗算我,你会提醒我吗?”
“尽量吧。”
张君赫扯了扯唇角,“可我觉得没什么用,你本来就是踏道的先生,日常免不了和邪崇打交道,袁穷要是想搞出什么太轻而易举了,除非你躲在家里,门窗封死,哪都不去。”
我点点头,明白了,今晚还真是收获颇丰。
想着,我看向他,“陈波的事,也是你背后指使的了?”
“不是我。”
张君赫淡着声,“是我师父,不过你跟警檫说也没用,陈波是个实打实的精神病,罩门是袁穷下的,大灵也是袁穷的,陈波却是由我师父操控的,所以我破罩门时也花费了很多时间。”
我是不是得给他鼓个掌,知无不言呐。
“张君赫,既然你一开始就不愿意做这种事,为何不早点和我说?”
我还是没捋明白,“有彤彤的关系在,你早早和我说清楚,我不会这么讨厌你。”
至少今晚的耳光他就免受了呀。
不知道是我手太重还是他太白皙,印子还没消呢!
“这个……”
张君赫码了下自己的头发,嘶了口清冷的空气,看了会儿天,顿了几秒才一脸晦涩的看向我,“你被匕首刮划的那晚实在是太丑了,好好一个小姑娘,太过狼狈,所以,我彻底放弃在你这装个好人了,我想做个正常人。”
我挑眉,“又没划到脸。”
他笑了,“对呀!我还挺气,你说陈波也是,既然借了神力,能和你比划几回合,为什么不从前面开始划,先把衣服划开啊!我就期待那收费画面啊!”
“你滚!!”
我握起拳头,“甭找打呀!”
张君赫忍俊不禁,伸出手,“重新你认识一下吧,在下张君赫。”
我挡开他的手,“我还没问完呢,你到底什么情况啊,有没有女朋友。”
“呦,瞧不起谁呀!”
张君赫嘁了一声,拿出手机,当着我面就拨出一通电话,接通后那边就传出甜腻腻的女声,“哥哥,你怎么才找我,我都想你了。”
我立马好信的凑过头,无声的道,‘你女朋友?’
张君赫和她聊了几句,挂断后看向我,“哥哥我有没有女朋友?”
我笑着点头,“小声挺甜,含糖量挺高,最起码四个加号。”
“没你甜。”
我眼睛一瞪,张君赫又拨出个号码,这回接听的女声很爽朗,“君赫啊!今晚十点,夜色!姑娘都正的很!别鸽我们!”
啥意思?
我眉头微挑,无声的和他拉开距离——
张君赫放下手机就笑了,“怎么?我不是说了吗,我很专一,只喜欢大美女,在我这,女性朋友都是女朋友,大家各取所需,自在逍遥。”
“合着你……”
我咧了咧嘴,“玩挺花花呀。”
难怪雪乔哥说他在临海这富二代圈里有名,玩得开,是真开。
“你情我愿。”
张君赫笑了声,“哥们这大好时光怎么好一棵树上吊死呢,再者,我绝对坦诚,谁也甭想套牢我,凡是和我在一起的女孩子,关系都很纯洁,互相开心,硬说起来,谁占谁便宜还不知道呢,梁栩栩,你真不要做我一天女朋友?一天就行,保证你满意。”
“怎么,你私下是少爷啊。”
“什么?!”
张君赫喷笑般看我,“少爷?哎我家以前有阿姨这么称呼过我,后来被我给扣工资了,你怎么知道少爷啊!”
我呵呵一声,不问问我二哥是谁,在我二哥最风光的时候,除了夏岚岚外,真有挺多女孩子喜欢他这款,因为长得他有几分像港城片里的一个角色,气质很像,那个角色是个大混混,时不时就喜欢掀桌子。
有一天梁有志和陈文哥约了一些朋友在我家酒楼吃饭,我正好在隔壁包厢写作业,他们声音很大,聊着聊着谁就称呼我二哥是少爷,我没觉得有啥不妥,谁知道我二哥就掀桌子了,哗啦啦碗碟落了一地,服务员大惊失色,我二哥还骂,你才是少爷,你全家都是少爷!
后来陈文哥和我爸解释,人家纯粹是尊称,只是我二哥混久了,对这些称呼就敏感,想歪了就。
我还纳闷儿怎么会歪呢,当然,那时候并没有人和我解释,敷衍我说你以后就懂了。
邪门的是慢慢长大我真就无师自通了!
“梁栩栩,你牛,我真不敢招你,容易在空中转体三千六百度,落地成尸。”
张君赫笑的惬意,“今天和你说这些,就是为了好好活着,咱俩都不容易,哥哥也不能为了你这一枝花,放弃整片大花园,我舍不得啊。”
我忍不住笑,认识到现在,终于觉得这人真实点了。
张君赫修长的手又伸过来,“日后咱们就算是战略合作伙伴了,你活命,我省心,梁栩栩女士。”
我牵着唇角,手从兜里一掏,又朝他掌心一送,张君赫微愣,“你给我什么东西?”
展开单据他就睁大眼,“缴费单?!”
我嗯了声,“陈波正骨治疗费,还有岚岚姐的住院费,你得给我报了,这个单子只是陈波的,岚岚姐你只需要再给我三千块就行,一共两万三,张君赫,你是给我现金,还是打到卡里?打到卡里吧,我一会儿把卡号发到你手机上,对了,这卡是我爸的,名字是梁大友,友情的友,你别汇错了。”
“……梁栩栩,你居然和我要钱?”
张君赫的反应完全在我意料之外。
“什么叫我居然和你要钱,这钱就是要你们给的,父债子偿,你师父和袁穷搞出来的事情,你出钱不对吗?”
眼见张君赫还要吹胡子瞪眼,我不客气道,“再说我已经很大方了,我也受伤了,那晚上我被划了八刀,你看我脖子上还贴着OK绷呢,胳膊也脱臼了,现在袁穷不露面,这笔账只能你付了!”
一个个都什么心理?
正道先生就得坚持不懈的去做二百五吗?
你没杀死我?那我谢谢您,手疼不疼,我给您揉揉,回家休息几天,等你修养好了再回来杀我,什么,你要放我一马,哎呦,那我给您磕一个,上回您打我的地方一点都不疼了,对,我这人可不记仇,橡皮人,怎么打都没事儿,只要你内疚一点点,我就感恩戴德了,为啥呢,我踏马的佛光普照啊,我要度化你们呀!
张君赫咬牙切齿,借着月光似要将我看真切,“梁栩栩,你行啊你,这一晚上你玩几个活了,先上来给我一个耳光子,又拿我当沙袋一顿锤,锤完了在那嘤嘤嘤可委屈,哭完眼泪一擦,拿到我的诚意就立马就没事人,最后我以为咱俩这感情升华了,朋友了!你倒好,谈上钱了?还友情的友!讽刺不?!伤不伤感情?!”
“光谈感情太伤钱。”
我实话实说,“我没钱。”
“你……”
张君赫猝然失笑,“你没钱?你不是沈万通徒弟吗?那沈万通不是都号称通天圣手么,能给袁穷震慑到容你活到现在,结果你几万块都拿不出来?”
“这钱就得你拿。”
我起身就准备走,“明天上午打我卡里。”
“也是,你连你家人的墓地都买不起,穷的很。”
张君赫摇头,“看来那通天圣手也是徒有虚名,还一代大师呢,穷的叮当响,收的徒弟本事也就那样,不就两万三吗,我给你三万!多出来的钱就当是精神损失费!”
我脚步一停,转脸就看向他,“袁穷是谁徒弟?”
张君赫一脸欠揍的站在原地,手插在裤兜里,“你明知故问啊,沈万通。”
“我梁栩栩又是谁徒弟?”
张君赫挑眉,脸一别,不答话。
我直看着他,“张君赫大侄子,姑姑送你一句英语,我从我纯良大侄子那学的,May,the,force,be,with,you!”
张君赫匪夷,“愿力量与我同在?”
“别太放肆,没什么用!”
我扔下一句,扭头走了。
张君赫哈哈哈的笑声响彻夜空。
回到病房,岚岚姐和纯良已经看上喜剧综艺了。
电视音量放的很大,他们俩二重奏似的发出笑音,见我进来,岚岚姐还招手让我过去一起看。
得益于这个欢乐的气氛,他们俩对于我和张君赫在走廊闹出的动静全然不知。
我自然不会提糟心的事,坐下后就没事人一样看起了电视,遇到好玩的地方也连连发笑。
偶尔回神,看着纯良笑的直拍大腿,岚岚姐一脸明媚,才会觉得,这里才是人间。
谈什么悲和喜呢?
当下无忧。
便是幸。
上午。
卡里的钱一到账我就去把住院费用缴清了。
张君赫还真说到做到,说打三万就打了三万。
先前我还以为自己欠他大人情,放了耗子,还帮我灭了个大灵。
如今拨开了一些事情,欠不欠就另说了,有机会我就还,没机会我就拉倒。
至于剩下的七千块,我认为也没必要还他,虽然我欣赏张君赫的坦诚,也认可他在看待袁穷处事时相较客观的态度,但不代表张君赫就是我一个值得交心的朋友了。
只能说,张君赫是个聪明人。
他既不想沾上我这破事儿,又不愿得罪自己师父,他给自己摘出去了,但愿他能摘干净吧。
“栩栩,我这住院费怎么能用你出呢。”
夏岚岚对我私自拿她的单据去缴费的举动还很不满,拿过钱包就要把钱还给我,“我自己有钱的,你……”
“岚岚姐!”
我压下她的钱包,“你是因为我才被吓到住院的,这钱怎么能让你自己出,再说钱已经缴完了,你再给我就见外了,纯良,你给岚岚姐拎着包……”
岚岚姐被我揽着胳膊朝病房外走,脸上还写满了过意不去,正唠着,走廊尽头突然嗷嗷叫着跑过来了一个人,叫唤的声音太大,周围病患吓得四散而逃!
什么东西?
猛一眼我没看出跑过来的是男是女,只见这人脑袋红呼呼的,光头,从脖子到脚缠满了绷带,比陈波缠的都邪乎,真像是木姨奶从棺材里跑出来了!
直到这人跑近了我才看清,脑袋红呼呼是裸露在外的嫩肉!
妥妥书里的人体肌肉分布图!!
“啊!!”
岚岚姐吓得惊呼,这一叫唤像是给那个人提醒了,本来他要拐进某间病房,听到岚岚姐的惊叫直接奔着我们就来了!
缠满绷带的手一抬,对着岚岚姐就要掐去,岚岚姐惊慌失措,“救命啊!这是什么人!!”
“你走开!!”
我拽着夏岚岚朝我身后一护,对着他就出手去搪,近距离才发现,这个人是女的!
只不过嚎叫声已经沙哑,让人分不出公母了!
撕扯了几下子,她胳膊上的绷带就开了,露出的手臂都是大片的红肉,我一开始以为只是嫩肉,看清了才发现,那不是肉,是皮肤上覆盖了一层红色苔藓样的东西!
厚厚的,疙疙瘩瘩,表面还有细细密密的黄色小颗粒,像是伤口结痂后黄脓干涸的模样。
发现到这点,我视线一抬,她整颗头都是如此,皮肤麻麻赖赖,完全就是一颗红色的西蓝花!
她也不是光头。
而是头皮处都长满了红色斑块苔藓,疙瘩不平,只有几根长发稀稀拉拉的耷拉在脸旁。
猛一看好像是长满红藓的裘千尺。
不是一般的生性!
“嗷嗷!!”
她疯狂的叫着,绷带开了还在朝我生挠,一叫起来她那五官处的苔藓就不断的裂开,伴着黄色的小颗粒开始往外流血,整个人像是被扒皮了一样!
恶臭阵阵,我护着岚岚姐只能后退防守,恶心的实在不想再触碰到她!!
几秒而已,走廊里就传满了尖叫,很多患者还以为看到了变异人,吓得声带都劈叉了!
保安和医护人员大步的朝这边跑,嘴里大声的喊着,“别伤到她!她是患者!她是患者!!”
患者?!!
什么病搞成这样?!
我连连推搡,纯良怕我伤到就很有大无畏精神的抓住了她的手臂,“你干什么!!”
这一抓可倒好,绷带女人直接贡献出了一个超八度的嚎叫,“啊!!”
我耳膜差点穿刺,谁知纯良也跟着尖叫出声,“啊!救命呀!太恶心啦!!”
不怪纯良能受刺激,碰过墙皮吗,纯良没用太大劲儿,只是握了下女人的手臂,直接碰掉了一大块皮肉,还是长满红色苔藓的那种,皮一掉,血就哗哗的外涌,女人似乎很痛,甩着胳膊大力的舞动哭嚎,血水乱飞的同时她身上绷带开了大半,我睁大眼,她身上真是没一处好地方,绷带一开,表皮处厚厚的红藓就龟裂一样不停地往外渗血……
“妈!!”
我眼前一晃,就见一个女孩子飞身过来抱住了绷带女,“妈,你吓到人啦!”
旁边的医护人员很有经验的直接给女人上了镇定剂,针剂推入的那一瞬,绷带女周身一颤,顶着一颗红呼呼的脑袋看着我,脸太红了,眼珠子反而显得极其的黑,她几乎要把眼睛瞪出来,即便血流了进去,染红了她的瞳孔,她也瞪圆了眼,嗓子里沉沉的发出一声‘喝’,终于晕了过去。
“妈!!”
抱住她的女孩子还在哭,医护人员迅速用担架将绷带女抬走,护士还在疏散人群,“不要看了,这只是一位重度皮肤疾病的患者,不传染的,来,让一让,让一让……”
“我天哪,这是什么病啊,太吓人了,栩栩,你没事吧?”
夏岚岚在我身后询问,我摇摇头,直看着身前的女孩子,“彤彤,刚刚那是……钟岚阿姨?”
钟思彤抹了把眼泪,吩咐一同跟来的妇人擦干地上的血,缓了几秒,她带着抱歉看向我们,“对不起啊,我妈正在换药,她可能太疼就跑出来了,加上她生病,脑子也坏了,很狂躁,除了我和张叔,已经不太认识其他人了,刚才没伤到你们吧。”
我摇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难怪我没认出来,不说钟岚阿姨连头发都没了,她整个人就像是跳进了番茄酱缸里,然后又站起来,番茄酱在体表风干后的样子。
“纯良,你快去洗洗手吧。”
钟思彤一通道歉,眼泪还不停的流,见纯良一脸生不如死的托着掌心里那块烂肉皮,“你们放心,这个不传染,洗干净就行……栩栩,那我先回病房了,实在是不要意思,回头我们在电话联系……”
我木木的站在原地,等她和陪同的妇人走远了,夏岚岚才碰了碰我,“栩栩,我怎么看这小姑娘有点眼熟,是你朋友?”
嗯了一声,我催促纯良快去洗手,脑子里仍不停的过滤钟岚阿姨跑过来的样子。
送岚岚姐回家的一路我都没说什么话,将她安顿好后我就回到了雪乔哥的住所,进门拿出手机查了查钟岚阿姨那病症,对照后一点点印证心里的猜想……
纯良在洗手间进进出出,他洗的手要脱皮了还冲我咧嘴,“栩栩,太臭了,怎么洗都有股我在殡仪馆闻到的尸体味儿!”
没错……
就是臭的不对劲儿!
尸臭。
一个活人身上居然有了尸臭!
我拧着眉,直接把电话给张君赫拨了过去,他那边倒是悠哉悠哉,听到我声音还很惊讶,“呦,你这是收到钱心情好了?都能主动给哥哥来电话了?”
“你没在医院吗?”
“没呀,在外面谈点生意。”
张君赫不解,“怎么了?”
“钟岚阿姨刚刚差点把我朋友给掐了,还险些掐到了我……”
“你没事吧!”
他声音一提,“不对啊,阿姨在皮肤科病房,和你朋友又不是一楼层,她怎么过去的?换药时忍受不了疼痛乱跑了?”
“好像是。”
“那你们是点子很背了,阿姨不是头一次跑了,别看包的像木艿伊似的,灵敏的很,经常会吓到人,太疼了嘛,她脑子也不是很清醒,你们也要理解。”
张君赫叹了口气,“就阿姨那情况,也不能绑着,绑着她情绪更激烈,伤口极易崩开,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她……”
“钟阿姨是反噬。”
张君赫突的没声了。
我起身走到窗边,“钟岚阿姨做了什么,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反噬?”
第122章 当代剧情推理大师沈纯良
张君赫不答话,在我看来,沉默就等于默认。
我喂了两声,“张君赫,钟岚阿姨究竟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这是阿姨的私事。”
好一会儿,张君赫才不太耐烦的回我,“梁栩栩你不会觉得阿姨这样是和你的事儿有关吧?”
“?”
我脑门浮现问号,“你不提醒我还真没想到,张君赫,你脑子转的还挺快哈!”
“我实话实说而已,梁栩栩,你能说你没往自己的事情上想吗?否则旁人反噬你激动什么,你一个阴阳先生没见过反噬?”
嘿!
我这小暴脾气。
这人还能聊天不?!
“张君赫,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如果钟岚阿姨是陌生人,我一走一过看到后多嘴去问那是我找揍,但是我认识钟岚阿姨十几年,她是我好朋友的母亲,反噬的这么严重,我当然要问问她做过什么?看看能不能化解!”
如果不是看钟思彤情绪有些不稳定,我冒然去问容易给她刺激到,谁会给他张君赫去电话?
他倒好,直接把我往地缝里琢磨。
“你那水平还想化解?你有那道行吗?会添阳寿吗?”
“行,挂了吧。”
没得聊。
我刚要按断电话,就听到张君赫声音传出,“你这人呀,穷操心,梁栩栩,别忘了我还在这,但凡有法子,能减轻阿姨一点点痛苦,我也不想看着她遭罪。”
“我还是那句话,反噬属于阿姨自己的私事,她自己的选择,我虽然知道一些内情,但我不方便多说,这是阿姨的隐私,不过你放心,和你的事情绝对无关,你也不用就此多问了,另外,你千万不要和思彤说什么阿姨遭受了反噬,她听到只会害怕以及徒增一些解决不了的困扰,就这样,我还在忙。”
嘟——
哎他是不是就想先撂?!
奶奶的。
话跟没说一样!
意思是钟岚阿姨运用过什么邪术,她自己也是一清二楚,所以才走到现在无力回天的地步?
钟思彤讲过,她妈妈最初就是身上起红疹,慢慢才变得严重,那从钟思彤手术后开始算,距离现在也有五六年了,就钟岚这么严重的剥皮反噬根本挺不了五六年!
也就是说,起初钟岚或许只是得了慢性皮肤病,但中途她肯定是干了啥伤天害理的事儿,才会另病情加重到匪夷所思的程度,承受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我不自觉的分析,显然钟思彤是啥都不知道的,又没法去跟她求证,可话说回来,我求证也没啥用啊,张君赫的意思很清楚,他师父一定帮钟岚看过,他师父要是看不了不还有那幕后袁穷么?
在我这,袁穷是绝对坏人,从钟岚那边论,她和袁穷可沾亲带故,袁穷绝不会见死不救,钟岚又不差钱,治好了能亏待袁穷吗?看来是真没法子了,钟岚才只能熬下去。
算了!
我摇摇头,不想了。
自己家还漏雨呢,钟岚房顶这个大洞我是无能为力了。
身体一转,好悬没和身后的斜楞眼撞上,“沈纯良你干嘛!”
长什么样自己心里没数啊!
别人溜墙根顶天就被批判下素质道德。
他这贼眉鼠眼的一偷听就像要打探情报随时叛变!
纯良一脸无辜,“栩栩,钟思彤她妈那病症是反噬?”
“对。”
我没好气儿的应声,坐到沙发上,“谁知道钟岚阿姨背后搞过什么东西,反噬成这个样子,大概率是害人了,不过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人家咬死不说,咱也管不了。”
“害人?”
纯良挠了挠下巴,“是不是跟她做生意有关?钟思彤她们家不是很有钱吗,是不是用下作的手段竞争过生意?”
“可能吧。”
我心里堵得慌,“谁知道呢。”
弘扬正义,连点头绪都没有,怎么扬?!
张君赫说的也没错,我这道行,想要支棱支棱吧,自己心里也没啥底。
纯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不过栩栩,你和张君赫啥时候变熟了?”
“熟吗?”
“你给他去电话的语气就很熟么。”
纯良坐到旁边的移动塌上,“你俩是不是背地里接触过了?”
“嗯。”
“真接触啦!”
纯良睁大眼,“沈栩栩你行呀!你和张君赫玩儿居然不告诉我!”
“玩什么玩,就是昨晚聊了一阵,回病房岚岚姐在我也不方便讲,现在岚岚姐出院回家了,我也不会瞒着你……”
从某种程度上说,纯良是我最亲近的人了,他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也是我最得力的帮手。
最重要的一点,纯良日常可能很贫,还长了一张不靠谱的脸,嘴巴其实很严。
对外口风很紧,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心里特别有数。
时不时还能给我一些有效建议,很是托底。
“张君赫居然是袁穷的人?!”
纯良的反应完全在我意料之中,“你确定张君赫不是袁穷的徒弟?还弟弟的徒弟?就袁穷那样冷血的人能有弟弟?我要是弟弟我都得和这样的哥保持距离,我怕我被养肥后吃掉呀!”
“那我不清楚,张君赫怎么说,我怎么听,他说他师父是袁穷的弟弟,我就当他师父是袁穷的弟弟呗,我这立场,质疑没用呀。”
“那倒是。”
纯良张牙舞爪了一阵又坐下来,“我就说张君赫这个人奇怪嘛,亦正亦邪,喜怒无常,八成就是在心里作斗争呢!姑,那他这是回头是岸了?”
“回一半吧。”
我苦笑道,“真回了,他应该就得和他师父斗一把,可是他表明不能背叛他师父,只是不愿意做这种缺德事,所以他在我这道清利弊,想要撇清关系而已。”
“哦,那他算半个好人呗。”
纯良点头,“坏人堆里拔出的大个儿,歹竹还真出了好笋,嘶~不对!姑,他这不会是计中计吧,表面上他说清楚了一切,其实还是潜伏!”
“那没有办法。”
我笑的无奈,“师父说,人一瞬间能闪过无数的念头,有善有恶,也许是一个善念,让张君赫同我聊了些真话,日后,他还会有很多念头,许是善,许是恶,我能做的,就是平常心去应对,毕竟我没得选择,所以,张君赫对我说的话,我信,也不全信,时间会验证一切,且走且看吧。”
纯良忽的沉默不语,嗡嗡手机声响,成琛给我发来了信息,我对着屏幕笑笑,正要回复,纯良猛地站起来,“连上了!!”
我愣了愣,“什么连上了?”
“这几件事儿连上了啊!”
纯良瞪圆了眼,“你看哈,钟思彤是你小时候最亲近的玩伴,她身体不好,她家里还有钱,然后钟思彤是在小学毕业前做的手术,她给我讲过,她小时候很胖,做完手术才慢慢瘦下来的,可你记不记得咱们班有个叫吴生有的男孩,他也是肾病,后来家里砸锅卖铁给他换了个肾,但是换完他也病恹恹的,隔三差五就得请假回家休息,受不得累,可你再看钟思彤,她可是活蹦乱跳,一点都不像个病人啊!”
“所以呢?”
“这是明线,然后咱们再看暗线,怎么就这么巧,钟思彤妈妈后找的这丈夫的儿子的师父就是袁穷的弟弟!”
他这一口气差点没给自己憋过去!
就差拿个小黑板给我把人物关系图画下来了!
“栩栩,咱们暂且把钟思彤抛出去,因为我爷也说过,偷你命格的主家,做主的是长辈,用你命格的小女孩儿自己可能也不知道,这样,钟思彤就先放到一边,她妈妈做主,找了袁穷,把你的命格给偷走了,钟思彤的手术时间线就对上了!”
纯良手一拍,“这是第一条暗线,第二条暗线,在她妈妈和袁穷的日常接触中,为了近一步绑定关系,袁穷给钟思彤妈妈介绍了这个张君赫的爹,在这里,也先把张君赫抛出去,因为张君赫在偷命格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参与,他当时岁数也小,想参与也白费!”
“当张君赫的爸和钟思彤的妈结合了,就等于袁穷和钟思彤的妈妈彻底站在了同一条阵线上,他们既是雇主,还沾上了亲戚……”
“最后一条线,就是你回到临海,张君赫的师父把你的事情告诉了张君赫,派他走近你,但是以张君赫的立场,他对这种事一定排斥,首先他学医,他知道人命的重要性,其次偷命格这件事他完全没参与,他也没通过你的命格获过利,所以张君赫没理由去害你,从中可以看出这张君赫的人品走向还是偏正常的,所以他不想蹚浑水,他把能说的都告诉你了……”
纯良站到我身前,柯南附身了一般,“但是!张君赫有些事绝对不能说,比如主家是谁,因为钟思彤现在是他妹妹,他说出来,就是看着他妹妹去死,让自己家败,这也是袁穷和钟思彤妈妈当年的高明之处,捆绑了,可他们千算万算,不知道你身边有个我,有个英明神武阅剧无数的我!当代剧情推理大师沈纯良!!”
我无端想笑,“然后呢。”
“正是张君赫的最后一条线,将这些事完全的穿了起来,前因后果,明明白白,钟思彤正是用你命格的人,主家就是钟思彤的妈妈!钟岚!!”
砰!
纯良一拍茶几,吓得我还一激灵,纯良眼睛一眯,神神叨叨继续,“尤其是钟思彤的妈妈现在还遭受了严重的反噬,让这条线更加的明朗!”
“沈栩栩!我沈纯良确定!钟思彤就是用你的命格的小女孩!她妈妈,钟岚!就是背后谋划一切害你家徒四壁的凶手,如今钟岚命悬一线,所以她势必会催促袁穷快点夺你性命,袁穷才会几管齐下,连张君赫都派出来了!!!”
长吁出一口气,纯良甩了甩拍麻的掌心,“现在,咱们倒放剧情,回到临海后,袁穷出了多少阴招,先是让周天丽上你奶奶的身,结果被你奶奶反将一军,然后又在殡仪馆里故弄玄虚,差点电死你,最后,连精神病都整出来了,你要是稍微不猛点,手臂没接上,不死现在也没眼看了,倒是张君赫的一丝善念,穿出了一个真相大白。”
“朗朗乾坤!邪不胜正!”
纯良一拂头发,下巴扬起,“不要太崇拜我,无论多复杂的剧,在我沈纯良眼里,都是just,so,so~”
我配合的拍了拍巴掌,呱唧呱唧。
别的不说,他这咔咔几条线的,真给我说一愣一愣,能捋出来也是够牛的!
“栩栩,你傻了啊,你拍什么手!”
纯良对我这反应极度不满,双手握拳,“站起来,沈栩栩!快站起来!赶紧去到医院!夺回你的命格,重震你的时运!运气一到,你很快就会起势的!磨蹭什么!你就是下一个马娇龙啊!!”
噗!!
我忍不住喷了,“纯良,谢谢你。”
“啥意思?”
纯良匪夷的看我,“沈栩栩,你是不是命格丢太久麻木了,你忘了你这些年多倒霉了?忘了你考试得零分了?忘了你家进去的进去,病的病,残的残了?忘了岚岚姐受到怎样的惊吓,忘了自个手臂脱臼怎么接的了?忘了林可被你一脚踹出的腰间盘突出,啊,这个可以忘……”
“不是彤彤。”
没完了。
“什么?”
“不是彤彤用得我命格。”
我正了正神色,“这一点,我很确定。”
“你拿啥确定的,我爷算的?”
纯良颠颠的坐到我旁边,“沈栩栩,我爷可说过,命格被换完的前三天是不稳的,也就是前三天才能被高手看出来,可现在已经过去了六年,哪怕是我爷,也看不出谁身上的命格是假的,你不能拿我爷六年前得出的什么结论当成圣旨去奉行,我的直觉告诉我,就是钟思彤!!”
“彤彤会承受不住。”
“啊?”
纯良莫名,“什么玩意儿承受不住?”
“我是花神贵命,比皇后女命的福格还高,想要承接我的命格,就必须是一座适中的房子,就是说,这房子首先也得是贵气萦绕,否则,虚不受补,根本就承受不住。”
我平着音,“纯良,你刚刚的意思是,彤彤换完了我的命格才得以手术顺利,钟岚也是因为做主偷了我命格才遭受了今天的反噬,你的推理非常符合逻辑,但有一点,阴阳讲究的是平衡,彤彤在未做手术前,她是处在一个病耗的情境中,若是在此时把一个大旺的命格换给她,那就是强火烧弱水,衰旺对冲,对钟思彤而言别说手术痊愈,她根本就下不来手术台,会一命呜呼。”
所谓好锅配好盖,灯盏在合适的房屋内才会大亮,阴阳讲究两两相旺,如此才成就了一个贵格。
而我虽然没了命格,但我屋子还在,没亮也还有丝丝贵气,一路上才会常遇贵人,守望相助。
眼见纯良仍有疑虑,我近一步道,“再者,彤彤的味道不对。”
“啊?”
纯良挑眉,“啥味儿啊,难不成她有啥狐臭?”
“你去一边子。”
我看着他,“我指的是命格香气,你其实说的很对,我不能拿六年前师父的结论去分析,六年前,师父曾说彤彤不是偷用我命格的人,因为他算过彤彤的八字,说彤彤是明珠之命,亦是好命,可我后来也琢磨了,师父从未见过彤彤,如果彤彤的八字本来就是假的,那师父怎么算都是无用的……”
任谁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可能去听之任之。
我无数个夜晚,都在睡不着时魔魔怔怔的去推断。
逐渐成长后,我无师自通了很多东西,对命格的认知也更加清晰,说白了,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在你身上待了十二年,好比你养了十二年的孩子,有一天他突然朝别人叫妈了,就算这孩子整容了,那你看到他,会一点没感觉?
血浓于水嘛!
“纯良,我如果看到那个用我命格的人,我会生出一种天然的欢喜感,因为不论谁用了我的灯盏,都不会是百分之百合适的,只有我的屋子才最适合自己的灯盏,所以看到了那盏灯,我的身体会生出本能,如同口渴喝水,饿了吃饭,是会拼命的想要靠近,想要接触,想要拥有……”
我一点点的解释,“因为我本身就与花有缘,我的灯盏是具备花香的,当我看到那盏灯,我就会闻到无比伦比的香气,而彤彤身上没有,她也没有让我生出那种迫切感,就是个童年老友,见到后很开心,很感恩,所以我很确定,彤彤不是偷用我命格的女孩子。”
纯良没声了。
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道,“真的假的?”
“那是我自己的命格,我比谁都迫切的想要把它夺回来。”
张君赫就很懂我这种心理,所以我在询问钟岚阿姨反噬时,他第一时间会说和我的事情无关。
感觉上,我这事儿和无头凶杀案很像,就是不知道谁把自己家人全杀了,然后凭借着一点点的线索,开始了千里追凶路。
我眼底暗了暗,“纯良,你刚刚分析这些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彤彤就好了,这样,我分分钟就能拿回命格,那是我的东西,只要我在暗地里起坛,拍拍她的肩膀,她的命格就会迅速回到我的身体,因为灯盏也喜欢最合适的屋子,但我又想,幸好不是她……”
“怎么了?”
“是她得多可怕呀。”
我低头看着手指,唇角扯了扯,“帝曰:何谓三部?岐伯曰:有下部,有中部,有上部。部各为三候,三候者,有天有地有人也,三才之道为天地人,天在上,人在中,地在下,可为什么不叫天人地呢,人在中间不是吗?那人字排在最后,是不是告诉我们,这人间,也是炼狱?”
“栩栩?”
纯良眉头一跳,“你没事吧。”
我笑了笑,“我也很不好的,走在街上,我每时每刻都在想,这个人是不是偷了我命格,那个人是不是偷了我命格,都要神经了,所以,钟思彤不是就不是,但凡我从她身上接收了一点点命格的气息,我都会拼死去求证的,纯良,我不想一直做个瘟神,我想和朋友去吃吃饭,逛逛街,和大家一样,能在家人和朋友的鼓励下,去追求梦想,而不是像现在,为了接近我的人不受到霉运牵连,只能先一步去推开……”
没在继续说下去,我讨厌这样的情绪,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正如岚岚姐邀请我去她家住一段时间,她想和我学熬汤,没事时还可以聊聊女孩子的私房话,我也只能以工作不便去拒绝。
事实上,我多想有个能亲近在一起的女朋友?
情绪像是一块海绵,每一天接收一点负面的东西,累积着累积着,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就要溢出水来,在常人眼里,就是莫名其妙的矫情。
世人匆忙,都是看你能不能撑住,能不能高光,谁管你疼不疼累不累?
打落牙齿你得往肚子里咽,咽的还要快,不能从唇角流出血,旁人看到会嫌脏。
说疼大家都疼,说累大家都累,谁活着都不容易,咱别传播负能量成吗?!
“栩栩,谁说你是瘟神,我跟你混不就没事?”
纯良靠着我坐下,“也是,我也不是正常人,一只眼看前面,一只眼看旁边,哪怕我不瞅你,都看到了你把大鼻涕吸溜回去,自己还咽了……”
“沈纯良!!”
我一肘子比划过去,“那我不吸溜回去我还用袖头子擦啊!”
纯良咯咯的笑,手伸过来要捂我鼻子,“哎,给你闻闻,那味儿绝对悠长,洗了这么多遍还有,特别提神醒脑……”
“滚,你是不是欠儿!”
我推开他,打打闹闹的,气氛也舒缓了。
纯良靠着沙发又开始无奈,“那要不是钟思彤,我这剧情就推翻了,钟思彤和她妈妈,以及那张叔就算抛出去了,而张君赫和他师父以及袁穷还是绑定在一起,张君赫和他师父奉命与袁穷,袁穷背后还有单独的主家,那这主家究竟是谁啊,用你命格的女孩儿今年也得十八了吧,要是上好的命格,肯定得金光灿烂啊,还能一直猫着?”
“她不会一直躲着,只要我活着,她就得出现。”
我应道,“正如我刚刚说遇到用我命格的那个人会想要接近她,灯盏会吸引我,她也一样,她看到我也会本能的想要靠近,这是命格带给她的,所以,就算这个人一开始不知道自己的命格是偷来的,长大后她也得知道,她的家人势必会提醒她多加注意,谨防命格被我夺回去。”
谁想成为下一个阴人呢?
“这么说,袁穷死了事儿也不会消停呀。”
纯良看着我道,“那背后的主家还得找别的术士来收拾你啊。”
“是啊。”
我笑笑,“这就是一盘斗到底的局,胜者为王,败者为尸。”
“你这就是一个命格引发的惨案啊!”
纯良夸张的摇头,“可是栩栩,如果袁穷到死也没说出主家是谁,我爷一但将来先……当然,我说的是最差结果,你要怎么办?那主家再雇佣到比袁穷术法更高的术士出来你岂不是废了?!”
“我有罩门。”
我看向他,“再者,袁穷在道行上来讲,已经是集大成者了,高手的五雷掌也就打三次,张君赫打完一掌都要吐血,昨晚我和他还交了几下手,虽不是道行上的切磋,纯武行,我发现他身体力道还是偏虚,这说明五雷掌使出来是极其耗费精力的,但是袁穷已经能几招连发了,他要是再升级,真就成不死之身了,主家基本不可能再找到比袁穷更厉害的邪师了。”
袁穷一个已经够我和师父受的了,再来一个比袁穷更强的,我直接躺平,妈的没活路了!
想着,还是不能太丧,对着纯良笑笑,:“不过你放心,姑不会一直这样,我在和陈波动手的时候,发现我手臂这花纹开点了,我真的进步了。”
“真的呀。”
纯良惊喜的看我,“还有别的进步没?”
“当然!”
我眉头一挑,“六年前,我进入结界,整个人都是懵的,还纳闷儿为啥怎么喊周围人都听不着,但是陈波这件事让我知道了,破结界,只需要干倒结界里最强的大灵即可,看,我是不是进步超群。”
纯良脸一木,“就这?”
“这还不行?!”
我拍了拍自己心口,“我也是小天才了好吧。”
“姑,连我这个男四号都知道,你进入敌人地界了,你得擒贼先擒王……”
我嘴动了动,纯良懒得搭理我的样儿起身,“正常人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事儿,你用六年才想通,还我是小天才!你可真是哪里不会点哪里,弱智起来没道理,搜义贼!”
“沈纯良!”
妈呀,他怎么好意思笑话我呢?
“哎,张君赫那五雷掌打出来的时候,我可没流鼻血,不像某个人,流着鼻血,擦得脸和猴屁股似的,还傻乎乎的问,姑,这掌是你打的呀,气好冲啊。”
“嘿,沈栩栩你还摇头晃脑的撇嘴学我,侮辱我了嗷,那,那我是不是没被掐死!”
纯良气的不轻,誓死捍卫男儿尊严,“要知道!我被掐了多久!最后我有事儿吗?脖子是不是都没怎么青?!哎,咱被掐完还能翻跟头,哎,我还能来个大跳!大跳!!”
他跟小脑萎缩似的故意蹦两下,“某姑呢,一脸忧郁的对我说,纯良,你跟我这种资质差的先生混不憋屈吗?啊,我还没那么废物,对不对?我今天也要活着,明天也要活着……哎!”
我一个拖鞋扔出去,受不了啦!
“沈纯良,我先给你打残废!!”
正杀着‘猪’,手机铃声响起,我看了看来电人接起,“喂,欣欣姐。”
曲欣欣,就是洪梅姐的朋友。
“哎,小沈,是这样,我想和你定一下时间。”
曲欣欣那边还很吵,好像是在火车站一类的地方,“我前两天从外地回京中了,住了两晚没给我吓出心脏病,我那房子真的闹鬼,还是很凶的鬼,而且绝对不止一个,而是一群呀!”
“一群?”
我恶狠狠的瞪了眼趴在地上做出求饶手势的纯良,膝盖松开他站起身,“姐,你买的不是新房吗,怎么会有一群脏东西?”
第123章 你要被踹啦
“真的是一群,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时就站在我脚下,好几个黑影啊。”
曲欣欣压着声音,“小沈,姐不瞒你,月初你不是生病住院不能来我这房子看吗,我人也在外地,就托朋友找阴阳先生去我的房子提前看了看,那个先生就说屋里的确是有阴气,但屋内没有脏东西,可能是已经走了。”
“我朋友就拜托他做场法事,那个阴阳先生就给我的房子做了净宅,还在客厅贴了两张符纸,我以为没事儿了出差回家才敢住进去的,谁知脏东西根本没走,我睡下第一晚听到客厅有声响还不敢相信,第二晚实在是憋不住,就出去客厅瞧了眼,我的天,真是好几团黑影在客厅来回晃啊,真真切切,就是人形!我吓得尖叫,人居然是从床上惊醒,以为是做梦,没等舒出一口气,又在我脚下看到了黑影!”
曲欣欣说的声音直颤,“好歹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白手起家,大风大浪的都见识过,当时我就莫念佛号,坐在床上硬熬到了天亮,起来我到客厅想看看那俩符纸为什么没起作用,结果那符纸前后都生了厚厚的霉,像是受潮了,我手一碰,符纸就自燃了,在我眼前就烧起来了,一股子灰尘味儿,差一点就给我吓出心理问题了,小沈,你说我朋友找的这阴阳先生是不是假的啊!”
听上去倒不像是假的……
符纸一般都是用朱砂画出来点蘸开光,通过先生的术法加持从而起效。
曲欣欣说符纸沾染了厚厚的霉,就说明把朱砂挡住了,那就相当与把符纸的眼睛给遮上了,它寻觅不到脏东西,自然就不会发挥作用,而且它能自燃,说明它被先生提前做过什么法,无效便自毁了。
像我最初的那个护身符,大和尚给的,因为沈叔的以毒攻毒法门和其对冲,护身符也就自燃了。
“对了小沈,我朋友找的那个阴阳先生姓方,没说叫方什么,就让我朋友称呼他方大师,瞅着还挺年轻,说什么驱邪世家,对这种骗子我是不是得回头去找找说法啊,别继续骗别人。”
方大师?
我眼睛不自觉睁大,是那个一脉相承,都很随根的方大师么?
爷爷耀强被咬了大脖筋那个?
不对呀!
年轻?
方大师今年都得四五十岁了吧。
也是,这年纪称不上老人,中年男人保养好点很正常。
“欣欣姐,您要说姓方,我也认识一个方姓大师,请问你朋友找的这个方大师是住在京中远郊一个村子里吗?”
“对,在京中远郊,开车好几个小时呢,一开口就他爸爸是什么大师,他爷爷又是什么大师……”
“那就应该是了,这位方大师不是骗子,的确是驱邪世家,况且符咒生霉后您一碰还能自燃,就说明这符咒是有术法开道的,本事是真的,我认为,极有可能是您家这脏东西真的很多,所以符纸才发挥不出驱邪的威力。”
“真是世家?”
曲欣欣愣了愣,“那他怎么没看出我屋子里有脏东西,非说已经走了呢?”
这个我也吃不准。
按说方大师经验很丰富了,那还是一位骨气非常的作战小达人,除了喜欢把他爸爸爷爷挂在嘴边没有太大的毛病,接了活就会磕到底。
六年下来方大师的道行只会更高,怎么会没看出来房子里有一群脏东西呢?
难不成欣欣姐家这群脏东西会藏?
能打游击?!
“欣姐,具体的,我也得上门去看,如果有需要,我会在您那房子睡两晚,不掐出问题我不走。”
一走一过肯定看不明白,我习惯去蹲,鼓掌吧,这是来大活儿了!
“好,小沈,那姐这事儿就麻烦你了。”
曲欣欣应着,“这样,我有急事还得出趟差,这不是我想自己做个品牌么,事情还全赶在一起了,六号上午能回来,你看六号能不能到京中,我开车去接你,来我这房子转一转,唉,本以为买了新房是喜事,谁知会出这档子问题,不搞利索了我也不能卖,缺德呀,再这么搞下去,我精神萎靡,生意都没得谈了!”
“六号是么,可以。”
这都月底了,正好余出一些日子准备下,“欣姐,你不用那么麻烦来接我,把地址发到我手机里,我开车直接去。”
“好好好,麻烦你了小沈,具体的咱们见面再谈,六号联系。”
客套了几句放下电话,我去到客厅就对着纯良晃了晃手机,“来活了!六号,咱俩就要去京中处理欣欣姐房子的事儿了,可能是个大活儿,一群脏东西呢!”
诶~一群脏东西……
我咋还有点兴奋呢?
康木昂北鼻!
正好,还要去京中办件大事儿,咱得把成琛的情分还了呀。
纯良在沙发上也冲我笑,“姑,您这是忙上了啊,不过咱去京中前,你还得多干个活。”
“什么活。”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刚才是徐经理打来了电话,他想找你,不占线了么,就打到我手机里了,说有事情找你。”
“是不是想让我回馆里继续哭灵堂啊。”
对于我的‘辞职’,徐经理一直很惋惜呢。
“不是,他那意思好像是他家里有啥事儿,但是他还不方便和我详说,总端着架子嘛,你给他回个电话就知道了。”
我哦了声,转身又给徐经理拨了过去,徐经理的聊天模式就是先蜻蜓点水来几句,确定我不回殡仪馆了,他还表达了下遗憾,又说十三号厅的漏电事件仍没查出来。
别看十三号灵厅是锁着的,但是厅内监控一直开着,可那晚漏电时的监控却却出现了短暂故障,能看到的就是穿着绝缘服进去检查的工作人员,前厅监控倒是修复出来了,显示我一直站在十三号厅门口,对着门里还倒退了几步,然后耗子跑进去,我飞腿踹开林可……
这结果我意料之中,监控要是能录到啥就怪了。
连那假吴姐不是都没录到?
灵体的技能就是隐形,要是连这点业务能力都不掌握,还配当鬼么?!
聊了一阵,徐经理又把话题朝阴阳先生上面靠,直说这世上的确有很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其实他个人并不是无神论者,只不过一直信奉一点,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不瞒你说小沈,我前妻是胆子很小的人,她和我结婚后除非亲戚离世,她必须来馆里参加葬礼,从来没单独来单位看过我,就怕那焚化楼的烟筒,我俩没离婚前,我回家进门时她都得用柳枝打我几下,说是净身,我家里有一堆镇宅的物件儿,后来离婚了,那些东西她也没搬走,说是给孩子请的,保佑孩子平安……”
我耐心的听,可算是要到正题了!
“小沈,前几天你也算出来了,我和我女儿最近总吵架,她是高中生,学业正忙的时候,可是老师最近总给我来电话,说她上课睡觉,我就挺生气的,晚上看着她睡早点,她白天还是没精神,吵了几次,她和我说有人在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挠她脚心,说家里闹鬼,我气的不行,话就说重了,孩子委屈,这就跑到我前妻那去住了,我让她回来,她就非得说把鬼逮着了才敢回来,我实在是没办法,寻思,你能不能去我家给看看?”
我听着匪夷,“脏东西挠脚心?”
“谁知道呢!”
徐经理无奈道,“我感觉是没鬼,我那姑娘就是找借口不想上学,叛逆期嘛,愁人!反正不管有没有鬼吧!你就意思意思搞一下,是做场法事还是怎么着的,弄俩符纸,我回头也有话说,当前要紧的是得让孩子回来,我那前妻总出差,我姑娘住那就撒欢了!没人看她就是上网玩游戏,再这么下去学习就彻底荒废了!”
“行,我明白了。”
我点了下头,“徐经理,那就明天晚上,您下班了联系我,我去您家看看。”
今天就算了,昨晚在医院陪床,加上心事重,一直没睡好,后背还疼,今晚得好好休息。
养精蓄锐,精神饱满才能一下就掐出症结。
徐经理没啥意见,反复强调让我去做场法事就行,最好给他画俩符纸,在他看来,这事儿多少有她女儿不爱学习撒谎的成分在,鬼怎么就单独挠脚心呢,那得多无聊的鬼?
我也觉得蛮无聊。
琢磨琢磨吧,有些东西就是那么无聊,刷存在感嘛!
“姑,是不是来活了?”
“必须滴,明天去,今晚休息。”
我见手机还在短信界面,便准备给成琛回信息,打了两个字看向纯良,“大侄儿,我问你一个事儿,你说,成琛为什么非得要我点头做他的未婚妻啊。”
纯良本打算去钻研他的小说,闻言就靠到门框,“你怎么想的?”
“我觉得等到二十岁再说呗,现在这情况,谁知道袁穷还会搞出什么。”
提起这个我就发愁,去京中一定要和成琛见面,他指不定还得提出这茬儿。
“我和成琛约定好了嘛,可是他非说要我先点头,做什么未婚妻,二十岁再举办仪式,纯良,成琛这是什么心理,是没安全感吗?”
怎么会呢?
新闻上镜率那么高的冰箱……没安全感?
我真的想不通啊!
“肾虚虚啊,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纯良靠着门框,手臂一抱,小脚一翘,完全无语的看我,“成大哥能说出这话,哪里是他没安全感,是故意要给你安全感的么!”
“给我?”
我更懵了,“我没和他提过这些事儿啊。”
恋爱都没谈呢,扯什么未婚妻啊!
想想都压力很大呀。
“这种事用提?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听甜言蜜语,不喜欢听承诺?不喜欢听宝贝你一定要嫁给我?”
纯良呵了一声,“成大哥是变得法想让你知道,他很在意你,他非常的喜欢你,他很清楚这话多幼稚,还点个头,这不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小男孩儿对小女孩说,你将来长大就嫁给我吧,小女孩点头了,真长大了谁知道谁嫁给谁了,只是当下那个感觉很美好,意境!你懂吗!”
“意境?”
我挠挠头,“这种事属于承诺,我觉得还是不要……”
‘啪!’
纯良一拍脑门,“成大哥绝对想不到,你是个奇葩,不解风情的奇葩!!”
我不乐意了,“你才是奇葩呢,我不得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啊。”
“这种事有什么好负责的!”
纯良仿佛在看弱智,“沈栩栩,重要的不是你点不点头,而是那种小美好,你点了又会怎么样?!不也是和成大哥二十岁在一起?!他又没让你扯证,又不是让你生孩子,你想袁穷干嘛,你二十岁的时候袁穷没死你还不能和成大哥在一起了?!”
我张了张嘴,一到这时候口才真有点跟不上趟。
“要我是你,我就点头,他挺乐呵,我也乐呵了!”
纯良直说道,“你别把这件事想的那么大,情侣间的这种小互动,就跟今晚吃什么差不多,成大哥说今晚要约你去吃美味,你点下头,俩人就更期待晚上的这餐饭,什么事情都中规中矩,谈恋爱还有劲没,你这个点头和承诺无关,就是加大了一种期待值,两个人对未来会更加期许,更期待两年后!”
“……对哦。”
我嘶了声,“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不就是点下头,又不是什么重大的决定,反正点完也是这模式,又不是结婚……”
“你呀!”
纯良摇头,“沈栩栩,我告诉你,男人喜欢什么,他喜欢在喜欢你的基础上,你去哄他,古时候的男人为什么喜欢小老婆,会哄人,会粘人,可是适当的来点小脾气,任点性,吃点小醋……据我观察呢,你还是会哄点人的,可是你不太粘人,你还有点不吃醋,这哪行啊,你不能这么懂事啊!”
我一下没忍住就笑了,“可我没醋去吃啊,怎么办。”
“没有?”
纯良切了一声,大步流星到客厅,翻出一份报纸扔到我面前,“你看看吧,前天的报纸,我看你要去那什么杨大哥弟弟家看事情就没告诉你,怕影响你工作心情,你再不吃醋未来男友真就只剩未来啦!”
我怔了怔,打开报纸,是娱乐版块,头条就写着,‘廖氏千金对外界宣布,成海集团少总裁是其最心仪的结婚对象,她将勇敢追求,豪言此生非成琛不嫁!’
标题感叹号大的,快赶上小树桩子了!
快速阅读了下新闻,大意是廖氏最近有个地产项目正在同成海集团合作开发,廖氏的这位千金廖时薇通过她父亲和成琛相识了,按报道里的话,她对成琛是一见钟情,并且大方坦诚的对记者表达了心中想法,对应标题,就是正在追求成琛,并且进展很顺利,她父亲也很欣赏成琛,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我严重怀疑这篇新闻是廖时薇花钱雇人写的,和小说一样样的,前半段介绍下廖小姐的求学经历,懵懂中几段草草结束的爱情,中间写她为了慈善事业多么的殚精竭虑,最后写她遇到了真命天子,本文男主成琛,遇到真爱的廖小姐决议奋不顾身,放下豪门小姐的矜持,勇敢表达爱意……
通篇看下来,我一点没闹明白这廖时薇究竟是干啥的!
慈善事业……
我要有钱我是不是也能去搞搞?
直到报道的最后一个字,也没讲成琛对她什么想法,完全是廖小姐在那自嗨。
倒也不是完全自说自话,新闻中粗略的提了嘴退居后位的成天擎对廖氏集团的合作很看重,至于儿子的感情问题,成天擎站在父亲的角度会完全尊重儿子的意愿,不提出任何建议。
这句话出来,连我都看出成天擎的潜台词是在说,成琛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别影响到集团赚钱就行。
廖小姐居然在后面总结道,成伯伯私下里对她说过,希望她能做成家的儿媳,给了她很多的勇气,目前她要做的,就是多和成琛接触,通过逐步的了解,从普通朋友变成男女朋友,再由男女朋友谈婚论嫁,感情的事情不能操之过急,还望大家给与她祝福和鼓励。
我祝福你爹个大倍儿篓!
憋着说脏话的冲动,这哪是新闻,这就是一篇情书么!
封面上配了一张照片,廖时薇穿着名贵礼服的近身照。
她五官倒是很艳丽,就是看的我莫名其妙的窝火!
生气!
“姑,吃醋没?”
纯良敲了敲报纸上的照片,“你看看,人家都昭告天下的追啦,你还在这高枕无忧的拿辙呢。”
“这也……”
我压着不快,低声嘟囔,“不算什么吧,成琛又没给她回应,纯粹是这女的在单相思,很无聊。”
心里的滋味儿说不出来,或许这就是我爸不想我和成琛在一起的原因吧,不管这廖时薇是做什么的,有没有正事儿,人家报纸写出来就是某某千金,家世显赫,同成琛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要因成琛上报纸能写什么?草根寒门,童话故事?
“姑,你心真大。”
纯良摇头,手机调出新闻递给我,“这位廖时薇追的很紧,她最近经常去找成大哥,这不,有记者在成海集团大厦门外拍到的照片,廖时薇多次出入成海集团大厦,成大哥还和廖时薇去吃过饭,也被记者拍到过,不过廖时薇的父亲也在现场,成大哥倒不是和廖时薇单独去吃饭的,应该只是普通应酬……”
我盯着他手机页面上的几张照片,都很模糊,记者偷拍,有两张是廖时薇戴着墨镜挎着包进入公司大楼,一身招摇,穿的好像是去走秀,还有两张是聚餐一样的照片,隐约能看出来桌面上有成琛,还有几位老者,最显眼的,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廖时薇,她坐在成琛对面,伸出手的很像是给成琛夹菜——
见我不答话,纯良还劲劲儿的,“姑,你要知道,这俩人可年岁相当,廖时薇也算是大美女,总这么见面,保不齐见着见着就来感觉了,现在还俩家还有合作项目,等于是天时地利人和,你再不……”
“感觉?”
我回过神,猛地想到啥,“纯良,那天成琛是不是在我卧室里就和她打电话呢?!”
所以不想让我知道!
也不说明白!
“什么电话?”
纯良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对!保不齐这娘儿……这女人给成大哥来的电话!”
“姑,我记得成大哥打了十多分钟吧,这里面肯定有事儿,看看吧,谁让你未来未来的,竟是整景儿,玩点纯爱!现在流行吗?就成大哥那年纪他也纯不起啊!就算人家想纯,让你点个头确定下关系你都不愿意,现在有美人主动投怀送抱了,成大哥那内心肯定起波澜了!啧啧啧,你要被踹啦!!”
什么?!!
我睁大眼,脑瓜子一嗡嗡的,“他,可是,成琛……”
“可是啥啊!”
纯良拍了拍手机屏幕,“照片都出来了,小饭都吃上啦!现在这廖时薇热度可高了!新闻里都说两个人是绝配!你再不使使劲儿就是后配的啦!你还想被新闻写上第三者啊!!”
“谁是第三者!!!”
我火了,“我多少年前就认识成琛了!!”
拿起手机就拨出成琛的号码,必须得说道说道!
后院起火了!!
纯良抿唇探头瞅我,“对,姑,你得问问,小树不修不直流啊。”
“你别说话!”
我手机放到耳边,叉腰别了别身,感觉好像不是成琛被廖时薇追求,而是他已经背叛我了!
响了三声后电话被接听,传出的却是周子恒的声音,“喂?栩栩小妹妹,老板这边在忙,你有什么事吗?”
“我要找成琛!”
我没好气的,手机那边还在传出的男声,好像是什么主持人,“宏盛地产已经出价到了两百万……”
“哦,是这样,我老板正在参加一个慈善拍卖会,现场不方便接听电话,手机就放在我这里……”
周子恒压低声音回道,“你有什么要紧事吗?”
慈善拍卖?!
“家里着火啦!”
我周身冒火,“我马上要死了!”
气死!
这时候不要和我提慈善!
拍什么卖!!
我男朋友都要被拍了!
“着火了?”
周子恒惊了惊,“稍等。”
没等一会儿,成琛的低腔就传了出来,“怎么了栩栩?哪里着火了?你有没有事?”
语气很平,依稀能听出隐忍的焦灼。
“我头顶冒火了,绿火!”
我呼哧着粗气,“成琛,你是不是和那个廖时薇在一起呢?搞什么慈善拍卖?拍谁?你赶紧给我回来!!”
余光一瞟,纯良居然抿着唇发笑,见我看他,他当即摸了摸额角,清了清嗓儿无声道,“成大哥就是个那个廖时薇在一起呢,百分之百,一起在那抡锤子玩儿,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沈栩栩,你完了。”
啊???
“成琛!我要气死了!你快回来!”
真的好慌呀!
“……”
听筒安静了几秒,成琛低着音儿,“栩栩,你听话,好好说说怎么了,是不是看到什么新闻了。”
“两百八十万!”
听筒那边还传出主持人的声音,“两百八十万一次,好,宏盛地产陈总再次出价两百九十万!”
很吵,我莫名联想到成琛和廖时薇坐在一起的画面,“成琛,你和我说实话,那天你在卧室里是不是和廖时薇通电话,你是不是对她心动了,我都看到照片了,你还和她一起吃饭,就算有其他人在场也不行呀,看到那些照片我真的很难过,我还特别的愤怒,要不是我明天还有事儿我就……谁在你那边说话啊,两百九十万,两百九十万的,那价钱能不能喊完了!太忙叨人了!”
“一千万。”
成琛突然开腔,我睁大眼,就听主持人在那边兴奋而又高亢道,“成海集团成总出价一千万!一千万一次,一千万两次!成交!”
手机那头传出了鼓掌的声音,主持人又介绍起了拍卖品。
我脑子里响起忙音,隐约的觉得自己摊事儿了……
有老者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小琛,这个东西最多三百万,你刚刚还说不喜欢,封顶的太冲动了。”
“买个开心。”
成琛音色里带着笑意,“您先坐一会儿,我有点急事,出去接个电话……喂,栩栩?”
“……”
我傻了。
现在挂了能装没事人不?
他这一千万花的和我没关系吧……
罪过!
“栩栩?”
成琛那边安静下来,“你在听吗,还吵不吵。”
额……
我木木的转动眼珠,就见纯良嘴里发出噗噗的声响,脸上写满了没憋好屁。
完了。
上套了!
“那个……”
我头皮发麻着,唤作冷静的那根神经,终于羞羞答答的过来了,“成琛,对不起呀。”
妈呀!
我做了什么?
疯了嘛!
“怎么。”
成琛似有不解,“栩栩,你是因为廖时薇生我气吗。”
“嗯。”
我垂下眼,“我就是刚刚看了新闻,我就……一股火,我其实,我现在知道了,她只是追求你么,你又没搭理她,我那个不应该,对不起呀……”
一千万能给退不?
“栩栩,我好高兴。”
“啊?”
听筒里传出成琛清朗朗的笑音,“梁栩栩,你第一次这么在意我,拜托你再接再厉。”
我挑眉,再接再厉?
“栩栩?”
“嗯?”
“我的心里装不下别人。”
成琛轻着音儿,“只有你。”
我低头抿了抿唇角,嗯了一声,放下手机还觉得脸颊发烫,周身轻飘飘的,如同徜徉在云层里,空气里都挂着蜜,只是当我看到拿起报纸蹑手捏脚准备闪人的沈纯良,还是忍不住拔地而起,使出一记充满爱意的旋风小飞踹,“沈纯良!!”
受死吧!!
……
第124章 更上一层楼
……
当晚,成琛在外地和长辈们应酬,周子恒兢兢业业的给我发来了信息,详细说了说廖时薇的事情,大意就是廖时薇本人颇喜欢抛头露面,平素比较张扬,但是她们企业内部的公关做的比较好。
通过包装,廖时薇的‘说话不经大脑’在公众眼中变成坦率真诚,真实不做作。
大概从小想要什么就会得到什么,所以在和成琛相识后,廖时薇便很自信的认为自己势在必得。
总结来看,同说话滴水不漏型的千金比起来,廖小姐难得的简单直接,只不过为人处世娇惯成性了一些,对我也构不成啥威胁。
‘我老板不去理会的一部分原因是站在商业角度,廖时薇折腾的热度很高,合作的项目一路高涨,另一部分原因就是你了。’
我对着手机屏幕皱眉,回复道,‘我?为什么。’
嗡嗡~
周子恒给我回了一句话,‘显而易见,目的已经达成。’
我呵的发出一记笑音,意思我吃醋了呗。
想到下午那无知的举动,真是被纯良给洗脑了,居然……
丢人妈妈给丢人开门,丢人到家了!
那是我能干出的事儿?
我自己都不信!
“纯良,你没事吧!”
雪乔哥惊讶的声音在客厅响起,“你是摔跤了吗,走路怎么一瘸一拐的?”
“没,被我姑踹了。”
纯良委屈巴巴的回,“乔哥,你不用理我,肚子饿不饿,饭菜都给你留在桌子上,你快去吃吧。”
“哦,我下班前吃过了,纯良,栩栩为什么要踹你?”
雪乔哥匪夷的,“呦,纯良,你这好像挺严重的,是不是伤到骨头了?”
我嘁了一声‘怒气汹汹’的打开房门,看向正在给纯良检查‘伤势’的雪乔哥,“哥,你不用管他,沈纯良就是装的!”
下午踹完还什么事儿没有呢,该吃吃该喝喝,还舔着脸跟我说,姑,我要吃红烧又!
雪乔哥一回来他立马‘病情’加重了!
腿还会看着点人瘸!
在山上虐了他六年,我这点轻重没有吗?
就是从楼上给他一脚搂下去,我都能保证他落地前先挂到树上,毫发无损!
“装的?”
“乔哥,你别管我了……”
纯良唇角抽抽,“你说做人多难啊,我一个男四号,跟着她沈栩栩出生入死,遇到邪崇时我冲在最前面,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灭完邪崇呢,哎功劳全是她沈栩栩的,谁记得我这个被鬼掐的尿都要出来的沈纯良?”
戏份足的呦,他就差拿个手帕擦眼泪了,“相遇总是简单,相处太难~沈栩栩不说时刻谨记我的好,还踹我,专往我尾巴根儿上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呢,实际上我干啥了,拍卖会啊,我以为成大哥和廖时薇在一起,左一锤又一锤,锤锤砸出她胃下垂,我就助攻了一下,沈栩栩倒好,感情升华后翻脸不认人,一脚差点给我送进icu……”
我斜眼看他,那样那样,还连说带唱的,当男四号真白瞎了!
“助攻?”
雪乔哥捏住重点,“怎么还能扯到成琛和廖时薇呢?”
“就是下午么……”
纯良比划着,吭哧瘪肚的学完,我没搭茬儿,他还算是实话实说,这给我忽悠的,理智直接变成盆地,智商完全负数,什么都顾不上了,差一点点就买张机票飞过去逮成琛了!
“合着你……”
雪乔哥听完就笑了,“纯良,你这踹也不白挨,这种事摆明了是搞噱头,商人重利,廖时薇的形象那么正面,她炒一炒,俩家都受益,捕风捉影的事你还拿出来刺激栩栩,活该呀。”
“乔哥!”
纯良脚下一跺,“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姑!成大哥就算现在不喜欢廖时薇,谁知道这么炒着炒着会不会出点别的事儿,我姑要时刻提高警惕嘛!”
“不会的。”
雪乔哥摇头,笑的无奈,“别的我不清楚,这个廖时薇,她是有联姻对象的,只不过没在媒体上公开而已,这一次,她是因为廖氏和成海集团的项目合作结识了成琛,女方可能动了点心,毕竟成海集团在京中的商业霸主地位在那,廖时薇要是能搭上成琛,那对廖氏地产来讲,绝对是更上一层楼……”
第125章 自渡
“她父亲廖泽荣表面上是态度中立,私心也是想借此彻底攀上成海集团这个高枝儿,才没阻拦廖时薇在媒体前的言行,由着这大小姐胡闹,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两人不可以呢?”
雪乔哥平着音腔,:“事实上,成琛什么都一清二楚,他也认识廖时薇那联姻对象,私下里都接触过,所以,成琛才没把廖时薇的折腾当回事,新闻热度出来,成琛坐收渔翁之利而已。”
我怔了怔看他,“雪乔哥,你怎么会清楚这些?”
“是啊乔哥,你怎么知道廖时薇有个媒报道过的联姻对象?”
纯良和我的表情如出一辙,“你这比八卦小报了解的都详细啊,在廖时薇家床底下趴过啊。”
屋内无端陷入短暂的安静,雪乔哥眼底居然染上了一层落寞,默了几秒,他牵着唇角,洒脱的笑了笑,“因为我前任就是那位联姻对象,我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而分的手,他们家和廖氏地产的实力相当,两家长辈还很交好,是内定的联姻关系,说白了,就像我和栩栩小时候,长辈在饭桌上定的亲事,区别只是,我和栩栩拒绝了,但是,他们二位没有拒绝,双方都达成共识,如果没有遇到更合适的意中人,将会结合在一起,就是这样。”
“……”
我傻了几秒,脑中迅速捋着关系,雪乔哥的前任是廖时薇内定的联姻对象?
前任家和廖家交好,然后这廖时薇还能大大方方的追求成琛?
里面是不是哪块不对?
旁边的纯良也是一脸呆滞,但这小子经验丰富,逻辑很强,直接掐出我的疑惑,“乔哥,事儿我懂了,但是人物心理是不是有点问题,你看哈,你的前任,情况咱都了解,廖时薇知道这些不?你前任要是跟她结婚属于欺骗人家不?最重要的是,廖时薇明明家里有个结婚对象,还是世交,她怎么好意思还出去明目张胆的追求成大哥?上新闻不说,她爸爸还表明支持她?就不怕伤害到你前任家里的感情?”
“感情?”
雪乔哥低笑一声,“如果廖时薇能搭上成海集团,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廖氏的市值翻倍,和廖氏交好的企业也会从中获利,你和他们谈感情,他们只会谈利益,至于廖时薇清不清楚我前任的情况,我想她是清楚地,只不过两个人各玩各的,面上都光鲜亮丽,谁管私下怎么样呢,这里面,仅仅是我接受不了而已,所以,我对他们敬而远之。”
说着,雪乔哥看向我,神色认真起来,“不过栩栩,据我了解,成琛还是不错的,在他们同龄人还拿着父母给的钱肆无忌惮的时候,成琛已经接手了集团,所以他更独立,更沉稳,心智上也更成熟,在那个圈里,他既是中心,又是边缘人物,没淌过任何浑水,很冷静也很现实,你们之间没什么利益纠葛,我相信,他是真心对你好,这份感情,是很纯粹的。”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突然心疼起了雪乔哥。
他明明在笑,也表现的很洒脱,可是眼神里的落寞却骗不了人……
那个前任,应该是雪乔哥很喜欢的吧。
对方也一定很喜欢他,纯良不是说过,还再给雪乔哥送礼物不是么。
人立于世,德行为先。
很多东西如若不能被主流所认可,就更加需要修正自身,再多的委屈,也只能自己咽下。
我没说话,两步上前就抱住了雪乔哥,佛说,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第126章 挠
雪乔哥微微一怔,当即发出苦涩的笑音,拍了拍我的背身,“栩栩,医院那边事情都搞定了?”
“没事了。”
我呼出口气,这一天过得也算是惊心动魄,先是被钟岚阿姨惊吓,又被沈纯良挖坑,在雪乔哥这……
行路难,难于上青天啊。
“没事就好,早点休息吧。”
雪乔哥道出了一些话,难掩低落,“我先回卧室了。”
“别呀乔哥。”
纯良几步过来,“你今晚不是没啥事儿了么,咱仨斗地主呀,玩两把再睡呗!”
“你能玩吗?”
雪乔哥挑眉,“纯良,你不是说你尾椎骨受伤了,坐都坐不下去,就别玩牌了。”
“我刚刚痊愈了!”
纯良退了几个就打了个把式,倒立时还能玩个街舞动作,单手杵地,站起来又一腿绷直一腿来回弹跳,全身抽筋一般,“你看我,还能跳皮筋呢,小皮球,架脚踢,马连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七……”
雪乔哥失笑,“行,那就玩吧,你输了可不能哭。”
“今晚我点子旺!必须抓到俩王四个二!”
纯良露胳膊挽袖子状,连带着给我使了个眼神,“炸个春天,是吧栩栩!”
“你还会炸?”
我嘁了一声,“上次谁抓了俩王太激动,然后出了个四带二,把俩王带出去的?”
……
“姑,这徐经理可够忙的,说好了五点,临时又开会,这负责人也不好当呀。”
晚上六点,我和纯良坐在车里,在徐经理的家楼下,静静的等他回来会面。
深秋的天黑的很快,天色已经昏沉,落叶打着旋的在车窗外飞舞~
我听着轻音乐,望着风挡外发呆,“早点晚点有什么关系,我们的服务宗旨,就是客户至上。”
“姑,您这境界高。”
纯良笑了声,他不愿意听纯音乐,永远挂着耳机,坐在副驾驶一脸玩味,“咱客户至上了,客户给咱买保险不?你就说徐经理这活,说是有脏东西挠他姑娘脚心,你要怎么搞,难不成把鞋脱了等着被脏东西做足疗?”
这倒是提醒我了……
趁着徐经理没回来,我看向他,“徐经理女儿没在家,她那卧室现在是空的,我要想快速的揪出症结,就得去钓,如果真需要谁到床上等着挠脚心,到时候你就自觉点,躺上去,别磨磨叽叽站旁边不动弹。”
“不是,你啥意思啊。”
纯良睁大眼,“你不是要我去做足疗吧。”
“还能是我?”
明知故问么!
“沈栩栩,你是先生啊。”
纯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儿,“我被挠了有啥用,我又不会逮它!”
“所以我会坐在你旁边啊。”
我一本正经的,“纯良,我这是给你加戏呢,活要是我一个人全干了,要你有什么用?听话,要是徐经理家里没脏东西,我就给净净宅,净完咱俩就撤,要是有脏东西,你就打个头阵,贡献出你宝贵的脚底板,让他挠挠,姑姑我会给你殿后的,保证你无后顾之忧。”
该!
谁让你给我下套!
看我不从别处给你找补回来!
第127章 八卦镜
纯良吹胡子瞪眼,“凭啥啊,那多刺挠啊,我还不如被掐呢!”
“纯良,就这一次。”
我晃了晃他手臂,“再说你看那武侠片里,高手过招,不都是先让徒弟去探探路么,当然,你不是我徒弟,你是谁呀,你是我英勇无敌的男四号啊!是我的最最安稳的依靠,你想啊,姑好歹是个先生,还是女孩子,在那一躺,等着被脏东西挠脚心是不是有点不端庄?”
关键是脚上有罩门嘛!
这罩门的具体位置真就只有我和师父两个人知道,当年沈叔就在我手心写了下,我们俩谁都没再多提一个字,哪怕是纯良许姨王姨以及我家里人,他们仅仅是知道罩门这事儿,可这罩门是在身体的哪里,他们全部都不知情。
我和纯良虽然无话不谈,唯独这事儿从未聊过,他也很清楚,不好多问,隔墙有耳么,所以我俩心照不宣的不去起这话头,但是今天这事儿涉及到了脚,就算不用我脱袜子,我心里也是怪怪的,安全起见,就让纯良奉献一把吧!
“女孩子那样……的确是不端庄。”
纯良被我晃得手臂也没了啥脾气,“行行行,到时候就我上,话咱得提前说清楚,我这脚可味儿大,你到时候可不兴磕碜我汗脚什么的……”
“我巴不得呢!”
我笑了,“最好把脏东西熏迷糊,姑姑省事儿了!”
正聊着,远处开过来一辆车,我认识,正是徐经理的车,看到我的车他先打了下双闪提示,然后在附近慢慢开着找车位,他们家住的是早前那种开放式单元楼,小区没啥门禁,我拿到地址就直接在他家楼下找了个车位停好,应该是占了徐经理的车位,他还得停到别处。
“不好意思啊小沈,馆里临时有事!”
下车后徐经理就赶忙和我道歉,“你俩等久了吧,不然我请你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咱们再上楼做个法事!”
“不用,我俩在车里吃了一些,徐经理,咱们先上您家看看吧。”
“哎,那好。”
徐经理也不多客套,在前面带路就领着我和纯良上楼,楼里的灯还是声控的,徐经理一走进去就开始咳嗽,上到三楼,一层是三户人家,徐经理家就住在中间,许是年头有点久,三家的防盗门都有点旧。
令我诧异的是这三家居然都在门顶挂着八卦镜!
咱就不说八卦镜,正常你在外门顶部挂个普通圆镜冲对门都膈应呢。
镜子咱都知道,挂外面就是挡煞的,一层寓意是把脏东西挡在门外,二层寓意则跟镜子本身有关,古人将铜铸的镜子称为‘鉴’,有句话叫以史为鉴,意思就是将历史比作镜子,在古人眼里,镜子有鉴定的效果,可以使妖精显化原型,像是那大话西游里演的似的,一但有脏东西进门,门上挂着的镜子就会照的其露出原貌,无所遁形了!
可这是单元楼,咱不说中间的徐经理家,他家是冲楼梯的,旁边这俩家呢,对门互相照啥意思,两家互相搪呗!
打乒乓球?
仔细一看,三家挂的还都是很专业的凸面镜,八卦镜中一般就分两种,凸面和凹面,当然这俩都挡煞,但是若作简单区分,就凸面镇宅效果更强,凹面则吸财能力更佳。
三家都镇宅……
我心里啧啧,这要是来点煞,都得被挡的发懵啊!
“徐经理,您三家挂这八卦镜,不影响邻里关系吗?”
第128章 忒狠
“哦,这个呀,能不影响吗。”
徐经理打开门,顺着我视线一看就无奈的笑笑,“小沈,要不说你是做先生的,心还挺细,说起来,还是我这工作闹得,他们两家害怕,总觉得我能带回来点啥,最早是老张他们家先挂的……”
说话间,徐经理下巴朝着右手边的人家侧了侧,“老张媳妇儿说是有一晚上做噩梦,有个老头跟我回来了,然后敲他们家门,还要进去坐坐,老张媳妇儿就害怕了,出去打听了一圈,然后挂了个镜子,他家这镜子挂完,他对门的老孙家又不干了……”
招呼着我和纯良进门,徐经理打开玄关的灯,嘴里叹出口气,“老孙和老张是对门么,老孙他媳妇儿就说老张把煞气挡到他们家了,害的他们家运气不好,两个女人就吵起来,吵到最后也没个结果,老孙的媳妇儿也弄上个镜子挂上了,我前妻本来是劝架的,一看他们两家都挂了镜子,我前妻就坐不住了,这不也挂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三家这镜子是团购来的呢,来,小沈,纯良,拖鞋……”
我穿上拖鞋道了声谢谢,听着徐经理继续,“归根结底就是我那工作闹得,我们三家也没什么实际矛盾,后来我和老张老孙也喝了几次酒,该走动一样走动,之前我离婚,他们两家还来劝呢,反正这镜子已经挂几年了,他们两家大概得挂到我退休,放着吧,也不碍什么事儿,来,进屋……”
跟着徐经理进到客厅,我再次愣住,“这是……”
徐经理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不说过么,我前妻胆小,所以就摆了一堆的物件儿,说是辟邪,为孩子好,她搬出去后我也懒得收拾,只当是保佑孩子了。”
我半张着嘴,难怪徐经理说十几年没见过一个鬼,他们家这情况想见鬼绝对费劲啊!
客厅的一面墙上挂着五帝钱,这个不多介绍,另一面墙上挂着葫芦,咱只当装饰,夸张的是有个多宝阁的柜子,柜子里摆放了铜貔貅,石敢当,麒麟,咬钱金蟾,玉白菜,文昌塔,铜龙龟,紫晶洞……
真是一个空地儿没浪费!
进货要卖么?
最最夸张的是液晶电视后面充当背景墙的大画,电视背景墙咱都知道,年轻人走个简约风以素色为主,雅致点的搞点花纹,年岁大的可能喜欢颜色带图案的弄个花开富贵图或是什么荷塘月色花鸟鱼虫一类,唯独徐经理家这电视背景墙大画最另我开眼——
钟馗捉鬼图!
上贴天花板,下接地脚线,整整一面墙啊!
我走近看了看,画上的钟馗眼睛处还点着朱砂,“徐经理,您家这幅画还开光了?”
忒狠了吧。
“好像是吧。”
徐经理点头,“全是我那前妻弄得,钟馗咱都知道,才华横溢,满腹经纶,为人刚直,不惧邪祟,我前妻说把他的画像挂家里可以驱邪纳福,保佑平安,怎么,有什么不妥当吗?”
这个……
“家中挂钟馗的画是可以保平安,但是用他做电视背景墙就不太妥当了。”
我看了看位置,“徐经理,您前妻是做过一些了解的,居家的钟馗画的确可以改善风水,提升时运,但首先一点,不宜过大。”
家宅空间有限,住户的人数气场相对固定,任何请回家的东西,装饰品一类,都不能大过人。
“徐经理,您家这个钟馗图占了整整一个墙面,画的气场太强,人会压不住,这就容易物极必反,其次是画一般是要挂在正对进户门的位置,镇宅么,或是挂在走廊、以及客厅中堂正冲窗户的位置,您这电视背景墙对着的是沙发,沙发后面就是墙壁,您家一坐到沙发上就等于和钟馗面对着画,眼睛却是看着电视,你能保证看的节目都是一派正气,而不是嘻嘻哈哈的?”
不恭敬啊!
咱就不说液晶电视背身散不散热气,烤不烤画,就钟馗这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的天天和你面对面,那在家看电视肯定怎么舒服怎么来,摊在沙发上,放屁打牙吧嗒嘴,一但再抠抠脚丫子……
长此以往,要我是钟馗我也受不了,辣眼睛啊。
第129章 在哪了
“小沈,那我回头换了?”
“得换。”
我点头,“这画您可以保留,但不是继续做背景墙,您得给它挪到玄关的位置……”
“这画我还得裁小点是吧。”
“对,您得……”
“不对呀小沈。”
徐经理愣愣的看我,“我找你来,不是看风水的呀,主要是给我姑娘看看她那卧室有鬼挠脚心的事儿啊。”
“咳咳!”
我一下没控制住,差点忘正事儿了!
一进来就被这客厅给镇住了!
作为一个先生,冷不丁看到家里这么多瑞兽,还这么齐整,也算是开眼了!
职业病。
走哪都习惯先端量。
徐经理倒笑了,“小沈,你这先生做的好,找你来驱邪,你还附加给看看风水,找你看事情是真不亏……来,这就是我女儿的卧室。”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跟着徐经理去到他女儿的卧室,灯一开,很有活力的少女闺房,浅蓝色条纹窗帘,白色电脑桌,漫画海报,毛绒玩具,视线最后落到床上,实木的单人床,粉白相间,床头是软靠,床尾高出一块挡板,看着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我走近用手一摸床,指尖居然传出了麻酥酥的微凉感……
眉头一紧,我凑近闻了闻床垫,隐约的,有股死灰味儿!
有东西!
没说话,我迅速又到窗帘,书桌,衣柜附近转了一圈。
身体和鼻息接收到的味道都很正常,唯独这床……
“徐经理,这是您女儿的照片吗?”
我指了指书桌上摆放的一张照片,戴着鸭舌帽的少女坐在草丛里,笑靥如花。
“对,这就是我女儿。”
徐经理点头,“小沈,这屋里没问题是不,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绝对不会闹鬼的。”
我也觉得奇怪……
不说那些瑞兽摆件,光门口的八卦镜以及那幅开光的钟馗捉鬼图就够脏东西喝一壶的了,怎么敢在这屋子里闹事?但是单人床的味道表明,这屋子的确是有东西……
思忖了几秒,我上前拿起照片仔细的看了看,“徐经理,您女儿叫什么名字?”
“徐胜男,人如其名,她性格大大咧咧的,挺像个小男孩儿……”
“徐胜男……”
我闭上眼,默念她的名字,在脑中不断的冥想她照片上的五官——
“小沈,你……”
“徐经理,请你不要打扰我姑姑。”
一直安静如鸡的纯良适时开口,“先生正在给你看,一会儿就能得出结果了。”
“点香。”
我闭眼声音一出,纯良便从书包里拿出一炷香点燃握在手里,檀香味道一起,我加快速度默念徐胜男的名字,脑中开始不断飞闪她的笑容,在微微定格的一刻,单脚用力一跺,同时咬破中指,附上自己的眼皮,“看!!”
阴人的优势再次突显,因为我和脏东西的气场接近,在寻阴这方面便极度方便,圆光术咱肯定不敢再用,反噬流鼻血受不了,但简单的通阴术法可以使用。
这屋里都是徐胜男留下的气息,她又是在这里遇到的邪,我便可以通过现场去做简单的还原。
类似鬼遮眼。
“徐胜男,徐胜男……”
脸微微一侧,我用力捕捉脑中飞逝的画面,女孩子的尖叫,梦魇,坐起,黑暗中,一只从床尾伸出来的黑手……
‘啪’!的双眼一睁,我呼出口气,看向徐经理,“这屋子里的确有脏东西。”
“啊?”
徐经理吓一跳,“在哪了?”
“床里面。”
我指了指床,“脏东西就藏在床下。”
第130章 人一辈子追求个什么呢?
“床下面就是储物抽屉而已啊。”
徐经理颤颤的走到单人床旁,弯身就拉开了床下面的两个大抽屉。
一个抽屉里放着整整齐齐的袜子,另一个抽屉是内衣一类的东西。
能看出这徐胜男平常很利索,袜子和衣物都分开叠放的很整齐。
“小沈,鬼在哪了?”
徐经理貌似问了一个蛮傻的问题,鬼么,难不成在抽屉里叠着,等你拉开就看到了?
没待我答话,纯良就回了句,“徐经理,据我所知,脏东西一般都是隐形的,轻易不太容易被发现……”
我无端想笑,伸手在抽屉底部摸了下,指腹没有灰尘,闻了闻,死气却还在,这说明,不是很厉害的脏东西,鬼气不是很重,不然就会留下蛛网一类任你如何打扫都不干净的尘灰了。
“我懂我懂,我这也是紧张了。”
徐经理看向我,“小沈,那我家姑娘没撒谎是吧,的确有东西挠她脚心?”
“差不多。”
我还吃不太准,“徐经理,具体的说法,我得明早给您,今晚,我要在您女儿这房间过一夜,您看方便吗?顺利的话,半夜就能揪出是啥东西作妖了。”
“方便方便,我这都给你添麻烦了。”
徐经理连声应着,“不过小沈,要是这脏东西今晚不露头了怎么办,不瞒你说,自打我女儿去了她妈妈那,我也在这屋住过,我就想看看有没有谁挠我脚心,结果什么事儿都没有,所以我才觉得我姑娘可能是撒谎,但你要说真有东西,我分析这东西可能会躲,一但它躲着你,是不是就没办法了。”
“您放心,这东西不会躲我的。”
我淡淡的笑笑,:“先生和脏东西从某种程度上讲是互相成就的,如果一个脏东西有冤屈,是会主动搞些事情引得先生出面替他化怨的,除非是被利用操控的脏东西,才会没来由的去攻击人,凡事都有因果,鬼和人一样,不会无缘无故去搞事情的,您放心吧,今晚我一定会给您解决。”
出来看事情,甭管行不行,作为先生都要向事主传达底气。
徐经理看了我一会儿,点了点头,“小沈,看你这么笃定我还挺安心,那这样,我给楼下饭店去个电话,让他们给送个餐,咱们先一起在吃点饭,吃饱了你再看……”
纯良一听吃饭眼珠子就亮了,在车上我俩就吃了面包,见他饿了,我也就没多推辞。
“徐经理,我多问一句,您女儿屋里这床,有没有特殊讲究?”
坐到餐桌旁,我看向徐经理就问道,见他没听懂,又补充了一句,“这床不是什么传家宝吧,有没有特殊寓意?假如我为了揪出这个脏东西,把这床弄坏了,您看……”
用不用我赔钱吧!
“啊,没事儿!”
徐经理拿着手机正准备订餐,冲着我笑笑,“那床就是在家具城买的,买了五六年了,你看那样式也不能是传家宝啊,坏了没事,大不了新买一个,虽然是实木的,也不是很贵,你尽管放开手脚。”
得咧。
这我就放心了。
半小时后餐到了,我们一起吃了顿饭,徐经理很讲究,特意询问了纯良的喜好,给他点了红烧肉和糖醋排骨,聊得熟悉了,徐经理也没有了在殡仪馆里的架子,令我头疼的是他太爱喝酒,筷子没怎么动,酒没少喝,要不是我和纯良有正事儿在身,他都想让我俩陪他喝了!
“徐经理,小酌怡情,您这么喝身体会出大问题的……”
广告词都说了,干干干,肝可怎么办?
“小沈,这个你不用劝我。”
徐经理满眼感慨,“人呐,都有点爱好,我这辈子,就是好点酒,我前妻呢,也是最烦我喝酒,我为她戒了好多次,反反复复,最后我放弃了,前妻吵累了,就和我离婚了,你说也怪,两口子在一起的时候呢,天天吵,谁也瞧不上谁,你看她把这屋子弄的,我们殡仪馆也没摆这么多乱八七糟的物件儿啊,我烦什么,她弄什么,永远有话在等着你,现在离了吧,反倒能心平气和的说几句话,偶尔她回来看孩子,居然还能陪我喝两杯……”
说说他叹了口气,“可能和我工作有关吧,告别楼,天天和逝者告别,小沈,你是阴阳先生,你说人一辈子追求个什么呢?短短几十年,最后就剩一捧骨灰啊。”
第131章 真诚
“徐经理,正是如此,我们才更要好好的活着,有质量的活着。”
我深吸了口气,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所有的书籍,文化,思想,都是在告诉我们,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最好的那个自己,因为你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下辈子,你的下辈子会是什么样,就算我是先生,我和你讲转世轮回,也只有这一生您是徐经理,所以这辈子的每一天咱们都要无比的珍惜,满怀希望,向死而生。”
徐经理怔了两秒,恍然失笑,干了杯中的酒,“小沈,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境界挺高,不愧是做先生的人!”
我摇头笑笑,“徐经理,您甭抬举我,您呢,正值壮年,看面相很有后福,一定要注意身体,酒可以喝,微醺即可,不要去追求大醉如泥,短暂的放纵的确会使人快乐,可这种快乐到您酒醒时就会消失殆尽,不但消失,可能还会反噬给您空虚和痛苦,如果您自律一段时间,您的前妻和女儿会很开心,您也会由此获得心灵上的慰藉,这算是中层次的快乐,当然,最顶级的快乐,是需要煎熬才能获得,这个,也是我的追求。”
不晓得还要煎熬多久,我才能走向起势,难能可贵的是,我一直在路上。
徐经理若有所思的看我,没说话,也没再继续倒酒,沉默了一会儿,他兀自点头,“我试试。”
回到徐胜男卧室,纯良应我要求斜靠在床边,背身抵着床头,嘴还不闲着,“行呀姑,你都能给徐经理上课了?”
“正常聊天而已。”
有感而发,真情实意。
很多话既是说给徐经理,也是说给自己听。
这世道,谁能给谁上课?走出去,遍地都是比我学历高,比我有能力的人,与人相处,只要拿出全部的真诚就好,只要足够真诚,那不管聊什么,都不会惹人反感。
咬了咬中指,出了血丝后对着纯良的额头一点,随后便拽来电脑椅,坐到靠近床尾的位置,对着纯良轻声嘱咐,“你沾了我的阴气,感受力会强一些,脏东西很容易近身,你也会看的清楚,如果他挠了你的脚心,你不用怕,我在这呢。”
“那我用脱袜子不?”
纯良大咧咧的笑笑,拿出了爷们样儿,“熏熏他?”
“消停得吧。”
我微微笑笑,耳朵灵敏的听到隔壁卧室传来的呼噜声,徐经理喝点酒也挺好,助眠。
在饭桌上我就说了,今晚不用徐经理露面,他这面相本就严厉,带着一丝肃气,加之常年在殡仪馆那环境工作,身上会有煞气,陪着我会影响我的工作效率,不如该休息就休息,等明早我揪出症结就完事了。
很多人会别不开这个劲儿,认为在殡仪馆那类地方工作的人会更容易撞鬼。
事实上,只要是能留下的老员工,命里光耀都亮。
无论是徐经理还是焚化炉的李师傅,他们的气场从某种程度上说,和公務人员,警檫,医生,武者,如此种种,都是相似的,只不过有偏贵,偏阳,偏煞的细微区别。
所以徐经理很难遇到乱八七糟的事儿,他之前在这屋睡觉也就不会被挠脚心,气场一上来,脏东西没必要撩扯他了!
可我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不说徐经理本身的驱邪功效,单冲门口的八卦镜,屋内的一众摆件和钟馗,脏东西出现在卧室床底还是很不符合常理,太岁头上动土不是?
夜已深。
我靠着椅背,和纯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想不通的地方,只能留给脏东西去解答了。
可惜我只看到了一只黑乎乎的手,真闹不清这东西的路数!
看了眼时间,午夜十二点多了,我揉了揉眉心,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怎么还不出来?
纯良靠着床头,见我困了他还发笑,“姑,我怎么感觉你像在给我守灵?”
“滚蛋。”
我抱着双臂,打着精神坐直脊背,“乱说话我削你。”
“百无禁忌。”
纯良半眯起眼,不在意的笑笑,“姑,你说我不念的是时候吧,正好就跟着你出来了,这些日子,侄子没给你添乱吧。”
说起这个……
我拽过被子给他盖了盖,“还凑合吧。”
脑中不自觉地想起沈叔最初和我说过的话—‘纯良天性善妒,小肚鸡肠,言语间不乏恶意,幸在他没有害人之心,城府不深,比较纯粹……你若是能交下纯良,他必然忠心耿耿,绝无他念。’
第132章 手
是啊。
这便是沈纯良。
看上去斤斤计较,口无遮拦,利益至上,实际上乐观通达,嘴硬心软,善解人意。
那晚我被陈波撵着刮划,要不是纯良在关键时刻蹦出来,用弹弓给我解困,谁知道后面能发生什么?
在我泥泞而又充满血腥味的人生里,何其有幸,能有纯良搀扶着前行。
就像是今晚,默默地等待,也是有他在,我才能不那么孤单。
“肾虚虚啊,肾虚虚,我这辈子只对三个人绝对忠诚,一个是我爷,一个是许奶,一个……”
纯良头慢慢的歪下去,“就是你了。”
看来是困急眼了,直接睡着了。
我嘁的发出一记笑音,忠诚你还好意思先睡觉。
扣工资噢。
起身我搬了搬他的头,让他枕的舒服些,别醒来落枕了,坐回位置,我也是困得紧,拿出手机还不能给成琛去短信,怕打扰到他休息,随意的鼓捣了一会儿,头也控制不住的点下去……
“姑,姑……”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出轻微而又急促的男声,“姑姑姑姑……”
我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谁家母鸡下蛋了!
懵蹬的睁开眼,屋里的灯不知道被谁关了,视线昏昏暗暗,适应了好一会儿,我才看到纯良在暗色中发亮的眼,“怎么了?”
“脚脚脚脚……”
纯良嘴挂不上挡的,“痒痒痒痒……”
脚?
我转脸一看床尾,双眼登时睁大,昏暗的空间里,一只黑色的手正在抓挠他的脚心,并没有看到人,只是一只黑色的手,像是从床底板的缝隙里伸出来,如同枯杈的影子,若隐若现的对着纯良的脚底板五指极其灵活的抓挠!
哎呦我去!
我揉了揉眼睛,头回见这样的,搁这弹钢琴呢!
“姑呀,别愣着啊,你快上呀。”
纯良声线发颤,“有啥好看的啊,他挠的我脚都要抽筋了。”
“别动!”
我见纯良要收回脚,便迅速按住他的小腿,“坚持坚持,这手不对劲儿……”
手不是实状,只是一缕黑影,掌心隐隐约约的好像有字,红色的字,像是……王?
“妈呀,我坚持不住啦,一会儿袜子都给我挠破了……”
纯良恨不得哭,头在床头那仰着,“姑,你快掐住他啊,这个鬼也太猥琐了,拿我脚底板当墙面啊……”
“坚持!”
我啧了一声,掐住他的脚腕,更仔细的观察那只手,按说我这么近距离的瞅它,那东西就是不显出原形也得和我比划比划了,但是这手没有攻击我,对于我的旁观熟视无睹,还在不停地挠,像是挠脚心有瘾,要从纯良的脚底抠出来点啥……
脑中得出数据,这说明它没有原形,只有一只手,没得主观意识,依照本能挠脚心,那这一只手是怎么到徐胜男的床底下的?
徐胜男捡过一只手搁床底了?
想法一出我自己就否了。
谁能在路上捡一只手拿回家!
疯了呀!
重要的是手一挠起来,掌心处的红字就越发清晰——
“不像是王……”
我微微拧眉,红字中间没有竖,只是大写的三,三……
那是?
乾卦!
黑手的掌心上写着是卦!
“纯良,这手……”
“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
纯良生不如死的声音传出,“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天空因为我变得更蓝,还有我可爱的脚底板,其实我一点都不痒~”
“噗!”
我一下没绷住,手上力道一松,纯良登时就收回脚,人坐起来,在床边用力的揉着脚心,表情抽抽的好像一口烟裹猛了,“啊~~男四号也太不好当了……栩栩!你小心!!”
视线一转,黑手见脚没了,五指就近抓到了我的脸,那一瞬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死气中仿若夹杂了一股似有似无的脚臭味,面颊被他挠的火燎燎的疼,我朝后一闪,那手就支着半截小臂,夹在床底板附近,如一只摇曳的植物,水母似的,对着我还做抓挠状!
并不会伸长!
倒了两口粗气,我酝酿了一下情绪,对着那只手,“纯良,说点话气我,我好灭了它。”
我需要愤怒!
愤怒!!
第133章 就是这东西搞得鬼
“?”
纯良愣了两秒,脚朝我一伸,“他抓完我这千年老汗脚,又挠了你的脸,姑,我有脚气的,你那脸回头爆皮别怪我……”
“不行,我不够气!!”
“姑,其实我没好意思说,你最近这后台更大了!”
“啊!!”
我气息一涌,拳头对着水母般的黑手便打了过去,“你才腚大!!!”
‘砰’!!的炸裂声响,床尾板瞬间爆破,纯良坐在床上还没起来,被木屑蹦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哎呦我去!轻点啊沈大腚!”
“你闭嘴!!”
我顾不上他,见黑手还在夹板中对我徒劳的抓挠,便继续出拳,砰砰!声连响,“抓我抓我抓我!叫你用那臭手抓我!腚大腚大腚大,你全家都腚大!!!”
指节都打出了血点,黑手摇摇晃晃的散尽了最后一缕黑气。
我气喘吁吁,站直没等叉腰,就听‘啪嗒’~一声,室内大亮,“小沈,你做什么呢,这么大声音会扰民的……”灯光晃得我眼睛一眯,徐经理惊呼出声,“我的天小沈!你真把这床拆啦?!锤碎了这是?怎么锤的?生锤的啊!这床板可是实木的啊!”
碎阴气啊!
没辙。
“床底板里有东西……”
我喘着粗气回了一句,脚在碎木块中扒拉了两下,“是一只手,徐经理您找找,是不是有骨头骨灰什么的……”
“啊?骨灰?”
徐经理一身睡衣颠颠的进来,看着一地的木头渣块傻眼,“谁能把骨灰弄回家啊!”
“不确定是不是骨灰,还有可能是手部骨架,因为只有一只手,您找找,百分百是有东西的。”
我适应了下光线,弯身捡起了碎木块,床尾部加底板完全被我打碎了,右臂还热麻麻的辣烫,不过我没撸袖子,徐经理也看不到显出的纹刺,事情是很清楚的,这底板既然能伸出一只手,就肯定是床板底夹着什么东西,我灭了那只手的同时也是要拆开床找那个东西。
地上很乱,一部分木头碎块混进了抽屉里的袜子内衣里,乱糟糟的在地上好像是一座小山。
说实话,我真正打起来很难去控制力道,像是当初一巴掌将纯良的炕桌拍碎,对于我这种特别怕弄坏人家财物的人来说,看到这种场面真心内疚,可是没辙,这床必须要拆,黑手得床底而生,换言之,这床已经沾染了邪气,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用了,莫不如我就一劳永逸了。
先前多问徐经理一嘴也是做此准备,复杂的事情尽量简单去办么。
徐经理惊魂未定的在木块里翻腾,鼻息处都是一股木屑味儿,我帮忙把抽屉里的衣物倒腾到一边,手上也在扒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在找宝。
翻了没多会儿,徐经理就哎了一声,“我闺女的床底怎么会有这东西,从哪弄得?”
我看过去,眉头当即锁紧,“这是……”
一枚戒指。
夹在碎板块下方,徐经理拿起来也是一脸纳闷儿,“她买的?”
“我看看……”
我接过戒指,右臂滋儿~的疼了一记,眼睛登时睁大,“就是这东西搞得鬼!”
“是它?”
徐经理踩着木块过来,“它挠的我女儿脚心?”
我也不敢相信,但右臂的确是给了我阴物的回馈,乍一看这戒指,平平无奇,绿色玉髓戒面,大拇指甲那么大,银圈戒托,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宝石材质,玉髓还被泥土剐蹭到了,灰突突的,一点不透亮,我拿出手机打开电筒,对着玉髓里面一照,点亮的材质内部出现了三条红色的横杠……
乾卦!
拧眉看个仔细,三条横杠下面,有小小的图案,很像是一颗马头!
马?
对上了!
午马为火,而乾代表天,马善于行走,所以八卦中马为乾,有生生不息之意。
“小沈,你还懂玉呢?”
徐经理见我用手电光照着玉髓戒指,状似个专业人士,眼底明显发懵,“它跟手有什么关系啊,是死人戴在手上的?”
“等等……”
我思忖了一阵,如果只是死人戴在手上的,就算灵体附着在戒指里,也不会单有一只手出现,灵体一定会现身的!
更何况,这只手明显没什么主观意识,所以……
心里一紧,我更仔细的看了看三条横杠上的红色,那是血!
死人的血!
第134章 瓮
戒指取了死人手上的血,因为十指连心,指尖血就等于心尖血,威力最大!
制作它的人先在戒托底部用血画出卦象,然后做成了这枚戒指,完成后,这戒指就具备了邪气。
显形时也仅仅是一只手了!
本来就没有元神么!
大抵是有谁要用它摆什么阵,戒指上面的卦象说明,除这枚之外,应该还有七枚戒指!
可这要布八卦的什么阵呢?
既然用了死人血,又具备邪气,一定是旁通的罩门……
我摸了摸额角,邪法中的阵门太多,更不要说邪师会自创很多秘法,不过这戒指里面是八卦,如果用到八卦,一般是做防守之用,它不是攻击类的,所以当它被夹在床尾缝里,察觉到入侵的人气黑手就会去挠……
难不成是哪个邪师做出来要用它守护谁家的坟茔地?
埋在坟墓四周,可起到保护之用,防谁呢?盗墓的?有必要使用邪法去防谁挖坟掘墓?
越想越远,瞄着徐经理便秘一般的神情,我抽回思绪,酝酿了片刻出口,“徐经理,是这样,您女儿正是因为这戒指受到的困扰,它应当是被您女儿捡回来,然后不知怎么夹到了床底板的缝隙里……”
肯定不是一开始就在床里面买回家的,徐经理也说他女儿是近一段时间才不舒服,“这戒指里面没有鬼,算是邪物,幻化出来的就是一只手,能力不是很强,谈不上凶不凶什么的,遇到气场一般的普通人,它会出来挠一挠……”
因为只有一枚,能力就弱,如果是八枚戒指,邪师再按照方位布阵,借助天时地利人和,那防守的威力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再者,这枚戒指能力弱的原因也和徐经理这家里情况有关。
这么多压制它的‘大拿’在,它想支棱也费劲啊!
徐经理似懂非懂的研究了一会儿戒指,“可是小沈,它这光挠脚心是为什么啊,挠到最后它能得到什么。”
这个……
我抿了抿唇角,要是我爱抬杠的话都想说您去问问戒指吧!
谁知道它光挠图啥!
图那气味好,能提神醒脑?
“本能,其实它哪都会挠,只不过被夹在了床尾板里面,才会挠脚心,如果掉到床头,就是挠脸了。”
刚才不就挠我脸了?
“徐经理,这戒指应该是邪师制作的,就是我们这行当里一部分为了利益而无所不用其极的坏先生,做出它来布下什么阵法,您可以看看,玉髓里面有红色的横杠,那是用死人血气提前画出来的,我推测这戒指有八枚,您家这只有一枚,所以这东西也没什么思维,仅仅是出于本能的去挠……”
我一本正经的去解释,“再者,就算这戒指里的邪气想出去,它也出不去,因为您家外面的辟邪物件儿很多,如同一个瓮,进来后就给它困住了,即便它能穿出客厅,跑到门外,都得被外面那俩家的八卦镜再给弹回来……”
想象一下,这戒指里的黑手要跑,在客厅里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跑到了门口,嘴里嘿嘿嘿发出得意的笑声,扭头朝着客厅一挥手,钟大爷,我黑手不陪您玩啦!钟大爷按兵不动,你走吧,黑手洋洋得意的一开门,左右镜面一夹,当即给它晃成白内障老花眼,下一瞬它就得赶紧关门,对着钟大爷一跪,小的还是继续在卧室挠脚心吧!
三家互相弹嘛!
戒指想下楼都难!
闷在这,那它除了顺手挠脚心刷刷存在感,也干不了旁的了。
“有死人血?”
徐经理赶忙把戒指扔到一旁,手还在睡衣上蹭一蹭,嫌弃中还带着惧意,看了看挂钟时间,下半夜三点,他摇摇头,“不行,我得给胜男去个电话,问问她这戒指到底哪来的,还邪师?别是谁要害她的……”
说着他就出去拿手机,我转过脸才发现纯良还坐在地上,委屈巴巴的靠在塌了一半的床边,“纯良,你还坐在地上干嘛?起来啊。”
“起来?”
纯良撇了撇嘴,手从大腿旁一移,裤子红了一大片,“怎么起啊,残了都。”
“哎呀!”
我惊够呛,蹲到他面前就看了看,裤子侧面被划开了一道,大腿皮肉被木板尖头豁开了,要不是他一直用手捂着,血都得流一地……
第135章 处理
“没事儿吧纯良,快起来,我扶你去医院包扎吧!”
我心里一阵自责,“对不起啊纯良,我出手太急了,走走走,你这得打破伤风吧。”
“哎呀,没事了,血都止住了,一会儿天亮了去包扎下就成,也不疼,掉下来的过程太快,没感觉到疼……”
纯良生无可恋的看我,“不是我说你沈栩栩,你就不能提醒我离开床你再锤么,你‘哐当’!一下,我就听‘撕拉’!一声,大腿立马就红润新鲜还热乎了,要不是看你还在那八十八十哐哐哐凿的起劲儿,开天辟地似的,我不敢惹你,不然我真想给你一脚知道不?”
我抿着笑,一脸不好意思,“你现在这腿还能给我一脚吗?”
还行,他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没大事儿。
“请你保持沉默吧。”
纯良被我搀扶着站起来,满脸不乐意,“沈栩栩,你说我容易吗?”
“红烧又。”
我直接开口,“锅包又,酱大骨头,外加一道广式佛跳墙,行不?”
纯良喉咙一抽,“还得要酱猪蹄,我得补补。”
“得嘞!”
我忍着笑,对着他背身一拍,“给你来个前蹄儿!”
纯良嘴巴一咧,“轻点!”
“……困什么困!赶紧想想,那戒指到底怎么来的!”
徐经理的声音传进来,“对,我找了先生回家给你看了!先生从你床底板的缝隙里找出一枚戒指,戒面挺像一块玉石的,对,是谁给你的吗?什么?你这孩子,拿什么都当好东西啊,嗯,没有鬼!!”
语气一重,徐经理迟疑着出声,“先生说了,就是……戒指引发的幻觉,嗯,我请来的先生当然专业了,大师的高徒,找出戒指就处理了,你今天就从你妈那回来吧,你不是想换个大点的床么,下午爸去学校接你,领你去家具城,行呀,按你喜欢的来,行,去吃!我让你吃披萨!谁不让你吃了!哎呀,谁一喝多就骂你了,行行行,你看爸表现,一晚上就喝两杯,说话算话,什么小狗,你能和你爸说这话吗,还骗你是小狗……”
纯良龇牙咧嘴的摇头,悄悄声,“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我笑了笑,确定了一下他腿上的伤口没大碍,也有几分失神,听着徐经理和他女儿的聊天,难免会有熟悉感,只是我好像很久没和爸爸那么聊天了,上回在医院,我硬生生的岔开话题,才能看到爸爸一点笑模样,更多时,他都是老三样,回镇远山吧,安全,别让家人跟你担心。
笼罩在阴影下的亲情,只剩小心翼翼。
“小沈啊!你说对了,这戒指就是我女儿捡回来的!哎呀纯良,你腿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轻伤不下火线。”
纯良对着进屋的徐经理摆摆手,“您说您的,我这不碍事。”
徐经理心疼的看了眼他的腿,这才对着我继续道,“戒指是我女儿在放学路上捡的,看是玉戒面,还以为是古董能值钱呢,拿回家玩了一中午就弄丢了,以为被我收拾屋子当垃圾扔了,她也没多提,都不知道是掉到床底板的缝隙里了,这事儿闹得,我没敢跟她说死人血什么的,怕吓到她,那小沈,这戒指直接扔了就行了吗?”
“别随便扔,我建议您给它扔到大海里,水能化煞,在海里泡几天,就算是被谁捡去也没什么问题了。”
我说道,“如果您直接扔垃圾桶里,保不齐还得被谁捡回家当宝贝,还是恶性循环。”
“扔海里?”
徐经理难掩抵触的看了看戒指,“我现在碰都不想碰,小沈,能不能麻烦你给它处理了?”
第136章 收着
“可以,我帮您扔了吧。”
我点了下头,从书包里找了一块红纸给戒指包好,回头去趟海边一撇就完事儿了。
它也没污染,完全就是承接水汽洗涤下,万幸的是这戒指做出来也是防御型,所以我不用担心那邪师是不是要伤谁,当然,我担心也没用,正道的术士有多少,玩偏门的就有多少,更不要说里面还有一堆亦正亦邪没法归类的术士!
阴阳行当,绝对的鱼龙混杂。
不管怎么说,徐经理家里这事儿是解决利索了,我唯独抱歉的就是给人家床弄报废了。
虽说无奈之举,不也是钱吗?
徐经理给我红包的时候我就推辞的不收,暗暗琢磨是不是得倒贴点。
一张好点的实木床怎么着都得几千块吧。
徐经理看穿了我的心思,直说床坏就坏了,我也是为了驱邪么,正好他女儿也要换,就算没被我打坏,以后也没办法用,一样得当木料烧了,如果我执意要赔床,他也得领纯良去医院,纯良是工伤,医药费他得负责。
“小沈,我家的事儿真要谢谢你,你来这一趟啊,不光给我解决了我女儿挠脚心的事儿,还有我家的一些风水布局,和我聊的天也很舒心,说实话,要不是你说过些天要去京中,我都想劝你回到馆里,你办事呀,是真上心,稳妥。”
我不好意思的挠头,“徐经理,您别夸我了,我有时候也冲动,脾气挺急的。”
“是有点急。”
徐经理笑着看我,“小沈,先前你踹小林那一脚我还以为是意外,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把一个大小伙子腰间盘给踹突出了呢,寸劲儿呗!今儿我一看那床,我绝对相信,你是练家子,功力了得,外表不显山露水,愣是徒手就能把床给锤碎,这本事一般人都没有,要不是我女儿现在学习忙,我都想让她和你学学武艺,将来出门我也放心呀。”
“哎呦,徐经理,您给我找个地缝吧。”
这是捧我么!
说笑了一阵子,徐经理给了一份大红包,厚度我一捏就是五千块,哪好意思要,推了半天,徐经理发扬起长辈的传统美德,“小沈,别撕吧,纯良,来,你收着!”
……
开车离开徐经理家,我用这钱带着纯良先去医院急诊包扎,没包前这哥们啥事儿没有,医生说也不用缝合,就给打了一记破伤风,然后沈纯良的同学戏就来了!
徐经理做梦都想不到,那个和他说着不碍事的小伙子,包扎完就接近瘫痪,走起路来好像半身不遂,左脚画六右脚七,左脚拐了右脚踢,倒是有好处,他这身残志坚的模样去到早市,摊贩老板都自觉多给他一把香菜,生怕他突然死摊位前面晦气!
回到雪乔哥家沈纯良就哼哼起来,“我这是工伤啊,姑,你那五千块可有我一半的功劳,徐经理都是冲我给的知道不,嘶嘶,疼呀,我这包扎就用了一百块钱,剩下的两千四你现在就给我吧。”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便懒得搭理他,收拾着食材准备做饭。
纯良一瘸一拐的跟到厨房,手朝我一伸,“姑,一码归一码,这次的两千四你得给我,我都受伤了呢。”
我笑了声,“要是这么说,食材的钱得扣下去,今早买这堆肉菜海鲜鲍鱼可花了大几百,我只能给你分两千。”
“别扣了呗,那不是你心疼侄子么……”
纯良眼巴巴的看我,“姑,两千四你就给我呗,我没功劳也有苦劳不是,脚心被挠成啥样呢,袜子都差点挠破了,你放心,我就和你分这一次,以后呢,就像咱俩在家说好的,赚的钱你就帮我攒着,也不用给我开工资,到我娶媳妇儿的时候一起给我就行,但是这一次……”
第137章 梁女士,明天见吧
“你要买什么?”
我洗完菜,擦了擦手看他,“出门时我记得你带了三千块压岁钱,在殡仪馆工作了半个月,赚的工资你也自己揣兜了,咱俩住到雪乔哥这里,花销都是我出的,正常你要买个衣服鞋子日用品都是拽我去逛街,我付账,你自己兜里的钱基本没动过,这次,你是要买什么贵重物品吗?”
并不是我抠,而是许姨打过招呼,让我把钱都放在一起,在保证沈纯良日常花销足够的前提下,不让他手里有余钱,毕竟纯良有过佳宝宝那经历,许姨唯恐纯良出门再遇到个什么宝宝,大城市花钱如流水,怕他被谁忽悠到。
“我……哎呀,你别问了!”
纯良面上有些挂不住,“我一个大男人,要买什么还得报备?传出去多难听啊,沈栩栩,我就要这一回,两千四,你分不分!”
“我给你两千五。”
我也不和他掰扯了,回到卧室拿出两千五递给他,“纯良,你是想买电脑吗?”
“你别管了,保证不是做坏事。”
纯良接过钱就笑了,“姑,爱你呦。”
“滚。”
避重就轻。
我回到厨房,想着纯良来到临海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应该不能认识什么乱八七糟的人。
就算给他两千五,他手里也不到一万,真被谁骗了也当长个记性,都说女大不中留,男大也一样。
别看我岁数小,操的可是老妈子的心呀!
“姑,我来帮你,侄子腿虽然坏了,手上还能握住叨,我帮你切肉,多做点,晚上还能给乔哥开个荤,他那工作,需要补……”
纯良拿了钱嘴上也甜了,我试探的和他聊了聊,问他要买啥,他口风还挺紧,咋唠也不说自己要钱做什么,最后我放弃了,爱咋咋地吧。
黄昏时留吃饱喝足的沈纯良在家养伤,我驱车直奔远郊的海边,戒指得赶紧处理了,就算是黑手没了,我也不愿意在雪乔哥家里留着这东西,晦气!
深秋风烈,海边更是寒凉,站到礁石上,看着浪花一波一波的涌动,远处的海岸线却出奇的平静,似乎敞开了深蓝色的胸怀,去接纳天地万物。
涛声阵阵,鼻息处是熟悉腥咸,我拿出那枚戒指,轮圆了胳膊扔出去,戒指连个水花都没荡起就消失不见了,唇角牵起,我抱了抱双臂,虽然有点冷,但涌动的浪花会让你看到生生不惜,远处的宽广又带给人一种磅礴的胸怀,站在这里,天地仿若能包容一切,如水一般,柔软而又坚韧。
铃铃铃~~
我正看着失神,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八成是纯良打来的,我没急着接,铃声执着的响个不停,我不耐烦的拿起来,看到来电显示还不敌是纯良,“喂,张君赫,你有事呀。”
“你闯入我画里了。”
我愣了愣,转回头,就见张君赫坐在远处高高的礁石上,身前还立着画板,耳朵上别着耳机,对着我笑容无奈,“大姐,你朝海里乱扔垃圾可是要受到批评教育的。”
风将头发吹拂的很乱,我抬手掖了掖,远远的看他,第一反应是他该不会是跟踪我吧。
可看他那样子,又像是在这里待了很久,貌似我突然闯入,叨扰了他的兴致。
没答话,气氛莫名的对视了好一阵,张君赫慢悠悠的收起画板,整理了下耳机起身,“算了,不画了,梁女士,明天见吧。”
“明天见?”
模式很怪,明明都看到了,还要用手机通话,“我明天为什么要见你?”
“因为我师父需要确定我们是朋友。”
张君赫站起身,背起画板,没穿机车服,米色上衣浅色长裤,看起来颇有文艺范儿,“梁栩栩,你总不希望眼下的这种平静被打破吧,希望你配合我,也是成全你自己,明天,咱俩得约会,记住,是单独,别把你那侄子带着,我师父不傻。”
第138章 秘密
约会?
我本能的想要拒绝,没待张嘴,脑中居然闪现出了一个主意……
“你可别不知好歹的拒绝我。”
张君赫像是看穿我的心思,背着画板扭头踩着礁石离开,声音仍是通过听筒不疾不徐的传来,“好话不说第二遍,孰轻孰重我早就和你道明白了,我拜托你,能力不行的时候少说点大话,务点实,别张口闭口的就不怕袁穷,你怕不怕他有用?阴阳先生,术法论道,你技不如人,就只有被虐的份儿!”
“张君赫你有毛病啊,我拒绝了吗。”
我无端搓火,“你有话不能好好说么,事情没到最后,谁虐谁还不一定呢!少吓唬我,我不吃那套!”
“那你吃什么?”
张君赫那边似坐进了车里,低笑出声,“哎梁栩栩,你是不是特喜欢约定啊。”
“什么?”
“你和成琛不是约定以后谈恋爱么,咱俩之间也来个约定吧。”
张君赫音色正了正,“其实我有很多事情都没和你说,这样吧,以后每次见面,我都告诉你一个秘密,绝对是你不知道的,并且感兴趣的秘密,明天的话,第一个秘密,我就说一个关于成琛的,怎么样?”
“你少来那套。”
我无语的,“成琛会有什么秘密?”
“你以为你了解他吗?”
张君赫笑了一声,“八年前,成琛曾魔怔了一般在京中市各大中小学寻找一名叫寒境冰的女孩子,最后,他找到了三个……你猜,他为什么要找这三名女孩子?又是怎么发现她们三个不是真正的寒境冰?”
我睁大眼,“这事儿你怎么知道?”
转念一想,他能查到应该也不稀奇,成琛当年既然到处找我,不可能一点风生不露。
对于寒境冰这个名字,彤彤是很熟悉的,张君赫知道我就是寒境冰倒也正常。
我好奇的,反倒是那段丢失的记忆。
难不成张君赫知道我和成琛在八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我为什么又会遗忘掉这些?
“我知道的很多,而且我还很确定,有些东西,是成琛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张君赫音腔一沉,“海边风凉,明天见面再说吧。”
语落,他直接把电话撂了。
我听着嘟嘟声响,转头又在海边坐了会儿,直到夕阳一点点的从海岸线推下去,我扔下的戒指早就不知道随着汹涌的海浪沉寂到了哪里,这才站起身,驱车回到了雪乔哥的住所。
……
“你明天要和张君赫出去演戏?”
晚上雪乔哥来电话要加班,得后半夜回来,正好倒出空间,我就把事儿和纯良聊了。
点了下头,:“当然,我答应张君赫了。”
“那他要带你去哪?”
“我没问。”
我收拾着朱砂符纸,“张君赫也没说,就是瞎转转呗,能去哪。”
“这不太好吧。”
纯良嘶了声坐在我旁边,“虽然你这事儿也没得选,两头夹,可是我怕啥呢,万一要是让成大哥知道你和张君赫出去……误会了怎么办?”
“成琛又不在临海,怎么会知道?”
我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再者说,成琛没必要误会呀,我和张君赫又没什么关系,连朋友都谈不上,做戏敷衍一下张君赫的师父,互相利用而已。”
“成大哥又不知道你们是做戏……”
纯良摇头,“这种事可太容易误会了!”
也是。
“那我一会儿给成琛去个电话……”
“怎么意思?你不会要实话实说吧!”
纯良瞪大眼,“栩栩,我爷可说过,你这事儿不能让成大哥掺和进去,一但成大哥要是帮你对付了袁穷,闹出了人命了可就全是债,现世报!”
看见没?
话全让他一个人说了!
小嘴叭叭叭叭的可会了!
第139章 你俩熟悉了?
“沈纯良,你想什么呢。”
我沉下一口气,“做事情脑子能不能转一下,你非得往肋巴扇子上杵啊,不会编点善意的谎言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张君赫是我的同道,那我在道法上有需要进步的地方,就应该向对方学习,如果成琛问到了,我到时候就说……”
声音一低,我凑到纯良耳边,“就这么办,你别说漏了。”
纯良挑眉看我,“能行?”
“不行也得行。”
我笑了笑,“这件事本来就和成琛八竿子不挨着,咱们谁也别找不痛快,如果明天一切顺利,那么姑姑我,就解脱了。”
“啥意思?”
纯良无语,“沈栩栩,你能别神神叨叨的不。”
我再次凑到他的耳边,纯良听完就奉献给我一个挑出新高度的眉头,“能行?!”
给他激动地,音调都变了!
“为啥不行?”
我夹起一张符纸,轻轻道,“姑姑我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是……”
纯良唇角一抽,“栩栩,一但你下手没个轻重,张君赫挂了……不是,栩栩,恕我直言,你这么做有点不厚道,张君赫好歹救过你,人家吧,还给了你纸包,让你监督他,结果你回头……”
“他是袁穷的人。”
我心态也很复杂,“所以我今晚会打坐问问师父的元神,具体的方案,等明天再说。”
纯良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半晌点了下头,走到门口朝我难看的笑笑,“姑,就你这剧本,一般人都没法演,太难了。”
我没多言语,一个人坐在卧室里细致的收好东西,良久,才无声的吐出口气,似笑非笑的点头,是啊,太难了。
九点左右,成琛给我来了电话,如平常一样聊了会儿,就在我准备挂断的时候,成琛似有所感应的问道,“既然现在不去殡仪馆工作了,你明天要做什么。”
明天?
怕啥来啥!
我酝酿了一会儿话术,“成琛,明天我有事要和张君赫见一面,你可不兴胡乱吃醋。”
“张君赫。”
成琛的音儿陡然凉了,“你俩熟悉了?”
隔着听筒我都感觉到了零下九十一度的酷寒!
莫名打了个寒颤,我硬生生扯起唇角,“不熟呀,但他是我的同道,成琛,我是想和他学一样本事的,就是五雷掌,你应该听过,道家秘法,特别厉害!师父没教过我,我都不会的,结果你猜怎么着?张君赫居然会!哈哈,你说我这不就想和他学学么,打听打听,等我学会了,道行就会变得更高……喂,成琛?”
苍天呀,我这真是活受罪!
编的我这个累!
成琛要不问还好点,我直接和张君赫出去能怎么样?
有正事儿么!
可就像纯良说的,我不希望成琛误会,一点点都不想,所以我愿意把行踪告诉他,别回头成琛通过谁知道我和张君赫出去了,觉得我和张君赫怎么着了,为了张君赫我俩再吵架真的犯不上,但是这说完我怎么觉得还不如不说,隔着个手机听筒我都感觉到了撒哈拉漫天狂鲨。
“五雷掌?”
成琛情绪听不出阴晴,“如果沈叔没有教你,大概率是不适合你,当然,你如果实在喜欢,我可以找找别的师父,你没必要和张君赫这个人学,据我了解,这个人私生活很混乱。”
第140章 计划
“我知道他乱,但我就算是和他熟了,也就是普通朋友呗。”
我耐着性子,“成琛,我和你说过,我会认识很多同道的,但也仅仅就是同道,张君赫是彤彤的哥哥,我就算是不和他学五雷掌,日后也会有一些交集的,你要是什么都要管,那我直接在脖子上挂个牌子好了,异性不要靠近,行不行?”
“梁栩栩。”
“好啦!”
我没好气的打断他,“成琛,我任何事都不会瞒你,告诉你这些,也是因为我在意你,你快点忙,忙完要赶紧回京中,我六号就会去京中办事,到时候会去你那找你,你要倒出时间领我去吃好吃的,可以吗?”
成琛不答话,传递给我的呼吸声都透着无可奈何。
我抿着唇角笑笑,“成琛,你等我看到你的,我还有好多账要和你算。”
别以为花了一千万吓到我事情过去了。
“什么账?”
成琛语气里带了丝丝笑意,“你提醒我下,我多做点类似的事情。”
“别惹我烦!”
我愤恨道,“等我见到你再收拾你!”
气氛终于松弛下来,我暗夸了自己两句,最后想起张君赫说的事儿,“成琛,我突然想起个事儿,就是咱俩八年前,我还是寒境冰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给我讲讲吗?”
没人提也就罢了,提起来就总想知道。
成琛沉着腔,“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很小的事,你既然忘了,没必要去故意想起来。”
得!
他不想说。
那我问多了还惹人烦,只得哦了一声,“那我不问了,你休息吧,晚安。”
“等等。”
成琛气息微凉,“明天,你和张君赫见面仅仅是要问道法上的事情吗。”
“是呀。”
我脊背挺直,“还能做什么,成琛,我的梦想就是大先生,我会为此努力奋斗的!加油!”
“好,晚安。”
放下手机,我默默的吐出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大概是不想说谎吧,就算是不得已而为之,仍是心虚。
但,我已经能把可以说的全部告诉成琛了。
再具体的,真的就不能让他知道。
只愿,一切顺利。
夜深后,我将简易的坛案桌调整了下位置,冲着镇远山的方向。
上香,打坐,闭眼后开始冥想师父的外貌。
许是心神不定,我有点坐不住,腿会麻,没办法,我只能告诉自己静心,想着师父的外貌,呼吸逐渐平稳,渐渐地,灵魂好像抽离出去,飘飘荡荡,‘吱呀’~一声,我推开了一道房门。
周围很黑,只有沈叔打坐的位置有一簇光亮,这就是师父的元神了。
“栩栩,你有什么事情要和为师所诉?”
沈叔在那簇光亮里并未开口,声音却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
我慢慢的走上前,在心里默默地告诉师父我的打算,事实上,在张君赫和我说明天要见面时,我脑中就有了计划,既然他是受师父的指使和我走近,他师父又是袁穷的弟弟,那我为什么只能去做一个提线木偶呢?
莫不如反客为主,在明天找个机会,直接出手威胁到张君赫的安危,在他生死关头,他背后的师父无论是不是袁穷,都会现身!
如果他师父是袁穷,那就好办了,我和沈叔可直接同袁穷定个胜负。
如果他师父不是袁穷,而张君赫也说过,他师父的资质平庸,所会的术法都是通过袁穷而来,那么,我和师父联手,轻易便可钳制住张君赫的师父,由此,袁穷依然会露面。
“师父,这便是栩栩的计划……”
我双膝一屈跪地,“如果一切顺利,明日,我们师徒二人就能和袁穷再次交手。”
这也算是我第一次,主动向袁穷发出反击。
被追着暗算了这么多年,我受够了!
既然张君赫身份已经表露,我没必要和他继续做戏,为什么不抓紧这个机会,将这些事情做出个了断!
第141章 我需要的是朋友
沈叔没有直接回我,默了会儿,才道,“不可。”
“……”
我怔了怔,“师父?”
“你要怎么朝张君赫出手呢?”
沈叔的声音在幽暗的周围回荡,“是要杀了他吗?”
“我……”
我心下一紧,“这个,当然不会……”
“如果你想让他师父坐不住,就必须要果决迅速的出手,真正的威胁到张君赫的安危。”
沈叔轻声询问,“栩栩,你的双手愿意染上鲜血吗?”
“我不愿意。”
我眼皮一颤,“但这是个机会,如有必须,我会……”
“你是正道的先生啊。”
沈叔叹息一声,“栩栩,我知你对袁穷恨之入骨,为师又何尝不是?你离开镇远山后,为师虽然鞭长莫及,很多事都只能远观,但从中,也看出了张君赫的为人,他虽然是有意接近的你,在紧要关头,却也算是悬崖勒马,对你道清了事实真相,他的确是受限于袁穷,很多事,他也是身不由己,为师就问你,真正要是动起手来,你能下去那个狠心吗,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呀。”
“我……”
我眼眶酸起,“我可能……我不知道。”
实在是太厌恶当下的处境了,我好似一直被觊觎,被窥探,我的生活完全是透明的,毫无隐私可言,“师父,栩栩只是不想在坐以待毙了,我想做些什么……”
“栩栩,为师知道你痛,可这就是你踏道必须要经历的,你这计划是不成立的,因为你根本就下不了狠心去杀张君赫……”
沈叔清朗的声音微微酸涩,“我太了解你,你这孩子,嘴硬心软,人和灵体终究不同,你面对邪崇,或许会干净利落,面对人,情感确系复杂,张君赫不光是袁穷的人,他还是你好朋友的哥哥,为师要是答应你这个计划,真正到了生死攸关的那一刻,不定的因素就太多了,你一个犹疑,就会令张君赫现存的善念消失殆尽,将他彻底推向邪师的同时,你也会因此魂断终了。”
我睁大眼,“师父,您的意思是,如果我没有杀掉张君赫,就会被他反杀?”
“栩栩,你的心远没硬到自己所想的程度。”
沈叔闭着眼,声音却是深深的无奈,“孩子,不要做傻事,若我是你,倒是可以试试交下张君赫,路程太长,若是想走到最后,多个朋友,远比多个敌人要好。”
“可他是袁穷……”
“他也不想和袁穷有关系。”
沈叔慢悠悠的打断我,“这些话,是张君赫早早就和你聊过的,记住,不管他是谁的人,就冲他在关键时刻救过你的命,就说明他有心向善,一个人,选择不了出身,但可以选择前路,而你,万不可弄巧成拙,将他在犹疑的时候彻底推入袁穷的身侧,栩栩,记住为师的话,最高的道,是善德。”
我跪在那周身僵硬,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栩栩,我知你不想配合他去演戏,他求得是短期安稳,而你怕徒生事端,但你要知道,为师的道行也需要时间去恢复,缓些时日,对你我都有益处……”
沈叔的声音在空间里缓缓飘荡,“收你为徒后,我曾说过数次,你资质平庸,可你从未令我失望过,这一次,亦是如此,司马迁的《史记·高祖本纪》中,刘邦曾说过三句话,你好好想想吧。”
“师父……”
沈叔头顶的光耀灭了,周围一片漆黑,我跪在不着边际的昏暗中,双眼一片茫然。
刘邦?
‘夫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为我擒也。’
如果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我比不上张子房,治国不如萧何,带兵打仗不如韩信,这三人都是人中豪杰,我能善用他们,这就是我取得天下的原因,而项羽有一个范增却不去用,这就是被我捉拿的原因。
我垂下眼,唇角溢出一丝苦笑,师父是想我将张君赫彻底从袁穷身边拉开是吗?
因为我资质平庸,踏道比不了太多人,我需要的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第142章 死无全尸那种
双眼悠悠的睁开,卧室已经大亮,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倾泄而入。
挂钟的时间已经接近中午,而我仍旧保持着打坐的姿势。
像是做了一场大梦,和师父对话的梦。
香火已经灭了,我收拾好了香灰,坐在坛案桌前又缓了缓,想想也是可悲,对于阴阳师来说,我们拥有着某种神奇的特殊能力,看似炫酷非常,驱邪镇妖,但在群体内部,这能力却也分三六九等,在你术法不高的时候,就是要受限,就是要压制,要忍!
真正伤你的,不是鬼,而是更恐怖的人。
房门一开,纯良就从客厅的沙发上站起来,拿着他那手机颠颠的过来,我着重观察了一下他走路的姿势,还好,恢复正常了,“栩栩,怎么样了,我爷怎么说的?”
“多个朋友多条路。”
我扔下一句话就去洗脸,感觉上是一宿没睡,精神倒是很好,丝毫没有困倦感。
“看吧,我就知道!”
纯良呼出口气,腿立马又瘸了,一高一低的走到洗手间门口,“栩栩,要我说也是,张君赫不算坏人,袁穷是袁穷,他是他,好歹人家救过你,你要是用他做饵,一但出手重了伤了他的命,那他惨不惨不说,你也是作孽……”
我没打岔,对着镜子刷牙,就听他在那继续,“再者,你按住张君赫,要请我爷临身对付他师父,然后再引袁穷出来对付,张君赫会五雷掌吧,他师父也会五雷掌吧,袁穷也会啊,天哪,我爷等于一挑仨啊,天上下起五雷掌的雨呀!你这打法风险太大了!”
漱口吐出水,我看向他,“沈纯良,你咋那么会呢,话全让你一人唠了。”
“事实呀。”
纯良眉头一挑,“你昨晚的计划非常不理智,鄙人认为,你还是先稳住张君赫,在合适的时机里,和我爷直接掐住袁穷,从根源处解除祸患,到时候袁穷一死,张君赫他师父想蹦跶也蹦跶不起来,张君赫呢,他又本身不愿意掺和这些事儿,这不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他拿下毛巾递给我,“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栩栩,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擦了擦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呼出气,“可是纯良,我很烦躁。”
纯良嗯了一声,按开手机看了看时间,“你快到日子了,烦躁正常。”
嘿!
我惊讶的看向他,“你还给我记着呢!”
“月初么。”
纯良笑着晃了晃手机,“姑,我可是你的贴心小棉袄。”
我嘁了一声回到卧室,手机嗡嗡声响,拿起一看,是张君赫发来的信息——
‘下午两点,我去接你。’
握着手机心里莫名有些发慌,什么情况?
……
“梁栩栩,在这!”
从小区一出来,张君赫就是一身熟悉的打扮跨在机车上,和海边的他还真是两种不同的气质,等我一走近,他就递给我一个头盔,“上车。”
“去哪里啊。”
我应了声,“我不喜欢坐摩托车,这样,你带路,我开车跟你吧。”
“大姐,劳烦您配合点吧。”
张君赫满眼无奈,“咱俩就算是演戏,也得真点,接头啊,还你跟着我,快上车,到地方了咱俩各玩各的。”
我接过头盔,背身处有些不舒适,似乎正被谁打量,回头看了看,除了小区门外进出的业主,以及行色匆匆的车辆,并没有什么异常,“张君赫,你师父是不是派了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我们呢。”
“还用问?”
他戴好自己的头盔,推开镜片看向我,“去到人流量大的地方就没问题了,走。”
我打量了下手里粉色头盔,倒是蛮可爱,戴到头上,跨上摩托车抓着后面,“走吧!”
“抱腰。”
“不要。”
“梁栩栩,你会摔的很惨。”
他扭头看着我,罩下镜片还扔出一句,“死无全尸那种。”
我撇了撇嘴,安全起见,还是扯住他的机车服,‘嗡’~!了一声冲出去,吓得我还是低呼了一声,手上死死的扯住他衣服,“慢一点!!”
喊出的声音很闷,我不知道他戴着头盔是不是能听到我的喊声,人生真是第一次坐这种摩托车,吓得我半死,“张君赫你慢一点!!”
第143章 咱俩打一局?
景色呼啸而过,我顾不得欣赏沿途的风景,暗暗庆幸自己很有先见之明的在家穿了皮夹克外套,否则就这风力,我要是穿运动服分分钟得被风打透!
“你说什么!!”
张君赫大声的回我,我扯着嗓子让他慢,谁知他见状反而炫起了花活,拐弯时车身一阵倾斜,隐约中,我似乎听到他在喔嚯~!
喔嚯你个头啊!!
我真是灵魂都要祭天,脑门子不断发麻,全程没敢睁眼,等他停稳就出手锤向他的后背,“你疯了你!安全第一!你想死我还没活够呢!!”
张君赫摘下头盔,眉眼润泽,看着我居然哈哈大笑,“梁栩栩,你这分分钟能让我血光之灾的人,不应该很喜欢极限运动吗?!”
“我不喜欢!!”
我都要吓哭了,镜片都被我哈上了雾气,“你搞这么快我真的很讨厌!”
张君赫抬手帮我摘下头盔,看着我还牵着唇角,“梁栩栩,你说错了,我搞起来不快的。”
“你这还不快!你……”
对着他的眼,我表情一收,直接抬起了拳,:“张君赫,你要记住,血光之灾,一直在等着你……”
“哈哈哈!”
张君赫忍俊不禁,扯着我小臂就下车,“走了,进去玩!”
我这才发现,他居然骑车带我来电玩城了!
很熟悉的地界,小时候经常来玩,几年下来,这里显然重新装修过,有八层楼高,除了各类游戏机,还有冰场,电影院,鬼屋,密室逃脱,很多新鲜的玩意,大多数我都没玩过,进去就兴奋了,拽下张君赫的手,让他去换币子,我则跑到游戏机那边看人打小时候的魂斗罗!
人来人往间,脊背被盯着的不适感有所减轻,我站在游戏玩家身后,看着他们打魂斗罗还有些着急,怎么就死了,要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可以调出三十条命嘛!
“呦,看上了?”
张君赫笑着过来,“要玩什么?”
“币子给我。”
我接过他手里的游戏币就走到不远处的拳皇97的游戏机前,盯着屏幕试了试摇杆,眼尾见张君赫还在看着我,下颌便朝旁边侧了侧,“张君赫,你去别的地方玩儿,一会儿找我汇合就行。”
做戏嘛。
只要在一个环境里不就可以?
该说不说张君赫还是很精的,知道带我来人流汇杂的地方,这里人气很旺,大多都是年轻人,气盛的很,并且走来走去,很是热闹,他师父就算是在暗处放鬼盯着,也不方便,最多盯到我们进门,那进来了,我们怎么做戏就是自己的事儿了!
反正他张君赫求的是太平嘛!
我正好还挺喜欢这里,谁也别打扰到谁!
“你自己玩?”
张君赫眼底含笑,直接带我到双人接机前,面色微微一正,“我玩这个很厉害的,一般人不是我对手。”
呦呵。
我来了精神,“那咱俩打一局?”
“走着!”
张君赫眉头一横,放入游戏币子便开始选人,八神,神乐,大猪。
我一看就乐了,直接选大门,神乐,红丸。
开局一起,我的大门对战他的八神,试探了两下,他明显不太会,瞎摇杆子,我也没客气,直接反摇前前反摇,跑动前抓,大门一脚将对方撂倒,抓住对方后一阵狂摔,库库声起,屏幕狂冒火星子,最后一记K!O!
张君赫目瞪口呆,“你可以呀。”
我摇头笑笑,“你确定一般人不是你对手?”
张君赫还不信邪,后面那神乐和大猪让他玩的都白瞎,我一个大门将他从头到尾完虐,摇把子来回晃动,手上点着控制键,不说神乐的招,红丸的洗头我都用不上,连续换人试了几把,他连夏尔米的疯狂摇把都使出来了,结局仍是被我把把ko!
“梁栩栩,你以前是不是不学习天天跑出来打电动?”
张君赫匪夷所思的看着我,“一个小姑娘你接机玩这么溜?”
我耸耸肩,笑的很欠揍,这倒真是意外收获了,本以为和他出来能挺无聊的,得大眼对小眼,没成想玩起来还很过瘾,他打的虽然不怎么好,也不是完全不会,还是能让我把大招都飞出来,最后再来个炫酷的小造型,听着那记极其耳熟的低音炮k!o!
第144章 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样,张君赫,你请我喝可乐,我把诀窍告诉你好不好?”
张君赫撇嘴,“你先说,我看你这诀窍值不值可乐。”
“你看,你光往前跑是不行的,抓不到我,我一下就躲过去了……”
我放入游戏币,在和系统出人对战的前提下,抓着摇杆给他讲解,“你要前前,然后反摇半圈,摇杆要往下拉,前!一定要快,这样就会完成一个跑杀,抓住对方,然后一个大波!!”
机器里的游戏人物被我完虐,我对着屏幕笑笑,转头看向张君赫,“你懂了没?”
张君赫微垂着眼看我,面上似笑非笑,没答话,不知道在想啥。
“喂!”
我朝他晃了晃手,“跟你说话呢!”
“行吧,我去买可乐。”
张君赫脸一别,单手插着兜就朝贩卖机走去,我笑了笑看向屏幕,继续开启对战模式,正要摩拳擦掌,肩头被人一触,“梁栩栩?”
转过眼,直接对上一个短发女孩儿的脸,清秀明朗的长相,个子和我一般高,穿着厚厚的连帽衫,背着书包,看到我还满是不敢相信,“是你吗,栩栩?”
“你……”
我惊了,“齐菲?”
天呀!
今天是什么日子!
“真是你呀栩栩!!”
齐菲比我还激动,伸手就抱住我,“我大老远就看有谁在这打九七,从后面看还打的不错,就走近看了会儿热闹,没想到越看这玩家越脸熟,但是我没太敢认,栩栩,你回临海怎么不联系我!”
“我想你要考大学了嘛,不敢打扰你。”
我挠头笑笑,“再说我过几天就要去京中了,就没联络你们,不过今天不是休息日啊,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应该在学校吗?”
“嘘,我逃课啦。”
齐菲狡黠的冲我笑笑,下颌示意我她在不远处的三五个同学,“今天下午自习,我们几个就出来放松放松透口气儿,一会儿就要回去了,不然班主任给我妈去电话就死定了,栩栩,你这是回临海读书了吗?”
“没,我早就不念了。”
我扯了扯唇角,“齐菲,你还记得咱们在几年前联系时我说过学做先生吗?我现在已经是踏道的先生了。”
“你是先生啦。”
齐菲张大眼,前后看着我,“正英师父那种吗?哎,那你是不是要随身携带桃木剑,遇到僵尸就能随时随地仗剑而上了!”
我忍不住笑起来,几年没联系,她还真跟小时候一样,快人快语,简单干脆,见面没有一点生疏感,聊了一阵,她看到不远处的张君赫,恰巧张君赫也遇到了熟人,在贩卖机附近冲我挥了下手,站那和人聊天,高高瘦瘦的身材,一身机车服在人堆里极其显眼,没待我介绍,齐菲就嘶~了一声,“哎那不是钟思彤她后爸的儿子么。”
“对,今天就是他带我来的。”
我点了下头,“你们也认识?”
“见过,不熟。”
齐菲摇摇头,“栩栩,你和她哥这是什么关系?不会是谈朋友了吧。”
“没有。”
我应了声,“不是很熟悉,彤彤这哥不也学道吗,我俩算是同道,普通朋友吧。”
“这样啊。”
齐菲直言不讳,“我对他印象一般,感觉钟思彤这哥挺各色的,初中时来学校接过她,全程冰山脸,就这还有好多小姑娘朝钟思彤要她哥哥的联系方式,我寻思那不是有病吗,帅怎么着,帅也不能当饭吃,具体为人咱不清楚,富二代嘛,钟思彤她们家本来不就挺有钱的吗,她妈嫁给后面的这个老公后听说更有钱了,不过钟思彤她妈妈后来不生病了么,她这后爸还不错,一直照顾着……”
我听着直点头,齐菲真一点没变,仍是个小话匣子,聊起来就突突突的停不下来,她同学催促她,齐菲还挥挥手,“这是我发小,好些年没遇到了,今天逮着了多聊会儿,你们再去逛逛!咱们掐点回去没事儿!”
“齐菲,要不你们先回学校吧,等你考完试……”
“不着急啊,我多不容易才碰到你。”
齐菲大大咧咧的,指了指身前的游戏机,“梁栩栩女侠,敢不敢和大菲哥来上一局?”
“出招吧!”
我眉头一挑,放入游戏币和她就开始对战。
一局下来,真是先前我怎么虐的张君赫,现在就怎么被齐菲虐。
我一点脾气不敢有的歪头靠到她肩膀,“天哪,齐哥,你怎么还这么强啊。”
第145章 变化
齐菲无不得意,“梁栩栩,你别忘了,我在九七这块可是你师父,当年可是我带着你偷偷跑出来玩的!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
“是啊,后来被你妈妈打的三天没来上课。”
我憋着笑,“你那坐垫都得加厚,不然坐不住,和我说,栩栩,我屁股疼……”
“梁栩栩!”
齐菲抬手就要夹住我脖子,仍是像个假小子,我灵巧的躲过,她夹了个空,又追着我要打,“看我一记佛山无影脚不踹的你满地找牙!”
我笑个不停,打打闹闹的看她,“齐菲!你都多大了,一点不稳重!”
好在电玩城年轻人多,大多又是情侣,对我们之间的吵闹全不在意,闹了好一阵子,她和我扒着圆栏杆看着楼下的大堂,“栩栩,见到你真好,小学同学里,我最想念的就是你,我以为你也会变,没想到,你还和小时候一样,能和我闹,对了,你没换手机号码吧,等我明年上大学我爸妈就能给我买手机了,到时候,我们就能经常电话联系了。”
我嗯了声,听出她话里的语气不对,侧脸看着她,“什么叫我也会变?齐菲,有谁变了吗?”
“就是……”
齐菲扒着栏杆瞄了眼还站在贩卖机旁和友人聊天的张君赫,“钟思彤啊,我们已经不在一起玩儿了。”
“为什么?”
我不解,“你俩不是一个高中的吗?是不是因为她经常要照顾钟岚阿姨不去学校?齐菲,其实我回临海是因为我奶奶病重,回来的第一天,我就碰到了彤彤,但是,发生了一点点事情,稍微有点小误会吧,后来误会解开了,她还说要把你们叫出来,大家一起聚一聚,但是被我拒绝了,不是我不想见你们,而是……”
真不好说。
你要说忙吧。
那怎么还有时间在电玩城玩儿呢?
要说妨害。
借口也太烂了。
“钟思彤要组织大家聚一聚?”
齐菲挑眉,重点和我完全不同,“如果她找我,说是你回来了,那我或许会给她个面子聚一聚,否则还是算了吧,我和钟思彤的友情本来就是靠你建立起来的,你离开临海后,我们俩升入初中就不在一起玩儿了,早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
“怎么了?”
我越听越不对,“你俩闹矛盾了?”
“没矛盾,完全就是她变化太大,硬说起来,就是……”
齐菲想了想,“放飞自我了吧。”
哈?
我还是没懂。
齐菲无奈的笑笑,“钟思彤小学的时候你也知道,没什么朋友,身体不便,大家都嫌她麻烦,就你和她要好,后来她不是做了手术么,做完就一副重获新生的样子,上了初中,人瘦了,人缘也上来了,走哪都是一帮子人,有点社会大姐的意思。”
我没搭茬,听着齐菲继续,“她呢,自己还没感觉到变化,不是谈朋友,就是交朋友,张口闭口就是要做明星,我觉得一个学生吧,你可以玩儿,但也不能太没正事儿,就找她聊过,她面上答应好好的,扭头就还是老样子,我一看就算了吧,人各有志,人家条件好,也不需要像我们通过知识去改变命运,钟思彤喜欢被追捧,被崇拜,那就由着她去呗。”
看向我,齐菲牵了牵唇角,“栩栩,我不知道你再见到钟思彤后感没感觉到她的变化,总之呢,她小时候还是很乐观积极的,人也很简单纯粹,倒不是说她现在就变得多复杂,只是她那思维,就很任性,想一出是一出,被她妈妈惯得太邪乎,你和她玩儿,就得捧着她来,稍微说点她不乐意听的,她要么跟你辩,辩不过你,她心里也是不服气的,那大小姐脾气,我是受不了。”
第146章 算算
我细细的想想,彤彤是有点这个样子,成琛的事情就很明显,她莫名和我吵了一架,不过这件事我也有错,彤彤委屈也是在情理之中,令我比较不舒服的是她后来找我谈开,居然还能说出让我做她嫂子的话……
从中也能看出彤彤活的的确比较自我,不会太在意别人的想法和感受。
不过话说回来,彤彤打小就受到疾病困扰,不但要每天吃药,还会无时无刻去恐惧一系列的并发症,她承受的痛苦和压力是我丢了命格后才能感同身受的,对于齐菲来讲,其实很难想象,所以站在彤彤的角度,我也能理解她的一些行为。
终于健康了,终于能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了,自然会活的更有色彩一点,张扬一些。
更何况,彤彤也有任性的资本,钟岚很疼爱她,看样子,张君赫的爸爸对她也不错,张君赫这哥哥虽然中规中矩,经济上应该顶住了重担,让彤彤没啥后顾之忧,所以她才无所顾忌,想说啥就说啥了么。
“齐菲,其实,我小时候可能也像彤彤……”
“哎!你俩可不一样啊!”
齐菲抬手打断我的话,“栩栩,我们愿意和你玩,不是因为你家里条件多好,而是你性格好,就算看起来蛮有脾气,其实很耿直,憨憨的,钟思彤可不是,她初中后整个就一个大姐大的架势,恨不能呼风唤雨,像极了小时缺钙,长大缺爱的,誓要把她小时候没有的人缘都找补回来……”
“不过咱有一说一,钟思彤没欺负过谁,也不是真正的坏孩子,就是散发出来的气场让我不太喜欢,嘚瑟!道不同不相为谋嘛,我们小学时玩的好的都跟她走远了,她现在和我们就是小学同学,仅此而已。”
我点了下头,滋味儿不太好,站我的角度,钟思彤对我意义非常,她虽然有变化,但是这几年也是她一直通过电话陪伴着我,我私心还是想大家和以前一样,能玩到一起,就算我现在身体气场不好,那等我的事情彻底过去,我希望大家还都是好朋友,当下看齐菲这态度,显然很难了。
“栩栩,你不用多想,我知道,你和钟思彤关系应该不错,她和你好呢,算她有良心,你以前多照顾她呢。”
齐菲大方的朝我笑笑,“但是我和她呢,就算了吧,两路人,咱们长大了,会依照喜好选择朋友,我愿意和你继续交往,钟思彤也就面上维持维持吧,栩栩,等我念大学彻底自由了,我们要常聚,还要一起打九七!什么时候你能干败我的八神了,你就出徒了!”
我嘁了一声,“早晚的事,你少得意,不过齐菲,你准备考什么大学?”
“你不是先生么,给我算算呀。”
齐菲眉头一挑,撞了撞我肩膀,“我试试你踏道的成果。”
我没答话,见她一问我,反而细细致致的端详起她,许是我眼神太直白,齐菲有些绷不住想笑,“梁栩栩,你真是大美女啊,你这么看我就不怕我心跳加快啊……”
第147章 愿我们
“贫嘴。”
音一出,我嘶了声,她头顶出现了一抹黄光,但是光耀一点点的汇聚成一缕云彩在她唇前飘荡,最后就散掉了。
“齐菲,你是想考传媒类大学吗?”
“卧槽,呸呸呸,栩栩,你真的能看出来!”
齐菲一脸夸张的看我,“神了诶!我是想要做记者的!最好是时事新闻类的记者!为民众发言的!”
记者?
我无端呼出口气,吓死我,还以为她要做播音员或是主持人。
头现黄光,这是起运的征兆,说明她会金榜题名,大学是一定会考上的,而光在她唇前飘荡,说明她会靠口才吃饭,所以我推断她是要考传媒类大学,只是光在她唇前最后又散掉了,又提示我她不能单靠口才去吃饭,做主持人这饭碗会端不稳。
既合适,又不合适,很矛盾。
等等。
记者是不是也得在镜头前拿着话筒说话?
“齐菲,一定要做上镜头的记者吗?幕后呢?”
“管他是什么记者,反正能让我说话发言就行!!”
齐菲洒脱的笑笑,“栩栩,你知道,我从小就俩爱好,一个呢,就是体育运动,奈何咱没那身体素质,甭说一字马了,我平常压腿那杆高都不能超过我腰,不然准抽筋,那就剩说话了,我爸妈还说,正好了,要我以后考师范大学去做老师,发挥我这口才,我们家也算是园丁传承了,啧啧啧,你听听!他们这想法多吓人,居然想我去做老师!”
我绷不住笑,“做老师也很好啊,怎么吓人了?”
“我这性格做老师?”
齐菲指了指自己鼻子,哼了一声,“我被管了十几年,回头又要我去管别人,可饶了我吧,这滋味儿我是受够了,为了下一代着想,我觉得记者这个工作更适合我,当然,首要的第一步,是先考进专业对口的大学,剩下的,再议!”
对。
再议。
齐菲这性格还是很适合做传媒工作的,阳光开朗,不拘小节,至于是不是做上镜头靠嘴巴吃饭的记者,我觉得先不用早早下定论,不说人的想法会通过时间改变,流年运势也都各不相同,而且记者也分很多种,我看写新闻报道不也是记者?
张口就说她不能做,那未免也太扬沙子了!
“齐菲,咱们真得回去了!”
同学的喊声传来,“晚自习要点名的!”
齐菲哦了声,恋恋不舍的又握了握我的手,“栩栩,千万别换手机号,再等我一年就自由啦!”
“加油。”
我朝着她挥挥手,看着齐菲蹦蹦跳跳的跑到同学堆里,三五成群的朝楼梯那里走,直到他们的背影拐出去,齐菲回头又给我一个灿笑,我牵着唇角,晃了晃小臂,奇怪,我居然从同龄人身上看到了朝气,因为我没有吗?心里会升起无限的羡慕,但这羡慕中,更多的是期许,以及对朋友的祝福。
愿我们,都越来越好吧。
感觉到被打量,收回眼,就见张君赫仍在远处靠着饮料贩卖机,身体微微倾斜,肩头轻触着机器上方,像个门神,视线远远的过来,他笑的无奈,“喂!女士,你喝不喝可乐了!”
我走过去,“你直接买不就好了?”
“我倒是想了,怕你不敢喝。”
张君赫买完可乐拧开递给我,“咱俩情况在这摆着,阵营不同,一但你心里嘀咕我会不会下毒,我犯不上呀。”
第148章 愉悦
我笑了声,接过可乐到了声谢。
对于他会不会下毒这事儿我倒没顾虑,不是我警惕性降低了,而是通过昨晚和沈叔的对话,事情还是很简单明朗的,无论沈叔是不是认可张君赫的为人,目前来看,张君赫都是安全的,他不但给了我纸包,也表明不愿意和袁穷同流合污。
那么,只要我俩表面和谐,让张君赫的师父误以为‘进展顺利’,在短期内,就能稳住他背后的师父和袁穷,如此一来,也可以给沈叔倒出一部分养精蓄锐的时间差,我的家人也不会受到什么威胁,想通这点,我觉得和张君赫出来大家都不亏,更何况,今天还碰到了齐菲,意外收获!
说实话,今天从小区出来看到张君赫,我还挺不好意思,有一种私下害人不成的亏欠感,虽然仅仅是八字没一撇的想法,落实不成,也有点龃龉,所以既然出来了,我就尽量配合,大家好好玩,开心点。
“梁女士,我本来想请你那齐同学一起喝点东西,记得她以前和思彤走得很近,后来就不在一起玩了,我从中调和一下,或许你们又会是一群好姐妹,但我想想,又觉得没必要,我们俩本来就是做戏,连朋友都是做假的,我给自己加分太多,太招人喜欢,你真的爱上我了怎么办?”
张君赫轻言浅笑,“哥哥是不是很识相?”
“相当识相。”
我点头,“不过你放心,你怎么加分我都不会喜欢你的,你这种浪子我们凡夫俗女吃不消,更何况,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那你现在要不要听听我的秘密?”
张君赫轻呲,“你知道了,未必就会把成琛继续放在心里了,你的真爱,在他那,或许只是情怀。”
情怀?
啥意思?
“我不想知道。”
即便心里很好奇,但感觉听到不会开心。
“张君赫,除了袁穷的秘密,或是你和你师父的秘密,其它的,我都不想听,尤其,是关于成琛的,他想讲的,他自然会告诉我,他不想讲的,我现在不想从别人的嘴里去听。”
起码现在不想,骑驴的时候再定。
“确定?”
张君赫挑眉,“行吧,这时机聊这个,我也太讨人厌了。”
我刚要给他点个赞,张君赫就讨打一般的开口,:“可是梁栩栩,我有必要给你一个建议,你最好慎重考虑。”
“什么建议?”
“我认为你现在并不适合谈恋爱。”
张君赫一本正经的道,“不管你跟谁在一起,都是连累人家,你认为呢?”
我给了他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笑脸,“小张同志,如果你还想我继续配合你待在这,就请闭上你那高贵的嘴巴。”
张君赫肩头一耸,扭头看到投篮机那边没人了,“梁栩栩,要不要去试试那个,咱俩比赛!”
“那个……”
我看过去,“行呀!走起!”
出来玩么,我就秉持着一个宗旨,尽兴!只要你不招我烦,哎我就什么毛病都没有!
一圈下来,甭管是我玩过的,没玩过的,基本全试了一遍,当然,刨除鬼屋和密室逃脱。
鬼屋对我来讲是隔靴搔痒,完全没必要,后者自然是不喜欢那种感觉。
人家来玩都是解压假逃,我这情况容易送到有心人手里。
玩到最后,心情倒是彻底放松下来,貌似好久好久没有这样过了,只是玩,纯粹的玩,其它的什么都不用去想,难以置信的是,这种愉悦感,居然是袁穷那拨阵营里的人带给我的。
“哎,左边左边……下下下,抓!”
守在一个娃娃机前,我扒着透明罩子盯着里面的哈喽猫娃娃,娃娃很大,看中的就是一个粉色的,我自己抓了几次从最里面给它操控到洞口,但怎么着都抓不稳,那铁爪就跟年久失修了似的,颤颤巍巍,急的我都想给它紧紧螺丝。
张君赫等不下去,便大刀阔斧的过来帮我,说他是啥抓娃娃的高手,在他手里就没掉落过一个娃娃,投币,摇杆瞄准,架势很足,上去就叼住了!
我憋着一口气,“对对对,稳住稳住……”
下一瞬,爪子摇晃着又松开了!
娃娃再次落到洞旁,顶着一张可爱而又无辜的脸看向我。
第149章 你高兴就好
“哎呦……”
我懊丧的吐出气,气的我都想把这罩子锤碎给它拿出来,“算了吧,它可能不属于我……”
“我还就不信这个邪。”
张君赫撸胳膊挽袖子的再次投币,“我可是号称抓娃娃一霸,简称娃霸!”
“什么?”
我‘噗’!的一下就笑了,“娃爸?你是哪个娃的爸?不是号称出手必中么,这脱爪了,好意思称霸?”
张君赫不搭理我,抓个娃娃聚精会神,“准准准……中!!”
‘噗通!’
娃娃滚落而出——
我完全傻眼,“我去!你真的抓到了!”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抱起娃娃恨不得蹦起来,“张君赫!你可以啊!”
张君赫蛮装的一挑眉,“叫哥娃霸!”
“谢谢王八!”
“嘿!梁栩栩!!”
……
许是张君赫找的这地方合我胃口,一下午玩下来,我们真的熟悉了很多。
聊着聊着,我发现我们俩各方面都很像,性格很像,玩起来都有点疯,童年的一些经历也很相似,他说他小时候学了很多特长,除了画画,还有钢琴,小提琴,书法,高尔夫……
“梁女士,哥哥可以这么说,我如果不学道,专攻钢琴,那哥哥现在就是钢琴家,专攻小提琴,现在就是小提琴家,没办法,天资聪颖,天赋异禀,你们真是羡慕不来……”
逛到电玩城一楼,大堂里正好摆了一架钢琴,我让他去弹,“能让我欣赏一下不?”
“给你开个眼。”
张君赫一本正经的坐过去,路人纷纷驻足,围观着张君赫以极其饱满的情绪弹奏了一曲两只老虎。
谈完后响起了稀里哗啦的掌声,连带着还有些善意的笑音,有人起哄让他再来一曲。
张君赫自信非常的道,:“我就会这一曲。”
说着他还看向我,“梁栩栩,不要太崇拜我,我这曲绝对十级的水平。”
我,“……”
为啥我好像看到了十二岁的自己?
特想给他浇盆水,清醒一点吧孩子!
“梁栩栩,你要不要也来一曲?思彤说过,你也会弹钢琴,弹得很好……”
童年滤镜赶紧撤吧!
“算了。”
我摆摆手,“我不想现那眼。”
“哎梁栩栩你什么意思?”
张君赫吹胡子瞪眼,“哥刚才现眼了吗?哥可是十级的水平!”
是,您十级。
我这零级的选手都听出您弹错好几个音了。
算了,咱不跟他杠,没头。
“张君赫,你昨天在海边画的画能让我看看吗??”
“昨天的没画完呢,不过先前画完的大作可以给你欣赏下……”
张君赫拿出手机,点开相册给我看他的画作,“看,要不是因为我学医了,差不多会是一名画家,怎么样,水准够高吧,印象派。”
我看着他相册里的画没说话,就是各种颜料涂满了画布,依稀能看出来是风景,山川湖海啥的,有点那意思,至于好不好腻,可能也是我不太懂艺术,咱不会欣赏,反正对昨天他在海边做的那幅画是一点都没期待感了。
“这个……是挺印象,爱好嘛,你高兴就好……”
推开他的手机,看完我就没啥印象了!
得!
我算是明白了,在道法上,张君赫肯定是高出我一大截,至于他其它的特长……
那就是我的一面镜子!
只要我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第150章 他怎么会在?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我拒绝了张君赫吃晚饭的邀请,准备打道回府。
走出电玩城的大楼,天已经黑下来了,我拿出手机看了看,一下午都很安静,纯良也没给我发个信息,老小子看上小说就忘我了。
接过张君赫递来的头盔,戴上前我着重感觉了下周遭的气场,脊背丝毫没有被打量的感觉了,看来他师父那边应该是很满意,并未发现异常。
“喂,回去要慢点骑,千万别快了……”
我叮嘱了两声戴好头盔,娃娃太大,没办法塞进书包里,只能放到身前固定,手上扯着他衣襟,“走吧!”
张君赫嗡嗡几声启动,虽没回话,回去的一路骑的倒是不快,我甚至敢松开抓他衣服的一只手,轻抬着,感觉风从指缝间穿过,即便深秋的风很凉,却有一种形容不出的快意。
回到小区附近,我抱着娃娃朝他真诚道谢,今天本来是带着敷衍做戏的心情出来,本以为会很无聊无趣,没成想,玩的会出人意料的开心。
相处下来,张君赫脱离了最初的轻浮讨厌,很真实,也算率直。
诚如他所言,他已经拿出了满满的诚意,也给了我纸包,表明不会害我,可我居然还会想挟持他,用他扯出袁穷,只不过因为沈叔,我才放弃了这个念头,所以熟悉了,我也多了很多内疚。
踏道者要修心,阴阳这条路与我而言真的还很漫长。
“梁栩栩,谢谢你愿意陪我……”
“嘘~”
一到地方被打量的不适感又出来了,脊背阵阵发凉,四周空荡荡的没什么人,雪乔哥住的地界就这样,小区的入住率本来就低,只要天一黑,就没啥人气,风萧萧瑟瑟,零星的,只能看到几辆停靠在路旁的车,对着张君赫的眼,我轻着音,“不要乱说话,谨防隔墙有耳。”
戏是做给谁看的?
别搞砸了。
“怕什么,我追你嘛!”
张君赫接收到信号后故意加大了音量,:“梁栩栩,谢谢你给我走近的机会!来日方长,今天先这样,我这段时间有点忙,等我忙完再约你出来玩!今天开心吗?!”
“开心。”
我笑着点头,“谢谢你。”
真心实意。
哪怕是虚假的做戏。
我从中却是体会到了真实的愉悦和放松。
“那就好。”
张君赫眉眼温和了几分,拿过我的娃娃晃了晃,“梁栩栩,祝你以后越来越好,早日脱离……”
‘砰!!!’
猝不及防的一声炸响!
娃娃头部瞬间撕碎,填充的棉絮四处乱飞!
“啊!”
我惊呼一声,鼻息处当即溢满销烟的味道,转回头,却见不远处的车旁站着两个男人,为首的男人冷冽森厉,着黑色衬衫,卷起的袖口露出肌肉线条,手上的东西却是显眼异常,指着我们,不,确切的说是指着娃娃,似从地狱中走来,杀气腾腾。
嘀嘀~嘀嘀~嘀嘀!!
马路旁停靠的车辆接连发出警报声响。
“成,成琛?”
我脑瓜子嗡了一声,他怎么会在?
“呵~”
张君赫对着没了头的焦糊娃娃傻眼两秒发出笑音,“梁栩栩,你未来男友把我好不容易抓到的娃娃给打坏了,怎么办?你拿回家凑合缝起来……”
‘砰!!’
“啊!”
我浑身一震,“成琛!!”
娃娃在张君赫手里彻底魂飞湮灭了。
第151章 过来
车辆警报器发出铺天盖地的声响,小区里的保安都跑了出来,嘴里直嚷着发生了什么事?
还以为什么玩意爆炸了!
我惊魂未定中还担心起成琛的安危,他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要去蹲笆篱子吗!
周子恒及时上前和保安交涉,神情一贯的平稳和气,我微微能安下心。
成琛依然站在车旁,不远不近的看着我,即便他的手早已垂顺下去,身上的寒气隔着距离都让我感觉到了喷薄。
“我靠,这就过份了吧。”
张君赫发出一记匪夷的笑音,手上黑气顿起,对着成琛就要迈开步子,“我还就不信了,看看是……”
“你要做什么!!”
我扯住张君赫朝摩托车旁边一搡,呼吸还是急促发颤,努力稳了稳心神,咬牙压低声,“张君赫,你要是敢用五雷掌动成琛我和你拼了。”
“梁栩栩你……”
张君赫一脸按捺不住的火气,腮帮子咬出了棱道,“成琛TM的把我娃娃弄坏了。”
“那是我的娃娃,我还没吱声你来什么劲。”
我低着音,“你以为五雷掌能动的了他?成琛什么命格你一清二楚,光反噬就得让你陪葬,马上走。”
警报器声还在漫天作响,我和张君赫之间却是短暂死寂,空气中无端升腾起了什么东西,正在不停的博弈,我像一只不分青红皂白就护起短的小母狮子,怒气昭昭瞪着张君赫。
为什么瞪他?
就凭他刚刚想用五雷掌伤成琛,起了念头都不成!
对视了几秒,张君赫皮笑肉不笑的点头,“梁栩栩,你行哈,你真有出息,不过你说得对,动成琛我太亏,这笔账对我来讲如何都不划算,但是梁栩栩,如果成琛动我呢?到那时会有什么后果,就不是你梁栩栩能阻止的了。”
“你先走。”
我挤着音,后背凉的要命,脑子里一团乱麻,“我的事和成琛无关,并且我保证成琛不会对你做什么,现在,请你马上离开。”
“我抓的娃娃怎么办,死无全尸了,好可怜。”
“快走。”
我牙齿都要咬碎了,“张君赫。”
这节骨眼还提什么娃娃!
“好吧,给你个面子。”
张君赫压抑着眼里的不爽,语调轻佻,兀自笑了声,跨上了摩托,戴上头盔前仍看了眼成琛,舌尖顶了顶腮帮子,“不过梁栩栩,哥哥给你的建议,你最好考虑清楚,否则就成琛这样激进的脾气,我不说他将来能不能来杆儿火就揍你,那双手想不沾血,不绝后,忒难。”
语落,他扣下头盔镜片,排气管轰鸣了几声,甩了个尾,留下了一缕尾气便骑远了。
我绷了口气,身体笔直的站在原地,转头,不远不近的看向成琛。
风声鹤唳,娃娃的棉絮碎片四处飘荡着消失到街头巷尾,微微一嗅,空气中仍有削烟的残余。
我站着没动,一片风暴混乱中,唇角率先颤了颤,不知是不是要感谢成琛,咱也算开眼了不是?
若是没他,我这平头老百姓,大概这辈子都见识不到这号东西。
车辆恼人的警报声终于停止,周子恒不知怎么和小区保安解释的,居然没再出来一个人。
对视,长久的对视。
安静,长久的安静。
天地间仿佛就剩下我和成琛,遥遥相看,无声对峙。
这一片的路灯并不明亮,成琛的脸仅露出一半冷峻的线条,另半张脸,则完全隐匿在晦暗当中,充满血腥之气。
我虽看不清他,但不妨碍我接收到他传递过来的气场和情绪,愤怒,恼火,揣测,质问——
苍山寂暮,空气中似有很多看不见的利刃,细细密密,疾风骤雨般,朝我纷沓而至。
我身上刚刚养好的叨伤,无端疼了。
好一会儿,成琛似耐心耗尽,冷冽着沉腔,“过来。”
第152章 理由
我微微移开眼,呼吸略有些发沉,我想,我应该是飞奔过去,抱住他耐心的解释。
很显然他是生气,可能以为那娃娃是张君赫送我的礼物?
吃醋了对么。
可……
我要怎么解释?
去解释什么?
我和张君赫在电玩城玩了娃娃机?因为我自己抓不到,他才帮我抓的?
眼一垂,脚下飘起一片娃娃的棉絮,霎时间,我顿生恐惧。
并不是恐惧成琛,也不是怕他会对我做什么,而是他刚刚的行为,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他就大动干戈,如果成琛要知道了我全部的事,知道我前几日差点被陈波划成渔网,他会怎么样?
是不是也会像毫不犹豫的打碎娃娃这般,去要袁穷的命?
为了我,徒增了一些罪孽,他值得么?
“沈梁。”
成琛加重了语气,烈烈如冬,:“我让你过来。”
谁过去?
谁又是沈梁?
我迷惘了两秒,身体微微一颤,这名啊,是挺凉。
看了看成琛,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抬脚就朝小区里面走,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什么举动,就是很想逃离,走的很快,同一时间,身后就传出了急促的脚步声,我听到这声音居然想撒丫子就跑,谁知胳膊没等抡起来,小臂就被后面的人抓小鸡子似的一拽,“梁栩栩!你有心没!”
“!!”
我身体被力道扯的直接转了过去,径直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眸子,成琛那地狱罗刹般的气势登时就给我吓到了,肩头忍不住的一瑟,看着他,我没有答话。
“你跑什么,啊?”
成琛手上空着,东西扔到了车里,“你个小没良心的东西,我怎么招你了上来就跑!”
我别别扭扭的看他,脸朝旁边一侧,“我害怕。”
“你……”
成琛对着我的眼,舌尖只能掠过后牙,无可奈何的呼出口气,瞳孔似云层舒卷,愤怒感潮水般褪去,不舍感又层层而出,逐渐的,压抑住一部分嗜血的气息,音低低沉沉,“梁栩栩,我没想吓到你,有事说事,你这样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呼吸有些不稳,像是很冷,看他又不敢看,嗓子似乎堵住了,废物的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
憋了几秒,成琛无奈的发出一声轻叹,拽着我的小臂直接拉倒了他怀里,单手扣住我的后脑,语气愤恨而又万般无奈,“你这是做什么,梁栩栩,我很生气,真的很生气,你就不能解释几句,让我舒服一点,哄哄我吗。”
刹那而已,我就被包裹进了一个很温暖的胸膛,真的很暖和,鼻息处溢满了好闻的气息,是一种男人身上的刚冽和温存糅杂的香气,世间独此一份,只有成琛有。
靠着他,我抬手圈住他的腰背,脸用力的朝他锁骨窝处埋着,似贪婪的汲取,奇怪的是,我一点点的满足感都找不到,只有鼻腔满满的酸涩,升腾而起的无力。
成琛拥着我的小臂用力,微俯着脸,唇轻蹭着我的额头,滔天的怒气都在此刻化作了虚无,“栩栩,是误会,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枕着他的心口,抱着他还是不想说话。
成琛发出一记低低的笑音,沉磁的嗓儿略有无奈道,“那你告诉我,学五雷掌,为什么要去电玩城,是你们约好的,还是张君赫突然带你去的?你说清楚了,我不生气。”
额头有温热的气轻轻擦拂,我忍着情绪,“你什么时候到的?”
嗓子莫名沙哑,我憋着一股形容不出的委屈,貌似在看到成琛的那一刻,我就委屈上了。
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是我愿意和张君赫出去演戏的,我也玩的很开心啊!
我就是这么没心没肺,我做了错事还想转身抬脚就走,溜之大吉,我委屈个屁呀!
“下午。”
成琛的音腔里听不出阴晴,“在你出门的时候,我看到你上了张君赫的摩托车。”
软软的唇离开了我的额头。
哦,下午……
我闭上眼,笑的诡异,那就说明,看我的是成琛了?
所以我脊背不舒服,并不是我以为的张君赫他师父?
“然后你跟我去电玩城了?”
“嗯。”
成琛的胸膛依然很暖,他坦然承认,语气想要严肃,却又夹杂了几分晦涩,“栩栩,学五雷掌,需要到电玩城吗?我不是生气你和张君赫出去,只是觉得你没有和我说实话,现在你说,只要你给出我一个理由,我想,我可以理解和接受。”
第153章 说这些干嘛呢
看我不答话,成琛试探的开口,“是不是因为电玩城里的气场更适合学道?你们先生不是很讲究什么气吗?如果是这个理由,我接受,你点头就好。”
我突然有些想笑,笑这个成琛,明明发了这么大的火,砰砰两声,回头不但没法朝我发飙,还要绞尽脑汁为我找出这么一个连我本人都‘无话可说’的借口。
气场?
电玩城的气场好?
适合学五雷掌?
天,这笑话太逗了!
我神经病一样的笑了几声,不知怎么,心却更疼了。
“栩栩?”
“我是和张君赫出去玩了。”
我窝在他的锁骨,像是受到了世间所有的庇佑,“成琛,我说学五雷掌是骗你,我说谎了,我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我就是单纯的想和朋友出去玩一玩,但是钟思彤要照顾妈妈,纯良腿受了点外伤,我在临海还没联系其他的朋友,如果你一直在电玩城能发现,我在那偶遇了一个小学同学,她还是逃课出来的,找不到别人,我就和张君赫出去了,只是玩而已,没有和你说实话,就是怕你会吃醋,你看你刚才那个样子,还是让我猜准了,所以我决定……”
眼泪还是滑下来,:“和你解除约定,不要再有关系了。”
“什么?”
他貌似没听清。
我垂着眼,“解除约定……”
“梁栩栩!”
成琛箍着我的双肩离开他的胸膛,眸底的鲜红再次勾勒,“你说什么鬼话!”
我身体随着他的力道微微摇晃,离开了那个胸膛,心里还很不舍,空空的,所以我盯着他的衬衫的锁骨位置看,“再抱我一会儿呗,成琛,最后一次。”
“梁栩栩,我再问你话,你能不能正常点!”
“干什么。”
我音儿从喉咙里挤出来,眼泪不要钱一样的簌簌落着,“不要那么用力的叫我名字,我没聋,我能听到,你抱不抱,不抱我走了,以后你不要再跟我联系……”
“你这个……!”
成琛气到仿佛要吐血,眸底的情绪逐层而出,莫名其妙中满是咬牙切齿的恼火,我如果是纸做的,那立马就得被他撕碎,“梁栩栩,我说什么了吗,你如果说谎了,我可以原谅你,不就是玩了一下午,你大多数时间还是和你那小学女同学在一起,退一步讲,你这年龄爱玩很正常,我也的确工作太忙,没有尽到陪伴你的责任,但是你不能开口说要解除约定,你当那是儿戏吗?”
“那不然呢。”
我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即便我眼泪流的如同断线珠子,“成琛,咱俩也没签合同啊,不就是口头上说等两年谈恋爱嘛,那我不想谈了还不行?”
“你……”
成琛直了直腰,笔挺的身子散发着比秋夜还冷的寒气,他凛着眉眼看了看别处,默默压火,随后喝出口白气,指腹帮我擦了擦泪,“行,今天这事过去了,我向你道歉,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是不是吓到你了?这样,我处理下工作,带你好好玩几天,你想去哪都行,想吃什么都可以,车子开腻了我给你换,但是……”
“我不要了!”
我莫名崩溃,“你不要这样,我就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不喜欢你了!”
这气氛太诡异了!
不应该是成琛朝我暴跳如雷,质问我是不是让他周身冒绿光了么!
说这些干嘛呢!
烦死了!
“栩栩……”
“你走开呀!”
我对着他心口一推,还没推动,脑子里更是一片乱麻,混沌不堪,仅有些微的理智提醒我,成琛不是他自己说的那么大度,他要真大度就不会二话不说砰砰两下,那以后要怎么办?他真要为了我背上人命我还活不活了!
“成琛,我告诉你,我和张君赫就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朋友,我现在不喜欢他,以后也不会喜欢他,永远都不会喜欢他,但是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吓唬人,你这是什么行为?你犯事儿了你知道吧……”
我哭得一脸难看,:“你会进去的,你的家人怎么办,你的事业怎么办,你被记者拍到了怎么办?你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这么冲动啊……”
第154章 你不能说傻话
成琛对着我的眼,先是细微的无措,随后居然迸发出一记笑音,好像揪出了问题的症结,点头就一副哄孩子的神情要拥住我,“我就知道吓到你了,是我错,栩栩,你放心,我真的……”
“我不放心!”
我后退了几步,闪开他要抱我的手臂,那个胸膛太让我迷恋了,我不能再靠上去,“成琛,我告诉过你,张君赫不算什么,可除了他,我以后我还会认识别的朋友,刘君赫,王君赫,陈君赫,天晓得还有多少同道会和我一起出去玩!难道你次次都要这样吗!每个人你都要去调查,然后上纲上线吗?!!”
音陡然一提,我喊得周围车辆差点再次发出警报,成琛脸僵了僵,“栩栩……”
“到此为止吧!!”
我真是想抽死自己,说的每句话我都想抽死我自己,“我本来就是爱玩的人啊!你看我在电玩城多开心!交朋友嘛!难道我谈个恋爱就不能再去结交异性朋友了吗!我就没有那个权利了吗!随便谁送我回趟家,我男朋友就要给人家灭了吗?!你是谁!你太恐怖了!!”
成琛站在我身前没动,寒潭般的眸眼一时间竟跃起了自责,薄唇微抿成了一道直线,默了几秒,他微微颔首,磁腔冷冽微寒,:“栩栩,我发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但是,你不能说傻话,说气话。”
“我句句真心!”
我真是一点都不识好歹,“成琛!你把我吓到了!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完全把我吓到了!我一点都不会退让!一步都不会退!你这个人让我太没安全感了!从今以后,你和我再没一点点关系了!!”
成琛,请你原谅我,我只是想让自己不那么自私,这浑水,我一个人淌就行了。
“梁栩栩!”
夜空下,都是我们的声音,我不知有几人在暗处围观,有多少人会骂我分不清好赖。
当下,我就是神经病,是泼妇,一再的推搡开他伸来得手,在他要抱我的时候拳打脚踢,“成琛,你离我远一点!你那两下已经完全把我们的约定弄没了!滚开呀!!!”
‘啪!!’
胡乱挥舞的手臂狠狠抡上了成琛的脸。
清脆的声音一起,我掌心一片刺麻,身体震了几下,看着成琛,我一时间哑然,旋即升腾起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心疼,想捧住他的脸,又生生克制,“对,对不起。”
成琛纹丝未动,眉头轻轻蹙着,即便这记巴掌猝不及防,他依然没有太大的反应,如墨的眸底并无太多波澜,只有丝丝入扣的无奈和怅然,写满了朝来晚雨晚来风。
“栩栩,这一次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吓到你,从我决定照顾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要给与你全部的尊重,沈叔曾特意嘱咐过我,叫我万不可以找人在暗处盯你的行踪,他说你是先生,踏道本就受困于条框,我若真心待你,就应给你全部的自由。”
看着我,他眸底微红,布满了心疼和自责,“所以,我从未想过找人跟你,我知你什么性格,要是发现我派人在暗处跟着你,你怕是不会感动,只会觉得被窥探了隐私,栩栩,我一直告诫自己,我们俩年纪相差有些大,离得又远,无论环境和工作,都截然不同,你或许不懂我为什么不能常常陪伴你,我也不懂天底下哪这么多邪要去驱,可很多事不需要去懂,我只知道,我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对我笑一笑,我就欢喜,我就心满意足。”
我别开脸,突然不敢看他,唇角难看的咧着,哭得泣不成声。
“不要离开我好吗。”
他轻着音,微微躬身握住我的手,“栩栩,至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同意你交朋友,你也可以和朋友出去玩,那是你的自由,男孩子女孩子其实没关系,我相信你懂得尺度,你奶奶曾经说过,你一直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姑娘,有很多很多的朋友,大家一起玩,没什么大不了的,今晚的事,是我狭隘了,栩栩,请你接受我的道歉,好吗。”
我垂下眼,控制着自己不要点头,不能点头,为什么要让我这么早就遇到他,为什么不晚一点。
第155章 你记性还挺好
“成琛……”
“嗯?”
成琛耐心的看我,一手指腹帮我擦掉眼下的泪,另一手攥紧我,“时间还早,我领你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我不想吃了。”
我退了一步,含糊的吐出一句,抬手擦了擦眼泪,看不清他,也不能去看,“对不起成琛,你今晚真的给我吓到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约定就此解除了。”
凉风一遍又一遍的吹上我的脸,可恶的却是总也吹不干,我明知和成琛的误会只有一点点,他不过就是吃醋,我随便说两句什么就应付过去了,偏偏我把这茬儿扯紧了,成琛莫名其妙的同时脸色又开始发冷,见我要走,他死死的攥住我的手,“梁栩栩!”
“我是认真地!”
我很想拿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奈何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在任性胡闹,“我不喜欢你了!”
成琛眉头一动,“梁栩栩你……”
“实话!”
我深吸了两口气,拽出自己的手,呼出一口寒气看向他,“你今天的行为太恶劣了,从头到脚我都不喜欢了,现在看你我都很烦,以后我会找一个比你有钱一百倍,但性格要比你好一百倍的人在一起,你这样的人,可能都有啥倾向,这一次是打娃娃,下一次是不是就要打我了?”
成琛无语的刚要启唇,我就退了一步很惊恐的模样,“你干嘛,你是不是要打我了?你看,你这个表情就是!你一直就脾气不好,六年下来你根本没有改变过,从这一刻开始,你不要靠近我,否则我明天就回镇远山,回到我师父身边,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
“……”
成琛无话可说了。
站在我对面,他只着了一件单衬衫,袖口还是挽着的,虽然趁着他身材高大,身形俱佳,但是夜风很冷,我也很怕他感冒,尤其是他听完我的话,气场散发出来的居然是一股子自嘲,似笑非笑,即使有落寞,也被他遮掩的很好,刀尖沁入了到棉花里,锋利被棉丝儿包裹,他不会割出一滴血,郁郁中,仅剩悲凉。
六年的真心,喂了我这王八蛋了。
我觉得自己是个混账,我想用最恶毒的语言去骂自己,但看着他,我仍旧张起吐不出象牙的嘴,“成琛,就这样吧,反正咱俩不合适,你如果敬重我师父,就当给我师父一个面子,从今以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好聚好散,月初六号,我会去京中,等我忙完事主家里的事,我就去找你,把咱们俩之间的账目算一下。”
“账?”
成琛眸底的宠溺没了,下颌微收,肃寒层层而出,“昨晚你说要和我算账,是要算这个?”
“先前不是这个,但这回是这个了。”
我揉了揉自己的手,被他攥的指节都疼,抿了抿唇角看他,“这六年,我欠你的钱都记下来了,从你开车送我大宝县城那天开始,到你那天给我买糖葫芦,请我吃麻辣烫,买羽绒服,给三个被我打得大哥赔偿医药费,买竹虫,送我花,送我钥匙链,给我邮寄漫画书……”
“你记性还挺好。”
成琛沉着腔,全无耐心的打断我,“那你记录的,要还我多少钱?”
第156章 违约金
“大概,四五万吧。”
我头疼的,貌似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妈亲呀,上哪去弄这四五万!
“四五万?”
成琛挑眉,呵笑出声,“沈良,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你心里还真是有笔账。”
“我是算的有点多……”
我眼神游离的不太敢看他,“你送我的每样东西,我都往高了算的,礼轻情意重么,我应该多还你一些钱,就像是小时候说过的……”
“谁说你算多了?”
“啊?”
“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拿这点钱打发我?”
成琛音凉的渗血,眼沉沉的看我,“四五万……就是四五百万,也远远不够啊。”
“多少?”
我真要毛了,霎时间差点跳脚,“怎么能是四五百万呢?!!”
除了手机,没收过太贵重的礼物啊!
成琛细细的看我,不知为什么,在我毛的刹那,我感觉他气场瞬息万变了点,似乎只要我蹦的再高点,他就要笑出来了,惊的我赶忙保持沉稳,镇定!看向刚刚还嘀嘀作响的车辆,我想到了什么,“成琛,我知道了,是车子吧!是不是因为你给我开的车子贵,你知道,车子我没开几天,就算我租的行吗,我可以付你这段时间的租车费用……”
“好呀。”
成琛的耐心终于被我耗尽,一点点的笑模样都找寻不见了,沉下去的眼比夜色还要寒。
“梁栩栩,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要和我解除约定,用你的话讲,就是掰了,对吗。”
我吸了口清冷的凉气,想说什么,还是点点头。
对。
掰了。
“六年前的约定是,如果你梁栩栩二十岁之前和我掰了,那我们就在你二十岁的时候找个时间,坐到一起面对面谈谈……”
成琛冰着眼,字字清晰,“届时,将你欠我的情分,物品,折算成现金,一笔笔的还给我,没说错吧。”
“二十岁?!”
我仔细回想了下,好像当时是那么定的,“可是成琛,我们俩现在掰了,没必要过两年为这事儿再特意见一面吧。”
长痛不如短痛么,拖两年见面算怎么事儿啊!
说不好听的,两年后我活不活着都不知道,成琛兴许也有了新的恋爱对象,结婚了都说不定,然后我们还约个地方坐到一起,先来几句场面话,你好吗,我挺好,我再拿出我的小本本,来,成总,您看看,这些钱行不行,感谢您曾经对我的照顾……尴不尴尬!
“成琛,我觉得解除约定的时间可以变通下,我就在今年把钱给你吧。”
我心头烦躁的很,垂下眼,不敢看前面的这座高山,“你也别几百万了,今天你就把车开走,我到时候还你六万,或是你定个我能接受的数额,行吗。”
妈呀,上哪去借,愁死!
“可以,我很好说话的。”
成琛甩着凉音,“这样,等你梁栩栩去了京中,你哪天有空,哪天联系我,我就要一个亿,要现金,不要支票,等你。”
说完他就转身就走,我在原地点头,‘行’字没等出口,人就傻了,“成琛,多少钱?!”
一个亿?
我烧给你得了呗!!
给你烧十亿!
你敢花不?!
成琛背影冲着我,头微微一偏,高挺的鼻子侵染在昏暗的光线里,“梁栩栩,是你要违约,这是违约金。”
“违约金不得是咱俩双方来定吗,你那时候也没说提前掰了给钱就要一个亿啊!”
杀了我也给不起呀!
还要现金……
我就算有这笔钱都得雇人帮我抬去还!
“现在说了。”
成琛回过头,眸底溢满寒霜,薄唇一起,“梁栩栩,我在京中等你。”
第157章 作丢了
“哎,别!”
见他又要走,我忙不迭的抬手,“成琛,有话好好说呀!”
成琛停住脚,看向我的脸隐隐升腾着怒气,唇角都抿成了一道直线。
寒风来回穿行,他身形透着一股冷肃,似高山雪松,俯瞰傲然。
对着他的眼,我木了的脑袋终于动了动,“那,那就按原先的约定来吧,过两年咱们俩约个时间见面,你看要几万,到时候咱俩好好谈……”
我怂了,我跪了,我决定识相不受罪了,别张口就上亿啊!
“梁栩栩!”
寒气差点没把我冻成冰雕,脖子忍不住一缩,成琛越发的忍无可忍,散发出来的气场就是‘你会不会说人话’,两个大步过来,我看他那要吃人的样儿怂的连连退步,成琛横眉一动,“小心肝!”
哈?
我心一抽,这时候你还能……
砰~!
后脑勺嗡一下受了记闷棍,我眼前好悬没出现星星,揉着脑袋一回头,路灯杆子一副无辜的样子的杵在那,窘迫无力接踵而至,以及,成琛紧随其后的无语,“梁栩栩,你今天到底哪根筋不对劲?头没事吧,啊?”
“我的头……”
“栩栩小妹妹!你这怎么还能撞上杆儿呢?”
周子恒都看不下去了,隔着十几米喊着我,“老板,要不要送她去医院啊!撞得可不轻啊!”
“走,我带你去医院……”
“别动我!”
我单手推开成琛,扶着路灯杆子半晌说不出话来,心头的火蹭一下就蹿起来了,扭头看向成琛,“我现在没钱,可我也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赔偿你在我身上付出的时间和情分!现在请你不要再靠近我了行不行?!”
成琛哑然,手伸过来,我颓然得打开他小臂,成琛仍执拗的动了动我夹克服的衣领,眉宇微微发紧,“脖子怎么伤的?”
我垂着脸郁郁的看向地面的一隅,眼里的泪又要出来,“我驱邪弄得,小事,成琛,我赚点钱不容易,真的没有一个亿还你……”
成琛的手垂顺下去,我的角度正好看到他要握起又松开的拳头,和张君赫不同,他很多话都不愿意去说,只是用气息传达给我,这一刻,我很清楚的听到成琛传递出来的声音,我一次次践踏了他的真心,太过不识好歹,事实上,他只是想听我说句软话而已,无关对错,只是希望我能‘讲点道理’。
眼泪无声的滑落,我想我是聪明的,我那么迫切的长大,一点点揣摩大人的心思,我想要所有因为第一印象而走近我的人更加喜欢我,我知道,什么话要在什么场合说,我也知道,成琛仅仅只是吃醋,或许有刹那的怒火,但很快就克制住了,他愿意和我和谐有效的沟通。
只是……
我故意把事情搞得复杂。
搞得难以收场。
静默了会儿,成琛未发一言的转身离开,我颤颤的抬眼,周子恒拿着他的西装外套追上去,成琛单手推开,步伐微微顿住,冷腔直接传出,“梁栩栩,约定是我提出的,我有选择权,我要求你,到了京中就去联系我,还给我一个亿,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一个亿?”
周子恒也吓了一跳,镜片后的眼难掩夸张,“老板,是不是有点……哎,老板!栩栩小妹妹!我们先回去了!你安心,事情没那么严重!几句话的事儿!年轻人不要冲动!床头吵架,不是,今天吵架明天和!冷静冷静!”
成琛头也没回的上车了,气场冲的周子恒只能闭上嘴,一流小跑的跟在成琛身后,生怕跑慢一点就被扔到这喝风了。
我扶着路灯没动,直到成琛的车子离开,脸颊还是木的,唇瓣动了动,牵起自嘲的弧度。
栩栩你真棒,作呀,真能作。
转身走进小区,却忍不住泪如雨下,我是不是把最最喜欢的人作丢了?
第158章 深刻反省
……
“栩栩,我正要找你呢,你咋才回来?”
进门时我已经调整好情绪,纯良听到开门声便走出卧房,别着耳机,手上还啃着一个苹果,对上我的脸便是大惊,“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和张君赫演戏败露被他师父和袁穷虐了?!”
“是成琛。”
“啊?”
纯良懵的不行,“成大哥怎么对你了?你俩打电话吵架了?”
“他没怎么对我,只是看到我和张君赫出门了。”
即便我控制了情绪,仍有很重的鼻音,“然后成琛跟着我们去了电玩城,看了我们在做什么,又回到小区楼下等到我……”
纯良半张着嘴,手里的苹果‘咕噜’~落地,“妈呀,怕啥来啥啊,你这是……撞抢口上了?”
“嗯。”
我弯身捡起苹果,放到桌子上,音囔囔的,“我的确是撞抢口上了,成琛砰砰两声,直接把我和张君赫在电玩城抓的娃娃给打爆了。”
“咳!!”
纯良呛了,“什么玩意儿?!什么两声?!”
“就是你说的。”
我轻轻地吐着音儿,身体仍是颤抖,:“你在家没听到声音吗?楼下的车子都组团发出警报声了,我想,成琛是触犯到什么了,不过和我已经没关系了,我和成琛说了约定解除,以后,我们也不会谈恋爱,从今天开始,我和他就没什么关系了。”
纯良整个傻眼,木了几秒才拍了拍额头,“我错过了什么?神呀,我为什么要听歌?!为什么要听嗨曲?!啊!这么大的一出戏我居然一点没参与到……”
留他自己在那消化,我去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感谢雪乔哥经常加班吧,至少不用担心被他看到狼狈的模样,眼皮哭得很肿,鼻头都是红的,后脑勺也木木的疼,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此刻,我应该自我感动不是?我做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儿,我他娘的太崇高了!
可是,我为什么很想骂一句,骂镜子里满脸水滴的女人,梁栩栩,你是一个大傻比。
“周大哥,啊,我姑到家了,是,一回来我就发现她哭了,不是你们来临海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给我来个电话,上楼来坐一会儿呗,正巧我也在家啊,何必在楼下晃荡呢!”
纯良在客厅里打电话的声音传出来,“不是我听说成大哥怎么还放那啥了啊,啊,我在屋里听歌没听着,什么?收藏品?拍卖回来准备上交捐献的啊,是,我知道,我没纠结它来路,它是谁的收藏品和我没一毛钱关系,我主要想说啥,我觉得这事儿成大哥做的不对,你搞出这种架势谁不害怕啊,不管是什么,都有杀伤力吧,一但没整准打偏了呢!”
见我从洗手间出来,纯良背了背身,冲着客厅窗户继续,“我劝?我劝啥啊!周大哥,我跟你说啊,虽然我姑是后来的我家,但名义上,她就是我爷的女儿,她姓沈的嘛!”
“是,我们家在偏远小镇,社会地位和经济财力啥的比不上他成大哥,但是,我爷沈万通的名头也在那放着,别说成大哥了,就是成大哥他爸,见到我爷是不是也尊称一声沈大师,礼数上不敢怠慢吧,我姑呢,她是我爷亲许的道行传承人,理论上,成大哥和我姑可没谁配不上谁吧!”
纯良说说就开始激动,“周大哥,我当然要和你掰扯了!既然成大哥那边不方便接电话,你就给我传个话,他凭什么吓唬人啊,看给我姑吓得?瞎胡谁呀!我姑提出解除约定怎么了?要我是小姑娘我也得解除约定!这种事成大哥要做深刻反省,否则我姑绝对不能原谅!”
第159章 我这种人
“周大哥,咱甭拿张君赫说事儿,你向着你老板,我自然要向着我姑,那张君赫是谁啊,他和我姑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朋友,同道!那谁还没俩异性朋友啊,你没有吗?成大哥没有吗?哎,你还别跟我较真,我这人最不怕杠,你们在上学的时候就没和女同学说过话?和尚看到女施主也没说比划手语啊!”
纯良气息一提,“今天我沈纯良就把话放这,成大哥要是连这点容人的胸襟都没有那真就和我姑撒有哪啦吧,另外你帮我转告成大哥,千万别做出什么伤害人家张君赫的事儿,他和我姑本来屁事儿没有,成大哥一伤害,我姑保不齐就得去安慰,安慰来安慰去,妈呀,你们自己琢磨去吧!行了!我也就点到这了,先这样吧,我能不气吗?我啥都没赶上,气炸了我都要!!”
放下手机,纯良还暗自咬牙,“这周大哥也是,白处了,在楼下蹲点儿倒是给我来个信儿呀,白费,这年头除了自己家人谁都靠不住!”
自言自语的走进我的卧室,“栩栩,你说这周大哥是不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哪管他给我来个信息,我知道成大哥在楼下了,我告诉你一声,哪会发生后面的事儿,人呐,真是没法说!”
我坐在床边,看着纯良的脸,被寒风撕裂的心口一丝一丝的被温情填补,“纯良,谢谢你。”
谢谢他总是会给我一些意外惊喜。
我以为,纯良听说我解除约定会很夸张的怪我小题大坐,给周子恒去电话也是问问原由,然后和对方说会好好劝我之类的,毕竟成琛的家世在这放着,一般人总会想,宁愿捧着也别得罪。
但是纯良没有,他完全是站在我家人的立场去问询,并没有因此事让我短了一丝一毫。
我何其有幸,有了他这样的家人。
纯良反倒略显凝重,几步坐到我旁边,手肘压到膝盖上,“周大哥说,成大哥开的不是那啥,是火充,就是成大哥在拍卖会上花了一千万买来的收藏品,成大哥本想拿来送你,再以你个人的名义,上交出去,算是变相的行善积德,只不过,因为看到了你和张君赫的聊天,有点吃醋,就当场……”
我垂下眼,潸然一笑,“这么说东西质量还挺好,多少年了还能用,匠心品质哈,两下,给娃娃嘣的啥也不剩了。”
“关键成大哥也够准。”
纯良摇头,“看来他在国外指定玩过这类东西,要我就指不定嘣哪了。”
是啊。
可准。
我想着成琛当时的样子,他站的并不近,眼睛直视着我,手里的东西却是冲着娃娃……
这种13没练过还真不好装。
沉寂了会儿,纯良摩挲着手指,“栩栩,其实,你闹着要和成大哥解除约定,并不是因为他放了两声对不对?”
我心头一紧,纯良果真懂我,但我还是说,:“是因为成琛吓到我了。”
“对,这是前因,你只是因此,更惧怕了一些事情,推开成大哥,是要保护他,对吗?”
纯良定定的看我,“你怕成大哥真的对张君赫做出什么,最后,妨害到成大哥自身吧。”
我无声的张了张嘴,“纯良,我这种人,不配谈恋爱的。”
第160章 感情却是最怕犯拧
“你是哪种人?”
“我……”
泪水没出息涌出来,我摇摇头,“我一直把成琛当做我的拐杖,好像拄着他就能心安,师父也说,我要靠着成琛,和他交往,可是两个人越走越近,怎么可能把秘密都瞒住呢?以前我以为,只要袁穷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好像等我长大袁穷就会死了,我一定会灭了他,可是现在我发现,事情很复杂……”
“有多复杂?”
纯良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栩栩,你不是一直说走一步看一步么。”
“我不能让成琛陪着我走一步看一步啊!”
我抹了把泪,“袁穷是什么,不过就是主家的一枚棋子,就算我灭了他,主家还会派出别的术士,这就是网,你钻出了一张,天上又会掉下来一张,成琛迟早会搅合进来,但凡成琛发现我受到什么伤害,今晚的事就会再次重演,到那时,就不是打到娃娃身上,而是真正打到人身上了。”
预感!
这是我作为女人以及踏道先生的预感。
“那又怎么样呢?”
纯良的反应让我迷茫了,他叹口气,“栩栩,你想太多了,记不记得,你和我说过,你要活在当下,你要抓紧能触碰到的快乐,现在你推开成大哥,你快乐吗?”
“我……”
我深吸了口气,“过段时间就好了,忙起来就快乐了。”
“栩栩,你有时候真的很轴。”
纯良耐着心道,“可要是说你就是那种死脑筋的吧,你小嘴儿还一叭叭的,可上食了,为人处世我瞅你盘的还挺通透,可一到你自己身上,你就完了,时而像是大彻大悟,时而又浑身迷糊,活的特别拧,很刚,遇到啥就要去磕,像是对那张君赫,没咋样就要先弄死人家,用他去钓袁穷,怎么着,今天和他出去心里是不是还挺不是滋味儿,觉得自己特龌龊,对不住人家了吧。”
嘿!
他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闷头摆弄着手指,“还行吧。”
不承认!
“啧,我都不惜的说你。”
纯良拿出一副给我看透透的死德行,“沈栩栩,你一撅腚,我就……咳,文雅,我好歹也是个文化人,沈栩栩,你有时候是真拧巴,就像你前年没考上高中,那就拿钱念呗,是,可能你也看出来日后继续念还是倒霉,那也可以直接退学啊,没必要晃人家王老师一年啊,那给王老师刺激的,差点怀疑人生了,倒多大的霉,遇到你这号学生,但是没辙,这就是你,硬气,刚,磕!天道收拾你了,你就要去收拾天道!”
呼出口气,纯良满眼无奈,“栩栩呀,我很佩服你这种心性,要是没这心性,你撑不到现在,可是感情却是最怕犯拧,你可以一以贯之你的梦想,你的事业,唯独情感是要随时做出改变的,像雪乔哥说他决定这辈子单身,他怎么说咱们怎么听着就好,保不齐他过段时间就会遇到下一个真爱,像我本以为会和刘佳有个美好的开始,转头就是结局,我也说我看破红尘了,那我这辈子还能当和尚?真的一点不和刘佳接触了?她要有事儿我是不是还会……”
“刘佳有什么事?”
我警惕的抓住重点,“哎你朝我要那两千五是不是要给刘佳?”
第161章 你恋了吗
“别打岔,现在抨击你的问题呢。”
纯良清了清嗓儿,也是恨不得掌嘴,“我可以保证,和刘佳绝对不会再产生爱情,但也不至于像我先前说的就老死不相往来,感情这种事要灵活变通么,你不能钻进死胡同里,栩栩,我觉得你这生活已经够血雨腥风的了,能有成大哥这么一个人支撑着你,带给你快乐,那真是老天爷对你的眷顾,你不要推开他,推开他你会后悔的,绝对。”
“纯良,你知道皇帝的新衣吧。”
我笑笑,“小时候,我好像一直就是那个皇帝,无论做了多么可笑的事,大家都说栩栩好棒,栩栩你真聪明,后来我遇到师父,他让我清醒了一点,但是清醒会很痛苦,我就不愿意太清醒,我是个女孩子嘛,我喜欢被捧着,被惯着,成琛就在这正正好的节点,接过了我儿时家人的接力棒,他做我笔友,起笔名,送我礼物,让我又像了那个皇帝,可我知道,我已经不是了。”
阖下眼,“纯良,你也很好,你也在捧着我,你说,我是能和成琛相配的,其实我拿啥配人家呢,我除了一腔孤勇,什么都没有,我也知道,成琛不是想真的和我解除约定,他故意说要一个亿,故意要我赔偿他现金,他就是希望我能冷静下来,他觉得我在胡闹,他多好……”
我一直很怕一个梦,一个树被劈焦了的梦,心脏四分五裂的感觉太恐怖,可又隐隐觉得,成琛就是那棵树,他或许是为了我来到这人世间,否则,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毫无保留的好。
我想他是我命定之人,无论我怎么样,成琛都在那里,我会拿乔,会有一点点任性,然后心安理得的去享受成琛的好,但现实不是梦啊,我喜欢他,又怎么能连累他呢。
“纯良,你夸夸我吧。”
我嗓子哑的,“我是不是特别伟大?”
“屁。”
纯良挪着屁股的朝我靠近了几分,嫌弃的把肩头朝我抬了抬,“借你靠一会儿吧,沈大拧巴。”
“滚。”
我也没好气儿了,“别像个蛆似的在那蛄蛹,我不用靠,失恋了你还没两句好话,我要安慰,安慰!”
“你恋了吗?”
纯良站起身,“也就成大哥能陪你玩这种幼稚到家的游戏,解除约定,拉钩,反弹,你沈栩栩拧巴的就像是你胳膊上的仙人掌,不解风情,光吊着人家胃口你不开花你!”
“沈纯良!!”
卧室里的火药味儿刚要起来,雪乔哥就一脸疑惑的进来,“怎么了?谁失恋了?”
“我……”
我嘴巴一咧,“雪乔哥,我失恋了……”
纯良当即别开眼,“妈呀,可恶心死我了,乔哥,你千万别安慰她啊,这就是个犟种!倔驴!死矫情!咱俩赌十块钱的,过一阵子她就得受不了,折磨的成大哥再次上套,被她牵着鼻子走!!”
“?”
雪乔哥一脑门问号,进门来还是温柔的拥住我,“没事栩栩,你跟哥说,怎么了?”
“就是我和成琛说以后不……”
我刚要哭出来,纯良就在旁边拍手伴起奏,“哎,竹板这么一打啊,别的咱不夸,咱夸一夸,千年祸害终于下山啦!哎冲冠一怒为红颜,红颜上去撒咸盐,撒完咸盐还叫冤,脸上金子贴没完……”
“沈纯良!!”
“哎,栩栩,别踹他啊!纯良腿上还有伤呢!”
第162章 你冷静下来了?
我算发现了,沈纯良别的能耐不提,改变剧情氛围的能力绝对不在话下,本来我是要来出苦情戏的,因为这老小子,最后变无厘头武打片儿了,好悬没给雪乔哥误伤!
收拾完了沈纯良,我才舒服点,大致和雪乔哥说了说‘失恋’的事儿。
雪乔哥拿出一副看小孩儿过家家的眼神给我,“栩栩,纯良说的对,你和成总,本来也没相恋啊。”
我当下还想矫情下,“雪乔哥,我真的很难过,我初恋呀。”
雪乔哥差点笑场,“如果现在结束的话,充其量算你单恋。”
“行吧。”
我收拾东西就要走。
住不下去了!
一个个都欺负我!
雪乔哥忍俊不禁,过了阵才道,“栩栩,今晚这事,是成总不对,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做这样的事,虽然我也很诧异你会和张君赫出去玩,但年轻人,交点朋友也很正常,成总要是性格如此偏激,沾火就着,我也不放心你和他日后在一起。”
话锋一转,雪乔哥眼神认真了几分,:“可是栩栩,我认为,你应该再给成总一次机会,两个人互相守望了这么久,还没有彻底的了解,没有尝试再走进一步,上来就要分离,未免有些遗憾。”
我垂下眼,嘟哝道,“有啥遗憾,他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
站我立场,就只能死咬着这一点不放了。
幸好,成琛的确是做了一件让我能拎出来说道说道的事儿,如果他只是警告张君赫几句,或是在我面前抡拳头,那我这理由就有点站不住,另外要是成琛真和张君赫动手,那只要成琛稍占下风,我就容易控制不住和他一起收拾张君赫……咳,扯哪去了!
“我只是觉得,成总也算是一片真心,你连个改正机会都不给,有点可惜。”
雪乔哥拍拍我手臂,“以后,一定会有其他男人喜欢你,追求你,但我能确定,不会再有一个男人,能拿出六年的时间去等待你,呵护你,会有人追求你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两年,但是六年,真的没有几个男人能耗得起,这帮东西,大多急功近利。”
我张了张嘴,哑然无声。
雪乔哥笑笑站起身,语调温柔,“栩栩,看人要看一颗心,你给了人家定了规矩,人家也遵守了,但不能说解除就解除,好歹留出个余地,不然的话,太伤人了。”
纯良在卧室门外探进来一颗头,附和的点头,“就是就是!”
就是你大爷!
打轻了你!
我不客气的飞过一个白眼,你沈纯良又不是不知道姑姑此举背后深层而又伟大的用意!
等雪乔哥出去,便将烦人的纯良关到门外。
一个人慢慢的消化,安静。
同冷静无关,我不认为自己是冲动行事,骨子里,我希望成琛能好。
如果成琛真的因为我绝后了,那我又要怎么弥补他?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特别难受,倒不是多撕心裂肺,像是自己把手故意放在抽屉上,一下一下的去夹,明明把手拿出来就好了,我偏不,就要去夹,自己让自己疼,很想把脑袋也伸进抽屉里夹两下!
欠儿!
掐着时间感觉成琛到京中了,我把电话给周子恒拨了过去,他一听我声音还很惊喜,“栩栩小妹妹,你冷静下来了?”
我嗯了声,“我冷静了。”
“这就对了嘛!”
周子恒呼出口气,“那你打来是需要我做什么?”
“我现在开的车子要怎么处理。”
我问了声,“是等我到京中时给你送去,还是你明早找谁过来一趟把车子开走?”
“……”
周子恒断电了几秒,“合着你还是没冷静啊。”
说着,他故意压低声音,“栩栩,我也算是看你长大的,你平时很玲珑聪明啊,不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吧,当然,对于娃娃的事,我老板真的意识到错误了,他绝对不会再妨碍你交朋友,拍卖下来的藏品也准备上交捐献了,你态度就缓和一下,留个余地,咱别较真儿行吗。”
“那好吧,等我把车子开到京中再还给你们。”
“哎呦喂!”
隔着听筒我貌似都看到了周子恒扶额,“栩栩,你这姑娘怎么还轴上了呢,这事儿很好解决啊,你不用给我来电话,就给我老板去个电话,两三句我保证……”
“周子恒,等我在京中办完事,我就联系你。”
第163章 我当面给你
“我跪了,给你跪了!”
周子恒服了,“栩栩呀,你这姑娘真是主意正啊,心就这么狠吗?是因为我老板说要一个亿吗,你这么聪明不能听不出来吧,他要一个亿就是故意……”
“我知道。”
我压着一口气,无形中又把手指头伸进抽屉里夹上了,来回鞭挞,“周子恒,我知道成琛对我好,只是我不想和他再在一起了,就这样,不过我的确是要还成琛钱的,一个亿我没有,但我可以给成琛创造出一个亿的财富。”
“什么意思?”
周子恒不解,“你要怎么创造?”
“嗯,其实我早就有这想法了,本来打算去京中去找你再聊,现在,我不太方便去成海集团,我也不想再看到成琛……”
看到谁能挺住啊!
我怕自己到时候啪啪打脸!
“周子恒,我听说你们开发地产前都要进行土地的竞买,我上网了解一些,知道一些土地的竞拍都是管理部门提前发出公告,然后竞买人参加竞拍,我熟悉成琛的命格,知道什么样的风水更能旺他的运。”
我认真道,“你放心,我不是胡来的,最近我晚上没事也在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对知名的建筑风水都研究了下,所以,你到时候就把准备竞拍的土地资料给我,或者直接告诉我,成海集团下一步准备开发哪几块地皮,我会去现场仔细勘察,给出你最中肯的建议。”
咱不能用大师去自诩,但我的本事也不是虚的,在县城我还给熊大哥家看过阳宅呢!
“看地皮?”
周子恒嘶~了声,“不过京中现时备案开发的地皮都在外环了,而且面积很广,你得看多久啊。”
“时间你不用担心,我会在三五天内看完,再综合旁边的建筑以及周围的气场去做出判断。”
我应道,:“等我们见面的时候,你最好再跟我聊聊准备竞买的地皮要开发来做什么用,是纯粹的商业用地,还是居住用地,大体是什么分类,做什么项目,这样,我才会看的更精准,从中推出,成琛买下哪块地能获得最大利益。”
“嚯~”
周子恒惊讶出声,“栩栩小妹妹,你还真做功课了?认真地?”
“嗯,这方面我很认真。”
我抿了抿唇,“周子恒,我知道,这些年成琛为我付出了很多,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你,我不过就是个萍水相逢几次被你们误会要自杀又救下的小姑娘,说实话,我和成琛的相识很不美好,我那个时候特别烦他,但是这六年,是实打实的六年,在我家人都要和我保持距离的时候,是成琛走近了我。”
眼眶又没出息的酸了,“也是成琛在我最孤单最灰心的时候给与我鼓励,虽然他总是冷梆梆的说我幼稚,说我无聊,但是他能陪着我幼稚,陪我无聊,我很感恩,我也感谢他对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姑娘不求回报的好,就算我没办法和成琛继续走下去了,我也永远感谢他,与我而言,现在能做的报答就是这些,周子恒,你帮帮我吧。”
“……”
周子恒不搭腔了。
我酸着鼻子,“喂,周子恒,你说话啊。”
“想报答我,过来取文件吧。”
听筒陡然一凉,我脸都拔了下,手机差点没出息的落地上了,成琛磁腔深沉,“沈梁,沈栩栩,梁栩栩,我就是太惯着你了,想还我的情分,那就拿出诚意,来公司取地皮资料文件。”
顿了顿,他道,“我当面给你。”
嘟~
挂了。
我听着忙音居然一抖,忍不住轻拍了下自己的脸,“慌啥,当,当面就当面呗,怕个球……”
啊!!
身体朝床上一躺,我欲哭无泪,没活路啦!!
铃铃铃~
手机声再次响起,我心一提,飞快的拿起,看清来电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泄气,不是成琛……
接起泱泱的喂了声,张君赫还能笑出来,“怎么样,还好吗,没被抢口顶头吧?”
“你别胡说八道。”
我撑着胳膊坐起来,难免失落,“你放心吧,成琛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了,对于我是阴人的事,成琛永远都不会知道。”
“怎么?”
张君赫音一挑,那边音乐声还很吵,看来他在夜店一类的地方,大概率是喝了酒,情绪有点不正常,“你和成琛分手了?”
第164章 你讲吧
“……”
“不对,你们俩都没谈,算不得分手!”
张君赫笑道,“行呀你!梁栩栩,你还挺能为成琛着想,我以为你抱住了这棵大树能不舍得撒开呢!崇高了啊!舍身取义了!哥哥佩服!”
我懒得理他,“你不是说成琛有秘密吗,现在我想知道了,你讲吧。”
“你都放手了我还讲什么呀!”
张君赫提着腔,那边人声嘈杂,还有人喊着他去玩什么的,“总之啊,让你和成琛保持好距离,也是我师父交给我的任务!你知道袁穷是不想和成琛为敌的,你俩能分开,对咱们大家都好,谁也不愿意看到那种鱼死网破的局面!行行行!我这就来!让那个腿长姑娘的过来……梁女士,先这样啊!春宵苦短,哥哥还有事!你先自个儿缓着,回头哥哥空了再找你玩儿!!”
我摁断通话,什么毛病,回头一想,成琛会不会去这种地方借酒消愁?
不行,我得问问周子恒,电话刚要拨过去,手指却是一顿,电话扔到一旁,再次呈大字躺倒床上,唇角无语的牵了牵,“梁栩栩,沈栩栩,沈梁,你快去死吧。”
……
在家修整了几天,没事的时候我就长久的打坐,以此来静心。
防止自己控制不住时会手欠拨出什么不该打的电话,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以前我很不喜欢打坐,大概是拜师前观慧根那四十九天留下了阴影,每天不是看书就是在蒲团上对着熏香袅袅的镂空罐子发呆,腰酸背痛腿麻憋尿,没一点愉快的回忆。
即便后来我拜师了,常看沈叔打坐,我宁愿拿出时间去后院挥洒汗水,像个男孩子一样舞枪弄棍,累了看书就看书,绝对不会只盘坐在那里,啥也不想的干坐,容易睡过去。
但是离开了镇远山,我居然慢慢领悟到一些打坐的真谛,檀香点起,双目微闭,脑中最初会浮现一些在牌位屋时的情景,然后是乱八七糟的画面,渐渐地,是大片的白,什么都没有。
心思沉寂下来后,会很明显的感受到一股气在体内柔和的游走,我可以控制它从丹田而起,慢慢的游走到掌心,渐渐的,身体会有点发热,皮肤上青色的血管一点点的泛红,游走的不再是气,而是一缕火苗,我推着这缕火苗燃烧到右臂,滋滋热烫时一睁开眼,花纹玄幻的骤显——
右臂的血管走出纵向的红线,而在红线之上,盘踞了一朵枝叶傲然的牡丹,虽未盛开,却是艳丽非常,姿态撩人,可惜只有几秒,纹刺如海市蜃楼一般,没等我细看,花朵就隐藏在了手臂皮肉里,红线也如退潮般般速速消隐,气息抽离。
这发现着实令我欣喜!
由此我断定,只要我道行逐步加深,那么便可随意的控制身体里的气。
此气就是法,法越强,牡丹会开的越大。
到它真正盛开那日,我不需要盛怒也可随意的控制右臂的神力!
基于此,我更迫切的需要去看事情,只有多做才能加快我进步的脚步,好在杨大哥那边给力,他真的帮我做了宣传,虽然都是一些小活儿,给孩子定个名字,给新人定个结婚日期,只需要在电话里沟通就能解决,我也感激不尽。
“小沈先生,你好,我和老杨是同事,昨个我在单位听老杨和小刘聊起你,听说你帮小刘家的孩子定了个名字,小刘很满意,我就和老杨要来了你的手机号码,想和你说说我的事儿,看看你能不能帮我解决一下。”
我守着汤锅点头,:“姐,您先说什么事儿,能解决我会尽量去办。”
趁着这几天还在京中,打坐完我就会给岚岚姐炖点补汤,纯良主动揽起送汤的活儿,还不用我送他,说是喜欢坐在公交车上听歌的感觉,我觉得他就是想趁我不在和谁上网聊天。
因为我‘敏锐’的发现他近几天电话有点多,接电话时还要背着我,唯恐我这耳力听到啥还要窝到被子里去聊,不过就算我没听着他聊啥,也分析出纯良应该是和那佳宝宝又联络上了。
但看纯良那样也不像是沉浸到了爱情里,哪次聊也就一两分钟,没煲电话粥,可问他又不说,挺讳莫,我也就没找不自在,毕竟他不是我真的大侄儿,人家还比我大两岁呢,用不着我盘啥道,反正送汤这事儿我是清净了,就给他点空间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吧。
第165章 真要你救救我了
“是这样,我姓魏,今年二十八岁,是个孕妇,现在怀孕五个月,二十周,怀孕后也没怎么吐和难受,工作也都正常,可就在上个礼拜,我陪我老公回农村老家走亲戚,那天晚上就不对劲了……”
魏姐声音一颤,“怀孕后我落个毛病,总起夜,晚上有点睡不踏实,我老公也知道我这毛病,他怕我在农村起夜不方便,还在屋里准备了夜壶,那天晚上我睡得迷糊就想起来上厕所,谁知一睁眼,就看到我脚下站个人,是个驼背的老头,我就问你是谁?老头一下就不见了,这给我吓得,我一下就给我老公喊起来了,他听我说完也吓到了,然后说他爷生前是驼背,我看到的好像是他爷……”
我开盖看了下汤水色泽,差不多了便关下火,示意在沙发上瘫着的纯良装到汤壶里,嘴上则嗯了一声,慢步回到卧室,“魏姐您不用怕,如果您老公的爷爷生前很疼爱他,老人在下面得知了孙媳妇儿怀孕,会有回来看看的举动,因为门神不会拦自家人,哪怕是往生者,一般这种事,次日早上去坟茔地念叨一下就好。”
“是,我知道,我公婆还健在,见我吓到了他们俩就去朝邻居打听,邻居也说要去我老公爷爷的坟地上念叨念叨,因为我老公是独子么,他爷爷生前的确是最疼爱他,我老公也去念叨了,还说了我胆小让老人别在过来吓唬我。”
魏姐深吸了口气,“然后当晚啊,我婆婆还给我那屋的窗户上别了桃木枝,我以为事情就过去了,谁知这回倒是没看到老爷子,但是窗户被拍了半宿啊,我老公还没听到,他愣是说没声,去院里检查了一圈也说没事,但是我老公一睡着那拍窗户的声音就还会出来,断断续续,一下一下,砰,砰,砰……”
哎呀我天,她这绘声绘色的我真有点毛,“魏姐,然后呢。”
赶紧快进吧。
别以为先生就敢听鬼故事!
也麻。
“我这心脏都随着一抽一抽啊,我躺那都不敢动,以为没声了,砰,来一下,以为没声了,砰,又来一下,它还不是特别大的动静,就不急不缓的在外面拍窗户,我起来和公婆说,他们还直说不可能,说我老公的爷爷是个明事理的老人,走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回来吓唬家里后人,一定是我多想了!”
魏姐委屈了,“我和我娘家妈说,我妈还讲,孕妇会有胎神保佑,百邪不侵,再者那是我老公的亲爷爷,没理由吓唬人,我就是自己吓自己,我没办法,正好要周一上班,我们就从农村回来了,我以为回来就没事了,我婆婆还把桃木枝让我带回来,挂到门里面,谁知道我在自己家还能听到拍门声,砰,砰,砰……每晚如此,我都要神经衰弱了!”
“小沈先生,虽然我没再看到老爷子,光听这声也受不了啊,尤其是后半夜的时候,我老公打着呼噜,我听着拍门,真是没法睡觉,我就喊老公起来,喊他一次两次他挺有耐心的起来去门口看看猫眼儿,次数多了他也激恼的,还说我是啥孕期敏感,产检的时候要问问医生怎么给我安神!”
魏姐音腔郁闷,“再这么下去,我想我也不用去做产检了,孩子都得吓没了,关键这事儿说出去家里人还都不重视,因为我做保险的么,平常工作压力也有点大,会焦虑,谈恋爱的时候还有过一次惊恐发作,就是突然倒在地上觉得自己要死了,心脏狂跳,手脚发软,检查却没有什么器质性问题,说是什么植物神经紊乱,我老公也知道这事儿,他觉得我现在孕期,激素导致的又有点先前的症状,但我敢保证,我这回绝对是撞邪,和激素无关,小沈先生,真要你救救我了。”
第166章 姐信你
事情看起来倒是不大。
我思忖了几秒,“魏姐,您方便把您的生辰八字给我一下吗?”
“可以。”
魏姐直接报出了一串数字,我掐着手指微微一算,“您日元偏弱,是不是从小就经常多梦,身体的免疫力较常人要低一些,换季时会容易感冒,外表看起来状似活泼开朗,实则心思敏感柔软,个性上会有点不自信,缺乏一点点主见。”
“对对对!我双子座么,有时候神经兮兮,我妈总说我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的,活泼的时候是真活泼,没心没肺似的,我们单位出去聚餐什么的我也能闹能热场,但是说实话,哪次和朋友同事聚完,我都会琢磨哪句话说没说错,谁哪个表情不对,是不是因为我做的不好,想这些我都会失眠,然后又很郁闷,明明自己没那么重要,总觉得谁背后会烦我……”
魏姐连声应道,“不过小沈先生,日元是什么意思,我这命不好吧!”
“那倒不是,您别紧张,我只是简单推了下,八字就是四个天干,四个地支,代表着年月日时,其中日的天干,就是日元,代表着你自己,日元偏弱,就是在其它的七个干支中,稍微处于克泄的劣势,简单理解,就是您可能比寻常人更容易看到一些东西,”
我酝酿了下,“您的母亲说孕妇在孕期有胎神护身,百邪不侵,这个说法有,但是从阴阳上来讲,不能一语概之,因为还有个说法,就是孕妇是四只眼,自己两只,肚子里还有两只,眼睛是会通阴的,很容易看到接触一些东西,所以这个要根据个人自身的情况去判断,而您日元偏弱,如今又处于个比较特殊的孕期,我觉得会看到听到是比较正常的,并不是您的幻觉……”
幻觉也就是偶尔一下,也不能天天听到拍门声呀!
“是呀,我听得很清楚啊,问题是没人信啊!”
魏姐惆怅了都要,“我觉得这事儿吧,就是针不刺到自己身上,他就不知道多疼,像我先前的惊恐发作,我老公那时候还是男朋友,他都不太理解,我卖点保险能有多大压力?大不了不干了呗,人家欠银行几个亿的也没像我这样焦虑啊,好似我在穷矫情。”
我没答话,给她一个发泄渠道就好,其实我特别理解,谁又不是这样呢?
“算了,不说这些,小沈先生,我听老杨讲你特别厉害,年纪虽然不大,但是道行很高,你说这事儿要怎么办,姐信你!”
“魏姐,您先别急,您确定看到的驼背老人家是您老公他爷爷吗?”
“确定!”
魏姐干脆道,“我细想想,那感觉很诡异,就是我其实没看到他爷爷具体长什么样,屋子很黑么,我也看不清,但脑子就像知道这人长什么样似的,家里虽然找不到他爷爷生前的照片了,可我描述的长相,看到的高矮胖瘦,驼背的站姿和我老公他爷爷都能对上,家里过世的长辈也就他爷爷驼背是很严重的!”
是了。
我摸了摸额角,正常要是外鬼,也不能光吓人不做别的,“只是拍窗户拍门,没做旁的事情对吗?”
“没有!”
魏姐说着,“我也纳闷儿啊,有事儿你就托梦直说呗,给你亲孙子托梦,你俩还熟,我老公还挺想自己爷爷的,拍门吓唬我干什么呀,吓出问题了都要……”
嘶~!
我沉下口气,明白了,老人家入不了梦,具体为啥就是下面的说法了,就像最最早我住院时遇到的隔壁床奶奶,她能给女儿入梦但是说不了话,告诉不了她闺女的存折密码,魏姐这边,老人家先且不说入梦有什么规矩,最重要的是,他被挡住了!
桃木枝给他挡到了屋子外,他想入梦也不成了,那为啥就执着的非得拍出声音,还很有节奏呢?
思维一点点的抽丝剥茧,魏姐在手机那边静悄悄的不敢打扰我,想了会儿,我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魏姐,您上礼拜看到老人家后,公婆去坟地念叨时发现坟地有什么异常吗?就是坟墓四周有没有什么杂草缠绕,坟土有没有塌陷?”
“没有吧。”
魏姐不确定的,“我那天没去坟上,我公婆和我老公去念叨的,回来也没说坟地有什么不正常,要是哪块有问题,他们就能说了啊。”
“这样。”
我正了正神色,“您老公爷爷的坟地离你公婆家远吗?”
第167章 逝者求得是啥?
“不远,就在村里的山坡上,十多分钟就走到了。”
“那你方便找谁现在去坟地仔细检查一下吗?”
我应道,“您找个人,绕着坟地走一圈,检查检查,我怀疑是老人的阴宅哪里出了问题,他不舒服,所以才会想要回家说道说道,因为你这方面感知比较敏锐,老人和你接触也不会冲撞,所以他才一直闹出动静提醒,这样,您现在赶紧联系下您老公的家人,先去坟茔地周围转转,如果坟地真的一点问题没有,那咱俩再见一面详细看,成吗?”
排除法。
这玩意就跟去医院看病一样,说完哪疼医生先按吧两下,然后再下单子一点点给你排除。
“去坟地倒是方便,就是我那公婆肯定还得说我……哎,我知道了!”
魏姐自言自语了一阵,“我就说我老公的爷爷给我托梦了,让他们去坟茔地看看,小沈先生,那我先联系我公婆,等他们去坟地看完我再给你回电话,你稍微等会儿!”
“行。”
放下手机,纯良站在卧室门口拎了拎汤壶,“栩栩,我现在出门了。”
我点了下头,递给他一个笔记本,“这是我写的熬汤步骤,你把这个给岚岚姐,咱俩明天就要去京中了,还不知道哪天回来,岚岚姐要是想喝汤了就让她按照我写的步骤去做就行。”
后天是六号,可我想提前一晚到三姑家,省的和曲欣欣见面匆忙,一但因为路况不熟系再迟到就不好了。
纯良接过笔记本翻了翻,“呦,还画的图呢,你这妹子做的太贴心了,岚岚姐昨个还说呢,要请咱俩搓一顿,你什么时候有空呀。”
“吃饭就算了,我目前最好和岚岚姐保持点距离。”
伤疤好了不能忘记疼。
陈波的事情是让我怕了。
就算他已经被送到精神病医院监护隔离治疗,我时不时还会想起他大半夜变身膨胀那出儿。
癞蛤蟆爬脚面,他不咬人成膈应人了。
“行,那我今个和岚姐说。”
纯良笑笑戴上耳机,“得亏咱俩要去京中了,天天这么喝补汤岚岚姐不得跟吹气儿似的胖起来啊。”
“为了她身体好么。”
在我看来,仅仅是一份心意,我能做的,还是太少。
聊了几句,我催促纯良出门,“快去快回,别到了楼下还和刘佳打电话磨蹭。”
“刘佳那不是……”
纯良咳了一声,“什么刘佳!谁和刘佳打电话了!”
我嘁了一声笑笑,看着纯良急匆匆出门的背身,小样吧!
没多会儿,魏姐就把电话给我拨了过来,“小沈先生,我公婆去到坟茔地了,他们说坟地一点问题都没有,哪哪都是好的呀。”
啊?
难不成真来大活了?
“坟茔地周围也没什么异常吗?”
“周围异常?”
魏姐顿了两秒,“没有,但是我公婆没有下午的时候去过坟地,他们哪次都是上午八九点上坟的,今天这下午一去,他们俩发现山坡后面的一大块空地正在建厂,叮叮哐哐的,声音有点吵,风一吹过来,声有点大,我公公还在电话里说嫌忙叨,要着急下山!”
‘啪!’
我一拍床边,这一口气啊,可算是顺出去了!
“魏姐,找到症结了,就是这建厂的事儿。”
“什么?”
魏姐还不太明白,“建厂也没用到我公婆家的地啊,人家那手续肯定都是齐全的,怎么……”
“姐,我的意思是,扰民啦!”
不!
确切的说是扰‘鬼’了。
逝者求得是啥?
安宁嘛!
甭说他们了,就是个活人,家附近要是有工地天天作响那也闹心啊!
第168章 心意
“魏姐,您刚才说,您家那拍门声就是断断续续的一下一下,我听说工地要打桩,也是一下一下,您老公的爷爷,怕是受到工地建厂的影响,不得安宁,所以才会有样学样的去拍窗户拍门,所以啊,老爷子也的确不是真的想要吓唬你,他就是不舒服了,想要传达下……”
“那他为什么不直说呢?”
魏姐问道,“直接说他嫌吵了,一句话的事儿,何必拍这么久?”
“因为人走后也有很多条条框框去遵循……”
就像是我听王姨讲她以前看过的事情,一个老太太就吵吵牙疼,去医院左查右查的查不出来,最后找到了王姨,王姨老仙儿一请,发现是老太太过世的老伴儿回来闹得,王姨直接掐到她老伴儿的坟地,这才发现,她老伴儿的墓碑上少了个缺口,当下王姨也觉得奇怪,石碑么,还能有动物去用牙磕?!
后来一打听,那年月山里还有猎人,保不齐就是打猎的时候给墓碑嘣到了,凶手肯定划拉不着了,王姨就先在坟前念叨,念完后找了个日子给换了块碑。
效果立竿见影,老太太的牙当即就不疼了!
这事儿肯定要说王姨厉害,掐根儿掐的准,解决的干脆利索,我听完一琢磨,那老太太的老伴儿就是被人刮哒的把牙崩掉了呗,所以他疼,他没辙,就让他在世的老伴儿也感受到他那份痛苦,可要是用魏姐的话讲,那你就托个梦直说呗,你就说你牙疼,何必‘折腾’自个儿老婆子呢,各种检查,走了多少弯路?
没办法,这就是他们下面的处事法则。
点透不能说透。
唯恐泄露了什么。
咱们站着喘气儿的人都没死过,想要去处理下面的事儿,你就得按人家的要求去执行,从而间接地,拔高了先生的踏道标准。
占得溪山卜数椽,饱经世故气犹全。
你首先得见多识广,如此,才能不动声色简单快速的读出灵体独有的‘语言’。
“小沈先生,具体的咱也不懂,我也不问了,那这事儿要怎么解决呢。”
魏姐问道,“我也没权利让人家建筑工厂停工啊,要不我出钱让我公婆在老爷子坟墓后面修建一面矮墙行不,给他挡挡噪音。”
“老爷子的坟地在平地?”
“不是,半山腰,山上了么。”
“那我不建议,如果坟墓在平地,后面可以有堵墙,这叫靠山,但是您老公爷爷的坟墓在半山腰,你再修墙面我认为不是很妥当,尤其我没看到老爷子阴宅的具体情况,随意修面墙很容易画蛇添足,一但形成困龙墙,那会妨碍到后人,局就很不好了。”
我应道,“再说您现在孕期,特殊时期,如无必要,不宜在祖坟阴宅风水上做出改动。”
“啊?那要怎么办?”魏姐声音一挑。
“魏姐,您别急,这事情也不是很难,您家人不是说这老爷子很明事理吗,您就让您公婆去建厂的工程队问问,大约什么时候会完工,得知了具体日期,再到坟前和老爷子说明一下,其实这就是一口气的事,说通了,逝者心里也就透亮了。”
“这样就可以了?”
魏姐紧张的,“小沈先生,我真是被拍门声弄得快出阴影了,花点钱没事,千万别再后半夜砰砰了。”
“您要实在是紧张,就给老爷子买一副耳塞烧过去。”
“耳塞?!”
魏姐匪夷,“我老公爷爷还能用耳塞吗?”
“心意。”
我尽量语气专业,一想要个逝者戴耳塞也觉得夸张,但逝者要的就是儿女的心意啊!
像是给往生逝者送车送房送丫鬟,意思到位就行呗。
“魏姐,此举主要是表明了您的孝心,您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老爷子收到东西,大概率会安稳的。”
“行,那我家的桃木枝是不是得一直别着?”
魏姐问道,“小沈先生,不做点什么保护我心不安啊,他一但进屋了怎么办,再站到我床脚下,我都得吓早产。”
我想了想,“魏姐,您家房门是一道还是两道?”
第169章 五位数?
“两道,防盗门打开里面还有个木门。”
魏姐叹了口气,“我胆子小么,就按了两层门,小沈先生,这有什么讲究吗?”
“您可以这样,您换下桃木枝,可以用个更温和点的辟邪方法,去买三尺三的红布,扯下来三寸挂在里面的门上,因为挂在外门有些人会嫌不好看,邻居容易多口舌,挂在里面即可。”
我轻着音,“剩下的红布你不愿意铺床上也可以收起来,至于为什么要买三尺三,因为农历三月三是王母娘娘的生日,这一天也叫桃花节,是百花盛开天气晴好的日子,王母娘娘会举办生日宴会,众仙会送去祝福,延续下来,就变成了三尺三红布,正好您是孕妇,日元又偏弱点,红色会壮您的阳气和活力,您买回家,会保佑您平安吉祥,驱邪避灾。”
魏姐那边突然没声了。
我看了看手机,通话中啊,啥情况?
“喂,魏姐?”
“小沈先生,你卖红布吗?”
“什么?”
我失笑,“您自己出去买,我不卖任何物品。”
是不是说太细致了,让她误会了啥?
做销售的,警惕性是真强。
魏姐又安静了几秒,这才开口,“小沈先生,你一定是个特别温柔漂亮的女孩子吧。”
“啊?”
我没明白,啥意思?捧我也得收红包啊,这个活儿我出口舌了,得收红化一下。
“小沈先生,我觉得你声音特别轻柔,说的也很详细,简单易懂,好像知道我能问什么,直接就给我解答了,一点也没有不耐心。”
魏姐发出不好意思的笑意,“我一定要问问老杨你长什么样,凭着我的经验,你不是大美女也得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孩子。”
嗯,似水,海水,涨潮了那种。
我忍俊不禁,“魏姐,咱们就别说笑了,您下班就赶紧去买红布,今晚就给准备好,老家那边,趁着天还没黑,让你公婆去建厂房的地方打听一下,然后把这日期跟老爷子念叨念叨,双管齐下,今晚我保证您会睡个好觉。”
“行,太谢谢你了小沈先生,不过我这日元偏弱真的不是命不好吗。”
“跟时运没太大关系,您等生完孩子后,多注意锻炼身体,多接触室外环境,多晒太阳就行。”
“哎呦,那我就放心了。”
客套了一阵子,魏姐要了我的银行卡号,这种我不用露面的事,直接把红包打到卡里就行,为了不破坏规矩,我还是在挂断电话前让魏姐道了一句‘大吉大利。’
对于红包的金额,我直接说两百就成,动弹动弹嘴么,咱也没上门出啥大力。
手机刚撂下,铃声又响,活连上了!
“喂,欣欣姐。”
“哎,小沈,后天下午三点,你到京中西城区四平大桥106号的意茶舍找我可以吗?”
茶舍?
“欣欣姐,不是直接去您那新买的房子吗?”
“嗨,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么,我最近要做个珠宝品牌,想谈个明星代言,我约她后天下午在意茶舍见面,等你到了,正好给我看看我俩合不合财。”
曲欣欣压低音儿,“这明星以前腕儿可大,是纯一线的,这几年不红了,就没怎么拍戏,我琢磨问她出生年月日都是白问,网上能查到的基本都是假的,她们明星对年龄捂得很严,你到时候就近距离看看她的面相,洪梅说你打卦特别厉害,见完她后你就帮姐打一卦,看看我请她做代言合不合适,这件事,加上我家房子的事儿,两个加在一起,事成之后,姐绝对不会亏待你,给你封五位数的红包,你看行不。”
五位数?
我这不是要站起来了么!
支棱啦。
“欣欣姐,您放心,事儿只要我接手了,自然是竭尽全力,一定给您处理利索。”
我按捺着激动,“咱们就后天下午三点,意茶舍见。”
只要有树叶飞舞的地方,火就会燃烧!
第170章 你矛盾不
……
“小沈先生,你真帮了我大忙,昨晚我可算是睡了个好觉,真的没再听到拍门声了!”
我开着车,听着耳机里魏姐的声音笑笑,“那就好,说明老爷子也不是有意难为你们家人,等您孩子出生身体恢复了,清明节的时候再去给老爷子上坟扫扫墓。”
“嗯,我知道,小沈先生,我这事儿真的太谢谢你了,没你我不定还要熬多久,这样,你今天有空吗,我想请你一起吃个饭。”
“魏姐,您太客气了,心意我领了,但是现在我没在临海,有点事出门了,对,具体回去的时间不定,等有机会我们再聚,您好好养胎,保持好心情,放轻松,一切都会顺利的……”
眼旁的景色逐渐从楼宇变成低矮的建筑,我聊了几句挂断电话,摘下耳机,纯良在旁边接茬儿,“沈大师,您这眼瞅着就要好起来了呀。”
我笑了笑,“那倒是,魏姐说了,等她孩子出生还要我给定个名字,很信任我。”
“恭喜呀。”
纯良哎了一声,:“可惜呀,某人承受着事主感谢,放着好日子不过,还要回村里上赶子找虐呦!”
我白了他一眼没答话,今天我一早出发,就是为了先回老家看一眼。
没有提前通知爸爸妈妈,三姑那边我也没打招呼,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提前说完,爸爸就算嘴上再不愿意,还是会我准备一桌子的饭菜,对我现在的家庭而言,那么做太铺张破费了,好像我是个客人一样,另外,我也有点顾虑,一但和爸爸坐下来吃饭,爸爸一定呼催促我快点回镇远山,他一根筋的认为,我只有待在沈叔身边才会安全,妈妈还是会哭,激动了,影响到病情怎么办?
纯良这‘大聪明’自然也认为我在没事找事,“栩栩,你说你矛盾不,明知回去梁爷爷没好话,还偏要回去,不请自回,挨虐没够呀!”
“可是,我想他们啊。”
风挡外,马路逐渐变成了土路,树杈上只剩零星的叶子,真的是要入冬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次去了京中,一时半会儿不能再回临海了,便抑制不住的想回家看看,只是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纯良坐在副驾驶,左眼即使不看我,也像一直在盯着我,把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解读出来。
“我算是明白了,某姑的轴劲是随谁了,随她自个儿的亲爹了!”
“别招我烦。”
我目不斜视的对着风挡,“我回去就在家里待一会儿,把钱放下就走。”
“梁爷爷能收?”
纯良看向我,“你这孝心在梁爷爷那能使出去不?”
“我有办法。”
眼看前面都是瓦房,临海周边的农村相对还是比较富裕,一户户都是高门大院。
许是天凉了,路边没什么人,偶尔能看到驾着拖拉机的农户。
我放慢车速,依照记忆开到了老家的房子。
轻踩刹车停稳,入目的是一个略有斑驳的绿色大门。
门上贴着的对联门神都已经褪色,奶奶是今年去世的,对联不用故意去撕,再过年,就不能贴对联了,下车看了看,和周围的明亮的大瓦房比起来,我家曾经在村里首屈一指的院房略显萧瑟。
从外观看,村里各家各户的外墙都是贴着瓷砖,什么风格的都有,而我家的瓦房外墙砖是一种名为文化石的建筑材料,早年在村里一水的砖房中绝对霸气显眼。
如今时过境迁,我家这房子明显没怎么修缮整理,外墙大概是起过苔藓,被挂下去后留下了难看的印渍,岌岌可危谈不上,依旧是一座很硬挺的房子,就是对比下来略有寒酸。
“怎么没人呀。”
纯良下车就摆弄了下大门外挂着的锁头,蹦跳的还朝大院里看了看,“栩栩,这怎么办?”
第171章 是我呀
我也纳闷儿,便拿出手机,直接给三姑拨去电话,响了几声后三姑接起来,“栩栩啊。”
“嗯,三姑,我回老家了,想看看你们,但是家里怎么没人啊。”
我前后看了看,“你们在哪了,我去找你们。”
“你来老家了?”
三姑诧异了几秒,别扭的咬着字,“哦,你爸妈应该去地里了,在大棚里,我来隔壁村子了,帮人看点事情,现在已经坐车往肥走了,大概还要半小时到家,你等我一会。”
我哦了声,“三姑,那大棚在什么地方,是奶奶小时候带我去过的那片大地吗?”
三姑顿了顿,“栩栩,你这次肥来看看,是准备要动身肥镇远山了吗。”
“哦,我不回镇远山,我下午就去京中了,明天和事主约好了,有事情要去看。”
我应着,“趁着上午没事,我想来看看你们。”
三姑安静了片刻,传出一声叹息,“栩栩,你要是不肥镇远山,我建议你不要见你爸,梁大又现在倔得很,绿一样!你不在他都天天催我劝你肥镇远山,要是看到你,一定会吵架,犯不上,还有你妈,你和你爸要是吵起来,她夹在中间又会难过,血压不行……”
我静静地听,呼出一口清冷的气,不自觉地抿唇,“三姑,我懂了,这样,我在这里等您,因为我买了些水果还有礼品,还煲了壶汤带来了,回头送进屋我就走。”
三姑语气也是酸涩,“栩栩,难为你了。”
“嗨!”
我无所谓的笑笑,“这叫啥难为啊,您都是为了我好嘛,来的路上我都想了,遇到我爸他会说什么,那先这样,我等您回来,见面再说。”
放下手机,我紧了紧皮夹克,示意纯良上车,刚拉开车门,迎面就过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到我还有点疑惑,对视了会儿,我惊喜的率先开口,“强子?”
“哎,你谁家孩子啊,咋不懂礼貌呢,怎么能直呼我名字呢!”
中年男人微蹙着眉朝我走近,指了指我家的大门,“你是我二爷家的亲戚?”
“是我呀!”
我整理了下长发,冲着他笑,:“强子,我是栩栩!”
“谁?栩栩!!”
强子惊讶的,“老、老姑?!”
“咳咳!”
正要上车的纯良一下没忍住呛咳起来,见我瞪他还不好意思的挥手,“没事儿!戗风了!咳咳咳咳!”
我懒得理他,对着强子笑笑,“多少年没见啦,你还是老样子啊!”
“我这能有啥变化啊,你出生时我就二十多啦!”
说笑了几句他还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老姑你变化可真不小,那家伙这大个儿,这六年你去哪了?咋我听二爷说你去学道了?出家啦?还有啥改名换姓啦?整的我迷得乎的!问二爷二奶吧,他们还都不说,但是太奶去世那天我爸不是去医院了吗,说是见到你啦,然后才扯出这些事儿,你这到底啥情况啊!”
“我没出家,就是到外地去念书了。”
我扯了扯唇角,“为了上学么,就把户口给改了,都是小事,强子,你怎么样了,老婆孩子都挺好的?”
“好,我儿子都念初中了!”
强子大咧咧的应道,“老姑,别在外面唠了,咋二爷没在家啊,那上俺家去吧,我让你侄媳妇儿给炒俩菜,咱得好好唠唠啊,你当年说不见就不见了,我二叔还出了那老大的事儿,现在大姑也不知道去哪了,你说你家以前的日子多叫人羡慕,咋就跨差一下……”
“我就不去了,强子,我还有事。”
我不得不打断他,“你知道我爸的大棚在哪吗?”
第172章 知足常乐
强子真是从我有记忆起就健谈,搁村里一天五摇四晃的,人懒,平常就种种那一亩三分地,多余的活一点不爱干,那时候我家酒楼招工,我爸想要他在农闲时来做个保安,增加下经济收入,搁别人都蹦高来,强子是那少见的主动拒绝,话说的也明白,嫌累,种地够吃饭了,就不给他二爷添乱了!
自己心里挺有数,没啥大志,也不想出去闯,爱好就是喝点小酒,没事儿在村里溜一溜,侃侃大山,和我家关系一直不错,实在亲戚么,他娶媳妇儿的时候我爸还随了两万的大礼,从我奶去世时强子他爸在就能看出来,这些年即便我家破产了,亲戚关系还在,在村里没有落井下石,还能互相帮衬一把,非常难得了。
“二爷扣得大棚啊,就在你家大地那扣的!”
强子抬手指了指大致方向,“你开车到地头就能看到了!哎,要不我陪你……”
正说着,他兜里的手机响起,接起他就来精神了,“三缺一啊,行行行,我这就过去!”语落他不好意思的看我,“老姑,我得去小卖店啦,你自己能找着道不?”
“能,我记得奶奶的大地在哪里,你先去忙吧,下次我回来咱们再好好聚聚!”
默默庆幸,得亏不能陪我去,要是被我爸看到了强子,梁大友指定又得教育我!
低调么!
爸爸生怕我连累到……
嗨!
强子临走前还唏嘘了一下我的车,“老姑,你这是要发达了吧!”
“哦,这不是我的车,朋友的。”
“不是你的呀!”
强子叹了口气,“老姑,我看你现在穿着打扮都挺好,应该能有出息,你努努力,赶紧把你家的日子再过起来,想当年啊,谁提到我二爷不竖起大拇指啊,我在村里都腰板笔直啊,现在你再看,这……”
他凑到我耳边压了压声,“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啊,咱这是自己家人,我就直说,二爷要扣大棚在村里借钱,都没人敢借他,最后还是你三姑我大奶做的担保,贷款扣的大棚,你也别怪我没借钱给二爷,我家还要供学生,三五百的还行,拿不出大几万,二爷吧,现在走哪都低着头,跟四处捡钱似的,失势啦,现在大姑那边肯定靠不上,我二叔还在里面关着,就靠你啦。”
强子整的还挺感慨万千,“老姑,我相信老梁家还能起来,我不说沾啥光,你也知道我啥人,主要我二爷不能一直这么下去,他迟早得憋屈死,梁大友曾经响当当一个名人,现在就剩个人名了,二爷死了怕是都不能闭眼啊。”
我绷着腰板,半晌才扯了扯唇角,:“放心吧。”
“那行,我先走……哎,那小伙子是谁啊。”
强子还挺好信儿,瞄了眼站在车旁的纯良,:“老姑,不会是你对象吧,你可不能……”
“那也是我侄子!”
我笑了笑,小卖店三缺一呀,强子!
“也是你侄子?”
强子眼神一过去,纯良就一脸营业的微笑,抬手还挥了挥,强子和他点下头,忍不住还要问我什么,手机适时的又响,他接起就不耐烦道,“行了,我往那边走了,眼瞅着到门口了,催啥催啊,没我你们还开不了席面了是不,可得提前说好,就打两毛五的啊,太大我不玩儿啊……”
“老姑,这回你回来的匆忙先这样,下次我肯定好好招待你!那边都等我呢,我先过去了!”
我点了下头,目送着他一溜小跑的朝着小卖店奔去,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点发笑,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知足常乐啊!
第173章 包裹
“姑,我平衡了。”
纯良坐进车里就抿笑扔出一句,“特平衡。”
我启动车子没有搭理他,这货有时候的关注点就是这么狭隘!
叫我姑姑怎么了?
能掉块肉?
驱车直接去到大地,路上纯良还在问我强子悄咪咪和我聊什么了,怎么我脸色有些差,我摇头没什么心情去说,倒是很感谢强子的碎嘴,他的三言两语就能让我看到爸爸在村里的日常。
曾经意气风发满嘴钱财与我如浮云的梁大友,现今走路时都是低头了。
命运呀。
就是这么能开玩笑。
如果妈妈当年能选择,真的把我打掉,哪怕一家人继续操持着早点铺子,也能稳扎稳打的一步步走向更好呀,而不是当我降临后,看似金光普照,却在一瞬之间,透支掉了所有人的好运气。
瞄着窗外广阔的土地,秋收完的玉米秸秆已经被悉数放倒,记得以前奶奶会在地头直接烧了秸秆,说是秸秆还田,来年会更好种,增产,现在已经没有人烧了,浓烟会污染环境,还有很多的隐患。
小时候我不懂这些田地怎么去分,如此广褒的土地,怎么就知道哪块地是谁家的呢?
种错了呢?
长大了,我还是不太会分,但也能通过秋收完的玉米看出各家的工作进度。
勤快点的,玉米秸秆都被砍完收回家了,土地上露出玉米秸秆锐利的尖头,更勤奋的,会把尖头下面的根部撅出,统一处理,进程慢的,秸秆还堆放在大地里,放眼出去,土地被分割成了方方块块,每一块,都是一户人家的故事。
车子到了地头停稳,走出十多米,我就看到了半弧形的塑料大棚,好在不是冬天,大棚的塑料布外面没有结霜,隐约的,能看到大棚里面的景象。
“哎,栩栩,那是不是梁爷爷啊!”
我找了下角度,站到一块稍微高点的田埂处,庆幸是这个时节,没有高高的玉米杆子遮挡,顺着纯良指尖一看,便从塑料大棚里搜寻到了爸爸的身影。
看不太轻爸爸的五官,只能看到里面的男人穿着一身迷彩工作服,正在大棚里不时的弯腰做工,只是当他走起路来,会明显看到是一瘸一拐,寒风瑟瑟,我遥望着大棚里的画面,心口百味杂陈,不多时,棚内爸爸身后就多了一个妇人,妇人也是穿着一身迷彩工作服,手上还拎着一个桶,好像是在给菜苗浇水,只是这妇人的动作很慢,每移动一下,都得拖拽着身体,慢镜般在大棚里忙碌。
鼻腔猛然酸涩,我对着大棚张了张嘴,“妈……”
别了别脸,我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地用力的张大眼,试图将眼球在风中吹干。
我应该习惯了不是吗?
习惯爸爸腿脚不好,妈妈身体不便……
可为什么,我一看到他们,心尖儿就拧拧的疼,恨不能跑过去,帮着他们忙活忙活,但是这一刻,我却没有了那种勇气,好想不打扰,才是我最该做的事情。
默默的看了一会儿,三五分钟,或许更短。
在纯良询问我要不要进大棚里打声招呼时,我扭头直接离开。
“算了,别让他们发现,看到他们好好的就好。”
空气中会藏着眼睛,暗暗的窥伺我,我能做的,就是把‘喜欢’这种情绪小心地包裹。
我不能让人发觉我特别喜欢谁,特别在意谁,否则,被我喜欢上的人,就会迎来灾难。
第174章 我被你撞到了
开车到没人的地方静了静,等三姑给我打来电话,我才回到家门口,没说太多,和纯良把车里的水果茶叶糕点拿进家,老房子的格局没变,只是有些拥挤,我回神才发现,是爸妈把临海房子里的一些家具物品搬过来了,小时候能撒开欢玩儿的老宅才会变得促狭。
没时间感慨,我搬完东西简单和三姑聊了几句便从包里拿出一个厚信封,“三姑,这是我赚的钱,里面有一万块,你们留着。”
“栩栩,不用!”
三姑推回来,“你刚刚出来闯荡,要用钱的地方更多。”
“您收着!”
我低着眉眼,“家里现在哪哪都用钱,我直接把钱给爸爸他不会要的,我手里还有钱,够用的。”
“栩栩……哎!”
我把钱朝桌子上一放,闷头就冲出了院子。
坐进车里,三姑追出来,“栩栩,你照顾好自己,苦难总会过去的!”
抿着满口的咸涩点头,开出老远,从倒车镜还能看到三姑站在家门口,冲着我,口中默念着经文,心抽抽的难受,便想快点离开这里,脚下微微给油,却听纯良哎了一声,“小心啊!!”
呲——
紧急刹车,我惊魂未定的看着风挡外的一个老太太,她包着头巾,状似差点被我撞到,可村口的路并不窄,两边都是大地,中间宽阔,她好像是突然蹿出来就奔我车头来的,况且我开车的习惯在这,就算加速了,也不快,这一脚还算及时,车头和老太太还空着两三米的距离。
见我急停了,老太太似乎茫然了几秒,下一瞬,她居然一屁股坐到路中,低着头一动不动。
“哎,她啥意思啊。”
纯良傻眼了,“这是碰瓷儿吧!姑!你不说你们村儿民风淳朴吗?瞅着村里挺富裕啊,咋还有这号人呢!”
我没应声,推开车门直接下车,走到老太太身前,我弯下腰,“大娘,您没事儿吧。”
她屈膝坐在地上,脸埋得低低的,仔细一看,她肩膀还微微发颤,貌似在发抖。
“大娘?”
我轻轻碰了碰她肩膀,“是不是我吓到您了?”
“我……”
老太太终于发出声音,糙哑着嗓子嗫嚅道,“我……我被你撞到了,你,你得赔我钱……”
“?”
我懵蹬了几秒,前后看了看,没啥人和车,难不成我这衰神还真能出门就遇到碰瓷儿的?
什么点子啊!
“大娘,我没撞到您……”
我耐着性子,“您看您跟我车还有两米多的距离呢,再说我车里有行车记录仪,都录下来了,我绝对没碰到您,您要是这么睁眼说瞎话,这行为就违法了您知道吗?”
老太太身体更颤,脏兮兮的裤子也抑制不住的抖动,她脸仍是埋着,执拗的重复,“你就是撞到我了,你得赔钱,我要两千块,不然今天你不能走……”
“姑,报警吧!!”
纯良拿出手机走到我旁边,“对付这种人,就需要法律去制裁!不给教育明白了,指不定哪天碰瓷儿就得被撞死!”
“等等。”
我压下纯良拿手机的手,弯身仔细的看了看老太太的眉眼,她一直不敢看我,还有点不想被我发现长什么样儿,脸就恨不得埋到膝盖里,但是我一看到她眉眼,尘封的记忆就慢慢打开,“大娘,您是三利哥的妈妈吧。”
第175章苦水
老太太一个激灵,抬眼惊恐的看向我,“你怎么知道?”
我略有无奈,“我是栩栩,您还记得吗,梁栩栩,梁大友的小女儿,小时候,我和三利哥一起玩过呢。”
“你是……栩栩?”
三利娘嘴唇煽动了两下,苍老的眉眼又仔细看了看我,旋即便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踉跄着就要离开,手不停地挥着,“不是不是,我不是三利娘,你认错人了,我都不是这个村的人……”
“大娘!”
我追了两步拽住她手臂,“您怎么了?我爸说你现在正给三利哥带儿子,家里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为什么要出来做这种事?”
三利娘背对着我,手臂还被我拽着,默了几秒,她回身就朝我跪下了,“栩栩啊!大娘对不住你!我不知道你是栩栩啊!你这车进村时有人念叨是外地车牌,是啥好车,女司机脸生还很年轻,我以为你是外地过来的,才想干这种事弄点钱,你千万别怪大娘啊!!!”
“您快起来!别哭!”
我赶忙搀扶她站起来,“大娘,无论我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这种事都做不得呀,别说现在车里都有行车记录仪,就算没有,你这硬讹遇到脾气火爆的怎么办??”
“栩栩,我也是被逼没招了呀。”
三利娘擦了一把眼泪,断断续续的把事儿算是说清楚了。
原来她家小孙子病了,急性肺炎,去临海治病花了一笔钱,普通人眼里的几千块,居然就是这家庭全部的积蓄,好不容易孩子病治好了,她那儿媳妇儿的精神病又发作了,在家里疑神疑鬼,刚做好的饭,她儿媳妇儿就说有人下毒,全给倒了,三利智商不行么,小孩儿脾性,见饭菜被倒了也发脾气,和媳妇儿就打了起来。
俩都不太正常的出手就没有轻重,三利爹去拉架,结果被推摔了,老头直接把腰给闪了!
上了岁数就得养,短期内起不来炕。
家里的重担就落到了三利娘一个人的身上,老太太带着一岁多的娃娃,儿子和儿媳妇儿还那情况,三利还行,吃饱饭哄哄就好了,三利媳妇儿却是见了天的病情加重,三利娘就领她去了临海市的精神病院检查,诊断出了被迫害妄想等等毛病,总之就是能治,治疗完能缓解敏感情绪,但是治疗费用给三利娘难住了。
她家这情况在村里根本借不到钱,老话讲救急不救穷,她儿媳妇儿那还是精神病,在村里人看来就是不耽误吃不耽误喝,就睁眼祸祸人的病,都是土里刨食的农民,谁敢沾这个边儿?
三利娘没辙,穷极生智吧,她想起在医院给小孙子治病的时候,同病房的病友家属被车子给撞了,赔偿了一笔钱,除了治疗费,还有营养费啥的,看到我车子进村,她就藏到了村口大地这片儿,想让我撞她一下,这样,她儿媳妇儿的治疗费用就能出来了。
两千块。
愁不愁人。
我微蹙着眉眼听完,“大娘,那您有没有想过,要是我刹车不及时,您直接被我撞死了怎么办?”
“那我就解脱了。”
三利娘哭得眼睛红肿,皱纹密布的脸跃起一丝凄然的笑意,:“不瞒你说,这样的日子,过得也没啥意思,我早就过够了。”
“您的小孙子呢?”
我直说道,:“您是解脱了,您的小孙子要谁去管?”
“他……”
三利娘发出绝望的哭腔,“托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苦了孩子啦!”
纯良看不下去,扭头站到了车子另一边。
“大娘,我知道您家有难处,您就是想给儿媳妇儿弄点钱治病,可您要知道,您这行为是大错特错的。”
我微红着眼,“如果您真的被撞死了,或许可以一了百了,但今天这事儿要是换了个人,给您送到了警察局,不说多了,就关您一两天,今晚您的小孙子要谁去照看呢?”
三利娘身体一抖,战战兢兢的看我,“栩栩,大娘是头一次,真的头一次,我也害怕……我很害怕……”
是啊,我也是看出了她的害怕,她‘碰瓷业务’的不熟练,才没有咄咄逼人,都是泡在苦水里的,谁愿意去难为谁呢。
第176章 责任
“大娘,所以这第一次也是您最后一次,赶紧悬崖勒马,您得懂法呀。”
我轻轻音,“但凡您出点什么事儿,涉及到了什么刑事案件,被抓进去判刑了,将来您的小孙子得上学吧,那他去到学校,同学会不会说他奶奶是坏蛋,我们不要和他玩,即便您的小孙子懂事,不在乎这些话,那他将来要是考大学呢,不说一些大学要曾审,直系亲属有犯罪记录也会影响孩子考公務员的,他要是因为您考不了,曾申通不过,您得多内疚啊。”
三利娘彻底被我吓住了,“这么严重啊。”
“那您看。”
我替她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灰,“法治社会,您得多为孩子着想啊。”
人活着真不光光是为了自己个儿,还有责任,有要保护的人,为了小孙子,她也得坚持下去啊。
当然,我是故意往大扯上说的,碰瓷儿可能也上升不到邢事案件上,遇到这种情况警檫也头疼,但事情不紧急勒住,谁知道下次能发生什么弯绕,很多案子都是一瞬之间形成的,当你想要挽回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是啊,你二哥不就进去……”
三利娘赶忙闭上嘴,“栩栩,我懂了,大娘真懂了,以后我就是出门要饭,也不会做这种事了,我刚才都想了,这要是遇到个脾气不好的,真容易揍我……”
我轻声安抚了一阵,虽然她这节骨眼提到我二哥有点伤人,太扬沙子,也的确是事实。
间接的省下我不少口舌。
我二哥的事情换个角度看就是警钟,旁人你得时不时就敲起来,十五年呀,时代都变了,什么都在快速发展,手机都是智能的了,我二哥就算过些年出来,还要多久才能跟上步伐?四十大几了重新奋斗,对于他个人来说,几多迷茫惆怅?
招呼着三利娘上车,我开车送她回家,她不想让我送,“栩栩,我家里太乱了,怕你笑话。”
“笑话啥,我好些年没见到三利哥了,正好看看他。”
启动车子,路过村里的小超市时我让纯良下车去买了两箱牛奶和一岁多孩子能吃的糕点食品。
“栩栩,不用!不用给我们买东西!”
三利娘在后座连连摆手,见我坚持,又默默擦起了泪,“栩栩,大娘都够对不起你了,我这事儿出的太磕碜了……”
“大娘,别说这些了,过去就过去了,您知道里面的轻重关系就好,其余的,咱们都忘了。”
我安慰了几句,等纯良买完东西就驱车去了村东头的三利家,他们家离我奶奶家还是有点距离的,只不过小时候村中央有个石台子,夏天大家都喜欢在那乘凉聊天,冬天在那打雪仗,我们小孩子都在那玩,三利因为心智不成熟,和我们玩的还挺好。
拎着东西下车,进院我就听到孩子的哭声,墙根处有个年轻男人正在晒太阳,他脸上还带着结痂的新疤,坐在墙根的小板凳上似睡非睡,对哭声充耳不闻,三利娘受不了,“三利!妈咋跟你说的!孩子哭了你得哄哄啊!”
“哄不好。”
男人坐在小板凳上略有委屈,“我想他是饿了,烧了玉米给他吃,他又不吃,我爸还骂我,妈,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烧玉米他能吃吗,仓里的玉米都老了,那是准备磨面的,烧完大人都不能吃,何况孩子!”
三姨娘气急败坏,尴尬的看了我一眼,顾不上旁的了,抬脚就冲进了屋子里。
我忍不住挠头,走到三利身前,“三利哥?”
三利懵懂的看了看我,“你谁啊。”
“我是梁栩栩呀。”
我努力扯出一抹笑,“咱俩小时候一起玩过捉迷藏,躲猫猫,你还记得吗?”
“梁栩栩……”
三利疑惑的摇头,“不记得了,你来我家做什么?是要把我媳妇儿接走吗?”
“我为什么要把她接走?”
“她打我。”
三利小孩子一样的撅了噘嘴,“她挠的我脸可疼,你把她接走吧,我不想要媳妇儿了。”
我心口堵着,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177章 有人要害我们
孩子不哭了,我便走了进去,入目的是一个厨房,脏兮兮的碗碟都堆积在水池里,鼻息处还萦绕着一股怪味儿,中药和一些变质食物混合的味道。
三利娘招呼着我进屋,险些没有下脚的地方,到处都是破旧的衣物,黑黢黢的剩饭和孩子的奶瓶乱糟糟的堆在桌上。
炕上还躺着一个老人,三利他爹,见我进来他撑着胳膊要坐起来,“栩栩来了吗?呀!真是栩栩,变模样啦!多少年没见了啊。”
“大爷,您快躺下。”
老人家最怕这个,但凡是行动不便又没有专人照料的,屋里就容易有味儿。
聊了几句,我对着眼前的景象只想用一个词,满目疮痍。
一间破败不堪的屋子,垃圾场一样的内部,炕上干瘦疼痛的老人,院里心智不全的男人……
虽说还没看到三利媳妇儿,但对这个家而言,唯独能称得上希望的,就是三利娘怀里的小娃娃。
一岁多的小男孩儿,肉嘟嘟虎头虎脑的,带着肉坑的小手握着我买来的糕点,就算脸上还挂着泪,吃上东西就笑了,三利娘让他喊姨姨,小男孩儿真的奶声奶气的对我开口,“姨姨……”
“真乖。”
我心都要化了,在三利娘的引导下抱了抱他,“大娘,太可爱了。”
孩子倒是不认生,被我抱着也没抵触,逗一逗就咯咯的笑,露出了几颗小牙齿。
待了会儿我就准备告辞,三利娘抱着孩子送我,走到厨房,隔壁的小屋突然欠开了一道门缝。
我看过去,直接对上了门缝里往外望的眼珠子!
心一激灵!
吓我一跳跳。
那眼珠子布满红色血丝,看人时既警惕又凶恶,特别渗人!
“栩栩你别害怕,那是我儿媳妇儿小英儿,门被我锁住了,她不出来。”
三利娘连忙开口,走到小屋前敲了敲门,“英儿,你别害怕啊,这是三利小时候的玩伴儿,栩栩,特意过来看望三利的,还给你儿子买了好吃的呢!是特别好的小姑娘,不会害咱们的!”
小屋门缝开的大了点,外面挂着铁链,最大能开到她伸出一只胳膊出来,门缝一大,小英儿的脸露出了一部分,很清瘦,苍白,和三利一样,皮肤上有结痂的新伤,看来俩口子那天架打的很大,对着我,她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的样子,“栩栩?你来,来呀。”
我迟疑了两秒,还是走了过去,站到三利娘认可的安全范围,“小英姐,你有什么事?”
小英儿眼睛睁的大大的,“嘘~我告诉你,有人要杀你。”
我刚想说她怎么知道,小英儿就面容诡异的道,“也有人要杀我,还要杀我的孩子,杀我公公婆婆,他们跟踪我,在饭菜里下毒,在屋子里藏着,只要我睡着了,他们就想勒死我……”
“……”
这话我都不知道咋回,是顺着聊啊,还是劝啊,怔怔的看向三利娘,她满眼的一言难尽,“栩栩,医生说她这个病就这样,总觉得有人要杀她,到处找被害的证据,我不敢放她出来,出来了连水都不让我们喝,说是井水里有毒,喝完我们全家就被药死了。”
说着,三利娘又看向儿媳妇儿,“小英儿啊,没人要杀你,也没人要杀栩栩,人家小姑娘好好的能得罪谁,那个我先送送栩栩,你好好待着啊。”
“妈,有人要害我们,真的有人要害我们……”
小英惊恐的自言自语,“他们会想尽办法的去杀我,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千万不要相信,杀机,就存在他们的眼睛里……”
第178章 我喜欢花
“栩栩,我送你回去吧。”
三利娘像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麻木的关严小屋的门,抱着孩子送我去到院里,“不用听她的话,小英小时候受到过刺激,她们村里有个疯子举叨坎人,坎完满村子跑,她离老远看到了,被那疯子撵了一段路,回家她就做病了,胆子吓破了,总一惊一乍,瞅谁都不像好人,女孩子能强点,像你这年纪的,她不是很害怕,男人就不行了,她要是看哪个男人不像好人,她就得一直盯着,防着,不过小英这孩子不犯病的时候很懂事,也不跟三利一般见识,拿三利当弟弟看,就是这病给小英耽误了,不然现在也能是个有出息的闺女,不至于下嫁到我们这样的人家。”
我没多说话,余光一扫,三利已经在墙根处的小板凳上睡着了,流着口水,还挺香甜。
语言终归是苍白,我直接从书包里拿出了五千块钱,因为要给爸爸钱,我就把卡里的钱全取出来了。
小两万,本来打算给爸爸留一万,剩下的钱我拿去京中应急,现在看来……
没关系!
只要曲欣欣那个活儿做好了,我就有五位数的佣金啦!
钱嘛。
王八蛋。
“哎呦,栩栩,我不能要!”
三利娘脚下连退,“今天的事儿已经很丢人了,你还给买了东西,孩子能吃好一阵,我不能……”
“您收着!!”
我把钱放到她手里,“大娘,小英姐得去看病,咱不能把一个大活人锁在屋里,越关她只会越严重。”
“那也不用这么多钱……”
三利娘抱着孩子还要找我钱,“医生说治疗下来两千块就够了,我们家还有补助,能受到照顾……”
是呀,为了两千块出去撞汽车,真是一毛钱难倒英雄汉啊!
“大娘!您别把孩子摔着了!”
我真是怕了撕吧,握了握她的手,“剩下的钱您留着,小英姐这种病我稍微了解点,出院后也得时不时吃点药,或是她再遇到什么事儿,还得去医生那看看,这样,我把我手机号留给你,以后您再有难处,直接给我来电话,我能帮的话一定会帮的,您千万不能再去做傻事儿了!”
“栩栩,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谢谢你……”
三利娘唇角颤了颤,抱着一脸懵懂的孩子就要給我跪下,我固着她肩膀不让她跪,“大娘,您不用谢我,今天咱俩能遇上,这就是缘分,您好好生活,有事儿再给我来电话。”
“不行。”
三利娘含着泪摇头,“栩栩,大娘给你打个欠条,钱是一定要还的,无功不受禄啊。”
“那就……”
我酝酿了几秒,转头看了看院门口停靠的车,纯良还坐在副驾驶等我,视线远眺,便是山林,“大娘,您要是真想谢我,就帮我种点花吧。”
“种花?”
我点了下头,指了指山的方向,“来年开春的时候,你帮我在山里洒下花种,什么花都行,洒多少看您的时间,包括这院墙内外,您就当为了我,多种点花就可以了,我喜欢花。”
“这……”
三利娘有点发懵,“种花可以,可是花种才几个钱,我还是占你便宜……”
“您别说这种话了,种了花就只当还我钱了。”
我笑了笑,“对了,今天我过来的事儿,您不要出去讲,要是村里有谁看到问起来,您就说我是来看看三利哥就行,不要提钱不钱的,也不用让我爸知道,就算是咱俩之间的小秘密,成吗。”
对视了一会儿,三利娘点头,“谢谢你栩栩,大娘真的谢谢你。”
“举手之劳。”
我实话实说,“大娘,我还没什么出息,眼下也只能拿出这些钱,您……”
“快别这么说!”
三利娘涨着脸打断我,“栩栩,今天要是没你啊,大娘指不定有啥下场啊,就走错路啦!”
这倒是。
咋也不能去碰瓷儿啊!
“不过栩栩,我听村里人说,你像你三姑那样,会给人看事儿了?”
“对。”
我坦然承认,“佛道相通,我和三姑做的事情都差不多,可是大娘,您家现在事情多,您的时运遍布愁绪,家里的亲人都有实症,病急容易乱投医,我不建议您现在算命,但是我能说,熬过这段时间,您家会慢慢好起来的。”
第179章 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
最差已然如此了!
等三利爹的身体恢复恢复,小英儿接受起正规治疗,生活一定会比现在好,做人得有希望嘛。
“我算啥命啊,这辈子就这样了,我就是想问问你,信佛啥的有用吗?”
三利娘浑浊的眼底满是失望,“我家以前也供奉的佛像,我天天拜,也没见日子怎么好,前两天三利和小英儿打架,撞到柜子,佛像也摔碎了,我本来还挺难受,后来一寻思,我们这样的穷人家,佛祖可能也不愿意保佑,没人帮我们,信它也没啥用啊。”
我轻轻地握住她得手,“大娘,也许,我就是佛祖派来帮您的呢。”
空气忽的静寂,风也轻柔起来,三利娘颤颤的看我,我慢慢的牵起唇角,悄悄音,“总会越来越好的,心中有佛,所见皆是佛。”
在笔记本上写下手机号,撕下来折好放到她兜里,“大娘,您保重。”
一直到我转身离开,三利娘仍站在原地,似乎被我点了穴位,久久未动。
上车后纯良探头看了看院里的三利娘,对这种场合他一般自觉回避,说是心里难受。
“栩栩,你给留钱了?”
“嗯,五千。”
“能还你吗?”
“你说呢。”
开车出村,我吐出一口气,“我和大娘说了,如果想还我恩情,只要种花就好了,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脑中灵光一闪,诶~这种花或许就是种下善缘,种万万朵,可结善果。
“那她要不种呢?”
纯良眉头一挑,“回头她能不能把你当提款机?”
“不要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摩别人。”
我没什么表情的应道,“因为我们有拒绝的权利,今天的帮助,我不需要任何的回报,她种不种是她的事儿,而我的善缘已经种下了,今日所为,我只是出于慈悲,其余的善恶,是别人的事情。”
纯良不置可否,戴上耳机看向窗外,许久,才幽幽的出口,“《安娜·卡列尼娜》里面有句话,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祝这一家越来越好,栩栩,我也要送你这书里的一句话,人并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
我挑了挑眉,“我谢谢你,沈大明白。”笑笑轻点油门,“京中!我们来啦!!!”
……
天黑前我就开车到了京中。
许是在镇远山住久了,去哪里都不太方便,相较之下,临海距离京中两百公里的路程对我来说真是嗖一下就开到了!
一到京中市内我多少有点麻爪,不幸的赶上了晚高峰,车子太多,城市立交时不时得让我懵几秒,不夸张的讲,在市内绕了两个点才摸到三姑家的小区,腰板都要挺僵了。
“栩栩,有车一直在跟我们。”
纯良在高速上睡了一觉,到了京中振奋了一下子,看了会儿热闹就一直在盯倒车镜,我也没顾得上他,开个车跟做贼一样得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今时不同往日,车子每日都带着租金呢,一但给这祖宗刮碰到了我还车的时候还得贴钱!
“谁跟我们啊。”
我在三姑小区楼下好不容易找了个公共停车位,小心地打轮倒车,想想也就六年而已,那时候我爸开车带我来车位很好找的,也很宽敞,现在呢,成了费劲!倒个车赶上玩儿娥萝斯方块了,稍微卡不准就要压线,车门都不好开,位置可丁可卯,严丝合缝!
停稳,我终于呼出口气,看向纯良,“袁穷跟着我们车?”
玩上明的了?
第180章 一脚上万
“不太像。”
纯良盯着风挡外一个方向,手指了指,“你看,就那个车,霸道,挺显眼的,从我们进京中开始,就一直跟在后面,你刚才在这里找车位,它也跟着慢悠悠的转……司机是个老爷们,坨儿还不小。”
我脸上架着墨镜,不是为了装酷,哭出的后遗症,开车时光一晃根本就睁不开,这也是我没办法继续把哭活作为经济创收主力的原因,我这眼睛真的不行,一使劲儿看点啥就酸。
镜框在鼻梁上褪了褪,我借着夕阳的光仔细看了看,除了远处那SUV车型,其它的都看不清。
“不是跟我的吧。”
袁穷没必要费这劲啊。
正琢磨着,那车里下来了一个黑西服的男人,和我心有所感似的,远远的看了我车子一眼,微微颔首,又慢条斯理的上了车,驱车这才离开。
“姑!你看到没!”
纯良指着没动,“那哥们还看咱们!点头了是不!肯定是跟踪咱们呢!”
黑西服……
装扮很眼熟啊!
六年前我不就意外揍了三位这身打扮的大哥么!
拿出手机,我直接拨出个号码,等待接听的功夫,我脊背再次挺直,嗓子不自觉地清了清,墨镜顺手推上去,一本正经的样子,貌似不是打电话,而是面对面谈判!
“喂。”
磁腔一起,我脊背立马绷出一个高度,语气不忿道,“你派人跟踪我了?”
“怎么了。”
成琛承认的倒是痛快。
!!
我戏份差点垮掉,还怎么了?跟踪人你还提理直气壮的哈!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来京中,我不是和你说六号吗?”
难不成谁跟他通气了?
我墨镜后的眼直接杀向纯良,小老哥当即摆手,一脸无辜的做出口型,“我可没单独和成大哥联系过。”
那是……
“我给你的车上有定位。”
成琛凉着音,“你去哪我都知道,只是看我想不想知道而已。”
“意思就是你以前不会故意去查我在哪,现在你开始查上我了?”
“没错。”
啊哈!
我真是感谢这位大神的简单直接啊!
“成琛,你不是说不会派人跟踪我吗?”
我忍着无语,“现在这是几个意思?”
堂堂一个集团老总玩跟踪,丢分不啊。
“梁栩栩,你欠我这么多钱,我当然要找人跟紧你,一但你赖账跑路了怎么办。”
成琛低着音,“再者,我是叫人光明正大的跟,甚至还特意叮嘱他要下车和你打个照面,否则,你以为你能发现?”
我哑了几秒,“你不能这样,我不喜欢被人跟着!”
回头他再发现我和袁穷对磕了怎么办?!
“行了,我这几天在公司等你。”
成琛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面谈。”
嘟~
直接给我挂了。
嘿!
我对着手机一阵窝火,“成琛!你这人知不知好赖啊!我是为你好啊!纯良,你说……”
纯良推门下车,扭头‘砰’!的一声带上车门,速度快的恨不能留下一缕烟!
我噎在驾驶室,憋屈半天下车还是想踹几脚前杠泄愤,腿一抬起来,纯良幽幽的扔出句,“瞧一瞧,看一看,一脚上万,一脚上万,你踢不了吃亏,踢不了上当,都是钱,都是钱……”
“沈纯良!!”
我头顶都要冒烟,在这么下去我迟早内分泌失调!
第181章 你定下的约定你就得遵守
……
当晚,我和纯良分工合作打扫了下卫生。
屋内还算干净,只是有些浮灰而已,三姑曾把房门钥匙给过她要好的佛友,对方每个月都会找人来做做卫生,几年没来,除了屋内供奉的菩萨像被三姑带回了老家,其余都没什么变化。
随便吃了点泡面,我洗完澡便回到卧室,在短信上和曲欣欣确定下了见面时间,又和雪乔哥在电话里聊了一阵子,放下手机便闭目养神,开了一天车,加上要来大姨妈,哪哪都累。
铃铃铃~
“喂。”
我闭着眼接听,电话是爸爸打来的,他开口就是,“栩栩,你去京中了?”
嗯了一声,靠着床头坐起来,“爸,我接了事主的活,要来京中看事情。”
爸爸叹了口气,“你长大了,爸爸管不了你。”
我垂下眼,心里酸酸涩涩,不知道要说什么,对于留钱的事情,也没必要提。
默了会儿,爸爸说道,“我看到新闻了,好像有哪个富家千金一直在追求成琛,是吗?”
“好像是吧。”
“栩栩……”
爸爸欲言又止,音腔苦涩,“人家是千金呐。”
“……”
我鼻子突然酸了,眼睛颤了颤,“我知道,但是娱乐新闻的水份很大,你看个热闹就好,不要太当真,廖时薇只是在媒体前说要追求成琛,追不追的到还两说呢,爸,那先这样,我这边准备要睡了,精神好才能看事情,先不聊了。”
直接按断通话,抬眼,却见纯良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站在房门口,四目相对,他进来把苹果放到床头柜上,直接道,“你怎么不和梁爷爷说已经同成大哥解除约定了?”
我拿着牙签扎起一块苹果放到嘴里,郁郁的,不想说话。
“你还是不想解除对不对?”
纯良摇头,“成大哥对你的好又不是假的,一千万买个开心,要我是女人我也舍不得。”
见我不答话,他无语般走了出去,我咀嚼的动作随着关上的房门停下。
是啊,我为什么不和爸爸说已经和成琛拉到了?
爸爸听完或许会松下一口气吧,说不定还能夸我两句识相,起码,他会少操一点心了。
可我就是不想和爸爸说,骨子里就不愿意去说,感觉上,这是我和成琛的事情,解除不解除的,不用特意告知家人,就算要说,也得等彻底尘埃落定的,至于更深层的心理,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说呢?
许是不甘心吧。
嘴上说不要在一起了,心底深处,隐隐的,却还怀揣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局面,我和成琛还是要见一面,正式的,好好谈谈。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再次响起,来电人显示张君赫,接起来他就笑着开口,“梁女士,近几天还消停吧,明天要不要再出来转转,巩固下咱们的友情?”
“没时间。”
我说着,“你师父没告诉你吗?我来京中了,有事主要见,得忙工作。”
“我师父没说啊,上次咱俩戏做的很好,我师父那边也没烦我,哦,那你有正事儿就先去忙吧。”
张君赫不在意的,“你这种经济情况是得多赚钱,空了再联系,就这样。”
“等等。”
我握紧手机,“你给我讲讲成琛的秘密。”
“怎么了?”
张君赫不解,“你们不是都没关系了吗?”
“我想听。”
想有个理由去讨厌他,烦他。
“张君赫,不是你说的么,我陪你出去做一次戏,你就告诉我一个秘密,我可以选择听不听,但你定下了这个约定,就要给我讲,否则下次做戏,我就不会配合你了。”
“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啊!”
张君赫失笑,“哎我上次要告诉你,是你不听不听我不听的,一副我多说成琛一个不字就是挑拨离间的猥琐样子,凭什么你现在想听了我就要讲,你是谁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定下的约定你就得遵守。”
我半垂着眼,“现在我就是要听,你还不能糊弄我,得是我不知道的,否则,你以后也……”
“行行行,少拿做戏威胁我,咱俩究竟谁是弱势群体,我做戏为了谁啊!”
张君赫无语的,“你等我想想,上回我要说成琛什么秘密来着?奶奶的,我这知道太多了也乱!”
第182章 什么会喜欢你
太多?
我微微蹙眉,“那你全讲了吧,省的你以后再讲还得从头捋。”
“你少来那套!”
张君赫笑了声,“甭想套路我,上回我要说成琛……啊,想起来了,因为是要第一次和你出去约会,加双引号的约会,我为了避免冷场,就准备了一个相对重磅的秘密,谁知你还不领情,既然现在你想知道,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等下,我找找说秘密的感觉和状态……”
我翻了个白眼,听他在手机那头一阵清嗓子,“梁栩栩,你以为,成琛是真的喜欢你吗?”
张君赫故意压低声音,“他在八年前,到处去找一个名为寒境冰的女孩子,他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那个女孩子呢?”
我摸了摸额角,“是呀,等你说为什么呢。”
“梁栩栩,你先说我这种状态对不对,语气是不是很玄,很欠揍……”
“张君赫!!”
我咬牙,“你快说。”
卧室门再次打开,我这一声‘张君赫’直接把沈纯良给炸出来了!
小老哥磕着瓜子,跟村头说闲话的老娘们似的朝着门框一靠,看着我一边磕一边瞧上热闹了!
我别了别身,张君赫发出神经病一般的笑音,“梁栩栩,几年前吧,老张请来的保姆阿姨在家里大扫除,阿姨从思彤的房间里呢,整理出一箱子小纸条,阿姨不知道能不能扔,给思彤去电话又打不通,就抱着那小箱子找来问我,我随便看了两张纸条,发现是上课传的,什么下课后一起去上厕所,下午艺术课的时候要坐到一起,数学考试的第三道题写错了……哎你们女孩子传的纸条都这么无聊吗?”
“张君赫,请你说重点。”
“重点是纸条的落款,一个叫寒境冰,一个叫紫雪彤彤,还有一个叫飞天女侠。”
张君赫笑道,“我当时还纳闷儿这仨非主流是谁,紫雪彤彤倒是能猜到,寒境冰呢?飞天女侠呢?等思彤放学回来,才算是解惑,原来女侠就是那齐菲,你呢,是这寒境冰,哎她俩也算是沾了点原名,梁栩栩这仨字儿和寒境冰完全不挨着啊!”
我绷着口气,用跟你解释啊!
当时我们一圈子好姐妹呢!
星辰落落,乖乖宝宝,布娃娃,臭丫头,孤单琪儿……
我这记忆力是不行了,那时候这些艺名我都能记住谁是谁!
现在只能想起名字,和本人完全对不上号了。
“得益于思彤,我也算是早早就知道谁是寒境冰,当我查出成琛在八年前曾兴师动众的去找一个叫寒境冰的女孩子是谁时,就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你知道我八年前和成琛发生了什么事?”
我挑眉,“你知道成琛为什么去找寒境冰?”
张君赫能把我忘掉的那段回忆找回来?
“抱歉,我不知道你和成琛在八年前发生过什么。”
“哈?”
那你跟我说个屁秘密啊!
玄玄乎乎整半天拿我当礼拜天过啊!
“我知道的是成琛为什么会喜欢你,梁栩栩,我听思彤说你后脖颈有一块花瓣状的胎记,小时候,她们还很羡慕你有这胎记,觉得很漂亮,很独一无二。”
张君赫平着音,:“而你那晚在什么岚姐家束起头发时我也注意到,你后脖颈的确有一块胎记,很浅,但小时候颜色会深一些,比较引人注意,对么。”
我眼尾瞄着还在看热闹的纯良,“你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别急啊,成琛青少年时期瘦弱单薄,走哪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最重要的,他是高度近视,没有眼镜的时候,跟瞎子差不多……”
我没搭茬儿,是,这些沈叔和成琛都讲过,沈叔说成琛命格太好,必须十八岁以后星宿才会发力,从此所向披靡,成琛自己也说过,他十八岁后做的近视眼手术,在此之前,他和睁眼瞎差不多,这才导致他遇到我时并没有立马就认出我是那个‘寒境冰’。
“这些是前提,八年前,你应该和成琛发生了什么事,从而引起了成琛的注意,可成琛并不知道你的原名,可能连你的脸也没看清,所以他找到了三个寒境冰,却没办法通过外貌去辨认,搞笑的是,这三名女孩儿其中有两个知道了成琛的身份,家里人还想和成海集团攀上交情,试图让自家孩子玩冒名顶替。”
第183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微微挑眉,张君赫发出笑音,“成琛很精,他完全没说和寒境冰的故事,只是逐一看了她们的后脖颈,发现没有胎记,就直接给否了,那他两年后遇到你,又对你好,喜欢上你,玩什么约定,你就没想过是因为你后脖颈处的胎记吗?”
没听懂。
纯良磕瓜子的动作亦是一停。
悄咪咪的坐到我旁边,耳朵朝我手机使劲儿,就差让我给他按个免提了!
“成琛和我的确是在八年前认识的,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段记忆我也忘了。”
我中规中矩道,“后来成琛认出我,知道了我是寒境冰,也的确是通过后脖颈的胎记,他说我八年前帮过他,给了他很深的印象,所以他一直想找到我,就这么个事儿,我早就知道,张君赫,这也算是秘密?你也太糊弄人了。”
亏我还在这眼巴巴的听,想找个理由去烦一烦成琛,旁边还一个不要脸的在大大方方的围观。
最后他就和我们俩说这个?
“我张君赫可不做糊弄人的事情,梁栩栩,你被成琛喜欢上完全是托了那胎记的福,因为成琛的妈妈后脖颈就是有一块相似的胎记,九十年代还有过报道,说他妈妈是天生的贵女,胎记便是福印,他妈妈对这胎记极其珍视,甚至背着身露出后颈留下过一张侧脸的油画,故意让画师突显她的后颈的胎记。”
张君赫淡着声,“给她妈妈作画的画师曾是美院的一位退休教授,也是画家,现年已经离世,这副画作叫做美人印,很有名,看过的人都大为赞叹,后来被成天擎私藏,外界已经寻觅不到,恰好,我学画的老师是这教授的一名学生,给我看过照片,成琛母亲的胎记就是和你一模一样!”
“……”
意思是,因为我长了和他妈妈一样的胎记,成琛才对我印象深刻的?
默了两秒,我微微蹙眉,“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这你就得听听成琛亲妈的故事了!”
张君赫呵了一声,“成家早年是港城的富商,成天擎为了打开内地市场,八十年代到这边打拼,可是这边条框规矩多,就算是给了港城商人一部分优惠,成天擎还是束手束脚,这时候呢,他遇到了一个帮助他迅速拓展了商业版图的女人,就是成琛的亲生母亲,谢文妤,谢家当时在京中是绝对的大户,实力雄厚,他们二人的结合,可谓互相成就,这才有了后来的成海集团。”
“然后呢?”
我听得云里雾里,“成琛妈妈不是早就过世了?”
“听说是病逝,事实呢?”
张君赫感慨道,“据传谢文妤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温婉柔和,气质非常,可惜那时候的媒体报道覆盖率不高,我也没找到太多资料,但是成天擎的花边可不少,这位成董事长,在名利双收后,慢慢暴露出一些本性,经常会有和其他女人出入酒会,相传还有女人私下找了术士陷害谢文妤,妄图坐上正妻之位,不过谢文妤吉人自有天相,那女人最后没有得手罢了。”
我拧起眉,“你这些怎么查到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成天擎在事业上是成功的,感情呢,烂到一塌糊涂,成琛和他父亲的关系一直不融洽,大概率也是因为自己的亲生母亲太过委屈,成琛对他父亲心怀芥蒂。”
张君赫应道,“不过成天擎在退位前可谓风光无限,功名利禄全有了,能查到的就是成琛母亲病逝,成老总又风风光光的娶了一位新妻。”
我垂下眼,这倒是知道,成琛的后妈不就住在我那时候的隔壁病房么。
第184章 下个秘密,约会见
“如果成琛没有说喜欢你,没有在意你,很多事我还牵不到一起,但是梁栩栩,他因为一个胎记就大张旗鼓的找寻你,说明他喜欢的不是你,而是你的胎记,换言之,他太过思念自己的母亲!”
张君赫言语犀利起来,“成天擎的花边从九十年代初就出来了,女人层出不穷,这说明他和谢文妤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谢文妤大抵是顾忌千金贵女的颜面,并未和成天擎离婚,而是以身体不好为由,早早就去到了国外。”
“成琛小时候也在国外念书吧,这就表示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不定看他母亲哭了多少次,听了多少抱怨,后来他回国,没几年他妈妈便去世,他爸爸取新妻,看似光鲜的贵胄家庭,背后得有多少糟烂事儿?”
“梁栩栩,成琛能是真心喜欢你?不过就是寻个替身慰藉罢了!”
张君赫音腔一沉,“这世上没有童话故事,成琛怎么就会对一个小姑娘如此上心呢,你再好看当年也就是个小屁孩儿,他是没见过女人还是怎么着,看似是在守护你,本质上,他守护的只是自己一份寄托,保不齐,他心理还有问题,梁女士,你离开成琛是明智的,起码你永远是你自己,而不用去充当谁的影子。”
我没急着接茬儿,顿了顿才问,:“你还知道多少成琛秘密?”
“这个嘛。”
张君赫嘶了口气,“能查到的,查不到的,大大小小,够应付你几年了,反正啊,成琛他们家乱的很,成琛能在那家庭里站住,不但坐稳少总的位置,还令自己成为了家族唯一继承人,他做的出来的事儿,远超你对他的了解,哦,他好像暴露点了,那天不就砰一声,把你童话故事击碎了么。”
我抿了下唇,“张君赫,既然有查不到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在成琛家里按窃听器了?”
纯良偷听的还一脸认真的点头,一副‘我也觉得可疑’的样子。
“那就要多谢沈万通了,听说他和成家的关系很好,在成天擎年轻时他们就有过来往,如今沈万通又有意促成你和成琛,袁穷那边自然会查些成海集团的事,然后再透露给我师父,而我只需要上上网,和生意场上的长辈打听一点成家的花边,捏咕捏咕就八九不离十了。”
张君赫说的云淡风轻,“梁栩栩,别以为哥哥我愿意做这种事儿,背后说三道四的好像我多下作,可谁叫我摊上你了,我们俩是合作伙伴,我希望咱们在互相保全的前提下,都能平稳抽身,至于袁穷的事,你和沈万通愿意怎么斗就去怎么斗,千万别让那成琛再掺和进来,那家伙嚣张惯了,只会引来一通乱战,若有无辜者死伤,那是你我都不愿意看到的,就这样,祝你愉快的忘掉成琛,下个秘密,约会见。”
电话挂了。
卧室里安静下来。
我默默的消化了一会儿张君赫的话。
纯良摩挲着下巴也没急着开口。
半晌,我看看他,他看看我,大眼对小眼的看了半天,我发出笑音,“你想什么呢。”
“你想什么呢?”
纯良反问,“你赞同张君赫的话吗?你觉得,成大哥对你好,喜欢你,是因为他心理有问题,因为你长了一样的胎记吗?”
我握紧手机,没点头,也没摇头。
“嗯……”
纯良挠了挠脸,“我觉得吧,这种事不能说成大哥心理有问题,如果我妈在脑门上有一块胎记,跟二郎神似的,然后我妈死了,若干年后,我从一个年轻女孩儿的脑门上也看到了同样的胎记,小二郎神!那我也会多注意这个女孩儿,不管是不是喜欢她,她都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是一定要先和她做朋友的!”
我抿着笑,“为什么是脑门?”
第185章 曾经不是百邪不侵吗?
“炫酷呗。”
纯良斜了我一眼,“反正我认为,你和成大哥是缘分,本来八年前就见过,结果你留下个非主流的假名闪了,两年后又遇见,你自己也说,不是很愉快,哎,那是什么时候开始愉快的呢?我记得,成大哥就是陪你去了一趟县城,后来给你写信,你拜师那晚他来祝贺你,咔嚓还一抱,慢慢的,就挺好的了,是吧。”
我嗯了一声,“是。”
“那你说呀!”
纯良撞了撞我肩膀,“梁栩栩,我咋这么烦你这个劲儿呢,出去看事儿,嘎巴溜脆就是干,一提到成大哥,完犊子了,跟便秘似的,我都想给你喂点泻药你知道不?”
“怎么说话呢。”
我无语的瞪他,眼一转,小声道,:“我只是,很心疼成琛。”
曾经我不觉得我和成琛从熟识到准备恋爱哪个步骤出了问题,也就爸爸在我拜师那晚提了一嘴,追逐猎物,锁定啥的,我完全没在意,后来雪乔哥又提,接二连三的,我心里也稍稍有些犯嘀咕,但喜欢就喜欢,已经喜欢上了,都是朝前看,谁愿意从后面捋什么呢。
现在,我想给自己一个能彻底放下成琛的理由,在张君赫说他有秘密的时候,我自然的想到成琛打电话那茬,想着,是不是成琛背着我有什么女朋友?他之前谈过恋爱?脚踏两条船?
毕竟我对成琛的真正生活其实一无所知。
六年下来,全部都是成琛来看望我,我单方面的去接受馈赠,成琛怎么说,我就怎么听,我也没去判断过成琛说的是真是假,直觉让我信我就信了。
本以为张君赫今晚会有啥重磅秘密,谁知——
胎记?
因为我长了和谢文妤一样的胎记,所以成琛在看到我胎记后态度才会一百八十度转变?
在我称呼他叔叔的时候,他说,梁栩栩,我也才二十岁。
许是我思维异于常人,我没觉得这有什么,可能,还有一丝丝万幸。
如果没有这个胎记,我和成琛,大抵就要彻底错过了。
“成大哥令人心疼啊!”
纯良长叹一声站起身,意有所指的看向我,:“最爱的妈妈没了,遇到个最爱的女孩子,也不要他了,两个同样胎记的女人呀,一样的抛弃他了!”
“……”
嘿!
他啥意思?
纯良摇头晃脑的背过手,脚一抬,还特意朝我后脖子看了看,“妈呀,这都淡到啥程度了,这要不说胎记我都以为睡觉压了几道指印儿呢,这玩意要是能当念想我明天也在后脖子纹一个,看看成大哥能不能爱上我,给我花一千万,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滚!!”
砰!
拖鞋直接砸到了关严的房门上。
我气哼哼的捡回拖鞋。
算他闪得快!
晚上睡不着,我在手机上查了查谢文妤,还真查到了几篇报道,上面的称呼全是成夫人,其中有一篇的新闻内容是她和成天擎一同参加晚宴,上面还配了一张夫妻俩的照片,成天擎略过不提,照片上的谢文妤笑的大气舒展,不能说她多漂亮,的确是整个人都散发着典雅贵气。
看着看着,我不自觉放大照片,谢文妤的笑脸不断放大,对着她的眉眼,我太阳穴突的一阵刺痛!
貌似有根线从脑子中间穿过,挣的我头痛欲裂,手机‘啪嗒’~落地,我捂住太阳穴,嘶嘶了两声,脑中猛然闪烁起画面,我在马路上惊慌失措的跑,一个女人迎面而来,直接撞进了我身体里!
“啊!”
我张开眼,短短几秒,额头就渗出了汗,喘了几口粗气,我捡起地板上的手机,又看了看谢文妤的照片,奇怪,我不记得自己在马路上跑过,谢文妤又怎么会冲进我身体里?
难不成我丢了的记忆就跟谢文妤有关?
八年前和成琛相识,也是因为他妈妈上了我的身?
可我……
曾经不是百邪不侵吗?
关掉手机,我不敢再看,画面太短了,就一瞬,电影里可能就两帧,但是头疼的就要爆掉,啥也推理不出来,能确认的就一点,我八年前不光见过成琛,我还见过成琛他妈,可能还被谢文妤上了一下身!
……
第186章 你是小沈先生?
“栩栩,你没事吧,要不然你找个地方眯五分钟,哈欠就没停过。”
开车去和曲欣欣见面的路上,我精神还有些萎靡,趁着红灯,我赶忙摘下墨镜点了点眼药水。
清凉感刺激的大脑清醒几分,“不是困,昨晚没睡好,一直做梦。”
“梦到啥了?”
纯良瞄了我一眼,:“被人追啦,跑一宿啊累这样。”
我看了下导航,慢慢的打轮,:“梦到驱邪,欣欣姐家里有好多凶恶的鬼,把你给吃了,正要吃我的时候,我终于醒过来了。”
纯良嘴一咧,“那是挺饿。”
笑了笑,终于到地方了,在茶舍旁边的车场停好车,下车后我整理了外套,顺带拿出手机,“喂,欣欣姐吗,我到了,在茶舍门外……”
“好,稍等,我这就出来……”
曲欣欣打着电话出门,站到茶舍门口就四处打量,“在哪了小沈,姐没看到你呀。”
“就在你对面呀。”
我牵着唇角挥挥手,虽是第一次见,但欣欣姐打扮很显眼,头发利索的束起,妆容精致,一身时尚款的西服,细高跟,瞅着就是个女老板的范儿,走到她面前,我摘下墨镜笑笑,“您好欣欣姐,我就是小沈,沈栩栩,这位是我的助手,也是我电话里聊过的侄子,沈纯良。”
“你是小沈先生?”
曲欣欣不敢相信的看向我,视线不自觉地朝我上下一看,“阴阳先生?”
我懵了懵,低头也打量了下自己,秋冬了,单穿运动服有点冷,为了方便利索,我上身就穿了件修身的皮夹克,抗风抗磨,黑色牛仔裤,马丁靴,这鞋是我除了武术鞋外也喜欢穿的一款,一来鞋面硬,能保护我宝贵的脚趾头,二来就是出脚后对敌人的血条有加大损害的效果。
个人赶脚还蛮酷的,如果不是外表声音太受限制,我梦想就是做个酷女孩儿。
“欣欣姐,我这哪里不妥吗?”
“不是不是。”
曲欣欣和我握了下手,对着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太漂亮了,洪梅和我说啊,你是她们老家那边小镇的女孩子,打小就拜师学道什么的,我以为你会是穿着道袍,或是大褂之类的小道姑小仙童扮相,没成想啊,长得这么温柔可人,穿的还这么爽利,又温柔又飒气,这气质太好,我都想让你做我服饰店的模特了,啊,那是你的车吗?”
“朋友的车,欣欣姐,我刚从老家出来,还买不起车呢。”
给曲欣欣惊的呀。
成琛给我开的这辆车真无时无刻都能带来话题度。
我也闹不明白,为啥很多成年人会特别注意谁开什么车?
回头等我把车还了,以后也绝对不会买这么贵的车,你跟它来火了都得憋着,想踹一脚半路都得把腿硬生生的收回来,好似尿一半憋回去,成了不爽,当然,我也买不起。
简单解释了几句,曲欣欣又和纯良握了握手,见旁边没什么人了,她拉着我朝一侧走了走,悄声道,“小沈,咱俩也通过几回电话,算是很熟了,洪梅呢,又是我特别铁的姐们儿,我这回做自己的珠宝品牌,洪梅也入股了,你帮姐就等于帮洪梅,茶舍里啊,我约了个明星,和你说过,早先的腕儿,姐想让她给我做代言人,季楚芸,曾是红极一时的天后,不知道你看没看过她的戏?”
季楚芸?
我点了下头,“有点印象,我记得小时候看过她演的公主……”
这演员长相偏娇媚,年轻时演的公主都是娇蛮任性一些的。
后期好像接过不少民國剧,演一些很有心机的姨太太啥的。
算起来,她今年也得小四十了吧。
第187章 要求
“对,她接过不少古装片,这几年她不怎么拍戏了,娱乐圈么,对女演员的年龄要求比较高,季楚芸这人心气儿傲,见不是女一号就不拍了,当然,这是她助理和我聊得,具体咱也不清楚。”
曲欣欣小声道,“我这回花重金要做珠宝首饰品牌,珍珠类偏多,请的代言人自然要成熟贵气些,我看中的,就是这季楚芸的风情万种的气质,另外她知名度也还在,一举两得。”
“去年季楚芸的代言费还是七位数打底,今年六位数就能拿下了,虽说她人不红了,腕儿还在这,今天是她亲自过来和我谈,态度一般吧,谈的不是很顺畅。”
“姐就想让你偷偷看看,她面相上适不适合给我做这个代言人,我俩合不合财,姐这品牌处于起步阶段,也不能把钱都砸到代言人身上,一会儿,你就打量她几眼,今天姐只是和她确定下合作内容,不会和她签合同,行不行呢,你等她走了再跟姐说。”
我一边听一边点头,“放心吧欣欣姐,我懂你什么意思了。”
“那就好,麻烦你了小沈。”
曲欣欣交代完又看向纯良,“小沈,你这助理不追星吧,季楚芸那边她……”
我明白欣欣姐的意思,便拉着纯良到一侧小声地言语,“一会儿看到季楚芸了你别又合影又要签名的,人家今天不太方便,你长点眼力见,听到没。”
“哎呀,你放心吧,我对这位过气大姐不感兴趣。”
纯良不耐烦的接茬儿,压低声,“我看戏,看的是灵魂,别说她多少年没演了,演得时候也是有形无魂,那角色都让她演得成招人烦了,看的我可闹挺,再者你没和曲老板介绍我的详细身份么,我堂堂乾坤通天圣手沈万通的孙子,打小见过多少上门求见的明星,区区一个季楚芸就想让我失态?可能吗?”
“是是是,我知道您沈大明白见多识广。”
沈叔是给他教出来了,走哪都恨不得把我师父挂到嘴边,还得报全号!
“另外我提醒你这大明白一句,季楚芸那是演的角色招人烦,你别上升到人家演员呀,让你看的闹挺说明人家演的好,人季楚芸可是影后。”
咱出门求的是和气生财,你管人家现在过没过气,演过什么,要清楚自己的立场。
放眼望去,不都是我沈栩栩的潜在客户?
曲欣欣嘱咐清楚了就带着我和纯良进入茶舍,里面的环境很清雅,古典禅意。
顺着长廊去到最里面的包房,掀开竹帘,茶汽烟气一同涌出。
抬眼,我就看到两个已经明显不耐烦的女人。
一个女人极其显眼,一头慵懒的大波浪,烈焰红唇,手上捻支细烟,穿着黑色高领修身的连衣裙,搭配细细的铂金钻石项链,肩头披着件线条硬挺的浅色西服,即便人坐在那里,也能感觉到她身材窈窕,凹凸有致,自然就是季楚芸了。
近距离一看,季楚芸保养的特别好,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儿。
可惜脸上还戴着墨镜,看不到全貌。
不过她抽烟的姿势极具风情,蔻丹耀眼,女人味儿十足。
相比之下,另一个女人就寻常的多,短发微胖,一看就是她助理。
“不好意思呀楚芸姐,这是我妹妹,沈栩栩,刚从外地回来,一会儿要到我家,没钥匙,我就让她过来找我了。”
曲欣欣笑着打着招呼,“栩栩啊,这位是楚芸姐,季楚芸,她的戏啊都特别好看。”
我冲着季楚芸点了下头,“你好楚芸姐,不好意思打扰了。”
季楚芸完全不搭理我,脸朝里面侧了侧,推了推墨镜底框,烟头捻灭,“曲老板,我说了啊,今天状态不好,不合影,不签名。”
“我知道,这不我妹妹赶巧……”
“曲老板,咱说重点吧。”
曲欣欣招呼着我刚坐到对面,季楚芸旁边的女人就不耐烦的开腔,“您就直说我们对于我们季小姐提出的要求能不能满足,您没问题,我们签合同,您要觉得不行,我们走人。”
第188章 见死不救有悖我踏道的宗旨
“孙助理,咱们不是正在谈吗,楚芸姐那意思,代言后拍摄要延迟三个月,具体哪天能拍,还要我等你们电话,首先这条就不可以,我这品牌是要做全国投放的,商超那边的专柜费用我都付了,不可能我产品推出去了,代言人拍摄还……”
“曲老板,我们季小姐最近身体不适,正在调养,调养好了自然会配合拍摄。”
孙助理打断了曲欣欣的话,直接白了我一眼,“本来我们季小姐以为今天来是签合同的,看来曲老板也没什么诚意,要知道,我们季小姐接过这么多代言,您是头一个谈到一半能出去接亲戚把我们季小姐晾这的,这样吧,您先照顾您家亲戚,至于我们的合作,再议。”
说着,她看向一旁似浑身不适的季楚芸,“季小姐,您看……”
“走吧。”
季楚芸扔下两个字就站起身,助理给她整理了一下披着的西服外套,她本人则装好烟,闪亮亮的小手包一拿,范儿特别足,忽略她的态度,真是风情万种。
“楚芸姐,您这样,我们再谈谈。”
曲欣欣跟着起身,神情难免急切,“我真的很有诚意,只是我品牌也在起步阶段……”
“季小姐,请您等一下。”
季楚芸正要走出茶室,戴着墨镜的脸朝我看了看,“小妹妹,我说了,不合影。”
哎呦我天,我也不愿意和陌生人合影!
“季小姐,您是不是身体有恙。”
我感受着几道刷刷而来的视线,尽量委婉道,“是不是臀部疼了好久。”
季楚芸眉头一耸,孙助理直接挡到她身前,“怎么说话呢!谁臀部疼!”
你看她……这话让她说的,我都听成谁臀不疼了?
你屁股也疼呀!
急啥呀!
我已经用词委婉了,难道还能说是后鞧吗?
没辙不是?
“栩栩……”
曲欣欣赶忙在下面捅咕了我两下,意思我懂,人家季楚芸腕儿在这了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她季楚芸现在不是一线了,也是演艺界的老前辈,咱谈合作的更要尊重!
关键是她问题很严重啊!
我进来的瞬间首先感受到了季楚芸的美貌,说实话这明星真好看,比例啥的没挑,搁镜头里一看可能还有点啥小瑕疵,现实中一瞅,就是个大美女,焦点级别的,刨除掉这些,迎面而来的就是邪气!
季楚芸身上有一股子很重的邪气!
“季小姐,您能把墨镜摘了我看下您的眼睛吗?”
我无视掉那个准备随时和我单挑的孙助理,以及门外那俩候命的保镖,朝着季楚芸走近了两步,“是这样,您不用紧张,我还有一层身份是先生,阴阳先生,为事主保密是我必须具备的素质,您只要让我看下您的眼睛,我就能知道您是不是被谁下过什么东西了。”
讲真,我也不想在这种场合开口,很唐突,还有点冒昧欠揍,我是特别忌讳做这种事的,但季楚芸身上的邪气很低沉,换句话说,已经朝着死气靠拢了,和我‘活死人’的气场极其相合,我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同类!
这说明啥?
季楚芸看似好好的,其实已经‘病’入膏肓了!
如果我不提醒她,或是季楚芸自己稀里糊涂的,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根据气息判断,她也就剩下三个月左右的活头。
见死不救有悖我踏道的宗旨啊!
第189章 转一圈
“你说你是先生就是先生啦!”
季楚芸没等说话,她的助理又开始上蹿下跳呲毛扎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正主儿!
“曲老板,你这是什么亲戚啊,我们季小姐以前都是接大牌代言的,愿意和你合作是给你机会,你好歹也是个生意人,也太不识抬举了!”
“孙助理,你这话就过分了。”
曲欣欣也有点懵,可她反应很快,“楚芸姐,我妹妹栩栩,确是出道的阴阳先生,她从小就拜高人为师,看着年轻,道行一点不虚,金口玉牙,今天的这番话,她定是出于好心才会讲的。”
“我看你们是包藏祸心!!”
孙助理搀着季楚芸的手臂就要走,“想坑钱都坑到我们季小姐头上了!”
“小孙。”
季楚芸抬了抬手臂,踩着高跟鞋走到我面前,红唇凑到我耳边,“你从哪看出来我那里有问题的?”
“断气后看整体。”
如果一个人周身被邪气萦绕,那我就会盯住气看它怎么运行,季楚芸坐在那我只觉得邪气上涌,似乎要将她吞噬,当她站起来的时候,邪气就像一条黑色的短裙,直接将她腰下缠裹,并且在她后腰线下方团聚,所以我判断出她是那啥有隐疾,“季小姐,具体的,我需要看下您的眼睛。”
问题不在于我怎么看出来的,而是我能不能解决。
季楚芸牵起唇角,在我身前端庄的拿着小手包,:“不好意思,今天没画眼妆,不方便摘墨镜,你如果真的是道行高深的阴阳先生,就这么看吧。”
“哎,你这不是为难人嘛!”
纯良不乐意了,“我姑踏道……”
“纯良!”
我呵斥了一声,手朝季楚芸送了送,“如果季小姐不愿意摘墨镜,那么就让我看下背身,请您转一圈,我看看您后背,好做出下一步的定论。”
包房内的几人神情各异,曲欣欣无端憋了口气,孙助理还横眉冷对的准备随时撸袖头。
我和季楚芸则像是在对峙,揣摩,气氛莫名。
唯独淡定的倒是门外俩保镖,死守门口,没谁说冲进来给我拎出去。
“好吧。”
几秒钟后,季楚芸发出一记笑音,拿着小包仪态万千的转了一圈,T台走秀似的,“小姑娘,你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没看清。”
我实话实说,“季小姐您还得再转一圈,慢一点转。”
“咳!~”
纯良没憋住,旁边的孙助理不干了,“你没完啦!拿我们季小姐当什么人了!外面的进……”
“小孙。”
季楚芸还是能压点场子的,下颌朝着助理一去,小孙就心不甘情不愿的哑火,对着我,季楚芸再次笑笑,蛮给我面子,或许她本人也清楚自己什么情况,也不愿意这样,遇到我颇有几分死马当活马医的架势,体态婀娜的又转了一圈,速度很慢,在她背身直冲我的刹那,我心里一紧,“立定!!”
“……”
季楚芸的腰身被我喊的一抖,人倒是真定住了!
我对着她的背身,不,确切的说是腰部以下,对这地儿我实在是找不到文雅点的词儿。
总不能说季小姐,我不是想看您转圈,只是想看看您的后定。
视线细细的端详,她的针织连衣裙是包裹款,线条很明显,只是……
我居然没看出异常!
不会呀。
邪气还在!
怎么能没异常?
脑子一闪,我明白了,我还是借了阴人的光,才会感受到她的邪气!
但是她那‘邪病’绝对是高人手笔,所以很难发现。
“好了没?”
季楚芸要转回身,我心下一横,“等等!”当即对着中指一咬,自残的劲头还给曲欣欣的吓得惊呼出声,“哎呀栩栩!!”
“没事!”
吐出两个字,我把血朝着眼皮一抹,凝神静气朝着季楚芸的背身一看,一秒,两秒,三秒……
一眨不眨的眼睛极其酸涩,就在要憋出眼泪的刹那,季楚芸后腰下面的左侧定部居然慢慢往外冒着白尖儿,好像是捏碎的一小截一小截的方便面从布料里拱出来了,我卯住劲儿,死死的盯,白尖儿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弯弯曲曲,呈钩子状,最后密密麻麻形成了一个圆环形!!
怎么说呢,就像是她左定被印了一个圆形的瓶盖,瓶盖里,从外到内,全是倒钩状的白尖儿!
吸盘一般。
脚下一抖,卧槽,那是什么玩意儿!
好像是……
嘴!
第190章 肯定不是人
“可以了吧!”
季楚芸不耐烦了,转回身就看向我,“你看出什么了没,我后背有什么,小姑娘,你说不出个一二三我可是要找你麻烦的。”
“纯良,眼药水。”
不行。
我辣眼睛了!
接过纯良递来的眼药水,我点了点稍作缓解,再看向季楚芸韵,这话要怎么说?
您后腰线以下的位置上长牙了?
不行。
您后腰线以下的位置上有个嘴?
也不好。
那……
眼尾都是一个个等待答案的眼神,我沉下口气,只能凑到季楚芸的耳边,悄咪咪的简单说了说。
“所以季小姐,如果你想解决问题,十天之内要来找我,拖延久了,您就算是出再多的钱,找再厉害的高手,也救不了您的命了。”
暂时来看,她精气神还在,算是有救,拖延久了,她身体里就会长满那个尖牙齿,哪怕她还喘气儿,内脏也都坏了,别说我了,就算把我师父请来,大概也是摇头。
季楚芸墨镜下的脸色一白,高跟鞋微微一晃,小孙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季小姐!”
“没事。”
季楚芸握着小包的手都抖了起来,缓了几秒才看向我,“你有名片吗?”
“名片,这个……”
“有!”
纯良底气十足的来了声,在我诧异的眼神里,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劣质到不行的名片。
他居然没全扔?
不过这张倒是新的,纯良递给季楚芸,“季小姐,这就是我们沈栩栩先生的名片,想联系我们就打上面的电话就可以,号码是我的,预约事宜由我负责,有欣欣姐的关系在,费用咱们好商量,当然,我们是客户至上,绝对保密。”
妈呀,大侄儿又让我高看一眼,业务能力不错啊,这一块准备的比我全面。
季楚芸接过名片也没看,直接放到手包里,看了看曲欣欣,又看向我,“小姑娘,我身体只是小问题,但如果你是先生,就应该知道,再小的问题也不能透露出半句,否则,你也不配称为先生了。”
我微微颔首,没多做言语。
季楚芸随即在孙助理的搀扶下离开,几步路走的像喝多了,看见没,刚刚还能咔咔转圈像T台亮相呢,一听到某些真话,马上不行了要。
得!
我大概率是又定下一个活儿了。
暗搓搓的和纯良交换了一下眼神。
说啥来着?
是不是放眼出去全是我事主?
横扫饥饿,活力无限了!
趁着曲欣欣出门送季楚芸,包房里没外人了,纯良便好奇的看向我,“姑,季楚芸到底啥毛病?”
这事儿没必要瞒着纯良,我琢磨了几下,便凑到他耳边小声交代了一通。
纯良听完就睁大眼,“还有这邪法呢?搁后定啦,那是什么嘴呀!”
“肯定不是人的。”
人的牙齿也不是倒钩状的啊。
其它的……
我平常也不看动物世界呀。
咱这见识真没广到看见个牙就能断出是啥物种的地步!
想了一会儿,我摇摇头,“这事儿还是等季小姐来电话找我详看再说吧,只有看详细了,我才能知道她具体惹到了什么,那是什么东西的嘴巴。”
第191章 人情关系
“栩栩,季楚芸是有什么问题啊。”
送走季楚芸,回来的曲欣欣就忍不住好奇朝我打听上了,“看样子,她是不是挺严重的?”
“欣欣姐,各行有各行的规矩。”
我抱歉的冲她笑笑,“无论这季小姐是不是我的事主,我看出了什么,在外都不能多说一嘴的,就跟您的事情一样,您请我过来,谁要是问我您家具体发生过什么事儿,我也不会透露一个字。”
“这倒是。”
曲欣欣点头,“行,那姐不多问了,你们这行是得保密,你这个态度很专业,不过栩栩,我是真没想到,你能一眼看出季楚芸有什么身体问题,说实话你一提臀部,我反而解开了一些疑惑,我猜她是有痔疮,难言之隐嘛,你不方便说就不用说,姐心里有数。”
哈?
痔疮?
我怔了怔,您这心里叫啥数?
曲欣欣摇头笑笑,眼底闪过商人独有的精明,“栩栩啊,我呢,不敢说多会看人,这季楚芸肯定是有点问题,我们一见面到她坐下来,她精神就有点萎靡,不停地抽烟,身体也不断的调整姿势,如坐针毡,好像哪里不舒服,和我交流的主要靠她那个孙助理,我最怕的呀,不是她季楚芸有痔疮,而是有啥不良嗜好,一但她那什么了,这种代言人,不管她价格降得多低,我都不敢请,只要她进去了,我赔的就全是钱了!”
哦,合着欣欣姐以为……
请明星做代言人的确是存在这种风险。
“欣欣姐,您说的这个不良嗜好我不太确定,但是季楚芸今天的反应是虚症造成的,带的她整个人都不太舒服,不过今天您也没签合同,我建议您对季楚芸再多观察观察……”
曲欣欣听着点头,“栩栩,那你说,我和这季楚芸合财不?”
我没看呀。
感受到邪气我就警觉了,旁的就没多注意,另外季楚芸还戴着大墨镜,我想看面相也费劲呀。
“欣欣姐,目前来说是一定不合财的,首先季楚芸她身体有恙,你们双方在合作方面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谈拢,进展不顺畅就说明有阻碍,莫不如您在等等,对季楚芸做做详细调查的同时,我这边看看她会不会联系我……”
我耐心的道,“当然,她不联系我找别的先生处理这个虚症也可以,等季楚芸的身体彻底恢复了,你如果还想找她做品牌代言人,届时再谈。”
单论曲欣欣和季楚芸的合作而言,当下肯定是没戏的,季楚芸都要领盒饭了还代啥言!
聊了一阵,曲欣欣认为今天让我来是件大好事,她之所以想找季楚芸给她品牌做代言人,一来是看中季楚芸的气质,二来她曾是季楚芸的影迷,有一层粉丝滤镜在。
两人若是能合作成功,曲欣欣认为是互相成全,为了请季楚芸,她还特意打听过,去年季楚芸手里还有几个代言,今年已经全部解约,无人问津,在日新月异的娱乐圈里,季楚芸妥妥的昨日黄花。
而在此时,她曲欣欣却是极有诚意的抛出橄榄枝,既是想用自己的力量托一托这昔日的影后,亦算个人追星成功。
没成想季楚芸架子还会这么大,上来就聊得很不愉快,让她滤镜碎一地,就在要谈崩的节骨眼,哎,我出现了!并且意外的指出了季楚芸身体问题,曲欣欣不但没怪我打了岔,害她今天没谈好合约,还从其它方面看出商机,如若季楚芸真的再找我,我又能嘁哩喀喳给季楚芸的‘虚症’解决了,那对她的合作将大为助力!
为啥?
曲欣欣可说了我是她妹妹!
身为妹妹的我帮了季楚芸,她曲欣欣是不是也借光了?!
人情关系,不都是这么迂回的慢慢拉近的么!
“栩栩呀,如果季楚芸真的给你来了电话,你一定要把她的虚症看好,到时候,姐和她的合作准保就顺利了。”曲欣欣给我倒了杯茶,满是感慨道,“今天虽然合同没谈拢,亦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我为曲欣欣这极速转动的思维点了个赞!
要不说人家能创业成功呢。
透过现象看本质啊!
问题是……
我要没给季楚芸看好呢?
给季楚芸折里头了……
“咳咳咳!”
“哎,栩栩,慢点,怎么喝呛了呢!”
曲欣欣拍了拍我的后背,“没事吧。”
第192章 身价不菲
“没事,不好意思。”
我放下茶杯,“欣欣姐,眼下先不说季楚芸的事情,因为她能不能给我来电话还是未知,她就算不火了,也是大明星,人脉都在,未必会相信我这么年轻的阴阳先生。”
“栩栩呀,你这就错了。”
曲欣欣抿了口茶水,眼底跃起笃定,“她一定会找你。”
“为什么呢?”
“因为她是明星。”
曲欣欣语气从容,“我看季楚芸离开的样子,一定是被你说准了,而明星最顾忌的就是隐私,找那些她们圈子里的知名大师,一但被记者偷拍了,季楚芸过后还要花钱去做公关,更何况,那些大师,也是徒有虚名的居多,未必有你这真本事。”
我觉得她话里有话,“欣欣姐,你说的徒有虚名是不是指的方大师?方大师本事不是虚的,只是您家那房子的问题可能得细看,所以他才没有揪出症结。”
“当然不是,我朋友请的那位方先生只是自称大师,在娱乐圈并不出名,我指的,是一位叫孙有机的大师。”
曲欣欣看向我,“你们这行当水也很深,早先啊,这个孙有机特别有名气,在娱乐圈混的是如鱼得水,号称神机妙算,后来他还上电台电视给人分析股票行情,我有一个朋友去年还见过他,本想找他看看我房子的事,结果一联系才知道,这位孙有机已经死了,死家里了,我朋友一打听,据传是他骗人太多,糟了天谴,你看看,这不就是假大师么,他要不死,我朋友还信他呢。”
孙有机?
我微微蹙眉,名字这么耳熟呢,谁跟我说过来着?
对了!
是彤彤!
她在我观出慧根那天给我来电话提过她看相这茬儿,我印象深刻。
“不过栩栩,这些都不重要,姐知道你有真本事就成,别看你还没名气,你的事情姐都门清儿,洪梅给我讲过,你十二岁的时候,就帮她家处理了一个箱子成精的事儿,我虽听着匪夷,但洪梅是怎么做起来的,我可全程看在眼里。”
曲欣欣对我笑笑,“洪梅说早年差点被骗,是你提醒的她才免受损失,然后又给她打了个卦,她才做起网店,一步步发家站稳脚跟,栩栩,今天你又在季楚芸面前让姐开了眼,姐绝对信你,姐相信,假以时日,你会比任何一个大师的名头都要响亮,只是到时候,你可别忘了姐,我在你这抢个先机,从今儿个起,你就算我妹妹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欣欣姐,你是捧我,放心吧,不管我将来怎么样,只要您相信我,您有任何事,我能解决的都会帮您去解决。”
“谢谢妹妹了。”
从茶舍出来,曲欣欣也算是让我见识到了口才,她一个人就把两个人的话全聊了,既拉近了我们俩之间的距离,也道清了一些利益牵扯。
是个活的很明白通透的姐姐。
“栩栩,既然你开车过来了,跟着我车后面走就行,我那房子有点远,我慢点开,咱别急啊。”
“行。”
我点了下头拿出车钥匙,刚要上车,曲欣欣就眼睛一亮,盯着我手看,“哎呀,栩栩,你这钥匙链……”
“怎么了?”
我拿着小兔子愣了愣,“有什么不妥吗?”
“能借我看看吗。”
曲欣欣盯着我钥匙链的样儿真真的如饥似渴,整得我有点不太想借,怕她抢喽!
想归想,我还是把钥匙链递给她,“我一个朋友送的,是不是特别可爱。”
曲欣欣接过钥匙链就小心翼翼端详,夕阳的光晕让小兔子上的彩钻闪闪发光,她看了一阵像是看不清,又走到自己车里拿出一个非常小巧的放大镜卡在眼眶上端详,专业鉴宝的样子真给我震到了!
我瞄了纯良一眼,欣欣姐啥意思?
纯良回馈给我一个口型,:“这钥匙链八成很贵。”
当然贵了!
我用眼神传递,至少得千八的!
成琛送的么,材质在那放着呢,彩钻都镶嵌的可磁实了,我天天拿着晃荡来晃荡去的钻都没掉一颗!
“栩栩,你这钥匙链是什么朋友送你的?”
曲欣欣收好放大镜就一副惊讶的样子看我,“男朋友吗?”
“嗯,之前算是……”
“车子也是你男朋友给你的吧。”
曲欣欣自动忽略我说的‘之前’俩字,脸朝着车子侧了侧,“你男朋友做什么的?是不是身价不菲?”
第193章 我得去哭一场
“他……”
我没懂她啥意思,“就是老板。”
“什么老板?”
曲欣欣还刨根问底拦不住了,“是不是大企业的老板?家里资产得过亿吧。”
“可能吧。”
我见周围没什么人,就小声道,“姐,我告诉你别说出去,这钥匙链是成琛送我的,他是成海集团的老板,和我师父很熟悉,之前我们俩准备谈恋爱,但是现在我又不想谈了,所以我们俩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可能很快连普通朋友都称不上了。”
“成海集团老板?”
曲欣欣脸色都白了,:“那哪是身价过亿,那是……栩栩,多少姑娘想跟他谈恋爱,你为什么不想谈了呢?!”
“这个,说来话就长了,就是我觉得我俩不太合适吧。”
我中规中矩道,“所以,车子过几天我就会还给他了,至于他送我这钥匙链,我会把钱折算给他……”
“还他两百多万呀。”
“嗯,是,我估摸是得两百……多少?!”
我一下子没忍住失态了两秒,纯良正好等着无聊,想支着胳膊在车旁靠一靠,闻言一肘子就杵空了,好悬没栽歪到那,给他自己还吓一跳!
“你不知道吗?”
曲欣欣把钥匙链还我,“不说我现在正做珠宝,我就是做小饰品起家的,对这些东西太熟,你这个兔子是奢侈品联名款,全球限量,私人订制,兔子上面镶嵌的都是真钻,不说其它的钻石,单是兔子胸前正中的这一颗粉钻,这净度就是VS级别的,两克拉,光这颗钻大概就要一两百万,所以这个钥匙链的最低价也得两百万往上,上不封顶。”
我听完就定那了!
阿西吧。
脑瓜字一嗡嗡。
纯良神叨叨的拿过钥匙链去看,“欣姐,它这么贵吗?”
“主要是稀有。”
曲欣欣直言,:“私人订制,也就是每一个都是按照客户的需求制作,这个钥匙圈我看还刻了字母,xuxu,就是栩栩的名字,所以栩栩拿着的,就是全球独一款。”
额……
纯良烫手般把钥匙链还我手里,“给给给,咱不能粘包,毁了毁了,家里还有多少个?”
“……”
我木着眼看他,这节骨眼就别我往心口上撒盐了行吗。
赶紧看看钻掉没掉!
掉一个把我卖了都不够赔的!
“栩栩,你一直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钥匙链吗?”
曲欣欣不解,“对方送你时也没多说?”
我摇摇头,要知道价格我收都不能收,更别提用了!
这不等于把一栋房子揣兜里四处嘚瑟么!
“也是,有钱人的世界我想象不到,姐还没到那段位。”
曲欣欣笑笑,洒脱了几分,“但是栩栩,我能不能八卦一下,你们是谈了恋爱又分手的吗?”
“没谈过,就约定好了以后谈,我反悔了,就不想谈了。”
我嘟囔着,“欣欣姐,这钥匙链真那么贵呀。”
完了。
看来成琛说的一个亿不是玩笑话,也不是为了挽留我,我保不齐真欠了他一个亿啊!
家里好几个钥匙链上都有钻啊!
谁能给我找个地儿,我得去哭一场,饥荒算还不上了!
“约定?”
曲欣欣失笑,显然没懂这是啥交往模式,不过她也没时间去纠结,只是用一种更意料之外的眼神看我,貌似我是啥深藏不露的高人,“栩栩呀,你这女孩子了不得,对于你的私事,你不想说姐也不问了,毕竟感情这个东西千人千面,那调整心情,咱们现在去我那房子先办正事。”
说完,她抬脚上了自己的车,尺度这一块拿捏的是真不错,表达出了对钥匙链欣赏,诧异过后便恢复平静,嘴巴也不碎,不愧是见到一群脏东西还能默念佛号忍到天亮的女人啊!
沉稳。
值得我学习。
思维乱飞了几秒,我坐上车就想把车钥匙从钥匙链上解下来,这玩意谁还能挂!
谁知钥匙圈特别紧,我咬牙切齿的正要使劲儿,纯良幽幽的扔出一句,“掉钻了欸。”
“哪了!!”
吓得我差点把钥匙链扔出去!
烫手了!
心脏砰砰跳的瞪他一眼,“出息!你吓唬谁呢!不就二百多万么!回头我把欣欣姐这活干完了能挣五位数呢!谁一两天能赚到五位数,我能!”
无限可能。
纯良朝着座椅一靠,“欣姐开出去了,马上你就要跟丢了。”
嗡~!
“哎!轻点给油!!”
纯良脸色变了变,“沈栩栩!你开赛车呢!!”
第194章 家宅
“噗~”
我一下就笑了,瞄了眼无辜的钥匙链,“算了,不解了,我就这么用,不就是两百万么,地皮值多少钱呢,微微一笑,姑姑我绝对不抽。”
嗡~!!!
“哎呀我天!”
纯良扯住安全带,“沈栩栩,你要起飞呀!要言行一致啊!你先前可是一档出溜的主儿啊!!”
路上我稍微平静了些,没再多琢磨钥匙链的事儿,只当是个小插曲,想过它贵,没想到这么贵而已,联系成琛那轻飘飘的一千万,大神是真不差钱啊!
开了好久,我跟着曲欣欣的车尾还纳闷儿,她买的房子在哪了?完全出市区了,最后开到了西南城郊的一处小区前面才终于停稳。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车后我打量了一圈,大城市就是不一样,这里虽是城郊,依然繁华如新,不远处就能看到区政府的大楼,霓虹闪烁,热闹非凡。
“栩栩,我这房子远吧。”
曲欣欣带着我进入小区,按说她应该停到地下车库的,但我的车在里面没地儿,她就陪我停靠到外面的公用停车场了,进入电梯,她叹了口气看向我,“京中房子太贵了,这几年房价涨的飞快,我的预算只够在远郊买一套稍微可心的,本以为买完房就能安心忙事业了,谁知道又出了这档子事儿。”
我没应声,看了眼她按下的电梯,“欣欣姐,您住十八层啊。”
“嗯,姐知道那些讲究。”
曲欣欣不在意的笑笑,“是不是有个说法是不能买十八层的房子,十八层地狱,对不对?”
我摇头,“倒也不是,很多忌讳都是传统思想在作祟,有人认为十八这个数字不吉利,可也有人认为是大吉利,十八十八,要发要发。”
“对了,我就是这么想的。”
曲欣欣满眼感触,“关键是,这层便宜啊,开发商给这层便宜了两个点呢,我看大家都不敢买,我就买喽,有便宜不占是傻蛋,自小啊,我就是个胆子大的人,你看我这房子闹鬼,我也没说被吓得夺路而逃,六神无主,我做生意没做过亏心事,我为什么要怕鬼,但这个东西,有时候又由不得你不信,我现在觉得,开发商便宜两个点也不是赔本赚吆喝,一定是这房子有问题。”
我不置可否,对于房子的结论,我得看完再说。
叮~
电梯到了。
房子是电梯直接入户,出来就看到了房门,鼻息微微一嗅,阴气遍布,脊背都是凉飕飕。
纯良在我旁边也搓了搓胳膊,“这层这么冷呢。”
“我朋友也这么说,我和物业反映完了,估摸也没什么解决方案。”
曲欣欣走到门前按着门锁密码,“栩栩,你做什么呢?”
电梯门打开后距离入户门只有短短的一截走廊,我沿着地脚线一看,大理石边缘居然长了一层绿色的东西,蹲下去仔细一瞅,苔藓!
不说这是什么季节,明亮光洁的走廊里长苔藓就不正常!
“欣欣姐,这苔藓长多久了?”
“啊?这个,我没注意过呀。”
曲欣欣蹲身看到也是惊讶,“我买完房子发现有脏东西就出差了,再回来就发现邪没驱干净,然后又出门才回来呀,怎么会长这东西?”
“阴气太重了。”
气场完全不像家宅,倒像是乱葬岗。
我难免严肃,起身看向她,“欣欣姐,开门我进屋里看看。”
第195章 蹲守
曲欣欣被我表情弄紧张了,不敢懈怠,忙上前打开了门,进去是一道玄关,灯光都是遥控的,客厅宽敞明亮,装修的很是富丽堂皇,但我没啥心情去欣赏,奔着客厅内的边边角角就去了。
手指墙角底部一擦,指腹就沾了层湿乎乎浅绿色的东西,既像是霉,又和门外的苔藓极其相似!
“这什么啊,潮气吗?”
曲欣欣锁着眉,“栩栩,我出门前房间打扫的很干净啊!”
我没言语,这房子能有一百多平,两室一厅,很宽敞,可是人进来,除了凉嗖以外,还有一种压人感,明明举架很高,棚高够用,横梁处理的也很得当,还是压得慌,说不上哪不对,就是浑身不舒服,不清爽,去了两间卧房看了看,皆是朝南。
曲欣欣说她本来打算把一间卧室用来充当工作间,方便在家办公,所以只有一间卧室有床,用来休息,另一间卧室装修完还空着,没有倒出时间去买电脑桌子一类的家具。
我先进她休息的卧房看了看,阴气能稍微轻点,找了下方位,正南。
走出门再看另一间空着的卧室,进去我就脊背一紧,好悬以为进冷库了!
空气都挂着凉丝儿,薄雾沼沼。
奇怪的是在我身体如此不适的前提下,我丝毫没看到一个阴物。
也就是没有脏东西!
极其不对劲儿!
看了下方位,“欣欣姐,您这间卧房朝的是西南?”
“对,西南,方向好么,我问过,有利于升迁发财,所以我才想把这间作为工作室,用来办公,下午要是西晒的话我到时候买个落地帘就行。”
曲欣欣应道,“栩栩,你看我这屋子脏东西都在哪了?”
“没有。”
“啊?”
曲欣欣愣了,“没有?!”
纯良都给了我一个‘不可能’的眼神,搓着胳膊提醒我他有多难受。
“现在是没有。”
幸亏这间工作室还没进家具,空荡荡的比较一目了然,开灯后就会发现墙角四周都有点生霉,“欣欣姐,这间屋子阴气很重,的确是有邪祟游荡的痕迹,那些绿色的霉灰苔藓您也都看到了,但现在我很确定,它们没在房子里,或许是已经走了,或许,还会回来。”
由此也解开了一部分疑团,方大师为啥做做净宅就撤了!
房子目前就是这么个情况,找先生驱邪,没邪你驱什么?看到脏东西留下的痕迹就给净一净,然后留下两张镇宅符就齐活了,常规模式,方大师的做法也挑不出毛病。
“不过欣欣姐,要是方大师上个月刚给您房子净完宅,现在又生了这么重的霉,说明这群脏东西绝对是走了又回来,反反复复,他们今晚大概率还会出现……”
我微微提气,“我今晚会留在这住下,会会他们。”
咱的优势是啥?
蹲守!
曲欣欣听完才放心了几分,生怕我也直接说‘没事儿’要走。
“那行,栩栩,姐在这陪你,我也要会会他们!为什么在我新房里瞎晃荡!”
“欣欣姐,我不建议您留下。”
我实话实说,“如果您只是看到了黑影,说明他们没有显现原身,而我在这,是会看到他们本来面貌的,说白了,人怎么死的都有,鬼的面容也是各异,即便您胆子大,抽冷子也容易吓坏身体,另外您还是做生意的,近距离接触脏东西极易影响时运,留下来对您有害无益。”
除了会满足一丢丢好奇心吧。
毕竟没几个见过真正的鬼嘛!
但生活就是生活,据我的经验来看,凡是对‘鬼’好奇的,见过后就没有不后悔的,恨不得立马失忆,临海狠人杨刚二哥真正见到老太太都麻了呢,何况是女孩子呀!
第196章 不好赚
曲欣欣琢磨了一阵,腿肚子也有些打颤,“那好,栩栩,姐听你的,我最近要谈的东西比较多,还是别接触了,栩栩,那姐这事儿就麻烦你了,你们还没吃饭吧,不如咱们一起下楼,姐先请你们去吃个饭?”
“吃饭不用。”
我摆了下手,“欣欣姐,你这房间有没有什么贵重物品,您都拿走,否则我们单独住在这里也不方便。”
“哦,没啥贵重物品,我先前租的房子还没退呢,离这不远,东西都在那边放着,我本来想住进来再慢慢搬……”
曲欣欣拎起包准备回去,“那这样,你们先坐下休息,冰箱里有水果,电视遥控器在下面柜子里,有事儿你俩随时给姐来电话。”
我客套了几句送曲欣欣出门上电梯,回来关好门,纯良已经坐到沙发上,“姑,今晚咱俩吃什么?”
“书包里有面包。”
我把书包扔给他,纯良接过还撇了下嘴,“干干巴巴,我一天不吃肉,浑身都难受呀。”
“那你就饿着……”
没空搭理他,我四处走了几圈,还是不懂,为什么脏东西留下了阴气却不在?
打游击是啥意思?
和曲欣欣有什么冤仇吗?
冤仇也不至于来一群呀!
琢磨着,我走到空的那间卧室打开灯,站到窗户边,抛除不适感,高层的视线真是开阔,能眺望到小区外的霓虹,可是再远点,就乌漆嘛黑的一片了。
我开窗想看看那一片黑黑的是什么,平开窗一打,凉风拍着门面就来了,我猝不及防的’噗!’了一声,好似被蛛网糊进了嗓子眼儿!
忙不迭的关严窗户,当然不是真的蛛网,只是一种令先生敏感的死气!
太浓了!
聚集在一起,倒像是霉灰了。
口中无实物的吐了阵,我缓了缓走出空卧室,纯良已经生无可恋的坐在沙发上啃起面包,那出儿跟他在家被许姨用黑暗料理荼毒时啃馒头一样样的!
我没空哄他,去到洗手间一阵漱口,顺带洗了把脸,隐约觉得,今晚不用睡觉了。
五位数不好赚呀。
叮咚~叮咚~
门铃响起,纯良颠颠的去开门,紧接着就惊呼出声,“欣姐,您这太破费了吧!!”
我擦干脸出来,看到进门的曲欣欣也是一愣,她手上拎着几大袋包装好的餐盒!
“你们来帮姐看房子,姐不能让你们饿肚子呀。”
曲欣欣拎着吃的放到餐桌上,看着我不好意思笑笑,“我们这小区有门禁,你俩就是点外卖都得下楼去小区门口取,我想着……那个,栩栩,你看这些吃的都合胃口吧。”
我怔愣的看着曲欣欣摆出的餐盒,“欣欣姐,您的心意我领了,可我和纯良,也吃不完八个菜呀。”
妈妈呀,曲欣欣是下楼就给饭店去电话预定了吗?
酱汁肉,荷叶粉蒸肉……连炸的两头翘起浇汁儿的松鼠桂鱼都有?
苏帮菜。
这哪是我认知里的外卖?
开席了吧。
再说曲欣欣下楼统共也就四十分钟吧,八个菜就做好打包妥当让她带回来了。
京中就是京中,饭店后厨的效率要不要这么高?
“哦,这个……”
曲欣欣口才倒是没下午利索了,笑笑看我,“姐主要是希望你俩能吃好点,栩栩呀,姐想了一路,这些脏东西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你要是感觉吃力了,千万别硬来,姐可以多花钱去找先生帮助你,你千万别出什么事情呀。”
“欣欣姐,您就放心吧!”
我心里热乎的,冲这伙食咱也得拼尽全力,哪好再让她多花红包去雇佣其他先生?
对我个人来讲也丢份儿呀!
做上这行了,真是只要事主信任,咱就能把脑袋别到裤腰上去干!
曲欣欣没再多言语,嘱咐我们好好吃饭就再次离开了。
第197章 见机行事
纯良瞬间复活,对着一桌的硬菜就流起了哈喇子,“姑,欣姐这活咱一定要做漂亮!你看着送的,都是我爱吃的!”
“你啥不爱吃。”
我坐下来尝了几口,眉头也惊喜的一耸,“真不错。”
虽然有点凉了,口感没差,鲜甜适中,浓而不腻,淡而不薄,这种鲜甜太对我的口味了!
我都想回头找曲欣欣要下饭店电话,回头想解馋了自己再去订几道。
本以为八道菜有点多,好在纯良给力,大小伙子么,正是两个胃的时候,超常发挥,倒是没浪费,剩了点正好当明天的早点了。
吃完饭纯良就心满意足的看起电视,跟来度假一样,我把餐桌收拾利索,地又擦了擦,这才盘腿坐到沙发上打坐,心不静,一闭眼居然就能想到钥匙链,然后就是成琛的那张脸,激恼的我直接去了空荡荡的卧房,在地板上铺了一层报纸,换个地儿打坐。
不知过了多久,纯良关掉电视走进来,“姑,今晚咱俩在哪睡?你睡旁边的卧室吗,我睡客厅沙发?”
“你今晚还想睡?”
我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多了,“等着吧,快来了。”
小肚子有点发胀,我站起身就感觉到一股异常,眉心微微一动,漂亮。
准时!
“咋了你。”
纯良坐到地板上就看向我,“大姨妈来了啊。”
“你又知道?”
“月初嘛,差不多就这几天呗。”
纯良大咧咧的道,“不影响今晚看事儿吧。”
“能看的更清楚。”
我走到洗手间,日子准的好处就是能提前安排,我简单处理了一下,洗了把手回到空卧室,再看向刚刚坐着的地板,纯良已经在报纸上盖了件折叠起来的外套,“姑,你肯定不愿意动欣欣家的东西,就坐我外套上吧,别着凉了。”
“还得是我大侄儿。”
虽说这小子干家务不行,吃饭第一名,可没人是十全十美的,咱还要啥自行车啊。
笑了笑坐到衣服上,我忍受着身体的洗礼,有一搭没一搭的纯良闲聊。
“姑,咱们为什么不去旁边卧室等着啊,起码有张床能靠着。”
“这里阴气重。”
我淡淡的回,“欣欣姐也说过,她在卧室里听到客厅有异响,出门查看后才在自己卧室见到脏东西,这说明那些东西的主要活动地点是在客厅和这里,咱们在这等,一定没问题。”
纯良哦了一声,戴起mp3耳机就看起手机小说。
我闭上眼静静等,没人说话,空荡荡的屋子更是安静,没多会儿,我脸微微一侧,听到客厅里传出啪嗒~啪嗒~的落水声。
貌似水龙头没关严,水珠正一点一滴的落下。
双眼睁开,我盯着房门口,啪嗒啪嗒的落水声一点点靠近,与此同时,屋内的灯光开始闪烁,没几下,就发出了电流不稳的滋啦声,骤然熄灭。
昏暗中,只剩纯良的手机屏幕透出一方光亮,他吓了一跳,扯下耳机看向我,“姑……”
“嘘~”
我用中指在他额头上一点,“来了,看到后别紧张,咱俩见机行事。”
纯良喉咙一咕噜,坐的溜溜直的朝我靠了靠,瞄了眼房门,“姑,这什么声?”
“水声。”
我捕捉着门口的滴水声,滴到了门口,他没再进来,而是贴着房门外持续的啪嗒,“可能是水鬼,保持警惕……”
慢慢的站起,我正要先发制人,客厅里又传出嗵……嗵……嗵……
一下一下。
拍球的声音。
俩鬼!
我眉头一横,纯良也看向我,悄咪咪道,“姑,这又是什么声?”
“可能是摔死的,头撞地声。”
我拿出符纸,流血的指尖开始刺痛,右臂也渐渐地发热,“现在是俩,我先去解决……”
呲——呲——
客厅里又传出了麻袋的拖拽音!
好像有人正拽着什么,袋子不停剐蹭着瓷砖地面,发出呲呲的长音——
纯良傻眼,“姑,这声你能听出来不?咋死的?”
“额,有人在爬吧。”
我声音也有些发颤,“不管是什么声,总之是三个了,咱俩……”
哞~~!
牛叫声传出。
纯良彻底懵了!
“姑,这咋,牛还牵进屋了呢。”
第198章 牛怎么也来凑热闹呢?
“嘿嘿嘿~!!”
孩童空灵的笑声传出,似乎在客厅里跑来跑去,“来玩呀来玩呀!!”
纯良大眼珠子怔怔的看我,“姑,你要不去把门封上吧,我不想去和他玩儿。”
我吧嗒了两下嘴,“不能封,咱来是干啥的……”
说实话……我心里也毛!
也就几分钟的功夫,门外的声音就变得极其热闹,滴水声,嗵嗵声,蹭地声,牛叫声,孩子玩闹声……
哪里是家宅,这是赶大集啊!
喉咙一阵发紧,我瞄着纯良的手机时间,十二点整时,我听到客厅里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杂,彻底待不住,眼睛已经适应昏暗的光线,我乍着胆儿想去门外看看,对脏东西数量也好有个底,谁知刚迈出一步,房门‘吱嘎’~一声自己先开了,我没出息的退了一步,很本能的反应,随即看到一个满头是血的长发女人脚尖点地,半飘半走的进来,头上的血还在不停的往下流淌,染红她的衣服,落到地面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原来不是水鬼……是血鬼!
我脑门一麻,女人好像是要朝着窗户走,就在我以为她目不斜视时,她停住了脚,一颗血头很诡异的直接转到我和纯良的方向,“生人……”
话音一出,白惨惨的手就朝我指了过来,仿若和客厅里的脏东西们报信儿,音阴凉凉的传出,“有生人……”
“卧槽!!”
纯良双脚朝地板上一蹬,屁股朝着后面挪动,“姑!!”
我丝毫没含糊,手里的符纸一点,上去就要开磕,谁知女人的一声而出,门口迅速涌来的一堆‘人’,密密麻麻的脑袋直接把房门口堵住了!
见过砌墙吗?
见过人脑袋砌起来的墙吗!
黑脸白脸血脸小孩儿脸……还有眼眶子只有个黑洞的烂脸!
他们齐刷刷的看着我,其中最匪夷的,是地上还有个趴着的,他被摞在最下面,还很坚强的想进来,所以他双手扒着地面,努力的蹭着往室内爬,呲——呲——蹭出长音儿的同时,他终于爬进来了,胳膊微微一撑,腰部以下,啥都没有,完全只剩一条血道!
半截人!
这半截人一爬进来,充当墙面的一个白脸就急了,一使劲儿把脑袋摘下来了,抬手就扔进屋里,弹球一样发出嗵嗵嗵的声音,那脑袋原地弹跳完还能蹦回去,白脸伸手一接自己的头,朝着脖子上一放,又堆到了人脸墙面处,对着我眨巴眼笑!!
玩特技!
最要命的是啥呢,人头砌成墙面就罢了,我只当那是3D立体壁画,牛怎么也来凑热闹呢?
一颗牛头,就挤在最上面,材质还十分诡异,牛头上面的毛发都是片状,一片一片,金灿灿的,我仔细一瞧,那不就是折金元宝用的锡箔纸吗,合着是个纸牛!
哞~!
妈呀!
它还会叫唤!!
我发誓出道后没遇到过这种局面,手里的符纸还在烧着,在几秒甚至更短的时间里我大脑居然死机了!
这感觉怎么形容呢?眼瞅着看到敌人了,我这边正准备一只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信号弹都点着了,结果一抬眼,敌君的飞机大炮重型机抢已经给我们包围了!
火力上呢,我这边满打满算一个半人,那半个人主要负责防守,防止他自己别被掐死了!
对方则兵强马壮,啊,没马,弄一头金灿灿的牛搁那哞哞叫唤的也扛不住呀!
我当下都想一泡尿给信号弹灭了,逗你们玩呢,别闹,都回去吧,该干啥干啥!
思维脱线时,两个想法不断的冲击着我,上?这么多?怎么打?!
不上?
旁边一个货已经完全定住了,斜眼朝我一阵飞,眼珠子都恨不得飞出来!
这我要是不上,不得被他笑话?
第199章 很多
“是生人嘛!”
墙面上的小孩儿脸冲我笑起来,他面粉一样白的脸蛋子上还有两团醒目的腮红,“嘿嘿嘿!生人看到我们了!看到我们了!走吧!一起上路吧!!”
哗啦~!
堵在门口的脏东西一窝蜂的涌进来,几十条手臂直接朝我抓来,我小腹一阵抽搐,右臂热辣非常,在无数个指甲抓挠到我的瞬间,我反手握灭了符纸,准备另辟下蹊径,硬干肯定不成,可能灭符纸的动作太过风采超群,纯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以为我要上了,小老哥从地板上一跃而起,动作幅度太大,直接把耳机从MP3上扯下来了,伴随着他的一声,“姑!我帮你!”
公放状态的MP3里就传出了充满活力的歌曲,“……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光,照亮了我!!”
我脸前只有寸距的指甲都如电影镜头般跟定格了,他们喝喝着粗气,朝纯良投去了迷迷茫茫的眼神——
纯良傻了两秒,弯身赶忙把MP3一按!!
屋内瞬间安静,亡灵们如同一秒解穴,龇牙咧嘴的就要朝我再次抓挠!
“纯良!继续放!!”
我上身后仰,躲避着前面的指甲,“放歌曲有用,硬磕不是事儿!要以不变应万变!!”
纯良二话没有,拿起MP3一按,“卧槽!没电啦!!”
“……”
你大爷的!
看着眼前一只只犹如枯枝般的手,人头根本望不出去,我槽牙一咬,脚步向后一蹦,“你的大眼睛,明亮又闪烁!好像天上星,那最亮的一颗!!”
没电了我自己来!!
长指甲们再次顿住,一张张青绿色的面庞看我的眼神皆是懵懂。
直白点说,他们有点像看神经病。
此刻,我也顾不上了,留的青山在,才能有柴烧,不分三七二十一的去磕,太不明智!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抬手指向一个稍微能入点眼的青年,我摇头晃脑,“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嘿!”
被我指着的青脸男人笑了,一激动眼珠子还掉出来一个,他丝毫不在意,收回抓向我的手,像个大型水母一样的扭起来了!
腰肢还很柔软!
我额头冒着冷汗,嘴上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唱着啥,“嘿嘿!嘿嘿嘿!大家一起来!编,编花篮,这里的花篮呀真好看~!”
纯良傻在原地,半张着嘴看我,“你这是……”
“一起来!!!”
我出手对着纯良臂弯一勾,带着他就原地转圈的跳起,“天好看地好看,还有一群快乐的小伙伴~大风车之悠悠的转~!”
纯良木着身板子在原地跟我编花篮,瞄着那些脏东西一个个都收回了手,在原地还嗨起来了!
空卧室无端成了大型趴体现场。
群魔乱舞!
无论是地上爬的,还是满脸血的,以及那个能摘头的,表现的都很快乐!嗨皮!
牛都哞哞叫着犁上地了。
“姑……”
纯良手臂和我勾着,原地随着我转悠,音挤着出来,“咱得跳到啥时候……”
“不要问,不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顶着一脑门的汗,跳的呵斥带喘,“让我轻轻地告诉你,天上的星星在等待,让我慢慢的靠近你,伸出双手我打不过~不要问我太阳有多高~你看前面多少号~不要问我星星有几颗,我会告诉你很多~很多~!!”
第200章 谁?
庆幸吧!
我今天正好来大姨妈了,他们并不是很确定我是生人,所以也没急着出手磕。
互相试探阶段,我能不出手尽量不出手!
关键的一点,他们的路数不对,一个个都奇形怪状的不说,也不像是来喊冤叫屈的,而是完全的释放天性,回归本我,除了很重的阴气外,并没有凶气和煞气,所以我推断他们是过路鬼,那陪着玩好了,你们开心我省心,顺便让我看下你们为啥有随便进人家的私心!
“不行,我没劲儿了。”
纯良实在是编不动了,松开我就靠着墙面休息,而我则看出了异常,眼尾一扫,屋内的脏东西少了一半,前面的亡灵们还在和我们跳,后面的已经陆续从窗户出去了,他们每个人好像都有着自己的时间点,到了点便会穿出窗户,就像那个半截人,他双臂扒着窗户,像跳水那样等了一会儿,然后一头就扎出去了!
哎呦我?
真给我整一愣!
啥意思呀。
我都寻思他扎出去时能不能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来个力臂啥的!
“姐姐,跳舞啊!!”
白脸小孩儿见我停下来了还很不满意,上来就要扯我的手,我不动声色的避开,皮肤不能接触,毕竟我不是真‘凉’,双手作势高抬,手腕翻花,“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放在天空放光明~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什么!!”
“奶奶!”
小孩儿还挺配合我,围着我跑,“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看!
这谁家孩子!
多聪明!
我憋着口气,一边瞄着窗户一边唱歌脑子就乱,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唱的啥搞得啥,莫名其妙的就装起猩猩,纯粹是逗弄着孩子玩儿!
靠着墙面的纯良不知道是不是惊吓过度给大脑刺激出问题了,见我在那哇啦啦的拍胸口还喷笑出声,“不行,我受不了,姑,你能不能整点人类的,别学这个……”
笑音一顿,满头血的女人站到了他身前,仔仔细细的看他,鼻子还一嗅一嗅,“是生人吗?生人……”
纯良死贴着墙壁不敢动,该!我都想骂他!笑个屁啊!管我学什么的!
“生人……”
女人不敢确定,抬手戳了戳纯良的脸,我手上翻着花的想过去,谁知小孩儿却扯住我的衣襟,“姐姐!妈妈的妈妈叫什么!!”
我急的脊背出汗,正想就此出手时,贴着墙壁的纯良突然翻起了白眼,伸手摸索着前面的女人,“谁?什么玩意儿!谁?!你谁?别耽误我上路啊!谁?!”
女鬼:“……”
我发誓,姐们儿今晚可算是看到啥叫一群鬼懵圈!
女鬼原地杵着,血糊糊的脑袋像是方向盘一样的转动的目送着沈纯良走到门口,这货翻着眼睛留出一道细细的眼白,下巴微抬,摸着门框还在那,“谁?这是什么?大树吗?我棍儿呢!棍儿!快可怜可怜我这瞎子吧,我不容易呀!”
我,“……”
“姐姐,爸爸的哥哥叫什么!!”
这小孩儿是给我盯上了!
“你二大爷。”
小孩儿一愣,我回神就双手攥拳,“哦大哥大哥你好吗,难为你了不得不去瞎~!哥哥你大步的朝前走啊,莫回呀头!”
“哈哈哈,姐姐,我要走啦!!”
小孩儿跟我玩儿的还很开心,圆圆的红脸蛋儿异常发亮,扭头就朝着窗户跑去,那窗户好像是一扇门,他跑出去就不见了,状似去了另一个空间,我持续装疯卖傻,目送着一个个亡灵‘朋友’走向那扇窗……
第一个进来的血脑袋女人,她却是最后一个走到窗户旁的,人都站在窗户前了,头还能一百八十度转到后面,直冲着纯良……
小老哥也不含糊,在那摸着门框眼睛直翻,“谁?别欺负我看不着啊,你赶紧说你谁,我动手了嗷,真动手了。”
女人的头终于转了回去,人朝着窗户一飘,瞬间消失了。
第201章 你好歹是一代大师乾坤通天圣手的徒弟
我原地缓了几秒跑上前,窗外漆黑一片,天还没亮,小心的给窗户欠开一道缝,隐隐约约的,我居然听到了鸡叫声,拿出手机一看,凌晨三点四十,右臂完全没有痛感了,应该没事了。
转过头,纯良入戏了还,“谁?别过来啊,我先找棍儿,找棍儿我就削你……”
“没了。”
我一声而出,室内灯闪烁几下就恢复大亮,纯良却把额头抵在了门框上,肩膀轻颤,似乎受到了奇耻大辱,我看他这样真挺纳闷儿,“纯良,你怎么了?没事啦!”
“丢不丢人!”
纯良闷了几秒就羞愤难挡的看向我,“我好歹是一代大师乾坤通天圣手的孙子!如今却要在这装瞎子!你好歹是一代大师乾坤通天圣手的徒弟!还在那爸爸的爸爸叫什么!传出去咱俩还混什么!做你的二大爷去吧!!”
“你说我呀,那你刚才不上?”
嘿!
要命要脸儿,想不想以后要老伴儿了!
纯良嘴巴一咧,委委屈屈,“可我好歹是一代大师……”
行啦!
他万幸没接成沈叔班,这就是方大师家的翻版!
“沈纯良,我就问你,要是真动手了,你我谁能打持久戰。”
我是从小练拳,可咱不是练硬气功的,我身上也没肌肉块,没举过铁,没扛过杠铃,一般就是无实物深蹲,蛙跳,我练的是灵敏迅捷以及瞬间爆发,突出的快,准,狠,巧劲儿,所以我属于一看就很清瘦,当然,可能也占了外貌优势,瞅着太女人,其实我身材算紧实,但没有像成琛那种线条轮廓感,咱没练到那份力量,肌肉特不好增加!
“纯良,你当你姑我是猛女啊,我是史泰龙兰博啊,能无视天气,无视痛苦,身怀绝技,无所不能吗?不,我就是个普通人,逼到头了我顶天能自己接下脱臼的胳膊,你打我我也疼,在脏东西数量都确定不了的前提下,我冒然出手只会给你我带来麻烦!!”
纯良眼睛一垂,闷在那又开始装瘪犊子。
“是,我平常可能会冲动一些,遇到脏东西就上了,但你要知道,被我毫不留情出手灭掉的脏东西只有两种,一种是袁穷派出来的鬼,我不灭就是等死,另一种是对事主生命产生威胁的,我不灭对不起端着的这碗饭!那我遇到过路的鬼也要去灭吗?我踏道的宗旨不是为了杀戮!”
毫无顾忌的杀来杀去很容易激发起心底里一些潜在的东西!
和鬼接触久了你就不拿自己当人了吗?
说白了会让先生特别没有界限感,是,杀鬼不受阳法指控,那也是作孽呀!
“沈纯良,必要时装怂并不丢人,留的青山在,才会有柴烧,这是我十二岁时就懂得道理,如果我只顾自己打得爽,最后折在那,就不是给一代大师乾坤通天圣手丢不丢脸的事儿,而是你我要丢命了!”
“那你的意思是……”
他吭哧瘪肚的看我,“这群脏东西是过路的?”
“对。”
我点了下头,“我先前一直奇怪,为什么他们不留在这,只是在晚上的时候出现,因为欣欣姐家这是新房,她没在这房子里过过年,甚至都没开灶燎锅底,自然也没请门神,灶神,所以他们进来才会犹入无人之地,但是他们进来了,看到了欣欣姐也没故意吓唬,站在床底,好像只是看着她,不想她搞出什么事……”
否则要动起手来,单凭欣欣姐默念的佛号根本没用,普通人也没啥佛力,念起来就是求一份心安。
第202章 思路
“基于此,我分析应该不是什么找茬儿的怨鬼厉鬼,所以,我想会会他们,看他们为什么来,谁知道他们会来这么多……”
“晚上时,我想开这屋子的窗户看看,结果被死气呼到了嗓子,这表明窗户沾染过很多阴气,脏东西不是从这进来就是出去,但门外走廊也显示了苔藓,说明他们是从门外进来,那窗户的疑惑我要解开就得在这守着,就在刚刚,我们俩看到了血头的女人进门,她开始时是奔着窗户去的,大概率是要去哪……”
“换言之,欣欣姐家里的脏东西并不是冲着谁来的,只不过嗅到了生人气息,才会一拥而上……”
我耐着性子,“你也看到了,他们进来时也没多凶神恶煞,我的经验告诉我,只要让他们确定,你我是无害的,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自然,我也会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姑,你居然观察了这么多?”
纯良半张着嘴,“我咋没注意呢?”
我白他一眼,“你那精神头都用在吃上了。”
纯良轻咳一声,“那你现在有答案了?”
我站着没动,下颌抬了抬,“不想说。”
“姑~”
纯良小媳妇儿样的拧哒到我身前,“你看你,我知道错了,你说得对,这一屋子东西,啥样的都有,就算我扛掐也受不了那过程啊,不过你说实话,我配合的咋样,我是不是没给你掉链子,该编花篮我编了,该装瞎我不就装瞎了么,主要是我有偶像包袱,形象上,我一时间……”
“谁?”
我翻着眼皮,手上摸索,“谁趁包袱?偶像?呕吐对象呀。”
“沈栩栩!!”
他一胳膊喽过来,我弯身躲过,后退了两步看向他,“沈纯良,你做我们这行还想要包袱?我告诉你,在没有彻底的功成名就之前,咱们谁都不趁包袱!而你要想功成名就!就得活着,哪怕是装傻充愣,装瞎子装瘸!在脏东西面前撒泼打滚,只有活到大结局,才配被观众加冕一个包袱!!”
纯良少见的不跟我杠,“行行行,我说不过你,遇到你我是在劫难逃,只能鬼哭狼嚎,那你说说呗,你找到什么答案了,这些脏东西是哪来的?”
“不太清楚。”
“啊哈!!”
纯良瞪大眼,“合着你刚才咔咔扔一堆长篇大论……”
“你急什么。”
我深吸了口气,“具体的,还得一晚,我百分百就会搞清楚了。”
“还要一晚上?!”
纯良恨不得哭,“我这么帅的小伙儿还要装瞎子啊!”
“不,你装死人。”
我看向他,“咱俩一起装死人,混进他们的队伍里,真相触手可得。”
“……”
纯良生无可恋的一转脸,“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爷爷诶~你亲孙子被折磨的快有皮没有毛啦。”
……
天亮前我给曲欣欣去了一通电话,告诉她我还得在这住一晚。
“姐,顺利的话,今晚我就会弄清来龙去脉了。”
准确的说,是要搞清楚他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再蹲一宿,确定下来的‘朋友’是不是昨天的那波,思路基本就能捋顺了。
“栩栩,问题是不是很严重?”
曲欣欣被我吵醒也不敢微词,“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吧。”
“您放心吧,不会有危险。”
“那就好,那个……”
曲欣欣迟疑一声,“算了!你就看着办吧,栩栩,时间还早,你先休息,你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就直接给我来电话。”
放下手机,我觉得欣欣姐的语气怪怪的,她好像有点顾忌啥了,没时间多琢磨,熬了一宿,困得脑门发胀,我和纯良一人睡卧室的床,一个睡客厅的沙发,分头休息补觉了。
醒来已经是下午,我从卧室一出来,就看纯良满面油光的又早上了!
我以为他吃的是昨晚剩菜,定睛一看,又是八道新菜,烤鸭,蟹黄豆腐,京酱肉丝……
餐盒几乎要摆满了餐桌,其中还有一道甜品,小吊梨汤。
欣欣姐这是正经的食客,行家呀!
吃的也太讲究了吧。
见我出来,纯良又拧开了一个保温壶,香气喷薄,我紧了紧鼻子就凑上前,惊喜不已!
“京云楼的肉粥!!”
第203章 五领三腰
“欣姐特意给你买的!”
纯良冲着我笑笑,“她说这粥有名,你尝过?”
我嗯了声,赶忙扣上保温壶的盖子,纯良愣了愣,“怎么,你不吃呀。”
“吃,等我洗完脸刷完牙的!”
好东西,得慢慢品。
捯饬利索我坐到餐桌旁,小心翼翼的盛出一碗,仔细的一闻,无比满足,“纯良,我上次吃这个粥,还是六年前呢,那时候我不知道是被换了命格,以为得了发烧的怪病,身体终于好一点了,我换了病房,爸爸给我买回来的,他还跟我念叨食材,又被我三姑呲一顿,说他在哪都不忘是个厨子……”
吃了一口,我笑着点头,眼圈却有点点发红,“是这个味道,肉粥的味道一点没变……”
只是那时候的家人,那时候还能和爸爸铆劲儿斗嘴的三姑,意气风发的表示马上就要进军房地产的爸爸,拍着巴掌说黄道士说的真准呀的妈妈,以及暗戳戳的想生病就可以偷懒几天不用训练的我……
全变了。
纯良没敢搭茬儿,拿起荷叶饼给我卷了烤鸭,“姑,要不然你吃点别的,烤鸭没啥回忆吧。”
我笑笑,缓了缓情绪,“刚醒来我吃不下什么,喝点粥就好,纯良,这些吃的都是欣欣姐送来的?”
“嗯,她给物业打了电话,叫保安送上来的,怕打扰你休息,欣姐就说不要吵你。”
纯良应声,“我琢磨吧,欣姐也是不好意思,她自己在这住过,清楚有多少脏东西,你呢,又单刀赴会,不对,咱俩属于双刀赴会,搁这舍身取义的,挣多少钱不说,真是玩命来了,她帮不上忙,这不就想给咱俩补补么,说实话,我一看这待遇真像是断头饭,又一想,不吃白不吃,做饱死鬼比饿死鬼强,姑,你吃呀……”
一顿饭啊,全程我都听他自己在那白活,倒是不寂寞,对于他这胃口我也是真佩服,上顿肉下顿肉的,居然顿顿吃不腻,而且他身上还不长肉,你说气不气人!
饭后我给曲欣欣去了电话感谢,她正忙就没接,我便给她去了短信,让她不用再这么破费了,我和纯良就两个人,就算他长了两个胃,一顿饭俺俩也吃不完八个菜啊。
我最早可是唱过的游十殿,来到泰皇一殿内,殿内造下挨磨厅,将人磨得血淋淋,生前抛下五谷并六米,死后才进挨磨厅,咱不能浪费粮食,无论从玄学还是从科学的角度上讲,吃饱就好,万不可浪费!
当然,对于我尝起小吃就想啥都要的毛病,该打。
出门前我特意又去了一趟空卧室的窗边,明媚的阳光终于让视线开阔——
原来我昨晚看到黑漆麻乌的一片是矮山,低矮的山峰遮掩在楼宇背后,如同骑士守护着一方和平。
脑中隐隐约约的想到什么,我憋了口气再次打开窗户,视线扫了一圈,除了小区外不远处的商厦大街以及威严恢弘的区政府大楼并未看到什么烟筒,拿出手机在附近搜了搜,最近的殡仪馆也离这里很远,也就是说,周围阳气都很旺盛,还有增府正气控场,那帮脏东西到底为什么进来,又为什么从窗户出去?
“栩栩,我收拾好了,咱们走呀。”
“好。”
我短暂的收回神,背上书包出门,纯良跟在我旁边,“姑,咱们去哪?”
“殡葬店。”
……
从店里出来,纯良已经面如死灰,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我没工夫多想,驱车回到欣欣姐家,从袋子里拿出两套寿衣,深蓝色的男款扔给他,粉红色的留给自己,“五领三腰你都会穿吧。”
所谓的五领三腰就是五件衣服三条裤子,装老衣的衣服称为‘领’,裤子称为‘腰’。
不过这个件数不是特别死板的讲究,也可以按照逝者生前的遗愿来,可以三领也可以三腰。
至于为什么要穿这么多,两种说法,一种就是下面很冷,我们要保证逝者体面,让他暖暖的上路。
第204章 绝对是活的
另一种就是和土葬有关,古时候很多有钱人走了不会立刻下葬,主家会先叫阴阳先生去寻找吉穴,那古代交通不便,车马出了名的慢,找多久是未知的,可能要找一星期,也可能一两个月,甚至更久,赶上逝者冬天走的尸体还能冻一冻,抗放,夏天就没准了,需要储藏的冰块,冰块不够劲儿怎么办,尸体在家放久了会腐烂渗出液体,为了防止液体流出棺材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家属也会给逝者多穿些衣服吸附,起码尸身从外面看得能入眼呀,慢慢的,成了习俗传用下来。
“不会穿,我躺着你给我穿?”
纯良死不懒颤的看我,“这感觉也太诡异了。”
“你死了我给你穿!”
我没好气儿的扔出一句,这就是杠精界的一哥!
抱着粉色装老衣回房间换上,给他事儿的!
崭新新的装老衣一比划上,除了材质过分扎眼,真是一点点褶儿都没有,还挺暖和!
尤其还有件拉风袍子,披风!
我在卧室里对着镜子一摆造型,好家伙,挺有夜礼服假面那味儿呀!
就这排面,穿出去绝对惹眼,洋气的很呀!
想想买寿衣那过程也挺逗,店家老板看到我们就问要多大码,什么款式,逝者是男是女,多大年纪,我直接说我穿,还指了指纯良,说他也要一套,店家老板还以我们是去砸场子的,忍着问候我们全家的冲动,礼貌的请我们出去,我就只能编出个理由,说我们俩要去拍戏,这是戏服,这才买到两身!
别看不让试,穿上还挺正好!
“纯良,你看咋样……噗!”
我从卧室一出去,看到沙发上的纯良就喷了,老小子换上了那身深蓝色的装老衣,戴着个瓜皮帽,脚下踩着鞋底绣了花的黑布鞋,猛一打眼,真像谁家先人显灵了,在客厅里悠哉悠哉的磕着瓜子看电视!
“噗!沈栩栩你……咳咳咳!”
纯良看到我也喷了,瓜子皮好悬没卡到嗓子,“栩栩,你,你那脸上什么玩意?!”
“腮红呀!”
我嘴丫子一咧,“我用口红画的,好看不?!”
“那,脸咋这么白?”
纯良活见鬼一般,“你抹面粉了啊。”
“散粉,糊墙一样拍了三四十层,一盒粉差点全用了,纯良,你看我这嘴唇……”
咱这嘴唇画的也有讲究,深谙鬼片的精髓,就在唇珠中间画一下,樱桃小口一点点。
对着纯良,我腮帮子一吸气,脸颊凹陷,嘴唇整个凸起,眼睛扑棱扑棱眨了几下,“咋样?”
“哎呀我天!!”
纯良按住心口,“你饶了我吧行不,你比昨晚的鬼都像鬼!”
我得意一扬下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琢磨琢磨又去到洗手间,对着头发一阵忙活,直接在头顶扎两个高高的双马尾,对着镜子搔首弄姿的一笑,我心脏居然激灵了下,妈呀,属实挺阴间!
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起,曲欣欣在门外高声道,“栩栩!开门!姐来给你们送点吃的!”
我跑到到玄关打开门,“欣欣姐,我不是给您发过短信了么,您怎么又破费了!”
“不破费,就是些家常便饭,你们这么辛苦,吃的可不能……”
曲欣欣弯身拎起地上的餐盒袋子,笑眼一对上我,直接就僵住了,怔了两秒,她手里的袋子一扔,整个人扭头就跑,一下跑急了,高跟鞋还给她自己崴着了,踉跄的就要摔成狗吃屎,我一看她要摔了就要去扶,手上没等碰到她,曲欣欣就惊叫出声,“别动我!啊!有鬼啊!救命啊!救命啊!!”
短短的几米路,她几乎跑出了极限求生感,高跟鞋直接甩飞,扑倒电梯处就开始疯狂按钮,“救命啊!救命啊!鬼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有鬼呀!”
“姐,是我!栩栩!小沈!!”
我不敢再碰她,只能努力做出人类的表情,奈何妆容太到位,我这一笑,曲欣欣反倒要翻白眼,还是面容相对正常的纯良跑出来,“欣姐,您别怕!是我俩,绝对是活的!喘气的!活的活的!”
第205章 人吓人真能吓死人
“你是……纯良?”
曲欣欣背身靠着电梯,颤颤的又看向我,“你真是栩栩?”
“是我,对不住了欣欣姐。”
我满脸过意不去,捡起高跟鞋送到她脚前,“门铃一响我就来开门了,忘了带妆了,还没倒出空给您解释,来,您先把鞋穿上,别靠着电梯门,一会儿门突然开了容易摔着。”
“哎呦我天……”
曲欣欣吓得不轻,单手扶着墙面,呼吸还极度不平稳,“不是我说栩栩,你打扮成这样子做什么啊。”
“深入虎穴呗。”
纯良直接替我回答,检查了一下被曲欣欣扔到门边的食品袋,心大的还能感慨,“欣姐,这大城市就是不一样,餐盒的包装是真好,菜一点儿没洒,不然您这钱不白花了。”
“深入虎穴?”
曲欣欣顾不上餐盒,穿好高跟鞋就看向我,“栩栩,什么意思啊,你不是捉鬼的先生么,怎么还……”
“诱敌。”
我耐心解释,“欣欣姐,我这也是一种策略,用纯良的话讲,就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您不用怕,我这都是画的,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安抚了一阵子,曲欣欣稍稍平静,“栩栩,有句话姐是真相信了,人吓人真能吓死人啊,你这身打扮可千万别出门,比我那晚默念佛号看到的黑影都恐怖惊悚呀,好像尸体从灵床上坐起来回家吃饭了似的……”
我哭笑不得,“欣欣姐,真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栩栩,姐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就是姐真承受不住。”
曲欣欣别着脸,仍旧狠不下心和我对视,“既然饭菜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有事儿你们给姐来电话,我就不耽误你办正事儿了。”
说完她还补充了一句,“不过栩栩你放心,你对姐家里这件事的付出姐全都看在眼里了,红包姐不会差事儿的,你先忙着吧!”
叮~
电梯门打开,曲欣欣几步就蹿了进去,关门前那脸色还是煞白,一点血色没有。
“看到没?欣姐被你吓出阴影了!”
纯良拎着餐盒袋子大摇大摆的进门,:“姑,也就我这经验丰富的没被你吓出问题,一般人谁能扛了,你看看你扎这头发,村头二傻子跑出来了。”
我瞪他,“沈纯良,我这么做为了谁?踏道你得有现身精神!!”
“是,您可伟大了,都给我伟进去了!沈栩栩,今晚的事儿要办不明白你都对不起这两身衣服钱,欣姐这雇你可一点亏不着,祸祸自己不够,还得把跟班也得祸祸了,我一个男四号,何苦现这眼呢。”
纯良摇头晃脑的坐到餐桌旁,“庆幸吧,欣姐家这是电梯入户,没有其他的邻居,否则你这出儿都容易造成混乱,捉鬼的名声没等打响,先被当成鬼给揍了,啧啧啧,那可招笑了,哎呀妈,这都什么菜呀?”
“文思豆腐。”
我看过去,“讲究的是刀工精细,香醇软嫩,入口即化。”
“这是豆腐切得丝呀。”
纯良啧啧,“难怪我没吃过,就我许奶那土豆条刀工,指望她切出来,下辈子吧。”
餐盒逐一打开,我微微惊讶,扬州炒饭,水晶虾仁、蟹粉狮子头、松仁玉米,油焖笋……
食不厌精,烩不厌细。
欣欣姐又给换上淮扬菜了!
“姑,好鲜呀!”
纯良尝了口就朝我竖起大拇指,“这欣姐也太会吃了吧,每天都不重样啊!她这是看我中午吃的腻了,晚上又给我送些清淡鲜美的,要不说这姐能当老板,讲究!姑,咱再干两天我都期待上伙食了……喂喂喂,你别扣盖子啊,我才吃两口……”
“你不说我祸祸你么。”
我眉头微挑,“去把装老衣换下来吧,咱别现眼了。”
“你看你这话说的。”
纯良拿过餐盒打开,“跟我姑混怎么叫现眼呢,陪着大美女出生入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呀,甭说叫我穿装老衣了,就是让我把裤衩子套脑袋上我也没二话呀,妈呀太好吃了,姑,快吃点,今晚侄子收拾屋,你看你,总那么大气性,吃点虾仁……”
……
嘀嗒~嘀嗒~
时钟在墙面上静静地走着圈。
我和纯良蹲在黑漆漆的客厅玄关,哼哈二将一样做着把守。
许是等的有点无聊,纯良还把手插到了袖头里,配着那瓜皮帽,蹲那就像是村头的三大爷,就差弄个烟杆在嘴里吧嗒。
第206章 你们俩怎么死的?
夜色中,眼睛就显得极其明亮,相较白日的烈阳,我现在反倒喜欢黑天,起码眼睛不会被光耀刺的涩疼,拿出手机眯眼看了看,午夜十二点了,朝纯良做了个手势,别做三大爷了,一会儿孩子们就回来了!
纯良不爱搭理我,蹲在那五脊六兽,吃饱了又现原形了,觉得自己不帅气了!
他这心态我多少明白点,在沈叔身边长大的,耳濡目染的都是大师风采,沈叔那出手就小树叶的,泰山压顶不弯腰,纯良和我混上后不说像沈叔那样,也得超尘拔俗点啊,哪成想,现如今还要做‘看大门’这么折面的事儿。
我倒觉得无所谓,沈叔也不是一下就成大师的,只是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大师了,再过几十年,如果我沈栩栩还活着,起势了,那认识我的人,谁知道我像街流子一样蹲在门口这出儿,好饭不怕迟,做人可以宁折不弯,做事情一定要懂得变通圆融。
哒哒~哒哒~
正胡思乱想着,房门外传出了声响,貌似有人穿着跳踢踏舞的鞋子在走路。
纯良嘶了声看向我,“栩栩,你听到没?什么声儿?马蹄声?”
马?
我点头,有可能。
纯良神经兮兮的笑了,“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归呀。”
嘶嘶~!
房门外嘶鸣而起,紧接着,一颗马头就探进了门内,房门在它眼里形如无物,我蹲在地上一个抬眼,就见一个白纸扎成的高头大马哒哒哒的走进来,蹄子真就在我脚旁,纯良一个激灵,直接跌坐到地,张大眼看着那马还挺威武雄壮的一点点踱步进门!
我喉咙紧着,等马的身体进入一多半,就见上面骑着个男人,那男人身上还血淋淋的,有着很重的血腥气,快要路过我们时,肩膀突然掉下来了一个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正好掉到纯良那一边!
“……!”
纯良抽了口冷气,“姑姑姑姑姑……”
又要下蛋了!
问题是我在大马的另一头啊,马一进来就将我和纯良给隔开了,我看不清男人掉下去了什么,只能猥琐的压低头,从马的四蹄子中间探头朝纯良那边瞅,借着昏暗的光线一看,好像是半截胳膊!
手指还在一抽一抽的动!
“额,我手~”
男人在马上也嘶了声,侧脸就看向纯良,“小兄弟,你来的够早的。”
“啊。”
纯良声音发颤,瞄着我回道,“还行吧,我怕晚了,赶不上二路汽车……”
男人哼哼一声,脸上都是血,我这角度也看不清面貌,只见他单手勒紧缰绳,下颌朝着地上示意,“小兄弟,劳驾你帮我把胳膊捡起来,我要上路啊……”
“这个……”
纯良不太想捡,“我……”
我给了他一个眼神,麻溜的,跟我俩抬杠那本事呢!
还能我从马腿中间爬过去捡呀!
也不方便呀!
纸马也是马呀!
纯良牙一咬,抓着那半截胳膊就抬手高举,“大哥,给您!!”
嘶嘶~!!
纸马再次嘶鸣,前蹄高抬,男人接过胳膊身体就加速涌起了血,“有生气!你是生人!!”
“……”
纯良麻了,蹲在那弱小又无助,瞄了瞄我,无声的询问,是上呀,还是继续装瘪犊子啊!
“大哥!”
我登时站起,对着血流如注的男人就开口道,“我俩是刚死的,稀里糊涂就到这来了,跟你这情况比起来,我俩属于还有点热乎气儿,死是死透了,就是刚下来,啥也不懂。”
“刚下来?”
男人身上的血流一停,五官也恢复了正常样貌,胳膊都华佗在世自己接的明明白白滴了!
“刚下来怎么会来这里?”
啥意思?
我对着男人的眼,要命的是他那马貌似能感受到什么,小蹄子在原地不停的划拉,我都怕哪句话没说明白它在尥蹶子给我一蹄子,“大哥,要不说稀里糊涂么,我不知道呀,我们是兄妹俩,眼睛一闭一睁,就到这里来了。”
“怎么闭眼的?”
室内昏暗,男人恢复样貌五官也冒着绿光,阴森逼人,“从这里上路的人,大多是意外枉死,你们俩,怎么死的?”
意外枉死?
所以一个个都不是很正常?
昨晚那女人就是一颗血头,还有半截人,能掉眼珠子的,摘脑袋玩儿的……
“我们俩……”
我心一横,“吓死的!活生生吓死的,不信大哥,你闻闻我的气,我真的死透了。”
第207章 过客
男人鼻子一紧,他骑着的纸马就把头凑到我了我身前,我溜溜站着不动,等马移开头,就恨不得把嘴丫子扯到脚后跟,“大哥,您看,我是自己人吧,我俩被吓得老惨了,你看我哥那眼睛,死不瞑目都。”
如果我真的死了,这马在我眼里就是一匹高头骏马,但当下我纯粹是借助阴人的气,以及加持的姨妈才得以混进他们的队伍里,所以他们在我面前仍是‘原貌’,纸马就是纸马,而我在他们面前,只要不肌肤接触,一般不会暴露!
此乃我阴人得天独厚的优势,是我多年倒霉的经验累积而来。
纯良能被闻出来有生气就很正常了,他只是被我用指尖血点蘸了额头,阳气被我短暂的压制,不可能一点不泄露,不过没事儿,有我在,咱会打岔么!
“既然如此,就不要在此耽搁,快点上路吧。”
男人说完就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眼见他要朝空卧室而去,我跟了两步,“大哥,你看我们兄妹俩这啥都不懂,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咱们要往哪里走,去哪里啊。”
“当然是要去拜庙了。”
男人手里的马鞭朝着空卧室的窗户一指,“从那条路出去,可以直通方圆山的土地庙,那座庙专门接收我们这样的枉死者,小姑娘,一会儿呀,你要小心点走,我们这种没有阴差引路的只能自己去拜庙,一但走错了,就去不了下面了。”
方圆山?
是我出门前看到的那片矮山吗?
亡灵居然到那么远的地方拜庙?
思维一动,也是,大城市到处搞建设,土地庙不知被取缔了多少……
“可是大哥,就没有其它路了吗?”
我恬不知耻的继续问,“你看哈,我和我哥一过来,感觉这好像是谁家,咱们就这么走,是不是会破坏阴阳平衡?”
“那就和我没关系了,其他的路上有河,我们过不去,只能走这一条。”
男人模样阴森的看我,“小姑娘,你好像很紧张,不用怕,我今天可以让你走在前面,我在后面跟着你,这样,你就不会走错路了。”
“……”
我傻了。
走前面?
大哥。
这十八层。
我开窗出去真就省事儿了。
直接下十八层了。
“那个,大哥,您先忙,我看您这马都着急了,我哥那边刚死,还有点不适应,我先去劝劝他,然后我们就去庙里……”
我张罗着走到空卧室的窗边,手上还做了个请的姿势,“您一路走好啊。”
得亏这大哥也没啥心情和我多聊,骑着纸马慢悠悠的走到窗前,像是踩踏在平地上一样,走出去还漂浮在夜空中,没多会儿,就越来越小,缩小的像个巴掌样,逐渐消失不见了。
我吞了吞口水,回身走到玄关,纯良还蹲在那,用纸巾不停地擦着手,“栩栩,你弄明白没,这是啥情况啊。”
“你不是都猜出来了么。”
我下颌朝着空卧室一送,“我哒哒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
纯良满眼问号,“重点。”
“来的不是昨晚那波脏东西。”
我深吸了口气,“我昨晚分析对了一多半儿,他们纯粹就是路过这里,因为他们都是意外死亡,可能车祸,溺水,触电……总之就是所谓的枉死,命不该绝那种,在阳间游荡了几日,家人给做了葬礼仪式,他们就可以上路了。”
骑马就说明家里人给烧大纸了!
男烧马女烧牛么!
但本相改变不了,就是你怎么死的,上路就什么样,看起来就还是缺胳膊少腿的!
“他们这种亡灵没有阴差指路,只能靠自己去找路,而欣欣姐家的这栋房子,正好衔接上了某一条路,起到了通道的作用。”
大概率是正对着方圆山的土地庙,我天亮后再去踩下点就能确定了!
“所以,他们只是依照本性去走这条路,只有拜完庙,才能拿到某种书函,类似于通行证件,再去到下面阎王殿,这里面每一步都不能差……”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今晚咱俩就在这蹲着吧,挨个送,送完了就等天亮,我看看能不能这条路改一下,从欣欣姐家岔过去!”
第208章 请您莫回头
“姑,你行呀,全捋出来啦。”
纯良朝我竖了竖大拇指,“脑子够用哈,侄子今晚的装老衣没白穿。”
“你又能耐了。”
正说着,门板突然拱进来了一颗头,低低的头,倒不是他故意放低身体高度,而是他腿断了,大腿好像被什么压了,小腿完全没有,只能拖着裤管匍匐的向前爬行,就这不屈不挠的架势还有心情八卦呢,人一爬进来,看着我就咧开红鲜鲜的唇角,“你俩聊啥呢?”
“哦,没聊啥,这边走大哥。”
我迅速调整心态,站起来就出手朝着空卧室的窗户的方向一送,“我们是阴差派下来在这给您引路的,黄泉路上走,请您莫回头。”
男人怔了怔,真挺听话的朝着空卧室爬去,裤管都留下了两条血道。
我一口气没等顺出来,一个满脸玻璃碴子的女人又怒气汹汹的又进来了,纯良生怕对方多看自己一眼,蹲在墙根低眉顺眼,谁知女人走到客厅就一个回首,插满玻璃碴子的脸对向纯良,“你蹲在那做什么?”
脏东西一个个咋还那么好信儿呢!
纯良踉跄的站起来,瞄了我一眼,略显无辜的道,“美女,我在这里是给您提个醒,走那间屋的窗,别走这间屋子的窗,花非花,雾非雾,阴间没有回头路,雨洒天流泪,风号地放悲,愿你早日轮回,免受苦难,一路走好!永远美丽!”
女人面相看不出一二,脸上的玻璃碴子倒是悉数缩回了面皮里,别问我那三角形的大尖头玻璃碴子怎么缩回去的,我不知道,这玩意很多事就不能按照常理去思考,能感觉到的,就是女人很开心,在纯良面前拂了拂长发,转头就飘荡到空卧室的窗户上消失了。
这说明……
我和纯良在暗色中对看,同一时间出口,“纯良,他们喜欢听好话!!”
“姑,这姑娘长得还真挺好看!!”
“……”
这货关注的是啥重点!
我他娘的还以为俺们姑侄俩心有灵犀了呢!
遏制住想要过去踹他的冲动,“我明天去她的坟头问问她有没有对象,给你联系联系……”
“你看你……”
纯良底气不足的清了清嗓儿,“你说得对,死了的人也是人啊,只要是人就喜欢听好话,咱俩今晚就好好送!我保证句句不重样!”
这还有点干事业的态度……
门口又进来了一个年轻男人,应该是磕到头咽气的,手一直捂着后脑勺,在我俩的指引下,年轻男人点头朝着空卧室的窗户飘,就是手一放下来,后脑勺里面带着纹路的豆腐脑就要溢出来了!
目送着男人离开,我啧啧两声,“纯良,你看,长得多白净斯文的小伙子,多帅气,英年早逝呀,可惜了……”
空气安静非常。
纯良斜睨着我,“是,多帅呀,明天我去坟头问问,给你要个联系方式呀。”
“……”
漂亮!
来吧,互相伤害吧!
这一晚,我和纯良完全开启了迎宾之路,来人了就朝空卧室那里一请。
来注意脚下窗边走,阴间大路请就位,男宾一位!
忙活到鸡叫声起,我和纯良已经精疲力竭,迎宾也是个体力活,粗略的算了下,我俩至少送走了男男女女四五十号人,倒真是应了那句话,黄泉路上无老少,多大年纪的都有,有的还挺好聊天,站在窗边还和我能客套两句,“小姑娘,你们俩先走吧。”
我和纯良还得陪着笑,“您先您先……”
您不容易,您比较惨。
送完最后一位,我和纯良互相依靠的坐到墙根儿,纯良龇牙咧嘴,“姑,你说我也没干啥啊,咋这么累,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阴气妨害的。”
我后脑勺靠着墙面,微眯着眼缓解精神,“和亡灵接触,就等于和霉运接触,就算没有做什么,对方也在不断侵袭你的精气神,另你萎靡不振,所以我们才要强调,和脏东西要保持距离,你先缓缓,一会儿去洗个澡,柚子叶不是给你买来了么,你洗的时候用柚子叶搓搓身体,能恢复恢复……”
凡事都要讲究个‘度’,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先生遇到三五个脏东西灭一灭可能没啥感觉,遇到几十上百号你试试?
谁都扛不住。
拿出手机,“喂,欣欣姐,事情搞清楚了,不过今天您得把工作放一放,陪我去一趟方圆山,对,走一趟,我就能前后给您处理明白了。”
第209章 问题
……
“栩栩,你的意思是那些脏东西每晚来的都不一样?”
去方圆山的路上,曲欣欣开着车还满是不可思议,“每天晚上都来一波?”
“对。”
我点了下头,亡灵有点拿她家旅游景点的意思,还是跟团行程内必去的地儿。
睡醒了就是中午,还好这活儿今天就能出结果,不然睡眠生物钟都要紊乱了!
见了太多鬼,我又近距离各种热聊各种送的,醒来难免萎靡,就让欣欣姐开车送我去方圆山。
坐进车里,我揉了揉鼻梁缓解疲劳,曲欣欣故意绕了些路,先开到三姑家的城区,在小区门口踩下刹车,“纯良,姐这事儿太辛苦你了,快回去休息吧。”
这是在欣欣家里就说好的,我俩去方圆山看一眼就成,不用带着纯良,出门时我就把三姑家的钥匙给他了,纯良倒是很讲究的表示要陪我,奈何他脸色太差,白的毫无血色,坐那都直打晃,曲欣欣来接我们时还在手机里一再强调,一定要我卸妆,她昨晚被我吓得做一宿噩梦。
结果她一上楼,看到纯良这面色如纸眼周发青的模样还是惊够呛!
以为纯良被鬼上身病入膏肓了。
我还没法解释。
事实上,我也没想到纯良后遗症会这么严重。
昨晚对我来说,不过就是借助自身阴人的气息以及姨妈加持和朋友会面,咱这时运已经跌入谷底,这些年摸爬滚过来,伤不到哪去,纯良就不一样了,他时运很正常,平常阳气也足,但是光待在我身边借气不够,就被我用血点了额头,才能蒙混其中,万万没想到,双管齐下,药劲儿一下就大了!
纯良自个儿都迷惑了,他见过鬼,还被厉鬼给掐过脖,那回过神还能活蹦乱跳,但是被我这个来着大姨妈的阴人用血点蘸完额头,又送了一波脏东西……直接给他撂倒了!
他凌晨洗完澡睡觉前还跟我调侃醒来能来大跳呢,醒来就眼泡子发肿,流着清鼻涕,说话都是囔囔音儿,体温还偏高,别说大跳,坐那都累,也就能吃点感冒药,回到三姑的住所继续休息睡觉,时运养起来就能干败病气了。
我送纯良上楼,给他盖好被子才下楼坐回曲欣欣的车里,心情也是矛盾,看纯良遭罪我难受,可下次有事儿该上还得上,咱就是吃这碗饭的呀!
“栩栩,纯良用不用去医院?”
“没事,虚症带的,养一晚就好了。”
只要我不继续给他额头点血就成。
这么一看,我要害谁是不是也挺简单?
阴中之阴,双刃剑啊!
“走吧欣欣姐。”
启动车子,曲欣欣叹出口气,“栩栩,辛苦你了,看纯良生病我真过意不去,可我这房子怎么每晚都来一波脏东西呢?”
“简单来说,您这房子就是承接到了通道的作用。”
“通道?”
曲欣欣挑眉,“是因为我住十八层吗?”
“有一点点关系。”
确切的说,是刮哒到了。
我正色了几分,“欣欣姐,您家这城区在市内属西南,这是大方位,而您家这栋楼,我缩小看发现是地处于坤位,坤为地,地泽临,从家宅来看,多阴气,最后,就是您家住十八层,等于是几个关键点都占全了。”
“栩栩,这是不是和开发商有关系,他们盖的这栋楼就不好吧!”
曲欣欣道,“是不是地气不行!”
“欣姐,您听我慢慢说,坤位盖楼没问题,楼房得地气而起,自然符合先天八卦中的上乾下坤之相,楼房起来后的风水,则要通过后天八卦去看,可这些跟您家这事儿没关系,所以您家这事儿和开发商不沾边,硬说有点关系,就是他们不该把这样的一所房子卖给您。”
我耐心道,“说白了,人走了都要上路,去西南大路,您家这间屋子,正正好和通往那条路的结界混淆了,并不是亡灵故意要吓您,只不过他们上路后必须要经过您家而已。”
“欣姐,你先前也说了,你在卧室住的时候只是听到客厅有响动,出去才发现黑影,按说他们不会招惹你,只是感受到了你的生人气,他们唯恐你会裹乱,这才萦绕在你的床尾,谨防你影响到他们上路。”
曲欣欣听着我的话半天没做声,捋了会儿才道,“也就是说,我单独在西南区买所房子,或是买了这小区的其它楼层都不会出这件事,唯独我新买的这间房,它有问题对吧。”
第210章 衣食父母
“没错。”
我点头,曲欣欣这运气也是很爆棚了!
谁能想到买个新房会和亡灵建立起某种链接?!
“那开发商肯定知道这事儿啊,不然怎么会好心给我便宜呢!”
曲欣欣眉眼一瞪,砸了下方向盘,“妈的老娘还以为走大运吃了馅饼,谁知道是个深坑啊!栩栩!我是不是得告他们!他们这是杀人吧!得亏我这就自己住,还没来得及让我爸妈过来,老人一看到组团来的脏东西不得当场吓去世啊!”
“开发商一定是察觉到这屋子有问题,但不会想到这么严重。”
我逐步分析,“欣欣姐,就像你说的,开发商不会无缘无故的给您低价,这说明他们在交房前找先生来看过,我知道很多地产商人都是信这个的,哪怕是图个心安,那先生请来,进到您买的那间房里,只会察觉到有阴气,因为您那间房子是需要住进去才能看到过路的亡灵,否则只会感受到留下的气……”
比如说闻名不用见面的方大师。
进屋只是感受到了阴气,现场却没有一个脏东西,那大多先生都会认为脏东西已经走了。
开发商大抵也是如此,给做过净宅,然后交房,没成想背后的事情这么复杂严重,一来来一群,亡灵出笼,单纯的净宅屁用不顶,连符纸都在一波一波的洗礼中变成了装饰物。
但凡开发商要是知晓事情如此严重,房子搭上了黄泉路,我想他们也不会没事儿找事儿,这里可是京中啊,欣欣姐随便找找记者闹大了都不好收场,搞不好其他业主都得连夜搬走,吓不吓人。
“这事儿闹得。”
曲欣欣烦躁不已,“栩栩,你的意思是,凡是咽气儿的,都从我这房子上路了?”
“那没有,如果那样的话,一晚上都容易您家的门槛踏平,也太恐怖了。”
我尽量温和,又稍稍正式,谈这种事儿真需要把握好火候,你说深了吧,吓人,说浅了吧,不专业,更不能笑眯眯的道,欣姐,真的闹鬼呦,是缺胳膊少腿的鬼呦,很重口味的内~
曲欣欣都得一脚给我踹出车外!
“从您家这走的,大都是意外身亡,我和他们聊过……”
“你还聊了?”
曲欣欣音调都变了,“这要怎么聊?”
“正常聊啊。”
我清了清嗓儿,“昨晚您不是看到我换衣服了么,从中我得知,他们并不是常规死亡,没有阴差引路,都是自己时候到了才要去拜庙的,而那座庙,就在方圆山,所以我才说让您带我去方圆山看看。”
这一路我也发现,城市越来越时尚繁华,各种未来科技感。
乡间地头常见的土地庙,在这里根本寻觅不到踪影。
想想也是,在CBD或是商圈建造土地庙,也不现实。
有些人会弄混城隍庙和土地庙,认为有城隍庙就行,为啥还要土地庙!
几乎每座城市都有城隍庙,有的还很出名,其实城隍庙和土地庙是有区别的,城隍代表着城池,又称城隍爷,他的职责是惩恶奖善,守护着一座城市的安宁,据说承担了一部分阎王的职责,手下也有文武判官,阴司大将,设有阴阳司等等,说白了就是神格高,相当与一城知县。
土地庙一般都是自建的小建筑,只管理周围某一片土地,有点村长和居民委员会大爷的意思。
虽然神格不高,但也不能拿人家不当干部,人家对周围这一片土地精灵极其熟悉。
土地又生五谷,是大家的衣食父母。
乡间的土地庙都很有用意。
我推断,从曲欣欣家房子上路的亡灵,大概率是只能走土地庙拿文书,因为京中的城隍庙我看了,方位不对,去那的话完全和曲欣欣家新房不挨着,就凭京中这发达程度,土地庙也就只能建到山上了。
“欣欣姐,咱俩到方圆山看一眼,确定一下土地庙就成了。”
脑瓜不停转,剩下的我去办。
“庙?”
曲欣欣紧张兮兮,“栩栩,那我们看到了土地庙有什么用,难不成我还找个其它地方再建一座土地庙?”
我摇摇头,“您就算是要建庙,那庙里也得请神,请完神司职不同,未必是能接手这项活计的,极有可能亡灵他们该怎么走还怎么走,除非你把他们现在要拜的那座庙扒了,否则改变不了根本问题。”
“扒了肯定不成呀!”
曲欣欣一脸忌讳,“我把庙扒了那不是摊事儿了么!”
第211章 抬举
“对呀,所以不用那么麻烦。”
我说道,“咱们先去方圆山看看,我再观察下地形,试试能不能给他们改一条路,这样,您新房就没事儿了。”
说着,我拍了拍曲欣欣的小臂,“姐,安心吧,我在呢,这件事一定会给您处理利索的。”
曲欣欣默默的呼出口气,“算了算了,买都买完了,走一步看一步,回头我再去找开发商讨说法。”
我没答话,那就跟我没关系了!
对于我个人来说,这份考卷已经做到百分之八十了,使使劲儿,就能交卷了!
暗戳戳期待的是,五位数的红包呀!
我沈栩栩就要站起来了不是?!
京中城区太广,区与区之间像是跨市,路程漫长,曲欣欣怕无聊,便找出话题。
“栩栩,你这阴阳先生不好做啊,看出问题了,还得一点点抽丝剥茧,给我们这样一知半解的事主解释,也是你有耐心,否则你直接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我是不是什么都不能问了?”
我笑了笑,她倒是挺门清!
“欣欣姐,您这事儿又不是看相,不解释清楚了您也不好配合我做出整改啊。”
“反正我觉得你们这行不容易。”
曲欣欣摇头,“吓人不说,身体也得受连累。”
我无奈的看她,“欣欣姐,您跟我说说,哪行容易?我换一行。”
“你这妹子。”
曲欣欣笑了一声,满眼感慨,“是,哪行要做成人尖儿都难呀,都得付出,可是栩栩呀,你这么年轻,又生得极为漂亮,真没必要遭这份罪,其实有些话,姐不应该说,因为姐现在是你的事主,站事主的角度,我当然希望你道行越高越好了,可是呢,我要想你是我妹子,是我真真正正的妹子,我是舍不得你受这份苦的……”
我扯了扯唇角,“欣欣姐,言重了。”
“栩栩,要不然你真的改行吧,你来姐的服装店做平面模特。”
曲欣欣语气认真,“你别看我现在要做珠宝品牌,我还有线上饰品店和服装店的,我们店里的服装都是请模特回来拍摄展示售卖的,你可以把我这店作为个平台,先学习,有了拍摄经验后再慢慢过渡到专业模特,姐还认识一些时尚杂志的编辑,可以介绍你去拍封面,姐扶你一把,一点点你就走上正轨了,咱不说会赚多少钱,至少不用你画的像活纸人似的,那么暴殄天物嘛。”
暴殄天物?
曲欣欣当真是抬举我了。
我苦涩的笑笑,欣姐怕是绝对想不到,要是找我去给她拍摄服装展示,那她将会迎来层出不穷的意外,如潮涌至的差评,用不了多久店铺就得黄了。
“姐,算了,我就适合做先生。”
我抿着唇角看她,“您以专业的眼光看,我是不是属于挺会长的那伙小姑娘?”
“当然!”
曲欣欣眉头一挑,脸冲着风挡,眼尾对着我一扫,“你这身材绝对是老天爷赏饭吃了,瘦而不柴,该细的细,该翘的翘,如果我没看错,是迪迪加,买的时候不太方便吧,店和店不一样,有些时候还要意吧。”
哎呀我去!
我差点想搂住自己,她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作为女孩子,有些不便真的一言难尽,可烦躁,特别挑衣服,如果要是穿那种前面带夸张图案的紧T恤,那基本完了,图案会完全走形,所以我的T恤都是净版无图,为了防止被看出来,贴身都是穿单层运动款箍紧,从而保证我行动自如,来去如风,比较有安全感。
曲欣欣是啥火眼金睛?
码数都能扫出来?
难不成她家里有监控?!
第212章 照片
“栩栩,你别紧张,我就是干这行的,我也有内衣店的,是真是假,多大的尺码,我一眼便知……”
曲欣欣笑着道,“再说,这是好事呀,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脸色涨红了几分,挠了挠头,“不方便。”
还好够瘦吧,对于我这种身高来讲,一胖起来,就会圆润,尺码还得变动不说,侧面绝对是虎背熊腰,金刚芭比,站女孩子身边对方都很有安全感的那种。
“你不喜欢的,正是有些人所追求的呢。”
曲欣欣含笑道,“栩栩,你很让人羡慕了,五官也没得挑剔,就是个柔情似水的大美女,季楚芸你看到了吧,她是不是很有女人味,可她的女人味夹杂了风尘气,好在她上妆后很霸气,拉回了一点风尘感,你还没沾染到那些,甜而不腻,魅而不妖,刚刚好。”
完了。
我要飘了。
可我刚刚是想说啥来着?
“所以栩栩呀,你是可以靠脸吃饭的,没必要做这么辛苦的工作。”
曲欣欣摇头,“女孩子就年轻这么几年,姐不是说你一定要走什么捷径,而是没必要和那些阴森森的东西接触嘛!”
“欣欣姐,这个您就甭劝我了。”
我打趣道,“刚才我就想说,明明我能靠脸吃饭,可我偏偏就是要靠才华。”
没办法,不要脸一把吧。
下午的阳光正好,不聊阴间的东西气氛极其和谐。
曲欣欣像是也不愿意多聊,能缓一秒是一秒。
说多了她也慌,快到方圆山时车子已经开出了繁华圈,车辆减少,终于不那么拥堵了。
“栩栩,姐能问你一件事儿不?”
景色从窗外不断滑走,我回神看向她,“问呀。”
“关于成总的,他那个……”
曲欣欣一脸难言,“是不是还在追你啊。”
??
我没听懂,“没有呀,等我忙完把车子还给他就没什么关系了。”
“确定吗?”
曲欣欣抿了抿唇,“是这样,栩栩,姐不想瞒你,这些天的饭菜,都是有人给我,要我给你送上楼的。”
哈?!
我愣了愣,“谁呀,成琛送的吗?”
“对,就是成总送的。”
曲欣欣说起来还难以置信,“我前天晚上下楼是想给你和纯良买点吃的,结果刚一出小区,就被一个男人给叫住了,要我把吃的给你送上楼,他那长相和打扮一瞅就很像保镖,我就很警惕,食物嘛,进肚子的,谁能随便送,一但给你和纯良吃出问题那我责任大了。”
我点头,等着她继续——
“那个男人见我不是很配合,直接给成总去了一通电话,和他讲我怀疑餐食里面有毒,然后成总让他把电话给我,我接过来聊了几句,他说他是成琛,是你的朋友,送餐就是希望你能吃好点,没有其他意思。”
曲欣欣横起眉眼,“关键我不能信啊,我又不认识成琛,就算他的声音和电视采访里听过的很相似,谁知道是不是假的,我就说送不了,你要想送,就亲自来送,成琛就说他不方便和你见面,你们之间还有些误会什么的,最后我烦了,我就说如果你真是成总,那你亲自过来,我看到你了,我就信!”
“然后呢。”
我心里发紧,他不会是……
“来了。”
曲欣欣妆容下的脸色都白了一层,“真来了,带着个助理,好像是姓周,这助理倒是很温和,给我递了名片,说是希望我能保密,不要让你知道餐食是成总送的,因为你们还在矛盾期,成总怕你一生气就不吃了,前后能聊了十多分钟吧,他们等我把餐送上楼才离开的。”
也就是说,成琛来了?
就在楼下?
我垂下眼,想到刚来京中时和他通的电话,他还不气哄哄的说找人跟着我是怕我跑了吗?
这人……
没出息。
“栩栩,昨晚他也来了。”
“啊?”
昨晚?
我很阴间的时刻?
曲欣欣笑的难看,“成总说你吃东西比较挑,还都想尝试,他就换着送,昨晚,他说想看看你,还问我,可不可以帮他拍摄一张你的照片……”
照片?!!
我吓得不轻,“昨晚,他想要我的照片……”
第213章 包袱
“嗯。”
曲欣欣隐忍着尴尬,“我是想拍来着,但是你一出来……栩栩,姐这就没法拍了,当然,我要是换个立场呢,拍完给成总看看,他那反应应该挺让人期待的,可姐是你的事主呀,你说你为了我的事儿搞成那形象,我还拍照片,给成总看,那我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她摇摇头,“本身成总就在追求你,要是看到我把他每天小心照顾的女孩子祸祸成那样了,他不得跟我来劲啊,就算他面上不提,生意场上,他随便跟谁打声招呼,姐这……你理解啊,栩栩。”
理解!
我特别理解,我这小心脏也一突突的!
用纯良的话讲,谁没点包袱呀!
是,可能在邪祟面前我没有,为了踏道扬名我干带啥都行,甭管钻坟还是躺棺材,我没二话,谁叫咱是沈大师的徒弟,我得让师父以我为荣,但是在成琛那,不管我俩谈不谈恋爱,我都得是漂漂亮亮的,起码形象得过得去,要是昨晚那樱桃小口一点点的被拍了照片,我不用活了!
“姐,您的做法是对的。”
明智!
幸亏曲欣欣没站在看热闹的立场,生意人想的就是全面。
“那成琛没看到我照片,有没有说别的?”
难免好奇。
“有点失落吧,但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说实话栩栩,姐这些年自己打拼,酒局也去过很多,见识过很多老板,我还真被成总的气场给镇住了。”
曲欣欣挺唏嘘,“有些东西吧,真是得先天熏陶,自然形成,成总真人要比电视里好看,硬朗,有一种食物链顶端的掠夺感,男人气十足,栩栩,姐觉得你俩还是很合适的,一刚一柔,绝配!”
绝配?
我唇角抽动了两下,低头摆弄起钥匙链,“姐,我什么都没有。”
“成总有不就是你……”
曲欣欣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对于一个自主创业的女性来说,她更清楚一些事情背后的东西。
事儿可能是那么个事儿,但绝对不是主流发展观,不能推崇。
顿了顿,她语重心长,“栩栩,是这样,你还很年轻,特别年轻,你怎么知道,自己未来会没什么作为呢?感情是感情,事业是事业,这两者既没有关系,也可以相辅相成,真的和成总在一起,他对你的事业会很有帮助的。”
“可我不想那样。”
我笑了笑,“欣欣姐,你当我矫情吧,有些事,我想靠自己。”
曲欣欣敛着气息,默了会儿,只得点头,“好,有骨气。”
说着,她脸又一变,“不过这么说起来,新闻上报道的东西都不可信啊,不是说有个廖氏千金一直追求成总,进展顺利吗,那成总心里装着你,廖氏千金根本没戏啊,那是哪门子的进展顺利,瞎写!”
完。
八卦上了。
我保持沉默。
曲欣欣兀自摇头,“栩栩,这认识你了才知道,原来顶层圈里的人物道道更多,听到的,看到的,和你知道的,都是两码事。”
这倒是,很多人以为成天擎当年让位要把位置给旁人,大张旗鼓的又开记者会又招贤纳士,结果没多久成琛就作为少总裁掌管了集团,成天擎直接‘失忆’,对自己先前说过得话再不去提,徒留一众吃瓜群众疑惑,你不是说儿子年岁尚轻不合适?搞什么飞机?
新闻上也没报道过成琛自导自演差点被绑架的那出戏,这事儿我参与了才了解一点内情。
对于吃瓜者来说,蹲个结果就行,过程很有可能反转再反转,就像那廖氏千金追的自己‘感天动地’,大家都以为她和成琛马上就要牵手了,谁知成琛背后还会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送吃的?
换着法的送?
京云楼的肉粥他是怎么知道的?
问过我爸爸么。
我侧脸看着窗外,没在言语。
第214章 桥
车子到了山底,我让曲欣欣先开车绕了一圈。
山下的确是有流淌的河水,河道还被修建进了景区里。
河道正冲着西南区的一面,正正好是断开的,连接的是一座石桥。
我打量清楚便让曲欣欣停车,沿着石桥上了方圆山,山不高,山脚下的大块面积成了公园,人来人往还很热闹,沿着石阶上去,我拿出手机里的指南针找着方位,一般土地庙都是建在两个方位,西南方和东北方。
西南方属于坤卦,为土。
东北方属于艮卦,也是土。
庙神得土而起,方能守护一方安宁。
曲欣欣家是西南,那我就排除东北方,找西南位置就好了。
越走越偏,最后完全脱离出了石阶,在一片人烟稀少的半山处,看到了一座半人高的土地庙。
这土地庙被修缮的不错,对联贴的整齐。
上联是,土因其厚才有地,下联是,山即不高也有神。
四下看了下见没什么人,我便从书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水果摆上,曲欣欣愣了愣,但没多问,供品摆完,我点燃檀香,对着土地庙默默拜了拜,同时心里默念自己的姓名,我从谁家来,要问什么事,有什么疑惑,还请土地爷多加指点。
念完后我下跪轻声,“敢问土地爷,京中市枉死的冤魂是不是在您处拜庙上路?请用中间的香灰明示。”
音落,我直看着香头,三支香灰烧的都差不多,静默了几秒,中间的香灰啪嗒一声落下。
曲欣欣直接抽了口冷气,膝盖一软,跪到我旁边。
我沉着气,继续道,“敢问土地爷,京中市西南区京韵小区十八楼A是不是搭错了桥梁结界,导致亡灵只能经此上路?如果是的话,请您以栩栩左手边香灰明示。”
风很静,两三秒后,我正冲左手边的香灰摇晃着就掉了,好似身前的小庙里真盘腿坐着个真人!
曲欣欣身体一晃,大气儿都不敢喘,就差要靠上了我。
我继续出口,“栩栩最后劳烦土地爷一句,若是栩栩想要改道,有阳借阳,无桥造桥,是否可以让亡灵从别处前来拜庙,毕竟阴阳两隔,房屋有主,生人不能受到侵扰,还望土地爷用中间香头明示。”
音落,中间落过香灰只烧出短短红头的香尖一颤,抖落般掉下来一点香灰。
曲欣欣目瞪口呆,“这……”
我直接磕头,“谢谢土地爷指点。”
随后,我默默的等香火燃尽就可以走了。
天干物燥,引发出火灾就不好了。
曲欣欣跟着我也连磕了几个头,嘴里不停的道着谢,看向我的眼神都是钦佩。
其实我也有点自己的小心思,不喜欢被质疑,比如说掉香灰,正常应该最后掉右手边的,烧的长,也好落,可是我要按着顺序来,曲欣欣日后和谁说起这事儿,遇到能较真的人还得在心里琢磨这是不是啥障眼法,那我就偏不按套路来,最后这点香灰落得就像是被谁用手指硬弹掉的,刚落完么,你说风吹得都不可能!
“栩栩,你刚才和土地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下山路上,曲欣欣忍不住的问,“有阳借阳,无桥造桥是什么意思?姐就算有点钱,也造不起桥啊。”
“姐,借阳的事儿先不提,一会儿,我先看看这桥怎么造。”
我应道,“您这事儿呀,得双管齐下,走,咱先去看看河道上的石桥。”
“栩栩呀。”
曲欣欣眼巴巴的握住我的手,“你和土地爷说的话姐大差不差的明白了,可是造桥的事儿姐有点扛不住,姐就算有点钱,在京中这地界也造不起桥啊。”
第215章 对应点
我一听这话差点笑了,是挺吓人,要是在村里建一座普通的小桥或许还能接受,这是京中啊,我张口就要曲欣欣建一座桥,估摸她宁愿把房子撇了,空那发霉也不会去张罗这么大的工程。
“欣欣姐,您放心吧,我所说的桥,只是类象思维,取类比象。”
踩着石阶下山,我轻声解释,“对于我们踏道者来说,万物皆能类,类下比比是象,所以这座桥,可以画出来的,也可以说纸张折出来的,具体的,我一会儿看看河道再做安排。”
民间有句俗语:玄学是个筐,什么都往里装。
乍一听很粗俗,也确系如此。
八卦只用几个长短不一的卦爻符号,就把天地万物都包含进去了,大到宇宙星宿,小到看相定宅,文能哲学广思,武有阵法开路,运用到个人身上,高手高高手就能用卦爻来回转换推出一个人的一生,这里面的学问何其深奥庞杂,框子能装进去,恰恰表明了先贤深厚的智慧。
“假的桥对吧。”
曲欣欣呼出口气,“假的桥还成,真桥姐这能力……”
说说她想起点啥,“不过栩栩,你说建桥铺路是好事吧。”
我嗯了声,“是行善积德的好事。”
“那为什么会有一句话,叫做修桥铺路瞎双眼,杀人放火子孙全?”
曲欣欣扶着栏杆看着远处的京中,“做好人没好报吗?”
我笑了笑,“姐,是不是还有一句相似的话,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
“对对对。”
曲欣欣连连点头,:“你看这些话,究竟是告诉我们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些话说出来是讽刺用的,讽刺天道不公。”
我应道,“这两句都是从古代流传出来的,动荡年间,会滋生很多黑暗和腐败,百姓民不聊生,放眼出去,皆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便有人发出如此无奈的感慨,事实上,这里面还有很多民间故事,佛家会告诉你这些都是表象,万事万物皆有因果。”
“因果?”
曲欣欣笑了声,“钱都揣兜里了,几个去管因果?”
正常思维。
我点了下头,“可是欣欣姐,你只是看到了杀人放火的子孙全,那他的子孙什么样?他的金腰带能传承下去吗?这样的人能千古流芳吗?”
曲欣欣没搭腔。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这是岳飞墓前的对联,岳飞死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岁,而害死他的秦桧是在岳飞死后十几年才长眠的,死的时候是六十五岁,在古代这年纪算长寿了,秦桧生前深得皇帝宠信,病死家中,称得上是荣华富贵,死后还赠申王,谥忠献。”
我淡着声,“咱就不说后来秦桧的王爵又被追夺,改谥谬丑,最后又恢复,我们就看结果,结果就是秦桧夫妇的铸像在岳飞墓前跪了几百年,遭世人唾骂,我在这里不讨论历史的深度,单说这个大家都知道的典故,您觉得做人是要求一世,还是数百年呢?”
曲欣欣默了阵,“可是栩栩,我们大多数人,说到底是坏也坏不到哪去,好也好不到哪去,这样,求得是什么因果呢。”
“我认为,举头三尺有神明,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吧。”
我淡着声,“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仅属于自己的秤,善恶要自己去拿捏,佛家有句话我很喜欢,随缘消旧业,莫更造新殃。”
曲欣欣握了握我的手,“栩栩,你平常挺爱看书的么?”
“还行吧。”
我笑了笑,“我是家里蹲大学瞎白活专业的高材生,姐,您别嫌我叨叨惹人烦就成。”
曲欣欣忍俊不禁,“不烦,我愿意听你说话。”
到了桥边她神色又紧张起来,“栩栩,他们就是通过这座桥去的土地庙?”
一座石桥,长也就二十多米,扶手雕刻的花纹还很崭新,桥面被踩踏的并无斑驳,我站到墙头,找到曲欣欣家住的方向,伸出大拇指,闭眼后微微感气,清风阵阵,没多会儿就嗅到了一股子熟悉的尘灰气。
是了。
这里是对应点。
亡灵从曲欣欣家里出来,直接就会上桥,如果走别的地方,就会像那个骑马男人说的落水。
第216章 改
可要知道,开发商动工前都会找明白人看,动土是大事儿么,如果上空有什么通道,阴阳先生也会看出端倪,早早做出应对,但是开发商盖完了楼,却没有调整曲欣欣这间房的格局,只是选择给她便宜,等于间接让自己承担起了一份风险,这不符合商人趋利避害的思维呀!
嘶了一声,眼下这石桥是新的,那就是说,以前桥在别的地方,不是走曲欣欣家的那条路,只是因为有了新桥,这‘通道’才横空而起,对曲欣欣的新房来说是飞来横祸!
我憋了一口气,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便跑到山底公园的一处卖水的摊位前,买了两瓶水便问道,“大爷,我看那石桥上的花纹很别致,有什么讲究吗?”
“花纹?那咱不知道,你得去问设计师。”
大爷笑笑,“不过你欣赏归欣赏,要注意素质,别像有些不讲究的人在上面写到此一游什么的,管理员逮着可是要发罚钱的!”
“您放心,这桥这么新,可得加点小心爱护,以前的旧桥就彻底不用了呗。”
“你这话说的,有石桥谁还用木桥!”
大爷坐在摊位后还蛮潇洒,翘着二郎腿,端着个搪瓷缸,吹了吹茶叶,抿了口才继续道,“那木桥摇摇晃晃的,看着是朴素雅致了,可总有那调皮孩子在上面跑闹,一不小心就容易掉水里,现在有了石桥,这多结实啊,哎你怎么跑,它都纹丝不动!”
噗~
我忍着笑,是,石桥动了事儿大了!
“大爷,那木桥先前也在这儿?”
“没,早前儿木桥在那头了!”
大爷抬手一指,“你打听这些做什么?姑娘,你是不是听说啥了?”
哈?
我眉头微挑,“大爷,我就是听说吧,先前那个木桥,好像是不太平……”
“可不么!”
大爷哎呀一声,“那木桥隔三差五就有人掉下去,公园总是被投诉,说的就是方位不太好,靠西头了怎么回事,拆木桥的时候你猜在下面挖出来啥了,骨头!”
我吓一跳,“人的?”
妈呀。
木桥还能是打生桩了?
这是古时候的建桥的一种说法,动工前会在桥头桥尾的位置祭献童男童女,将他们埋在下面,此法出于鲁班,说是会保证工程顺利,和那种给山川湖海献祭,祈祷风调雨顺的做法如出一辙。
更有传言,因为人不好直接埋,便有奸商去收购旧衣服,当然,这旧衣服的原主得是熟悉生辰八字的,然后打桩子的时候把旧衣服放到下面,工程也会顺利,至于旧衣服的原主,他就像胸口被轮了大锤,寿命也被间接的锤没,从另一个角度献祭了。
如果旧衣服弄不来呢,又来一个说法,奸商会在修桥的四周扔下红包,谁捡了,就等于把命卖给了座桥,以后就守护在这里了。
基于此,有些经验的老人就会告诉儿女,千万不要捡建筑工地附近的红包,路过修桥之地有陌生人喊你名字也不要应答,小心被抓了命去做替身,民间对于打生桩这事儿是谈之色变,唯恐避之不及。
若是那木桥下面挖出了人骨,事儿得挺大吧。
“好像是鸡骨头,早先建那座木桥的时候,用公鸡做的祭祀。”
大爷一句话拽回我飞出宇宙的思绪,“听说啊,有人在半夜听到那桥传出鸡叫,还有人在后半夜见过很多人突然拥挤着走上桥,长得没一个正常的,不是缺鼻子就是少眼睛,那帮人说说笑笑,过完桥就不知道去哪了,你说吓不吓人。”
额~
为啥我的关注点不太一样。
大半夜的,你搁山底下蹲着干啥?
“反正啊,那木桥阴的阳的,乱八七糟的事情一堆,最后就建起了这座石桥,你别说,这桥建完后是敞亮,你看,四平八稳的,建完后的这几个月,也没听谁说有啥邪门事儿!”
是。
可能是半夜没人在这晃荡了。
不过这大爷是真敞亮,知无不言的算把我很多疑问解开了!
石桥也就建设完小半年,正好是曲欣欣交房前落成,由此才另起了连接通道。
桥头的方位改了,亡灵的路线自然也就变了。
我离开后便走到先前的木桥附近,河道上已经看不出挖掘的痕迹,走在附近,脚下默默的踩着方位,直到右臂微微一刺,就是这了!
第217章 开光
正西,属兑卦,为泽,数目是二,四,九。
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申时,方位对应的西。
天时地利!
蹲身我就打开书包,找出纸笔迅速画了一座拱桥。
曲欣欣莫名的看我,“栩栩,你画什么呢?梯子?”
“额,桥,大桥。”
“……”
曲欣欣愣了两秒,昧着良心道,“挺好。”
我闷头不答话,管好不好的,就是那么个意思,象!
桥头处我特意画出前脸,起名上书,‘阴阳大桥!’
画完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没什么行人在这附近,便拿出檀香点燃插在土里,扭头又确定了一下曲欣欣家的方位,“欣欣姐,你包里有化妆镜子吧。”
曲欣欣点头,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镜子递给我,“要做什么?”
“开光。”
我应了声,将画纸朱砂化妆镜先放到地上,拿出书包里常备的红布罩在上面,先用买来的矿泉水洗了洗手,微微静神,伴着香气默念净身神咒,差不多了,再提气一咬中指,指腹出血后掀起红布,对着朱砂一蘸,随后便隔空点化起化妆镜,凝神默念敕宝镜咒,“敕起宝镜照光明,日月星光随拱照,照天天清,照地地灵,照人人长生,照神神感应,金木水火土由吾生,宝光辉煌千里照,妖邪鬼魅灭虚空,吾奉太上老君剌照,神兵火急如律令!”
音落,我左手打开镜子,光耀晃着画纸上阴阳大桥,右手点蘸着朱砂再次桥头画起来,“开你桥头光,阴阳大桥亮堂堂……”
左手镜面光耀后移,我右手在画纸上点蘸不停,镜子照到哪,就要点到哪,“开你桥尾光,从此走四方,开你扶手光,阴阳大桥走中央,开你桥底光,新桥势头不可挡,开你桥面光,乾坤一到福久长……”
镜面不停地照耀,我拿着镜子的架势像是收妖一般的对着画纸,“弟子姓沈单名梁,开光建桥求真亮,阴灵只从阴桥过,莫管阳间是与非,桥身塑完,善事周全,伏愿,灵光常在,神威顿显,神兵火急如律令!”
仔细盯着画纸,镜面下,我画出的铅笔桥若隐若现!
从平面图逐渐形成了3D立体版!
来了!
嘴里快速的念起祝咒,“日光、月光、天地光、日月天地圣仙光、吉日良辰开神光、开后速速显灵光!神光速显、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镜子扣起,边念边烧了画纸,同时闭上眼,冥想了一下大桥的模样再慢慢睁开——
眼前顿生烟雾,朦朦胧胧,透过烟气,我居然看到一座连接河道的黑色拱桥,桥头前方一侧,几个大字赫然写着‘阴阳大桥!’
意境一起,颇有江南烟雨之风。
成就感接踵而至。
看看!
这就是我造的桥!
只可惜,造的不太威武恢弘……
没辙,咱这画画上升空间太大了!
杂念一起,我咳了两声,烟雾后的桥海市蜃楼般不见了。
见状,我赶忙又点起了一炷香,对着桥头的方向磕了三个头,拜谢朝堂!
曲欣欣懵懂的跟着我磕头,见我低声快速念咒还一激灵一激灵的,肯定是没听清啥,对着我画出来的桥也是一脸的云里雾里,看不到啥立体版。
还未缓神,石桥那边的公园管理员就朝我们喊道,“喂!在那烧什么呢!这里不让点火!”
“不好意思呀大哥!”
曲欣欣示意我没事儿,她起身就过去应对,我则看着香火,一炷香烧完,事儿就完了。
原地静坐了会儿,公园管理员见我没继续玩火就离开了,我打扫了一下场地,右臂外侧还有些微的痛感,这是在提醒我,桥已经建好了,下一步,就是把亡灵们引到这条阴阳大桥上来!
坐进车里,曲欣欣还递给我一张创可贴,“栩栩,快把手粘起来,别感染了。”
“谢谢姐,没事的。”
我甩了甩右手,别看做先生废手,但是愈合的很快,灵指儿么!
“欣欣姐,还得去趟您家,我得让他们今晚开始就走我建起来的这座桥,否则我这桥建的就没意义了。”
“对呀,我也想问你这事儿呢。”
曲欣欣启动车子,“如果有现成的石桥,他们怎么才能走到你画的……不是,造的这座桥上呢?”
“等到您家就知道了,欣欣姐,您尽量快点开,咱们要在太阳落山前到您家……”
第218章 验证
曲欣欣没在多问,等到了她家,我直接奔到空卧室,打开灰尘气很重的窗户,瞄了眼小区外显眼威严的大楼,找了下方位,在能看到大楼的前提下,又掏出那个开完光的小镜子,对着大楼照着。
仗着距离很远,我这么晃啥事儿没有,否则真晃到了大楼里的谁,相当与在班级里玩镜子晃老师的调皮学生,容易被逮着教育!
“栩栩,你照什么呢?”
“收气。”
“受气?”
“收,也可以理解成借气。”
照了会正气威严的大楼,我看了眼好信儿曲欣欣,“欣姐,等会儿我再给您解释,您家有没有强力胶,我要把这镜子沾到墙上。”
“有,装修时买的,你等我找找……”
我在窗户边没动,待曲欣欣把胶布递过来,我将小镜子直接粘到正冲西方的窗户边沿上,镜面扣到里面,并不会照到屋里的谁,只要这屋子按上窗帘,小镜子背面就会被完全遮挡了。
呼出口气,我看向曲欣欣,“欣姐,这就没问题了。”
“这就……”
曲欣欣看着墙面上凑合事儿一样的小镜子,“贴上他们就能改路了?”
“对,不过您回头还得处理下镜子,短期内它不能掉了,或是您直接找装修公司的人过来给它固定一下,周围弄点花纹,当个什么装饰物也行。”
我见曲欣欣还一脸茫然,便解释道,“这镜子呢,是我开完光的,开光后它本身就具备一定的灵性了,我用它照着画纸,既是给桥开光,也是把那座桥收到了镜子里,带镜子回来后,您也看到了,我用它照了增福大楼,就是收了正气,压邪,同时也等于把那栋楼收进了镜子里,只要亡灵一到,不用进门,镜子就会发出万丈光芒,给他们一个错觉,这不是您家,是那栋大楼,他们就完全不敢进来了!”
“同一时间,镜子里还会显现出那座我画出来的阴阳大桥,无形中又铺起了一条路,直接送他们去上阴阳大桥,您家的结界就等于被我岔开,他们在门外就会走其它的路上桥了。”
我前后说道,“当然,您别把这镜子镶嵌死了,只要您在京中,白天的时候,就用镜子时不时照照那栋增福大楼,正气越旺,亡灵越不敢靠近您家,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连这小区都不靠近,我的阴阳大桥走过的亡灵越多,阴气也就越强,到时候,结界就会另外自成,届时,就跟您家这房子完全没关系了。”
曲欣欣似懂非懂,“栩栩,那要等多久呢?”
“至少一年吧。”
谨慎起见,我看了看墙面上的镜子,“您这一年,就在天气好的时候拿它照照那栋大楼。”
“那要是不小心照到了我自己呢?”
曲欣欣追问,“能不能把我收到里面,他们又要带我一起上桥?”
“不会的,我开光照的是物体,物品,人偶尔照到没事的,实在担心呢,您被照到了就念叨几声百无禁忌……”
我安抚了她一阵子,“今晚,我陪你再在这房子睡一宿,看看有没有亡灵进来。”
办完事总得验证一下嘛!
请我了。
服务绝对到位!
不白花钱。
曲欣欣点头,嘶了声道,“不过栩栩,你是怎么想到借旁边大楼的气?”
“观察呀。”
心一放,我也轻松不少,“我就是做这行的,打从进你家小区的这一刻起,我就要观察,然后慢慢的琢磨,生成想法呀。”
“我天,这我完全想不到呀。”
曲欣欣佩服不已,“先去方圆山土地庙,然后造桥,最后到我家用一面小化妆镜改道……栩栩,你将来一定会比那些大师都厉害!”
“借您吉言。”
我也不客气,说说笑笑的只当放松了。
回到客厅我就给纯良去了电话,他刚刚睡醒,和我说吃了点粥,听声精神是好多了。
看来我今晚不回三姑家也是明智的,离病号远点,有益于他康复。
曲欣欣要带我下楼吃点东西,我来着姨妈,折腾的太乏就拒绝了,吃不吃都行,主要得休息睡觉。
先借用浴室冲了个澡,不知道是不是接触的阴气太多,大姨妈羞羞答答的刚来就要走了。
我算了算日子,这回应该也就三天,明后天就没了。
也挺好,省心。
曲欣欣给我准备了一套她的新睡衣,我换好从浴室一出来,曲欣欣就拎着两大袋子餐盒尴尬的冲我笑,“刚刚,成总给我来了电话……”
第219章 你舍得吗
我看她拎的都费劲,上前帮她放到桌面上,“这是几道菜啊?”
“八道。”
曲欣欣也是难以置信,“成总说你得补补。”
“……”
我木木的点下头,“行,吃不完我明天带回去。”
成琛呀!
你真是让我开眼了!
吃饭时曲欣欣还小心叮嘱,“栩栩,回头你见到成总,千万别提他给你送饭这事儿,他说不能让你知道,我当他面就答应了,但你是我妹妹吗,我得让你知道,回头,你别把姐卖了。”
我笑了笑,略有无奈,“你放心吧姐,成琛能猜到你会告诉我,但他不会就这事儿多问我什么,他就算知道我知道了,也会装着我不知道。”
“为什么?”
曲欣欣像听我说了绕口令,“既然成总做了这么贴心的举动,为什么明知你知道他还会要装不知道?”
“他就是那样的人。”
我扯了扯唇角,低头继续吃饭,“他对我怎么好,付出了什么,做了就做了,从来不会特意去提,当然,除了吵架,吵架的时候他会骂我,骂我没良心。”
像是今天的饭菜,成琛那边一点动静没有,周子恒却给我发来了短信,只有四个字,‘注意身体。’
我和周子恒只是熟识,远没到朋友的地步,就算是朋友,也是靠成琛维系着关系,周子恒能给我发信息,显然是某人授意,但某人还得端着,和我这拧巴犟种别气,最后就精简成了‘注意身体’。
潜台词就是,你给我补起来!
曲欣欣看着我眼微微复杂,“栩栩,你们认识多久了?”
“嗯,八年吧。”
我应道,“不过正式认识,是六年。”
“六年……”
曲欣欣哦了声,“难怪你说什么约定,以后再谈恋爱,认识成总的时候你俩都不大呀,栩栩,那你现在是不喜欢成总吗?所以拒绝以后和他谈恋爱?”
“我很喜欢他。”
眼见曲欣欣费解,我难看的笑笑,“就是太喜欢了,我不想在一起,我怕会打破一些东西……”
“那你舍得吗?”
曲欣欣直问,我闷头不语,曲欣欣笑了笑,“栩栩,你知道吗?我高中的时候,特喜欢我的男前桌,我感觉到他也喜欢我,那时候我们每天中午学校都要求午睡,趴在桌子上,夏天很热,我一开始都会热醒,胳膊压得很麻,突然有一天开始,我就觉得很凉快,眯眼一看,是他在前面用笔记本给我扇风……”
说起这些,曲欣欣眼里跃起甜蜜,“我就装不知道,每天中午,他都帮我扇风,一直扇到高考,后来上大学,我在北方的一个专科院校,他在南方的一个本科大学,那时候我课业很轻松,就做起了网店,很忙,一头扎进事业里,觉得自己特别牛,在我同学都还和家里要生活费的时候,我已经月入过万了,突然有一天,同寝室的女生说有人在楼下找我,我蓬头垢面的就下去了,哎呦……”
曲欣欣脸红的摇头,“我看到他的那一刻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头发油的能炒菜了,他倒是很惊喜,我问他是不是来看我,他说是路过……”
“路过?”
我劲劲儿的,“不可能,姐,他就是来看你的!”
这我有经验!
“问题是那时候的我信了呀,他有个亲戚的确是在我上大学的城市,我以为他来走亲戚特意抽出时间来见我一面。”
曲欣欣笑的无奈,“我们俩那天吃了顿饭,我全程都在琢磨我这冒油的头发,心里还惦记着我那网店,老板客服都是我嘛,后来陆续见了几面,哪次我都忙的紧,做服装要去看打版,有了员工又要开会,四处飞,和他面对面坐到一起,我电话也是一个接着一个,不过我那个时候,每拿下一个代理,我都会给他去电话,我觉得他像是我的精神寄托,是我奋斗的动力,他也会和我道恭喜,我想我们俩是迟早的事儿,只是那层窗户纸没有捅破,毕竟那些年,我没谈恋爱,他身边也没别人……”
第220章 祈福
她语气一顿,我有些急,“欣欣姐,然后呢?”
“两年前我参加了他的婚礼。”
曲欣欣眼圈红了起来,唇依然是牵着,笑容牵强,“他家里人给介绍的对象,谈了三个月就结婚了,他没给我来电话,还是我们的高中同学告诉我他要结婚的消息,我根本不相信,跑去他的城市,远远的,看到他和一个女孩子在酒店里做仪式彩排,我就站在花墙后面,我给他去电话,我说,你最近还好吗?”
“他接起电话就说,这些年一直听我告诉他好消息,现在他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我,希望我能给他道一声恭喜……”
曲欣欣笑着流泪,“我们都没失态,我不但说了恭喜,还去给她老婆买了礼物,送了新婚祝福,只是在酒席开始的时候,他一个大学同学知道了我叫曲欣欣,就夸张的说,你就是曲欣欣啊,是那个当年让他攒了两个月生活费站了十个小时绿皮车跑去北城探望的曲欣欣?”
刹那而已,曲欣欣就泪如雨下,“我询问了一下时间,就是他第一次去看我,还请我吃了饭,我不知道那顿饭花了他两个月的生活费,不知道他站了十个小时,我恨他为什么不说,可又不能去打扰到新郎,我就去问我们共同的高中同学,我说你知道这人喜欢我吗?他说知道呀,他一直在等你呀,你跑的太快了,他总怕配不上,最后他放弃了,他不等了,欣欣,你祝福他吧。”
我红着眼,帮她擦了擦泪,“欣欣姐……”
“没事。”
曲欣欣妆容都哭花了,缓了缓情绪,她才看向我,“栩栩,我想说,错过就错过了,他现在孩子都有了,我能做的就是不去打扰,可是再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十个小时的绿皮车来单纯的看望我了,现在我三十多岁,是,我好像成功了一点点,我有养活自己得钱,有车有房有事业,我就要在京中扎根了,但很多事,永远都是遗憾,栩栩,姐希望你能勇敢一点,不要走我的老路,在你这个年纪,要保护好自己的同时,也别把那个真心对你好的人弄丢了。”
“……”
我哑然。
“哪怕你谈一场恋爱呢。”
曲欣欣凄然的笑笑,“一小步,其实就是一小步,你迈出去,就截然不同了,就算是拉拉手,逛逛街,起码,没有遗憾,人呀,要追求的太多,抓不住的也太多,在手旁的,你该握紧,就要握紧,谁知道明天是不是世界末日啊,对不对。”
我张了张嘴,视线不由得落到桌面一旁的钥匙链上,心被戳了几下,半晌,点了点头。
这一晚,真正的躺到床上我反而睡不着了,脑中反复想着曲欣欣的话,身旁的曲欣欣也是翻来覆去,倒不是惦记那意难平,姐姐的心态很好,哭完就哭完了,饭后还在电话里不停地安排工作,指点江山,颇为霸气。
一到要半夜了她开始紧张,灯不敢关,生怕那人形黑影在脚底聚集,时不时得喊我一声。
“栩栩,没睡着吧?”
“没呢。”
“栩栩?”
“嗯?”
我不断的回复,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天,熬到后半夜,屋内都风平浪静,最后我俩都熬不住,便睡过去了,奇怪的是我在梦里看到了一个黄袍白胡子的老人,他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手上还持着根龙头拐杖,慈眉善目的模样。
对视了一会儿,我慌忙鞠躬,“拜见土地爷。”
“娘娘使不得。”
黄袍老人笑道,“托娘娘的福,亡灵有桥可依,有路可走,方圆山此后太平安稳,小神在此谢过,为表诚小神诚心,从即日起,方圆山自当开遍山花,春有桃花冬咏梅,枝头常新花不败,小神为娘娘祈福,善念挥洒,所求圆满。”
第221章 您知道我师父是谁吗
“……”
双目一睁开。
卧室里还是昏暗一片。
曲欣欣打电话的声音从客厅里传进来,我摸过枕头旁的手机,眯眼一看时间就惊呆了。
“下午四点?!”
“醒了?”
曲欣欣精神抖擞的进来,对着我就笑了笑,“栩栩呀,你是真厉害,昨晚姐睡得特别好,什么梦都没做,一点声儿都没听到,对了!你来看看,墙角的青苔都不见了!我觉得这屋子特别透亮!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干劲儿十足!!”
我懵蹬的,处在一个醒来发空的状态里,直到曲欣欣把窗帘一拉,大亮的光刺的我抬手一遮,这才笑了一声,“欣欣姐,没事就好,我也做了个好美的梦。”
曲欣欣眨巴着眼睛,“在梦里发财了?”
我笑着摇头,“比发财更牛……”
说着,我脸色一变,糟了!
别把人家床弄脏了!
赶忙摸了摸自己身下,见没啥异常又奔进洗手间,不自觉地吐出口气,真的要没了。
派出个身材瘦小的白天使意思意思就够了。
明天就要拜拜了。
换好衣服,我还检查了一下屋子四周,的确是一点死灰气都没有了,打开空卧室的窗户,新鲜清冷的空气让我的身心都舒畅,这张考卷,我沈栩栩可以交了。
“欣欣姐,您知道我师父是谁吗?”
曲欣欣正在旁边夸我,闻言就是一愣,“听洪梅说过是个特别厉害的大师,名字我没记住。”
“他叫沈万通。”
我悠悠的看着远处的方圆山,唇角牵着笑意,“我师父是乾坤通天圣手,沈万通。”
出来这些日子,想这老头了。
曲欣欣哦了声,显然对我师父这名号不熟悉,但不妨碍人家脑子转的快,“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呀,栩栩,你办事这么稳重,你师父一定会以你为荣。”
我抿着唇角笑笑,其实还早的很,但我想告诉我的事主,我是谁的徒弟,我传承的,是谁的术法,从拜师的那天开始,我就不仅仅是我,我要扬名四海,壮我师父声威。
曲欣欣的手机响起,她接起来应了两声挂断,“栩栩,姐有个客户过来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姐,我得回家看下纯良。”
醒来给他去了电话,这小子也没接,别是在家晕倒了!
“那成,栩栩,这是姐的一点心意。”
曲欣欣直接从包里拿出一摞厚厚的红包,老实说她这算不得红包,只是用红纸把钱包裹住了,拿出来的一刹那,我还以为她掏出了一块红板砖,“栩栩,这是五万,你别嫌少。”
“……!!”
我心跳难免加速,“姐,不用这么多,我……”
“收着!咱们说好的嘛!”
曲欣欣直接把红板砖塞进我书包里,拍了拍我手臂外侧,“栩栩,姐觉得这房子一透亮,财运都好了,今天这客户本来很不好谈的,谁知刚刚居然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出去吃顿饭,这都是你的功劳啊!更不要说你做的事情姐都看在眼里,打扮成那样,忙前忙后,纯良都生病了,栩栩,咱们女人出来打拼不容易,姐得让你知道,你的付出和收获绝对成正比!”
“谢谢姐。”
我抿了抿唇,“以后您有事儿就给我来电话,我能帮忙的一定会帮。”
“呦,那我可记下啦。”
曲欣欣打趣道,“我得把你盯住,绝对亏不着!”
我笑着摇头,昨晚和欣欣姐聊得很多,已经熟悉了,女孩子的友情其实很简单,互相说说小秘密,心里话,两颗心就会靠在一起,哪怕她对方外表仍是个女强人,做起工作利落如男人,你也知晓,她里面包裹的是一颗怎样柔软的心,会更心疼她,这大抵,就是女孩子独有的细腻吧。
第222章 麻烦
当然,我也会顾忌自个儿的气场,稍稍打听了下曲欣欣的家世,从此而知,曲欣欣是真真正的白手起家,很小她亲生母亲就过世了,他父亲另娶了妻子,后妈对她还可以,给她添了个弟弟。
家里多了个孩子,又是她父亲的心头好,难免会有一点点不公平,但曲欣欣看得开,她觉得很正常,五个手指伸出去还不一般长,哪有那么多的公平?
至少她父母供她念了大学,学生时代,也没有缺衣少穿,不过就是零花钱比她弟弟少了点,获得的关注度比她弟弟低了点,但亲情还在,她生病住院,她爸妈也来照顾,会时不时给她来电话,提醒她别那么拼。
曲欣欣认为自己的家庭和别人没什么区别,后妈也是妈,同时,她也感谢家庭内那一点‘不公平’,这令她在外面更坚强,奋斗起来更是无所畏惧,有了钱,就有了倚仗。
她可以更宠爱自己个儿。
我听完便放下了一些顾虑,对曲欣欣也越发的钦佩。
不愧是看到黑影还能稳住心神默念佛号强撑的女人呀!
得益于她,我还给她看了手机里小熊花的照片,在何姨那里估价两千块的小熊花,从欣欣姐口中得知了准确的价位,六位数左右,我面不改色的听完,摸黑就给许姨发了信息,告诉她千万别再往我小熊花的亚克力防尘罩上放杂货了,看着结实未必真结实,压塌就毁了。
血压都要高了。
走出房门时我还看了看地脚线,先前的青苔消了些,看来过一阵子就能彻底没了。
心情大好。
睡了这一大觉我也神清气爽。
在小区外和曲欣欣挥手道别,她上车前还拍了拍我的手,“栩栩,要是季楚芸找到你了,她的事儿看没看成你都给姐来个电话,我这边好知道要不要再约她谈代言。”
我点头,“欣欣姐,这事儿我有数,您放心吧。”
曲欣欣应了声,想再说什么,下颌朝着不远处停靠的霸道送了送,“姐昨晚和你说的话,你好好斟酌,除非你真的舍得,放下就放下了,否则的话,还是不要留下遗憾的好。”
我扯了扯唇角没答话,目送着曲欣欣的车子离开,视线一转,看向了那辆车子。
车里的司机见我看过去反而降下车窗,故意把一条胳膊伸出来,就差和我打声招呼,讲出他是明跟,不是暗随。
莫名想笑,我抬脚便走过去,看向那个三四十岁的壮汉司机,“大哥?”
司机愣了,没料到我会过去的模样,耳朵上还别着无线耳机,慌慌张张的就要下车,“沈小姐,我……”
“没事,打扰你了。”
我冲着他笑笑,“您别在跟着我了,劳驾您帮我转达下,我明天会去成海大厦找成琛。”
说完,我就转身回到了车里,戴上墨镜,再次给纯良去了电话,他那边还是不接。
“这小子……”
路上我心里都泛着嘀咕,难不成是发烧烧迷糊了?
正常他都是机不离手,手不离机的主儿呀。
等红灯时难免焦躁,手指轻敲着方向盘,看了看后视镜,那大哥还在跟着我,我摇头无奈,这活儿一天多少钱?晚上有加班费没?成琛还真是摆明了,要是我俩的事儿没个结果,谁都甭想舒坦。
正琢磨着,路边的一伙人引起我的注意,三个高壮的男人半搂半推着一个年轻小伙子,几人进了街里面的一家的KTV。
眉头一紧,关键那年轻小伙子太眼熟,我光看后脚跟都能给他认出来,沈纯良!!
仨男人左夹右挡的架势分明就是挟持,纯良怎么被挟持上了?!
嘀嘀~嘀嘀~!
后面的车鸣笛提示,没办法我只能先直行,拐回去后停到KTV门口,打量了一下前脸,什么商务会所,门脸挺阔,直觉告诉我种地界直接闯容易吃亏,可纯良进去我不能干等呀,脸一转,那大哥的车子也停靠过来了,脑子一动,我走上前敲了敲车窗,“大哥,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第223章 劝
大哥也有点发愣,可能都不知道我来这要干啥,停好车就要下来,“沈小姐,你尽管吩咐。”
我示意他不用下车,语速尽量精简明快,“我刚刚有个朋友进去了,我想进去找他,这地儿我也是头一次来,不太熟,你等我一小时,要是我一小时后还没出来,劳驾您帮我报个案。”
“怎么了?”
大哥警惕上了,“沈小姐,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不用,你在门口等我就行。”
兴许就是误会啥的呢?
纯良也不是个蔫吧人,刚才我看他被挟持中的模样还挺平和,可能是自愿跟着进去干啥的,只是他在京中也没认识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跟着仨前后包夹的男人进这种地方,所以这里肯定有事儿,但没弄清什么事情之前,还是不要把它搞得复杂。
我见大哥云里雾里,被我说的面色越发凝重紧张,顺手就要来了他的手机号,想了个更稳妥的法子。
“大哥,你就等我一小时,没事儿我就给你发短信了,要是没收到我的短信和电话,您就直接帮我报案,记住,一小时哈。”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嘛!
本来想叮嘱他别告诉成琛,又一想这话跟他讲就是白说,人这大哥是干啥的啊,帮我瞒着成琛,我给人开一毛钱的工资啊,本来是盯我的,弄了一溜十三招,他还得帮我这被盯人去盯别人,工作强度都增加了,但凡我讲究点都得跟成琛说给这大哥加点工资,上个班太不容易!
稳了稳心神进门,本以为会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一阵,谁知进去就看到了五六个穿着紧身黑色T恤的男子,一个个造型很抗冻不说,肩背处的肌肉都极其发达,腰间都别着对讲机,一瞅就是安保。
视线相对。
为首的直接看向我,“你有什么事?应聘的话走那边的员工楼梯去六楼人事。”
哈?
“我找人。”
我直接道,“就是刚才进来的沈纯良。”
“沈纯良?”
为首的安保眉头一紧,“你这么快就到了?”
哈??
我再次一懵。
什么跟什么?
见我没答话,他着重看了眼我背着的书包,“钱带了?”
我琢磨着他的眼神,憋了两秒还是点头,“带了,沈纯良在哪里。”
“跟我来吧。”
他倒是痛快了,手一挥就让我跟着他朝电梯走去,大堂装修很豪华,但是光线昏暗,四处都没什么人,只有些穿着统一的安保在零散的四处走动。
进入电梯,只有我和带路的安保两个人,门一关,他就冷着脸站到一旁,用手台不停的调度着其它安保,吩咐他们检查检查这个设备,看看那里有没有问题,看样子是个头儿,架势很足,由不得我不紧张。
电梯在三楼停住,男人在前面带路,走廊上开的粉色暗灯,旁边全是包房,有一种诡谲的氛围。
我跟在男人身后,眼睛不断的打量,男人察觉到我的异常,扭头直接看向我,“头一次来这种地方?”
“嗯。”
我点了点头,“这里怎么黑不隆冬的……”
男人听着就笑了,“没到营业时间呢,你也是大学生?”
啥叫我也是?
直觉我不知道的事儿有点多……
男人把我的不说话理解成了默认,眼里倒是卸下了很多防备,“真没想到,这种事沈纯良会让你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跑一趟,就不怕你羊入虎口,不过你别紧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要你钱带够了,那没人会为难你们,以后呀,你记得好好学习,劝劝刘佳,别再琢磨天上掉馅饼的事儿,这一次她是遇到庆哥,下一次,她就没这么幸运了。”
刘佳?
她欠钱了?
纯良要帮她还钱?
脑子不断接收的一些事,没等捋顺呢,就七扭八拐的进入到最里面的一处包房。
男人上前敲了敲门,推开后就张口道,“陈经理,人到了。”
第224章 走
“进来吧。”
里面的人声一出,男人就侧了侧身开大了包房门,屋子里烟熏火燎,烟味儿扑鼻。
灯光大亮,入目的便是沙发茶几和点歌台,空间很大,沙发上坐着个翘着二郎腿抽烟的肥胖男人,油腻腻的发型,在他身边还坐着个蔫头耷脑的年轻女人,穿着细带连衣裙,很显身材,见我进来,女人惊讶的看了我一眼,又迅速把脸埋了下去,但就那一眼,就让我认出她来了,刘佳!
好歹一个学校待过,就算是不熟,作为我们家耳熟能详的‘佳宝宝’,她长什么样我还是门清儿的!
很短的时间里,我视线迅速的搜罗,蹲在半圆沙发尾端一角的纯良终于被锁定,四目相对,纯良看到我也是一激灵,给他诧异的不行,蹲在那想站起来,两边还有抗冻的男人压着他肩膀,不让他动。
“姑!你怎么来了!谁告诉你我在这的?”
看到他全须全尾的我算松了口气,说话也不发虚,看来是身体没事儿,底子还行,没落下实病。
这块放心的同时,胸口无端又升起杆儿火,这货怎么混的,连个座位都没有!
搁那蹲着上厕所呢!
沙发上的胖男人皱了皱眉,磕了下烟灰看向我身后的男人,“梁子,怎么回事?她不是来送钱的?”
“她说是来送钱的呀。”
送我进来的男人也有点迷茫了。
听名字是我本家,也姓梁!
“不是,陈经理,我没让她来送钱……”
纯良顾不上我了,蹲在那急着辩解,“我刚刚打电话是找人把钱打刘佳卡里,刘佳还钱的卡不是在你们手里拿着的吗,你们六点前去查一下到没到账就行,这事儿跟我姑没关系!你赶紧让她走吧,一会儿好晚高峰了!!”
合着还想瞒着我是吧!
“沈纯良,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来都来了,稀里糊涂的就走了?
“这个……”
纯良蹲在那苦大仇深,脸憋得通红,“姑,真没事儿,一点点小误会而已,就是我急需用一点点钱,但是我已经和别人借完了,一会儿人家就会把钱汇到刘佳卡里,这些和你没关系,你先回去吧,该忙啥忙啥,回头我在给你解释,快走吧。”
“不是,你跟谁借钱啊,借多少……”
“姑姑?”
我这边还没弄明白一二三呢,沙发上的陈经理倒是笑了,“没看出来这还是姑姑呢!我看看,哎哟别说,这姑姑可以呀,这水准高啊,不是送钱的也没事儿,我这人就是怜香惜玉,来,坐过来……”
陈经理胖胖的手还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钱嘛,好说。”
我微微一怔,哎呦我去?
不绿色了是不?
“陈经理。”
梁子反倒朝前走了一步,“如果这姑娘不是来送钱的就可以让她离开了,庆哥那边交代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这毛病得改改……”
看,我本家就是讲究!
“少踏马拿他压我,他算个屁呀!”
陈经理恶狠狠的把烟头朝着烟灰缸里一按,脸一横差点没甩出荤油,“梁子,你小子是不是不想干了!搞清楚!谁是这里的老板!我弟弟!追讨款项这事儿现在是我负责,这里没你事儿了,滚出去!”
“陈经理,这姑娘既然是我带上来的,我就得送出……陈经理!”
梁子还想坚持,包房里其他的安保直接上前,推搡着他出了门。
包房门再次一关。
室内越发宽敞,四处都透着一股奢靡的味道。
陈经理半眯着眼,上下不断的打量我,用我们镇远山那边的话讲,就是SAI咪咪的眼里发出了SAI咪咪的光。
我按兵不动,那边蹲地上的沈纯良还在喊着让我走,剩下的俩安保小声的呵斥他闭嘴,情形正怪异着,陈经理对着我一笑,食指和中指就对着刘佳一伸,我无端挑眉,他sai就sai,比划个椰丝干啥?
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下一瞬,就见刘佳从烟盒里敲出一支烟,放到他手指间,连带着又低眉顺眼的给点燃……
嘴巴不自觉的半张,哎呦我……刘佳这眼力价比我会涨啊!
第225章 谁告诉你我在这的?
“陈经理!让我姑回去吧!”
纯良还在大喊,“刘佳的事情和我姑无关!”
闻声,我顶着陈经理的打量,又看了看刘佳,她一直半低着头,传达出来的情绪十分复杂,既畏惧这位陈经理,又对纯良十分歉疚,而我的出现,又让她夹杂了无地自容。
心里明白了个大概,我屏蔽掉纯良,直接对上陈经理的眼,“请问,刘佳是欠你的钱吗?”
“她是欠我们公司的钱。”
陈经理典型的烟民,一开口都是黄牙,“姑姑呀,坐过来,我详细的跟你唠唠,你要是缺钱了,我也愿意为你慷慨解囊。”
我站着没动,转而看向沈纯良,“你想让我坐到这位陈经理身边慢慢聊吗?”
要不要我也在陈经理比划椰丝的时候会来事儿的给他点根烟?
纯良涨着脸,蹲着眼睛都喊红了,“姑,你真是……你先说你怎么来的?谁告诉你我在这的?”
嘿!
这瘪犊子!
在刘佳面前放个屁都不能来个痛快的!
“当然是我算的了!”
我眼尾瞄着那陈经理,“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掐指一算你就没什么好事儿,快说这到底什么情况!”
大门外还有个等我一支穿云箭摇人儿的大哥呢!
“你算……”
纯良本能的要杠,瞥了眼刘佳就闷声道,“就是刘佳跟陈经理弟弟的公司借了点钱,利息你懂,还不上了他们就让刘佳到这里上班兼职,但是这啥环境你也看到了,刘佳不想在这上班,她在这里念书又不认识别人,知道我来了临海,就找我借点钱周转,但是越滚越多,她就……姑,咱们好歹都是同学,老乡,总不能看着她有难不管……其实没事儿,我刚才都借完钱了,一会儿打到刘佳卡里就能帮她把欠的账全怼完上岸了。”
话音一落,刘佳耷拉的脑袋又下垂了几分。
得!
我算明白之前那两千五去哪了!
不止两千五!
兴许纯良把他那点家底都拿出来了!
抿了抿唇角,知道这些我倒多了丝庆幸,这说明纯良没乱花钱,起码钱的出处搞清楚了!
“沈纯良,你朝谁开口借的钱?借了多少?”
换言之,这刘佳欠了多少?
“就是……”
纯良吭哧瘪肚的开口,“我朝周大哥借的,我就说借点钱应急,他也没多问,要了卡号说六点前给我打来。”
“数额!!”
他听不懂人话吗?
纯良不吱声了。
陈经理看着热闹倒笑了,“这位姑姑,你别急啊,没多少钱,对于刘佳来说,可能十万是个事儿,对你嘛,肯定不是事儿,只要你愿意来我这里,我保证你一个月就能赚到。”
“十万?”
我懵了,瞪向纯良,“你跟人家周……一开口借了十万?!”
还六点前打到卡里?!
周子恒也太敞亮了吧。
不对呀!
周子恒为啥会这么痛快的借钱?
这笔账最后能落到哪个冤大头身上?
他沈纯良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虱子多不怕咬,一个亿也是还,再加十万也不叫事儿呗!
奶奶个腿!
合着我熬了两天夜又上山又建桥的白干了不说,还得搭里面五万呗。
第226章 无话可说
纯良装起哑巴,蹲那也没什么底气,我一激动也顾不上旁的,看向陈经理身边那会来事儿的,“刘佳,你考到这里不是来念书的吗,借这么多钱干什么用呀?”
来,给我一个理由,让我愿意为你倾囊相助,爱心泛滥,两肋扎刀的理由!
“我没借十万……”
刘佳闷闷回我,“我就陆陆续续借了五万,加上利息,慢慢变成十万……”
什么不靠谱东西?
我看着她,“那你最初几万借来是要做什么用?家里有什么急事吗?”
刘佳垂着脸,头木木的摇了摇,“没有……我就是来到京中后,同寝室的女孩子家境都特别好,我想融入进去,不想被谁说是农村来的瞧不起,就买了一些品牌的东西……”
“……”
漂亮!
我无话可说。
“姑!”
纯良被压着肩膀扯起嗓子,“你别掺和这事儿,刘佳也是缺乏社会经验才会上这种……”
“行啦!”
陈经理没什么耐心的打断我们,吩咐一个安保拿着银行卡出去看钱到没到,他则慢悠悠的站起身,抽着烟走到我身前,围着我像是看货物一样转了两圈,厚嘴唇子啧啧个不停,“不错,真不错……”
我余光一瞟,见他手对着我后腰一抬,不由得灵敏一闪,陈经理手上拍了个空,脸色登时一阴,“你来都来了,装什么相啊。”
“我来只是为了找沈纯良,你想干嘛啊。”
我冷着脸,“我告诉你,不要在我这找不痛快。”
“呦呵,脾气可以呀,我就喜欢你这脾气!”
陈经理表情夸张的发笑,近距离一看,他牙缝里都是结石,烟头朝地上一啐,他抬手就要碰我的脸,“姑姑,我明告诉你,刘佳的合同都在我手里,我可以让她还十万,也可以改成二十万,当然,你要是识相,我也可以从十万,变成一万……”
我脚步朝后一退,再次躲开这记咸猪手,“你们不是正规公司吗?数额是个人说的算的?”
法治社会你玩这套?
“我们公司当然正规啦!”
陈经理一副精神异常有大病的样儿,“但是我不正规!你被我看上了就甭提正规!还敢躲,来吧姑姑!!”
眼瞅着他像个成精的老母猪似的朝我一扑,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尤其是他那烟味儿,那黄牙,那稀疏油腻的头发,那恶心到极致的语言……丹田之力在体会汇聚,趁着姨妈尾巴的极阴之体,右臂喷薄,在他飞起来要抱上我的一瞬间,我一记右直拳,直接锤上他的面门,猛!虎!开!山!!
嗵!!
陈经理躲闪不及,确切的说他压根儿没想躲,可能以为我只是给他来个少女萌萌拳,对我摆出的架子还嗤之以鼻,扑过来的时候双脚都离地了,只是没想到,我这一拳结结实实的凿上了他的面门,他像一颗重型麻袋一样飞出来,没等落地,就被我这一拳给弹回去了!
库通!!!
麻袋原路返回,在沙发那炸了。
沙发险些承受不住这变种老母猪的体重,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强响,没塌是质量真好。
第227章 凉拌
“啊!!”
坐在沙发中间的刘佳惊叫出声,唯恐自己被这麻袋嘣到身上血,吓得直接闪开了!
麻袋本体亦然受到了重创,窝缩到沙发上仿若肝胆俱裂,一阵颤抖,挣扎了几秒,陈经理嘴里就发出噗噗的声响,血水伴随着白板吐出来,再开口,他说话就漏风了,我以为他要骂我,谁知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果真够劲儿,姑……”
晕了。
“陈经理!!”
看守纯良的两个安保急了,对着我就要出手,纯良见状就一跃而起,直接搂住一个男人的脖子,另一个男人对我上来就是一拳,我侧脸躲过,脚上直奔下三路,嗵的一脚命中,男人‘嗷’!的一声就弯腰夹腿,我一看他这姿势很羞涩含蓄,便也不再客气,飞身而起,手肘对着他脊背用力的一锤!
“噗!!”
男人应声而倒,趴在地上只能有哼哼的劲儿。
转过头,纯良还在和另一个男人焦灼,那男人被纯良勒着脖子侧躺到地上,人倒了志气绝没倒,挣扎的还要起来,纯良就在他后面用力的锁他喉,但男人有点壮,抗冻型么,纯良有点锁不住,就上了脚,两条腿从后面都给那男人缠上了!
拿自己当成何金银要锁住这位大师兄!
问题是他沈纯良还没何金银那两把刷子,硬锁,刘佳可能是怕纯良吃亏,就在旁边帮忙,用个小包包不停的打那男人的头,“你不要动!不要动!不要动!”
“……”
俩人也算是让我看到啥叫男女搭配,就这一个锁一个砸的,弄得那男人还不疼不痒。
这我要是纯卖呆他们仨到明早可能都分不出胜负。
实在看不下去了,我走上前拨开刘佳,顺便示意纯良松开手,在纯良腾出空隙男人要爬起来的瞬间,我对着男人的后脖颈一坎,男人直接趴了下去,解决战斗。
纯良当即松了口气,躺在原地倒了几口粗气,“姑,还得是你。”
刘佳傻了三秒看我,“沈梁,你居然会武术?”
差点让我听岔劈,沈梁你居然会上树?
我松了松手腕站起来,下颌朝着摊在沙发上下巴还都是血的陈经理顺了顺,“他怎么回事,你确定是正规公司吗?”
“借我钱的公司是正规的,但是陈经理这人,他是老板的亲哥哥……”
刘佳又垂下脸,“这人是青虫上脑型,看到他喜欢的姑娘就会这样,什么都不管不顾,被他盯上就惨了……那沈梁,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凉拌!
还没人治他了?
我拿出手机看了眼,过了半小时,“人都趴这了,当然得报案了。”
不找警檫叔叔外面那一堆安保怎么搞?
我们还能全须全尾的出去吗?
“不行,沈梁你不能报……”
刘佳一把抢下我的手机,“你要是报案了我借钱的事儿就捂不住了,要是传回学……”
正焦灼着,包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乌泱泱进来了一帮子人,为首的男人开门便道,“陈经理,刘佳的十万到账了,我听说你怎么还要……”
声音一顿,来人不敢相信般仔细看了看包房内的景象,甚至给了我一种嘴上默数地上躺着几个人的错觉,随即快速奔到沙发上查看陈经理的情况,还很有经验的把手在陈经理的大脖筋上摸了会儿,大概是看他没死,这才呼出口气,转脸看向我们,“谁伤的?”
第228章 赔偿
我们仨大眼瞪眼小眼的站在原地,我和刘佳还保持着个一人抢着一半手机的造型,纯良站在我俩中间正要说话,视线统一的望向进来的一弯子人……
穿的是妥妥一水儿黑呀!
上坟一样。
扒拉扒拉,其中真有一张熟脸,就是带我上楼的本家梁子。
梁子站在为首的男人身后,在男人给陈经理检查伤情时也有些傻眼。
甚至别说梁子了,进来的七八个壮汉全部都是愕然的状态。
老实讲,进来的人虽然多,穿着上也有些让人色盲,但是为首的男人绝对非比寻常!
这老哥开门一进来的瞬间就给我震到了!
他是里面唯一一个穿着黑西服的,长相很黑,很粗犷,糙到极致那种。
咱就不说他脸上的一道大刀疤。
主要是那身形,特别的壮,得两个钱大哥能捏咕出来一个他,金刚一般,而且他身上没一点多余的肥肉,你看到他,就觉得他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说话,哥们不是胖,是肌肉在膨胀。
如同外國的那种拳击选手的体型,能不能打咱不知道,就是我得仰脖看他,感觉他用那小拇指些微一勾,我脖子就得嘎巴一声!
喉咙紧了紧,黑西服男人检查完陈经理就虎着眉眼看向纯良,“你小子下手够黑的。”
声音也糙的要命。
哼哈二将!
什么叫大汉?
梁子那种的壮汉在这位面前都玲珑了。
甚至可以说,如果梁子和其余的个黑T恤站成竖排,黑西服大汉在前面一档,能给众人挡的严严实实!
“哦,没错是我……”
纯良顺势就要承认,我一个用力从刘佳手里抢回手机,朝前走了一步,“大哥,您弄错了,人是我打的,和沈纯良无关。”
“你打的?”
黑西服大汉匪夷,正好地上还有个趴着哼哼的,他走过去就蹲下身,“嘿,谁给你打成这样的?”
趴在地上被我肘击到爬不起的男人颤巍巍的抬起小臂,食指表针一般颤抖的指向了我……
视线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屋内一众黑T恤通通的表达出了不可思议!!
梁子更是展现出又一波诧异,“小姑娘,你……”
我别了别脸,无辜的抿了抿唇,看吧,也没法给自己摘出去。
黑西服大汉惊了,前后看了看我,“小姑娘,练过?”
“嗯。”
我不好意思的点头,“这位陈经理要占我便宜,被我打了一拳,地上这俩要帮陈经理,我就……我是正当防卫……”
反正你说啥我都是正当防卫。
谁实话,眼下局面看似‘刚’到这了,我们仨被人堵屋里来了,但这黑西服大汉给我的感觉不是坏人,他凶归凶,气场很震慑,可要是和沙发上瘫着的陈经理比起来就绝对两路人了!
而且黑西服身后跟着的是梁子,这位梁子大哥给我的印象挺好的,不是还想给我送下楼么。
我觉得,好好说说,他们应该能讲理。
“长见识了。”
黑西服大汉兀自点头,扭脸还冲梁子他们笑笑,“看到没?你们要是有这姑娘几下子,这场子也不用我看了……”说着,他看向我,“哪个队的?”
“……马家堡子第二生产队。”
我挤着音儿一出,黑西服大汉身后的梁子倒是没绷住笑了,大汉也有几分无耐,“小姑娘,你甭跟我贫,我是问你在哪里练……”
“大哥,我哪个队的不重要,我这路数也不太好看。”
我眼巴巴的看着黑金刚,“您说您是看场子的,我一看您这气质就非同一般,一看就是大哥,说话能好使,还有这位梁子哥,人都特别好,主要今天这个事儿吧,我也不想闹成这样,可既然已经发生了,我深表歉意,这样,刚才您进门时候说刘佳的钱已经到账了,她的事儿两清了,那我这边呢,就赔偿一些医药费,我给您拿三千块钱,咱们今天这点不愉快就当没发生,你看成吗?”
咬咬牙五千也行!
包里有!
第229章 名
“我当没发生?”
黑西服大汉发出一记无语的笑音,指了指陈经理,“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我老板的亲哥哥,你给我老板亲哥哥打成这样,甭说三千,就是三万,我今天也不敢放你呀!”
“庆哥……”
梁子看了眼就朝大汉走近,“这小姑娘是无辜的,您看那小样儿多可怜,您别给她吓到,这事儿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你怎么回事?”
黑西服大汉直接瞪向梁子,“你相中她了?”
梁子眼一低,不言语了。
“梁子,你别忘了我靠谁才端着这饭碗,得罪了陈总有你们好果子吃吗!”
黑西服大汉呵斥出声,“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让她就这么走?我不跟她一般见识了回头你们都不好过!滚一边去!!”
梁子彻底消音。
我对这本家感激归感激,心里则盘算着脱身的法子,正琢磨着,刘佳鼓了鼓勇气开口,“庆哥,这事儿归根结底都怪我,要是我不借钱就好了,您提醒我那么多回,也没让催债的闹到人尽皆知,您一直很照顾我,是我太贪心……可是您不是说了么,看我是老乡才帮我的,这沈梁和沈纯良他俩也是镇远山的,我们是初中同学,算起来,咱们四个都是老乡啊!”
“你俩也是镇远山的?”
黑西服大汉的眉眼真松了几分,“去过大宝县没?”
我忙不跌的点头,“我经常去,前半年的驾照就是在大宝县城考的呢。”
大汉沉下口气,“既然是老乡,我廖庆理应网开一面,但你这个祸闯的太大了,我必须把你送到陈总那里赔不是,不过我会尽量帮你说几句好话……”
我睁大眼,“您叫什么名字?”
“廖庆呀。”
“廖庆?”
我脑中刷刷过滤着数据,“您和熊正气是不是特别好的哥们?”
“正气?!”
廖庆好悬没把那双金刚眼瞪出来,“你还认识正气?!”
“认识呀,可熟悉了!”
我应道,“他弟弟熊正义是我未来的姐夫!现在和我姐正谈恋爱呢,正气大哥不是买您家那房子了么,我还上门去做过客,不信您打电话问问正气大哥,您就说栩栩,沈栩栩,他们都知道!”
阳宅有问题这茬儿就别提了。
套近乎就成。
“正义是你未来姐夫啊!”
廖庆不可思议的,“哎呦,那臭小子居然都要结婚了?你还去我卖给正气的院子里做过客?”
“可不么,我去的时候院里还有一棵特别高的梧桐树呢,可凉快啦。”
亲人呀!
啥缘分。
感谢天老爷呀!
可算是对我开恩了一回。
我扯着唇角,“正气哥说了,你俩是最铁的哥们,就是您要去外地闯荡,才把院房便宜卖给他的,他特别感动!”
廖庆貌似要笑,眼底却一时间掠过复杂,像是想家,想起了曾经不堪回首的一些往事……
默了几秒,他点了下头,“成吧,正气算是我在这世上没有血缘的亲人了,你是正义的小姨子,那和我呢,也算是沾了点亲,今儿个这事儿,我扛了。”
我刚要大喜,谁知廖庆就继续道,“不过呢,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这么多兄弟也看到陈经理和地上的二位被你打伤了,我要就这么放你们三个走,以后我也不好服人,小姑娘,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您称呼我沈栩栩就好。”
“沈栩栩……”
廖庆低声念了念,扭头便道,“梁子,去拿一瓶黑方,一个扎啤杯!”
什么是黑方?
我正迷茫着,纯良警惕的就站到我身边,不多时,就见梁子拿了一瓶洋酒走了进来,廖庆接过后直接开盖,扎啤杯子不是最大号的,但也能装五百毫升,倒满酒后黑方里就剩小三分之一的量了。
对酒我真是一点不了解,咱也不能喝酒呀,看瓶子是洋酒,琥珀色液体还很好看。
“沈栩栩……”
拿起扎啤杯,廖庆就朝我送过来,“干了它,从今以后,刘佳的事,你的事,全部一笔勾销,陈经理这边,我当无事发生,陈总若是责难,我一个人全扛。”
干,干了?
我有点傻眼,他杯子一拿近,我就闻到了一股酒味儿,“庆哥,我没喝过酒,家里人也不让我喝酒……”
第230章 范儿
“庆哥是吧,我来吧。”
纯良伸手就要去接,“我替她喝。”
“人是谁打的?”
廖庆直看着我,“谁想把刘佳带出去?你们仨里面谁是头?”
“庆哥,这酒四十多度呢。”
梁子小声地道,“这姑娘还没喝过酒,净饮的话……”
廖庆一个眼神让他消音,扎啤杯朝我送了送,“沈栩栩,这不是酒,这是情分,面子!我今天帮你,是冲我哥们正气,但做人,有多大脚,你穿多大鞋,我给你面子,你也得让我有里子,江湖规矩,我这酒敬上了,就看你沈栩栩有没有那份揽事儿的气魄,行,还是不行。”
“行。”
我当然行。
瞄了眼手机时间,五十分钟,喝完我得给大哥去个信息,能迂回的情况下尽量别闹大!
深吸了口气,这是啥?不就是一杯颜色很好看的饮料?算个球!
接过来我就朝嘴巴一送,纯良还要抢,我一个眼神瞪过去,“别动,都看着呢,你懂点事儿!”
纯良朝着自己额头一拍,欲哭无泪,“姑,真是……对不起。”
我横他一眼,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唇边微微抿了抿,稍稍品点味儿,辣的我眉心当时就一阵抽搐……
我去,这酒味儿!
这东西怎么会有人喜欢喝?
自虐呀。
廖庆绷着脸,略有不耐。
梁子则紧张几分,“小妹妹,你不会喝酒就不要去品,越品越受不了这味儿。”
我嗯了声,相识没多会儿,本家对我是真挺照顾。
灯光下,我扫了圈屋子里的人,站着的,瘫着的,趴地上的,旁边一个郁闷不已一个内疚无言的……
心下一横,我双手捧着酒杯,仰头就朝喉咙里灌去,管它什么味道不味道,用梁子的话讲完全不去品,那嗓子就当水管子,直接往里面倒!
再倒!
持续倒!!
吨吨吨的声音响起,我好像被喝汤的沈纯良上身,忍着要咳嗽吐出来的冲动,暗想我当年为了保命连符纸都能咽下去,小时候为了吞符快咱喝水练过嗓子眼儿,喝点酒算啥?
喝完咱还能欣赏下纹刺呢对不?
东风吹,战鼓雷,今天喝酒谁怕谁!
干!!
泪水不断上涌,与难过无关,完全是喝的太猛呛出来的!
我抬着脸,不断的往嗓子眼里灌,对于一个没喝过酒的人来说,也品不出个一二三。
就是知道是四十多度,五百多毫升,等于是干了一瓶矿泉水的量!
半道有点喝不下去,我咳嗽了一声,纯良眼睛都红了,“栩栩,还好吧?”
“呼……”
我吸了吸鼻子,深吸了口气,望着身前的一众,廖庆眉头一动,我直接仰头继续,吨吨吨的声音又起,有个错觉,我好像是一条鱼,一条溺水的鱼……
直到杯子里干净了,我呼出口气,擦了把嘴唇,嗝都没打,直接将杯口在众人面前朝地上空了空,一滴都没有了,这才把杯子放到了茶几上,咯噔音一起,我真他娘的觉得悦耳啊,看向廖庆,“可以不,庆哥。”
看吧。
姐都没醉!
厨子的基因。
天生的酒人!
海量!
廖庆点头就朝我呱唧了两声,“沈栩栩,有点骨气,你们走吧,任何事情,我担着。”
“谢谢庆哥。”
我抱了抱拳,还朝他鞠了一躬,讲究!
身前的黑T恤们直接散开两排,给我让出了一条溜光大道,就是我有点纳闷儿,之前我记着他们都是穿着黑T恤的壮汉呀,现在怎么全变成一棵棵黑色的大树了?
影影绰绰的呢?
想着,我面上没表露太多,微微颔首表示感谢,纯良揽住我手臂,“姑,我扶着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我不用扶。”
我推开他的手,“我没喝醉,一点事儿都没有,那个,我手机呢?手机在哪了?”
“在这。”
纯良把手机递给我,我接过却发现看不清屏幕上的字,恍恍惚惚的一片白。
但我多精啊,咱就算迷糊点了,也知道不能显山露水,不能让人看笑话!
行走江湖,你得起范儿!
我非常拉风的把手机递给纯良,“你帮我拨个电话,打给通话记录最上面的那个号码,就说三个字,沈小姐没事了,非常好,别让那个谁知道,完事了,走,回家。”
第231章 树
纯良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听力好像也有点退化,我憋着胃里的汹涌,告诉自己一定要走直线,走感叹号,走竖,走黑树中央,可是好奇怪,为什么大树会有黑颜色的?
被雷劈了吗?
劈了这么多棵……好惨,真的好惨……
我哀哀戚戚的走到门口,眼前光线却是五彩斑斓,看到的仿若万花筒里的世界,所有的东西都被切割成了棱形的一小块一小块,有的只是彩虹的光晕,我晃了晃头保持清醒,单手扶住身边的墙壁,脸一转,五光十色中,好像走来了一群人。
不。
是一群树整体朝我迁徙了。
植物世界?
我睁大眼,大自然要爆发灾害了?!
树都会动了!!
“陈总来了!”
不知谁在后面喊了一声,在我听来这声音却是极小,很缥缈,好似我掉入了水里,有人在水面上喊着什么,我能听到,但是听不大真切,耳朵里咕噜咕噜都是杂音,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我,走,要走,走出去,三个人,我,纯良,刘佳,都走出去,今天的事儿,就算是告一段落,就是……
我是不是又欠了十万块啊!!
完了!
我怎了还呀!
沈纯良你个王八蛋!
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你都不心疼你姑的!
十万呀!!
思维胡乱的跳着,我靠着墙面,想要走,身前却挡了好些的树,我烦躁的拨着他们,“纯良!快走呀!走!把这些树给挪走!”
胳膊被人扶起,我听到有人喊我姑姑,下一瞬就是‘啪’!脆响,好像谁的脸被打了。
是我的吗?
我兀自摸了摸,不疼呀,木木的,糟了,是不是打完我才木的?
谁打我?
谁?!
出来!
“廖庆!我哥哥怎么了?!你跟我多久啦!这点事都办不好!!”
廖庆大哥被打了?
为啥打他?
是不是陈经理那位弟弟来了?!
糟了。
我得赶紧走……
喝完酒我不想去赔医药费呀。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身前的一众大树还在挡路!
厉喝声继续,“廖庆!你知不知道这位是谁,这是沈小姐!她打就打了嘛!又不是什么大事!成总……真是不好意思,您看沈小姐好像喝多了……”
谁?
沈小姐喝多了?
谁是沈小姐?
好像是我。
“我没喝多!!”
我底气十足的喊了一嗓,即便眼前都是光圈,“我今天,只用了六成功力!六成!仅此而已,让开!!我要回家!!”
“哎呦,沈小姐。”
一记树影出现在我眼前的光圈中,“您没事儿吧,是我哥的错,我没教育好下面人,今天的事儿我给您赔不是,都是误会,你看看这闹得……”
“你谁呀。”
我微微蹙眉,拍了拍它的树叶,“树怎么说话了。”
“栩栩?”
又一棵树过来,这树的气味极其好闻,枝干还有皮肤的触感,直接揽住我的肩膀,“走,我送你回家。”
“欸,你怎么会发出成琛的声音?”
我跟着他踉跄了走了几步,发觉不对,便想推开他,“你到底是谁?我不能跟你走!我要跟沈纯良回家!我大侄子呢!侄子!!”
“姑,我在这,我在……”
纯良说了啥我没听清,但是听到纯良的声音我就笑了,“纯良,这里有一棵树冒充成琛,他好好笑……”
“这就是成大哥!!”
纯良似乎贴近了我的耳朵,“姑!你喝醉啦!成大哥来送我们回家!!!”
“你好吵!”
我朝发音源一打,心情说不上来,突然就很开心,浑身都热乎乎的,右手臂也极其的热,就想把皮夹克脫下来凉快凉快,身边揽着我的树还偏不让,挣来挣去的搞得我很烦,“你谁呀!不要烦我!”
一拳打了出去!
貌似锤到了面口袋。
“姑呀!!”
纯良声线都劈开了,“妈呀,成大哥你没事儿吧!!!”
第232章 歌
“没事。”
大树低着音,枝干钳住我的下颌抬了抬,“梁栩栩,你看看我,是我,成琛。”
“成琛……”
我眯了眯眼,光圈之中,大树的枝叶上好似真出现了成琛的脸,我牵着唇角就笑了,“成琛呀。”
“嗯。”
这棵称作成琛的大树极其温柔,“栩栩,对不起,我来晚了。”
“晚了?是,我们完了……”
我嘴巴一咧,直对着他,小臂搭上了树干的腰身,“成琛,我还不起一个亿啊,我今天本来赚了很多钱,但是纯良一下又让我欠了十万……你别跟我要钱了好不好,我不想跟你完的,我就是不想你掺和我的事,只要你别掺和我的事,别找人跟着我,我们就不完了行不行,我这么喜欢你,你还跟我要一个亿,你都不让着我的,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
眼里有热热的东西流出来,我好像陷入了某种怪圈里,一会儿特别开心,一会儿又特别难受。
哭着哭着,唇瓣忽的一软,突如其来了一颗糖,很好吃。
我闭上眼,脑子越发的混沌,很喜欢这颗糖,只是胃里的热辣忽然上涌……
“!”
眼睛一睁,我鼓着腮帮子,怔怔的看着堵嘴的树,光耀再次五光十色,我茫然两秒,胃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直到脸一别,空荡荡的胃几乎吐出来的都是水,很辣很辣的水。
舒服了很多。
我靠着一直揽着的这棵树,他还很贴心的会拍背,怕是个成精的,否则怎么会变成琛迷惑我呢?
胡思乱想的,我腰身一直,隐约的从切割的光线中看到了走廊,一间间的房门,我记起来了,我是来KTV找纯良的,等等,ktv不是唱歌的地方吗?
我转脸看向身边这棵树,“我要唱歌……我要和你们这些树一起唱歌……”
“栩栩……”
“我要唱歌!!”
……
记忆貌似切了镜头,等我再次恢复意识,整个人居然拿着麦克风,极其嗨皮的在包房里嘶吼,“我不做大哥好多年~我不爱冰冷的床沿~!”
灯光很亮,白茫茫一片,没有我从电视里看过的旖旎感,KTV包房里不应该是月朦胧,鸟朦胧的吗?整点小闪灯不灵不灵啥的,可这……
眼前虽然还是晃,大概的景物都能看清,比如眼前的沙发,茶几,金光灿烂的装修,就是没看到人,人都去哪了?我这是在梦里吗?嘴巴还在唱着,意识恢复了几分我才发现,不对呀,这放的不是纯音乐么。
我干嚎呢?!
唇边被递来了水,我扭脸就喝了一大口,嗓子很舒服,没等看清谁这么好心,脸又被冰冰的湿毛巾擦了擦,脑子略微清醒,等擦完脸,我才发现身边站着的是成琛,虽然他脸上的五官我有点不能聚焦,但我确定就是他,直直的看他,“成琛?”
话一出口,我还把麦克风凑到嘴边,“你怎么在?”
成琛发出无奈的笑音,“你好点了?你要唱歌,我在这里陪你。”
“唱歌?”
麦克风的扩音还给我自己吓一跳,低头看了看麦克风,又看了看向屏幕,随后看向他,“纯良呢?我是来找纯良的,他哪里去了。”
“他送那位女同学回家了。”
成琛把手里的矿泉水朝我递了递,“要不要再喝点水,你吐了好几回,一直要喝水。”
“吐?我怎么会吐?”
脑子里好像都是浆糊,站在这都感觉到累,脚下一迈步,腿却是发软,成琛扶着我坐到沙发上,音轻轻道,“你还要唱什么?哦,你刚才说一万个伤心的理由,我给你点。”
第233章 亿
“一万……”
我怔怔的,懵了几秒就看向他,“成琛,你不要朝我要钱……我一万都要没有了……”
说不上哪根儿神经不对,我唇角颤了颤,“纯良好像借了十万块,可是我这回工作就赚了五万,你那一个亿能不能别要了?还有你为什么要送我那么贵的钥匙链,那么贵的小熊花……你疯了呀,掉个钻怎么办……天呀,我这么年轻就欠了这么多债……都怪你呀!”
成琛轻叹出一口气,我看不清他的眼,只感他拿过我的麦克风放到茶几上,随后板正我的肩膀对着他,音沙哑而又正色道,“梁栩栩,我郑重的告诉你,我要的一个亿,是一心一意,你懂吗。”
“一心一意?”
我更难过了,“你想要我的心脏?就算我的心脏值一个亿我也不能卖给你啊,我得活着啊。”
“……”
他无端笑了,揽住我的肩膀就靠到他心口,笑的还轻轻发颤,带着我都一动一动,我好像是触电了,听着他笑还很不爽,“成琛,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其实是惦记我的心脏……我以为你对我好是因为我有和你妈妈一样的胎记,现在我知道不是的,是我有一个亿的心脏……可是,我心脏为什么值这么多钱……”
“还是没清醒。”
他捏着我的下巴抬起,我看不清他,只是觉得我们离得很近,“梁栩栩,谁告诉你胎记这档子事儿的?”
对呀,谁跟我说过这个事儿的?
“人不重要,事儿很重要!”
我微眯着眼,“成琛,你承认吧!是不是!是不是有胎记这个事儿!!”
包房很空旷,我声音一大,还会有回音。
“有过这个原因。”
成琛声线认真,“是胎记令我迫切的想要认识你,一定要再次见到你,因为遇到你的那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我父亲却在宴会上宣布,他要另娶新妻,接受祝贺,而我在那时,瘦弱的仿佛风都能吹倒,我没有任何力量,我甚至左右不了父亲改日宣布娶妻,我想活着也没什么意思,父亲接到我的死讯,终归会记得,这一天,是他结发妻子和儿子的忌日。”
他慢慢的搂紧我,下颌抵着我的额头,音低低的传出,“我母亲曾说,这人间多么荒唐,说好的一生一世,终归是镜花水月一场,所以,我曾经很恨我称为父亲的那个人,他伤害了一个深爱他的女人,一辈子并不长呀,既然说了爱,心里又怎么会容下其他人呢?栩栩,我那时不懂,我觉得我不会爱人,我厌恶家庭,厌恶冷冰冰的宅子,我痛恨母亲生前的哭泣,痛恨那一个个虚伪至极的老家伙……”
“成琛,你是冷了么?”
他抱得我好紧,我不舒服的动了动,抬眼只能模糊的看到他五官,“成琛,你怎么了?”
“我想和你说说心里话,栩栩,你不知道你对我的意义。”
成琛磁腔晦涩下来,音轻轻低低,“八年前我遇到你的那天,我相信,你是母亲带来让我活下去的动力,我应当好好的活,应当有个爱的人,应当抓住一切,你说你是韩境冰,你说你要保护我……”
第234章 糖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和父亲时常吵架,父亲总会大动干戈,摔碎很多东西,那时候我很怕,就躲到没人的书房,藏到桌子下面,后来母亲找到我,她对我说,没关系的,她会保护我……”
成琛发出一记羽毛般的笑音,轻轻的,却又酸涩无比,“我是个男孩子,我为什么会需要保护,可是栩栩,你是第二个对我说这话的人,在我最后一次想要躲到桌子底下的时候,你站出来,对我说了这样的话,我恨我那时的自己,我像个瞎子,我看不清你,在整个京中,我疯狂的去找寒境冰,找到了几个人,有两个说真的和我有过交集,我好开心,但她们都不是你……”
“后来我想,如果我一直是老样子,你当然会失望,你当然不愿意出现了,我就去做了近视手术,我锻炼身体,我接手工作,就这样,两年后,你突然就出现了……”
成琛下颌蹭着我的额头,“知道吗,六年前,我也去过临海,就在我们见面的前几天,那段时间我心烦意乱,觉得不应该仅在京中找你这个人,周围的省市也应该去查,我派人去了一趟临海,见几个重名的韩境冰,我让人对照后脖颈的胎记,只要有胎记,我就去见,谁知司机开车分心,在临海市中发生了肇事,好在他人没事,没办法,我就要他先回来,我以为这是冥冥中注定,可能你就没在临海,谁知,是你要出现了……你真的出现了,栩栩,不要再丢了,我找你找的很辛苦……”
“肇事?”
我脑子稀里糊涂的看他,“六年前你车子在临海市中肇过事?是砰的一声吗?”
成琛笑意轻轻,加重语气,“大概是砰!的一声。”
“我不喜欢肇事,怎么砰都不喜欢……”
我劲劲儿的,“成琛,可是我要感谢肇事……不然我就死了……”
“栩栩,不要说丧气话,你不会死。”
成琛语气轻柔起来,“即使你死了,也会死在我后面,你会有很多很多钱,很多很多房子,我所有的所有,都留给你,你要好好享受生活,等你玩够了,你吃了全天下所有的好吃的,你好老好老了,你要是能想起我,就下来陪陪我这老家伙,不愿意呢,你怎么着都行,我不敢贪心的去求来生,我也不许什么诺言,我就想这辈子,活着的时候,醒来的每一天都能看到你,那就是最最幸福的事情了。”
“那你还朝我一个亿?”
“是一心一意。”
成琛捧住我的脸,“栩栩,无论你姓什么叫什么,你都是我最爱的人,我爱你,你听到了吗,我爱你。”
欸~
我脑子居然好使了点,最后这仨字我听明镜的!
默默地看着他,即便只能看到轮廓,也忍不住牵起唇角,“你多爱我?”
“不知道。”
成琛一本正经的回,“是只要你点下头,任你差遣的爱,没有底线的爱,只要你不理我一天,我就魂不守舍的爱,没办法冷静的去做事,很混账,很不理智的爱,很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爱的爱,梁栩栩,你活着一天,就会折磨我一天的爱。”
我忍不住的笑,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身体坐高了几分,指尖划过他高挺的鼻子,再划到唇,脸微微的凑近,贴上时轻轻地开口,“我也好爱你,是想天天亲你的爱,不留下遗憾的爱,想继续折磨你的爱……”
断片的记忆终于接续上了。
我又吃糖了。
……
第235章 哪
记忆杂乱无章,我貌似参演了一部不停切镜头的电影。
一会儿是在KTV的包房中,坐在成琛的怀里,勾着他的脖子忘情的吃糖。
一会儿又耷拉着摇晃的双臂,被成琛背着,走在霓虹灯闪烁的街道上。
这一夜注定格外漫长。
我脑子并不清醒,胆子却大的惊人,人也胡闹任性,镜头切到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扯着成琛的手不让他走,嘟嘟囔囔的说了半天,成琛走没走不知道,我只是想要去表达,然后就抵不过睡意的昏沉过去。
再醒来,不,确切的说镜头再切过来,周围变得很黑很黑,我懵懵噔噔的还是要叫成琛,直到身边有人动了动,熟悉的声腔应道,“我在,你渴不渴?”
“我渴。”
唇上软软的,清凉入喉。
手臂搭着他,我脑中浮现的,却是六年前在医院用头顶着他九十度鞠躬充电的画面……
那时候的感觉和当下一样,即便我昏昏沉沉,身体里的细胞也会回馈安心。
最后的最后,我还在想,喝醉了真好,一直喝醉就好了,就什么都不用顾虑了。
“成琛,成琛……”
彻底清醒前我还在呢喃这个名字,恍然意识到不对劲!
双眼一睁。
入目的景象极其陌生。
这是哪?
高高的天花板,没有主灯,灰白的色调透着冷峻。
不是医院也不是我三姑家呀!
撑着胳膊坐起,脑仁还微微的疼,窗帘拉着,屋内的光线很暗,茫茫然看了一圈。
是个超级宽敞的卧室,很大的床,装修简洁而又透着股低奢的味道,床头柜上的电子静音闹钟显示时间是下午两点,还行,管怎么没一觉睡到晚上,闹钟旁边还有一杯水,杯子上贴了个醒目的粉色便签。
我拿过便签看了看,字体遒劲熟悉,‘公司有事,你醒来记得喝水,乖。’
落款是成琛。
后面他还画了个标准的笑脸。
“成琛!”
我低呼一声,不禁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天哪,这是……成琛的家?!!
脑子里的记忆断断续续的涌入,我记得自己干了一扎啤杯的洋酒,在两排黑树的注目礼下,很风采超群的走到门口,紧接着,又看到走廊来了一群树……
不对!
那是人!
全是人。
好像是谁说的成琛来了?
“然后呢?”
我神经兮兮的坐在床上手指触着太阳穴,一休哥通电一般的回忆,“然后我唱大哥……不是,我唱大哥干嘛呀!我为什么要唱大哥,我也不是大哥啊!”
后面呢?
食指用力的戳着自己的太阳穴,仿若这样就能通灵。
我好像被成琛抱在怀里,听他说了好多话,他说……
“爱我?!!”
音调匪夷的一变,“我还……”
亲了他!!
五官无端扭曲,我无声的抓狂,拍了拍身上蓬松柔软的被子,搞什么呀!
矜持呀!
矜持!
深吸了两口气,我闭上眼再次戳了戳太阳穴回忆,后面还发生什么了?
好像是我闹着让他背我,背我走,后面的……
仰头看向天花板,“完了,沈栩栩,你废了,喝酒误事啊,你怎么跑到人家来了,你还……”
大姨妈!!
眼睛一瞪,我这才想起身体还处在个特殊情况中,被子一掀,双腿有点兜风。
没睡裤。
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男士真丝睡衣,一看就是成琛的,关键是里面……
不用特意去确定里面的安全感,垂顺的面料让外观一目了然。
双胞胎正昂首无惧,展望未来!
偷摸的检查了一下姨妈情况,没了。
走的很彻底。
那么问题来了。
谁给我换的衣服?
我记得去ktv之前我在欣欣姐家派出了一个小天使,小天使哪去了?
飞走了?
心脏砰砰砰乱跳,我轻手轻脚的下地,踩着地毯,足下无音。
起来我发现这睡衣挺舒服,成琛那身高给我单穿一件睡衣真就够用,能遮住腰部以下,嘶~脑子一乱飞我就要打自己,舒服?!沈栩栩你穿这个怎么出门?!
自由飞翔呀!
你自己的衣服呢!
原地麻爪了几秒,转头我发现床尾榻上叠放整齐的衣物和书包。
第236章 神经
书包是我的,衣物也很眼熟。
上前拎起一件就是惊喜,真是我的衣服!
顾不上去想怎么不是我昨天穿的那套,咱得先把里外都包装妥当呀,不然双胞胎也太没安全感了,衣裤换好,我把成琛的衬衫叠起来放到尾塌处,从书包里找出手机,就这么个惊慌失措的状态下我还有心情检查下欣欣姐给我的红板砖,见钱都在,一张没少才稍稍安心。
哗啦~
窗帘被我拉开。
阳光倾斜而入,我惊讶的发现这不是高层楼房,而是一幢别墅。
落地窗外是大大的露台,似乎被做成了是阳光房,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
进去后能看到庭院,周遭都是欧式独栋的建筑。
难不成这是郊区?
在京中买一套这样的别墅是不是得天文数字?
正要给纯良拨去电话,注意力却被露台里的花扯了过去。
身处这里,好似入了花海,有吊起来的玫粉色美人樱,开的已经爆盆,仿若一株硕大的花球,旁边还有清脆的青叶吊兰,珍珠吊兰,台阶式的木质花架上摆满了盆栽鲜花,除去各种观叶绿植,还有玫瑰,蝴蝶兰,月季,三角梅……红的粉的绿的,缤纷惹眼。
我唏嘘不已,再看向庭院,花园里种满一人高的小树,秋冬季节枝干已经没什么叶子,但枝杈我无比眼熟,定睛看了几秒,不禁张大眼,“牡丹,那是牡丹……”
如此高的花枝,老株牡丹啊!
不敢想象,要是到了春天,这些牡丹盛开了要有多美!
拿起手机,我激动地就要和身边的鲜花来个自拍,调出原相机照到自己的脸……
艳艳的衬托下,原相机里露出我一头披散的乱发,酒后微肿的眼,苍白脸色,面对镜头缺心眼般上扬的唇角,同憔悴面容极不相称的诡异精神感……
咳!
我赶忙放下手机。
妈妈呀!
我在干什么!
脸都没洗!
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
居然还有心情自拍?!
当这是旅游景点呀!
这是别人家,别人家!!
疯了疯了……
缓了几秒淡定,直接拨出纯良的号码,响了几声后那边直接给我挂断。
诶~什么意思?
正纳闷着,纯良给我发来信息,‘洗完脸了?’
我微微蹙眉,回复道,‘没有。’
纯良又给我发来一条,‘先洗脸吧,我不想看你蓬头垢面的样子。’
???
我顶着问号回到卧室,大亮的光线下,装修更是灿目,现代与简欧融合,色调以黑白灰蓝为主。
整体看很大气,突出细节和质感,眼神搜罗了一圈,除了必须的电器家具,额外的装饰物一律没有,比如说毛绒玩具,相框,摆件……
妥妥的男性卧房,还是个没啥情调的男主人!
不可否认的是,这里四处充斥着成琛的气息,空气中都是他的荷尔蒙。
阳光一进来,硬朗和香气美妙的融合,我真是身心舒畅……额,不对,我这节骨眼舒畅个腿儿!
低眉顺眼的进了卧室里的洗浴室,要不说有钱得买大宅,卧室里的洗手间完全干湿分离。
浴室,洗手池,马桶间都是分开。
我好奇的快速打量了一圈,正想简单的洗洗脸,就见洗漱柜上贴着便签。
拿下一看,成琛留的字,‘栩栩,柜子里有你的洗漱用品,我不太懂这些,就买了一套低敏的,应该会适合你。’
微微抿唇,我小心地打开柜门,果真有一套没开封的护肤品还有牙膏牙刷洗面奶……
喉咙里咕噜一声,我伸向洗面奶的手顿了顿,“是不是不太好,用了就说明我……哎呀!不管了!”
我都亲他了呀!
应该用!
跟对付仇人一般撕开洗面奶的包装,我对着脸就一阵呼噜,刷牙时和跟和自己火拼一般,恨不得刷出火星子,看着镜子里自己满嘴的泡沫,我动作一顿,咬着牙刷直直的看着自己,声音含糊的吐出,“一,心,一,意?”
想起来了!
成琛说是一心一意!
不是让我还一个亿呀!
镜子里的我满嘴泡沫的傻笑几秒,又赶忙绷住,羞羞咪咪的继续刷完牙,漱完口还有点想笑,这感觉跟做贼一样,好似突然间就阳光明媚了,但是又不太想让旁人发现,会觉得丢人,脸无端的发热,我抿着唇角浅笑,时不时噗嗤一声,捂了捂自己的脸,神经了!
第237章 麻烦
洗完脸刚要出去,鼻子还能闻到酒味儿,四处找了半天,发现是我头发传出来的,正好了,我顺势就洗了头,收拾利索头完全不疼了,人也清爽,照了照镜子,唇角又是一咧,我立马憋住,“笑什么?你蠢不蠢,问题解决了吗,这个那个的,一会儿是不是得给成琛去电话,你尴不尴尬……”
“沈小姐,你放心,一点不会尴尬。”
“!!”
我吓一跳。
扭头就看到门口站着个五六十岁的妇人,盘着个头,看着我还笑眯眯的样儿。
“您是……”
“沈小姐,我是小琛家的保姆帮佣,是看着小琛出生长大的,你称呼我珍姐就好。”
妇人笑呵呵的应道,“小琛去上班时吩咐了,要我等你醒来才能进来,刚刚你的侄子纯良和我说你醒来了,我等了会儿,敲门你没应,我就擅作主张的进来了,没给你吓到吧。”
“哦,没有,纯良在楼下了?”
“他在三楼看电影。”
这小子还有心情看电影呢?
我刚要挑理,又想到自己醒来还有心情赏花自拍,算了,别说他了,我一个味儿。
珍姐手里还端着个餐盘,上面放着一碗汤,“沈小姐,这是我给你熬的醒酒汤,小琛说你喜欢喝汤,他怕你醒来不舒服,喝点汤会好受些。”
“哦,谢谢,谢谢。”
我云里雾里的走出去,珍姐示意我坐到单人沙发上,这才把餐盘放下,拿起汤碗递给我。
“沈小姐,你头疼不疼?我可以帮你按按。”
“不用,不疼了。”
我接过汤碗,温温的,正正好,喝了一口很清甜,隐约的,有些中药的味道。
“珍姐,这汤里放中药了?”
“对,是益母草。”
珍姐点头,“沈小姐,昨晚纯良和我说你还在信期,大概是因为饮酒的关系,我帮你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信期已经结束了,按照纯良说的时间来看,日期有点短,所以我给汤加了一点点益母草,能活血化瘀,清热解毒,去腐生新,很适合给你调养,等下次信期,你的月事就不会受到影响,会正常了。”
咳!
我险些呛到,脸红的一批,闷头就把汤给喝光,“珍姐,麻烦您照顾我了。”
“不麻烦的,小琛没有带过女孩子回家,所以家里没有储备的女孩子睡衣,我就只能拿出小琛的给你将就一下……”
珍姐温和的笑笑,“沈小姐,请你见谅,小琛特意吩咐我,一定要让你穿着舒服,他的睡衣面料还是很舒服的……”
完了。
我咋觉得我更不好意思呢!
脸涨的要命。
更要命的是这珍姐全程一副宠溺的眼神。
看我好像看亲闺女!
“谢谢你呀珍姐,我昨晚……”
丢大人了吧!
“沈小姐,您千万不要再提麻烦。”
珍姐站在我身前,双手还在身前交叠,眼神却是透出喜悦,“我巴不得麻烦的,我做梦都想小琛能快点成家,这样我就有事情做了,不瞒你说,他这里是自己住的,我每星期就来两次,做做清洁,小琛个性不是很热络,不愿意被打扰,可我觉得自己还有力气,不想这么清闲,要是小琛有了孩子,我就能多做事了。”
“这么说,昨晚是成琛临时找您过来的?”
“对呀,小琛在附近给我买的房子,我开车很快的。”
珍姐应道,“沈小姐,你千万不要怕麻烦我,我从二十岁起就跟在夫人身边照顾了,就是小琛的母亲,文妤小姐,承蒙夫人照顾,我这辈子才能衣食无忧,夫人走后,小琛也长大了,可我还不想退休,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完成夫人的嘱托,照顾好小琛的子女,这样等我闭眼了,见到夫人也算安心。”
啊。
还能这样?
大户人家也算刷新了我的认知。
“珍姐,您是不是周子恒的母亲?”
我记得周子恒说过,他母亲是成琛家的管家吧。
第238章 栩
“哦,我不是子恒的母亲,子恒的妈妈是我的姐姐,她叫佩瑜,夫人在的时候,佩瑜姐是成宅的大管家,我和她一起照顾夫人,夫人过世后,我和佩瑜姐就单独照顾起小琛,小琛从成宅搬出来后,他希望我们能退休去过自己的生活,佩瑜姐看子恒也大了,不需要操心,小琛这边呢,有我照顾,她就住到了庵堂里,说是静心。”
珍姐眼底有些复杂,扯了扯唇角,“沈小姐,我这辈子没结婚,也没有儿女亲人,小琛和佩瑜姐母子,就是我在这世上的亲人了。”
这么说来,谢文妤当年身边还有俩好姐妹,一个是周子恒的母亲,一个是这位珍姐。
最重要的是,珍姐看我的眼神就是喜欢,很诚挚的喜欢,没有夹杂一点点虚伪的应对。
虽然过份炙热,却没令我太多不适,我唯独脸红的,就是大晚上喝多了麻烦人家……嗨!
“沈小姐,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小琛结婚?”
啥?
抽冷子一句话真给我问毛了。
“珍姐,我和成琛……”
要说还不是男女朋友,是不是显得我特别轻浮?
“小琛昨晚说你是他的未婚妻呀。”
珍姐喜滋滋的看我,“沈小姐,我好喜欢你的,和我们小琛结婚生几个孩子吧。”
“您喜欢我?”
我局促的不行,“珍姐,您才刚认识我,而且,我这么冒昧……”
“我不是刚认识你的!”
珍姐打断我的话,“沈小姐,你全名是不是叫沈栩栩?”
“啊,是呀。”
我懵蹬的点头,“成琛跟您说的?”
“来,沈小姐,你跟我来……”
珍姐握住我的手就走出卧室,看到走廊我再次惊讶,大宅迎面而来的耀眼暂且不提,令我触动的是墙壁上悬挂的油画,一幅幅都是姿态各异的花,貌似这不是私宅,而是一间小型的美术展览馆。
“沈小姐,你特别喜欢花吧。”
我嗯了声,“很喜欢。”
见我驻足,珍姐也没急着催促,停下来微笑的看我,“最喜欢什么花?”
“全部。”
我微微牵着唇角。
对于花,我没有唯一。
它们各具特色,芳华绝代。
仅单独欣赏一种,那未免太可惜了。
“沈小姐,你看那幅画呢?”
珍姐抬手一指,我视线过去,看向走廊中间的一幅巨型油画。
两三米高,以左右簇拥的姿态占据最醒目的位置。
油画很美,浅蓝的底色下是艳艳的红,真真的满树红花似烽光。
我微微诧异,“木棉。”
原来成琛最中意的是木棉。
木棉又叫做英雄树。
花脱落后,树下会落英缤纷,花不褪色,不萎靡,如同英雄道别尘世。
诗言:俯视东邻桃李尘,婆罗高不问由旬,扳枝只为低垂手,肯傍人间栏槛春。
貌似为了木棉花搭配夺目的红,油画下还有几盆枝叶茂盛的绿植。
绿植打眼一看好像是龟背竹,细一端详,不对,这叶质较薄,呈羽状,应该是春羽。
“沈小姐,小琛和我讲过,画上的是木棉,画下的是春羽,这是一个人的名字……”
“名字?”
我看着画和绿植,脑子一动,木,羽?!
栩?
珍姐淡笑的站在我旁边,“小琛还说,木棉的花语很好,叫做,珍惜眼前的幸福。”
“……”
我唇角微不可觉的颤了颤,鼻腔有些酸涩,深吸了口气点点头,“对,应该珍惜眼前的幸福。”
看向珍姐,“您是因为这画认识我的?”
“当然不是!”
珍姐笑了,继续握住我的手,领着我就进了一间书房,推着我的背身坐到班桌后的皮椅上,珍姐一脸神秘的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书架下方的小柜门,捧出一个雕工精美的木盒子,搞笑的是木盒子上贴着很多卡通贴纸,见我疑惑,珍姐直接打开了盒盖,“沈小姐,你看……”
“这是……”
我写给成琛的信?
信封的香气随着盒盖的打开就溢了出来。
每一封信都是我给成琛邮寄去的,寄信人姓名都是沈栩栩……
第239章 可爱
拿出一封打开,展开信纸便是,‘成琛,展信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来大姨妈了!可惜我的三千米跑不成了,王老师夸奖我精神可嘉,下一次的运动会,不管我来不来大姨妈,我都要为班级增光,你等我胜利归来的好消息吧!’
噗~
我一下没忍住就笑了。
眉头一挑,成琛居然在信纸下面写了字,‘梁栩栩你疯了吗?你有没有点脑子?行,你去跑吧,反正身体是你自己的,你可劲儿折腾,折腾出事儿了我是不会心疼的,我真是发神经了才会在意你,没心没肺的丫头,谁理你。’
最后三个字笔力几乎要将信纸穿透。
隔着些微褪色的字迹,我仿若都能看到他写下这些时咬牙切齿的模样。
可我怎么记着,成琛给我的回信,只有胡闹两个字呢?
连忙再抽出一封信,展开是更早的时候,我在信里说练习的很累,腿很酸,晚上吃错东西还拉了肚子,成琛,我好倒霉呀,后面还画了个哭脸。
末尾写了两句诗词自我鼓励。
成琛在信纸上圈出了错别字,信纸尾端留下几行钢笔字,‘对不起栩栩,眼下我不想说太多的鼓励,我希望你能放弃做个阴阳先生,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驱邪捉鬼呢?栩栩,不要那么辛苦,你应当和其他女孩子一样,读书升学,闲暇时看看漫画书,看看电影,做些轻松愉悦的事,可你还小,你脾气犟,很多话我不能对你说,你会生气,愿这时间过得快一点,愿栩栩快点长大,愿栩栩心想事成,愿栩栩永远是个快乐活泼的小姑娘。’
我攥着信纸发紧,那一次,他好像只回了我两个字,加油。
再抽出一封打开,‘成琛,展信开颜:我今天很不开心,因为我又和纯良吵架了,他居然偷用我的护肤品!!并且还理直气壮,说我现在不需要护肤,我为什么不需要?他起痘痘了我就不怕吗?讨厌讨厌!不过我看在他陪练了一小时的份上原谅他了,算了,做人要大度,海纳百川!加油吧栩栩,必胜!’
我咧着唇角,这时候已经考完试,和成琛约定完要谈恋爱了。
成琛在下面写到,‘栩栩,我很想你,今天在路上看到了一对情侣,他们互相打闹,我想你在就好了,可又想,你在的话,我们大概也不能那样,因为我总是会吓到你,我总是太过严肃,其实我不是严肃,我只是紧张,看到你为什么会紧张呢?我不知道,说出去很丢脸,所以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我的秘密,可是栩栩,我愿意一辈子对你紧张,我很想你,今天下雨了,我有点孤单,想抱抱你。’
眼前忽的模糊,我将信纸叠好装回信封,放到盒子里就扣好盖子,低头用力敛着情绪。
“沈小姐,我知道你的时候,就是这些信……”
珍姐轻轻音儿,“小琛出國前,我还没搬出去,有一晚我看到他书房的灯一直亮着,我提醒他回卧室休息,进来一看,他伏在桌上睡着了,胳膊下还压着信纸,没等我看清内容,他就醒了,后来呀,我打扫房间,看到他在笔记本上记的备忘录,他在上面写着,栩栩喜欢粉色带香味儿的信纸,栩栩喜欢小贴纸,栩栩喜欢卡通,后面还画了很多笑脸……”
‘啪嗒’~
泪珠落到了桌面,我忙不迭的擦干净,“对不起珍姐,我以前很幼稚。”
“我不觉得呀。”
珍姐递给我一张纸巾,:“这些信我没看过,但我一直默默数着,每多一封,我就开心一点,因为我知道,有个女孩子让小琛很上心,能让小琛也能像孩子一样去做一些事,这多可爱啊。”
我接过纸巾擦了擦泪,看向珍姐,“可爱?”
“看看,多漂亮的姑娘呀。“
珍姐满是怜惜的看我,“沈小姐,我一直很好奇你,但是小琛不会多说,我这身份也不好去问,只能从子恒口中能打听出,你是沈大师的徒弟,养女,沈大师我是知道的,他名气很大的,所以,我就默默祈祷,小琛什么时候能把你带回来让我看看,昨晚啊,我终于心想事成了,小琛抱着你进门,很细致的照顾你,我第一次看他对女孩子那样,老实讲他一直不谈恋爱,我真的很担心,看到你我就不担心了,沈小姐,和我们小琛快点定下来吧。”
第240章 贵人
“珍姐,我……”
“小琛很好的,你别看他外表那个样子,冷冰冰,可能也不会说什么浪漫的话,但其实他心很好的。”
珍姐认真道,“他小时候很缺乏安全感,成先生对他要求又太严格,六岁时,他摔跤了缝针,都不能哭得,掉眼泪就要被打,骑马摔下来,爬上去继续骑,小时候他好怕打雷,一打雷就要喊妈妈,喊佩瑜姐,喊我,成先生很生气,给他拽到院子里,让他淋雨,让他听雷声,从那以后,他是不怕打雷了,孩子心性一点点也磨没了,你看他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很少说,其实他是放在心里,因为我多看了几眼旅游杂志,他就送我去旅行,对了,我还拍了好多照片呢。”
唯恐我不信,珍姐小孩儿般拿出手机,找出照片给我看,“你看,后面那就是什么铁塔……沈小姐,我家小琛真的好好的,他对你的用心我是看在眼里的,我照顾小琛到现在,他一个眼神我什么都明白,他在家的时候,只要拿过这个盒子,整个人就会卸下防备,很温和,沈小姐,我确定小琛喜欢你,真心实意的喜欢,你可不能辜负我家小琛呀。”
“可是珍姐,我年纪还小……”
“我知道,没关系嘛,过两年就可以结婚了!”
珍姐理所应当的,“过两年我家小琛也不大的,他天天锻炼,每年两次体检,报告我都问过医生,他身体很好的!”
咳!
我呛了一声。
珍姐赶忙给我拍了拍背,“沈小姐,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没事,珍姐,您叫我栩栩吧。”
亲切。
这姨也够亲切的!
和我认知里的保姆阿姨不太一样,完全是把成琛当自己儿子看待的!
礼数上,珍姐还是很到位的,只是聊起来就没什么距离感了。
我笑了笑,“难道,您就是因为这些信喜欢我的?”
“一部分吧,主要是小琛。”
珍姐语气坚定,“小琛喜欢谁,我就喜欢谁,小琛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这……
我忍俊不禁,珍姐看我笑她也笑了,“栩栩小姐,我和纯良聊起来才知道,你老家原来是临海的?”
“对。”
“你看,你和小琛多相配呀,我特别喜欢临海,那是我家夫人的福地呀!”
啥意思?
我不解的看她,“福地?”
“对呀,你等我算算时间……”
珍姐翻着眼睛想了想,“十八年前,我家夫人生了场怪病,脸上起了很多红点点,像是皮下出血,总觉的针扎一样的疼,去医院检查身体又没异常,后来成先生找了先生给看,就是这位沈大师,沈大师说有人在背后给我们夫人下了什么邪术……”
“邪术?”
有印象!
这事儿张君赫提过,好像是成天擎外面的哪个女人对谢文妤做了什么。
“嗯,具体的我就不方便说了。”
珍姐很有分寸的没有多聊,“总之沈大师给我家夫人破了,不疼是不疼了,但是红点没消,沈大师就说还需要我们夫人去一趟有海的城市,城市名字也要带海字,夫人的贵人就隐藏这城市里,只要借了贵气,天官赐福,便可消灾化吉。”
“贵人?”
我皱了皱眉,“在临海找到了?”
“是呀,特别神奇!”
珍姐不可思议的,“临海距离京中最近,夫人率先就去了临海,住了两天也没遇到这贵人的影子,那是大冬天,夫人本来就心情不好,待的很烦躁,她就说既然邪术已经破了,没必要就大海捞针的去找贵人,留些红点也不碍事,清早就要回京中……”
顿了顿,珍姐继续,“开车在街上穿梭时,夫人忽然就想吃包子,还非要自己去买,很反常,正好路边有家包子铺,我就陪着夫人去店里,店很小,食客还多,坐的人挤人,闹哄哄,就看那老板娘背着个婴儿在店里忙活,我们夫人喜欢孩子,等包子的时候就多瞧了两眼,有个道士扮相的男人突然开口,和那个老板娘说她家的婴儿有福气……”
我头皮一麻。
怎么像我从小听到大的睡前故事?
第241章 命定之人
“具体呢?”
我好奇状,“珍姐,道士说那个小婴儿有什么样的福气?”
“说是什么神仙转世吧,很玄,总之是特别有福气。”
珍姐说着摇头,“我们夫人当时还要上前提醒,看那老板娘面相很淳朴,做点小生意不容易,别上当受骗了,然后那道士提到了花瓣样的胎记,我们夫人身上也有胎记,也是花瓣样的,就迟疑了两步,这时候呢,道士就捏了捏婴儿的手,说了一套词,老板娘特别开心,俩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嘀嘀咕咕?”
我抓到重点,“珍姐,那老板娘没有直接报出婴儿的生辰八字吗?”
“肯定是说了,但八字这个东西做父母的也不会扯着嗓子讲呀。”
珍姐应道,“那老板娘听说自个儿孩子命好就很高兴,说八字的时候还是很谨慎的,店里人多,声音嘈杂,大家听到道士说婴儿是神仙转世都很好奇,就看老板娘和道士小声嘀咕半天,好像那道士说女孩儿有劫什么的……”
时间太久,珍姐拧着眉回忆,“最后老板娘送道士出门,这时候啊,我们夫人就上前了,提醒老板娘不要全信,好的信,不好的就一听一过,毕竟孩子是一张白纸,不能被谁的三言两语左右人生。”
我连连点头,谢文妤是真的不错。
“老板娘就说道士人好,而且这道士也没要钱,没留联系方式,看样子是真正的修行人,我家夫人就和老板娘聊了一会儿,其实我了解夫人,她主要是对胎记好奇,老板娘当时心情特别好,就说她家孩这孩子不光手臂有胎记,后脖颈也有胎记呢!”
珍姐啪的一拍手,“这处的胎记和我们夫人身上的就一模一样了,我们夫人就摸了摸婴儿的脸蛋儿,感叹有缘分,包子到了,我们就上车走了,回到京中,夫人就直接出國了,估摸着也就一星期,我们夫人脸上的红点就全消了,原来呀,那个婴儿就是我们夫人的贵人呀!”
我半张着嘴,所以,贵人是我?
珍姐感慨万千,“可惜我们夫人当时身心俱疲,也没心思回國再去找这个婴儿,沈大师那边也讲,这贵人气旺,夫人仅是承泽贵气,不用故意去找寻,茫茫人海,把一切交给缘分,夫人也就把这件事放下了,但是她后来一直很想回临海看看,只是身体不允许,病的很重,一直到她离开,也没再见到这个婴儿……”
看向我,珍姐还很遗憾,“我倒是前两年去临海打听过,包子铺早就拆迁了,那家老板好像是发达了,后来不知怎么又破产了,如果那个婴儿长大的话,应该也十八九岁了,唉,要是能再见到她一面就好了,那也是个顶有福气的孩子呀。”
“……珍姐,您见到了。”
这么说来,沈叔和我老早就有过交际,只是先生都是掐脉寻气,说白了,就是根据事主的状态判断哪个方位有旺她的贵气,再根据推算得出近一步的数据。
比如带海的城市和地名,那这‘贵人’是谁,具体形象,先生没有透视眼儿,猜不出来。
所以沈叔大概也想不到,后来找到他救命的倒霉鬼……
就是十八年前谢文妤的贵人!
我!!
珍姐一愣,“在哪了?”
“就是我。”
我苦笑的看她,“我家十八年前就是开早点包子铺的,叫大友包子铺,后来我爸又开了两家酒楼,栩福轩,六年前破产的,我是爸妈的老来子,小女儿,原名叫梁栩栩,后来才到了沈大师身边学道拜师,改换门庭。”
“啊呀!是大友包子铺!!”
珍姐一把握住了我的手,“你居然就是那个婴儿!!”
吓我一跳!
模样跟要吃了我似的!
“是我,珍姐,只不过您家夫人摸过我脸这件事妈妈没跟我说过,道士在店里说我命好这事儿我知道……”
想想妈妈没当回事儿也很正常。
谁家婴儿被抱出去还没几个喜欢孩子的赞声可爱了?
“哎哟,是你……”
珍姐眼圈红了,手上摸着我的头发,眼泪都要出来,“你和我家夫人有缘分啊,我家夫人一直念叨你呢,现在你又和小琛……天哪!这就是命呀!!沈小姐,不是,栩栩小姐,你就是我家小琛的命定之人啊!可是不对呀,昨晚我给你换衣服,没看到你后脖颈有胎记呀!洗了??”
第242章 说呀
“有的,不过您得在大亮的光线下仔细看,很淡了……”
我低下头,把长发拨开,露出后颈给她看,“小时候很显眼,长大后就越来越淡了。”
成年后聊胜于无。
用沈纯良的话讲,跟睡觉压出来的指印似的。
“这……真的有!”
珍姐带起哭腔,“夫人显灵啦这是,人家都说,我家夫人是贵女,花瓣就是贵印!福印!你又是当年那个婴儿,你也有富贵印……我就说为什么见到你就喜欢,这一定是我家夫人的显灵了,她走的那么……对不起栩栩小姐,我有点失态,我得去给佩瑜姐打个电话,我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我们小琛的妻子,一定是夫人选来的!缘分!这才叫缘分呀!!”
语落,她就哭着冲出了书房!
我怔怔的坐在班桌后,摸了摸装信的木盒……
不可思议,我居然和成琛的母亲早早就有交集?
想起我看到她照片时头疼的场景,那么说,我八年前和成琛遇到的时候,是不是真的看到了她?
珍姐说谢文妤走的那么……那么什么?好还是不好?后面的话她真的硬生生咽下去了!
抬手摸了摸后颈,看来这胎记,真是早早就将我和成琛扯到了一起。
如果谢文妤还活着,她会想到十八年前承接贵气的婴儿,现在和她儿子‘一心一意’吗?
缘分呀。
真是画了好大一个圈。
“姑,你俩聊什么了,给珍姐都说哭了?”
纯良疑惑地进来,先打量了一圈宽敞的书房,关好房门便搬过一把椅子坐到我对面,“你是不是说了什么和成大哥解除约定,给她气到了?”
“哈?”
我发了一记笑音,“你又知道了?”
“明摆着么。”
纯良下颌朝着房门一送,“那位奶奶妥妥一颗老母亲的心,从我今早醒了开始,就一直跟我念叨,成大哥这好那好,你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女孩子,再者你是大名鼎鼎乾坤通天圣手的亲传徒弟,她对你的好感度有三层楼那么高,恨不得你和成大哥今天就拜堂,明年就让她能抱上孙子,哎,人真不错,看到她我都想许奶和王奶奶了。”
“不过栩栩,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有句话叫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孩,看珍姐这性格脾气,说明成大哥待人真的不错,人家不是亲人,都胜似亲人,和咱家的情况一模一样。”
纯良有板有眼的道,“你要是给人珍姐刺激哭了,一会儿你可得去哄好,上年纪的人不能受刺激,血压呀各方面……”
我脊背慢悠悠的坐直,双手在胸前抱起,“说呀,怎么不说了。”
扯。
胡扯!
看能不能拽回来!
“不是,你那什么眼神啊。”
纯良低眉顺眼的不看我,“好像珍姐是我气哭似的。”
“我没气珍姐,我也没提和成琛解除约定的事儿,我就是和珍姐聊了点别的,感叹了一下缘分。”
“什么缘分?!”
纯良好信儿的看我,还摆弄起了盒子,“哎这什么盒子呀,挺好的东西粘上这些女孩玩意儿多不伦不类,我帮你抠下来……”
“别动人家东西!”
我一把抱回盒子,放到大班桌的另一边,“沈纯良,现在说你的事儿,刘佳那边什么情况?你俩谈上恋爱了?”
“这个……”
纯良吭哧一声,起身朝我鞠了一躬,“姑,我在这正式给你道歉,不管怎么说,刘佳这事儿都把你连累到了,我昨晚想了一宿,得亏成大哥后来去了,陈经理那弟弟一看就沾点不莱克,这种事……”
“我是说这个吗?”
我直看着他,“沈纯良,是谁说过,在刘佳那边已经看清形势,不会靠近,否则就是什么贱中有我,我中有贱,那你现在这是练成绝世贱功了?我恭喜你呀,刘佳这回特感动吧,你俩成了是不。”
不是号称沈大明白吗?
手握剧本。
到自己那抓瞎啦!
“你看你,就往那下道的地方琢磨我……”
纯良垂下眼,重新坐回对面,“我和刘佳早就是过去式了,谈个嘚儿恋爱呀。”
我没言语,等着他把话说清楚。
第243章 机智
“其实吧,就是咱俩出镇远山后我发了一条企鹅说说,对未来展望了一下子,刘佳就给我留言,问我在哪了,就聊上了么,后来她就突然和我借钱,我以为她是谈恋爱被男人骗了要打啥的,后来才知道,她是借了钱,还不上,那老板就让她去上班……”
纯良低着头,语气无奈,“你说那地方待久了刘佳还能抽身么,她本质上就是想要融入到同学里,咱们那地方你知道,偏远县镇,刘佳还是农村的,她怕被人笑话,同寝室的女生一个月生活费几千块,她就五六百,在京中这大都市她就迷了眼……”
“亏得庆哥还不错,催债时见她是大宝县老乡,给她留了很多余地,就是刘佳最后实在还不上了,老板让那陈经理去找她,她就被死胖子盯住了。”
“昨天下午,我醒了后刘佳就打来电话,陈经理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因为她不愿意……委婉点说就是全部奉献吧,当晚就要她好看,刘佳害怕了,给我来电话哭得不行,我一想,咱是爷们啊,总不能见死不救呀,去谈谈吧,就去了那KTV么。”
纯良嘟哝着,“剩下的事儿,你就全知道了,不过姑,你真是算的我在哪呀,神机妙算呀你,在欣欣家送了两晚亡灵,道行长这么多?”
“我倒想了,我要是真有这能耐我算算我大姐在哪好不好。”
我无语的,“我是碰上的,正好开车要回三姑家,就看你和三个男人进了ktv,我一进去梁子就问我带没带钱,我顺坡不就去找你了么。”
想来也是够寸!
但凡那梁子多问我几句我也发懵!
“合着……嗨!你倒是挺机智!”
纯良诧异完就失笑道,“那完了,我白激动了,我还以为咱俩马上就要去河边喊龙呀!龙!欣姐家的亡灵给你这仙人掌刺激的要开花了呢!”
“滚蛋。”
我没好气儿的,“那刘佳这事儿现在算过去了?十万块还上就拉到了?”
“没事儿了。”
纯良神态轻松,“本来能有点问题,那陈经理不是被你打的掉了三颗牙么,那是老板的亲哥哥,老板看样子不是善茬,庆哥只是他手下,够呛能兜住,就算庆哥放咱们走了,他老板也得找你算账,但是呢,一山还有一山高,资本说话,成大哥一到,陈总二话不敢有,还跟你一直道歉呢,只可惜你当时喝多了,一直打他嘴巴子,还问他树怎么会说话?嚣张的不行。”
“我没让你说这个!”
我脸一红,撑着气势,“如果刘佳事儿过去了,那十万块她要怎么还?一但她还不上呢?”
重点呀!
“不用还十万,本金还了就行。”
纯良补充道,“其实昨晚陈总那意思是一分都不用还了,刘佳卡都还回来了,陈总看到成大哥就慌了,尤其你为了捞刘佳还喝了酒,成大哥脸色都变了,陈总就当我们面撕了刘佳押在那里的借据合同,但是刘佳觉得她的确做错了事,她得弥补,再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已经欠你很大的人情了,这本金她必须还了。”
“周大哥就给刘佳安排到了成海集团旗下的一家酒店做兼职,刘佳英语还行,在大堂工作,按时给结算工资,欠的钱就直接从刘佳工资里扣,一直到刘佳大学毕业,如果她表现优秀,毕业后就能留在酒店工作,刘佳特别高兴,她说成海集团的福利待遇特别好,她会好好干。”
纯良抿了抿唇,“这事儿我是尽力了,栩栩,你也别琢磨我是不是乘人之危什么的,一点都没有,完全是我不想看着一个考出来的小姑娘就这么……你懂,咱不能说多伟大,爷们,得扛事儿,这是我爷教我的,人都有走错路的时候,我想拽她一把,给她一次机会吧,你要想骂我你就骂,属实是我没钱还穷装……”
我没接茬儿,纯良的这番话还是很男人的。
其实别说他了,要是我也未必就能坐视不理。
“廖庆哥没事儿吧。”
默了会儿,我看向纯良,“庆哥人很好,别因为我……”
廖庆处事标准和我二哥有几分相似,哪说哪了,虽然他让我喝了酒,也的确是开了情面。
我觉得他处事还是很讲江湖道义的,蛮对我胃口。
至于我喝没喝多,那是我自愿的,和廖庆没关系。
第244章 丢人
“庆哥因祸得福吧。”
纯良接茬儿,“要不是庆哥让你喝完酒放你走,但凡闹出点其它的糟烂事,成大哥都容易把那KTV给平了,恰恰是因为你喝醉了,大家都因祸得福吧。”
“?”
我没懂,“啥意思?”
“你一醉,那个……”
纯良嗓子眼刺挠似的,“陈总借台阶就下了,打了庆哥一巴掌意思意思过去了,说不定背后他还得给庆哥涨工资,重用庆哥,他那个哥哥也算是捡了条命,成大哥这边因为你喝多了,拯救了他的心情,放了那陈总一马,刘佳的事儿也解决了,我用一句话总结,就是栩栩一醉,惊喜加倍。”
啊?
还惊喜加倍?
差点没让我折里头!
好在事儿过去了,结局还算是满意,没让我拉饥荒啥的……
“姑,刘佳那边说等她开了工资要请你吃饭,想好好谢你……”
“用不着。”
我直接道,“我和她又不熟,她要是真想谢我,就好好上班吧,借钱这事儿就是她一个警钟,毕竟下一次,身边可够呛能划拉到你这么乐于奉献啥也不图的新好男人了。”
多讲究!
老小子真是让我高看了一眼!
纯良脸僵了僵,“栩栩,别磕碜我了行不,这次吧,我很感谢周大哥,之前我还和他因为你和成大哥的事儿吵过架,没想到,周大哥没记仇,接了电话就愿意借我钱,不管这钱后来退没退,周大哥一下就把十万块汇过来了,靠得住!”
这倒是。
我点了下头,“周子恒为人没说的。”
当年他以为我要跳楼劝多半天呢,换个人也没他那么好心呀。
“不过……”
纯良吭哧了两秒,“周子恒说十万块是成大哥出的,因为我开的口,成大哥以为你有急事,就直接汇过来了。”
纳尼?!
“所以栩栩,是你要谢谢成大哥。”
纯良死不烂颤的看我,“不过我想,通过昨晚,你已经感谢完了,惊喜加倍么。”
“沈纯良!!”
“干啥?”
纯良眉头一挑,又怂又气人的,“我说错了?你昨晚可是直接就抱住了成大哥,还那个劲儿的,我没钱还你,你不要跟我要钱了,腻腻咕咕……然后你俩当着我们全走廊人的面,就亲亲以亲亲了。”
“我……你胡说八道!”
我不承认!
忘了!
“我胡说八道?”
纯良呵了一声,“沈栩栩!我瞎编一句是你孙子!你不光亲了,你还在亲的时候吐了!!”
“……吐了?”
妈呀。
我怎么好像有点印象……
“你以为?”
纯良瞪起眼睛,“上一秒还能有点那意思,小浪漫!下一秒!你玩上恶心的了!我好悬没干yue喽!”
我腮帮子一颤,“那那那……成琛没事儿吧。”
“成大哥?”
纯良摇头,“他算现场最冷静的一位,我能做的就是……深表同情吧。”
“然后呢?”
气场无端发生改变,我小心翼翼的看他,“后面,我没在出格吧,确切的说,我昨晚,没太丢人吧。”
“没太丢人。”
我刚要呼出口气,纯良就加重语气,“没太少丢人呀!!”
啊……
眼前怎么发黑了?
“纯,纯良,我那个……怎么个丢人法呢?”
“好意思问?”
纯良哼一声,“吐完你就开始折腾了,你说你要唱歌!你要大杀四方,你要一统江湖,然后陈经理那位弟弟还想劝劝你,结果被你一拳抡成了胃下垂。”
我脑瓜一嗡嗡的,我还打了陈经理他弟弟?
记得是拍过树叶,抡拳头这茬儿完全没印象。
断片!
纯良下巴一抬,来精神了,“那你记不记得把成大哥也锤了?”
哈?
我打成琛了?
隐隐约约的……
“就在成大哥要扶你走的时候,你嫌我说话烦,一拳就杵到了成大哥心口!”
纯良说起来还捂了捂心,嘴咧咧的,“当时我都替他疼,那一拳没打的成大哥瞬间心梗真是他体格好,换个人立马就得上路了……”
第245章 找块豆腐撞死吧
“这么严重?”
我紧张不已,“成琛没事儿吧,没落病吧。”
“那谁知道,他也没脱衣服让我看,我估摸得青紫了!”
纯良叹了声,“反正成大哥是被你虐够呛,不过从中也能看出他身体素质是真好,挨了你一拳还没怎么动,后续我观察也没啥大碍,反观陈经理那位弟弟,被你一拳怼的坐到地上滑行七八米,要不是庆哥眼疾手快在后面给他抵住了,兴许都能滑出个世界记录,后腚的裤子都得磨破了!!”
我咽了咽口水,妈妈呀,看来我是真不能喝酒,太邪乎了!
“纯良,后,后面我就正常了吧。”
纯良眼一斜,“后面你就进到包厢里去唱歌了呀!先唱了你还想再活五百年,又唱了你,你从天而降的你,落在我的马背上~!那调我就不说跑到哪个姥姥家了,反正全程都是嘶吼,哎,你这嗓子醒来居然没沙哑,看来哭活是给你练出来了,搁我今天都说不出来话,咽炎片儿都得续上了!”
啊。
所以后来我就唱了大哥?
唱大哥时我有印象!
“不对呀纯良,我记得唱歌的时候你们都没在呀。”
我试探道,“包厢里,就剩我和成琛了呀。”
“哎呦,您还有记忆呢。”
纯良啧啧两声,“您知道我们为什么不在吗?”
我木木的摇头,感觉不应该去刨了,但控制不住,“为啥呢。”
“当然是你要给我们欣赏你伟大的纹刺仙人掌,说你胳膊发热,非要……嗯哼!”
纯良咳嗽了一声,“嫌皮夹克热!穿多了!”
“……”
我一个激灵,“那我不会当众……”
完了。
人真丢姥姥家了!
“当众倒是没当众。”
纯良稍稍给我捡回点颜面,“您那豪情满怀的,没付费的用户也不能看,反正成大哥就是给你稳住了,为了避免你百出的丑态被我和周大哥持续欣赏,成大哥就让周大哥先送我回去,主要也是送刘佳,我就先走了。”
成琛给我稳住了?
妈呀那成琛不是……
我想起醒来穿的那件睡衣,如果那么待了一宿,恐怕……
算了算了!
这玩意不能深想,不过……
“你先走了?”
我匪夷道,“沈纯良你居然先走了?!你把你出生入死烂醉如泥的姑姑就这么放到KTV里不管了?!”
你是个人了?
“呦呦呦,你还挑我理……”
纯良撇嘴,“我只是短暂的让成大哥照顾你一下,我送完刘佳就回去找你了,结果呢!我又看到了啥!你抱着成大哥干啥了你自己心里没数嘛!”
“……我不知道。”
我别过脸,小声嘟嘟,“我忘了。”
“你忘了?行,我就算你忘了,然后出门你还不让成大哥开车,非得让他背,我说我背一会儿吧,你还嫌我瘦,我瘦?我一米八一百五十斤我这么标准的帅哥身材我瘦?!”
沈纯良揭竿而起,:“是,你沈栩栩就得意那一米八八呗!我就当自己差那八公分了,这就算了,最伤人的是你说我味儿不好!沈栩栩!你可算是暴露了你!我味儿不好,你忘了你说我是小可爱的时候了!!”
说说他自己还想哭,“我这还叭叭给人上课呢,咱长得丑没事儿呀,在我姑心里我就是个小可爱呀,结果呢!啊,又矮又瘦味儿又不好,咋我是腌黄瓜啊!沈栩栩!就你味儿好是不,你香,你百媚千娇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啥来路的!我怀疑你不是花神,你是花神和狐狸精的串种你!”
“沈纯良!!”
我气哄哄的站起身,袖子一撸也没啥底气,“我不是那意思,我是一直很喜欢成琛的味道,不单单是味道,是靠近他就会很舒服,所以我喝多了才会……”
天哪!
跌坐回沙发,给我找块豆腐撞死吧。
戒酒!
必须戒酒!
第246章 准话
“喝多了才会说实话?”
纯良抿着唇角,“行啦,我知道你什么心理,你不就是喜欢成大哥喜欢的不要不要的面上还想端着么,小姑娘都那个劲儿,啊,我喜欢你,我就不说,我得让你追我,不过沈栩栩,我是不是说准了,你回头就得牵着成大哥的鼻子走,他就得折你手里,你就是个祸害知道不,劳驾你赶紧跟成大哥在一起吧,成大哥就算是为民除害啦。”
我没得反驳,垂下眼,“所以,昨晚我就直接来成琛家了?那我……是和成琛住的吗?”
“你问我?”
纯良挑眉,:“你都嫌我味儿不好了你当然要找味儿好的了,珍姐就给你换个衣服的功夫你都在那念咒,成琛成琛成琛,这俩字听得我昨晚都差点做梦和成大哥发生点啥了你知道不……”
我闷在没在说话,脚指头都要把地毯抠出个洞了。
猛然想到一个重点,“纯良,那我昨晚没乱说话吧!”
音一低,我紧张兮兮的看他,“没提那谁的事儿吧。”
惊天大秘密呀!
“你放心。”
纯良呵了一声,“你昨晚连你爹的名儿都忘了,刚醉的档口还记得我这大侄儿,喊我两声,等成大哥一就位,你满脑子就剩成琛了,其他人名全部屏蔽,如果酒后有德的话,你沈栩栩的德就体现在腻咕,单纯的腻咕,就磨那一个人,其他人全忘!”
啊……
空气陷入诡异的安静,几分钟后,我清了清嗓儿,拿过那个盒子,“纯良,你知道吗,这个盒子里面装的全是……”
纯良手臂一抱,抬脸直勾勾的看我,我咳了两声,又摸出手机,“哎,奇怪,季楚芸没找你么?她那个事儿可不能拖延……”悄咪咪的看纯良一眼,我没底气的吐出最后‘太久’两个字。
“别转移话题。”
纯良欠身从班桌对面抽走我的手机,“沈栩栩,我现在问你,成大哥这事儿怎么办,你这人家里来也来了,住也住了,当然,你那情况昨晚肯定是不会发生什么不绿色的事儿,但也属于不端庄不含蓄了,你就给我个准话,咱俩现在下楼,出了这道院门,你是继续和成大哥解除关系琢磨琢磨去哪搞一个亿,还是你直接让这笔账消了?”
“……”
我没说话,转头看了看书房落地的遮光纱帘。
阳光变得柔和,昨晚蒙了层纱的记忆,也像是透进来的阳光,一点点的清晰……
成琛对我说了很多话,他说了胎记,说了对我的印象,说了我对他的意义……
包括我刚刚醒来,我很无措,很尴尬,很丢脸,但身体回馈给我更多的居然是温暖和舒适。
这里遍布成琛的气息,只要我呼吸,就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即使我有各种各样的情绪,我抓狂我发懵,身体也不愿意离开,貌似飞了很久,终于得以栖息。
“纯良,我上次和成琛吵架说解除约定的时候,很是歇斯底里。”
“?”
“那是因为我没有底气。”
我静静地看着纱帘透出来的阳光,“我以为我喊,我就会占理,可我和成琛喊得时候,我还是觉得哪怕和他吵架,吵得也是安稳,我很怕给任何人带来危险,包括我自己,我一直身处危险之中,四面楚歌,我能做什么呢?除了等,就是等,死都不让我死个痛快。”
说着,我站起身,晃得纯良一愣,“不是沈栩栩,你什么意思呀,还是要逃避啊,我告诉你,逃避是懦夫的行为,你别让我瞧不起。”
“那你屁股还坐的这么磁实,起来呀。”
我没好气儿的,“收拾收拾出门,我去趟成海大厦总部,找成琛面谈。”
第247章 意
“谈什么?”
纯良警惕性很足,“谈分手还是谈复合?分手的话我就不去了,人家成大哥昨晚照顾你一宿,上午出门的时候我看那眼里都是血丝,回头你又欠欠的去往人心口上戳刀子,恨不得人家不早死的,我可不想被误伤。”
这话说的!
我还给他作出阴影了?
“我去找成琛谈谈一个亿。”
“啊?”
纯良脸一转,“你自己去吧。”
我抿着唇角笑,“一心一意。”
“您请!”
纯良精神了,“车就在楼下!成海大厦就二十分钟的路程!”
“二十分钟?”
我惊了,“这不是郊区吗?成海大厦在市中呀,开车就用二十分钟?”
“谁告诉你这是郊区,这是市中!”
纯良神叨的凑我耳边,“整个市中区,就这一个别墅区,闹中取静,高端中的高端,你知道这房子多大不?光看那健身房,你就明白成大哥身材怎么练出来的了,后院还有游泳池,能跑马,听珍姐那意思,这仅仅只是成大哥的一套,如果让我粗俗点形容,就是成大哥是真踏马的有钱,他们家的生意从港城扩展到内陆,又逐渐外扩,还有什么家族信托基金,成大哥是唯一受益人,发展现在就是看成海集团是赚更多的钱还是逐渐走向衰落,嘎巴一下破产都不可能……”
我关注点有些跑偏,“既然如此,成琛为啥还这么忙?”
“一个人嘛,得到多少,你就得承受多少。”
纯良吧嗒下嘴,“成大哥孤单,寂寞,无助的就剩钱了。”
我点了点头,“纯良,我也想孤单寂寞无助的就剩钱。”
纯良撇我一眼,“这话说得,像我不想似的。”
“那咱俩努力。”
我抬起巴掌冲他,“加油!”
“得了吧你。”
纯良脸一扭,“你都嫌我味儿不好的,谁和你俩加油,我受伤了,一时半会儿你是哄不好了。”
“哎,别介呀!”
我将盒子放回原位,颠颠的就跟到纯良身后,“侄儿,咱俩就算扯平了行不,我不生你偷摸帮刘佳的气,你也把我的话忘了,你这么可爱不搭理我我会很难受的,我要哭了,我真的哭了。”
纯良斜了我一眼无奈摇头,“你说的啊,咱俩扯平了,你也不许生我气,别往下水道那琢磨我。”
“行,拉钩!”
侄子还是很好哄的。
下楼我卖呆了一路。
这别墅当真比我小时候住的要大好多,地上三层加个阁楼。
双楼梯,两边扶手在二楼走廊处衔接成一个圆弧形下来。
站在一楼偌大的前厅里朝二楼一看,直接就会看到走廊中间大幅的木棉油画以及搭配的春羽绿植。
心头猛然一颤,这便是成琛的用意!
本以为是油画是左右簇拥,站到楼下才知道,只要进到一楼大厅,稍稍转眼,就会看到大幅的油画和绿植,二者以一种俯瞰傲然的姿态占据大宅正中央的位置。
眼底有些发热,说不清什么情愫,只感觉胸膛里漏了一拍。
是不是成琛一回家,抬头就会看到栩栩?
“姑,你说那幅大油画为啥不是牡丹呢?”
纯良顺着我的视线瞧了眼,“院里都种牡丹了,你手臂上还有牡丹,成大哥应该中意牡丹呀。”
“那是木棉和春羽,羽毛的羽。”
“啊……”
纯良这才大彻大悟,“木羽呀!妈呀,谁说成大哥不浪漫的,八竿子挨不着的都能想到!”
我稳了稳心神没有多言,大厅的棚顶极高,都是落地通高窗,阳光一入,明亮大气。
但咱说实话,屋子大也需要人气,你得能镇住它,才能两两相旺。
也就成琛这金刚钻命格,百无禁忌,要我的话欣赏归欣赏,我是不敢自己住。
四处看了看,珍姐怎么不见了?
正琢磨着,庭院里传出声音,我走到窗边掀开一点薄帘,就见珍姐正在院里和一个中年妇人说话。
妇人手上还拎着食盒,递给珍姐时眼睛一直朝着屋里瞄,我见她看过来还本能的别了别身。
凝神静听,珍姐正在道谢,“晓静呀,你回头转告成先生,小琛这边就是正常往来的朋友,年轻人喝多了一点而已,人家可是沈大师的徒弟,和小琛认识好些年了,不是什么乱八七糟的女人,对的,我会照顾好小琛的,你回去吧!”
妇人对着珍姐颔首,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狐疑的不停的朝室内望。
第248章 阵仗
我皱了皱眉,直接放下薄纱帘,这是什么意思?
成天擎一直盯着儿子动向?
珍姐拎着食盒进来,看到我就笑了,“栩栩小姐,你要去找小琛吗?”
我嗯了声,整理了下书包,“珍姐,成琛吃的饭每天还得专人送呀。”
“什么呀,来得是成先生身边的护理员,帮佣。”
珍姐摇了摇头,“成先生在这附近有眼线,大抵是看小琛昨晚带女孩子回家了,他就叫人来看看。”
说着,珍姐神色严肃了几分,放下食盒走到我面前,“栩栩小姐,我跟你说,小琛是能给自己做主的,就算你不是名门千金,就冲沈大师,成先生也是要对你客气几分的,但凡你受到任何委屈,你都不要憋着,尽管露出你的锋芒,在我这,你就是成家的少夫人,只要小琛认可你,谁都不能动你。”
我懵瞪的点头,“谢谢珍姐。”
谁要动我?
怪怪的呢。
珍姐笑了,朝我耳边一凑,“我刚才偷偷朝子恒打听了,小琛就在办公室,我没跟他们说你醒了,你快去找小琛,给他个surprise。”她还指了指手表,“才三点半,你的车被小琛叫人开回来了,就在院里,快去吧,年轻人,就得这样,浪漫。”
我抿着唇角,珍姐说起这些还双手握空心拳,拄着自己的下巴,憧憬状,像极了小姑娘。
交换完手机号,她还喜滋滋的看我,“栩栩小姐,要是你和我家小琛成了我就不担心了,你身体条件这么好,将来不但能生儿子,孩子也不用额外补充营养。”
啥意思?
纯良漫不经心的凑到我耳边,“说你供给充沛,后勤也有保障。”
“……”
到了院里,珍姐立马恢复端庄,双手垂放交叠,礼貌的朝我颔首,“沈小姐,您注意安全。”
驱车出门,刚开出院子我就从倒车镜里看到了刚刚的送食盒的妇人。
她站在一辆车旁,见我开出去倒似松了口气,转身上了车,从相反方向开远了。
纯良也注意到了她,默默的看向我,“栩栩,你看到没,成大哥总不交女朋友也不好,冷不丁带回家一个,他爸先好上信儿了!”
我笑了笑,“你推理出啥了?”
“一目了然么。”
纯良大明白上身,“成大哥他爸肯定是想他娶什么千金的,双赢么,但是你也不差,珍姐的潜台词都说明白了,就算成大哥的爸爸想别一下,现在已经退休了,不算事儿,千金怎么的,你沈栩栩还百斤呢!”
这话对味儿,虽然我不想百斤,奈何基数大,身高在这,不过百不成呀。
“不过成大哥家里这局面挺有意思,好像分帮结派了。”
纯良叹了声,“你说他不忙能行吗,要是不忙的话光剩孤单和寂寞了怎么整。”
我没答话,脑中响起成琛的声音,“我母亲曾说,这人间多么荒唐,说好的一生一世,终归是镜花水月一场……”
就冲谢文妤这不幸福的婚姻,不分帮就怪了。
不过成琛还说了肇事吧。
我无端敏感,会跟我的事情有关吗?
问问他!
路上开的不快,出了别墅区果真就是繁华的街道,商务中心区大厦林立,我找了个地儿先停好车,背着书包就准备进入成海大厦,这就是成海集团在京中的总部,一座大厦里有多家成海集团旗下的公司,包涵了基建金融贸易地产各种分支。
一路纯良都在唏嘘,仰的脖子都要得颈椎病,“栩栩,这是多少层啊。”
“自己数。”
我对着玻璃镜面墙整了整头发,没等进去,一辆车就停在身边,转过脸,车里率先下来了两个西服男人,我离车有点近,其中一个男人还用手背推了推我肩膀,“让一让。”
脚下退了几步,阵仗真给我吓一跳,来啥大人物了?
另一个男人恭敬的打开副驾驶车门,手部高抬,“廖小姐,您请。”
第249章 预约
廖时薇?!!
我立马来精神了!
副驾驶里下来了一个女人,时尚的半长短发,长款外套,短裙,脚蹬一双尖头细高跟鞋,气场很杀的下车,看到我,她微微挑眉,旋即便面无表情的戴上墨镜,单间挎着包,踩着高跟鞋直接进到大厦里面。
“姑,廖时薇……”
纯良手捅咕我两下,“我去,她本人比照片漂亮多了。”
“少长他人志气。”
我侧脸回了句,“我不漂亮吗?她有我个高吗?有我头发长见识……也长吗?”
情敌见面!
哪怕是她单方面的相思,我也分!外!眼!红!
“她穿上高跟鞋比你高。”
纯良小声道,“跟她一对比,你跟来大厦里应聘的实习生似的,有点挫,姑,你这身打扮就不行。”
“你给我消停的。”
别总煽风点火。
我还回回都上当啊!
头一扬,哪怕我没穿高跟鞋,也得拿出那个气场,我差啥啊,我包里好几万呢!
“不好意思廖小姐,您今天没预约,成总吩咐过不见客的。”
进入大厅我就不厚道的想笑,廖时薇被拦住了嘿。
她戴着墨镜满是不耐烦,精致的美甲敲了敲前台,“给你们成总去电话,我父亲有急事找他,我要面谈。”
“好的,您稍等。”
前台的几位小姐姐极其有气质,其中一位拿起座机就拨出电话,“您好,请问是刘秘书吗,是这样,廖小姐……”快速道清原由,前台小姐抱歉的对着廖时薇笑笑,“不好意思廖小姐,刘秘书说成总正在开会,不便打扰。”
廖时薇压着不悦,拿出自己的手机就开始敲起来。
前台小姐见状就看向了我,“您好小姐,请问您找哪位?”
“我找成琛。”
话一出口,廖时薇刷的就看了过来,狩猎似的,眼珠子差点从墨镜后面穿出来!
我目不斜视,中规中矩站那,前台小姐也是微怔,大概没想到我会直呼成琛其名。
“找成总?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
我直说道,“我姓沈,我叫沈栩栩,我能直接去见成琛吗?”
前台小姐姐愣了愣,其中一个年岁稍长的迅速的敲了敲电脑,像是确定什么,旋后就激动非常的迎出来,“是沈栩栩小姐呀,不好意思怠慢了,您请这边来,成总还在开会,我先带您上去熟悉下环境,下次您可以直接……”
“等一下!”
一条手臂直接伸到我和前台小姐姐的身前。
廖时薇拦住我们,顺势摘下墨镜,微甩了下头发看我,“你和成琛什么关系?”
我莫名其妙的看她,“为什么要告诉你呢?大姐,我又不认识你。”
“大姐?”
廖时薇仿若受到了奇耻大辱,呵呵笑了两声,转而看向无辜的前台姐姐,“为什么她能见成琛?”
“不好意思廖小姐,这是成总早前吩咐过得,沈小姐来不需要预约。”
“凭什么呢?”
廖时薇秀眉一耸,“你们成海集团不是号称规章制度严谨,成总以身作则,凭什么她就不需要预约!”
“这个……”
前台脸色涨着,“廖小姐,您得去问成总。”
“我现在就问你……”
廖时薇咄咄,墨镜爪指了指她,“如果你今天敢带这没预约的女人上楼,我会让你明天就失业。”
“廖小姐……”
前台姐姐也够无辜的了!
“好吧,我不见了。”
我在旁边直接应道,“我今天没预约,我就不去见成琛了,回头我预约上,明儿个我再来。”
说完我抬脚就要走,前台姐姐反而叫了我一声,“沈小姐……”
“没关系。”
我扭头朝她笑笑,“不好意思啊,既然大厦有规章制度,我应当遵守,明天我再来,您先忙着。”
“站住。”
走了没等几步,廖时薇就追上来扯住我的小臂,“你和成琛什么关系?”
我拽回自己的胳膊,她穿上高跟鞋是高,我这视线还得上挑,“大姐,您自己去问成琛呀。”
有毛病吧。
“你少叫我大姐……”
廖时薇咬牙,眼睛看了下四周,碍于公共场合,硬生生的点了下头,上下看了看我,忽的发出一声低笑,红唇朝我凑了凑,“听说昨晚,成琛在某家商务ktv捞了个陪酒女,那女孩子还是大学生,就是你吧。”
第250章 捡起来
你说她说话就说话呗,嘴巴凑过来,眼睛还得扫视着别处,似笑非笑的样儿。
生怕被谁看出来她此刻再说难听的,用纯良的话讲,她也有包袱呀!
“我昨晚是去成琛家了。”
我老实的点头,“不过大姐我背景没那么复杂,您猜错了呢。”
“那你什么背景?”
廖时薇呵笑一声,对我的打量更是肆无忌惮,“脸倒是能看,不过你这样的女孩子我见多了。”
声一低,她面上还笑着,音腔从唇间挤出来,“滚远点,听到没?”
我摸了摸额角,见不远处的几个前台姐姐以及周围保安都在抻脖围观,算了,别闹难看。
抬脚就准备离开,谁知腿刚迈出去,廖时薇再次拽住了我的小臂,我手上一甩,她腕间的手表当即落地。
光洁的理石地面上发出‘啪嗒’脆响,隔着一段距离,我都听到几个前台姐姐低呼的声音。
廖时薇眉头一耸,“小丫头,我手表被你碰掉了,捡起来和我道歉,看看坏没坏,坏了你可是要赔偿的。”
“哎,你什么意思呀,玩恶心的讹人呀!”
纯良急了,“我忍你好一会儿了知道不,看你是女的才没……”
“纯良。”
我站着没动,给他一记眼神,“男孩子要有风度。”
纯良憋了口气退回我身后,我对着廖时薇笑笑,“不好意思大姐,你的手表不是我碰掉的,先走了。”
廖时薇脸色一变,显然不愿意放过我,见我还要走,便一把扯住我的手腕,“你必须给我捡起来道歉,否则……”
啪嗒~
又是一记脆音。
一只亮闪闪的小兔子可怜兮兮的躺到理石地面。
廖时薇怔住,愣愣的看向兔子,手上还拽着我,“那是……”
“啊,我的钥匙链……”
我面上微诧,忍着心疼,“大姐,你把我的东西也碰掉了,它可不扛摔。”
大厅安静非常。
空气仿佛都凝滞住了。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廖时薇,心里则燃烧着熊熊怒火。
要不是她廖时薇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我也不舍得让我小兔子摔这一下。
真掉颗钻我今晚得哭一宿。
可是她太欺负人了嘛!
叔能忍。
我婶儿也不能忍了!
你讹我我就讹你,你不尴尬我就更不尴尬!
来呀!
互相伤害!
我一个天天和缺胳膊少腿扣眼珠子亡灵打交道的主儿,怕你个活着喘气儿的?
默了几秒,廖时薇明显是识货的,她抿了抿唇,弯身捡起自己的手表,看都没看的放进小包里,沉着脸直接看向我,“钥匙链是成琛送你的吧。”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你管得着么?
“现年的小姑娘真是不得了,小小年纪就会玩儿套路了。”
廖时薇压着低音,笑的深沉,:“你这样子,是被成琛给包了的?”
我没说话,感觉说什么都没用。
“哎呦,真会呀,啧啧啧,挺会装可怜呀。”
廖时薇嘁了一声,不屑的又打量下我,:“刚靠上不久吧,连身能拿出手的行头都没有吗?”
越说越下道了!
我摇摇头。
甭管千金万金,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都一个味儿。
弯腰准备捡起自己的钥匙链,指尖没等触碰到,廖时薇就用高跟鞋尖头对着我的钥匙链轻轻一踢。
呲~
前台几个小姐姐发出惊呼。
我可爱的小兔子就这么在我指尖下方滑行出去了!
我身体还弯着,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纯良哎了一声见状就要冲过去捡,我直接拽出他的手臂,慢悠悠的直起腰,眼见一个前台姐姐急匆匆的过来,也要帮我捡小兔子,我笑了笑示意她不用麻烦,脸则看向廖时薇,“去把我钥匙链捡回来,和我道歉。”
廖时薇笑了声,“对不起呀小妹妹,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姐姐腰不好,不能弯身,你自己快去捡起来,看看坏没坏,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吧,可得保护好了,一但坏了,下一个金主儿,未必有成琛这么大方了。”
“你给我捡起来。”
我直着脊背,直接朝她走近了两步,身体几乎要和她贴上。
奈何廖时薇的高跟鞋太高,导致我的视线只能向上,但不妨碍我对着她的眼,“马上。”
“你谁呀敢这么对我说话!”
廖时薇被我逼迫的后退了一步,脸色一变就抬起手,“我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做……哎!!”
第251章 做主
眼锋一扫,我见她手臂抬起就一把捏住腕部,同时手上一别,扯住廖时薇的手腕别到她后腰,压着廖时薇的脊背当即就深深的躬起,腰不好?这不是弯挺低么?
“喂!松开我!!”
廖时薇嘴上大喊,“你疯了你!!”
我脸色平静,推着她就走到小兔子身前,手上再一发力,廖时薇的脸差不多都要贴在小兔子上,“大姐,给我捡起来。”
“啊这这……”
前台小姐姐们惊慌不已,纷纷捂住嘴,像是不知道怎么办。
“廖小姐!”
廖时薇的两个保镖跑过来,纯良顺势迎上去,手朝后腰一掏,“你俩干啥!都别动!”
许是纯良的动作太震慑人,两保镖迟疑了下没瞬间出手。
“哪里来的泼妇!!”
廖时薇嘴上大叫,被我别着胳膊弯腰,穿着高跟鞋的双腿完全站不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爱谁谁。
我压着她手臂,唇凑到她因为充血而涨红的脸旁边,音压得低低,“大姐,这里是成海大厦,你如果继续胡闹,那最后丢脸的还是你,立刻捡起我的兔子道歉,否则,我让你出门就接骨。”
说着,我手上一个用力,廖时薇的手腕发出咯咯的脆响,她疼的半张起嘴,“松开松开,我捡我捡……”
廖时薇声音发颤,眼睛看了圈,她两个保镖正和纯良对峙,尤其纯良一直是掏着衣服后腰里侧的姿势,给大厦里的保安都紧张够呛,火药味儿似一触即发。
“你们俩别动手!一点误会!我没事!!”
两个保镖应声退后了两步,纯良整理了下外套也哼了声。
廖时薇喊完就在我松手的间隙快速捡起小兔子,朝我手里一塞说了句只有我能听到的‘对不起’就直腰揉起自己的手腕,对着我的脸还满是愤慨,“小丫头片子,没看出来你这么粗鲁。”
粗鲁?
大姐,会几下子多么重要呀。
我低头漫不经心的擦了擦小兔子,没答话,算她识相吧。
当然,我压根也没想给她手腕捏脱臼,赚点钱不容易,我不想再去赔偿医药费了。
我长大了。
要懂事。
“行,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廖时薇深吸了口气,戴上了墨镜,“这里的人都知道,我正在追求成总,在我面前,你还敢这么嚣张,小丫头片子,记住一句话,狗肉上不了正席,今天我身份在这,让你一步,明天下午两点,你敢不敢和我一起来见成琛,我要让成琛看看,是哪个疯女人伤了我的手腕,让你看看,成琛怎么为我做主。”
成琛为你做主?
我站着没动,:“你确定成琛会为你做主吗。”
“在利益面前,你这种女人算什么呢。”
廖时薇吐着轻音,面上浮起一丝冷笑,“不要以为你进来不用预约就哪里特殊了,成琛不过就是玩玩,给你最廉价的感动而已,这种事我见多了,本以为成琛是圈子里的异类,如今看来,他也不能免俗,包了你这种最会装弱的货色,倒也好,说明成琛身体心理没问题,否则他真没个女人,我才要担心,怕的话明天下午两点你就不要出现,永久的消失,想跟我争,你不行。”
戴上墨镜,廖时薇对着前台方向昭告般扬起声音,“明天下午两点,我会再来,沈小姐是吧,我希望能看到你,不要让我失望。”
语落,她在两个保镖的开道下踩着高跟鞋嗒嗒嗒离开。
嘿!
廖时薇真给我小斗志都弄起来了!
找成琛为你做主是吧!
行!
我如你意!
许是我面上掩饰的太好,瞅着太风平浪静,纯良凑到我耳边就来了句,“姑,她说你不行。”
我没答话,纯良又来了一句,“还骂你色。”
“?”
我直接看向纯良,过分了吧。
纯良一脸无辜的清嗓儿,“货色。”
“沈小姐?”
前台小姐姐疾步过来,“您没事吧,小兔子没摔坏吧。”
我摇头笑笑,当然没事,又不是我被别了胳膊,但凡兔子出了一点点问题,廖时薇今儿都走不成。
不过廖时薇这人也很有意思,甭管被压了几头,话头上都不能输!
得过嘴瘾。
“沈小姐,现在廖小姐离开了,我送您上楼吧,成总吩咐过,您可以直接去他的办公室等候。”
这小后门……
我是廖时薇我也得吃醋不是?
立场一换,我心情真拯救不老少,可我气没消啊!
第252章 还来得及
“谢谢你,我今天就先不去打扰成琛了。”
我道了声谢,“多嘴问一句,这位廖小姐只是今天没有预约吗?”
成琛是不是猜到我要来,故意搞这出儿?
“不是,廖小姐经常没有预约。”
前台小姐姐苦笑,“没预约的情况下她见不到成总,大多时候,她会在大厅贵宾区坐一会儿再离开。”
意思是……
给记者制造一种假象?
我安心不少。
舒服点了。
“她脾气一直这样吗?”
“廖小姐是个性比较鲜明。”
前台姐姐很会说话,“沈小姐,不如我送您上去熟悉一下环境……”
“今天就算了吧。”
我笑了笑,“既然廖小姐明天下午会来,我也想凑凑热闹,就这样,明天见吧。”
说完,我对她点了下头,转身走出大楼。
“栩栩,什么情况?”
纯良颠颠的跟着我,“明天下午两点?”
“不然呢。”
我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我沈栩栩的人生信条就五个字,不能……”
“说你不行!!”
纯良大嘴叉子一咧,“栩栩!干她娘的!”
我刚想轮拳,‘必须滴’仨字没等出来,纯良那边就怂了,“栩栩,咱说归说,闹归闹,你刚才的分寸真在边缘来回试探,差一点点就要兜不住了,要不是大厦保安要来帮忙,廖时薇还要点面子,你说俩女的动起手来多难看,尤其是在成大哥的集团总部,这里几千号人看着,大家肯定都好奇你是谁,你咔咔给人廖时薇锤了,不说过后怎么样,多少有点掉价。”
“想什么呢!”
谁锤她呀!
真动起手来廖时薇能近我身么。
“我只是生气她踢了我的小兔子,让她给我捡起来而已,心里有数着呢。”
“对,姑,你刚刚还是很有范儿的。”
纯良嘿嘿一笑,“哎,挺有气场,不过明天下午你真要来?”
我找出纸巾给兔子细细擦了擦,“廖时薇不是要找成琛给她做主吗,我要看看成琛怎么给她做主……”
下战书不是吗。
我这人最不怕了。
纯良默默的看了我几秒,猛地笑了,“所以,你和成大哥要和好了?”
擦拭的动作一顿,我垂着眼,“纯良,我想自私一把,哪怕就开心一天,两天,几个月,一两年,就由着自己的心意,做最想做的事儿,不去顾忌什么,不过你现在要是劝我,还来得及。”
“行,我觉得,拉倒吧!”
纯良点头,“你就忘了你先前说的话,别活在当下,活在当下干啥,喝多了你谁都别扶,你就扶墙,哎,你是阴阳先生,阴阳先生要啥爱情,你得搞事业!你就不能有七情六欲,你就往尼姑那奔,将来死的时候你指不定都能骑上大仙鹤,那家伙才拉风呢!”
“沈纯良!”
“咱不能影响到成大哥的安危呀!”
纯良咧着嘴,:“你看袁穷多危险,成大哥一但因为你摊上人命咋整,是,你身边人可能都死光了,扒拉扒拉也找不出一个能对付袁穷的了,袁穷的术法实在是太逆天了,不死之身了是吧!”
我没答话,玩套路了是不?
纯良戏份足的,嘶了一声继续,“我记得成大哥是在张君赫面前砰砰两声的吧,张君赫亲眼看到了娃娃惨状,回头就能一个字不说?袁穷活腻了也想被砰砰两下?”
看向我,纯良挠着下巴,“要我是袁穷,但凡我不少根筋不缺心眼我都得绕着成大哥这号人走,成大哥要是摊上人命了,摊的是谁的人命?袁穷不得比旁观者担心一万倍呀!可是没办法,咱不能害成大哥呀,就算成大哥对这行不了解,也不懂阴人啥的,咱就憋着!跟想上厕所没有纸似的,咱就忍!为啥忍,咱伟大呀!”
第253章 在乎
“……”
车内安静下来。
我品着纯良的话,是呀,我怕成琛因为我沾上鲜血,袁穷不是更怕?
“栩栩,明明你长大了,你刚刚在大堂里让我看到了一个很从容的女孩子,为什么对待感情,却越活越拧巴了呢。”
“因为……”
我嘴里咸着,:“越来越在乎了呗。”
曾经说过,成琛喜欢上别人也没事儿,可……
成琛要真喜欢上别人了呢?
我大概会立马找刀。
“栩栩,我明白你纠结,可你我都不是圣人,我爷还结过三次婚呢,我既不会劝你和成大哥在一起,也不会劝你离开他,感情的事,你自己定夺。”
纯良认真了几分,“我能做的,就是支持你任何决定,因为我觉得,你挺可怜的,在很早之前,貌似所有人都把你当成了大人,你必须去做什么,你进步的慢一点,你稍微任性点,大家就会说你,沈栩栩,你看看你这情况,你不想想命格让谁偷了哪还好意思做其他的事?从而导致你可能偷看两页漫画书你都内疚,因为你觉得自己没资格!”
“栩栩,连同我也会犯这个毛病,我天天叫你姑,事实上,你比我还小两岁呀,对于一个小姑娘,我们是不是都太苛刻了?”
阳光静谧,我忘了几分钟前还沉浸在对廖时薇的怒火里,看着纯良,我鼻腔猛然酸涩,“别这么说,我进步的确是慢,我和大家不一样,我就是要……”
“你是受害者呀,你也不想命格被偷,为什么打着保护你旗号的人一个个都开始嫌弃上你了?”
纯良反问,“那袁穷就是实力强劲,就是不露面你说怎么办?丢命格这种事比中五千万的几率都低,但凡是个菜头偷得,至于让我爷一夜白头吗?我爷可曾是邪师界的一霸呀,现实就是,你梁栩栩是天字第一号的倒霉鬼!天底下能扒拉手指头数的事儿被你遇上了,袁穷这个人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坎儿,你想干到他就是要熬!熬到强大!”
我别开脸,眼泪倏然滑落——
“我爷一开始留下你,为什么要对你爸爸说那么多话,因为我爷爷太懂人心!他知道,人耗不起!人也不愿意去耗,所以他力求把话全部说明白,但走向就是朝着我爷的担心所发展,每个人都在给你施加压力,每个人好像都觉得你要么去死,要么就让那个袁穷死!大家受不了啦,大家要解脱!”
纯良眼圈红起来,“连同你自己都是这样想,可是沈栩栩,你明明最无辜那个,你已经拼劲全力了,你接到的工作都做的很好呀,无论是哭活,还是找来的事主,都做到大家满意了。”
“还要什么呢?一百分才是好孩子吗?”
纯良深吸了口气,“从你十二岁袁穷找来的那晚,脏东西都是你自己去面对,我不敢想象你胳膊脱臼的时候自己接上有多疼,匕首刮在身上有多恐惧,可你对这种事像是无所谓,为什么呢,因为我们大家都忽视了你的痛苦委屈,感觉你必须要强大,否则就是你在矫情,对不起栩栩,我也要向你道歉,说实话,我觉得你很棒,请你自私一回吧。”
我拿起纸巾按在眼睛上,纯良继续道,“这人生太艰难了,栩栩,你去做点自己高兴的事情吧。”
“谢谢你,纯良,谢谢……”
纯良用擤鼻涕的巨响回应我,随即道,“栩栩,你感动不?”
“嗯。”
我特别感动。
“那我能不能提出一个请求。”
“说。”
“你把这小兔子送我呗,或是把中间这粉嘟嘟的钻抠下来送我就行。”
我脸上还挂着泪,生生把后续上涌的液体憋回去了,对着纯良的脸,“你问我啥?”
“把你那小兔子……”
“上一句。”
“我能不能提出……”
“不能。”
我干脆道,“你把我眼珠子抠去吧。”
第254章 你走什么
“看见没,沈栩栩,咱俩的亲情就是这么脆弱!在钻石面前,不堪一击!”
纯良摇头,擤完鼻涕的纸巾一扔,“你心里就没我,完了,我又想起你昨晚嫌弃我瘦还说我味儿不好的死出了,稀罕人家的时候就叫人小可爱,用不着了就说人家是冤掰……”
“沈纯良!”
我气笑了,“哎我能不能问问你刚才要动手时准备掏啥,弹弓呀。”
“啥都没有。”
纯良眉头一挑,“侄子这叫路数,我就是后腰痒了挠挠。”
我笑着点头,行事儿。
“唉,你还有心情笑呢。”
纯良一秒幽怨,“廖时薇那个女人可说你是上不得台面的货色……”
我看他这暗戳戳拱火样儿真是忍不住,“沈纯良,你真的很无聊!”
拿捏我是不!
感动不过三秒!
“你看你……”
纯低眉顺眼的,“我不是想激发下你的斗志么,明天你要怎么对付廖时薇?”
“我对付她干啥?”
她不说我上不得台面吗?
我就让她看看台面!
想着,我凑到纯良耳边,一通嘀咕,心里也没啥底,“纯良,姑这么做行不?”
“你确定?”
纯良挑眉,看我点头,他手上一拍,“别忘了珍姐说过,得露出你的锋芒!沈栩栩!出发!!”
“冲呀!”
我也来劲儿了!
启动车子直奔高速。
浑身血都沸腾了!
夕阳无限好,路上我俩嗨得很,纯良用他那准备传家的mp3公放着歌曲,自己在那放声大唱,“呦呦呦,康木昂北鼻够!”
我扶着方向盘耸肩神经了一般,“是谁在唱歌~!”
纯良随着节奏在那摇晃,“for,you!”
我兴致盎然,“温暖了寂寞~!”
纯良斜眼看我,“啊哈~”
我忍俊不禁,“白云悠悠蓝天依旧……”
铃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我瞄了眼手机的来电显示,成琛俩字仿若直接让我看到了那张冷峭的脸。
我登时没电,心下一抖,好悬没一脚刹车停应急车道上!
热闹的歌曲戛然而止。
我慌了几秒戴上耳机,声线保持平稳,“喂。”
“你走什么。”
磁腔简单直接,音色听不出阴晴。
我扫着一闪而过的景色,“我回临海了。”
成琛那边气息一沉,“我就问你,人来都来了,为什么走。”
“就是,我要回临海取点东西,明天再回京中。”
我心跳的不行,耳机好像都热了,“成琛,你能等我一天吗?我明天下午去找你谈谈,你在办公室吧。”
成琛默了会儿,音腔微微沙哑苦涩,“你要找我谈什么,一个亿?讲价?”
我张了张嘴,手上一个打轮,拐到旁边的小型服务区,停稳后就推开车门下车。
拿着手机走到不远处,冷风吹得我眼眶发涩,脑中想起的,却是成琛写在我信纸下面的话——
‘我总是太过严肃,其实我不是严肃,我只是紧张,看到你为什么会紧张呢?我不知道,说出去很丢脸,所以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我的秘密,梁栩栩,我愿意一辈子对你紧张,我很想你,今天下雨了,我有点孤单,想抱抱你。’
“成琛。”
“嗯?”
“你……”
我红着眼,看着服务区的建筑,“欣欣姐家的饭菜都是你送的,对不对?”
“嗯。”
“那你知不知道那些菜都把我吃胖了,我最近都不想去吃任何好吃的了。”
“你不胖。”
这人!
闷不闷你就说!
我呵了声,呼出口冷气,“成琛,你那天晚上砰砰两声吓到我了,你错没错?”
“嗯。”
成琛磁腔涩涩的,“没有下次。”
如果我不是看了信纸上的话,还会觉得他语气清冽冷硬,没个认错的态度。
“那……”
我嘴里咸咸的,“如果你意识到错误了,我也要对昨晚的事情向你道歉,对不起,我昨晚喝多了,很任性很胡闹,好像还打了你,你疼不疼……”
“没事。”
“那……”
“梁栩栩,你回头。”
“……”
我转过脸,手机差点没拿住。
十几米外,成琛高挺的身形站在车旁,浅色衬衫,深色西裤,衬衫领口内还搭配着领巾。
很商务雅致的打扮,袖口却随意的挽到小臂,似匆忙赶来,不管不顾。
对着我的眼,成琛持着手机,音腔微沉,“你宿醉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这么开车,会很危险。”
他是……追出来了?
第255章 印象
风吹乱了我的头发,隔着距离,我直直的看着他。
感受着成琛的无可奈何,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恼火,但是他将所有的不悦都小心的包裹。
只是说出,‘会很危险。’
看着不远处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我手机放在耳边,脑中却兀响起一个人絮絮的话语,“……我是个男孩子,我为什么会需要保护,可是栩栩,你是第二个对我说这话的人,在我又一次想要躲到桌子底下的时候,你站出来,对我说了这样的话……”
高速路上的车辆还在呼啸而过,我唇角颤了颤,脚尖微微一动,魔盒开启,思念如涌。
情绪再也收不住,冲刺般就朝他奔了过去。
风呼呼的拍打这面门,成琛微怔的看着我跑近,如墨的眸底掠出了诧异。
我不管不顾,在几秒甚至更短的时间里,我想我是又任性了。
是我说要和他解除约定,为什么这一刻还要朝他跑去?
可不知怎么了,我很心疼他,因为我从没站在成琛的角度思考过任何问题。
我把他对我的好当做理所应当,也没有设身处地的去关心过他。
好似他眉目俊朗高大英挺的站在那里,他就百毒不侵,他就没有任何弱点。
我放大了自己的需求,我总是和他诉说委屈,同所有人一样,我在报道上看他风光无限,好像他就是个神,可是我忘了,他也是那个昨晚抱着我说,他也会胆小的想要藏起来,因为不知道怎么去对一个人好而总是把事情弄巧成拙过后自己懊恼的人。
跑的太急,导致我直接撞到了他的怀里,成琛还朝前迎了一步,贴到一起时,我用力的圈住他的腰身。
眼泪忍不住的流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死死的抱紧了他。
成琛在被我抱住的瞬间还微震了半秒,旋后便拥住我,单手扣住我的后脑,一再的拥紧。
短暂的安静。
我和他没说话,只是拥抱在一起。
在靠近临海的一个小型服务区,在天地之间,空气有咸涩和还有冷肃,成琛的怀抱却是无比的温暖,我只想这么抱着他,终于终于,把手从抽屉口拿了出来,不再一下一下的夹着发疼了。
本以为,我推开他会安心,抱紧的刹那我才发现,只有这样,我才是真正的开心。
昨晚喝了那么多酒,醒来本该很难受,但是因为他,我睡的很好很好。
只有老天知道,我半梦半醒时发的一些酒疯都是刻意,是清醒时小心包裹的难以启齿。
我就是要叫他的名字,因为我喜欢他,我好喜欢,但是我不敢说,因为说出来好像会很没出息……
活着活着就忘了活成了谁,特别在意周围人的看法。
你一个命格都靠借光的人,起势还遥遥无期,哪配谈恋爱?
“栩栩?”
抱了很久,成琛才微微松开后,一手仍圈着我的后腰,一手轻轻地捏起我的下巴,眼看着我,“昨晚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四目相对,我看到他眸底勾勒的血丝,可该死的,明明熬夜的人是他,我怎么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睛跟个水泵子似的不断的往外涌水?
“一点点印象,我好像很丢脸……”
“哪有。”
成琛拿出纸巾替我擦了擦泪,我一眨不眨的看他,看的他擦泪的动作一顿,冷峻的脸直接倾了下来,狠狠的吻在了一起。
第256章 顾忌
将墙推到好似真的变成了门。
心门敞开就看到了另一条路。
霎时而已。
仿若阳春三月,旖旎如水,春风拂动,天街小雨润如酥。
我仰着脸,闭着眼,是薄荷阳光的味道。
星河灿烂,人间滚烫。
直到呼吸开始灼热,我靠到成琛的心口,微微蹙眉,“成琛,你为什么总这么忙?”
成琛磁腔沙哑,似有不解,“怎么。”
“你来电话了。”
我不高兴的道,“总是有人找你。”
很破坏氛围嘛!
他嗯了声,拥的我很紧,“是上次找我的那个人。”
“上次?”
我抬脸看向他刀削般的下颌,“居然是她?那你现在当我的面接。”
成琛眸底潋滟,眼锋一扫,“不方便。”
“怎么会不方便?”
我就要找她算这个账呢。
“你别动,我帮你接!”
直接就要拿他的手机,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是谁!
看我不收拾她!
一秒。
或许半秒的功夫……
空气极度安静。
我对着成琛的眉宇,眼神由气势汹汹的找茬打架变的丢丢匪夷,然后……
“!!”
心脏吓到抽搐!
见鬼都没这么邪乎过!
脚下刚要后退,成琛拽着我的小臂再次拉倒怀里,嗓子里发出轻轻地笑音,眸底缀满坦然。
拥着我轻轻地拍了拍脊背,“没事,不用理会他,一会就静音了,很正常。”
我慌得一批,六神无主的,“那上次也是……”
“待会儿就好。”
成琛音腔柔和下来,劲朗的腰身故意和我空了空距离,“没事。”
我哑然无声几秒,合着……我的假想敌是我自己?
心里好奇,我还挺想看看,谁知成琛直接钳住了我的下巴,“喂,梁栩栩,揍你呀。”
我抿着嘴想笑,对着他的眉眼,却小声怨诽,“成琛,你总这样,凶巴巴,你都不说喜欢我的。”
成琛锋眉一耸,眼底刹那间就蔓延出红润,扯过我的手抵触到他的心口,磁腔也哑下来,音低低的沁在风里,“梁栩栩,我还要怎么喜欢你……”
掌心温温的,在他起伏心口,隔着薄薄的衬衫衣料,感受到了他快速的心跳。
“我指的是你不讲给我耳朵听。”
我执拗的看他,“从我们俩有约定的那天起,你都没有当面和我说过你喜欢我……”
除了醉酒的昨晚,以及他信纸上的话,在我们两个都清醒的时候,我真的不记得他有过告白。
对着我的眼,成琛没急着言语,深湖般的眸底却传达出复杂的情愫。
似徐徐展开了一本书,字里行间,皆是山高的压力,海水般难以言说的咸涩。
I,was,within,and,without。
我既是旁观者清又是当局者迷。
刹那间,我忽然就懂了,成琛的顾忌的是什么,他为什么在六年间一直和我保持距离。
即使我们有了约定,他也没有过多的去表达,除非他失控,他被我惹急了,其余时他都是处在个冷静自持等待的状态中。
我以为我不在乎,可是从未替成琛着想过,他是在乎的呀!
“栩栩,我总觉得没到时候……”
“现在可以。”
我颤着音看他,“成琛,我是大人了,我要听,你有多喜欢我?”
成琛眸底的清润再次化开,笑的冽艳而又凄然,微微自嘲,“知道你来了,怕你跑掉,拼命追来的喜欢,梁栩栩,沈栩栩,沈梁,你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我圈住他的腰,抬脸看他,分开了几天,总也看不够,“成琛,那你能原谅我任性吗?”
成琛没说话,被我抱着完全没有脾气,全身的冷气都已褪去,“我的栩栩什么时候错过?”
第257章 条件
“成琛,我对你不好……”
“不,栩栩很好。”
成琛的声音很轻很轻,微俯着脸,唇擦着我的额头,“是我为你做的太少,沈叔曾和我说,如果想和你好好的在一起,就要给与你全部的自由,我听了,我先前也以为,驱邪就是和虚拟力量所博弈,不会伤害到身体,但是那天我看到你脖子伤了,我才知道,我对你的关注太少,栩栩,是我不够好,我不够用心,我应当找人保护你,不该……”
“成琛!”
我打断他的话,双手捧住他的脸,“不要这样,你要听沈叔的话,否则我就……我就生气了。”
对当下的他,我不想任性的去说狠话,我自己也受不了。
成琛眉头微蹙,“栩栩……”
“你听我说!”
我认真道,“成琛,我愿意做你的未婚妻,但我也依然和你解除约定……哎!”
成琛箍着我腰际一紧,勒的我腰差点断了!
看着没?
他又急了!
总急。
一天哪那么大的火儿!
得亏我柔韧性比较好,还能上身后倾,双手执着的捧着他的脸,生怕他说出什么让我紧张的话,有些东西,对寻常女孩子来讲,很感动很感动,我也感动,但我情况不同呀!
我必须要表明立场,得让他知道,我和他交往的底线在哪!
无论我多么不管不顾,都必须把持住这份理智。
否则我才是真的害人不浅。
“成琛,我说的解除约定是不要两年后和你谈恋爱,我现在就要和你谈恋爱!!”
成琛眸光一闪,眼底的诧异惊喜纷沓而出,但深沉如他,深眸很快便将这些情愫收紧,转而流露出警惕,夹杂着细微的兴味儿,等待我口中的‘但是’。
我也的确如他所料,“但是成琛,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第一,和以前一样,不能找人跟踪我,我功夫怎么样你是清楚的,自保没问题,听纯良说我昨晚一拳打的那陈总坐在地面上滑行,有这事儿吧?”
“有。”
成琛脸上冷硬的线条柔和下来,“打的好。”
还给我叫好?
脑子一转我懂了。
成琛的潜台词就是说我给陈总打出了一个台阶。
我借坡一扬下巴,“看吧,我可是正儿八经的童子功,如果我不做先生,我都可以去做安保的,所以成琛,你找人保护我只会惹我烦,不过昨天跟我的司机大哥还是要谢谢他的,但昨天是特殊情况,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你不可以再让任何人跟着我,包括你自己,可以吗。”
成琛没言语,我眉头一紧,“你不答应?好,那我走了。”
“梁栩栩!”
成琛沉腔加重语气,攥紧我的小臂,对上我的眼,难掩无奈的点头,“可以。”
我抿着笑,“第二,我驱邪时的状态你六年前就看过,就是上蹿下跳,磕了碰了很正常,我疼了我过后会找你,你要安慰我,要鼓励我,要抱抱我,但是在驱邪的过程中我是感受不到这个疼的,我只会想把这件事搞定,享受做先生带给我的使命感,无论过程多艰辛,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所以你必须完全放任我,能做到吗?”
“……”
成琛僵着脸,眸底冷锐,气息发沉,我见状就用力揉了揉他的脸,“说呀,不可以这副表情,好像我很无理取闹,一定会出事,成琛,我不会的,我寒境冰女侠吉人自有天相,沈叔给我算过命的,我可是神仙转世下凡历练的呦,我需要渡劫,需要吃一点点苦,否则我怎么成为大先生呀,点头嘛,你点不点头。”
揽着我的腰,成琛轻轻地颔首,眸底顷刻间又缀满无奈,还有点点的孩子气。
我笑了,“对嘛,第三,也是最最最重要的一条,你必须要时刻牢记!”
成琛眉头一挑,就见我瞪大眼,“那就是不要阻碍我交朋友,在我心里,朋友可以很多个,大家怎么闹都行,但是男朋友只能有成琛一个!我或许会和朋友出去玩,但是我只会牵着我男朋友成琛的手,和我男朋友……嗯!”
成琛再次吻了下来,我上身还是后倾的状态。
他扶着我的后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再跳华尔兹。
是了。
很多话不用再说。
依照成琛的性格,答应便是答应了。
认识这么久,今时今刻,我好似才懂了一点点他。
第258章 回
日暮西陲。
我背靠着车身借力,手推搪着他,脸红耳赤道,“好了,明天我再去找你。”
“为什么要明天。”
成琛不解,活像是捉了一个贼,从头到尾愣是不松手,穿的单薄也不嫌冷,倒是给我包的很严实,“栩栩,我现在就带你回去,晚上一起吃饭,我明天休息,你要是不想去吃好吃的,我领你去玩。”
“可是……”
我还有分外眼红的情敌呢!
廖时薇气的我一激灵一激灵的呀!
“不行。”
我嘟囔着,低着眉眼,“我明天下午要去你公司,我今天状态不太对,明天我要重新去一次。”
“状态?”
成琛眼底眉梢都是笑意,歪着脸似要看清我的表情,“女侠还要什么状态?”
“就……”
我琢磨了下,“秘密,总之你明天下午要在公司等我,两点。”
成琛眉头微蹙,气息微变,“因为廖时薇?”
我想了想,还是没自信,“成琛,我有没有她漂亮。”
成琛似乎被我戳中笑点,眸底眉梢都是笑意,细细的看我,没言语。
“你看你都不说话……”
我小不高兴,忍不住道,“反正我是肤浅了,我要比她漂亮,比所有追求你的女孩子漂亮,我得告诉她们,你是我男朋友,是我沈栩栩的男朋友,我就要明天下午再去一趟……哎~”
唇上被他轻轻一啄,成琛笑音出声,拥住我靠着车身,笑音朗清,“倒是要谢谢廖时薇,这个人呀,很能帮忙。”
我打了下他侧腰,涨着脸,“你电话呀!”
成琛磁腔一低,“梁栩栩,我想给你藏起来。”
“为啥?”
他俯脸凑到我耳边,“你不是神仙,你是狐狸精。”
“我不是。”
我尽量屏蔽不适,“对你是。”
做人得坦诚么!
“嗯。”
成琛还承认了,音痒痒的划过我的耳廓,“栩栩,就算是谈恋爱,我也不会随便欺负你,我愿意再等两年,只是,你以后不可以在外面饮酒,除非我在旁边,否则你一滴都不能沾,因为你真的会引来危险。”
他柔和下来的声线特别迷人,不疾不徐,带着别样的磁性,听着酥酥的。
我沉迷其中,“有多危险?”
“我昨晚洗了八次澡的危险。”
“哈?”
对上他的眼,“你……”
成琛眸底潋滟,磁腔咬牙切齿,“我差点就要去后院游泳。”
“那你就去游呀。”
我失笑,“我睡着了也不知道。”
成琛攥住我的手,轻轻一扯就把我拽到怀里,让我环住他腰的同时语气还压低的愤恨,“哪里舍得。”
……
回到车上天都黑了。
纯良放平了座椅,躺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脸上还盖着一张白纸巾。
一开车门给我吓一跳。
寻思他过去了呢。
“纯良?”
拿下纸巾,“你干啥呢?”
“我干啥?默哀!”
纯良睁着一双半死不活的眼看向我,“杀人不过头点地,沈栩栩你能不能考虑下我这单身汉的心情,做人要厚道点,左一悠右一悠的,没完没了,没完没了……哎,你俩不是初恋吗,俩人还挺无师自通的哈!累了还知道靠会儿车,演电影呢!偶像剧是不!我是真恨自己活的长呀!已经给自己举办起默哀仪式了你知道不?”
我噗的一声发笑,有些事儿是挺无师自通……
系好安全带,“行了,成琛回京中了,咱们抓紧时间回临海。”
“这还回去啥呀!”
纯良瞪大眼,“剧本都改了呀!本来我寻思是天边一声巨响,栩栩闪亮登场,进到办公室里面,成大哥惊喜当场,谁成想成大哥不按套路出牌,他居然追来了,追出来了!开多快呀,这都能追上,不是我看成大哥穿的也挺单薄,是不是开完会直接就追出来了,连西装外套都没穿?”
我启动车子点头,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心疼他。
“成大哥就这么回去啦?”
纯良做出个拥抱的造型,头来回晃了晃,无实物的,:“你俩都这样了,成大哥就舍得回去了?”
第259章 计划
“我说了明天下午去找他。”
我应了一句,“纯良,剧本没改,我还是要闪亮登场的……”
对待情敌我不能手软!
不过……
我嘶了口气。
明天成琛不会不见廖时薇吧。
那我不就白玩了么?
转念一想,不会,廖时薇眼尾上吊,较高傲,整个面相都写满了求胜欲强,她一定会去的。
退一步讲,就算她不去,我也是要去找成琛的,一个亿的事儿就算过去了,还有一个意呢。
我不但要去拿地皮材料,还有个大计划要实施!
“那你和成大哥这是……”
“沈纯良,请你祝福我吧!”
我傻笑一声,“姑姑我谈恋爱啦!”
纯良眉头一动,“不玩儿约定了?”
“时不待我,只争朝夕!”
我劲劲儿的,“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个有主儿的妇女啦!!”
“哎呦我去!”
纯良激动了,“对嘛!约什么定呀约定!多幼稚!多无聊!小说有你这情节我都不爱看!太清水啦!你得够点劲儿!”
“这回绝对够劲儿!”
我下巴一抬,“我直接扔出三个条件,第一,成琛不能找人跟踪我,第二,成琛不能过问我踏道的事儿,第三,成琛不能限制我交朋友,他同意了,我恋爱的同时直接升级到未婚妻了!”
“漂亮!!”
纯良来神了,“这才是沈栩栩该干的事儿,这情节我才乐意看,人生苦短,你得燥起来!!”
“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我点头,“只有和成琛在一起我才开心!开心万岁!!”
“万岁!!!”
纯良振臂高呼,“你要再拧巴你就是傻子,那成大哥都啥样了,你这祸害就得赶紧被收了,沈栩栩!就奉献出你全部的爱吧!!”
“我要策马奔腾,不负韶华!!”
“对头!”
纯良神经了,“沈栩栩,就算你明天就死了!你也得尝尝爱情的味儿吧!!”
“没错!”
我一脸赞同,“我明晚就和成琛把事儿办了!抓紧时间!!!”
“对,你明晚……咳咳咳咳咳!!”
纯良呛了,振奋的脸有些懵逼的看我,“什么什么?”
“我要尝尝滋味呀!”
我一本正经的道,“纯良,我耗不起呀!”
“不是……那个……”
纯良难以置信的捂着嘴,“是我想的那种不?就是要展开想象力的?”
“你以为呢。”
我点了下头,:“纯良,你看过这类的电影不,你今晚给我找几部,我学习下……”
真挺好奇呢。
“咳咳咳咳!!”
纯良不行了,瞅那样都要咳过去,“不是沈栩栩,你别吓唬我,你是……认真的?”
“当然。”
我抿了抿唇,脸颊微微发热,:“纯良,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我有为自己做主的权利,我想谈一把放肆的恋爱,就像你说的,如果过一阵子我死在袁穷的手里了,那也不会有遗憾,这件事,请你不要劝我。”
这就是我为什么非得明天去找他,今晚我要准备下,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我的大计划。
纯良哑然了一阵,像是要消化,默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我,“所以你在准备和成大哥和好的时候,就做出这个决定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应声。
“也就是说,你之所以回临海晃这一下,不光光是因为廖时薇激到了你……”
纯良试探的看我,“还有,你把明天看成了是一个大日子?想要系统升级?”
系统升级?
对于他的用词我有点想笑,仍是点头。
该说不说,纯良是真的懂我。
“那你跟成大哥说了吗?”
纯良紧张兮兮的看我,“你和他讲了?”
“没有。”
我摇头,“这是秘密。”
这种事怎么好提前说。
况且成琛不是纯良,当着成琛的面儿,我挺多话……不好意思。
“妈呀,那对成大哥来说真是大惊喜了。”
纯良受到惊吓的样子,抚了抚心口,默默的看向窗外,“栩栩呀,你不会后悔吗?”
“没时间去后悔。”
我扯了扯唇角,“我喜欢成琛,我就想和他觉觉。”
第260章 无所畏惧
沉默。
持续几分钟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纯良要伤感的来几句或是劝劝我的时候,他忽然喷出一记笑,扭头捂了捂脸看向我,“不过说实话栩栩,我就喜欢这样的情节,哎呦我天,想想我都激动人心……妈呀,我都不好意思了。”
“沈纯良!”
你是有多大的看戏瘾头!
“好啦!”
纯良挥了挥手,“既然你都决定了,那我只能说,路过超市你停一脚,侄子把东西给你准备好,这种事其实没什么,但如果搞出来个宝宝,那就很麻烦了,沈栩栩,你得对自己的行为负全责。”
哈?
我没听懂,“还要准备什么?”
“你洒呀!”
纯良无语了,“当然是雨伞啦!”
“雨伞?”
我更是懵逼,直到纯良说出个专业名词,我脖子一缩,“那那那是得……谢谢你呀大侄儿。”
“沈栩栩,你说你没我可怎么办?”
纯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作为你的男四号,我只能说,你这辈子或许很长,也有可能很短,但无论如何,你都要保护好自己,当你日后的某一天,想起自己迈出这第一步的时候,我希望你是愉悦的,是开心的,是没有任何痛苦和一言难尽的,总之……”
我轻点着刹车,认真的看他,情绪刚刚有些泛酸,就见纯良一个抡臂,“拿下他!记住沈栩栩,你是我这部戏的大女主,你要无所畏惧!迎难而上!想要你就去抓住!你的人生就是要活出精彩,活出自我!!”
“必须的!!”
我一点就着,“谢谢你纯良!我一定会拿下他!”
“侄子祝你越来越好!!”
纯良眉眼一瞪,双手指挥着,“越来越好来来来~你勤劳生活美~你春暖花常在~!!”
逗比开关启动,我跟着来劲,“你一生的忙碌为了笑逐颜开~!”
正嗨着,手机响起,我别上耳机,“成琛,嗯,我开的不快,你放心吧……”
纯良瞬间泄气,生不如死的别开脸,“小白菜儿呀~碧绿黄呀~两三岁呀~死了娘呀~”
“噗嗤。”
我实在是憋不住,成琛磁腔疑惑,“怎么了?”
“没事。”
我瞄着那边的冤种沈纯良,“你也要慢点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
提到车……
“成琛,你昨晚好像说过,六年前我们在医院见到之前,你是不是派人去过临海找我?”
“嗯,九月初的一天,中午,司机在临海市中肇事了,不过虚惊一场,车子坏了,人没事……”
成琛磁腔夹杂着一丝心疼,“栩栩,我知道你怕很大的声响,很怕撞击声,你安,以后,我不会再吓到你。”
“……”
我怔怔的,方向盘差点没有扶稳,脑中却响起了沈叔当年的声音——“感谢那场车祸吧,巨大的声响会扰断书法,不然的话,你即便现在站我面前,也是个缺魂无魄的傻子,无药可救了。”
成琛。
他当真是我的贵人。
“栩栩?在想什么,说话。”
“嗯……”
我红着眼,微微牵了牵唇,“成琛,我是很怕巨响,所以你如果下次再敢砰砰两声,我们就彻底完了,所以我要罚你,明天下午陪我去抓娃娃,把我的娃娃再给抓回来。”
第261章 气质
……
“栩栩,你这重心不对,脚后跟先落地,膝盖要打直,屈膝走路很难看的。”
雪乔哥家里,客厅的沙发上放着数条秋冬连衣裙套装,都是我试玩准备带回京中应对一些正式场合的。
我之所以急匆的赶回来就是因为家里有一堆雪乔哥买回来的‘战袍。’
廖时薇敢激我,那我就敢回来捯饬!
你是千金,我这百十来斤后面也有人!
衣服都很合身,唯独这高跟鞋给我难住了,穿起来真的好难!
在客厅里尝试着走动,腿伸不直,走起路来屁股会自动往后坐,越怕摔屁股后坐的越邪乎!
“栩栩,你要不然试试鞋跟低点的……”
雪乔哥看不下去,拿过一双矮点的高跟鞋递给我,“这双三公分的也很漂亮,你个子高,不用追求八公分,三公分的就可以了……”
“不,我就要穿八公分。”
我满脑子都是廖时薇穿着高跟鞋站我面前的样子!
她穿的就是八公分!
当真是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咱这战斗细胞能屈服么?
不能!!
雪乔哥忍不住笑,“栩栩,那你要是崴脚了怎么办?八公分崴一下很容易出事的。”
“哥,给我点时间,我慢慢练……”
我穿着高跟鞋在客厅里来回走,小心翼翼的跟怀孕了似的,估摸雪乔哥心里也是无奈,今晚好不容易没加班,结果一回来就摊上了我,有纯良在么,老小子就把事情就直接给他讲了。
对于我和成琛的‘分手’和’复合’,雪乔哥倒是意料之中,听着还很开心,然后这沈纯良就讲了廖时薇对我的刺激,着重强调了货色,上不得台面一类的字眼。
雪乔哥脸色变了。
“廖时薇敢说我家栩栩上不了台面?我家栩栩脸上动过刀子吗?三庭五眼,面部比例,她廖时薇哪里比得上我家栩栩?”
美妆师按捺不住了!
太专业的词咱也不懂,总之就是发型和妆容都由雪乔哥搞定,问题却是高跟鞋。
我偏不按雪乔哥推荐的来,就想挑战高度,他想不头疼都难!
“完了,姑,我得收回先前的话了……”
纯良看个热闹也不消停,兀自摇头,“还天边一声巨响,栩栩闪亮登场,姑,你要明天这么去成海大厦,那可丢老人了,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去偷地瓜呢。”
我斜他一眼,“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穿着试试……”
谁还没个第一次?!
“试试就试试!”
纯良真上劲儿了,拿过一双五公分的高跟鞋,坐在沙发上一使劲儿真蹬进去了!
“看到没,姑,我穿上没?咋样?性感不?”
雪乔哥一脸心疼的看着鞋,“纯良,你别给抻坏了。”
“那不能,你多大鞋我多大脚。”
纯良坐在那臭显摆一阵,双臂一撑站起来,“这玩意研究出来不就是让人穿的?你得穿出那气质,那婀娜多姿,得大跳,得……哎哟我去!!!”
还大跳呢。
好悬没给他自己摔成个狗屎吃!
我嘴巴一咧,脚上还有个八公分的,实在是爱莫能助,做不到第一时间扶住他!
“哎呀我的妈妈……”
纯良跪在地上,唇角一阵抽抽,“这不是鞋子,这是刑具,不行了,崴到了……”
“没事吧!”
雪乔哥无可奈何的拽着他坐回沙发,帮他脱下鞋揉了揉脚腕,“你以为一些形体课上的是什么?高跟鞋都是要练的,熟能生巧……”
纯良坐回沙发还在哼哼,“乔哥,还是你心疼弟弟。”
“我是心疼鞋。”
雪乔哥也不客气,看向我还是劝道,“栩栩,要不然你就穿那双低跟的裸靴吧,浅色搭配裙子也好看,细跟的高跟鞋是很难穿的,你看纯良这么摔一下多疼呀。”
我低头看了看脚上的尖头高跟鞋,站直面向他们俩,“我这样有气质不?”
两个大男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纯良眼底都冒着光,“大模特啊,这得比我都高了。”
废话。
我的身高加上八公分的高跟鞋,当然超一米八了。
要的就是这种菲欧!
“那这样呢?”
我嗒嗒嗒走了几步,扭脸一掐腰,雪乔哥轻咳出声,空拳置于唇前,眼神游离的不看我。
纯良揉着脚踝哼哼,“妈呀,乔哥你看她自我感觉还不错呢,偷几个地瓜了?”
“沈纯良!!”
你磕碜人都不带脏字的是不!
第262章 秀
我气的就要去打他,纯良站起来就跑,我踉跄着追他,“就不能给我点自信吗!”
“别别别,你小心呀!”
纯良生怕我穿着尖头高跟鞋再踹着他太疼,抱着头异常灵敏的在客厅躲闪。
我撵了半天,突然发觉到不对味儿,放慢步子,慢悠悠的又走了几步,腰板挺直,逐渐的找到了一点点驾驭高跟鞋的重心和技巧……
“栩栩,对对对!就是这样走!”
雪乔哥比我还激动,“步伐不要大了,不要左顾右盼,脊背打直,气质就上来了……”
“这样?”
我抿着唇角,来回又走了几圈,转脸拂了拂长发,“可以吗?”
雪乔哥竖起大拇指,“满分。”
纯良扶着洗手间门框看我还有些傻眼,“沈栩栩,你学这些倒是悟性超群啊,难怪是串儿呀。”
我懒得理他,穿着高跟鞋还原地蹦跶了几下,“看,我还能跑……”
“栩栩你别胡闹!”
雪乔哥起身就要护着我,“这可是八公分的呀!”
“没事,你们看,嘿!”
我原地双手一撑地就打了个标准的把式,双脚直接在空中画了个圆,站稳后头一扬,“怎么样?”
雪乔哥又惊又笑,“栩栩呀,你还真是没长大,不过别在成总面前这样啊,容易给他吓到。”
我不在意的傻笑,重要的不是我长没长大,而是有没有人愿意让你一直做个小孩儿。
很庆幸的是,这屋子里现在的两个男人,愿意陪着我闹。
我换上了一身秋冬套装裙子,踩着那双八公分的高跟鞋,故意回到卧室,听着纯良在客厅扬声,“本年度秋冬服装展示会现在开始,有请一号模特,来自北江省镇远山第三小队的寒境冰女侠!!”
音乐一起,我就像个大仙鹤似的走出去,在两位观众面前各种亮相,甩头发,托下巴,腰疼,腿疼,屁股疼,扶墙S形,眼神也得注意,半眯半睁,神情高冷!
裙子轮番的换,不知道换到第几身时气氛开始不对,纯良把T恤领子卡在脑门上,像个阿啦伯人似的跟着我扬了二正的走在客厅,咔咔一站定后他还抱胸凹出一个造型,我则手肘朝他肩膀一搭,扭头我俩再咔咔来一圈,纯良双手朝下巴一托,我在旁边噘嘴唇前竖起食指。
“哈哈哈哈~”
雪乔哥笑到肚子疼,他本来只想做个观众,拗不过我和纯良被迫上场。
我们仨最后直接开启了居家秀场模式,疯闹起来屋子里都是笑声。
玩到最后,雪乔哥连连摆手,“栩栩,哥不行了,哥笑的脸疼……”
我也绷不住笑,尤其是纯良,他脑门上卡T恤不够,画了口红,还把我洗脸时的蝴蝶结发箍戴上了!
妥妥一个活宝!
正闹着,纯良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就走到洗手间,“哦,没睡呢,和我姑正玩呢,你有什么事啊,不用,你要是真想感谢我就好好上班吧,咱俩还聚啥呀,明天我没空,不是,刘佳,你千万别误会了,你不用回头,我帮你没别的意思,咱俩那段早就过去了,以后你会遇到合适的人……”
我微微挑眉,刘佳?
也是,纯良这么帮她,她一定会感动,不过最令我感动的,却是纯良的态度。
第263章 接
雪乔哥朝洗手间瞄了眼,看向我小声道,“栩栩,你明天是要和纯良一起回京中吗?”
“对呀。”
我走到沙发旁,把裙子一件件的叠起来,玩归玩闹归闹,都得整理好。
“可明天不是十五么。”
雪乔哥怔了怔,“你要把大头儿子领到成琛那?”
“十五。”
我拿出手机看了眼日历,“真的是十五……”
懊恼的拍了下脑门,最近几天太忙,这茬儿忘了!
直接就要拨出号码,“我和成琛说一声吧,改成后天去找他,明天我得陪纯良……”
小老哥犯病了身边不能没有人。
“姑!!”
纯良从洗手间出来,直接抢下我手机,“你干嘛呀!我大小伙子用你陪呀!”
见我怔愣,他继续道,“沈栩栩,你对我的照顾侄子心领了,可我跟着你不是给你添麻烦的,你记住,我沈纯良只是在你对抗邪祟时需要在,因为我们俩是组合,我有戏份在,我也要赚钱分红,其他时候,你是你,我是我,你甭想走哪都带着我,尤其是你跟成大哥在一起的时候,更要和我保持距离,侄子需要维持好心情,没必要受你那刺激!”
“可……”
“栩栩,没事。”
雪乔哥揽住我肩膀,“我最近工作比较累,正好想要休息休息,明天我会在家陪大头儿子,纯良说的对,你需要有自己的生活,就算明天不是十五,你带着纯良,也不太方便吧。”
我没说话,老实讲我已经把纯良当成了一份倚靠,虽然他总是喜欢拱火,挑拨我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也是他,能让我放开手脚,能和我打配合,能让我肆无忌惮,我一点不觉得要是和成琛在一起,带着纯良有什么不妥,大家可以一起玩呀,不过要是到了晚上……
实施计划的时候,是不太方便。
这么一想,纯良这病犯的还挺是时候!
“乔哥,你说对了,我姑有时候就是拎不清。”
纯良看向我,“不过沈栩栩有一点我可得提醒你,我沈军师不在的时候,你都得和成大哥在一起,不能乱跑,不能接私活,驱邪的事儿,必须得和我一起干,等我休息完,你可得给我讲讲细节,尤其是廖时薇去没去,她看到你时是什么表情,以及……嗯哼!一定要细细的给我讲……”
我脸随着他那一记嗯哼无端红了红,“我才不讲呢。”
“你看你那样,那样那样……啧啧啧。”
纯良无语的,“乔哥,也就咱俩吧,你不得意她这德行,我是她侄子,但凡换个男的,都得死她手里多少次,可有那个勾搭人的劲儿了!沈栩栩你好好说话行不行!中气提起来!”
“那我现在怎么提呀。”
我使了个大劲儿又泄了气,“谁让你嗯哼的……”
“祸水呀,你就是祸水。”
纯良摇头,自己放起了动画片,“带着我带着我,东西白买啦?你谈恋爱我去干啥!受刺激呀!”
“什么东西?”
雪乔哥一愣,“栩栩,你明天不就去成海大厦找成总吗?还要买什么?”
“没啥。”
我低眉顺眼,“就是给成琛的礼物。”
一个拖鞋扔过去砸向沈纯良,臭小子再乱说话!
……
回到卧室很晚才睡,先跟许姨通了会儿电话,纯良犯病前她都会交代一下,谨防他身边没人。
虽然许姨刀子嘴,但是对纯良,操的绝对是亲奶奶的心。
聊到后面她说最近预感不太好,让我行事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嗯了声,许姨又道,“栩栩呀,前两天桂枝姐过来,她说了你命格的事儿,不管怎么说,沈先生的年岁都大了,一但沈先生闭眼时你的命格还没拿回来,那你要继续借谁的光呢?是不是真的要接手沈先生的命格?”
第264章 何曾吹落北风中
“那不行的!”
我直接回道,“不管师父百年后魂归何处,他都不能没有命格,那就没有身份文书了!”
无论是鬼魂还是神仙,都需要‘籍’呀。
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是最基本的身份的证明呀。
沈叔活着的时候一灯可以照耀两个人,他是主,我是客,如果沈叔闭眼,灯盏他就得自己带走。
否则沈叔连野鬼都不如,他修到最后只会一无所有!
“栩栩,那你怎么办呢?”
许姨问道,“桂枝姐也说了这些,但是栩栩,沈先生从留下你的那刻起,就是想你能活下去,没有命格,你要怎么办?”
“许姨,是这样,沈叔是男命,我是女命,他的命格给我借光可以,不能完全留给我用的,因为我的房屋和灯盏并不匹配,我如果收了沈叔的命格,那对我个人来说,是承受不住的……”
理论上来讲,沈叔是可以把命格完全的给与我,关键是我根本就融合不了!
阴阳的很多道道看起来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很有可能是另一回事。
我踏道后逐渐验证才明白,对于沈叔的命格,我只能借光,收不下!
“算了栩栩,那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许姨叹了口气,“沈先生高寿,不将你的命格拿回来,他不会闭眼的。”
“许姨,这些事儿您不用担心,阴阳的变数很大,我曾吃了四十九天的花瓣,身体里一直留有师父的气,哪怕真的有一天师父不在了,我的命格也没拿回来,师父留下的气也是在的,所以,情形也就跟现在差不多……”
充其量再倒霉一些呗。
连名为激动的饮料也喝不着。
出道这些年,我经验还是有的,凡事不至于听之任之。
我能活下来,是因为师父的气,就是吃的花瓣,师父用他出道几十年的阳煞,镇住了我旺盛的阴气。
从而让孤魂野鬼不敢接二连三的招惹我,让我由虚症变成实病,成为谁的替身。
可一个人活着,不光是喘气就行,你得活好了,怎么个好法,就需要时运灯盏。
更换门庭后,沈叔和我变成了父女关系,师徒关系,此举等于签订了某种盟约。
我可以在沈叔的屋子里借光,沈叔用他的时运护佑我,让我活的能顺畅些。
栩栩若生,得双管齐下。
六年下来也能看出来,我做哭活,通阴,驱邪……此类种种,亦算顺畅。
为啥呢?
因为我体内留下的就是阴阳先生的气,借我灯盏这个主人还是个功力深厚的先生。
旺这方面!
其它的人缘,考试运……差到匪夷所思。
原因就是男女灯盏不符,根本不相合。
凡事都是双面,简单来说,就是沈叔在我病重时给我吃了药,让我活了,但人还是虚弱的,出门又赶上天气不好,正好下大雨,沈叔又给我撑起了雨伞,谨防我被风雨淋湿。
但伞不是我的,沈叔若是离开,他会把伞收回去,我就站在了雨里。
淋雨会死人吗?
不会。
我已经吃完药了,只是没伞会被风雨浇的透心凉,时间久了,容易再次引发病灶,从而恶性循环罢了。
房屋与灯盏,相生相依。
坐在床边,我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想着沈叔的脸,蓦地笑了。
难怪沈叔早早地强调,要我和成琛搞好关系,老头防的就是最差结果呀!
一但他沈万通死了我命格还没拿回来……
哪个不怕妨害的能继续为我撑伞?
垂下眼,我鼻腔忽的酸涩,师父,我是不是要说一句你老谋深算?
每一步路,您都要为我打算好是吗?
可是您也很矛盾呀,您既想成琛护着我,又唯恐他蹚了浑水,您给栩栩出难题呀!
眼前水光蒙蒙,婆娑中,我似乎看到了在一小团光晕下打坐的师父。
没待我擦泪,耳边就捕捉到了师父的一记叹息。
是叹息。
伴着泪,我神经兮兮的发出笑音,师父,您怎么能叹气呢,您可是乾坤通天圣手沈万通呀,不管怎么说,您都保住我了不是么。
就算这日子像是在玻璃碴子里捡糖块,我也还好好的活着呀。
起码,我还能和纯良雪乔哥疯闹,能和成琛任性。
深吸了口气,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就把每一天,当成末日那样去过吧。
不留遗憾。
第265章 谁说我不幸的?
手机一直没闲着,临睡前成琛又打过来。
要不是我一再和成琛强调会去找他,这大神都要连夜过来。
纯良的话也对,摊上我,成琛算是为民除害了。
清晨一起,去到卧室我就惊住了,抛除那个吱悠悠转的沈纯良,雪乔哥的化妆桌子支了起来。
各类美妆品全到我以为今天是要结婚了!
简单吃了口早饭,雪乔哥就推着我在化妆桌子前面坐好,我试探的看他,“不用我躺下化吗?”
瞄了眼转完又开始和墙面顶牛的纯良,他好像提过吧。
雪乔哥笑的无奈,“那是我逗纯良的,你还真信呀。”
也是!
躺着没法弄头发!
“放心吧,我几套化妆工具呢,这套是新的。”
我老实的坐着,闭眼被上底妆时还提着小要求,“雪乔哥,一定要给我画个粗眼线,眼尾要上挑的,显得我有气场,我自己一直画不好眼线,唇膏要很红很红的那种,烈焰红唇……”
雪乔哥笑而不语,化妆时的神态很认真,手指上夹着刷子,还能灵敏的换来换去。
搭配他中长的头发,真真很有美妆师的感觉,很帅的那种。
由于他离得我很近,身上的香水味儿也极其好闻,一路画下来还挺享受。
“雪乔哥,好了没?”
“马上。”
他不让我睁眼睛,最后一步是弄头发,我提的要求是盘起来,利落。
雪乔哥也没应声,心头很有自个儿的主意。
直到我快要睡着了,雪乔哥温润着声音道,“睁开眼吧。”
我懵懂的看向镜子,脸颊被他指腹轻扶,“你好,我的小栩栩。”
“……”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怔了几秒。
雪乔哥没给我画粗眼线,好像眼线都没画,加长了睫毛,卷曲的很翘,底妆很轻薄,一点点腮红,很显气色,我唇色很淡,日常就是浅粉,雪乔哥也没有给我涂红,就是原色的基础上加了光泽,果冻感,长发也没有给我束起来,而是用卷发棒做了造型,蓬松微卷的披着——
老实讲我一打眼没看出自己有啥变化!
这不还是我么!
精神了一些的我。
“雪乔哥,能不能成熟一点……”
我对着镜子小心的提着诉求,“杀气一些……”
咱奔换头来的呀!
小心思深深的隐藏,我觉得画完眼线会老练些,红唇会很风情。
像是季楚芸在茶舍里抽烟时的样子。
“这是最适合你的。”
雪乔哥站在我身后,“栩栩,你这个年纪,就应该这样甜美,相信我,超美的。”
“真的?”
没待我说话,顶着红脑门的纯良就看了过来,突然眉头一横,“大雨哗哗下,哪里来电话,让我去当冰,我还没长大!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你有大头!”
“他昨晚看什么了?”
雪乔哥失笑,“太可爱了吧。”
额……
我唇角一抖,心跳莫名加速,看向挂在一旁的小挎包,那里面有纯良昨晚在超市帮我买的东西。
他帮我拆开包装,分散开放到包包夹层里,还说一切尽在掌握。
万没想到的是出门前雪乔哥又叫住我,说了几句注意安全后就在我掌心放了一个小东西。
我看了一眼就脸红耳赤,“雪乔哥……”
“栩栩长大了。”
雪乔哥微牵着唇角,“但不管怎么样,都要保护好自己,遇到问题不用怕,哥永远在。”
我看向又开始原地转圈起舞的纯良,紧张之余,眼底却有些发热,谁说我不行的?
第266章 慌
……
艳阳明媚,天空湛蓝如洗。
我第一次觉得装门面也是个力气活。
比如说你得有司机给你开车吧,有人给你拿个小外套在合适的时机再给你披上吧。
像我这种硬装的,穿着平底鞋开了一路车,到了成海大厦门口还要在车里换回高跟鞋,白色软呢的套装短裙,因为要和浅口裸色的高跟鞋搭配,我只能光腿,车门一开,我单腿一气质斐然的撩出去,下一秒又迅速的收了回来,嘴里嘶嘶的搓了搓腿肚子,深秋的小风真是教我做人呀!
好清凉!
酝酿了几分钟才重新下车。
昨晚虽然学会了穿高跟鞋,踩在室外仍旧不大适应,进大厦前不小心崴了下脚,身体一晃,我不动声色的站稳,推了推面上的墨镜,遮掩尴尬,默默的做了个深呼吸,整理了下单肩的小挎包,在大厦保安的注视下,我稳住心神,唇角微翘,迈步,走起!
进门后我目不斜视,走的尽量不快,耳畔满是雪乔哥在家里交代的声音——“栩栩,你紧张的时候就微微侧脸,感觉好像再看某一个人,顺便拂一下头发,实在太紧张,也可以整理下肩头挎包……”
我保持着微笑,漫不经心的拂了拂头发,走到前台,整理了一下挎包。
前台小姐姐们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小姐,请问您找哪位?有预约吗?”
“我昨天预约了。”
我笑笑摘下墨镜,“我姓沈,沈栩栩,我来找成琛。”
“啊,沈小姐?”
前台难言惊讶,但很快就压制住情绪,“不好意思沈小姐,我没认出来,您请跟我来……”
我颔首跟在她身侧,背身处皆是欻欻的视线。
姐们儿面含淡笑,佯装好奇的看向带路的前台小姐姐,“廖小姐还没到吗?”
“廖小姐上午和廖总已经来过了。”
前台小姐姐带我进了电梯,按下高层按钮后对着我笑笑,“今天下午成总没有预约了,他交代过,沈小姐到的话,我直接带您去他办公室……”
纳尼?
我面上没大反应,心里则在呐喊,廖时薇居然上午来过了?
什么路数!
惹完我就不碰面了?
掰头呀!
啊!!
腿好冷!!
电梯里只有我们俩,前台姐姐一直偷瞄我,对上我的眼,她脸无端红了几分。
“沈小姐,你好漂亮。”
美了。
“谢谢。”
我必须提醒自己,不能飘,人家就是客套客套!!
叮~
电梯门打开,前台小姐姐简单的给我做了介绍,这层是管理层办公室以及会议室,所以很安静。
嗯,是安静。
迎面而来的就是光洁严谨,搞得我都想扭头回去,头皮有点发麻。
一路的装修都是大气奢华,但是我太紧张,没啥心思欣赏,满脑子都是找个什么借口先走一步才得体优雅,遇到了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擦身而过时前台姐姐礼貌的打着招呼,这个总那个总的,我也没记住,只是觉得眼神都落在我脸上,我微笑回应。
面上装的沉稳,心里慌得一批,思维乱糟糟的,为啥要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
昨天看到成琛直接约出来就好了呀,现在好了,廖时薇都来完了,你还来干啥!
你是能谈什么生意啊,你还是什么大客户呀!
这里这么大,你慌不慌!
慌死了!!!
胡思乱想着,迎面过来了周子恒,看到我就一副惊讶的样子,“栩栩小妹妹?!!”
“嚯,这一打扮起来,你这是下凡了呀!”
不知为啥,前台小姐姐比我反应还大,抿唇偷笑,见我和周子恒认识便打了声招呼离开了。
看到周子恒我还是有点紧绷,看周围没什么人,就压低声,“廖时薇上午来过了?”
“是呀。”
周子恒点头,“你打听她干什么,走吧,我领你去找老板。”
着啥急。
我缓了缓了下情绪,“廖时薇怎么上午来了呢?”
她昨天摆明了要跟我磕一下的呀!
不是要去找成琛道委屈?
手腕子疼么。
我还要看成琛怎么哄她呢。
第267章 解决
周子恒推了推镜片,蓦然失笑,“栩栩小妹妹,你不是为了找我老板过来的?”
“我当然是要找成琛……”
我有点麻爪,还得注意下气质语调,“可是那个廖时薇……”
惹我了!
我很生气。
“安心吧,解决了。”
周子恒淡笑的看我,“昨个你一走,前台那边就把廖时薇的事情说了,既然廖时薇对你已经造成了困扰,我老板自然就会处理,难不成你还想着和廖时薇在老板面前掐一架?我老板在旁边为你加油鼓劲儿?栩栩小妹妹,那也不好看呀。”
我无声的张了张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
“成琛是怎么解决的,他找廖时薇谈了?”
“找她谈什么呀。”
周子恒摇摇头,一副‘你真的不懂’得样子,“集团与廖氏的后续合作只要稍稍暂缓,廖总那边就慌了,今天上午廖总就领着廖时薇过来赔礼道歉了,三日之内,廖时薇就会动身去國外,以志愿者的身份投身慈善事业,过几个月再回来,发几篇通稿,就说她遇到了良人,追求我老板这事儿就过去了。”
哈?
就这么过去了?
我这还露胳膊挽袖子的……
周子恒笑意温和,“栩栩小妹妹,要不然我把廖时薇给你找过来,你在这练练?”
那还练啥呀!
我琢磨了一会儿,“成琛和廖时薇说我的事儿了?”
“具体的我不清楚。”
周子恒抿着笑,朝我耳边近了近,“我老板好像说了你是他未婚妻,但这属于私事,还不想公布于众,我只听到他对廖总说了四个字,别招她烦,就是,别招你烦,所以你放心,你不会被打扰到的。”
未婚妻?
别招我烦?
我垂下眼,我哪有个未婚妻的样子?
不应该庄重大度点吗?
可我这摆明了是来……
“周子恒,我好像做错了,我今天不应该来,被记者拍到就不好了吧。”
“谁说的呀,这等着盼着……”
周子恒笑了笑,“栩栩小妹妹,说实话,我老板心里深处一定是感谢廖时薇的,就说今天这个事儿,要是没有廖时薇,我能看到栩栩小妹妹你如此隆重的登场吗?要风度不要温度了都?另外记者那边你完全不用担心,如果你不想被拍到,真有新闻了老板会去解决,保证你没有后顾之忧。”
诶!
心气儿怎么说呢?
像个在家吹起来的气球,来一路都溜溜鼓的,到了才发现,不知道谁把气儿放光了!
得亏没闹出笑话!
庆幸呀!
“周子恒,那你能带我去见见成琛吗?”
“求之不得呢,走!”
周子恒点头,带着我朝办公区里面走,“不过栩栩小妹妹,我说实话,我还挺好奇你在廖时薇面前能做什么呢?武林高手能不能让我开开眼?”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呀!
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
肯定不至于挠她锤她。
昨天就是被她给激到了,纯良又拱了两杆火,我就有点冲动,想想也没必要。
廖时薇讹我也没讹成,如果真的闹大了也不好搞,我这情况哪好多树敌人?
还是成琛周全,不露声色的解决了。
“不过栩栩小妹妹,有句话我还是想和你说说……”
我看向他,“你说呀。”
周子恒在我身边叹了口气,“你是年纪很小,你也可以任性点,但是我希望呢,有些话不要轻易的再去说,很伤人,毕竟我老板,他也不是铁打的,你说是吧。”
指的是我那晚死命要解除约定吗?
我过意不去的看他,“对不起呀,周子恒。”
“你跟我道什么歉啊。”
周子恒扯了扯唇角,“我和老板算是一起长大的,他心里装了很多事,可能他不是那种什么事都拿出来告诉你的,但绝对事事件件都是为你着想,如论如何,请你对他好点吧。”
我点了下头,心里有些发酸。
没多会儿,就听周子恒道,“栩栩小妹妹,老板就在那里,你去吧。”
啊。
视线一抬,我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成琛。
他侧身和一个管理层模样的中年男人正说着什么,眼睛还在看着一个文件,与往常总是笔挺的西装不同,他穿着黑色夹克,休闲俊朗,侧脸神色冷峻,棱角分明,轮廓完美。
不知怎么的,看到成琛的这一刻我就彻底的放轻松了。
脚下一停,我甚至想吐出口气,“成琛。”
第268章 什么时候
轻轻地一声,成琛脸直接就看了过来,视线不远不近的对上我。
只一霎,他认真的神色先是微滞,随后便漾出了暖意,这冰冷的建筑刹那间就铺满了温情。
我原地牵着唇角,这一时这一刻,我才敢偷偷的承认,其实,我就是想好好打扮让成琛看看……
脚下微动,成琛就阔步过来,攥住我的手就锁起眉,“穿这么少,你冷不冷。”
我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问这个,个子一高,看他时也是自然,“你在忙吗。”
“我在等你。”
成琛握住我的手,“走,我带你去看看我办公室。”
我笑着点头,另一旁还有个满眼按捺不住惊讶的中年男子,“成总……”
“明天再说吧。”
成琛面无表情的交代一句,攥着我的手就朝他办公室走去。
我见中年男子还在看我,便礼貌的点头笑笑,跟着成琛身旁进到一间办公室。
宽敞明亮立马就晃了我的眼,“哇,你这办公室真有落地窗,和电视里演的一样呀!!”
成琛却不管我如何好奇,拉着我的手让我先坐到老板椅上,屈身蹲到我身前,很自然的帮我揉了揉脚踝,“鞋跟这么高,你脚疼不疼。”
我怔了半秒,没想到他会直接蹲到我身前,但我对脚敏感,便念着没事。
高跟鞋躲开他修长的手,起身跑到落地窗边。
商务区的繁华一览无余。
“成琛,你每天在这里是不是超级有成就感,能……”
转脸看他,猝不及防的掉进了一汪湖泊里。
空气像是按了暂停键。
他就这么看我,似乎看不够,我脸微微的发热,视线反而游离,只得又看向落地窗外,“成琛,我今天是不是又任性了,我感觉,不应该这样跑来,而且这里好大,我有点紧张……”
成琛从后面把我拥在了怀里,对着落地窗,“栩栩,是我要紧张。”
你的公司你还紧张?
我侧脸痒痒的,“你紧张什么呢?”
他抱着我用力,脸埋在我脸后的脖子窝里,“怕你跑了。”
啊?
我心跳咚咚咚的加快,他嘞的我有点上不来气,但是背身暖暖的,像是被一座巨大的靠山包裹,突然就一点点都不怕了。
哪怕窗外还是一幢幢巨型的建筑,折射着冷冰冰的光晕,可在这强大而又温柔的怀抱中,我像是妥帖的被保护,被容纳,不用再去想该死的袁穷,无奈的命格,只是靠着他,享受着这份温暖,这份难以言说的悸动。
“成琛,你跟廖时薇说什么了?”
我轻轻的问,“周子恒讲,她以后都不会追你了?”
“你在意?”
“当然!”
我回过身,“就算廖时薇不追你了,以后还有什么别的女人怎么办?”
成琛眸底浅笑,“你不应该担心。”
“为什么?”
成琛攥住我的手,润的空气都是温情,“我长得丑呀。”
“成琛!”
这茬儿都过去多少年了!
我抬手就打了下他的心口,成琛眉宇却是轻微的一紧,短暂的半秒都没有,但却被我捕捉,“你心口是不是被我伤到了?给我看看……”
成琛不在意的就要拥住我,“没事。”
“不行,我要看看。”
我推开他,伸手就去解他夹克衫里面的衬衫扣子,“你不要动。”
成琛没言语,视线渐渐变得坦然,直到他锋锐的锁骨露出,我解下几颗扣子,微微扯开一点,就看到他线条流畅的胸膛处一块青紫,在左心口,倒是不严重,但他肌肉线条太好,我脸无端的发红,“成琛,对不起,我喝多了就比较没轻没重,哎,这是……”
下一瞬,我睁大眼,又扯开了点他的衬衫——
浅红色的‘栩’字,比我的手掌还小一点,镌刻在皮肤上,就在他心口青紫印记的下方!
纹刺材料我太熟了。
鸽子血!
纹刺跟着情绪而走,‘栩’字才会有若隐若现感……
“这……”
我惊讶的看向他,“你在心口刺了我的名字?什么时候刺的?”
第269章 心里
“准备给你车的时候。”
成琛眸底缠着红丝,单手轻抚着我的脸,“南先生帮忙刺的,我问他,怎么能更好的保护一个人,他说,可把这个人放在心口,当我动情的时候,这个字就会出现,栩栩,南先生说你命好,可我觉得不好,为什么我把你放在了这里,你还会吃这么多的苦,我没有保护好你,还令你受到了惊吓,我最该万死。”
我看着那个字,心里一阵颤抖,眼眶又开始发酸,“你做了这些却不告诉我?”
“是我把你放在心里。”
成琛沉磁着音,“告诉你,会增加你负担。”
“你总是这样!”
我眼红着,“我在你家还看到了木棉和春羽,院里的牡丹,好多的花,你都不跟我说,你……”
“是你家。”
成琛黑耀的眸底勾着认真,“栩栩,我都是你的,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我颤着眼,视线一低,看着那个字,掌心慢慢的覆盖上去,“成琛,我在这里,我一直在。”
成琛呼吸一沉,直接揽住了我的后腰,抬起脸,便迎上了他唇。
咚咚咚~
“老板,地皮材料,啊,对不起……”
砰!
丝丝缕缕的旖旎被瞬间打破。
我的手在成琛心口处一抽。
脸红的仿若要着火!
哎呀呀。
我是不是熊希了。
垂眼一看,他纹刺的‘栩’字鲜红夺目,颜色的变幻,真真映照了他的情绪,烈烈的红。
成琛明显不悦,即便门已经被关严了,还是懊恼的沉下口气,“要扣周子恒薪水。”
“不要,他送我来时还说了你很多好话,你要给他涨工资。”
我声音微促,好像干啥被逮着了似的!
赶紧帮他整理好衬衫扣子,成琛俯脸轻缀了下我的鼻尖,握住我的手,“栩栩,你脸红的样子好好看。”
我嗔怪的看他一眼,“嘘,回家说。”
……
气息散的差不多时周子恒再次进来,低眉顺眼的还不敢看成琛,递给我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上面有成海集团下一步要开发建设的地皮项目,我一看这都是备案完即将落实的了。
“周子恒,我的意思是还在拍卖的,你告诉我,我去看看是否适合……”
“没有。”
周子恒直白的看我,“只要是京中的地皮,我老板认为都适合。”
哈?
成琛帮我整理了下肩头的长发,微微笑笑,“麻烦沈先生帮我看看这些项目适不适宜,费用的话,我希望你能打个折。”
“你……”
我有些失笑,“好啦,给我一个亿就行。”
成琛眸底一亮,晶晶闪闪,“一个亿?”
空气中挂起了蜜,丝丝缕缕,钩缠着绮丽,我抿着笑,瞄着周子恒在还不好意思起腻,便不开口,周子恒还好信儿的看我,等着瞧热闹,成琛忍无可忍的轻咳,周子恒这才啊了声,“老板,那我先出去了,你一会儿是要……”
“我下午放假了。”
成琛还是第一次让我看到了孩子气的不乐意,“周子恒,你今年的分红马上就要飞走了。”
“祝您假期愉快。”
周子恒扭头便撤,速度惊人。
房门一关,我忍不住笑出声音,成琛冷着张脸,眉头紧着,“你笑什么。”
我不说话,捂着嘴看向别处,笑的肩头都有些发颤,成琛越发不解,“梁栩栩?”
“你像个……”
我哈哈的不行,:“大型受气包!”
成琛自己也绷不住,眸底的潋滟划开,揽住我的腰,“说呀,你还没说一个亿?”
“就是……”
我朝着他衬衫的心口处轻轻一点,扭头就跑,“一心一意!”
第270章 风
“梁栩栩,你慢点!”
成琛将我抓回来,对我这裙子还是不满,“你不能这样出去,会感冒。”
“我车里有衣服,上车里可以换。”
我晃了晃他的手臂,“不是放假了,现在走呀,对了,咱俩在你这里是不是得保持距离,一会儿……”
“你愿意吗?”
成琛忽的认真,“我巴不得大家都知道我女朋友来看我,但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
“我愿意!”
我揽住他的小臂,在他眸底的笑意出来时,还是小心道,“但是,先不要上新闻好不好,因为我还没有大出息,我不想……”
“我懂。”
成琛轻轻地两个字,却给了我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媒体不会打扰你,但是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应当知道,我是谁的,谁是我的。”
我耳朵一红,垂顺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小挎包,心跳嗵嗵嗵加快的要溢出喉咙。
成琛见状,拿过我的包就要斜跨到自己身上,我紧张兮兮扯紧包带,“你干嘛。”
“我来背。”
成琛一派正色,个人老练的气场和他此刻的‘没经验’极不相符,“和女朋友出门,当然要我背包……”
“不用,很轻的。”
我缓了缓了心跳,干点事儿跟要做贼似的,要是被成琛看到里面的雨伞可咋整。
昨晚我都想好了,关键时刻再拿出来。
“成琛,我包包这么小,你背着会很搞笑的,就这样吧,我自己挎着,走。”
挽着他的手臂,我默默的吐出口气,加油!
出了办公室的门,耳边就再次回荡起雪乔哥的话语,脊背挺直,面含微笑,目不斜视。
紧张时,就看一眼其它方向,或是帮成琛拂一拂肩头,摘一摘线头。
什么,没有线头?无实物的去摘!
我谨记教诲,下楼的一路都被成琛牵着手,电梯里正巧有他公司的员工在,看到成琛便打起招呼,瞄着我们俩牵在一起的手,我旁光都感觉到了这员工的激动。
大概是头一回见到老板的女朋友,他生憋着站在前面,总试图回头看看我,奈何我身边就是他老板,气场还冰硬,他只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出了电梯他可算是发挥聪明才智找了点由头,回身努力的看我一眼,顺带鞠了一躬,“成总您慢走。”
噗!
我好悬没憋住。
成琛是要被他送走了吗?
不过咱憋笑归憋笑,面上还得亲切和蔼。
等电梯里就剩我俩,我忍不住把脸靠到大神肩头。
“成琛,你们公司的员工也太可爱了……”
这趟来的,指不定给他们增加了多少茶余饭后的猛料。
成琛眸底浅笑,暖意顿开。
叮~
电梯门一开,我立马佯装给他摘线头,谁知装的太认真,没注意脚下,鞋跟一晃,身体的刚刚失重,成琛就用力的揽住我的侧腰,前台几个小姐姐视线刷刷的过来,我惊魂未定的扶着他,无声的做着口型,“没事没事,你不用扶我……喂!”
成琛气场强劲,脱下夹克外套对着我裙子一裹,下一瞬就直接将我打横抱起,大步流星的朝着大厦门外走去,前台小姐姐们目瞪口呆,旋即垂眼抿笑。
我完全没有了脾气。
本想拉风的来再拉风的走,后来只想把脸挡住,姐姐们,当我是阵风吧,装拉了。
回到车里成琛就坐到驾驶室,我窝缩在后面,软呢的短裙换上裤子,高跟鞋换成平底鞋。
搞完我自己也轻松很多,腿终于不凉嗖嗖了。
坐到副驾驶,成琛还单手至于唇边,视线一直看着窗外,生怕我诟病他偷看。
“出发吧成总!”
“去哪?”
“电玩城吧!”
……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去哪。
什么叫心怀鬼胎?
说的就是我当下。
打从一盒东西买回来拆开包装的那刻起,我就不对劲了!
管他去做什么!
只要能分散下注意力,且等最后一桩大事。
第271章 这是我男朋友
玩归玩,理智还是告诉我,不能和成琛去逛商场,他容易给我买东西。
虽然我很想送成琛点什么礼物,眼下的时机肯定不对。
他百分百不会让我花钱,所以我还是选择电玩城。
只是挽着他手臂走进去的那一刻,我还有点担心玩不好。
毕竟成琛看着还是严肃,气场和周遭打闹说笑的年轻人有些格格不入。
就算我俩认识很久了,这么单纯出来玩儿还是第一次,等着成琛去换币子,我还想先玩点什么热热场,成琛就过来牵住我的手,“那天看你很喜欢玩97,要不要去试试?”
“你会吗?”
我看向他,“我玩那个超级厉害的!”
“跟我走。”
成琛唇角跃起一丝笑,只一刹那,暮春三月,草长莺飞。
我立马就发觉自己的想法可笑,无措的心脏也安稳的放到肚子里。
是呀,只要跟他出来,揽着手臂走到一起就很美好了,还需要去刻意热什么场?
走到机器前面,成琛熟稔的选择双人对战模式,看了我一眼,“可以?”
“当然!”
我的细胞不允许我说不可以,摩拳擦掌的看他,:“开始吧!!”
选人。
我的选择依旧是大门,神乐,红丸。
成琛选了八神,草稚,猴子。
开局一起,我的大门对战他的八神,摇杆出招,屏幕上突然白光一片,八神连出白光,直接把我的大门给秒了!
KO!
有点懵。
我不敢相信的看他,“怎么发的?”
成琛笑而不语,我撸了撸袖子,你行哈。
“再来!”
第二局开始,我用神乐先发制人,谁知八神直接来了连招无限葵花,更令我惊讶的是十八连!
我97的师父大菲哥也就是十三连啊!!
待到红丸上场,我脸对着屏幕,眼尾则瞄着成琛的手指,他摇杆按键衔接的速度极快,一看就是经验丰富并且能完虐我和齐菲的,正琢磨的偷师,手上随着他摇杆的动作偷学,脸颊被他轻啄,“梁栩栩,你要不要这么可爱?”
“你这……”
我佯装不乐意的看他,“你换个人,不许用八神。”
成琛眸底含笑,“那你说我用什么。”
“你用大门!”
我劲劲儿的,直接帮他选人,“我大门用的特别好!你肯定打不过我。”
大门对大门,我对着他的大门就要出手去抓,抓住准备库库摔,谁知成琛的大门灵巧的闪避,我怎么抓都抓不着,急的我不断的操控摇杆,“你不要躲呀!成琛,我要摔你呀,我要摔你……”
成琛眉梢眼底都漾着笑意,他的大门突然蹲下不动,似乎是为了让我好抓,我也不客气,抓起来就摔,咻咻声响起,外加一个地雷震颤,谁知他血条还有一半,我晃着摇杆正要酝酿再来一波地雷震,背身忽的一暖,成琛的大手包裹着我的手背,“来,要这样,可以秒他……”
我扶着摇把,随着他的力道操作,屏幕里的大门一阵出腿连招,抓住后咻咻的狂摔,最后扔出去外加一个地雷震颤,对方的血条直接秒光,我惊讶的侧脸看他,“哇,你这连招对方再送一条血都不够呀!”
成琛笑的惬意,眸底光耀闪闪,在后面将我拥在怀里,“梁栩栩,你要不要学,学费很贵的,要一个亿。”
我靠着他,抿着笑,身体不自觉地随着他的力道轻轻摇晃,好似面对着不是接机屏幕,而是什么独一无二的风景。
空气都挂起了糖丝儿,这里人来人往,偶尔会有人投来好奇的眼神。
我丝毫不在意,甚至还很自豪,看,这是我男朋友,打接机超勇的呦!
“好呀,那你教我……”
第272章 秘诀
时光似乎慢了下来,成琛还真是做什么就像什么样子,教起我来也很认真。
直到我按照他的方法使出连招,兴奋的朝他抬起手掌,“成琛,我回头能去虐大菲哥啦!!”
成琛脸部线条都柔和下来,状似无奈的和我击掌,“恭喜你。”
玩了好一阵子,离开时我们俩又去看了魂斗罗,“成琛,你知道怎么调出三十条命吗?”
成琛嗯了声,“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
我睁大眼,“成琛,你暴露了!”
“什么?”
“我以为你小时候除了学习就是学习,现在看来你也是经常逃课的,对不对?”
成琛唇角勾起的弧度有细微的无奈落寞,“我是在家里玩,因为没什么人陪我出来,所以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会一个人打游戏。”
心口没来由的一疼,我握紧他的手,“以后不会一个人了,我陪你,成琛。”
成琛兀自一笑,抚了抚我脑后的头发,没言语。
我扯着唇角傻笑,看到娃娃机就眼睛一亮,“看,娃娃机!我们去抓娃娃吧!要抓那个兔子玩偶的!有人去抓了,走,快点!”
“别急。”
成琛下颌朝另一台娃娃机送了送,“要不要先抓那个小熊的?”
“那个好难吧。”
我皱了皱眉,“刚刚我看好几个人抓它没没抓到,小熊头太大了,不好抓。”
“试试。”
成琛笑的犹如山风吹拂,像个大男孩儿一样扯着我手到机器前,投币后他包着我手操控摇杆,抓到小熊到洞口附近,轻轻一松,一只大熊直接就滚落了出来——
“……”
我直接傻了!
倒霉的人生居然接受了幸运洗礼!
终于有一回开盖中奖,并且没有买错品牌了!
“成琛,你这是什么运气呀!”
抱起大熊,我激动地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命格好也太爽了吧,抓娃娃都是一把就中!
“想知道秘诀吗?”
成琛微微俯身,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亲下。”
我抱着熊迅速瞟了下周围,旋后快速的在他侧脸一啄,成琛笑意轻轻,拉着我朝旁边靠了靠,“你看那边那个抓机器猫的女孩子。”
“为什么你要看别的女孩子。”
我抱着小熊义愤填膺,“你只能看我的,不许看别人。”
成琛笑意在眸底潋开,捏着我的下巴细细的端详,“梁栩栩,你今天好乖,我都不忍心欺负你。”
你欺负我啥了?
玩游戏虐了我几把都还赶紧输回来呢!
我抿着笑,“那就告诉我秘诀,我今天要大杀四方,清空娃娃机。”
成琛将我的下巴转到女孩子方向,“你看她一直没有抓到,等她走了,机会就是你的了。”
“为什么?”
“机器需要填币,资深玩家叫做喂币。”
成琛清着音,眸底浅笑的看我,“有玩家做过攻略,对于这家电玩城的娃娃机,如果抓小玩偶,大概填二十次左右,大玩偶的话,需要三到四十次会有强力爪,小沈先生只需拿出一点点耐心,前人栽完树,你就能去捡漏乘凉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惊讶的看他,“资深玩家是谁?”
“懿儿。”
成琛笑意朗清,整个人气场都很放松,“她喜欢抓娃娃,只要她一回国,就会约子恒来遍京中所有的电玩城,她说每一家的强力爪出现的时机都不一样,她做过攻略,凭着这些秘诀,她每次都大丰收。”
第273章 纵容
懿儿?
名字我知道。
成琛妹妹嘛。
一直在国外读书,几年前生过病,成琛还给她捐过骨髓。
可是……
“她为什么要约周子恒来?不约你呢?”
你不是哥哥么!
“我又没空。”
成琛说的直白,见我挑眉,他墨色的眸底勾勒出笑意,“谁的女朋友谁负责陪。”
这么说……
周子恒是懿儿的男朋友?!
妈呀,意外收获呀!
八卦的细胞真沸腾了丢丢。
记得周子恒是比成琛还要大四岁的,算起来今年也三十了。
我先前还有点纳闷周子恒为啥不找女朋友,长得明明很招人喜欢,原来他的另一重身份还是成琛的妹夫呀,怪不得他俩关系这么好,周子恒张口闭口都是‘我老板’……
“成琛,那懿儿妹妹还在国外念书吗?什么时候会回国?身体都恢复了吗?”
我真是很少去打听成琛的事情,他不说,我也不问。
偏偏成琛也不是个知无不言的人,非得聊到那快了,我才会发现空白。
“懿儿还得两年能毕业回来,她身体还好,这些年维持着不错,不过你不能称呼她妹妹,辈分上,她以后要称呼你一声嫂子,年岁上,她是比你大四岁的。”
成琛提起来还略有嫌弃,:“梁栩栩,这里面也就你年纪最小,派头还最足。”
“那我就是辈分大有什么办法?”
我挑眉,正要起劲,身旁途经了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看到我们便是微诧,似如临大敌,站定便恭敬道,“成总,您今天怎么……”
成琛一秒恢复严峻,抬手就打断了他后面的话,“休假带女朋友来玩,你去忙。”
中年男子愣了愣,似乎被‘女朋友’三个字震到,很有眼力见的瞄到我怀里的小熊。
“成总,要不要我叫人来调一下机器。”
“不需要。”
成琛语言简洁,待中年男子离开,我愣了几秒看向成琛,“你是这里的老板?这商场都是你的?”
“怎么。”
成琛捏了捏我的鼻子,“不高兴?又没给你开后门。”
“不是……”
我打落他的手,“你既然是老板为什么还要填币抓几十次,你背后设置一下嘛!我先前抓不到娃娃很失落的,你就不能让它好抓点,一抓就中嘛。”
“好。”
成琛一本正经的点头,“那我回头就开个会,我未婚妻发话了,无论多大的娃娃,都要一抓就中,要是有哪个客人来没有抓中,就可以投诉,投诉一次,我赔偿一个大号娃娃。”
“成琛!”
你来劲是吧!
成琛握住我的手,脸朝我微微轻俯,磁腔轻音儿,“梁栩栩,你机会来了。”
我扭头就看向机器猫的娃娃机,脸颊擦过他的唇,心头一痒的同时神情也是激动。
“她真的放弃了,我们快去!!”
……
谁!能!想!到!
我有一天会在电玩城里横着走!
豪横的好似娃娃暴发户!
姐们儿我左胳膊夹着两个大号娃娃,身上斜跨着一个粉色的长臂猴子玩偶,挎包上还别着五六个抓来的小玩偶钥匙链配饰,右手被成琛牵着,他空着的手臂也没闲着,帮我抱着三个大号的娃娃,手上拎着几个大袋子,里装了十多个中号的娃娃——
出来的一路,旁光无数!
欻欻的我成就感简直涨到了九层楼那么高!
美得很!
侧脸对着成琛笑笑,他眼底满是纵容。
第274章 值
很难想象,我和成琛有一天会在娃娃机前面大杀四方,过程还极其默契。
他买了奶茶给我,我们俩喝一杯,等哪个娃娃机前面的客人走了,我便给他去一个眼神。
我们俩就会最多只需要投三次币子,就会拿到心仪的娃娃!
因为战利品太丰厚,导致我和成琛在娃娃机旁被一众小姑娘簇拥围观。
成琛倒不在意,他哪次抓的时候都会站在我身后,掌心轻轻覆盖在我手上操控摇杆,没等抓到就会有小姑娘尖叫,抓到后成琛会亲下我的脸颊,尖叫声更是控制不住,最后我感觉不走不行了,我男朋友都要被集体惦记上了!
上车后一看时间,真是玩疯了,晚上八点了。
回头见后车座满当当的玩偶,又觉得很值。
从小到大,这真是我抓娃娃最过瘾的一次!
成琛带我在附近找了家口味清淡的餐厅,就餐时我忍不住和他分享心得。
话匣子一打开就兜不住,“成琛,下次我们再换个地方抓娃娃,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和懿儿姐姐一样,把京中所有的娃娃机都抓个遍了。”
成琛笑着点头,拿过纸巾帮我擦了擦唇角,“多吃东西,今天你就喝了一点奶茶。”
“好,你给我盛点汤。”
我也不客气,晚上成琛本来打算领我去吃小吃,我拒绝了,一来是我知道自己啥德行,什么都要尝试,什么都还吃不完,心理上会过意不去。
二来就是我怕拉肚子,这节骨眼一但吃错了东西,影响情绪嘛!
咱得做个靠谱的人。
搞事情必须有谱。
手机在桌面上嗡嗡声响,拿起一看,是雪乔哥发来的信息,今天我一直时不时和他发几条。
雪乔哥第一次照看纯良,我怕纯良有了啥什么迷惑行为雪乔哥没经验招架不住。
点开雪乔哥不是说纯良的事,而是问我,‘栩栩,你们回家了吗。’
我脊背一直,成琛在对面掀着眼皮的看我,“谁的信息?”
“雪乔哥。”
我笑笑,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正在吃饭,一会儿回家。’
发送后雪乔哥又回了一条,‘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相信什么安全期。’
“???”
我没懂。
琢磨了一会儿中规中矩的回道,‘你放心吧。’
成琛没看我发什么,打量着我的表情,启唇道,“是不是太晚了?”
“嗯,那个……”
我退出短信的页面,“可能是,我……”
“你紧张什么。”
成琛忽的发出笑音,看了看腕表时间,“先吃饭,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啊?
我唇角不自然的僵了僵,“送我回三姑家呀。”
“嗯。”
成琛看向我,眸底皆是坦荡,“放心,我送你上楼后就会离开。”
“……”
不知怎么,我反而有点失落,点了下头,又喝了几口汤,“我吃饱了。”
堵了。
“这就饱了?”
我垂着眼点头没在说话。
成琛抬手招来服务生结账。
出去的一路我都静音,上车后我系好安全带,手上仍用力的攥着我的小包。
轻松愉悦的气氛霎时间就怪异起来,成琛没急着启动车子,音腔柔和地看向我,“怎么了栩栩,是不是还想去哪里玩?带你去看电影呀。”
我摇摇头,轻咬着下唇,半垂着脸也没说话。
“栩栩,那我和你说件事好不好。”
“?”
我看向他,“什么。”
第275章 禅
成琛细细润润的看我,他今天真是一直在笑。
清朗的,宠溺的,纵容的,孩子气的……
冷峻的脸庞有了无数的神采。
对着我的眼,成琛拿出一个小盒子。
一个丝绒的戒指盒。
掀开盒盖,里面是一对戒指,男士是铂金指环,女士的更精致,是一枚钻戒。
“栩栩,按理说应该有个订婚仪式,如此才能不委屈你,但沈叔现在闭关,我们约定的时间又没到,这一次,我属于违约,自作主张的准备了这枚订婚戒指。”
暖黄的路灯照进车内,映衬着钻石璀璨的光芒。
成琛磁腔低着,黑耀的眸底写满小心。
“栩栩,等到了约定时间,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世界仿若安静下来,我看着戒指,牵了牵唇角,伸出手给他,“好。”
刹那而已,成琛的唇角便勾起大大的弧度。
拿出戒指戴到我左手中指上,他说中指是订婚,指围正好。
说实话,我手并不好看,即便手指很细,掌心很软,但常年打沙袋,指关节处很粗糙,有一层薄薄的茧,只不过因为皮肤冷白,才看不太出来,不过戴上了钻戒,倒显得手矜贵了。
戒指戴好,成琛握着我的手附在唇边,轻轻一吻。
温热的呼吸擦着我的指节,我心跳快了一拍。
为了遮掩慌乱,我拿过他的戒指过来,“成琛,我也给你戴。”
音很轻很轻,夜色极其温柔,我不忍打破。
他修长的手指戴上指环极其好看,比我的手要好看数倍。
手和手比对着放在一起,他的手比我大了很多,戴上指环,优雅尽显。
我忍不住酸道,“成琛,你的手真好看。”
成琛没答话,大手转而握住我,逐渐变成十指紧扣。
氛围无端旖旎,我们俩什么都没干,只是他坐在驾驶室,我坐在副驾驶,四目相对,成琛的深眸里勾着无数旋涡,对视上,似乎就要将我吸附进去,大掌将我的整个手包住,松开,手指再一根一根的缠绕,反手再握住,对视着,我清楚的看到他喉结微动,呼吸慢慢的有些发沉。
莫名的,有一点点热……
空气似乎长满了诱人的钩子,从他的深眸中出来,拽着我心头一阵阵的颤抖。
“栩栩,晚上你在三姑家自己住,会不会害怕。”
成琛磁腔沙哑。
我心跳不断的加快,要跳出嗓子眼儿的瞬间,点了下头,“会怕。”
“那……”
左手被他攥的发紧,“回你家可以吗?”
“我家?”
“城中栩栩的家。”
我听懂了,脸颊涨红,点了点头,“嗯。”
……
说不清楚什么心情,期待什么,又害怕什么。
一路上居然异常安静,有的只是车内流淌的暧昧,以及两只一直紧扣的手。
车子开回到他的别墅。
建筑在夜色中像是一头静谧的猛兽。
推门下车,凉风让我的思维清醒了几分。
同时也愈发的紧张,好在有玩偶,我抱着它们,能稍稍转移注意力。
进门我将玩偶悉数摆放在沙发上,珍姐不在的时候,我发现这豪宅只有豪,很空荡。
最惹人显眼的,就是二楼圆弧形双楼梯扶手后面的那副瞩目的油画,木棉花和搭配的绿植似俯瞰着一切,无论来人是客是宾还是主,它们都不动声色的占据着主位。
“看你自己呢。”
成琛站在我身后,相较于我的局促,他进门后倒是从容了许多,下颌搭在我的肩膀,“要不要我带姗姗来迟的女主人详细参观下?”
“好。”
我需要转移下注意力。
一间间屋子看下来,我发现这宅子有成琛气息的主要屋子就四间,一间我醒来的主卧,表明是成琛休息的场所,一间是他的书房,还有一间大健身房,以及三楼的一个家庭影院,除此之外,三间次卧,厨房,餐厅,会客厅……他留下的气息少的可怜。
这位大哥可能都不请谁到家里做客。
最令我意外的是三楼有一间禅房。
古朴的地板,落地窗旁垂顺的轻纱,装饰的禅意花枝。
蒲团前还有准备好的坛案桌子,连熏香的罐子都和沈叔牌位屋子里的一致。
“这……”
显然不是成琛的风格!
成琛握了握我的手,“我的栩栩曾用四十九天去观出慧根,以后可是很厉害的阴阳先生,在她的家,当然要有她修心的地方。”
我说不出话,一颗心像是被从水中掬起,盈盈间,沥出世间最最滚烫的热度。
第276章 我有
禅房不远处就是一间家庭影院。
有三人位的太空舱沙发,幕布和投影仪,各种各样的游戏机……
不光是家庭影院,也可以称作游戏房。
难怪纯良醒来就奔这看电影,简直是男孩子的天堂嘛。
我对没见过的东西很稀奇,前后看了看,就听到熟悉的瀑布水声,转脸看向幕布。
上面已经放起了电影,一个小男孩儿正在叉鱼——
“是阿国!”
我惊喜出声,“这是我小时候很喜欢的儿童电影!!”
因为他们三个我才想要学武术的呀!
成琛浅笑着坐到沙发上,“要不要看看,老早就给你准备了。”
“要看!”
我坐到他旁边,靠到他怀里,很快便随着剧情忍不住发笑。
“成琛,小胖超级可爱的,他这个这个这个点的都是汤你知道吗。”
我扯着唇角,“我小时候还学他的样子在家里的酒楼点餐,点了一桌子汤还被我爸骂了,可我真的就是喜欢喝汤,哎,你喜欢喝汤吗……成琛?”
他一直没回话,我纳闷儿的一转脸,再次掉入一汪深谭里。
原来我在看电影,成琛一直在看我。
室内本就暗暗地,他眸底就显得极度璀璨。
视线缠绕。
我顺着他高挺的鼻梁看到薄唇,脸颊再次一热,“我们,不看了吧。”
“怎么。”
成琛沉着腔调,“我还没看够你。”
“可,我想洗澡。”
我眼神有些躲闪,心脏又开始不受控,“洗完我想……嗯!”
吻落了下来。
伴着他不平的呼吸。
电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沙发上留下了绻缱。
估摸十多分钟后,我推了推他,发着蚊音儿,“我想去洗澡。”
“然后呢。”
成琛似明知故问,戴着指环的手捧着我脸,音腔醇厚如酒,“梁栩栩,你今晚睡哪。”
我颤颤的对着他的眼,手搭在他腰际,鼓足勇气道,“你睡哪我睡哪。”
成琛呼吸一重,唇贴着我的鼻尖轻轻缀吻,声腔却无端苦涩,“还不可以。”
啊?
可是……
离得太近,感受异常清晰,我扯住他腰侧衬衫,手指用力,小声地强调,“我可以,我愿意。”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成琛的吻很重的落下,没有说话的空间。
就在我觉得他要自燃的时候,成琛突然起身,打横抱起我就朝外面走。
宅子里的灯光旖旎,他抱着我走的很快,到了主卧,他轻轻地把我放到床上,嗓子却发出极压制的音,“栩栩,你在这休息,我在隔壁卧房。”
我不说话,圈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扯着他没办法直起腰身。
灯光不亮,我想我的眼睛一定是亮的,因为成琛的眼睛是那样的亮,明是黑耀耀的眸子,此刻却犹如染上了血,顿了几秒,他浑身紧绷,执意的要起身,我顺势扯住了他松开的衬衫衣领,扣子绷开了几颗,露出了他胸膛起伏处比血更加艳丽的‘栩。’
有时候。
身体比嘴巴的语言更直接。
看。
他动情了。
很短时间里,我和他像镜头定格。
我半靠在床头,手还拽着他半开的衬衫,像是一个任性到极致却不知道如何去索求关爱的孩子。
成琛微俯着身,明明可以一把甩开我,但他传递出来了不舍得,不忍心……
暗光下,我们只有眼神交流,他染红的眸底写满了克制。
最最后,他握住我的手,将我的手指从他的衬衫领口处一根根解开,放到唇边,又吻了吻,音夹杂着晦涩吐出,“栩栩,还没到时候,你不要任性。”
“我就是要任性!”
我提着音,即便底气不足,“我可以的!”
成琛站到床边,高大的像是一座巨塔,面部硬朗的轮廓埋在了昏暗中。
唯独能让我看出他情绪混乱的,是他不太平稳的沉腔,“不可以,我还什么都没准备。”
“你要准备什么?”
我微微蹙眉,脑子里叮~了一声,“啊,那个,我准备了!”
没待成琛启唇,我下地就朝着楼下冲刺,在客厅沙发找到小挎包,急匆匆的回到卧室。
太急了,我跑的还有点喘,蹲在地上就不停的倾到,有润唇膏,手机,钥匙链,香皂纸,发夹发圈……
直到包里的小方块都被我豆子般倒出来,我逐个捡起,捧糖一样的站起来对着他笑,“你看,我有的。”
第277章 愿
成琛站着一直没动,对着我手里的东西,眸底的情绪不明,“你自己去买的?”
卧室没有开灯,走廊暖黄的光线耀进来,将他的轮廓修饰的朦胧而又绮丽。
我有点不敢看他的眼,扯了扯唇角,“是纯良帮我买的,我自己去还有点不好意思……哎。”
成琛忽的拥住了我,只是动作很轻很轻,似乎我是个易碎品,音擦着我的额顶,低低哑哑的传出,“别这样栩栩,我会很心疼,没错,我有私心,我想你能住到这里,我想睁开眼就看到你,我想你完完全全属于我,我也不是什么君子,或许,我也不算好人,但,我要对你负责,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做出伤害你的事。”
“你没伤害我呀,是我愿意……”
不等我说完,成琛松开手就走了出去,还帮我关紧了房门。
我怔怔的站在原地,手上还捧着那些东西,似被一盆凉水迎头浇灌。
失落到了极致。
哗啦~
手一垂。
掌心捧着的东西落了满地。
嗡嗡~~
地毯上的手机响起。
有短信进来。
我默了几秒,关节像是僵硬了。
磨蹭的捡起,点开一看,纯良发来的信息,就几个字,‘姑,顺利不?’
看了眼时间,过零点了,小老哥正常了。
我唇角不禁苦笑,电话给他打了过去,纯良接起来还很诧异,“哎姑姑,你怎么还有功夫给我回电话呢,不应该正激动人心么,不会是完事儿了吧,哇喔~你俩这效率很高呀,让我猜猜,成大哥是不是正在洗澡?”
不用我答话,纯良就一副过年了过年了的样子笑着继续,“不过沈栩栩,我听说呢,听说嗷,小说里是这么写的,嗯哼,你可能会有点身体不适,这样,你明天好好休息,刘佳让我回京中后一定要见她一面,我明天上午会和她好好聊聊,让她别把感动当感情了,侄子就不去找你了啊。”
“没觉觉成。”
“什么?!!”
纯良音调都变了!
我垂下眼,“成琛不愿意。”
话一出口,就透着股形容不出的窘迫和委屈。
不用担心被成琛听到,别墅的隔音特别好。
他去到隔壁,百分百会去洗澡,我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成大哥不愿意?他还不愿意?!!!”
纯良极度匪夷,“不是,他凭啥不愿意?是不是他有啥问题?不能呀,我都亲眼……啊不是,哪个节骨出错了?你俩出去溜达的时候吵架啦?”
“没有。”
我低头抠着衣角,“可能我太笨了。”
“你这……”
纯良叹了口气,就在我以为他会宽慰我几句时,他居然来了句,“沈栩栩你个完蛋玩意儿。”
我立马睁大眼,好悬没哭了。
“沈纯良,你干嘛呀,我都很难受了呀。”
这叫什么话!
我怎么就完蛋玩意儿了!
人家女孩子都是生怕被占了便宜了好吧!
我这怎么还搞反了!
“完了,我算白期待了!”
纯良各种无语,“亏我鞭炮都准备好了,以为你沈栩栩终于不虚了,补起来了,白扯!就这戏谁爱看,浪费我时间不?哎你要不行你早说,你嘚瑟嘚瑟又换衣服又化妆的,害我期待到现在,啥也不是你……”
嘟~
我直接挂断!
有本事你来!
我看你怎么觉觉!
坐在床边兀自生了会儿闷气,也不知道气谁。
见地上的东西还很刺眼,便弯腰拾掇拾掇又一股脑塞回了小包里。
心烦意乱的去到露台,摸了摸手边的花叶,心情才逐渐的平缓。
成琛说我不要任性,他是觉得我冲动了?
一时兴起?
可是,他明明……
为什么会这样呀。
第278章 安
夜色深沉。
院内没开灯,将我也藏匿在了黑暗里。
我待了很久,估摸着成琛已经睡熟了,这才回到卧室里的浴室洗了个澡。
吹完头才发现,成琛没给我留下睡衣。
裹着浴巾出来,我找到隔壁的衣帽间。
开门灯是亮的,大概率是感应的,入目都是裁剪精致的西装。
各式的领带,按色系悬挂的衬衫,放在小盒子里的皮带,腕表……
琳琅满目。
真是可以开店了。
可睡衣在哪?
参观的时候我也就走马观花,没进来细看,冷不丁有点懵圈,弯身正要看看是不是在下方的壁柜抽屉里,眼尾见有人影从里间出来,转过脸,就见成琛穿着松垮睡袍,头发半湿半干的码在脑后,胸膛露出好看的轮廓,整个人透着股形容不出的狂野和清新。
两种特质。
很巧妙的在他身上糅杂。
对视了半秒,我就看到他手上拿着的一条柔粉色睡裙,应该是要拿给我。
我忙直起腰,手摁着胸口,见他眼底微诧异,便指了指他手里的睡裙,“是给我的吗?”
“嗯。”
成琛颔首,走到我面前把睡裙递给我,“里间的衣柜就是为你准备的,换洗衣物都准备好了,以后你有喜欢的衣服,买回来就挂进去。”
“谢谢。”
我半垂着脸,视线正好落在他胸间,似乎只要拨开一点点睡袍的领子,就能看到栩了。
气氛说不上哪尴尬,我转身就走,“不早了,你也赶紧休息吧。”
手腕登时一紧,我没回头,拽了下手,没有拽开。
我闷着脸,继续拽,成琛依旧钳着我的手腕不松。
博弈了一会儿,扭头我就有点生气,“你干嘛。”
成琛也说不上什么表情,扯着我手不动,“晚安。”
“嗯,晚安。”
我还没好气儿的,敷衍的应完就要走,他手还是不松,手腕都给我握疼了!
“成琛。”
我隐忍着怒气,“晚安,我要去休息了。”
“再看看你。”
“看什么。”
我不乐意的,“你又不要我。”
空气瞬间安静。
成琛腮帮子紧着,侧脸看向旁边的悬挂整齐的衣物,手握着我的腕部却不松开。
执拗的不知道在和谁较什么劲。
他越这样我越来气,你的气度呢,你的无所畏惧呢,那晚你砰砰两声的精神头呢!
吓唬人有能耐,动真格的你熊蛋包子了你。
我又没让你负责!
气死我!
我大力的想甩开他,“你松开!我要休息!松开……”
他如同一棵大树一样的扎根在那里,纹丝不动,大手却死死的攥着我腕部,就是不松手。
哎他这越不松我越来气,越委屈,另一手便不停地打他肩膀,“松手呀!成琛!哪有你这样的,我都那样了,你还不配合,谁还不是个小姑娘了,谁还不要点面子了,我驱了几次邪,真的觉得鬼都没你难搞!你说话呀!说话呀!你都不喜欢我的!”
哗啦。
完。
掉了。
我石化一般的站在原地。
懵的都放弃自救了。
成琛的视线在我身上定格了几秒,室内忽的一黑。
我惊呼了一声,当即就被拽进了一处温暖的胸膛里。
许是天气太冷了,两个火炉贴在了一起,毫无缝隙。
在漆黑的空间里,成琛搂的我接近窒息,磁腔不稳的划过我的耳廓,“栩栩,我喜欢你,看到你就移不开眼,我很想,很想……可是我答应过梁叔叔,除非我给你名分,否则……我不能不守信用,我爱你,就要担得起这份责任,可是梁栩栩你……你真是要我命。”
原来,他是因为和爸爸曾经的谈话……
爸爸是让他娶我吗?
否则就不可以?
我唇角难看的咧了咧。
心头居然同时溢出了两种情绪,难过和感动。
难过于我真的还不能为自己做主,还是差一点点,使不上劲。
感动于……成琛的立场真的很难,怪我。
我被他拥在睡袍里,脸贴着他锁骨,感受着那份炙热,“成琛,你心跳好快。”
“不快就怪了。”
他沉着腔,搂着我一再发力,几乎咬牙切齿,“梁栩栩,我爱惨了你。”
……
第279章 窗语天晴
一夜无梦。
我睡的很好。
在被成琛抱回卧室的时候,我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会焦躁到失眠。
为了这一刻好歹也算是静心筹划过,谁知成琛完全没有按照套路出牌。
差一点点就让我心灰意冷,好在他最后的一番话让我妥帖了下来。
不记得抱了多久,暗黑的环境给了人形容不出的安全感。
我能感受到火炉的炙热,被稳妥的包裹。
在那样静谧的环境里,全部的灯都被关掉了。
偌大的宅子似乎都温柔起来,空气都是滚烫的甜香。
听着对方的心跳,呼吸。
拨开了很多阻隔,原始的相拥。
无近一步的索取。
抱我回到卧室成琛就出去了。
借着昏暗的光,我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脊背很宽,肌肉线条很完美。
脑子里乱乱的,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我怎么会看到他后背呢?
翻了个两个身,直接就睡着了。
自从我丢了命格的那天起,睡好的觉就能数得过来,仅最初在换病房时睡过好觉。
哪怕去到镇远山,有师父坐镇,安然无虞,也时常会被噩梦吓醒。
梦里有飞沙走石,恶魔怪兽。
亦或者我被一个看不清脸男人掐住脖子,他没有一下就掐死我,只是慢慢的加重力道,我如同一条濒临死亡的鱼般大汗淋漓的苏醒,便再也睡不着,会起身去后院练习。
紧绷。
脑子里有一根线,无时无刻都在紧绷。
哪怕身体是放松的,细胞也在警醒。
直到来了京中,睡了最美的两晚。
一次是我喝多在这里睁开眼,即便无措,也觉得舒服。
一次便是现在,醒来后,惊觉凫雁回塘,窗语天晴。
卧室里静静地,我特别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周身的关节都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咯吱声。
万物复苏啊。
心满意足的翻了个身,毫无预兆的吓了一跳,床边怎么多了一个人!
成琛昨晚去隔壁了啊。
怎么还会躺在我床边?
而且他是搭在床边,穿着一套上次我穿过的男士真丝睡衣,右手小臂枕在脑后,像是小憩,也像是担心睡觉不老实的孩子掉下床,当家长的就睡在床边充当围栏。
这张床很大,我睡觉的习惯是抱着被子或是夹着点什么,醒来都是在床里面,猛一眼看到他,中间还空了好大一块,不晓得成琛什么时候进来的,就搭在床边啥意思?
懵了几秒。
我小心地坐起来,一点点靠近他,“成琛。”
成琛枕着小臂没动,呼吸轻柔平缓。
睡着了?
我不信。
抬手轻轻戳了下他的眼皮。
成琛睫毛没动。
哎~
真睡着了。
我牵着唇角笑笑,这是妈妈小时候试验我是不是装睡的办法,只要我偷懒不起床,她就会猝不及防的碰一下我的眼皮,我本能的一颤眼,妈妈就会喊,起来啦,上学要迟到啦!
如今……
我也不知道哪里好笑,就是看着成琛傻乐,视线在他脸上绕来绕去,从锋利的眉看到高挺的鼻,这人的脸怎么像是刀斧凿刻出来的,即使睡着,也能让人感觉到冷峻锐利。
眼神忍不住下移,从他的下颌看到喉结,慢慢的看到胸口……
可惜他现在穿着睡衣,看不到字。
我抿唇绷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解开了几颗扣子,睡衣很软,轻轻地一掀,就在他起伏的皮肤上看到了浅浅的粉,很浅很浅……
欸~
我俯身凑近去看,指尖轻轻地描绘了一下那个字,指腹细细痒痒,几秒而已,浅粉就一点点变得真切。
嚯~!
比我的纹刺神奇多了呀!
我瞄了他一眼,见成琛还闭着眼,便撑起手臂,一手直接越过他的身体,脸凑近那个字,轻轻一啄。
“哎,成琛!”
第280章 香
风起。
我肩头被人忽的一推。
眼尾景物摇晃的平躺在了床上,眼皮一抬,就对上了成琛黑耀耀的眸子,没待我开口,他简单干脆的就吻了下来,我惊的不轻,伸手推着他的肩膀,咬紧牙关别开脸,“我没刷牙啊。”
成琛手臂支撑在我脸旁,上一秒还墨沉沉的眸子就沾染上了红丝,音擦着我鼻尖吐出,“我刷了。”
你刷了?
你刷也不行呀!
我看他还要亲我,就推着他不断的别开脸,直到电话响起,我一动不动的看他,小声抗议,“不行,我早上口臭……”
“你?”
成琛忽的笑了,眸底璀璀,脸埋到我的颈窝,“栩栩,你好香。”
香?
我手搭到他后腰,“怎么个香法?”
“蛊惑人的香。”
成琛声音闷闷的传出,又抱着我侧身躺好,自己还拽过被子搭在腰下,距离很近的看着我,眸底有无奈又满是恼火,“梁栩栩,昨晚我怎么都睡不着,洗澡洗的想把你皮给扒了,没办法,只能在你这借个位置凑合下,你是不是给我下蛊了?”
蛊?
我细细的看他眉眼,大大的牵起唇角,“真下蛊我昨晚就会得手了吧。”
谁害的我都失落到极点怀疑上人生的?
再者你不舒服去洗澡你扒我皮干啥?
我可一点动静儿没有,睡得香着呢。
成琛眸底满是晦涩,扯过我的手附在他脸上,“别气我,你能不能得手心里一清二楚。”
“我不清楚。”
我小小声,脸朝他凑近几分,音儿擦着他鼻梁吐出,“你就是不行。”
成琛居然笑了,细细碎碎的笑音像是春天的花瓣,漾着一室的风情,“是你还小。”
“我小?”
我切了一声,侧身用手肘支起身体,故意道,“小吗?”
他给我准备的睡裙是类似那种宫廷款的,很宽松,领子也很大,所以我这一努,还真……
千呼万唤那啥,犹抱琵琶那啥。
非常绿色嗷。
“梁栩栩!”
成琛压低声腔恶狠狠的将我罩在被子里,漆黑下来的同时他身体整个禁锢住我,“你不要命了。”
我笑的停不下来,就算有点呼吸困难,也很想笑,“你干嘛,你电话一直在响。”
“我捏死你算了。”
成琛恼火的不行,脸在我脖子窝里,“为什么不能晚点遇到你,为什么要我这么老。”
“你老吗?”
我捧起他的脸仔细的看,好看到真的看不够,有棱有角,有硬有妖,“成琛,你没资格说你老。”
成琛眸底蒙蒙的看我,润润的,似乎有点喝醉了,“大你八岁还不老。”
“是呀,你大我八岁,按说你应该很老了。”
我一本正经的道,“可是你怎么还能这么有活力,有朝气呢,电话一直响,要不要我帮你接呢?喂,是哪位?啊,小成总呀,找谁?哦,是要找栩栩,栩栩爱你呦……喂!!”
嘴唇子差点没保住!
闹了一早上,最后我笑到肚子疼,成琛都被我气笑了。
最后我几乎是用一种近乎于同情的眼神看他去到浴室。
说实话我很厚道了。
如果我坏一点,我大概就会进去主动要求给他搓个背。
但我想,就冲他这洗澡频率,身上应该也不趁啥角质了。
早饭吃的很惊喜,本来我想给他露一手,没想到成琛居然会做饭。
当我要帮忙时,他直接用眼神送我好走,我也就没自讨没趣,开放式的厨房很大,旁边还有个酒吧台,我手肘搭在上面,百无聊赖的托着脸看他忙碌。
一个身材挺拔穿着黑色睡衣的男人,系着很卡哇伊的粉色围裙,上面的印花还是卡通少女。
配着他冷峻的侧脸,熬粥时一丝不苟的神态,不知怎么就戳中了我的笑点。
没刻意去问围裙谁买的,因为这厨房摆明了没怎么开过火,围裙又一看就是新的,卡通少女也是我小时候喜欢的小樱,所以视线所及之处,物品像是自己都会说话,告诉我,这围裙就是成琛给我准备的,因为我曾在信里给他说过小樱,我喜欢小樱,喜欢粉色……
明明只是相处了一晚,却像是好多年,就这么看他,成琛感觉到我的注视,看向我的眼神就会变得柔软,我回馈给他一个笑脸,抻着脖子远程瞄了瞄灶台,“你熬两种粥啊。”
第281章 万万朵的喜欢
“瘦肉粥和白粥。”
“为什么?”
不是还有面包和牛奶,弄那么多花样干嘛?
“你早上不是胃口不好么,容易胃酸。”
成琛一秒无语,对着粥锅还搭腰摇头,“酒楼千金,嘴刁脾气差,难伺候的很。”
“谁跟你说我早上胃酸,我可好……”
忽的噤音儿。
想起来了。
六年前,我有一早在酒店因为不好好吃早饭给他气毛过。
可那都是很小很小的事儿呀。
他怎么还记着?
我抿了抿唇,直接走到他身后,脸贴着他的脊背,小臂柔顺的就楼倒了他的腰间。
“成琛,我好喜欢你呀。”
真的真的,好喜欢。
成琛发出一记沉沉的笑音,温暖掌心顺着我的小臂抚到手背,然后攥着我的手腕,让我搂紧他,“有多喜欢。”
“万万朵的喜欢。”
我脸颊在他背身蹭了蹭,现今为止,我特别喜欢两个人香味儿。
一个是雪乔哥,他用的那个香水我很喜欢,闻起来很舒服,一个就是成琛,他不是香水味,就是一点点薄荷,很天然的清风雨露,夹杂着阳光和木香。
不过雪乔哥的香水味我偶尔会混淆,就是走在人群中我认不出来。
成琛不同,只要他稍稍靠近,哪怕我已经醉到七晕八素,我的身体就会告诉我,这个人是成琛。
他只会保护我,不会伤害我……
“万万朵是多少。”
成琛还较上劲了,手在前面搂着我的小臂,身体还带着我的轻微摇晃,“我需要详细的数据。”
嘿!
要不要我把我师父的那套语录扔出来?
我在后面抱着他,随着他不自觉地动,好像在跳什么不知名的舞蹈,“就是……”
脚一踮起来,我凑到他耳边,“想天天和你打电话的喜欢,喂,小成总吗,要不要找栩栩……”
成琛回手就要收拾我,我灵敏的朝吧台跑去,看着他就笑的弯腰捂着肚子,“你看你……”
人高马大的,系着个粉色围裙,一脸杀千刀的耳廓还红了!
成琛没动,腰身不自觉地挺拔,眉头一耸,深眸像是飞出了尖锐的矛头。
这矛头并不伤人,而是长了粉色梦幻的翅膀,簌簌的朝我飞来……
我顺着他飞出来的眼神低头朝自己看了看,因为睡裙的衣领大,我里面非常的自由,一躬身的时候,就……脸颊一红,我瞬间挺直,对着他挑衅般的一挺,“哼!”
“梁栩栩!”
得亏这宅子大,他逮不着我,又是双楼梯,他在对面的楼梯,我就扶着这一面,他跑过来我就在灵巧的跑过去,别想欺负我,惹急了我都敢从二楼往下翻,死的惨不惨那再另说。
直到他在木棉花的油画前面给我按住,我靠着楼梯扶手,还了他一个细致绵长的吻,这才算是结束。
不愧是生意人。
一点亏不吃。
闹腾到快中午才吃上饭,成琛边吃边交代着今天的行程,先带我换个地方抓娃娃,因为我嫌弃他这屋子太空,男性气息太重,想要摆上很多玩偶,所以他觉得任务很艰巨,抓完了,带我去玩旁的。
我低眉顺眼的小口的喝粥,没搭腔。
老实讲,他脸只要稍稍不是笑模样,那就跟要账似的。
我感觉他不是再说要带我出去玩,而是一板一眼的给我开会,而且还是很认真的那种。
“栩栩,这样安排可以吗?”
看看!
还用安排字眼。
咋我是要接待的外宾呀。
我抿着笑,点了点头,可能是这人太不可爱了,倒是让我觉得有点点可爱。
尤其是他的手艺,还真有几下子,瘦肉粥熬制的火候正好,不腥不腻,清淡可口,是我喜欢的味道,全程我都吃的很认真,汤匙刚要放进嘴里,脸颊就是一痒,我转脸看向他,“干嘛。”
成琛眉眼润润的,帮我将肩头的长发整理到背身,“你好乖,想亲你。”
我笑了声朝他做了个鬼脸,正聊着,餐桌上的手机响起,屏幕上跃起欣欣姐的名字。
接起喂了一声,“欣欣姐,您有事儿吗?”
第282章 姐能不能请你
“没什么大事儿栩栩,想和你打听点事儿,你没在忙吧。”
成琛拿着纸巾帮我擦了下唇角,我有样学样的也拿过一张纸巾给他擦擦,嘴上应着,:“没事儿,您说。”
“是这样,季楚芸的虚症你给看完了吗?”
季楚芸?
“没有呀,她一直没联系我,怎么了欣欣姐?”
“代言的事儿呗。”
曲欣欣叹了口气,“今早她那个孙助理联系我了,催我要不要签合同,还说今天季楚芸有时间,我刚才就去了,坐下来一谈,我就发现这季楚芸还是坐不住,今天她没戴墨镜,不知道是不是熬夜过多,眼里血丝很重,和她对视我都不舒服,对细节她也很没有耐心,孙助理倒是胸口拍的很响,说季楚芸身体没问题了,只要合同签完,我款项一到,季楚芸就会配合拍摄,姐心里有点没底儿,我就找个借口先走了,寻思问问你,这情况我能不能签啊。”
季楚芸坐不住?
我眉头一紧,“您看到季楚芸的眼睛很红?”
“是呀,那红的真跟兔子似的。”
曲欣欣说道,“关键是我感觉不舒服,进了她家,我感觉就和之前我那房子的气场一样,哪哪都闷,如果不是你给姐房子整好了,我可能感受还没这么明显,现在我那房子亮亮堂堂,住的真是身心舒畅,这一进季楚芸的家门,浑身都难受呀,说实话我都有个冲动看看她们家墙角是不是有苔藓了,可能有脏东西呀!”
噗~
我差点没忍住。
欣欣姐不愧是能赚钱,学东西很快呀!
眼见成琛看我,我无声中就起了起范儿,“欣欣姐,是这样,如果您已经感觉到了不舒服,那就说明你和季楚芸的气场不相合,这个情形下,无论季楚芸的虚症好没好,都不太适合签合同文书……”
先天时运已经启动对本主的保护机制了么!
普通人都会遇到这种气场博弈的时刻。
当你想做一件事时又很闹心,本能的觉得不妥,就是时运在保护本体。
提醒你有不顺!
轻了磕磕碰碰,破点小财,重了就容易飞来横祸了。
像是一些天灾地震发生前,神经灵敏的动物都会提前感知迁徙离开,这就是一种自我保护。
我看了下时间,“是这样欣欣姐,我说过,季楚芸的事情需要十天内解决,上次咱们见面是六号,今天是十一号,您就再等五天,等到十六号,要是季楚芸联系我了,我试着给她解决下,等我办完了,对于季楚芸的身体情况适不适合代言拍摄我会跟您说一声,如果她没联系我,您就十六号以后再去见下季楚芸,正常聊一聊,一个没有虚症的人精神是很抖擞饱满的,若是她依旧萎靡不振,那这代言人您就换一个吧。”
按欣欣姐的说法,季楚芸八成是重了。
过了十六号,我是回天乏术了!
“行,姐听你的,我再等几天。”
曲欣欣叹了口气,“哎呀,姐以前是真挺喜欢她的戏的,没想到这么麻烦,谁知道是好事多磨还是不适合,不过栩栩,一但这季楚芸真不适合,姐能不能请你?”
“什么?”
我一愣,成琛掀着眼皮就看过来了——
第283章 我没钱
“栩栩,姐请你做代言人行不?”
曲欣欣继续道,“这季楚芸现在是给我折腾怕了,再约下一个明星,还得面谈,还得约时间,还得敲细节,可我这品牌马上就要上线了,我商超那边砸了不少钱,工厂员工全是支出,所以姐琢磨琢磨,你这形象也合适,能展现出我这珠宝的温柔女性美,到时候你就上全妆,会成熟很多,钱呢,姐给季楚芸多少,就给你多少,一年八十万,行不。”
多少?!!
我真心动了一下下。
手机直接被抽了出去,成琛声腔沉稳,“曲小姐,谢谢你的好意,我未婚妻心领了。”
“……”
曲欣欣那边直接没声了,几秒后才开口,“成总?”
“嗯。”
成琛慢悠悠的看着我,“我们正在吃饭。”
“不好意思,我打扰了。”
曲欣欣真是头回让我听出声线发抖,“上次我家的事情真的很谢谢栩栩,您未婚妻真的是特别厉害的先生,我知道阴阳先生不太好抛头露面,代言的事情是我欠考虑,我着急了,成总,那你们先忙,再见。”
说完再见她还不挂电话,成琛直接将手机递给我,我有些莫名的接过,“喂?欣欣姐,那先这样,回头咱们再联系,您撂了吧。”
“我哪能先……栩栩,你先。”
“……”
这是啥讲究?
我挂断手机,转脸看向成琛,“你都得欣欣姐吓到了。”
“怎么可能。”
成琛示意我继续吃饭,“她会和你做朋友。”
“为什么?”
“曲小姐很聪明,当然会抓住一切机会,不过这人不坏,可以交往。”
成琛直白的看我,眸底忽的有些不悦,捏了捏我鼻子,咬牙切齿,“也就你不在意我,小没良心的。”
我打下他的手,“一年八十万没了,你赔我。”
就算我时运代不了言,也得把这事儿拎出来和成琛说道说道。
成琛忽的一笑,脸一转,“我没钱。”
“你没钱?!”
我眼一横,起身就要搂他脖子,顺势就坐到了他怀里,“你随便送我个钥匙链不都几百万?”
“这位曲小姐和你说的?”
成琛笑意朗朗,搂了搂我的腰,“梁栩栩小姐,我追你的时候是有点钱,昨晚已经全没了,现在我的钱,都在我未婚妻那里,你找她要吧,没办法,我不行。”
“成琛!”
我恨不得咬他!
一天竟是玩一语双关!
“不过季楚芸怎么了。”
“你很熟吗?”
我惊讶的看着成琛,心一提,“你不是和女明星有过……”
“有过什么?”
成琛眸底闪闪,“我说有过,你会怎么样?”
我脸一拉,起身就要走,侧腰被他一按,坐在他腿上动弹不得,见我来气,成琛反倒忍俊不禁,脸埋在我颈窝里蹭了蹭,“栩栩,怎么办,放你出门我真是不放心。”
“季楚芸。”
我脖子痒痒的,面上还很不悦,“你们一起吃过饭?是朋友?”
“不熟。”
成琛看向我,“她跟过廖总几年,就是廖时薇的父亲,我在一些宴会上见过她,我只是想知道,你要给她解决什么问题,有没有危险。”
“她跟过廖时薇的……父亲?”
廖时薇今年都二十五六了,她爸至少得五六十吧!
成琛轻笑,似乎不懂我这什么点,“不是很正常?”
“哪里正常!”
我极度匪夷,“那不是老……廖时薇她爸爸是单身?”
“夫妻感情在外很好。”
“……”
我脊背一麻,眼深了几分,“成琛,是不是你们那圈子里的人,对这些,都看的很开呀。”
比较放纵?
“我没圈子。”
成琛拥着我,眸底坦然,“除了对你,其它的我看的都开。”
好啦。
算他会说话。
“你还没说季楚芸什么问题,是需要你以镇为主,以骂为辅,连镇带骂,一通乱武的?”
噗!
这人。
记性能不能别这么好!
第284章 画
“季楚芸是虚症,不过纯良给了季楚芸手机号码,她还没来打来,不知道会不会找我看。”
说着,我强调道,“成琛,你可得记着咱俩的约法三章,不能干预我工作的事,不用送我,不用接我,不许帮我私下联络事主,我有保密原则,我自己的事情更要自己做,否则会没成就感,我也能保证,绝对不会发生危险,刚刚欣欣姐不是都说了,我是个特别厉害的先生,你要相信我的能力。”
成琛气息微敛,“别受伤。”
“没事的呀!”
我坐的高,正好能捧住他的脸,有些事就是这样,哪怕你有通天的能耐,帮不到就是帮不到,所以我能从成琛的语气中听出失落,可话说回来,要是让我去成琛公司处理什么,我更得腿肚子转筋,两眼摸黑。
想法一出,我倒是琢磨出一个事儿,“成琛,你知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牙齿是倒钩状的?”
我怕形容的他不太理解,便起身找出纸笔,在餐桌上画起来,“就是一个圆的嘴巴,里面都是倒钩状的牙齿,密密麻麻,有点像捏碎的方便面……”
成琛微蹙着眉看着我画的圆圈,圆圈里被我像树苗一样画了很多竖条笋尖,没有应声。
“我画的不好吗?”
我吃不准他啥意思,“其实很像吸盘,但我不知道怎么突出这个立体感,牙是长在深处,你看着我这画想象一下……不是,你笑什么。”
成琛抚了抚我脑后的发,“栩栩,你直接形容就行,听你说的几点特征很像僵尸鱼,但你这画,也不错,抽象派,更接近花洒,圆形钉板。”
“僵尸鱼?”
我忽略他的揶揄,那是什么鱼?
拿出手机一查,打眼有点像是鳗鱼和蛇。
很长,直到我查到一张它张大嘴的图片,好悬没把手机扔出去……
哎哟我的妈。
麻了!
“成琛,它怎么长这种牙?八个眼睛的?”
“那是腮,你不要看它张大嘴的图片,正常来看它并不恐怖。”
成琛点了一张我能接受的图片,“它也叫八目鳗,因为它侧面有七个腮,列成一排很像眼睛,严格来说,它也不是鱼,它是一种史前生物,古老的脊椎动物,怎么,你只是单独见过它的嘴巴吗?”
我点了点头,“那它咬人不?”
“当然。”
成琛正色道,“它是肉食性,牙齿会吸附在鱼类的体侧,用细密的牙挫开鱼鳞皮肉,然后吸食血肉。”
我身体一紧,“到什么程度会松口?”
“对方变成一副骨架后。”
成琛看着我,“血肉吃干净为止。”
“……”
我张大眼,也就是说,季楚芸三个月后极有可能变成一副骨架?
被身体里的这个东西吃干净了?!
妈呀。
大活呀。
“栩栩?”
成琛严肃了几分,“季楚芸的事情和它有关?”
“没有。”
我紧了紧嗓子,退出图片后冲他笑笑,“是之前有个事主说是被这东西咬过,就给我形容个嘴,我就很好奇,想不到真有……那它长多大?有多长?会像蟒蛇那样吗?”
“大小不定,大的七十多厘米,小的也就十几厘米。”
成琛抚了抚我的外臂,“没事,你不要被它的牙齿吓到,在毆洲它是一道美食,营养很丰富。”
“你吃过?”
成琛笑了,无耐道,“我只想吃你。”
“真的?”
我眉头一挑,“你行吗。”
完。
一秒惹毛。
第285章 甜
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和成琛在一起会没完没了的闹。
胡闹。
以前我会有一点点怕他。
总觉得他是很容易生气的人。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那是我一直没有走近他。
我曾一度觉得自己性格和外貌不符,我冲动易怒,面对邪祟时恨不得剃掉这一头长发,将自己变成少林武僧面对面去磕,直到面对成琛,面对上喜欢的人,我才发现,做一个甜甜的女孩子很好。
再冷的坚冰也会在温暖的臂弯中融化。
参天的大树亦会在春天时发出新芽。
恋爱就是小火煨着的鸡汤。
香气袅袅,满室馨香。
铃铃铃~
成琛手机铃声响起时他正好从后面抱着我,还非得转几圈,转的我七晕八素的让我求饶。
我催促的让他去接电话,这回是真电话,脚下发软的坐回沙发,成琛接起就按了免提,扔到沙发上就帮我揉了揉太阳穴,手机里传出周子恒的声音,“老板,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成琛手指一顿,“坏的。”
“成董和徐氏商贸的徐总以及徐总的女儿过来了,正在办公室等你。”
我侧脸看向手机,成琛爸爸去公司了?
“我父亲出院了?”
“没有,成董说最近调养的很好,出来一趟也不碍事,要当面和你聊聊和徐氏商贸合作的项目。”
周子恒中规中矩的应道。
成琛面色如常,“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栩栩小妹妹在,你今晚不会加班。”
周子恒发出笑音,:“感谢栩栩小妹妹,我也不用担心过劳死了。”
电话一断,我伸手就揽住了成琛的腰,就是角度不是太好,他腿太长,我坐在沙发上,他站我身前,我这脸一靠,稍稍有点尴尬,咱就别贴了,抬脸看他,“成琛,你爸爸还在住院?”
“嗯,心脏和气管不太好,时不时就会住院治疗。”
我哦了声,“那你去忙吧,晚上早点回来。”
成琛垂眸深深地看我,视线缠绕,夹杂了许多抱歉和无奈,“下次休假,我会记得关机。”
我笑笑,推着他背身上楼,“走啦,去换衣服,我很会搭配的!”
话是如此,一进衣帽间我就怂了。
成琛很正常的宽衣,我别着脸,动作迅速的拿出一件衬衫递给他。
好在他的喜好并不复杂,随便找一件就好,递给他的时候我脸还是红的。
貌似男人和女人间的一些事儿在没彻底摊开前,还是会有尴尬和难为情……
所以我真不好意思太大方的看他,但我控制不住偷瞄,尤其他果着上身,大亮的光线下,那线条真是极好,一看就是长期自律锻炼的结果,身形颀长,背身很宽,腰身极窄,还有巧克力块儿,肩臂一动,壁垒明显……
待他面冲我接过衬衫,便会看到他胸膛浅浅的栩字,娇羞而又朦胧的镌刻在他心口。
我看着看着,无端迷了眼。
脑子里满是辽阔大气的国画,高山雪松,巍然屹立。
那比巴掌还小的纹刺,似画上的一抹朱红,艳艳而又生动。
咕噜~
喉咙无端的一紧,扭头我就想打自己,你那是什么声!
“领带。”
“哦。”
我拿出一条色系不冲撞的领带过去,成琛微微俯身,手搭在我腰间,“会系?”
第286章 心
“会,我小时候经常给爸爸和二哥系领带。”
我敛着呼吸,额头轻碰他的下颌,空气无端热了几分,逼着自己把注意力就放在领带上,漫不经心的道,“成琛,鸽子血纹刺不是平常看不出来吗,你的怎么总能被看出来……”
“我也很奇怪,这是不是假的鸽子血?”
成琛轻哑着声,明明距离很近,近到呼吸可以交缠,音儿还是放的很轻很轻,“可要是假的,为什么我一听到梁栩栩的声音,它的颜色就会加深?就像现在,梁栩栩要不要看看?只能给我未婚妻看,它很讨厌的,总是说出我的心里话,我在想谁,我念着谁。”
我脸呼呼的发热,正了正打好的领带,抿着笑看他,“成琛,我能不能八卦下,在镇远山的时候你也没怎么提过未婚妻这茬儿,但是我一回临海,你就……为什么呢?”
“因为……”
成琛音腔一柔,“你在临海市住院昏睡的时候,让我触碰到了你的良心,我自然,得看住了。”
“良心?”
我没懂,眼神撞进他的漆耀耀的瞳孔里,对视了几秒,恍然大悟,“我住院的时候,拉着你的手……”
说过他在我心里吧……
“那次,非常惊讶,昨晚,惊讶非常。”
成琛手臂揽着我贴紧,磁音擦着我额顶出来,“栩栩,你说我的纹刺还怎么可能隐形,除非我失忆剜心,否则闭上眼,脑子里就全是你的样子。”
……
成琛刚走,手机就嗡嗡响起,拿起来是纯良发来的一个新闻连接。
点进去是一篇最新出炉的报道,标题字依旧夸张显眼,‘惊爆成海集团少总恋情,电玩城甜蜜无限’—
配图是成琛和我在娃娃机前面的偷拍,因为抓到了玩偶,我高兴的抱在怀里,成琛在背后拥着我侧脸轻吻,放大图片,成琛长得高大,直接给我裹在了怀里,加上他正在亲我,倒是间接把我脸给挡住了,所以只能看到成琛抱着个女孩子,而女孩子怀里抱着玩偶,在可可爱爱的娃娃机前,氛围倒是足够。
眉头微挑,没事儿,又没看到我脸。
对于新闻报道我还是那句话,我并不怕,只是不想被我家人看到,尤其是我爸。
查看新闻,只有寥寥百字,撰稿的记者偶遇偷拍而来,还没等我把报道看完,纯良又给我发来了一个链接,我一看,这不是一模一样的连接么,他啥意思?
我退出来点开,进入界面已经一片空白。
没了。
再点刚刚的新闻,进去也显示内容不存在。
嘿!
纯良的信息跟着发来,‘姑,报道被删了,资本的效率就是高,成大哥是不是在你身边了。’
我直接给他拨了过去,纯良接起来还清了清嗓儿,拿腔拿调,“喂,你好,我可爱的姑姑,侄子没有打扰到你和成大哥吧。”
“成琛没在,去公司忙工作了。”
“哎呦我……”
纯良一秒破功,“你早说呀,我这还怕妨碍到你俩约会呢,不过我真被资本的效率吓到了,我刷出新闻前后也就半小时,点击率都没等上来呢,就被删了,不服都不行。”
我没听懂,“你刷什么?”
“沈栩栩,我要不说你落伍呢么,智能手机给你用都白瞎,不玩游戏不开通社交账号,就会自个拍,拍完你照片还不发,玩独自美好那套,这都啥年代了,你得紧跟时事,冲浪呀,浪起来!”
纯良叭叭个不停,“我现在每天早上,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新闻热点,感觉和批阅奏折一样样的,紧跟着,我必须搜索两个词条,一个是成大哥,一个就是马娇龙,这俩人的媒体动态我必须第一时间掌握,昨天你和成大哥约会,我估摸今天百分百能上新闻,一早我就刷上了,咱这苦心没白费,真叫我掏着了,哎你俩昨个儿还挺甜蜜呀,可惜呀,删的太快,姑,要是没我你能知道自己差点火了不?”
“火?”
我笑了声,“那张照片能看出来成琛抱着的是谁?”
“对喽,你这话说在点了,所以我怀疑成大哥那边也是故意晃一下,毕竟现在廖时薇的热度还没过去,他将你彻底曝光时机不稳妥,但是他又得让有心人知道他不是单身,杜绝再出廖时薇那样一厢情愿的事情,先小亮一相,待廖时薇那边事儿落地了,你们俩也定了,啥毛病就都没有了!”
第287章 是爱
纯良音一挑,“我断定,今天这新闻,不是给你我以及广大的网友们看的,完全是成大哥给他周围的追求者们瞧的,你看那照片拍的,成大哥给你挡的溜溜严,但凡是偷拍能不拍你脸吗?这就是路数,我沈纯良反推一局,前后一琢磨,成大哥就是在保护住你的同时告诉他周围那些女人,他有主了!”
我噗嗤一声。
看到没。
沈大明白又来神了!
“纯良,你搜成琛的动机我能理解,你搜索人家马娇龙干什么?”
我和马娇龙完全不认识。
怎么着他沈纯良还想弃我而去呀。
“青龙我当然得盯住了,我得看看起势完的先生有多牛叉呀,不过她的新闻都特玄幻,一出来就被删了,一出来就被删了,甚至出现马娇龙三个字都会被删,字母缩写都不成,她的粉丝甚至说,不被删的新闻绝对是假新闻……”
纯良发笑,“但是姑,你不服人家不行,即便她新闻被删的邪乎,也不耽误人家火,很多女孩子都把他误会成男人,特意去她挂名的家居窗帘店铺蹲点,生意特别好,最帅阴阳师嘛,我回头再看看你,啧啧啧,天壤之别呀……”
“沈纯良,你说话就说话,吧唧什么嘴儿!”
嫌我打击不够大是吧!
“你说我吧唧啥?完蛋玩意儿。”
“沈纯良!”
“不过姑姑……”
纯良话锋一转,“昨晚,真的啥都没发生?”
“没有。”
坦诚的抱一抱就没必要提了。
我认为,俺们姑侄间还是要有点无伤大雅的小秘密滴。
“我和雪乔哥给你准备的一个都没用上?”
“嗯,白花钱了。”
我通着手机坐到床边,看向床尾榻的包包,想起昨晚我蹲在地上倒出来又捧在手心站起来的样子,脸颊还是发热。
“成琛不愿意,他觉得,时间没到,纯良,不是你期待的剧情,本女主很抱歉了。”
咱也不知道为啥抱歉!
整得我没觉觉成倒似对不起他这围观群众了!
纯良那边反倒没声了。
我喂了两声,“沈纯良我告诉你,别酝酿着什么顺口溜来磕碜我,谁还不要点面子了。”
尽力了好吧。
“爷们,果真是爷们,成大哥没让我看错。”
我一愣,“你说什么呢?”
“一切尽在掌握呀。”
纯良神叨叨的出口,“我就知道成大哥不会让我失望的,他不愧能赚这么多钱,有定力。”
纳尼?
我差点失笑,“哎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成琛看着玉,一定会把持不住,还让我再接再厉,不留遗憾的!”
“那我不得一手准备两手抓吗,对待你我是一个态度,成大哥那边我当然另一个态度了,我得两头观察呀,我这是上帝视角呀!”
你还成上帝了?
上天得了!
“不过姑,我先前说的对不对,你还吭吭唧唧的问我,哎呀成琛就要我点头成为他未婚妻,他是不是缺乏安全感呀。”
纯良不要脸的还学女声,“现在你看看,成大哥就是不知道怎么去对你更好了,时间付出了,礼物也跟上了,那就剩承诺了呗,谁成想你是个奇葩,遇到承诺你就躲,现在明白了吧,点头不算事儿,要有腻咕味儿!”
这倒是。
昨晚在衣帽间,当成琛拥着我说出对爸爸的承诺时,我就明白,他心里装了很多很多的责任。
可能我不在意的,恰恰是他最在意的。
一直以为,成琛让我做他的未婚妻,是他没安全感,事实上,是他想给我安全感。
他给我戴了订婚钻戒,我以为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其实,就像纯良说的,成琛的这枚戒指不是必须要我去做什么,我转换什么身份,我去奉献什么,只是成琛对我未来的一份期许。
因为我不爱听口头上的东西,成琛会去做些实事。
归根结底,是他想要我哄我开心。
偏偏我不解风情,总是误会他的用意,两门子!
直到我昨晚贴着火炉,成琛在黑暗中控制着声线表白,我才明白,在他心里,我是个小女孩,需要保护,需要宠爱,有电话吗,有,我小腹很疼。
但成琛传递出更多的是什么?
是爱。
赤诚而又坦荡的爱。
第288章 祈祷
聊了会儿,纯良说他已经到京中了,马上要和刘佳见面,就不来找我了。
“沈栩栩,你也是大人了,以后只要在京中,你就在你男朋友那吧,毕竟咱这活儿也没个准头,指不定就要去哪男宾一位,别找我呀,有事儿我就联系你了,你不是给了我两千块吗,想吃啥我会去下馆子,侄子我受不了虐……”
他叨叨的没完,“姑,虽然你俩没觉觉成,但这段时间,我希望你日后想起来依然是开心的,所以,你就好好的享受假期吧。”
我嗯了声,感动非常。
纯良音一低,“不过,我还挺期待你俩这后续剧情的,越没觉觉成相处越有冲突感,暧昧期才有意思呢,你就僚他,刺刺挠挠的……”
嘟——
大爷的!
话全他一个人说了!
撂完电话我觉得不对劲,这沈纯良怎么像就在我身边蹲着似的,啥玩意都门清儿呀。
唇角兀自一笑,虽然我人缘差,但我有天下最好的大侄子呀,还能帮我买……
嗯哼!
拿过挎包我就想把东西整理一下,得收起来。
打开包我就懵了。
东西呢?
挎包朝着地毯上倒了倒,除了我的唇彩和小钱包钥匙链……
一个小方块都不见了。
成琛扔了?
我原地挠了挠头,烦人的,他扔啥呀,都是钱来的,留着以后用呗。
真得教育。
我只能把其它东西收好,换好衣服,又到楼下的车里收拾了下书包衣物。
还是书包方便,装的多,小挎包就是背起来精致,不实用。
昨个我因为不好把符纸和挎包里的小包装放在一起,符纸和塑封成指甲大小的磷都是揣裤兜的,这些年习惯了,不随身携带这俩样没安全感,导致成琛抱我的时候我都特别注意,就差一下没控制好磷在兜里着了给我俩烧了!
时间慢了下来,我可以不急不缓的把带来的衣服挂到衣帽间,走到外间又看向成琛的西服衬衫。
衣物上带有他的清香,手指触碰上去,身心都是温暖。
逛商店般看着成琛归纳整齐的皮带,腕表,着重看了看几块腕表品牌。
我拿着手机查了下,嗯,非常好,我一块都买不起。
阳光正好,在露台浇花的我有一瞬的恍惚,自然到令自己诧异,为什么会这样?
我一个人待在上千平的宅子里,没有局促,没有不适,身体和精神回馈给我的,只有从容和归属感。
理智告诉我,一个好女孩子是不应该这样子。
我的心告诉我,我喜欢这里。
喜欢这份宁静安逸。
看着走廊上一幅幅的油画,一朵朵姿态各异的花,视线最后落到火红的木棉花身上……
我默默地祈祷,请老天爷原谅我,原谅我厚脸皮的待在这里,因为这宅子里有一个人的气息,哪怕他不在,也能填满我的满心的惶恐,跑的很累很累的时候,栩栩想这样的心无旁骛的倚靠休息。
就让我……
偷懒这一阵子。
好不好。
……
下午我去了商场,挑了两对袖扣,花了四千块,一对送给成琛,一对准备送给雪乔哥。
拎着袋子出来,我开车又去到银行,给许姨的卡里汇了两万,给纯良攒着将来娶老婆用。
正在银行窗口准备给三姑的卡里转账的时候,纯良打来电话,“姑,你赶紧回来趟,你妈过来了。”
妈妈?
“小姐,单子填完了吗?”
“不好意思,我这笔先不汇了。”
我起身离开,手机里纯良又发来短信,‘你妈妈好像是突袭来的,就看你是不是住在三姑家,我俩在楼下撞到的,我说你去超市了,你随便买点啥回来,话别说漏了。’
抿了口气,手机揣回兜里,我就近去了个超市,买了些吃的驱车快速回到三姑家。
第289章 两码事
进门。
妈妈就坐在沙发上,看到我还有些皱眉,说话语速想快还很费劲。
“栩栩,你去哪了,怎么自己就去超市了。”
“妈,我多大人了,自己去超市不是很正常?”
我笑了笑,诧异的是妈妈穿了一身迷彩工作服,不过是干净的,脖子上还系着土色棉布的三角巾,加上妈妈六十多的年岁,干瘦苍老的面容,打眼就是个老太太了。
不过妈妈并不像特意来看我,看了圈,除了坐在沙发上装蒜的纯良,没看到旁人。
“妈,你是自己来的吗?”
“我去临海买化肥,遇到熟人来京中办事,就给我捎来了。”
妈妈红着眼,还瞄了瞄时间,“一会儿三点他办完事,就给我送回临海了,你爸不知道我来看你,栩栩,妈担心你,你自己不要随便出门,纯良这孩子机灵,你要是不带着他,发生危险了怎么办。”
“妈……”
我握住她得手,硬硬的都是老茧,眼眶登时红起,“遇到事情我就燃符了,师父会来帮我的,我给爸爸去电话,你今晚就别回去了……”
“不行。”
妈妈慌忙摆手,神色紧张,“别让你爸知道我来了,你爸不让,他一生气……”
我点着头,“好,我懂了妈,你不用说了。”
“乖孩子,让妈妈看看……”
妈妈抬手摸了摸我的脸,眼底含着泪,都是欣喜,“哎呀,我姑娘没瘦,栩栩,多吃饭,别哭,眼睛不能总哭……你看,妈给你带啥了。”
说着,妈妈还扯过我的手走到桌子边,从布包里拿出一包决明子递给我,“我没想到去临海能遇到来京中办事的熟人,路上我就让他在中药店停了一脚,你没事儿就冲点喝,清肝明目,栩栩,别忘了啊。”
我嗯了声,接过决明子又从书包里拿出两万块,直接要塞进妈妈的布袋里。
妈妈吓一跳,“栩栩,你这是干啥,你哪来的钱……”
“栩栩赚的。”
我瘪着嘴,泪水生生的憋回去,“妈,栩栩要有出息了,我能赚钱了,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你把钱拿回去应急,别跟我爸说,啊。”
“你这咋赚的啊。”
妈妈惊了,“栩栩,咱可不能干违法乱纪的……”
“梁奶奶。”
纯良在沙发上开口,“您放心吧,这是我姑看事儿赚的钱,给人看阳宅房子挣得,事主是个女老板,敞亮,赏的红,您自己的女儿您要相信,她绝对是个走直线的人!”
“看事儿挣得?”
妈妈不敢相信的样儿,“看事儿一下就上万呢?你三姑在村里,一次就十块二十块呀。”
“妈,不一样,我师父这边收红是百无禁忌的,事主封多少我可以收多少,您就安心吧。”
具体的赚钱过程就不用给妈妈描绘了。
我怕给她吓到。
妈妈点头,看我帮她整理布袋,眼睛就盯上了我的手指,“栩栩,你这钻戒……”
纯良警犬似的,视线一下就过来了,脖子都要抻断了!
我屏蔽那个好信儿的家伙,扯着唇角,“妈,这是小饰品,我戴着玩儿的。”
妈妈没说话,握住我的手凑近打量了下钻戒,“栩栩,妈长过见识,说吧,谁送你的。”
“成琛。”
我难看的笑笑,“妈,你别多想,这是戴在中指的么,就是他送我……我一直记得呢,过两年才会谈恋爱,不会拿成琛的东西,让他瞧不起我。”
很无奈。
越找补越累。
妈妈半晌没说话,沧桑的眼睛一直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轻轻道,“栩栩,是妈妈的错。”
我眼一颤,“妈……”
妈妈摇头,伸出手拥着我,她这几年背驼的有点严重,身高也比我矮一点,抱在一起,脸就埋在我肩膀,哭腔而出,“栩栩,是妈妈不应该到处去炫耀我有个命格好的女儿,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是妈妈害你今天变成的这样,我女儿谈个恋爱怎么了?配不上谁?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还小心翼翼的,是我错呀,我女儿一点都没错呀,栩栩,妈妈是罪人呀……”
“妈!”
我大声的打断她,眼泪止不住的流出,“你别胡说八道,你只是说我命好,但你没有逮谁跟谁说我的生辰八字啊,这是两码事!”
第290章 水来土掩
这些年妈妈一直很沉闷,我知道她心里也是内疚。
就算家里人顾忌她的血压不去提,她自己也会控制不去想。
命格谁透露出去的?闷声发大财不香吗?光这些念头就能折磨死她了。
今天妈妈既然提出来了,我必须纠正她思维。
没错,我的命格的确是被偷走的,但绝不是妈妈出去说了声我命好就被偷走的,而是有心人蓄意为之。
就像珍姐给我讲的经过,我妈也没大嗓门的告诉黄道士我的八字。
哪个做家长的能出门就和人说,我女儿是哪年哪年哪月哪日哪时出生的?
给你精确到小数点?
闲的呀。
安抚了一阵子,妈妈吸着鼻子看我,“栩栩,你踏道了,你懂点,妈问你,这个生辰八字,是不是差一个时辰都不行。”
“当然。”
我点头。
妈妈吸了口气,“这六年我天天琢磨这个事儿,你出生那天是早上的八点五十八,我们那一个产房有三个人同时生产,医生护士都忙得紧,我是经产妇,生的快,医生刚要报时间,旁边那妹子也要生了,叫的很凶,我当时就自己看了眼钟表,差两分钟才到九点,但是护士忙活完报时是九点零一,记录的就是九点,其实也不差这三分钟,但八字来讲,这就是两个时辰了,辰时出生变成巳时了。”
我耐心的听,妈妈继续道,“出病房后呀,我就把这事儿和你爸说了,你爸也没当回事儿,产房门口的亲戚都说,自己记着点就行,我遇到黄道士时,说的是八点五十八,旁人问起来,我就说你是九点多生的,你真正的出生时间,也就咱家里这几个人知道。”
这事儿我知道,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小时候大家上学喜欢比一些有的没的,比如几月出生比较大,月初还是月尾,几点出生。
我玩的好的同学朋友都知道我是八点多出生。
只是我没故意去强调那五十八而已。
时辰是对的。
踏道后我也明白,换命格这种伤天害理的大事要是由术士背后去操作是很谨慎的。
袁穷作为一个外人,想拿出一个陌生人的命格,不可能光知道我八字就直接施法了。
那他也太神了。
他一定暗中观察了我许久。
可能在我不经意的时刻,拿过我的头发,或是擦身而过时碰到过我的关节。
说白了,好的八字就是橱窗里一块高价的蛋糕。
想吃下它,就得盯紧,备好足够的现金才能买回家。
“栩栩,妈还能一点不知道深浅吗,真就家里几个亲戚朋友知道真实时间,怎么还……”
“妈,我懂。”
我握住她的手,“所以说呀,我的命格就是被坏人盯上的,咱家防不胜防,您呀,就不要多想了。”
捋下去那没头,瞅谁都不能像好人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再去纠结哪个环节出错了。
为今之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以及,让妈妈不要揣着压力生活。
聊了会儿,妈妈情绪好了很多。
对于我和成琛的事儿,她没爸爸那么多顾虑。
只是站在妈妈的立场,难免还会担心我吃亏。
“栩栩,你在京中和那小成总离得就近了,妈不怕别的,一但那小成总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你别被伤了。”
我宽慰着妈妈点头,握着的妈妈手一直不撒开,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这样了。
靠着妈妈,抱着妈妈,无论她和我聊什么,我当下都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
可惜时间很短暂,妈妈就要离开去和熟人定好的地点汇合。
今晚她还要带着化肥回村里,不然爸爸会发脾气。
送她下楼,妈妈走的很慢,一只脚走路有点拽着,我眼睛似乎迷了沙子,小心翼翼的搀扶。
第291章 听话
到了小区门口,妈妈不让我上前。
她不想我被熟人看到,这次她说是来三姑家取东西的,被熟人看到我难免多打听。
我给妈妈塞了五百块钱,听话的站到小区外面的柱子后。
等了会儿,一辆面包车停到妈妈身前,“韩大姐,走啦!”
“哎,麻烦你啦。”
妈妈应了声,拉开车门,艰难的抬脚上车,动作有点慢,熟人忍不住催促,“韩大姐,你快点,这地儿不让停车,别罚钱了!”
“哎,马上马上,不好意思……”
我迈步就要过去,手臂却被纯良一拽,妈妈好不容易挪动上车,她在车窗后还小心的朝我挥挥手,用眼神告诉我赶紧回家,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手上还做了喝水的动作。
瞬间而已,我绷不住的泪流满面——
目送着面包车开上马路,心尖一抽一抽的难受。
转过脸,纯良抬起我的左手正在抿唇打量,“姑,这个值多少钱?下次你分手咋整,你心不虚呀。”
“沈纯良!!”
我当即破功,擦了一把泪回到车上,拿出个包装袋递给他,“这是我给雪乔哥买的袖扣,你帮我邮寄给雪乔哥。”
纯良接过就不乐意了,“那我的呢?”
“你又不穿衬衫。”
不都是连帽之类的运动服吗。
自诩啥青春小伙儿的!
“我拎回去的袋子里有烤鸭蹄髈和烧鸡,你晚上吃!”
“得嘞!”
纯良又乐了,站车旁手一背,村头大爷那出儿又出来了。
“沈栩栩,继续享受你的假期吧,回头把那大钻戒好好借我稀罕稀罕呀!”
我没有回话,心头酸酸的,回到城中的别墅已是黄昏。
决明子放回到卧室,路过书房,忍不住推门进去。
人难过的时候,想要找点温暖。
浅浅的光晕染在垂顺的窗纱后面,流沙一般的溢满书房,空气中的细小颗粒都是安然。
我打开书架下面的小柜子,拿出成琛收放我信件的盒子,屈膝坐在地毯上,想一封一封的看。
打开盒盖,却见信件上方多了个粉色的小纸袋,是上次没有的,打开纸袋一看,不禁轻笑出声。
成琛把小包装收到这里来了。
干啥?
留作回忆?
刚想放回去,里面还有张折叠的小信纸,拿出来一看,只有一行话——
‘两年后,我想和我的栩栩生孩子。’
我轻笑出声,唇角牵起,眼底却再次红了起来。
……
锅灶翻滚着热烫的香气。
看完信的我心情好了很多,给妈妈去了电话,得知她已经买完化肥回村便安心了。
放下手机,背身忽的被人拥住,我惊讶的扭过脸,“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真的不用加班?
成琛把脸埋在我耳后的头发里,“栩栩。”
温热的气息让我身体发暖,“嗯?”
他拥着我发紧,“栩栩。”
“怎么了。”
我不解的询问,脖颈温温痒痒,转过身捧住他的脸,“今天工作不太顺利吗,成琛?”
成琛看着我也不说话,我吃不准他怎么了,便拉着他手走出厨房,帮他脱下西装外套,拿出我买来的袖扣,给他佩戴好,等待夸奖一般,“你看,我送你的,是不是很好看。”
说着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买不起特别贵的,但这是我能……哎。”
成琛拉着我的小臂便扯进了怀里,许久才道,“栩栩,你只能对我这样,只能,你发誓。”
我轻轻发笑,他傻不傻。
有些窒息,像是被一座大山包裹,可这座大山怎么还有点撒娇的意思,我心都要化了。
“成琛,那你要听话呀,你听话我就好爱好爱你。”
成琛似乎要将我摁进身体里,磁腔软着,“我听话。”
……
第292章 工程
日子开始惬意起来。
我每晚都可以睡个好觉,每早都在泛着清香的空气中睁眼。
最美的生活大抵如此。
灶台有汤,窗台有灯,阳台有花。
成琛和我不在一个卧室,他临睡前会抱抱我,然后回到他的次卧。
只是我每次醒来,他都是搭在床边,中间还很刻意的留下一大块空位。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懂为什么要这样麻烦。
就算不做那些事,也可以躺在一起呀。
纯良在手机里告诉过我,情侣相拥入眠,特别美好。
成琛办不到,他吻上就停不下来,然后又自虐一般匆忙的离开。
我觉得他和我一样,身体里可能有两个小人儿,总在不停的打架。
有时候我会很喜欢逗逗他,逗完又觉得自己不厚道,因为我没他那么煎熬。
除了第一晚我捧起那堆小包装被晾在原地时失落了一阵,后来就剩甜蜜。
哪怕他离开,我也能睡个好觉。
只要成琛在宅子里能让我感受到气息就行。
他的枕头像是有着某种魔力,我沾上就会着。
早上醒来成琛说我没良心。
他后半夜洗澡洗的皮肤都要干燥,想要回来找我算账,却发现我在主卧睡得安然。
“我没良心?”
我懵懂的看他,“成琛,我的良心你都看到了呀,是你不要搂我睡觉的,就像现在,你为什么非要搭在床边?过来,抱抱。”
成琛探身过来,俊挺的鼻梁被晨曦镶嵌了好看的光,掀起柔软的被子将我罩在里面。
沾染了热气的黑暗似乎给了他勇气,薄唇贴着我的耳廓,音酥酥的,“梁栩栩,我看到的太早了,所以就总想看,但又不能看,这日子真不是人过得。”
我笑着被他拥紧,拱在他的锁骨处,“那我走呀。”
“你敢。”
成琛悄悄音,“这是你家,吵架的时候,你要让我滚出去。”
“你要滚去哪里呢?”
“待在门口,等你收留我。”
“我舍不得让你滚,我会睡不着,成琛,我们永远不要吵架,好不好。”
“栩栩,栩栩……”
成琛就一遍一遍的呢喃我的名字,呼吸不稳,然后……
自己去找地儿思考人生。
每一天早上都是这样的腻歪。
我知成琛空出位置就是怕自己克制不住。
一点点的懂他,我也不会再去做出格的事,但我不出格,他又……
嗯,我还蛮怕时间长了他出问题的。
时间慢下来,我默默算着季楚芸的邪病期限。
每天都期望她给纯良去电话,又怕她给纯良去电话。
很矛盾。
心里隐隐的有个预感。
火药引信只要点燃了,我就会如陀螺般转起来。
打破眼下的平静。
所以我无比珍惜能和成琛相处的每一天。
不奢求他全天陪我,只要早晚在就好,能送他上班,迎他下班,就是最美的事儿了。
房子大,给了我许多的发挥空间,我买了很多花苗,一棵棵栽种到花盆里,这个活我干起来会很投入,自打我做了花仙子那个梦,对花就升腾起了一股别样的情感。
它们不是花,是我可爱美丽的女儿,每一朵,都需要我用心去照顾。
成琛回来我还汗涔涔的忙碌,猛一看到他我还很不好意思,因为天凉了,我是在大厅弄得,地上扑了一张超大的塑料布,几十个花盆花苗,外加花土,一股脑堆放在屋内实在是不美观。
我为了干活方便,还穿着运动服,戴着白线手套,就差脑袋上扣个草帽了。
蹲在地上栽种的形象活脱一个园丁。
“小沈先生,你这是大工程呀。”
成琛笑的清朗,丝毫不在意我弄得脏乱,笔挺的西服外套一放,挽起衬衫袖口,就到我旁边陪着我整理。
我拿了一双手套给他,还唯恐他做不好添乱,没成想他步骤很熟练,知道在盆地放置大颗粒的浮石做排水层,每一步都不会出错,就是像小孩似的,每种完一盆还得求夸奖,把脸探过来要我鼓励。
摆放花盆时我发现了宅子大的劣势。
上楼下楼的忒累。
好在有成琛,他承包了百分之九十的力气活。
我那百分之十就是给他擦擦汗,腻咕腻咕,也是很辛苦滴。
第293章 讲究
“小沈先生,这盆可以摆放在这里?有讲究吗。”
我知道他是故意问我,但也耐心解答。
成琛命格好的绝对优势就体现在这里,我完全不需要费脑子去做什么局。
只要按照每盆花喜阴喜阳的属性摆在合适的位置就行。
若是正常的家居风水,可能稍稍会有些讲头。
比如客厅书房和办公室尽量摆放阔叶宽叶类的植物。
尤其是客厅的明财位,这个明财位怎么找,它喜静不喜动,一定是离门最远的位置。
若是门从斜边开,看对角线位置,门开在中间,看两边对角线的位置。
明财位在家居里来讲是固定的,只要你在这房子住,就不会变,你想要它旺,就需要盛,茂盛。
适宜摆放上面说的阔叶类常绿植物。
不喜欢植物也可以摆放一些吉祥的摆件。
忌阴暗灰尘,会有损财气。
这是适合大多数人的,当然,百无禁忌的算我没说。
那晚我滔滔不绝,感觉很多风水知识成琛其实都懂,但他不会打断我,静静地倾听。
但即使他眼神平和,也透着一股形容不出的力量。
如果没底的话,会觉得和他对视很有压力。
好在我蛮有底。
“总之啊,细分下来风水是一人一个讲的……”
如果一个人邪气很重,也会选择尖刺或是锐利的植物,摆放在家里煞位去克制,起到辟邪效果。
很多人还会养风水鱼,根据鱼缸的高度鱼类的颜色五行用来催运或是化煞。
这就需要先生上门去看了。
对于成琛这老天爷偏爱的宠儿来说,他可以完全的随心所欲。
老实讲我还挺没发挥空间的。
最后一盆摆完,成琛摘下手套,在后面轻拥着我。
“栩栩,花种上了,以后你要每天照顾它们,等到明年,就能开了。”
“那我要是出去看事情怎么办?”
我衣服脏,不太敢靠他,:“这样,我得麻烦成总,如果我不在家,你就帮我照料它们,像海棠啊,金桔,茶花都不是很好养,你要稍微费点心,好不好。”
“好。”
成琛整个人都柔和下来,拥着我背身贴紧他,也不在乎我是否会弄脏他的衬衫。
好像我一说‘好不好’,法门一样,他就没有任何意见了。
“栩栩,你应当和这些花一样。”
默了阵,成琛脸埋在我耳后的头发丝里轻轻音,“被精心照料,小心呵护,不要那么辛苦,就做点轻松开心的事,以后,再给我生个孩子,安安稳稳的,好吗。”
他说的声音很小很小,带着小小的恳求,和隐忍在情绪后的真实想法。
我心被攥了一下,转过身,认真地看向他,“成琛,不要太纵容我,会给我养废的。”
十二岁前,我就和室内的它们一样,怕的是一朝梦醒,两手皆空。
成琛眉宇微蹙,深眸勾勒起无奈,“栩栩。”
“我懂!”
我习惯性的捧住他的脸,“成琛,我不觉得累的,我做先生就特别开心,也不辛苦,但是呢,你刚刚说的话我也很感动,所以我为了奖励你,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
成琛没说话,眸光闪着,静等。
我清了清嗓儿,铿锵有力道,“一个孩子不够,我要给你成琛你生两个孩子!”
他当即失笑,唇角勾起,细细润润,眉眼动人,一室旖旎。
我看迷了眼,踮脚轻缀着他的唇,“我喜欢你,生三个也行。”
成琛微俯着脸就扣住我的后脑。
气息很重。
“栩栩……”
“嗯?”
我含糊的吐音,脸还抬着。
“一个就好。”
成琛音腔很哑,吃着糖还不放开,“生孩子很辛苦。”
我脑子晕乎乎的,敌人来势汹汹,本女侠有点招架不住。
混沌的吐出,“成琛,我不怕辛苦。”
“我怕。”
他怕什么?
又不是他去生娃。
没人再去说话。
窗外的夜色很重了,宅子里开着暖色的灯,四处都静悄悄,某一间房里却漾着如水的温情。
如果有人这时恰巧闯入,会听到细微的靡音,一对男女正在没羞没臊的拥吻,只是吻。
其中一方微颤着眼睁开,另一方就会心有所感的看向她。
如墨的眸底有红丝妆点,瞳孔装满了眼前人。
我心跳如鼓,恍然间想起了一句看过的话。
这日月风华,人间滚烫,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第294章 感应
……
种完花,我开始改造主卧室。
沙发旁地毯边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玩偶。
我买了一堆装饰品,水晶球,飘雪的八音盒,粉色树脂舞蹈娃娃……
没有什么寓意,纯粹是我个人喜欢,我想要去装饰。
个人非常满意。
只是当我洗完澡再进到卧室,会突然失笑。
成琛的这间男士卧房还真是被我改造的不伦不类。
当然,我很有谱。
只祸祸这一个房间。
成琛回来看到还很好奇,看着我挂起来的东西问道,“那是什么。”
“捕梦网。”
我喜滋滋的普及,“好看吧。”
成琛赞许的点头,视线缠着我,“真好看。”
我佯装听不出他的话外音,对自己的杰作还是很满意的,但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早上看到床边的小睡的他,我蹑手蹑脚的先去洗完脸,整理好头发。
回到床边,把脸和他凑近,拿起手机……
成琛忽的睁眼,墨眸看着我,我眼还看着手机,“啊,你不要醒,我要偷拍,要很自然……喂!”
他揽住我的腰直接翻倒床上,我手上还拿着手机,“照片还没拍,成琛……”
亲了一悠,大神终于配合,只是他表情太正经,按照我的要求去卖萌又很僵硬,正气凛然的那种笑,分分钟戳我笑点,最后我来了点脾气,直接把他头发揉乱,再把自己的头发抓了抓,对着摄像头,“成琛,要露出八颗牙齿呦,一二三,茄子!!”
咔嚓~
两个头发乱遭遭穿着睡衣的大头笑脸照终于成功。
我洗出来放大摆在了床头柜的静音闹钟旁。
从此以后,只要他在主卧休息,一醒来就会看到我。
笑容灿烂的我。
珍姐来打扫房间,看到我在院里还很惊喜,“栩栩小姐,你和小琛准备什么时候举办仪式?”
“早着呢。”
我笑着应声,手上还在修剪牡丹花枝。
珍姐见状就道,“栩栩小姐,你不用做这些事的,我会叫工人来做。”
“不用那么麻烦,我喜欢做这些,好像在照看好朋友……”
老株牡丹被成琛养的很好,入冬前还要做一次护理,修修枝杈,施一次腐熟堆肥。
不需要浇太多水,等到入冬了,再找人来做防寒措施就行。
虽然牡丹很耐寒,但在北方室外地栽一点不防护,还是会容易出现冻害。
珍姐也来帮忙,只是我一转眼,就会对上珍姐满怀喜爱偷看我的样子。
不由得失笑,“珍姐,你为什么总看我?”
“栩栩小姐,你继续,继续说……”
“怎么了?”
我起身笑笑,“是不是我哪里说的不对?”
养花我还是可以的,有先天优势么。
“不是,是我喜欢听你说话,你声音好听。”
珍姐不吝欣赏的看我,“栩栩小姐,你和小琛站一起就很好看。”
我手上动作一停,“珍姐,我和谢阿姨像吗?”
谢文妤的外貌我看过报道照片,和我长得完全不像。
但我想,我们性格是不是蛮相似?
“不像,你俩一点点都不像。”
珍姐摇头,提起来还有些叹气,“我家夫人是少言寡语的,什么事都装在肚子里,小琛其实有点像她的性格,偏偏我家夫人心底又有些敏感,情绪不得排解,慢慢就生病了。”
语气一顿,珍姐扯了扯唇角看我,“栩栩小姐,我喜欢你,就是觉得你性格好,你温柔和煦,开朗阳光,能照耀我家小琛,令他不那么阴沉,所以,过两年,我是不是就可以来帮忙带孩子了?”
咳咳!
珍姐是跟孩子杠上了!
我要说准备生三个的事儿她是不是都得出去放几挂鞭。
“珍姐,您先别催我,这事儿我以后会努力的。”
“好好好,不急不急。”
珍姐一脸怜惜的样子看我,“栩栩小姐,你可得一定和小琛好好的,你这温温柔柔的样子太招人喜欢了,难怪是小琛的心头好呀。”
温柔?
我忍俊不禁,那是她没看到我丢人现眼的时候!
要不说是豪宅,什么都有,昨天我在禅房打坐,心情有点压抑。
近几天打坐的时候突然感应不到师父的元神了。
打坐感受灵敏后,我会和师父的元神偶尔对话,也不是真正的对话,类似于气息交流。
我会感受到师父的气息,甚至从脑海中看到师父坐在光亮中的暗影。
可自从住进成琛这里,我就感应不到了。
第295章 觉得自己命硬吗?
我给许姨去电话她说家里一切正常。
沈叔闭关她也没办法打扰。
没辙,我就给纯良去了电话分析。
“这不是很正常?”
纯良张口就来,“我爷对你和成大哥的感情一直就是支持态度,你在成大哥家比在哪都安全,我爷还跟着操什么心呀。”
话是如此,我难免闹心,从禅房出来,我想起成琛说阁楼有钢琴,便走了上去。
站钢琴旁边弹了几个音,脑子一抽,就双手在胸前一勾,拿腔拿调。
“下面有请临海市第三小学三年一班的梁栩栩小朋友为大家带来一曲我是一个粉刷匠!”
我原地还乍着手做了下鞠躬,深吸了一口气坐到钢琴前,以音乐演奏会的姿态弹奏了一曲特别不连贯的我是一个粉刷匠,太多年不弹了,估摸当年的钢琴老师也说了不少昧心眼子的话。
演奏完毕。
我起身原地谢幕,莫名感觉背身有被打量。
回头,我就在棚角看到了一个摄像头。
摄像头是固定在棚角的,我盯着镜头慢慢走近,朝左边动了动,那镜头就随着我朝左边动了动,我蹲了蹲身,那镜头也朝我下移,我冷不丁一蹦,镜头也晃了下,心里一突突,我对着镜头就开口道,“成琛?”
手机铃声登时响起,我吓一跳,对着摄像头接起,“喂。”
“栩栩小妹妹,你是不是做什么了?”
周子恒在电话里小声的问道,“我老板正在开会,我刚看到他拿出手机看了半天,在董事发言的时候突然喷笑,是不是你的原因?”
“不是。”
我对着镜头挂下手机,仰脸看着摄像头,“成琛,请你认真开会,不要溜号,再见。”
摄像头居然还会对我点头!
“是有监控。”
珍姐听着直笑,“这里的监控都是早前成先生命人按得,他担心小琛自己在外面住学坏,不过小琛搬进来就把室内容易窥探到隐私摄像头拆了,更改了什么设置,阁楼平常没人去,小琛就没理会,栩栩小姐,你应该多观察一下再去弹琴……不过,你真的太可爱了……”
可爱?
现多大眼呀。
“栩栩小姐,小琛弹琴很好的。”
珍姐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你可以让他弹给你听。”
“嗯,我昨晚听了。”
成琛回来还要我再表演一波,我非得让他先弹,成琛便坐下来,冷硬的气质和柔和的乐曲完全融合,我这小心脏是不得消停了。
很奇怪的磁场,我和成琛什么都不用刻意去做,只要对视上,便会不由自主的牵起唇角。
聊了好一会儿,珍姐和我还真挺投缘,不过她不会多说主家隐私,点到即止。
我着重打听了下她的成长故事,咱得知道能不能近距离接触啊。
珍姐这岁数也不小了,受不得妨害刮碰。
最后我知道,珍姐没结婚的原因就是受过情伤。
她和我三姑有点像,但是分手后她发现怀孕了。
无论啥年月这种事很麻烦,珍姐就自己找了个小诊所做了,血崩了差点过去,是谢文妤救了她一命,所以她这辈子都把谢文妤当成恩人。
我听完心态还很矛盾。
好像那种催泪节目主持人,你得和我讲背后的故事,越惨越好,让我哭。
我哭了节目收视率就上去了。
咱俩私下里交往也就无障碍了。
愁不愁人。
下午珍姐就准备起食材,哪次她带人来打扫完宅子还会给成琛做一餐饭。
“栩栩小姐,你喜欢吃什么,试试我的手艺。”
“麻烦你了珍姐,清淡点就可以。”
看了眼时间,留珍姐自己在家忙活,我驱车就出门了。
住进来的这几天我都会去成琛要开发的地皮项目上转转。
咱说了要看,就得认真做事。
路上纯良打来电话,“我亲爱的姑姑,我男四号隆重通知你,来活了呦。”
我心里一直记着时间日期,戴着耳机直接问道,“季楚芸?”
十五号。
今天是十五号。
她居然真的卡点找我解决事情?
觉得自己命硬吗?
第297章 查
饭后成琛就去了书房,坐到班桌后就处理一些工作。
笔记本开着,也会时不时看下手里的文件。
空气很安静,只有他时不时翻阅纸张的声音。
我也没闲着,对着墙面上贴着的大型京中地图做着最后的总结。
拿着铅笔一点点的进行方位连线。
全部落定后我对着扎满彩色图钉又画的乱糟糟的地图哑然失笑。
果然是斩将封神的旺运,根本不需要做任何整改!
扭头看向他,“成琛,你很棒的,你知道吗?”
成琛在班桌后抬眼看我,鼻梁上还架着丝边眼镜,“怎么讲。”
工作时他会戴上眼镜,气质立马就会中和,冷冽增添了斯文,有一种别样的俊。
“就是……”
我手朝地图顺了顺,背对着他向讲课一般指起来,“你所有待开发的项目都没有克泄,非常完美。”
心里很高兴,可话说出来,多少有些失落。
原因很简单,就是没有帮到他。
我这先生无用武之地呀!
成琛没搭腔,我对着地图又暗自唏嘘了一阵,看来我只能在邪祟那里找找成就感了。
正感慨着,背身安静无比,纸张没再翻页,我回过头,成琛正垂着眸,镜片后的眼一派认真的对着手机,指腹还不停的翻着页面,他鲜少这样,近距离接触后我发现他不是喜欢玩手机的人。
生活自律而又枯燥。
怎么会工工作就看起手机了?
“成琛,你在看什么?”
成琛手机一收,对我笑笑,“累不累,我给你拿果汁喝好不好。”
我微微挑眉,直接走到身边,手一伸,“我要看看你手机。”
成琛拉着我小臂就坐到他怀里,轻音道,“你明晚几点能回来。”
“不要岔开话题。”
我一脸严肃的看他,“我要看你手机。”
成琛忍俊不禁,“梁栩栩你这要求很无理,而且你态度又很强硬,我没理由配合。”
“那你都看我电话了!”
他越不让我看我越好奇,可惜我腰被他摁着,他胳膊一伸我还拿不着,闹了一阵就泄气的点头,“行吧,你去帮我拿点东西喝。”
“乖,等等。”
成琛摘下眼镜,抚了抚我的头发就要起身,我瞅准机会就快速顺过他的手机,点开页面我就怔住了,搜索记录上显示——
‘怎么才能见鬼?’
‘最快速的中邪方法。’
‘建筑风水的禁忌……’
“成琛,你……”
我侧着脸看他,“你为什么要查这些?”
成琛眼底一暗,下颌搭在我的肩膀,“想让我的栩栩有些成就感。”
“你傻呀。”
我鼻子发酸,拧着身子捧住他的脸,“你不要这样,我并不想在你这有成就感,我只是懊恼没有帮到你,成琛,你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也不要用事业开玩笑,我不喜欢你这样哄我,你很懂我,千万别让我难受,否则我真的会很生气,你明白吗。”
成琛如墨的眸底深沉下去,:“可是栩栩……”
我直接咬住他的唇,音温热的吐出,“没有可是,你得听我的。”
空气急剧升温,成琛没在说话,掠夺感感十足。
一个吻而已,我像被生吞活剥。
间歇时,我睁开眼,看着他的睫毛,突然发觉,如果我是祸水,那么成琛,他必定是个昏君。
……
“哎呦我,这大钻戒!”
驱车到季楚芸家里的路上,纯良拿过我钻戒套到自己小指上臭美。
“姑,听说钻石都硬,我咬一口试试?”
“不许上嘴。”
我眼尾捎着他,“看完就给我装到书包里,处理完事情我就戴上了。”
钻戒看着是好看,有时候真挺不方便,特别容易刮划到衣物。
出来看事儿只能先摘下收起来。
“姑,你说说呗,这几天和成大哥都干啥了。”
纯良鼓捣了一会儿钻戒帮我装好就好奇的看向我,“对于成大哥的一些言谈举止,你不懂得地方要讲呀,大侄子等着给你解惑呢。”
看着没?
我沈栩栩要是倒霉界的狂人,他沈纯良就是八卦界的头牌。
天天通电话瞎打听不够,面对面还得采访!
投错胎了可能,村头老娘们儿都没他好信儿!
“成琛就是正常上班,我晚上会做好饭等他回来,吃完饭他会去书房工作,然后我也会去书房看会儿书,睡觉时各回各屋……”
“谁要听这个呀!”
纯良眉眼一抽,“太干吧了,早上呢,早上干啥呀。”
第298章 我可以信
“早上……”
我嗯了声,“我起来后会和成琛一起吃早饭,等他走了我就去健身房锻炼,锻炼完我会洗澡,然后去禅房看书打坐……和在镇远山差不多,没相拥入过眠,他不陪我入眠……”
纯良身体朝座椅一靠,脸别着看向窗外,“沈栩栩,你不真诚了。”
“你想我怎么真诚?”
我挑眉看了他一眼,“沈纯良,这就是我和成琛的日常呀。”
“沈栩栩,我发现你长心眼了,可会岔开话题了!”
纯良撇着嘴,“我不想知道你和成大哥吃早饭晚饭的事儿,我想知道你俩更具体的……”
“那得收费。”
能啥都说吗?
说我每天睁眼成琛都搭在床边,守着我醒来腻咕腻咕?
说我跟人家讲要生三个孩子差点被亲的背过气儿?
就凭他沈纯良的想象力,只要我扯出个话头,他一个长篇小说都能构思出来。
不绿色可不行。
我受不了。
再好的关系,你都得有点尺度。
我又没傻透。
纯良闻言反倒笑了,“行呀,不想说就算了,看你精神饱满,皮肤透亮的我就放心了,今晚你和成大哥请好假了?他这热恋中的能适应吗?”
“我们早就讲好了,互相不打扰工作。”
话说起来,我和成琛在一起的时候真跟婚后生活差不多。
既像是热恋,又如同结婚许久的老夫老妻。
我沉迷其中,难免惶恐。
太美好了。
如同我六年前刚刚观出慧根的那几天,平静下,暗流涌动。
尤其是我感应不到师父的元神了,这几天都会给自己打卦,卦象却显示吉凶难测。
当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摇摇头,我尽量调整情绪,“纯良,你和刘佳怎么样了?那天她不是约你吃饭了吗?聊什么了?”
看了眼导航,季楚芸的别墅在郊区,路程不算近,窗外的天早已暗沉下去了。
“她就是感谢我呗。”
纯良百无聊赖的应道,“见面我也说清楚了,想报答我,就好好上班,用工资把债务还了就行,我一点旁的想法都没有,初恋嘛,不懂感情。”
嘿。
大明白哈。
“我不也是初恋?”
我笑了声,“你还劲劲儿的拱火。”
“你和成大哥这不是互相喜欢吗,我和刘佳又不一样……”
纯良叹了口气,低头摆弄着耳机,“在她眼里,我丑的像是一桩冤案,还是盖棺定论的那种,我不相信她感动了一把就能给我翻案了,丑就丑呗,就让我独自美好的丑下去吧。”
“胡说八道。”
我不乐意了,“沈纯良,你再说这话我一脚给你踢出去,你要长得像一桩冤案,那我长得就像是千年疑团,六年前,我看到你的那天,就觉得你拉裤兜的样子特别可爱!无与伦比的可爱!!”
纯良哑然,看了我几秒应道,“你确定是在夸我?”
“当然。”
我一本正经的点头,“你爱信不信。”
“我可以信。”
纯良试探的看我,“但咱商量商量,我拉裤兜子那事儿你能不能忘了?”
“行。”
我点头,清了清嗓儿,“你们有纸吗?”
“沈栩栩!”
纯良作势就要拨电话,“你看我不找成大哥收拾你!!”
我哈哈笑个不停,和他闹一闹特别放松。
看事这个东西就跟运动员参加赛跑差不多,赛程还是保密的,只有跑上去才知道赛道什么样。
难免会紧张,说说笑笑,反倒更有益于发挥。
眼看要到季楚芸居住的别墅区,成琛来了电话,我接起纯良就把耳朵凑过来,不要脸的偷听。
“到了吗。”
“还没有,马上了。”
“注意安全。”
成琛道,“我等你回来吃饭。”
我屏蔽旁边这货,“你不要等我,可能要下半夜才能回去,你休息你的。”
“我等你。”
“成琛。”
我拉着腔,“你不乖了哦。”
纯良眼睛瞬间睁大,嘴唇哦起,表情夸张,欠扁非常。
第299章 复杂
耳机里传出成琛细碎的笑音,“早点回来。”
我嗯了声,“放心吧。”
成琛完全没有脾气,“忙完你直接带纯良一起回来,我好几天没看到他了,明天一起吃个饭。”
“好。”
我刚要挂断电话,成琛便道,:“没有亲我。”
纯良唇一抿,低头还捂嘴偷笑。
我清了清嗓儿,“别闹,车里有……”
“纯良。”
成琛在耳机里清朗着音腔,“可以回避一下吗。”
我吓一跳,真以为成琛在车里了。
纯良也是一激灵,扭头就冲向了副驾驶的车窗。
我抓紧时间轻轻啵了声,这才摁断通话。
“啧啧啧……”
纯良马上来身儿,龇牙咧嘴的手不停地搓着胳膊,“哎呀!哎呀呀呀呀!你俩腻歪死我得了!难怪你不给我讲细节,你俩这模式也不用讲了,就冲这通电话我全能看着,一目了然!姑,你真是有道,有些地方你绝对天生的!”
我牵着唇角,“谁谈恋爱不这样?不腻咕还谈什么恋爱,成琛说想你了,解决完你就跟我直接回去。”
“你可拉倒吧!”
纯良表情夸张,“成大哥那是想我吗?那是想你,他唯恐你送我回三姑那耽误到他见你的时间,晚一分一秒他都不乐意!”
这我倒没想到……
“纯良,你可以呀,真是沈大明……”
声音一顿,我直接踩住刹车,纯良愣了愣,“怎么了姑?”
我没说话,视线透过风挡看出去。
夜色中,一片薄薄的人形纸张正在半空飞舞。
如同被放起的风筝,只不过这风筝的脸色太白,嘴唇子又特别红。
薄薄的脑袋还会转向我,冲我狡黠的笑。
对看了几秒,我刚要推门下车,纸人就笑脸一收,飘飘荡荡的消失在了夜空中。
“姑?”
“是耳听报……”
我皱了皱眉,“今晚要小心,袁穷可能会出幺蛾子。”
但我现在不是姨妈期啊,最近又和成琛接触,时运很平稳,怎么会一眼就盯到纸人?
难不成袁穷故意让我发现?
也是,他消停了几天,该扑腾一些水花出来了。
没做多想,到了小区门口给季楚芸去了电话。
她和物业打了声招呼,横杆抬起,我开车进入别墅区。
晚上不太好找门牌号,孙助理说到院门口等我,通着电话让我七拐八拐,我开了一阵就感觉她在绕我,索性挂断电话,纯良也品出异常,“姑,这助理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我没言语,车子靠边停稳,推门下车。
深秋的冷风依旧萧瑟,我抬眼看了看夜空,少见的阴沉,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气息微抿,我静心打量了一圈周围的建筑,皆是现代花园洋房,独栋二层,带个小院子。
视线高抬,我冥想这暗夜是一口大锅,将这个小区容纳蒸煮,路灯朦胧,闭着眼开始感受。
蒸煮过后便会咕嘟起泡,邪气升腾,死灰气将会遏制不住的层层而出——
几秒后,右臂传出滋滋的痛感,眼一睁,我直接盯住一个方向。
在一栋洋房的上方,丝丝缕缕的灰尘气海草般朝着夜空萦绕。
唇角微牵,我转身进到车里,三分钟后,停到了一处院落口。
“姑,你神了呀。”
纯良惊讶的看我,“盲找都行啦。”
我笑了笑,“感谢我的阴气吧,同类是想靠近同类的,即便我还活着。”
“沈小姐?”
孙助理从院里出来,手里还拿着电话,看到我微微惊讶,“我刚要问你为什么挂断呢,是信号不好吗?我们季小姐这个小区绿化面积比较大,四处都是树,地形有点复杂,我还怕你迷路……”
“究竟是地形复杂,还是……”
我微微挑眉,“人复杂?”
第300章 命
“你什么意思呀,你自己手机信号不好中途挂断的难道怪我?”
孙助理局促了两秒就不耐烦道,“行了行了,进去吧,季小姐在等你,年纪不大,还挺能装模做样的,真把自己当成大师了。”
纯良想要来劲,我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没事儿。
孙助理又不是我们事主。
甭管她出于什么心理瞎指路绕我,今晚我们的首要任务就一个。
摆平季楚芸的邪门事。
赚钱。
进门,没等过玄关我脸颊又是一麻。
同时闻到一股子难以形容的腥臭味儿。
我眉心微蹙,奇怪的是纯良倒是很淡定,他闻不到吗?
“纯良,你闻到这屋里有什么味儿了吗?”
“香水味儿吧。”
纯良紧了紧鼻子,“就是女人那股胭脂味儿,怎么了姑?”
我摇头,这说明只有我这阴人能闻到。
不对劲儿呀。
按照时间来推算,季楚芸卡到最后一天来找我,病的应该很重了。
她腰部以下大概率已经开始溃烂,普通人居然一点嗅不出味道?
胡思乱想着,孙助理已经带我们去到了二楼季楚芸卧室。
房门一开,我就感觉烂了几吨的臭鱼烂虾一股脑的拍到了我脸上,黏糊糊的恶臭。
胃里当即就是一阵涌动,酸水一出来,孙助理还冷眼看我,“小沈先生,你怎么了?”
“没事。”
我面不改色的把酸水咽了回去。
绝对不能吐。
折面!
卧室很宽敞,季楚芸就躺在卧床上,棚顶还有半透明的床幔,白纱落下,将整个卧床都罩住。
季楚芸侧躺在里面,只露出个身影轮廓,朦朦胧胧,还挺意境。
大致看了圈,装修不错,可我实在是没啥心情欣赏。
就是皇宫吧,到处都是粪汤是不是也看不下去。
为了屏蔽臭气,我只能用嘴巴呼吸。
可说实话,那味儿一进嘴,臭的感觉舌头都能品出来,嗓子眼都直恶心,特别熏眼睛!
见我们进来,季楚芸便出声道,“沈小姐不是二十分钟前就到小区了吗,怎么才上来。”
“哦,小沈先生的手机信号不好,在小区里耽搁了好一阵。”
孙助理直接应道,纯良一听这话有点不乐意,我憋气示意他不用浪费这口舌。
拉开床幔的纱帘,季楚芸穿着睡裙靠在床头,腰身下还盖着薄被子。
奇怪的是季楚芸在卧室里还戴着墨镜,遮挡住了大半张脸。
简单打了声招呼,我示意季楚芸摘下墨镜。
既然都找我来了,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季楚芸还有点忌讳,“小沈先生,我记得你说过,是会百分百保密,不会把我的事情泄露出一丝一毫对吧。”
我一时间竟不想说话,这磕唠的气不气人。
来都来了,你还想让我怎么保密?
我跪地指天起势呀。
出门要是瞎聊就嘎巴被车撞死?!
“季小姐,我们沈先生踏道的目的就是惩恶扬善,为事主保密是我们沈先生必备的职业操守,不说旁的,您和曲老板是要合作的关系,而我们沈先生是曲老板的妹妹,但凡我们沈先生说了你虚病的事儿,曲老板还会一无所知吗?”
纯良适时出口,“今天我们沈先生既然来了,就是为您排忧解难来的,我们的看事儿宗旨是,掐根,体贴,拼命,一站式服务到底,只要你配合我们,结果保证会令您满意。”
大侄儿牛比呀!
这番话还真挺让我诧异。
在家背过词儿呀!
还一站式服务到底……
也对!
季楚芸要是噶了我正好能跪下来哭一场!
“令我满意?”
季楚芸虚虚的笑了笑,人看着虽没什么劲儿,架子一直端着,推了推脸上的墨镜,“那你们的收费标准是什么?确切的说,看我这个事儿,你们要收多少钱?”
“这个……”
纯良没谱了,看向我寻去答案,“沈先生,你看……”
我看着床上的季楚芸,“季小姐,您觉得您的命值多少钱?”
季楚芸戴着墨镜的脸朝我看来,“你什么意思?”
我尽量让自己适应屋子里的味道,“您的身体到什么程度了您应该比谁都清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这几天经常感觉头晕无力,身体发虚,甚至很想用牙咬着什么东西,吸附上去,尤其是看到活物,哪怕你现在看着我们俩,你都有个冲动想咬住我们的肉皮,拼命的吸食我们的血肉,一点点给我们吸干吧。”
第301章 术
“……”
季楚芸一怔,“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纯良很没出息的后闪了好几步,甚至给了我一个他捂住自己大脖筋的错觉。
没办法。
他听过方大师那祖孙三代的悲惨故事。
任谁都有点阴影。
“所以您要配合我。”
我淡着声,心里首要感谢成琛,仗着我男朋友见多识广点,省了我不少事儿。
“季小姐,过了今晚,您就会克制不住体内的那种邪气,想去吸食血肉,但只要您一沾上,您就彻底成了体内那个东西的傀儡,等于是火药的引信被点燃,三个月内,您就会被体内的东西吃干皮下血肉,彻底死亡。”
“死亡?!”
季楚芸声腔一变,孙助理在旁边愤恨道,“你怎么说话呢!季小姐您不用听她的,她都没有给您细看,就凭十天前打量了那一下就能什么都知道?分明是故意把您的事儿往严重上说,好敲诈您一笔,骗您的钱!”
“骗钱?”
我面不改色的看着这孙助理,“我要想骗季小姐的钱,那我首先也得给她看好了呀,这样季小姐才能给我钱不是?否则就凭我空口白牙,季小姐就会给我封红包?她是冤大头吗?”
“你个小丫头……”
孙助理瞪着眼,“我告诉你,季小姐请你来是给你面子,不是听你在那吓唬人!”
“我吓唬人?”
我费解状,“孙助理,我觉得您很奇怪诶,您好像对我意见很大,刚刚在小区里你就一直给我指错路,害我最后只能靠自己寻气找来,说实话,你要是给我绕到半夜十二点我还省事儿了,熬到季小姐的虚症无计可施,我也不用浪费口舌,到时候直接去参加季小姐的葬礼好了。”
“你胡说八道!”
孙助理脸红脖子粗的就要和我上手,“谁绕你了!是你手机没信号的!!”
我站着没动,来,你出手我就正当防卫!
反正我正当防卫防的特别溜。
还黑。
“小孙!!”
季楚芸一声厉喝,艰难的在床上坐起,指了指门口,“你先出去,我和小沈先生单独聊聊。”
孙助理瞪了我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卧室门口,关门时还不忘阴阳怪气扔出一句,“季小姐,病急最忌乱投医,我还给您约了其他大师,是东南亜那边特别知名的,三天后就会飞来给您看了,您可别被这小丫头给吓唬住了。”
我无声的牵了牵唇角,三天?别说东南亚大师了。
您就是去东土大唐把带着仨徒弟的圣僧请来也不好使了!
“小沈先生……”
门一关严,季楚芸就看向我,口吻倒是温和下来,“孙助理是我从老家带出来的姐妹,她脾气有点直,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是这样,你刚才的意思是,如果我这个事儿不解决,过了今晚,我就无药可救了对吗。”
我点了点头,“季小姐,您的情况您自己是最了解的,我现在要确定的是,你是不是被人害的,如果您信任我,就先把墨镜摘了,我详细给您看看,咱今晚先保住命,好不好。”
先搞清楚是什么问题,旁的容后再议。
季楚芸点头摘下了墨镜,一双血红的眼睛对上我时,还是让我吸了口凉气。
老实讲我是做了心理准备的,欣欣姐提过么,咱这多少有点开卷考试。
可我没想到季楚芸眼睛会红成这样!
并不是一水儿的红。
百叶窗见过没?
一横条一横条的。
季楚芸的眼仁上全是丝线般红色细条。
密密麻麻。
有一种鱼虫就长这样,迷你蚯蚓似的,细红细红的。
我屏息凑近,掀了掀她的眼皮。
横条红丝太密集,才会让人看着像是得了红眼病。
可是……
红丝怎么像是会动?
我微微紧眉,将季楚芸的眼皮扒开了些,心下当时一惊!
哪里是单纯的红丝,全是活的红色鱼卵呀!
横在季楚芸的眼珠子上像是细密的海草一样不停地蠕动!!
慌忙的松开手,心脏还突突几跳,我去,这邪术下的也太狠了吧!
第302章 引子
“小沈先生,你看出什么了?”
季楚芸问完就自己揉了揉眼睛,“可以戴上墨镜了吗?我戴墨镜并不是单纯的为了遮挡眼睛,关键是我不戴的话看东西都是一片红,模模糊糊,眼睛还很痒……”
我紧盯着她揉眼睛的手指,琢磨着她是不是得揉下来两丝儿,完全没有。
季楚芸眼里的百叶窗们特别顽强,摇曳起舞,抱团般死死扒着她眼珠子。
愣是一丝儿都没有脱离队伍!
“您戴上吧。”
我控制着声线不抖,终于体会到那天曲欣欣看到我穿装老衣的心情了。
啥叫不忍直视?
真容易做噩梦呀!
缓了缓,我刚要继续开口,脑中神奇的开始涌出一系列数据——
既像一本古书在思维中徐徐的翻阅,又像是师父坐在某个空间里对着我谆谆教诲。
梦中教过我的东西,果真看到这儿才能拿出来用!
“季小姐,您中就是降头。”
季楚芸有些发懵,“降头?”
“对。”
如此也印证了我最初的心头猜想。
“季小姐,降头就是邪术的一种,您被下降头了,有人要害你。”
“谁害我?”
季楚芸推了推墨镜,“我以前拍戏听说过降头,好像区分的很细吧,我中的是什么降呀。”
呦呵。
她懂点。
好办多了。
“季小姐,谁害您我不清楚,至于什么降头呢。”
我酝酿了下,“您自己碰过那位置的东西吗?感觉它像什么?”
所谓降头,它是一种在南洋地区盛行的巫术。
对于施法者来说,任何东西都可以做成‘降’。
下到对方的身体里,对于被害人来讲,等于祸从天降,大难临头,所以叫降头。
做降的东西,在我看来只有死物和活物。
死物会隐匿一点,中降人可能不易察觉,感觉到的时候基本中末期。
活物会一直疼痛,中降人会更加痛苦煎熬。
“这个,我偶尔能摸到自己后面有尖头牙齿,好像剪下来的硬指甲,但是旁边人都说看不到,我自己也琢磨不出一二。”
季楚芸墨镜脸看向我,“小沈先生,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僵尸鱼。”
“什么鱼?“
季楚芸匪夷的,“鱼在我身体里?鱼也不是那种牙齿呀!”
“季小姐,您等我用手机查……”
话没等说完,我脑中就噼啪的闪着数据,放呲花似的,慧根火星子直喷呀!
我跟着脑中的东西快速动着唇瓣,脸微微一侧,捕捉重点——
凡是降头,一定有引子!
证据!
因为邪术天理难容,所以再高明的邪术,都不可能毫无破绽!
季楚芸的家中一定留有降头引信!
说白了,就是季楚芸体内有什么,她家里一定就还有什么!
“季小姐,您这卧室里有洗手间吗?”
开卷考的优势呀。
我看事儿的步骤都省略了。
要是没成琛的三言两语,我可能还得琢磨一阵她眼里的红丝儿是啥,保不齐还得看看动物世界,翻翻物种分类,牙齿进化,得耽误多少时间!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外面的这条僵尸鱼引子在屋里找出来,季楚芸就一目了然了!
省的我现去解释,还得给她上网看图片了!
显得我道行一下就高了!
起范儿了嗷。
季楚芸不明白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抬手指了指,“有的,那个门就是。”
“好的,季小姐,您家有缝衣线吗?普通的棉线毛线都成。”
“?”
季楚芸懵的不行,不过眼下的节奏完全由我掌控,季楚芸只能配合。
她指了指梳妆台下面的一个抽屉,“里面有针线……”
我点了下头,拉开抽屉就看到各种各样针线扣子,还得是明星,要出席的场合多,衣服也多,难免得时不时用针线应对一下衣物不合适的细节,现年的年轻人很多都不缝缝补补了,季楚芸倒是给我省事儿了。
“季小姐,您等我五分钟,很快就能全明白了。”
拿起一个白色棉线卷,我扯出手臂那么长的线,剪开后又拿过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根火腿肠,纯良见到吃的就伸脖看,无声的询问,姑,你包里咋还有香肠腻?
我用眼神回复他,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吃货!
怕你半夜饿!
出去打听打听,哪个阴阳先生的包包里除了驱邪用品还携带面包牛奶火腿肠,跟出门郊游似的,以后再嫌弃磕碜我就没这待遇了!
第303章 钓
脑子脱线,我手上动作不停,掰开指甲大小的一块火腿肠,系到棉线头上。
季楚芸忍不住开口,“小沈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钓鱼。”
“啊?”
季楚芸脑回路异于常人,“你不会是把这线让我吞嘴里,把那个什么鱼拽出来吧!我、我都还不知道那是什么鱼呢,你直接拽不行呀!”
纳尼?
她真给我吓到了!
“季小姐您先别急,是这样,您体内是有一条鱼的,也就是邪物,本体邪物钓不出来,得我用术法逼出来,但这个邪物在您家里有引子,你也可以理解成伙伴,迷途在外的姐妹兄弟,我先去把外面的这引子给您钓出来,稍等片刻,待您看到了引子,就知道体内的这条是长什么样子的了。”
一目了然嘛!
解释完我就看向纯良,“你来帮忙。”
纯良哦了声跟着我去到卧室内的洗手间。
进去我就闻到一股更浓烈的腥臭味儿。
感觉怎么说呢?
就像那天在欣欣姐家里,有个一猛子从窗户扎下去的兄弟,他不是扎到了方圆山,他是扎到了臭鱼的海洋里,在成群腐烂的鱼尸中徜徉的游泳,双手还会捧起臭鱼玩天女散花,整个人潜泳后一个潇洒的探出头,发丝粘稠,脸颊腥润。
我中有臭,臭中有我,人臭合一了。
拽着不断放飞的脑神经,我胃里恶心,心头还很兴奋。
是了。
降头引子就在这里。
既然是鱼,属阴,肯定是在中降者家中水茂阴盛的地方!
“姑,季楚芸降头下的是鱼?”
我嗯了声,站在马桶前,咬破手指,故意将指腹咬深了些,以便血能将火腿肠小块全部浸润。
还得夸夸咱这优势,阴血勾引阴物,准保一钓一个准儿!
事主眼见为实,也就没有质疑的空间了。
“姑,你怎么知道是鱼呢?”
纯良不解,“上回你不是说不知道是什么嘴吗?”
“我还不会问呀。”
我下巴一抬,莫名得意,“成琛跟我说的,我画出来他一看就知道什么鱼的嘴巴了,确切的说,也不算是鱼,但绝对是生活在水里的远古物种,僵尸鱼。”
“你画完?”
纯良匪夷,“妈呀,你画完的东西成大哥还能猜出来呢?成大哥是火眼金睛呀。”
“反正比你眼神好。”
我哼哼着,咋说你咋听得了呗!
非得说我画的不好,成琛盲猜的呀!
烦人劲儿的。
姑姑我自认画画还是很有上升空间的好吧。
啪嗒~
棉线上的火腿肠被我扔到马桶里。
存水荡出了一圈小小的波纹。
我提着线安静的站在马桶前,光看背影还挺容易让人误会!
老实讲我也是很佩服自己了,放眼出去,可能全世界就我这么一号在马桶前钓鱼的人。
鱼饵还是沾满血的小块火腿肠!
短暂的沉寂,我和纯良大眼瞪小眼的站在马桶坐便前面。
空间很小,我手里拽着个棉线,瞅着特别傻。
无端让我想起和纯良穿着装老衣蹲在门口当接待那出儿。
先生让我做的,狗长犄角净整洋事儿了!
估摸过了三五分钟,纯良抿唇蹲到马桶前,“姑,你这能行吗?鱼搁哪了?你钓鱼好歹也得弄个杆儿吧。”
“屁大点的马桶间站咱俩站这都费劲我还弄个杆儿?往哪甩!”
我无语的白他一眼,“你站起来,脸离远点,一会儿鱼上钩了再嘣你一脸水。”
“鱼都没影儿,还崩我脸上水……”
纯良嗤之以鼻,探头朝着坐垫圈里瞅,“姑,不是侄子不信你,是这地儿怎么可能有……哎呦我去!”
噗噗噗~!!
马桶内存水忽的一阵扑腾,一条黑不溜秋很像鳗鱼的东西甩着尾巴就咬住了火腿肠!!
“妈呀,还真有……噗!”
纯良惊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水珠喷了他满脸!
第304章 抓
“来了!!”
我顾不得骂他该,心里大喜,手上的棉线一提,拽着那条黑乎乎的鱼就腾到半空,“钓着了!!”
这条引子有两指来长,在空气中还不断生龙活虎的扭动,纯良坐在地上仰脖惊悚的看,“我的个天老爷呀,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呀。”
谁知鱼折腾的太凶,一下子脱线,扑腾的直接落到了他的怀里!
“哎哎哎!姑姑姑,它它它……”
“纯良,你快抓住!!”
我这火腿肠没钩子,弄出来后我就准备用红布包住,没成想鱼能自己找地儿,一看纯良又要下蛋,我赶紧稳住他,“别让它掉水里了!快抓住!你是爷们!!”
纯良眼疾手快的一掐,刚刚好掐住了鱼脖子,好死不死的,那鱼对着纯良就张开了漏斗形圆嘴,瓶盖样的嘴型一张开,口中密密麻麻的倒钩牙齿在纯良面前暴露无遗,这货当即扯破喉咙,“唉呀妈呀!!救命呀!!它这牙好麻!姑呀!!我有密集恐惧症呀!我不当爷们啦!!”
“千万别扔了!这就是僵尸鱼!”
我大声的提醒,“快出去给季小姐看一眼!她就知道是什么降头了!”
“啊!不行啦不行啦!季小姐季小姐!!!”
纯良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掐着那鱼脖子就跑出去了,大概是紧张过度,手都不松了,就这么让那鱼张着大圆嘴暴露在了季楚芸面前,“这就是降头!你被下的降头!看清楚没看清楚没!你身后的牙齿!僵尸鱼!看看这牙!尖不尖尖不尖!唉呀妈呀!麻死我啦!救命呀!!!”
“啊!那鱼嘴巴好恐怖!!!!”
季楚芸看了眼也是惊叫,脚朝床里一阵蹬,“拿走拿走!不要离我这么近!!”
“季小姐,你怎么了?!”
孙助理听到喊叫声跑进来,“出什么事儿了!”
季楚芸指着纯良就剩磕巴,“他他他……”
孙助理进门的角度看不清纯良拿着啥,人还挺猛的,上去就推搡纯良,“你小子干什么呢!!”
纯良本就处在个麻爪的状态中,被推的一踉跄手里的鱼就扔飞了!
滑溜溜的鱼在半空中又是一阵甩尾飞舞,孙助理睁大眼抬头去看,“那是……啊!!”
落下的鱼很精准的叼到了孙助理的脸!
真的是一刹那。
圆嘴就吸盘状附着到了孙助理微胖的脸蛋子上!
“啊,这什么呀!!”
孙助理本能的去扯鱼身,不知是不是鱼的身体太滑,这东西又没鳞,她怎么都扯不下来,情急之下,她就开始甩头,摇上了,试图给鱼甩下来。
可惜鱼嘴还是印章一样死死卡在她脸上,倾情演绎了一出啥叫咬上脸蛋不松口!
“救命呀!!!”
孙助理贡献出了一个高八度的尖叫,白眼连翻,恨不得立马昏厥。
“别急!”
我也没看热闹,拿出红布,在手上一缠,对着细长的鱼身一抓,“下来!!”
生生的把鱼嘴从孙助理的脸上薅下来了!
谁成想这条不大的鱼牙齿咬合力亦然很强,被我抓下来后居然扯掉了孙助理脸上的一块圆形皮肉。
又疼又惊之下,孙助理精神彻底崩溃,捂着脸就冲下了楼!
卧室里瞬间就热闹上了。
甚至让我想起了十二岁得怪病发烧住院的场景。
隔壁床的老婆婆扯着嗓子喊,我哭。
呜嗷乱叫的。
和眼下一样。
季楚芸戴着墨镜在床上大惊失色,本来她看到鱼张嘴就害怕,鱼还给孙助理脸咬伤了。
她心惊胆颤,跟自己被咬了一样样。
我呢,拽鱼的举动又太过生猛,等于是在她眼前上演恐怖片,突破了这位演员的心理防线。
季楚芸指着我手里的鱼还喊着拿走拿走,纯良更是搓着手臂原地各种蹦跳。
用我们镇远山的地方话讲,他是麻大劲儿了。
胳膊上的汗毛都竖竖了,不原地蹦蹦野迪他舒缓不了。
第305章 马上离开
相比之下,我隔着红布掐着那条半死不拉活的鱼,算是现场最淡定的。
毕竟我提前几天就有数了,没他们反应那么强烈。
只要这鱼不张大嘴让我检查蛀牙我就啥事儿没有。
趁此机会,我抓着那条鱼在卧室里又转了转,脑中还在不断接收着数据。
若是施法者下降,中降者屋内除了引子,一定还会有眼线一类的东西。
降头术是害人性命的,对施法者来说,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否则的话,反噬会极其严重。
季楚芸作为中降人,她找到了我,而我要是把这降头破了,下降的施法者就会承受相应反噬。
那么为了防止中降人去寻求术士救命,施法者一定会在中降人家中留有眼线。
以便实时观察,监视。
防止季楚芸破降。
这个眼线,许是鬼,许是物。
我耐心搜寻了一圈,无论是墙上的壁画,还是衣柜都打开看了看,绝不放过一个细节。
走到壁柜,上面摆了季楚芸演艺生涯的奖杯以及装饰品。
一格一格的看下来,视线落到中间摆放的一个铜牛摆件身上。
鞋盒大小的华迩街铜牛。
打眼一看倒是瞧不出铜牛有什么异常。
右臂却微微刺痛。
有事儿!
我拧眉细看,铜牛寓意还是很好的,代表有牛气,牛气冲天,开拓进取。
普通的铜牛摆件通体都是金色,季楚芸家这铜牛眼睛居然是黑的!
黑眼仁里还带着点点的红。
有煞!
对视几秒,铜牛的眼睛好像眨巴了下,右臂纹刺瞬间灼热!
脸一侧,我耳边就捕捉到了哞哞~的声音!
心口一沉。
这便是降头师的眼线!
嘿~
长见识了。
施法者用铜牛摆件做眼线!
我顺手拿过一块红布就罩了上去,让你监视!
一会儿我破完降头再收拾你个施法者!
“小沈先生,那个鱼……”
季楚芸情绪恢复些了,指了指我手里红布掐着的鱼,“它,它怎么烂了……”
我低头一看,红布中的鱼已经化成黏糊糊的一团了。
正常现象。
本身它就是降头师的引子,属于邪物,见光等于碰到了阳煞。
红布一冲,可不就化了么。
确切的讲,它也不属于哪个品种的鱼。
咱得强调,鱼是无辜的。
只是碰巧被邪师加持所利用了而已。
甭说这个僵尸鱼了,就是鲤子泥鳅,也能被邪师用来做降,所以我们统称它为邪物。
和鱼本身无关,人家也属于被迫出演。
“季小姐,没事儿,这就是您被下的降头,学名也叫僵尸鱼……”
我走上前继续解释,纯良为了保持距离,扭头去洗手了。
季楚芸显然很多疑问,我正要详说,兜里的手机铃声就尖锐的响起。
看到来电人我蹙了蹙眉,摁断通话他还打来。
没辙,我只能抱歉的朝季楚芸笑笑,“季小姐,您稍等一会儿,我先去接个电话……”
走出卧室,我站到楼梯一旁,“喂,你有什么急事吗张君赫?”
“我当然有急事。”
张君赫低着音儿,“你做什么呢?”
我莫名,“看事情呢,你有事儿快说,我这边事主还等着呢。”
“梁栩栩你不想死的话就马上离开。”
我怔了怔,“什么意思?”
“离开季楚芸的家。”
张君赫语气不耐,“你找个借口赶紧出来,季楚芸这个事儿你不能接。”
“你怎么知道我在季……”
我惊了,“袁穷跟你说的?”
想到进小区时看到的纸人,我脑子一动,不禁悄悄声,“张君赫,季楚芸这降头是袁穷下的?”
所以我才会看到袁穷的耳听报?!
第306章 不寒而栗
“是我师父。”
张君赫道,“季楚芸的降头是我师父给下的,你进到季楚芸家我师父就发现了,看到你好像找到了引子,他让我联系你赶紧离开,这件事你千万不要掺和。”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也知道破降会给施法者造成反噬,你如果给季楚芸破降,就等于和我师父为敌,那我师父就会看出来我们关系是假的,所以,你现在马上离开季楚芸家。”
“我现在走?”
我拧眉压低声,“我现在走就是看着季楚芸去死,还是惨死。”
“季楚芸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张君赫咬牙反问,“梁栩栩你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好吧,换言之,季楚芸为什么会中降头?还不是怪她自己,她自作自受,所以你不需要同情她,梁栩栩你听话,马上离开她家好吗?”
“那季楚芸犯了什么错?”
我单手附在唇前,悄悄声,“为什么要给她下这么狠的降头?”
“她……”
张君赫沉默了两秒,旋即发狠般开口,“你不是好奇阿姨为什么病情严重吗,季楚芸就是她的病因。”
钟岚?
我张大眼,“钟岚阿姨怎么会认识季楚芸?”
八竿子不挨着的俩人呀!
“因为思彤。”
张君赫语气无奈,“思彤先前要拍个戏,明明都定下了,角色却被季楚芸抢了,并不是季楚芸要拍,而是季楚芸要给她一个表妹争取,当时季楚芸背靠京中商圈里的大佬廖泽荣,她为人很是猖狂,顶下思彤的角色后还放话要吃死思彤,那段时间思彤在家天天哭,阿姨就怒了,找到我师父给季楚芸教训,从而导致阿姨皮肤病情瞬间加重,变成了后来惨不忍睹的扒皮样子,你明白了吗?”
“所以……”
我哑然了几秒,“就因为一个角色,钟岚阿姨就要置人于死地?”
这事儿我听思彤说过,她是说年初差点要拍一个古装大戏,角色被抢了我听着也很生气。
钟岚不至于上来就要整死季楚芸吧。
甚至还害的她自己最后变成那副鬼样子?
“张君赫这事儿你早就知道?”
我难以置信的,“你居然会同意钟岚阿姨去找先生做这种事?她是嫌自己命长吗?”
“我踏马要是早知道就不会让你有机会来质问我阿姨为什么会反噬了。”
张君赫气急,“当我发现阿姨的皮肤病越治疗越重,不但没有好转反而皮肉还开始剥脱,行为也越发疯癫,身体散发出异臭才感觉到不对劲,我去了问了我爸,老张说阿姨找了我师父给季楚芸吃了苦头,因为思彤是阿姨的心头肉,是阿姨精心呵护长大的女儿,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的女儿,她就是要季楚芸付出代价。”
我没接茬,关于母爱,钟岚倒是让我看的清晰,可她是不是太狠了?
不惜承受反噬,也要让卧室里的季楚芸去死?
“梁栩栩,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知道时就已经无力回天了。”
张君赫继续道,“听说季楚芸中降后所有代言都没了,我虽然不知师父给下的什么降头,但肯定会让季楚芸身体异常,所以她背靠的廖泽荣也给她踹了,她那个表妹进组后也因演技太差戏份剪光了,事情到这地步,要怪就只能怪季楚芸,谁叫她连个丫鬟都不让思彤去演,还说要吃死思彤,阿姨自然就要她为这句话付出代价。”
我脊背一凉,吃死。
所以就给季楚芸弄了个吸食血肉的圆口纲鱼类?
冷眼看着季楚芸被那条鱼吃干血肉最后只剩一层干瘪的外皮?
不寒而栗。
第307章 求之不得
“梁栩栩,事儿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赶紧走吧。”
张君赫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想见死不救,可这事儿你真不能插手,首先你要顾及思彤,如果你救了季楚芸,那季楚芸过后一定会去查谁害的自己,她是娱乐圈的人,思彤以后也是要进娱乐圈的,你觉得以后季楚芸能不找思彤麻烦吗?你想给思彤下绊子吗?”
我腮帮子紧了紧,没有答话。
“另外最重要的,你要是管了这件事,今晚就要破我师父的降头,势必要和我师父斗一斗的,没斗过,你就会死到我师父的手里,为了季楚芸你搭上自己的命值得吗?”
这话对我不受用了。
我敛了口气,“张君赫,你怎么知道我就斗不过你师父?”
“梁栩栩你不要逞强,你什么道行我见识过,咱别找罪受行吗。”
张君赫状似苦口婆心,“行,我退一步去讲,就算你能力会被激发出来,你真的斗过我师父了,那我师父就会立即被反噬,他将瞬间承受季楚芸相应的痛苦命悬一线,那他要想活着,就只能求助于袁穷,袁穷发现你能力大涨后就会立马派大灵杀了你!别忘了他还有两个实力超强的实体大灵!甚至他亲自现身都有可能!”
我眉心一跳,迅速捕捉了几个关键词……
斗赢,张君赫师父反噬,袁穷派大灵,亦或者亲自现身,杀我?
求之不得呀。
“梁栩栩你听没人听到我说话!”
张君赫急了,“我前后说的很明白了,你的好日子过够了吗?你想死吗?”
“我不能走。”
我轻着声,看着楼下的客厅,“我踏道的起势标准就是遇到事主求助不能推脱,不发不义之财,不做不义之事,这是我的条框,我接了活儿就必须去做,季楚芸的事情和思彤无关,而钟岚阿姨也已经反噬受到了惩罚,我救季楚芸,不会对不起任何人,相反的,我见死不救,才不配去做个正道先生。”
“问题是你救不了!”
张君赫要被我气笑了的样儿,“劳驾您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行吗!不说袁穷,我师父这关你就过不了,回头你把我师父再弄伤了,明早的太阳你就见不着了!!”
“很好呀。”
我油盐不进的样儿,“那就试试吧,看看我这天赋不高的正法先生,能不能对付过你师父那靠吃骨灰才能增长术法的邪师。”
“梁栩栩!!”
嘟~
我直接把手机摁了。
关机。
垂眸想了几秒,转身吓了一跳,纯良探着张脸又玩起偷听!
他那好信儿的小斜眼真是让我分分钟想给他一拳!
黄君是不是托你捎个话?
你个叛变的主儿!
“张君赫的电话?”
纯良自然读不出的我的心声,看着我悄声询问,“季楚芸这邪术和张君赫那伙人有关?”
我点了下头,示意他不用多说,脚下一抬,灵敏的耳朵就捕捉到客厅里的声响。
站着没动,脸稍稍朝一楼客厅侧了侧,孙助理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今晚就要飞,对,我东西已经收拾完了,现在就去机场,你在路上等我……不行了,事情要兜不住了,我感觉今晚来的这丫头有点道行,季楚芸要是活下来她不会放过我的,咱们走的越远……”
‘砰’!!
关门声响起。
孙助理跑路了?
我眉头微挑,她还真是内鬼!
钟岚那边还把她收买了?
就说她怎么一直绕我。
今晚呀。
有意思了。
第308章 狠
“姑,楼下什么情况?”
纯良没听清孙助理说话声,抻脖朝楼下看着,:“是不是谁走了?”
“闻风而逃了。”
我抬脚就进了卧室,季楚芸还侧躺在床上虚虚弱弱的等着我解惑,“小沈先生,我这事儿……”
“季小姐,您的助理离开了。”
我直接道,“她刚刚好像出门开车走了。”
“孙助理走了?”
季楚芸愣了愣,摸过手机就拨出电话,免提模式下刚响就被那边按了。
再打。
孙助理直接就关机了。
“这怎么回事?”
季楚芸急了,摆弄了几下手机想到了什么,墨镜后的脸白了几层。
“小沈先生,难不成是小孙害的我?”
果真是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过得聪明人。
但我的立场不能上来就点头呀。
捉贼捉赃,捉那啥要双。
凡事得讲证据。
我指了指被我罩上红布的铜牛摆件,“季小姐,我想问您,那个摆件是谁送您的?”
说着我补充一句,“那个铜牛是施法者的眼线,也就是说,给您下降头人是靠这东西一直在暗处观察您的一举一动,以便好控制您的身体,说白了,就是当您找人来治疗虚症的时候,施法者就让您的身体疼痛减轻一些,让您误以为好转了,从而拖延救治时间,直到您无药可治。”
狠到极致了。
季楚芸身体一震,“那是小孙送我的,她上网查的铜牛,还给我看了,说是招财旺运……可是,小孙不能害我呀,她是我从老家带出来的呀,她跟我好久了……”
“季小姐,那您就要想想,这铜牛是她什么时候送您的,是不是在您身体不舒服前后才送您的。”
眼线嘛。
施法者一定要加持术法。
绝对不会家里一早就有的物件。
铜牛进门的时间差就在季楚芸犯病前后。
季楚芸唇瓣动了动,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拨出一个号码,“李经理,你在忙吗,年初的时候我记得小孙跟你们公司借过钱吧,对,她老公欠的堵债嘛,当时要一百多万我就没有给她还,她老公不长记性的……什么?小孙把钱早就还你们公司了?嗯,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我明显看到季楚芸手抖,但她面上还很沉稳的又拨出号码。
“喂,陈律师,对,我最近眼睛不太好,视力减退很多,你帮我查一下我账户上还有多少钱,嗯,麻烦你了……”
屋内很静,纯良看了看我,无声的做出口型,“那女人卷钱跑了?”
没等两分钟,季楚芸就声音一挑,“什么?!现金就剩六千块?你逗我呢吧!我没有授权给小孙做资产转让,我签字了?我……那是因为我最近眼睛不好看不清,小孙拿来什么合同给我……好好好,我没有跟你吵,我会报|警,就这样。”
手机从她掌心脱落。
季楚芸扶着额头,坐在那里似浑身卸了力,“小孙,小孙把我的钱全转走了。”
我没答话,这一小会儿已经全部听明白了。
“季小姐,不幸中的万幸是,您遇到了我们沈先生。”
纯良满脸同情,“钱能再赚,命只有一条。”
季楚芸怆然一笑,“是呀,你们今晚要是不来,我怕是……怕是……”
“再者,您还保住了几十万呢。”
“?”
季楚芸没懂,凄凄的看向纯良,“什么几十万?”
“曲老板的代言合同呀。”
纯良体贴的很,“如果您前些日子和曲老板签了代言,曲老板一定会把代言的费用打到您卡里,那样的话,今天这娘……孙助理就会连同这笔钱一起转出去了。”
我看了纯良一眼,大侄儿脑瓜转挺溜呀!
这种时刻他总是那么招人待见!
剩下的面包牛奶香肠一会儿全给你吃。
“呵呵,对呀,我差点签了那个代言。”
季楚芸似哭似笑,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我就说小孙为什么一直催我赶紧签下来,我明明很不舒服,小孙还一直说我没事,不过曲老板为人很精明,她那天一直和我打太极,说是有急事,就匆忙的走了,那天我还很生气,因为我很久没工作了,没想到,倒是间接的保住了一笔钱。”
如此看来,那孙助理也是够狠。
摆明要榨干季楚芸的最后一滴血!
第309章 祸
“小沈先生,我真的不懂,小孙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平常并没亏待过她呀。”
这个嘛。
孙助理既然做了钟岚的内鬼,一定会图点什么。
“季小姐,人的祸根无外乎就四种,酒色财气。”
我平着音,:“酒是穿肠毒药,色是惹祸的根苗,财是下山的猛虎,气是杀人的钢刀。”
孙助理的举动已经很明显了。
谋财嘛。
账都转出去了。
眼下季楚芸的质问也就是不甘心。
话说回来,孙助理能看着季楚芸死,也跟害命差不多了。
“明白了,小沈先生,我全明白了……”
季楚芸的墨镜后流下泪水,“我终于知道,我的虚症为什么总是治不好了,我年初开始不舒服,前前后后看了七八个先生,他们都说我没大碍,可我要是没大碍,我怎么会一天比一天痛苦,我闻到身上很臭,我男朋友也因此离开了我,我的事业没了,昔日的一切都失去了,只有小孙在身边陪着我,我还以为她是不离不弃,是我混了这么多年唯一的真情,没想到……她才是最狠毒的那个!!”
她突然抓狂,险些从床上掉下来,“那些先生都是小孙给我找的!合同也是她让我签的!因为我眼睛看不清……我真的是太信任她了!她居然找人来害我!要我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朝前走了几步,即便鼻息处布满恶臭,还是上前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抚。
钟岚是主谋的事儿,眼下我认为没必要去提。
首先钟岚已经受到反噬的惩罚。
这节骨眼提她只会加深季楚芸的愤怒,并不益与其它。
其次这降头我还没有破,结果还是未知。
所以我要做的,是先安抚住季楚芸。
今晚和张君赫的师父好好斗一把。
若我赢了,我将是季楚芸的救命恩人。
一切也就好说了。
对于张君赫的话,我不能不走心。
彤彤是我的好朋友,在这件事情里,她是无辜的,我不想,也不能在暗处给彤彤立个仇人。
万万没想到,命运会在这时候让我闯进袁穷那伙人设下的邪术里。
如果我今晚真的破了这术法,袁穷就会出现了?
不知怎么,我反而想要活动活动脖颈,师父,要上硬菜了。
季楚芸崩溃了一阵就要报|警。
拿起电话她又想到,若是现在就报警,她一定得去配合做笔录,破降的时间就容易耽搁了。
前后一斟酌,她惊恐万分,只得先放下孙助理的事。
“小沈先生,今晚我要是降头没破,我就会开始吃活物吗?”
季楚芸浑身发颤,“我想吃活鱼,想吃活蹦乱跳的鱼,想用牙齿去挫开皮肉,我不知道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心的想法,我很痛苦,小沈先生,你救救我,救救我……”
“季小姐,您别害怕……”
我正安慰着,纯良就麻利的扣上了卫衣帽子。
嘶一声,他还抽筋了帽绳!!
嘿,这小子算是让我开眼了。
上一秒他还温情体贴,下一秒他立马奔到了门边。
一颗头就露出了帽绳抽紧后的五官。
抽的太紧,嘴唇子都嘟出来了!
打眼一看那脑瓜子像颗鸡蛋似的!
就这他还不够,双手还得捂住勒出来的五官。
生怕季楚芸上去叨他面皮一口!
武装的那叫登登的!
“季小姐,今晚午夜就是一道分界线,如果十二点之前,我给您降头破了,您就捡条命。”
我忽略那颗蛋,:“如果我没破成,就是先前所讲,您就剩一张皮囊,血肉都会被体内这条鱼吃干净,当然,在普通人眼里,您就是正常猝死,法医鉴定只会发现您五脏六腑全部溃烂如馅,即便如此,您已经死了,我想尸检对您来说意义不大。”
指不定最后外界还会认为季楚芸生前有啥特殊不良嗜好。
否则一个人猝死怎么会内脏全烂呢?
钟岚阿姨也算是让我重新认识了。
在我印象里她还是那个穿着套装明艳动人的女强人。
哪次我去做客她都拿出很多糕点水果,笑意温和的让我和彤彤好好玩儿。
想起来还是个很好的朋友妈妈。
怎么会因为季楚芸说了一句吃死彤彤,她就能让季楚芸彻底被吃死。
第310章 试探
季楚芸听罢就面如死灰。
纯良更是靠到了卧室门内侧,顶着颗蛋头眉心抽搐。
我也没办法,讲出来自己浑身都发麻。
这几天在成琛那我也不是纯放假,一直为这个活儿做准备呢,所以做了很多功课。
“小沈先生,这僵尸鱼是怎么进我身体里的?”
季楚芸音抖着,“我都没见过这东西呀。”
“一定是您吃过,或是用手触碰过的。”
我说着,“如果您是年初开始不适,那就要想想年初哪天吃过这类海鲜……”
“生鱼片?!”
季楚芸墨镜一颤,“我吃过生鱼片,我很爱吃的,年初我和小孙也去吃过……”
说说她又怪笑起来,“想起来了,年初有一次,吃的时候我还说味道不对,小孙还说是新口味……孙娜呀孙娜,我怎么着你了你这么害我!我叉你八倍祖宗!!!!”
抽冷子这一嗓子还给我吓一跳。
回过味儿来我心态有点复杂。
“小沈先生,你救救我吧。”
季楚芸哭喊了一阵又跪倒在床面冲着我,很是狼狈,“我不想被一条鱼吸干血肉……求求你……”
没待我开口,她踉跄的下地,屁股显然很疼,走路很费劲,所以她一瘸一拐的奔到梳妆台,从抽屉里拿出几个盒子递给我,“小沈先生,我虽然没太多现金,但我有首饰手表,你看这块,劳家的,是我花二十万买的,这是蒂芙尼的手链,只要你救我,我这些全送你……”
“季小姐,我会救你的。”
我安抚着她的情绪,把那些盒子放回去,递给她一张纸巾,“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信任我,我就会拼尽全力,只是我不懂,您既然已经这么痛苦了,为什么不早点给我来电话?”
起码时间上不会太紧迫。
一但今晚我没磕过,她季楚芸明天百分百就废了呀!
“你太年轻了。”
季楚芸拿着纸巾在墨镜下擦了擦眼泪,“还有一点,你那个名片,做的太劣质了,看着就像是骗子。”
“……”
哈?
我本能的看了眼纯良。
鸡蛋头还站在卧房门口附近,捂着自己的脸颊无辜的耸了耸肩。
“再加上,你还是曲老板的妹妹,我怕你知道我太多事,这个代言就吹了。”
季楚芸吸着鼻子继续道,“昨个,我想到你说的十天期限,我也害怕,才给你去了电话……你说,这是不是我命不该绝?”
我点了点头,心里底气不是很足,绝不绝的,谁知道呢?
先前那些先生为什么不给她破,一来是被孙助理收买,二来就是这种邪术对破降先生来说是承接。
也就是说,我给季楚芸破降,我要是没破好,季楚芸废了,那我也会重创。
由此,很多先生会权衡利弊,感觉自己对付不过这邪师,为了自保,便会规避。
像方大师那种硬刚的真是少数。
当然,如今还要加上一个我了。
今晚绝对是场硬仗呀!
“小沈先生,那你什么时候能帮我破降?”
我看了眼时间,没到九点。
“现在!”
眉眼一凛,我看向门旁那颗鸡蛋头,“上香!!”
纯良利索的帮我点燃檀香,烟气一起,我对着那颗蛋继续,“你背过身去。”
服务得贴心。
事主位置不方便,异性必须回避。
纯良把香碗放好,配合的给了我一个后背。
我扶着季楚芸趴到床边,这边放下床幔,我站到她旁边。
“季小姐,可能会有点疼,您要忍忍。”
既然她眼里有了红丝,我必须确定这些宝宝在季楚芸体内有没有长大的哥哥姐姐。
要是没有长大的兄弟姐妹,把主体这条逼出来就行。
比较好办。
多子多孙的……
再议!
尽量往好的地方打算。
先上排除法。
试探下。
如今内鬼孙助理跑路了,施法者的眼线也被我用红布蒙上了。
张君赫师父肯定看不着我破降进程。
但只要我给季楚芸破完降头的一刹那,对方必然会感觉到痛苦,同一时间,他就会发招。
大概率会放鬼。
一环扣着一环,我必须小心。
想着,手上不停,准备好红布,符纸,朱砂……
妥当后微微的活动筋骨。
见季楚芸趴在那浑身紧绷,我轻轻声,“季小姐,不要紧张,你只要配合我就好……”
终于又刨出来个女先生的优势,这要是异性,是不是容易被事主诟病占便宜?
咳咳!
不要溜号!
第311章 火
“谢谢你。”
季楚芸完全没意见了,“小沈先生,你很温柔,和我先前接触过得先生都不一样,辛苦你了。”
我笑了笑,微微静心,将视线着重落在腰部以下的左侧定部。
奇怪的是除了恶臭依然没看到什么异常。
张君赫的师父还真让我高看一眼。
季楚芸都病成这样了鱼嘴还轻易不露!
外皮没有溃烂!
可我是谁呀。
咱的强项是啥?!
上!
中指一咬。
我直接在眼皮上一抹,旋即便锁死般盯住她左侧那啥。
几秒过后,皮内就像有什么尖头的东西再往外拱。
季楚芸吃痛的哼哼,我按住她的腰,只见那些白尖拱的很慢。
皮下涌动,波浪般,就是不出来!
心下一横,我把带血的中指在涌动的肉皮上方晃了晃。
血腥味儿做引。
还不上钩!!
肉皮涌动加速,浪花急促,钩子般的白尖终于露出了一点点……
季楚芸咬牙紧绷,“小沈先生,太疼……”
“体内的邪物好像有自体意识了。”
我紧着眉,“它在故意躲我,它不出来,季小姐,您忍一下。”
说着,我又咬了咬中指,伤口加深,出血后我对着白色尖头,大力的挤出一滴!
鲜红的血珠落到她的左侧。
啪嗒一记!
血花起。
白色的肉皮当即裂开!
蛇一样的东西破土而出!
血糊糊的。
“啊!!!”
季楚芸嚎叫出声,“救命呀!!”
“忍着!!”
我左手还压着她的腰间,鼻息处是一股异常浓厚的血腥气!
下一秒,蛇身的滑溜邪物奔着我流血的手指就来了!
我一个后仰避开它的吸盘嘴,脚下不禁后退,邪物像是把季楚芸的身体当成了底座,摇晃着蛇身窜出手臂那么长,跃起后就像要来咬我,大嘴一张,圆环形的倒钩状牙齿密密麻麻的悉数露出!
头皮发麻,我抄起抹了朱砂的红布,一把抓住它大嘴下面的脖子,“给我出来!!”
“哎呦我去!!!”
床幔外的纯良忍不住的回头,“姑!你太生猛了吧!是蛇呀!!!”
我咬牙没回话,隔着红布都感觉它很凉,很腻。
黏糊糊且奇臭无比!
圆盘嘴里的牙都是黄红色!!
变异品种!!
我拽着用力,把萝卜一般!
这条就是在季楚芸体内作乱的元凶!
破降。
就是给它弄出季楚芸体内!
“啊!小沈先生!!!”
趴在那的季楚芸却突然跟疯了一般的嚎叫,像是受到了酷刑,手不停的拍着床边。
“救命呀!小沈先生!!”
正当我想让她忍一忍的时候,猛然发现异常,季楚芸的背身都钻出了牙齿!
密密麻麻如雨后春笋。
通通都冒出了白色的钩子尖!
打眼一看。
好像季楚芸的全身扎满了牙签!
糟了!
她体内不止是这一条!
鱼卵有很多长大的哥哥姐姐!
擦!
心神一乱,我敢忙松手。
滑溜溜像蛇的邪物快速就收缩回了季楚芸的左侧皮肉里!
同一时间!
季楚芸身上的其它白尖也一同退隐。
跟镜头倒放的小草生长过程似的,它发芽了,它们缩回土里了。
“呃!!”
季楚芸闷哼,看向我的脸已经是满头大汗,“小沈先生,解、解决了吗。”
“没有。”
我摇头,事情有点棘手。
她身体里太多了。
“那怎么办?”
季楚芸墨镜落到地上,眼珠子血红的看我,“我要疼死了……救救我……救救我……”
“您别急。”
我倒了一口粗气,脑门上溢出一层薄汗。
看了看还在燃烧的檀香,脑中飞速的捋着思路。
‘噗’~!
床边的红布兀自烧起。
焦糊味儿顿时传出。
“着火了!!”
季楚芸惊呼一声就滚到了床里面,“小沈先生着火了!!”
“姑!!”
纯良喊着跑来灭火,“你小心呀!!”
我一把抓过烧起的红布扔到地板上,“找水!”
纯良抄过床头柜上的水杯一倒,火势腾~!一下反倒烧的更凶,他一下就慌了,去踩却被烫的连连缩脚,“姑,怎么回事!这火不好灭呀!”
我眼睛一扫,只见罩着铜牛的红布掉落了。
牙一紧。
妈的!
拦路来了!!
扭头,我见梳妆台上还有半杯茶水,拿起便单脚一跺提气,脑中迅速闪过一张张先祖神像。
中指旋即对着茶水点化,“五帝五龙,降光行风,广布润泽,辅佐雷公,五湖四海,水最朝宗,大雨立降,常川听从,急急如律令!!”
茶杯里的水对火一浇,“灭!!”
第312章 方案
刺啦~!!
烧的很旺的火苗瞬间就被熄灭了!
季楚芸怔怔的看我,“这么点水,就给浇灭了?”
我没回话,几步走到铜牛前,对着它的眼先啐了口,“今晚这降头我破定了!”
捡起红布包起它,用手腕上的皮筋勒住。
等我破完降头再来收拾你!!
转身我走到季楚芸身前,“季小姐,咱们现在得去浴室,对你施法的邪师现在已经盯过来了,我必须要加快速度,您要想活命,就得百分百配合我,能做到吗?”
简单的干脆的不行,咱就换方案。
季楚芸满脸紧张,红着眼点头,“可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帮她整理好裙子,扶着她去到浴室。
相比马桶间,浴室还是很宽敞的,还有一个很大的浴缸。
我着重看了眼浴缸,随后又回头看向纯良,“把我书包拿进来,香碗放到浴室门口,看住客厅里的那个铜牛摆件,别让红布落下来了,否则的话,邪师会干预我破降。”
纯良表情也变得严肃,“你放心吧。”
我和他交换了个眼神,办事时这小子还是很牢靠的。
虽然他给自己包裹的像颗蛋,一看到他那阿呆脑袋我就出戏……
浴室门关严,我让季楚芸扶着光滑的墙面。
她有点站不住,身体微躬,颤颤巍巍。
我找了一条毛茸茸的发带箍在她眼睛上,“季小姐,一会儿我会敲击您的身体穴位,用来逼出邪物,如果发带掉了,您就闭上眼睛,不要乱看,千万不要害怕,一定要挺住,多疼都要忍,只要我把邪物逼出来,您的命就能保住了,知道吗。”
季楚芸浑身发抖的点头。
不夸张的讲,她小腿都在触电般的打站转筋。
打开书包,我拿出一个矿泉水瓶,里面装了半瓶公鸡血,这是我今天在菜市场提前准备好的。
我身体太阴,能勾引邪物,驱煞却需要大阳,这力气容易使不上,公鸡血就是我最好的帮手。
在浴室一角铺好红布,将朱砂,符纸,公鸡血依次摆好,用作临时坛案桌。
全部准备妥当后,我缓了几口气,脱下外套扔到一边,原地轻轻的蹦了蹦。
顺便抓起脚腕在脖子后面别了别,听着骨节发出一连串的清脆音儿。
关节都打开了,我双手在身前平行交叠,闭眼静心几秒。
睁开后双目炯炯,“季小姐,你忍着点!”
火光一闪,我燃起六张符纸,“拜请六丁六甲,甲子护我身,甲戌护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
扯着季楚芸靠到墙面上,身体正冲我,我口中继续,“丁丑延我寿,丁亥护我魂,丁酉保我魄,丁未祛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助我魂!就位化吉,惩治邪祟!!”
季楚芸身体一颤,靠着墙面紧闭着唇。
我眼尾瞄到半空中萦绕的十二团光晕。
心里一喜。
六丁六甲请到了!
单脚一跺,我气息如涌,拿起公鸡血在手掌心一抹,阴阳一冲,双手顿时发烫!
同时手上掐诀,九字真言,又叫六甲秘祝,可辟除一切邪恶!
第313章 印
“季小姐,忍着点!!”
一共九个手印,我沾满公鸡血的双手从季楚芸的小腹开始,每换一个手印,便对着给她身前穴位击敲,从小腹气海开始,一路向上击打呈直线行。
神阙,建里,中脘,巨阙,鸠尾,中庭,檀中,玉堂,天突……
打的力道不大,轻触为主,推气!
手印不停的变幻,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
九个手印击触九个穴位。
来回变化的手指触碰到季楚芸的皮肤居然都感觉到了扎手。
倒钩状的牙齿似乎穿透了她皮肤,牙签一样露出小小的尖头。
我感受不到疼,有的只是太阳穴的热烫发胀,以及双手像是烙铁般的灼热!
季楚芸面容痛苦,随着皮肤下不停冒尖儿的牙齿,她唇色煞白,我每击触她一下,她嘴里都发出吃痛的声音,倒出空我还得提醒她忍住,季楚芸哼哼的靠着墙面,“不行,我感觉,那些东西,要从我皮肤里……钻出来了……”
“有我在他们不敢钻出来!”
我大声的回,变幻最后一个手印,‘行’!
双手十指展开,掌心向外,两个大拇指,食指相接,好似在比划一个圆。
九字真言每个手印都有其意义。
最后一个‘行’则为日月印,万物均为平齐,天地与我为一。
“破!”
手印击触季楚芸的天突穴,她锁骨中间的凹陷处,脖子根儿。
指印触碰上的瞬间大喊,“出!!”
“啊!!”
季楚芸旋即一声惨叫,我拧着她身体一转,让她面对浴缸。
同时对她背部的穴位又从下倒上再次按照九字真言击触!
手上的公鸡血几乎将她的睡裙染红,钩尖儿似穿透睡裙,仿佛下一秒,那一张张圆嘴就要海草般摇晃的从她皮肤上摇曳而出!
背部我击触到她后颈的天柱穴,同时九字真言的最后一个行字手印完成!
双手变成竖掌,对着季楚芸的背身一拍,“玄武大帝在眼前,神归庙,鬼归坟,妖魔鬼怪归山属林,一掌发出,邪祟即出!玄武真君急急如律令!破!!!”
”啊!!“
季楚芸又是配合的一声尖利,差点没让我一掌给拍进浴缸里!
我见她上身要往里面栽,就对着她腰间的睡衣一扯,“小心!!”
季楚芸脊背弓着,面容痛苦,“小沈先生,我不行了……呕!!!!”
后面的话她在说不出来,口中忽的吐出了红呼呼的一团东西!!
我仔细一瞧,正是那些细小的鱼卵!
心里大喜,出来了!!
可没等我喜上两秒,季楚芸又是一阵狂吐。
这次吐得不再是红色的小虫,而是一条条黑色滑腻的鱼!!
手指那么长,很像是小泥鳅!
季楚芸眼睛上套着发带,自己看不到,完全是依照本能往外不停的吐着,连话都说出来。
我就惨了。
得一直在旁边盯着。
多辣眼睛都得盯住!
手上还得拽着季楚芸后腰裙子防止她吐的腿脚发软栽进浴缸里,毕竟她吐出来的不是观赏鱼。
一条条都是肉食动物,只要一张开嘴,还都是一个个圆形小瓶盖,里面长满了可爱的小钩子。
卡哇伊内~
嗯,我暗暗告诉自己,很可爱,没关系,我能接受,哈哈,我这撞邪小达人,在亡灵大澡堂十八层前台接待处就过职滴,不就是看点鱼吗,不就是吐了半浴缸吗,不就是吐出来那些鱼还一条一条挤在一起活力无限吗,哈哈,没关系,我不恶心,我可爱看了呢……
别开脸。
我不动声色的咽下酸水。
最近的食欲应该不会好了。
正好我胖了几斤。
减减肥也好。
第314章 主体
“呕!!”
季楚芸吐得提泪横流,大汗淋漓,嘴巴一张,后面的鱼开始一坨子一坨子的出来。
那些鱼好像很急了,也不排队了,拥挤着从她口中奔赴光明。
毛线球那样。
季楚芸吐出一球,它们落入浴缸里会自己解散,找寻自己喜欢的伙伴拥抱靠拢。
咱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多,季楚芸瞅着也就百十来斤,前后没到五分钟,浴缸吐了三分之一。
一眼望下去,真是鱼鱼的海洋,滑腻腻的那种,完全看不到浴缸的白瓷底部了。
搅合在一起,黏黏糊糊,大乱炖,特别解压。
我都想呼吁一下那些对生活麻木的年轻人,如果你觉得生活如死水一般波澜不惊,想找点刺激,可以来这看看,我不收费,保证你立马就想继续按部就班的活下去,晚上盖好被子,想想明天吃啥,和朋友同学侃侃大山,真是顶天的幸福呀。
“咳咳……呕!”
季楚芸吐得间隙我还不停的给她拍背,手上有公鸡血么,不能浪费了!
直到季楚芸最后吐出的都是单蹦的一两条,她鼻涕都流出来了,甚至有两条小小的鱼从她鼻孔中掉落,得亏有鼻涕顺滑,出来就落到了浴缸里,季楚芸自己也没看到,不然她真得吓出毛病。
好半晌,季楚芸干呕的只剩酸水,自己也撑不住,双手扶着浴缸边沿,脊背深深的弓起。
我着重观察了一下她吐出的胃液,确定里面没鱼才稍稍安心。
“小沈先生,我舒服很多了……”
季楚芸扶着浴缸边沿,虚脱的开口,眼睛上的发套随着汗水脱落。
我固定她的脸让她直接看我,“季小姐,不要看浴缸,你看我,把眼睛睁大,我要看看你的瞳孔……”
季楚芸的睫毛都被汗水打湿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湿湿漉漉。
眼睛对上我,她眼仁倒是清润起来,黑白分明了。
我翻了翻眼皮,红丝全部不见了,心微微的放了放,“差不多了,我看看后腰……”
说着,我就要她转身,一下忘了提醒她闭眼了,可能季楚芸自己也是好奇,就往浴缸里瞟了一眼,大概自己也没料到,能吐得出这么大的量,而且还是活的,完全没被胃酸侵蚀。
季楚芸一下就毛了!
当即送给我一记穿破耳膜的惨叫,“啊呀!!!那那那……”
“没事季小姐!!”
我大声的安慰她,谁知季楚芸的嘴巴一张,喊到一半儿声音就卡住了!
憋着了!!!
貌似有什么东西堵上了她的喉咙。
导致季楚芸眼睛还惊悚的睁大,嘴巴也大大的张着。
气息却是卡死。
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爆出来!
我顺着她张大的嘴巴看了眼,头皮当即就是一麻。
哎呦我去!
喉咙里全是圆圈牙!!
大个的!
主体。
脚下灵敏的一退!
我顺手抄起地上的红布,下一瞬,就见一个圆嘴蛇身的东西从季楚芸被迫张大的嘴里伸了出来!!
我说不清自己什么心理。
浑身发麻的同时还挺兴奋。
哈喽呀!
又见面了哈!
刚刚在卧室里被我拔萝卜的就是它!
这货一直折磨季楚芸,还下了一浴缸的崽子!
个头是真大。
小孩儿手臂那么粗,圆嘴一张,罐头瓶盖似的!
我顶着一脊背的汗,唇角却诡异的发笑,祝福我吧,这降头我破了百分之八十了!
第315章 煞
“呜呜……”
季楚芸完全崩溃。
她背身靠着墙面,嘴巴大大的张着,邪物么,它不能按照咱们常理去分析,咬不断!
季楚芸只能被迫去承受,蛇一样长的邪物从嗓子眼里窜出来。
并且邪物身体还没完全脱离,头和上半截身体出来了,后半截还卡在她的嗓子眼!
所以她根本闭不上嘴,呜呜咽咽,憋的眼睛发红,我都怕她下颌骨吊环了!
尤其是我看到鱼头过来了还要抓,弄个红布舞舞旋旋,不是我故意的,我怕被鱼叨着。
那玩意儿咬一口多疼呀!
没辙呀。
我只能跟斗牛似的在那找合适的角度抓鱼脖子!
红布一晃,就差配合个斗牛曲了!
季楚芸眼瞅着我的表演,上身还被鱼头带的直抖,强烈的视觉刺激下,她眼泪簌簌的流出。
哗哗声响,我视线一低,就见季楚芸脚下湿了。
当时当下,我一点没觉得她丢人,这种事遇到谁都扛不住!
甚至甭说她了,要是我嗓子眼里窜出来个活物也得崩溃!
“季小姐,你忍一忍!马上我就抓住它了!!”
我理解万岁,灵敏的躲避着圆嘴的进攻,瞅准机会一把攥住了鱼脖子!!
掌心必须隔着红布!
否则它太滑,我攥不住!!
握紧鱼的脖子我就开始往外拔,从季楚芸的嘴里往外拽它!
力拔山兮气盖世,不服你来试一试!
“呃呃……”
季楚芸眼泪随着我的力度不停地流,眉心抽搐,提示我她很疼,“小沈……”
“马上!出来!”
我绷着口气,真是身体后座着拔,与此同时,鱼也开始强烈挣扎!
手臂粗的身体不停地扭动,我稍稍攥不住,季楚芸喉咙里的呃呃声就几乎要变调!
腥臭味儿一波接一波的来袭,我生怕伤了季楚芸,手上也不敢太用力,但绝对不能让它再回到季楚芸的身体里,那对季楚芸来说是二次伤害,再逼出来就更难了!
要命的这条邪物极有灵性,它知道我不敢太用蛮力,鱼身就拼命地挣扎!
挣得季楚芸痛苦不堪,哀嚎连连。
“救命呀……呃呃……我不行了……”
“季小姐,我加煞对付它!”
我腾出一只手要去拿装公鸡血的瓶子,仅剩下一点瓶底儿,糟糕,不够了!
“纯良!!”
一声而出,门外的纯良给力的回应,真是让我听出了风采超群的‘末将在!’
“你进来!!”
我咬牙拽着胡乱扭动的大号僵尸鱼,纯良将浴室门一开,那颗鸡蛋头当即就吓得退后两步,“哎呦我的妈!姑!你俩干啥呢!拔河呢!!”
音刚落,他旋即捂住自己的鼻子,“姑,你把粪坑子弄爆炸啦!!”
“别说废话!”
过年了,邪物的孩子们全回来了,一家几百口,整整齐齐的汇聚在浴缸里味道当然会散出来!
姑姑我一进门就已经不停地被洗礼了好么!
“马上给我弄点童子尿!”
我很生猛的拽着试图缩回季楚芸嘴里的僵尸鱼脖子,“快!”
“好。”
纯良干呕了两声就要转身,走了两步怔了怔,“不是,姑,你要啥?”
“童子尿!!”
“哈?”
鸡蛋头给了我一个懵懂的小眼神,“那我上哪去给你整啊,这附近我也不知道谁家有小男孩儿啊,就算找到了小男孩儿,我让人家尿……孩子妈得削我吧。”
“你不是嘛!!”
我横着眼,“赶紧去给我尿!!”
“……”
纯良傻了两秒,“姑,你上来就暴露了我一个隐私,说实话我有点伤自尊,再者,这玩意儿也不是说尿就能尿出来的,在这么个场合下,这么个情形下,我硬尿的话……前列县很容易发言的。”
“你就是扁桃体发言你都得给我尿,马上!!”
我一头大汗,示意他看向地上装鸡血的塑料瓶,“尿到那里!快!!鱼缩回到季小姐嘴里她会死的!再说废话我就要让你过来拽鱼脖子!!”
季楚芸已经双腿发软,完全是靠着我拽着鱼的力道才能靠墙在那站着。
由于嘴一直大张,她唇角已经流出了的血,眼睛还不停地流泪……
纯良脸一白,不敢耽搁,拿着那塑料瓶就去到卧室里。
咱也不知道他去哪个角落解决的,挺给力,不到两分钟就回来了!
“姑,够不够?我尽力了。”
尿的不多,小半瓶,纯良拿进来就询问道,“这怎么整,往季小姐脸上倒呀。”
第316章 化
季楚芸眼泪更加汹涌……
我当下差点被这戴着卫衣帽子,还把帽绳抽紧的蛋蛋脑袋给气笑了!
老天爷呀!
就不该让他知道我二哥梦魇那事儿!
这货的记忆力太好!
脚下一跺,落地生根!
我扯着鱼往后退了几步,尽量让鱼身露出来的多一些。
“朝鱼身上淋!快点!!”
纯良哦了一声,半身不遂似的用瓶口对着鱼身浇了两下,混合着公鸡血的童子尿落到鱼身上就冒起了一股白烟,‘滋啦’~声响,好像下锅油炸!!
鱼似乎被烫着了,更激烈的扭动,但是挣扎几下,鱼尾一点点的要从季楚芸的嘴里出来了!
它疼了!
我见状便凝神聚集了丹田之气,趁着手上还有公鸡血,在鱼的圆嘴要啃上我脸的瞬间,脚下踩着罡步对着季楚芸的胃脘处一拍,“化!!!!”
“噗!!!”
季楚芸的身体随着我的力道一躬,嘴里的僵尸鱼顷刻间就飞了出来,它自己还知道点路线,奔着门口的纯良就去了,纯良双眼一瞪,双手登时捂住了自己的脸,“妈呀,我看不了那嘴呀!!!”
我这才发现,纯良不知道从哪淘弄出了一副洗碗的塑胶粉色手套。
脸一捂,大蚕蛹似的,真给他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僵尸鱼对着他手背一叼,咬到了塑胶,牙齿当下没挫开,长长的身体旋即就要更改航线。
我瞅准机会凌空飞了一脚,踢过毽子吗,脚背像是踢毽子一般给它高高的踢起,单手撑着浴缸边沿,接着一个横踢,‘啪嗒’~声响,进门!
大号的僵尸鱼也和它的小辈们欢聚一堂了!
浴缸大团圆!
进去的瞬间它们还要和主体妈妈一起往外爬,半空中萦绕的六丁六甲符纸光团当即显现。
十二个神侍坐镇看守。
光耀一出。
邪物爬到一半就滑落回去,集体在浴缸里缠绕蠕动,伺机而动!
呼出口气,我拿过插香的米碗朝浴缸里面一倒,同时燃起一张镇邪祟符咒扔进去!
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鞭炮,大米在浴缸里钢珠般一颗颗爆裂。
没崩成大米花,却将最大的那条主体邪物给炸的腮孔流脓,一动不动。
鱼子鱼孙一见,祖宗没电了,也都规规矩矩缠绕成了几颗篮球大小的鱼球。
自己绑自己似的,集体闭目养神了。
彻底不敢嘚瑟了。
齐活!
“小沈先生,这是……”
“季小姐,降头破了。”
我后背的衣服也湿透了,靠着瓷砖墙壁微微缓神。
鼻息处的味道还极度复杂,鱼腥味儿,血腥味儿,死气味儿,腐臭味儿,以及尿骚味儿……
“破了。”
季楚芸喃喃的吐出两个字,擦了擦唇角的血,靠着我对面的瓷砖墙面就滑坐在地。
顾不得脏不脏的了。
她背身蹭的墙面都留下了红色的血道,触目惊心。
纯良心里有点数,知道血是我带来的公鸡血,并未大惊小怪。
不然还得以为我给季楚芸拍成重伤,皮开肉绽了。
缓了几分钟,我看向那个在有限的时间里已经物尽其用将自己包裹成隔离人员的蛋哥童子。
“纯良,你去找个塑料袋,把浴缸里的这些鱼都装进去,然后送到院里挖个坑,把鱼都埋了,没人的话就烧一下,有人的话直接埋也没事儿。”
这些鱼目前看着还有一口气,但是主体死了,它们又脱离了宿主身体,过一会儿就会腐烂了。
埋在土里就等于做肥料了。
纯良真一点没闲着,我说话的功夫他还不忘朝鼻孔里塞上两团手纸,隔空瞟了一眼浴缸,唇角难免抽抽,“这么大的量,塑料袋也装不下,姑,这得麻袋……”
来病了是不?
杠!
我给你弄个集装箱呗!
你就不能多跑几趟?
小脑萎缩呀!
能累死你不?
第317章 报
纯良接收了我满腹怨诽的眼神,也不敢再曰曰,低头就去找了个塑料袋,弯身在浴缸旁还有点伸不了手,“姑,太麻了……一球一球……黏黏糊糊的,我这……”
“你在墨迹会儿它们就会恢复精力朝你脸上叨了……”
纯良身体一僵,一点废话不敢再有,速度飞快的朝着塑料袋子里划拉着鱼。
粉色胶皮手套一戴,还真有点海鲜市场老板的架势。
就是他那塑料袋子有点薄,装满后纯良一拎,猛一下没兜住,哗啦一杆子,黑滑的鱼整个落到了季楚芸的腿前,鱼也吓一跳,几十条回光返照般在地上原地蹦了蹦,季楚芸一口气好悬没上来,要不是我眼疾手快的掐住她人中,这姐姐真分分钟就要过去了!
扶着她回到卧室,季楚芸换了身干净的睡裙躺倒了床上,邪物出来了她就不疼了。
效果可谓立竿见影。
术法这个东西神通之处就在这里。
我折腾这么久,那主体又是破皮而出,又是从她嗓子里出来,但是季楚芸也就唇角因为张的太大裂开了一点血,她的后腚则完全没事儿!
身上的皮肤也没啥异常,连个皮下出血的红点都没有。
完全看不出有白尖儿出来过,然后又缩回去的痕迹。
但即便皮肤没事儿,季楚芸精神上也有点崩溃,被吓破胆儿了。
类似先前的岚岚姐,人还虚得很。
“栩栩,真的要谢谢你,我现在眼睛能看清东西了……”
换好衣服季楚芸就不断的朝我道谢,她刚破完降头实在是没力气,再加上还吓尿了,不换衣服她自己受不了,眼下的情况只能我帮忙,换衣服的时候我还帮她擦了擦身,整理下头发,季楚芸就很感动。
破降的过程虽然血腥刺目,亦算让她看的真切,季楚芸对我感激非常,称谓都由小沈先生变成了栩栩。
并且让我叫她楚芸姐,免得生分。
“栩栩,你说小孙还会不会继续害我……”
季楚芸脸色白的像纸,躺在床上仍瑟瑟发抖,“她太了解我了,对我什么都知道,破了这一次,下一次怎么办呀。”
“你放心吧楚芸姐,降头术是害人的,反噬很惊人,这降头现今被我破了,等于是孙助理没有害成您,那反噬就会应验到孙助理身上,现在就是看孙助理自身的命格如何了。”
硬不硬呗!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如果孙助理自身的命格硬一些,会晚一点受到反噬。
反噬并非是像季楚芸一样屁股疼,而是会细化成生活中种种糟烂事儿。
比如逢赌必输呀,丢东西呀,房子着火呀,长个肿瘤啥的。
钝刀割肉。
痛苦线将无限期拉长。
如果孙助理的命格很普通,软乎点,反噬一到,那就是打个喷嚏都心梗的事儿了。
就算这孙助理不是主谋,她也算是直接参与者。
甚至比主谋更可恶!
钟岚那边想要害季楚芸,她也需要季楚芸详细资料,贴身之物,步步紧跟。
这些都需要孙助理去配合。
话说回来,钟岚对季楚芸的恨也算有个由头,你孙助理靠人家季楚芸过生活的,你卖自己老板,往死的榨干她,我都怀疑季楚芸是不是掘过孙助理家祖坟,雁过拔毛,孙助理这架势要不是我来了都得给季楚芸拔的一毛不剩。
大恶。
主谋钟岚都烂成那样了,孙助理能好过么?
天道好轮回,阴阳先生会用术法遮天眼,普通人并不会,只要你动了邪术,就等于用自身的运气去谋害一个人,我师父早年和我讲过一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第318章 亏
“栩栩,那孙助理背后那个降头师呢?他会放过我吗?”
季楚芸颤颤的看我,“会不会看我没死,他收了小孙的钱,继续对付我?”
“降头师也会承受反噬,在我给你破完降头的瞬间,他就会感觉到痛苦了。”
我耐心解释,“就算是他会破解,也只是冲我来,不会再来伤害您。”
接了这活我就属于拦路虎了,像沈叔早年讲的,靶子!
我握了握她的手,“楚芸姐,我之所以让纯良把那些鱼埋在院里,就是起到震慑的作用,日后再有降头师想要还害您,没待出手,他们就会感应到那些鱼散发出来的死气,知道您背后有人护着,换言之,我再给您破完降头的那一刻,我就会一直保护您,栩栩不敢自称高人,但只要您信任我,我就会竭尽全力护您周全。”
季楚芸眼底红了起来,“栩栩,谢谢你……还好有你,太恐怖了,真的太恐怖了……我没想到,那种东西会那么多……”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余光一扫,纯良倒是很讲究的已经开始用拖布擦上地了。
他拎着塑料袋下楼埋鱼的时候洒了不少黏糊汤,卧室里都是腥臭,我还寻思嘱咐楚芸姐回头找谁来做做卫生,没成想纯良小老哥先给忙活上了。
忒会来事儿!
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受不了这臭。
鼻子上的手纸还塞着呢!
形象我也看不下去,他帽子就一直没摘,绳子抽紧就露出五官,胶皮手套还戴着,拖一拖地鼻子上的手纸就掉了,他气息一憋,撕了条我带来的红布,勒紧鼻子,瞬间就让我想起四个字,忍者神良。
默了会儿,季楚芸微微咬牙,极其复杂的看向我,“栩栩,姐在外地还有几处不动产,我想把房子卖了,你能不能把我受的苦让小孙原原本本的遭一遍?”
唉。
我心里叹息。
“楚芸姐,您还想好好活着吗?”
心态我理解,谁都有火,事儿不能那么办呀。
季楚芸微怔,“这……”
我继续道,“刚才的话我都跟您白说了?这件事上,您是受害者,所以我破完降头您就保住了命,日后养好身体不会影响您的正常寿命,可您要是想反其道而行之,那不说我帮你会有什么反噬,您首先就不会太平了。”
“栩栩,道理我懂。”
季楚芸流露出不甘心,“可是我不能就这么放过小孙,她拿了我那么多钱,我得想办法拿回来……”
“楚芸姐,孙助理如果是非法转移您的资产,您可以通过法律的途径保护自己,您有律师,这方面应该比我懂,但绝对不能再用邪术。”
我平着音儿,“您中过一次降头,已经内亏了,再来一次,您就活不过五十岁了。”
季楚芸大惊,“活不过五十岁?!”
钟岚例子在那放着呢。
她还没到五十呀。
“楚芸姐,孰轻孰重,我已经跟您说清楚了,您还年轻,不能毁了自己,对吧。”
季楚芸眼一低,半晌,才点了点头。
我思忖了几分钟,“楚芸姐,您身体好了后,还会继续待在娱乐圈里吗?”
“不会了。”
季楚芸不懂我为啥突然问这个,唇角溢出苦笑,“不瞒你说栩栩,我有过一个男朋友,我以为,我只要跟着他,就会得到想要的生活,他也的确对我很好,让我以为一切唾手可得,这房子,就是他送我的,可我没想到,在我中了降头后,当然,那时候不知道是降头,仅以为生病,他就嫌弃我了,他像丢垃圾一样就把我扔了,这时我才知道,我多像一个笑话……”
指的是……
廖泽荣?
我静静的听,并没有指出知道她口中所谓的‘男朋友’是谁。
第319章 难两全
季楚芸垂下眼,“我刚出道时谨小慎微,也经常被欺负,后来终于熬出点头,遇到了他,跟了他好几年,慢慢的,的确涨了些脾气,在圈里得罪了很多人,被他踹了后,曾经被我不屑一顾的人都来看我笑话,他们都巴不得我早死,我怎么可能再进娱乐圈,在内娱,这个男人就容不下我,他老婆更是……”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季楚芸尴尬的朝我笑笑,“不好意思栩栩,有点丢人,那个,我男朋友是有家室的,我其实是他在外面……”
我眼神示意她,既是难言,就不需要讲。
季楚芸脸颊抽动,眼泪要出来又生生忍回去,抿了抿唇,“像我这种人,一步路走错,步步路都错了,我有过机会,只要我踏实拍戏,我季楚芸是可以的,但是,我以为靠上这个男人,人生就有了捷径,很多先前需要努力拼搏的东西,他直接送到了眼前,我太心动了,我沉浸在这份虚幻里,栩栩,我是个失败者,我很失败,在娱乐圈我已经臭了,我自己的表妹都受到我连累没戏拍,我根本不可能再进圈里了……”
这我就明白了。
递给她一张纸巾,“楚芸姐,你有没有想过,你中的降头和你在娱乐圈得罪过人有关?所以那个人才会找到邪师,连同孙助理里应外合的害你,毕竟凭借孙助理自己的财力和能力,不可能找到这么厉害的邪师。”
季楚芸微怔,回过味儿开始害怕,:“可我得罪过那么多人,我不记得……”
“您别紧张。”
我柔着声,“是这样,楚芸姐,我在给你破降的时候也间接了解到一些事,害你的主谋现在已经病情很重了,所以您不用去想这个人是谁,她绝对不会再去害您了。”
“所以栩栩你知道是谁联合小孙害我?”
季楚芸睁大眼,“这个主谋人是谁?”
“您一定要知道吗?”
我对着她的眼,“楚芸姐,我是破上降头才知道了这一层真相,在我看来,害您的主谋已经受到了惩罚,她命不久矣,但这个主谋的亲人恰好是我的好友,所以,我不想因为我的隐瞒,令这件事变成一个祸患,日后再被有心人利用讲出来加深您的仇恨,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的朋友并不知情,她是无辜的,我也想要保护好她,您懂我的意思吗?”
这事儿我也很纠结,但我通过握季楚芸手上的骨骼联合她的面相上看出,她骨头偏轻,妾命。
俗话说的外室。
面相也显示,她风尘气重,是那种很会靠男人吃饭的女人,有野心也有独特的手腕。
会大起,也能大落。
诚如现在她跌落在谷底,保不齐过几年她就能攀上谁再站起来。
对她而言,这辈子她可能都在挣个名分!
普通男人她瞧不上么。
被她瞧上的一般都……她想见光就很难跳出这个怪圈。
我看的则是她日后的大起,当她的很多东西再回来,难保她得知了真相后不去报复什么。
所以我选择坦诚,以免留下后患。
当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是我尽力了。
对视良久,季楚芸从我眼中读懂了一些晦涩,她牵了牵唇角,“我明白了,栩栩,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永远都欠你,既然害我的主谋已经受到了惩罚,我愿意放下,只找小孙要说法,谢谢你,栩栩,这种事很难两全,站你的立场,说也不对,不说也不对,是不是?”
第320章 牛
“楚芸姐,是我要谢谢你。”
她当真是个聪明人。
我无端松了口气,“谢谢您理解我。”
钟思彤在这件事里是无辜委屈者,她妈妈却为了给她出气背后去害了季楚芸,回头我救了季楚芸,还得想法子让季楚芸别去找钟思彤麻烦,谨防变成个恶性循环。
人活着不难。
藤蔓般交错牵扯的人情关系却是最令人头疼!
“栩栩,现在还要做什么吗?”
季楚芸看着我,“事情完了吧,我的命是不是已经保住了?”
她的命应该是保住了。
事情嘛……
“楚芸姐,今晚还有一场仗要打。”
“什么?”
我看向红布包裹并且用皮筋扎紧的铜牛,“我现在等的,就是这场仗。”
季楚芸这边的降头一破,张君赫师父那边率先会感受到痛苦,路数我还不清楚,推测是放鬼,所以我在和季楚芸聊天的档口也一直在静观其变。
“栩栩,那……”
哞~~!!
空气中突然传出了一声浑厚的牛叫。
季楚芸一个机灵,“什么声音?!!”
我盯着那个铜牛慢慢起身,只见包裹它的红布一点点的鼓起,不断的膨胀,似乎里面的铜牛正在吹气,心里也是惊讶,我去,这是什么东西?
铜牛活了?
袁穷那伙人怎么竟是搞旁门左道?
妈呀,看来我抓鱼没白舞弄红布,真来牛要斗了!
“纯良,扶季小姐下楼去客厅!”
我扶着季楚芸快速下床,送她到门口就交到包裹严实的纯良手里,“空出地方,这里交给我!”
哞~~!!!
牛叫声加大了几分,鼓起来的红布下甚至传出了哒哒声,那铜牛在划拉蹄子!
季楚芸被纯良搀扶着,关门的瞬间还惊悚的看了壁柜上的铜牛一眼。
直白的表达出她这辈子难以想象的事都在这一晚见到了!
“栩栩,你要小心呀!!”
“放心吧!!”
我关严房门,转身就看向那个吹着红布的铜牛,这个老卑鄙,还挺能整景儿!
风起。
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呼呼的吹鼓着窗帘。
看到没?
反派登场,自带特效团队。
没有个鼓风机啥的都不fashion了!
我面上并无表情,被虐久了,都磨出来了。
别说是牛叫唤了,袁穷那伙人就是搞出龙叫唤,我也是心如平湖,来吧,请开始你的表演。
今晚的事,如果不是张君赫给我来电话,我只会把它当做普通的一次破降头,甚至可以说,发现铜牛是眼线我就会给它送出去了,但是张君赫让这件事发生了质变。
要把大象装冰箱,一共分几步?
第一步,冰箱门打开。
我给季楚芸破了降头,逼出邪物。
第二步,把大象放进去。
我留着这铜牛,等着张君赫师父二抡出手。
第三步,把冰箱门关上。
等我按死张君赫他师父,就能逼出袁穷。
感谢张君赫,完美。
哞~~~!!!
随着一记高亢的牛叫,红布被吹如同一个硕大的气球,皮筋绷的断开,刹那而已,一头金光灿烂杀气腾腾的公牛哞哞叫着从壁柜处冲了出来!!
第321章 得意
“六丁六甲归位!!!”
我当即就是一声大喊,指尖的火符燃起飞出。
浴室门顿开——
十二团光耀飘荡的飞出,萦绕在卧室四方各个角落!
我逼出邪物后故意没有给这十二位神侍送走,等的就是张君赫师父的第二仗!
六丁六甲坐镇。
进来的你就跑不了!
今晚宁愿折这里,也不会让张君赫的师父占到便宜!
当然,我心里还是默默地和六丁六甲道歉。
老几位在浴室候场这么半天,栩栩得赔不是!
嗵嗵嗵!
冲过来来的铜牛体型瞬间变得巨大,由一个小型摆件变成一头真牛大小。
跟我在田间地头看过的黄牛不一样。
比常规的要大一圈!
面相还凶的很!
浑身腱子肉,哞哞叫着,跑起来一身金光灿烂。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公牛界的健身选手,跑我这抹一身金粉炫肌肉来了!
出场阵仗老吓人了,上来就炫二头肌,炫牛角,炫前蹄儿!
踩得地板都要塌陷!
哎呦我去!
这被它撞一下威力堪比小吉普呀!!
我面上镇定,心口狂跳。
一溜小碎步后续躲闪,跟打篮球似的投篮前来个虚晃,哎,我要投,其实是运球!
攻篮下!
躲你!!
健身牛的反应极其灵敏,四个蹄子能紧急刹车,被我晃过后人家也没崴蹄儿。
牛头立马调整角度,尖尖的牛角对着我就要再次进攻!
哞哞~!!
我瞬间变成了西班牙斗牛士,在季楚芸的卧室里翻来翻去,各种躲闪,前后观察!
结论发现,这头牛似真似幻,它明明是幻象出来的假牛,但是它踩踏地板能发出嗵嗵声响,并且牛头牛身还能拱的床具移动蹿响,仿佛身体真是由铜器铸成,刀枪不入。
这种以假乱真的术法也算是让我开了眼!!
“姑,你小心呀!!”
室内风暴连连,纯良听到响动在门外大喊,“要不要我进来帮忙!!”
“不用!!”
我一声喊完,牛头寻声就奔着房门而去,“纯良!你闪开!它去撞门了!”
‘咔吧’!!
卧室的木门当即被它撞出个大洞。
霎时间木屑横飞!
这货的破坏力比我右手还惊人!
我手锤完会疼,它金光灿烂的根本不怕疼呀!!
“妈呀,牛哥也太客气了,破、破门出来接我呀。”
纯良颤音惊悚,被迫面对一颗撞出门的牛头,问题是门板子没塌,铜牛光把脑瓜子扎出去了!
“这,这大头,姑,它不就是个小摆件嘛,吃激素啦!突然变这么大!!”
“你问它呀!”
一天天竟是问我角度这么刁钻的问题!
“离门远点!!”
趁着铜牛脑袋卡进洞里,我直接燃起火符。
右臂灼灼,掐着指诀,对着铜牛一跃而起,“破你金身!化!!”
咣~!!!
掌心拍到铜牛屁股。
触感真的跟拍到铜钟一般!
震得我手心都麻!!
诧异的是铜牛完全没有受到我的影响,懒洋洋的回头瞟我一眼,金色的牛后蹄对着我就是一踢!
哎呦我~
“呃!”
我始料未及的吃了它这一蹄子,肩膀被它蹬的生疼,后滚了一圈单膝跪地,吃痛的嘶了声,抬起脸,铜牛划拉着蹄子慢悠悠的正冲向我,前蹄还不停的刨着地板,正在准备冲刺——
“你大爷的……”
我揉着肩膀盯着它,心里好生奇怪,为什么它吃了我一掌会不疼不痒?
咱神力呢?
哪一步程序出错了?!
一诀二罡三符四咒。
我右臂都是热的,手背部的红色花纹还若隐若现,怎么会对付不了这头铜牛?
难不成……
它有疯牛病不怕镇?
袁穷那伙人真要逆天?
哞~!!
铜牛再次朝我冲来,我起身就跃上旁边柜子,正要借力跳到铜牛身后,谁成想这头铜牛竟然偷师了它朋友大马的绝活,双前蹄跃起,嘶鸣状,一头健硕的公牛飘逸异常,轻功盖世,给我玩儿了个更绝的,马踏飞燕!
同时用铜角对着我背身一拱!
撕拉~
我背身的T恤直接被它牛角划开,整个人也被重力顶到了半空,束起来的长发四散而开,好在天花板承接,我撞上后直接又像麻袋一般弹落到地板上,本能让我做着保护动作侧滚了两圈,但是五脏六腑仍旧被它这一撞连番激颤,单手支地,谨防膝盖受伤,脸埋在长发中,噗的吐出了一口红润。
“咳咳咳!!”
哞哞~
我嗓子痒痒的,呛咳了几声还才舒服了一些。
单膝跪在地上,隐约听出,这牛叫的有些得意……
第322章 谁
颤颤的抬起眼,铜牛慢慢踱步的又站在我前面三四米处,放眼出去,卧室里已经一片狼藉。
床和家具都被它顶的到边边角角,季楚芸的梳妆台镜子都碎了。
它秋风扫落叶般一折腾,倒是给卧室中间腾出了一大片空地。
小型训练场搞出来了!
我蹲在这片空地中间,对面的就是这头大型铜牛。
它前蹄还划拉着地,不急不缓的等着我站起来,好方便去撞我!
对视了几秒,我慢悠悠的站起来,手上再次掐诀,直觉铜光迎面一冲,没待我出手,整个人就似被卡车撞击,背身‘砰’!的弹到墙壁上,噗的一声,再次滑落趴在地上——
哞哞~
铜牛撞完我继续踱步退到方才的位置。
低声叫着,聊表胜利。
我侧脸贴着冰凉的地板,趴在地上一时半会儿有点缓不过来。
嘴里呛咳出血时却发出了一记苍苍的笑音,师父,对不起,栩栩给您丢人了……
为什么踏道这么久,连头假牛我都打不过?
我的手诀神力……
对这头牛居然一点都没用?
好废物呀。
“姑!!”
纯良抽冷子喊了一声,“没事吧!!”
公牛撞碎的门洞给他行了方便,纯良一直蹲在门外隔着那破洞观察战况。
我摇晃着小臂示意没事,嘴张了张,唇角还是流出了血。
“我擦他妈的!”
纯良见状便忍无可忍的踹门进来,撸胳膊挽袖子的就要收拾那头铜牛。
“你看你给我姑欺负的!你个摆件还这么牛比嘛!”
“纯良!你别去!”
我挣扎的站起来要拦住他,一句话没等喊完,纯良就‘卧槽’出声,“它这么猛……啊!!”
牛头对着他就是摇晃着一顶,不是撞着顶,而是把人挑起来那么一顶,牛角一甩,纯良音儿没等落地,我手都没碰到他,就看纯良像个壁虎一样被拍到了窗户上!
嗡~~!!
落地窗户直颤!
地震了似的。
小老哥被拍上的瞬间双腿还是弯曲状,人差点被黏在大号落地玻璃上!
“纯良,你没事儿吧……?”
我音儿都颤了。
看着他都疼……
“还……行!”
纯良侧脸贴着玻璃,回了俩字就极速下滑,从玻璃落下来就趴在了地板上,扯的两边的窗帘都要掉了,五官扭曲的浑身抽了抽,“姑,这铜的就是不一样……真有劲呐。”
哞哞~
铜牛越发得意,黑色的眼珠子似乎都溢出冷笑。
我揉着肩膀退后了两步,看着它金灿灿的身体,脑子里想着纯良的话……铜!
铜属金。
为乾。
刚健中正。
通首。
大哉乾元。
万物资始,乃统天。
天道刚健,运行不已。
我是阴,极地之阴,如沼如泽,所以它克我!
常规的镇邪方法对它无用!!
纯良大呼出声,“姑!你小心呀!!”
哞哞~!
铜牛再次朝我奔来,我改道溜着墙根疯跑,既然我对付不了你,我就摇人儿收拾你!
谁能打过老牛!!
“请神!!”
我加速狂跑,脑中过滤着一众神明,请神气临身!!
“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灵符透天门!金鸟奔走如云箭,南辰北斗满天星!桃源玉女请神仙,飞云走马降来临,弟子一心来拜请!五方五帝显如云!!”
不夸张的讲,我真是绕着圈跑,牛角就在我后身那不屈不挠的追!
“姑!你快点跑!哎呦呦,别撵上你了!!!”
纯良吓得生怕被牛蹄子踩到,龇牙咧嘴的还爬窗台上了,蹲在上面嘴也不闲着。
“顶你后腰了嘿!快!”
我完全屏蔽他,一边跑一边告诉自己静心。
手上不断燃起符箓,掐诀拜请,“弟子沈梁,拜请斗战圣佛,斩妖除魔,灭一切邪祟,神兵火急如律令!!!”
一声而出,纯良蹲在窗台上直接傻眼,“请谁?”
第323章 神
我目不斜视,惊觉一股真气迎头而入。
脚下一慢,铜牛当即顶上了我的后腰!
刹那而已,我不但没有被它顶飞,反而腾空两个漂亮的空翻,如同石猴出世!
耳边响起熟悉的音乐,通天大道宽又阔!!~
刚擒住了几个妖嘿~!又降住了几个魔吼~!魑魅魍魉怎么他就这么多~!
顷刻之间,我浑身如火发烫,落地后我双膝微屈,圆肩含胸,双腮凹陷,眼睛不停地眨巴,同时手也开始挠脸,牛头对我一撞,我踩着它脑袋就‘嘿嘿’!一声空翻到了别处!
“喔~!”
纯良目瞪口呆,“你这是……”
我听不到任何杂音,目标只是铜牛,看着它脑中就升腾着一个想法,灭!
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并且灵敏异常,眼见墙角有纯良刚刚拿出的拖布,我一个跟头翻过去,折断后脚下撩棍,棍子跃起,我握在手里还凌空一字马,对着牛头一敲,嘿嘿!吃俺老孙一棒!!
“哞~~!!”
铜牛当即变得癫狂,对着我不停的摇头顶着,情绪激动!
要的就是这个!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我连翻敲打铜牛头部,咣咣咣跟敲铜鼓似的!
脚下灵敏躲闪,步伐配合,各种小跳步,交叉步,表情控制不住的狡黠发笑!
神功盖世,背棍外摆腿,踹开牛头,落步劈棍,击敲!
咣~!!!!
清晨的钟声响起。
悦耳!!
铜牛身体一震,金蹄居然微微摇晃!
它迷糊了嘿!
我嘿嘿一笑,隔着几步的距离手上飞速的舞着棍花!
啥叫无敌风火轮,就看我手中这根棍儿!
耍的炫不炫就完啦!
气息如涌,我眼睛眨巴间却对准了铜牛的黑眼仁,见它铜角再次前撞,一个翻滚躲开,同时出棍对着它臀部一打,铜牛闷哼一声居然一头扎进了卧室大门的窟窿里,牛尾巴都竖起来了!
我兴奋异常,棍子在身旁倾斜一立,双脚在棍身处一踩,同时手上遮挡凉棚仿若眺望。
小猴望远!
真真的身轻好似云中燕。
豪气出云天!
哞~!!
铜牛的战斗力超群,拔出脑袋转头还要造量,小样儿的,我丝毫无惧,确切的说,我体内的气让我感觉不到害怕,脚下步伐灵敏的后退,单手在身旁还不停的做着抓挠,神情却是一直笑着,最后直接扔起棍子,左手一下子握住牛角,左脚前弓,力气对搏!
真真正正的顶牛!!
金色牛蹄子各种划拉蹬地,头压低顶我,很是吃力,哞哞叫着着急。
我嘿嘿的笑着,直视铜牛的黑色眼睛,眼见它流露出诧异,右手接住落下来的拖把棍子,对准它的一只眼睛用力一穿,‘噗嗤’!一声,白棍进,红棍出,戳你眼睛不含糊!!
“哞~!!!!”
牛叫声要穿破房顶!!
我却兴奋异常!
金咕噜棒的棒的棒的棒滴个棒~!!
耳畔乐曲声交杂~
嗨的不行!
库通!!
铜牛双前蹄膝部登时跪地。
我脸微微一侧,灵敏的捕捉到一记男人的惨叫!
邪师叫唤了!
我嘴里却还是发着笑音,拔出棍子,再次腾空对着它头部一敲——
碎!碎!平!安!
打的那踩狼虎豹~
无处躲!
咣~!!!
“呃!!”
铜牛嘴里发出了男声,旋即还噗的吐出了什么!!!
邪师吐血了。
可惜我在这头看不见。
须臾而已。
铜牛就在我面前极速的缩小,也就是三五秒,又变成个摆件大小了。
我笑了笑,身体忽的大幅度一个激颤,气息抽离。
单膝旋即跪地,“弟子沈梁,拜谢斗战圣佛,大慈大悲!斩妖除魔!!!”
音落,我顺手点燃起送请符,双膝跪地送神,一时半刻缓不过神。
妈妈呀。
这是真的么妈妈?
我真的请来了斗战胜佛。
看来早年挂树上那个也不是纯吹牛……
斗战胜佛的真气是能临身的!
“姑?”
身后传出纯良试探的轻音,“是你吗姑姑?”
我没动,虔诚感激中,没劲儿搭理他。
“大圣?”
纯良揉着自己心口一脸狐疑的凑过来,“大师兄?”
“……”
他烦人不?
“猴哥?”
“你干啥!”
我忍不了了,“你有事儿啊,八戒!”
烦不烦人,人家累半天想歇会呢。
第324章 知晓
“妈呀!!”
一听到我说话纯良直接一屁股坐到地板上。
“姑,你刚才……刚才请来了孙悟空?!”
“确切的说是神仙真气。”
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了?
就兴我被撵着顶,不兴我摇个神帮我磕呀!
咱是干啥的!
咱的优势是啥!
空屋无灯,谁来的都快!
知道不?
我简单说了两句就原地缓着。
气息临身时不觉得哪疼,抽离后会有很强的疲惫感。
尤其是我肩膀后背,被顶飞撞墙那一下真跟碎大石似的。
肝胆俱裂。
没断气儿是我扛祸祸。
做先生,很多时你都得忘记性别,放下脸面,直面生死,能刚者赢。
“纯良,我后背伤的严不严重?”
感觉到后背衣服让牛角顶的撕开一块,别落疤了。
“我看……”
纯良打量了一眼,“后背没破皮儿,红了块,旁边还挺白净。”
“滚一边子去。”
我没好气儿的,挺直腰板,没破口子就行,成琛也看不到我后背。
原地继续缓着,纯良小伙仍旧给力,这货虽然战斗力一般,恢复起来还是很快的。
被牛顶的都壁虎粘墙了还有心情在那研究拖布把。
季楚芸家的拖布并不是木头棍的老式拖把,是常见的胶棉款伸缩杆儿的。
纯良匪夷在我是怎么做到一下给伸缩杆儿折断,并且还能双脚踩在棍杆儿上没摔的。
我是没心情去解释了。
请的是谁?
斗战圣佛!
出场都自带音效的!
别说拿个拖布杆了,就是随便抄一个痒痒挠,那在我手里也能起到金箍棒的效果。
白跟我这么久了,还不明白什么叫象吗?
世间种种,皆可为象。
取类比象!
不过还是要谢谢纯良,要不是这货先前长眼力见在屋里拖地,我真不好找趁手的武器。
用个痒痒挠武起来也不太好看呀。
“栩栩……?”
季楚芸颤巍巍的声音拉回我的注意力,搞笑的是她没进来,而是蹲在门外。
脸正好冲着那个破洞,探监一般的既视感。
要不是她神色太过紧张,我都感觉她是要从那个破洞里给我送吃的。
“栩栩,没事儿了吧。”
“打完了。”
我心大的还挺想笑。
估摸季楚芸演了这么多年戏,甭管古代的还是现代的,悬疑的还是偶像的,头回觉得生活比演戏刺激,演戏你还有个文替武替呢,搁这就是自己硬磕!
“吓死我了……”
季楚芸喃喃的进门,“栩栩,你身体还好吧。”
“身体没事,就是这房间……”
屋内像是台风过境,惨不忍睹。
我心里还很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呀楚芸姐,一动起手来,我就顾不上了。”
关键那牛不听我的呀。
哐哐乱撞呀。
“哎呀,这算什么呀,你别有事儿就好,那牛……我是真长见识了。”
季楚芸脸上一点血色找不着,指了指那缩小的铜牛摆件还不敢靠近,“我在楼下都感觉它要把棚顶踩塌,好在你制服住它了,不然姐都怕它冲下楼给这房子平了。”
我扯了扯唇角,给房子平了倒不至于。
它要下楼只能说明一点,我被平了。
啥也别说了。
感谢大圣吧。
“栩栩,那这牛怎么处理……”
“红布包起来送到香火旺盛的庙里就行了。”
时间长煞气就会化了。
我缓的差不多就站起来,从外表看,这铜牛摆件倒是没啥变化,但眼睛已经变了。
其中一只眼还是黑色的,另一只则通红的一片。
你说是朱砂也行,颜料也可。
当然我知道,那是个血糊糊得洞。
我把张君赫师父的眼睛给扎了!
会不会瞎。
就看袁穷的本事了。
正说着,季楚芸的手机响起,她扶着墙面到门外接听电话,腿太软了,走路不太行。
纯良这边也没闲着,后续工作得跟上。
甭管后面还有什么事要面对,眼巴前的都得给做好。
驱邪。
我们是专业的。
拿过红布包裹铜牛,纯良着重打量了下它通红的那只眼。
“姑,你为啥要戳它眼睛?破什么罩门吗?”
“不,我是要激怒他。”
我慢悠悠的走到窗边,“他受伤了,袁穷才会现身。”
对待袁穷那伙人,我做不到心慈手软。
扎这一棍子也是我有私心。
我要看!
假若张君赫的师父就是袁穷,那不管袁穷多么神通,他的一只眼都得伤了,短期内不会恢复。
假若张君赫的师父不是袁穷,这只眼带给他的痛苦会让他立刻找袁穷求助。
答案。
很快就能知晓了。
第325章 现世
伸手将窗户开大了些,冷阴阴的空气进来。
院子里居然没有灯光,放眼出去,一片暗沉。
隐约中,有什么东西在半空中飘荡。
一会儿折起来,一会儿又舒展开。
游泳般,还挺怡然。
我看着那东西煞白的小脸,唇角也勾了勾。
漂亮!
小纸人,你赶紧去报信儿,不要耽误姐姐时间。
“袁穷?”
纯良压低声,“他今晚会出现吗?”
“不确定是他本人,还是他会派出大灵。”
能看到耳听报,就说明张君赫没有说谎。
当然,我期待看到袁穷本人。
“纯良,纸人一直在盯着我们,一会儿出门我们要小心点。”
不能直接回成琛那了。
“纸人?”
纯良看了看窗外,显然他没看着什么,不过还是发出笑音,“姑,这袁穷够能整景的哈,哪回出场都得下属开道,等下属顶不住了,他才来亮个相,太会找镜头画面了吧。”
“嗯,他总是要特写。”
我笑了笑,“大侄儿,这是袁穷的优点,他应该发扬。”
“栩栩!!”
季楚芸欣喜异常的声音打破我和纯良间的悄悄话,“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季楚芸一改萎靡,尽管她跑进来的步伐还是踉跄,神情却是诡异的灿烂。
“小孙,小孙出车祸啦!!”
哈?
我扶着她的小臂,惊讶了半秒便觉得正常。
看来孙助理是烤地瓜命格啊。
软乎的出门就现世报了。
“哈哈哈,医院给我来的电话,医院给我打来的……”
季楚芸笑的面容扭曲,“孙娜要去机场,闯红灯被撞了,车里还有她那赌鬼丈夫……她丈夫当场死亡,孙娜脑袋也碎了,救护人员查了她证件,看到我放在她那里的名片,就联系我去医院,哈哈哈,孙娜救回来也是植物人,我的钱马上就要回来啦!栩栩你说得对!人在做!天在看!哈哈哈哈!”
她笑的极其癫狂,纯良怕怕的闪到我身后,凑到我耳边,“这大姐别是精神失常了。”
我没言语,季楚芸绝对是经历过风浪的,正常人遇到她这嘴里吐鱼的事儿都容易过去。
季楚芸没晕没抽,吓到极致也就排点液,怎么可能在这时候精神失常。
人家强大着呢。
无非就是憋屈愤怒到极致需要发泄罢了。
我轻轻地拥住了季楚芸。
即便我现在浑身都疼,还是抱住了她,轻抚着她的背身。
无关任何情感。
只是觉得季楚芸当下需要安慰。
一个女人,在不知道自己被害了的情况下,身体一日一日的虚弱,周围人都离开了,就剩下了一个孙助理,本以为她是命运的馈赠礼物,谁成想是妄图吸干血的真凶。
老天爷总是这样,看,我对你好吧?我温柔吧?哎你别傻了,我逗你玩儿呢。
季楚芸笑着笑着就哭了,呜咽着倾诉了很多苦水,无论她对谁不好,对小孙都是好的。
小孙是她老家的一个妹妹,俩人小时候虽然没怎么一起玩儿,互相却是认识的,算知根知底。
她风光时回老家,见小孙没工作,就把她带在身边了,寻思拉扯一把。
小孙丈夫不好,是个烂堵鬼,她帮忙还过赌债,后来发现是无底洞,便劝着两人离婚分手。
没成想,她倒是劝出错了。
“两口子真永远都是两口子,只要他们关起门来,我这种外人就是跳梁小丑。”
擦干泪的季楚芸又露出冷笑,“我早就该发觉的,哪次我和她说,你离婚吧,她都说那是少时夫妻,受保护的,不好离,你听听,她这话不就是敲打我么,是,我不受保护,我还人人喊打,可她拿着我的钱想要和她丈夫双宿双飞,现在不还是阴阳两隔了?我会成全她的,如果医生说抢救不过来,我也不让她活着遭罪了,就让他们夫妻俩去下面团聚吧,来生来世,一直做夫妻吧。”
我没发表意见。
老天爷对这份善恶已经给了答案。
在这件事情里,每个人都狠辣非常。
话不可说满,势不要使尽,事不能做绝。
你不舍慈悲,他不行方便。
万事不留余地,哪来回旋。
第326章 好
好在季楚芸情绪稳定的比较快,“不好意思栩栩,我活的太失败了,让你看笑话了。”
“楚芸姐,过去就过去了吧,您要做的就是尽快走出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季楚芸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你放许心吧栩栩,我在你这捡条命,孰轻孰重我都明白,等小孙这事儿处理完了,我就动身离开京中,港城那边我还有人脉,不混娱乐圈也饿不死,姐欠你个大人情,有朝一日定会报答你。”
我牵起唇角,“您要是去港城了,身边朋友如果有需要看事情的话,您想着我点就好,这就是报答了。”
季楚芸没答话,苍白浮肿的眼突然跃起了怜惜,看着我,她突然抬了抬手,像是想要摸我的脸。
指腹隔着几寸,却顿住了,眼底再次涌出水花,“栩栩,你要好好的呀。”
我怔了怔,没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楚芸洒脱的笑笑,“我就是想起年轻时的自己了,不过栩栩,你这姑娘真会长,比我年轻时要漂亮很多,你应该去娱乐……哦不,那圈子不适合你,做个先生吧,正直的先生,特别好。”
我嗯了声,“我会的。”
季楚芸难看的笑笑,深吸了口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季楚芸不会倒下的,栩栩,等我在港城站稳脚跟,一定会为你做宣传的,那边人还是很信风水的。”
“谢谢楚芸姐。”
许是经历过生死洗礼,我和季楚芸亲近了几分。
这位姐身上有和曲欣欣相似的特质。
甭管我上一秒多难受,我都得擦干泪继续前行。
不会一直沉迷在负面的情绪里。
这大抵也是成熟女性独有的魅力。
留我和纯良在一楼的客厅坐了会儿,季楚芸迅速换了一身衣服下来。
也就五分钟的功夫,她还画了个淡妆,遮掩了苍白的面颊。
猛一打量,除了她眼皮还是浮肿,外观气质上已经挑不出毛病。
走到我面前,季楚芸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的都是首饰盒。
“栩栩,姐现在兜里没有太多现金,这里面有一块表,一条项链和一条手链,能值三十多万,我买回来没戴出去过,这是姐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弃。”
我愣了愣,说实话是在这等着收红包……
可收礼物就是另一码事儿了吧!
我这行业出门也没法戴首饰呀!
难不成拿回去还找地儿低价卖了?
“楚芸姐,我收红没有数额限制的,您意思意思给我包个小红包就行,求个大吉大利。”
今晚对我来说,也算有意外收获了!
不但在我驱邪的浅薄历史上增添了豪迈的一笔,外头还有个要画面的准备磕一下呢!
“小红包哪成呢?”
季楚芸不同意,推搡着就要让我收下纸袋。
熟悉的场面又来了,这通撕吧!
我要是有个孩子楚芸姐立马就能找出由头,纯良见状就要来帮忙,生怕俺俩打起来,结果他起的急,将我放在一旁的钥匙链碰落在地,啪嗒的音一起,我的小兔子亮闪闪的躺在了地板上。
我一个眼神就杀向纯良,“……”
啊!
我的小乖乖!
快给它道歉!
纯良弯身赶忙捡起,“没事儿没事儿,完好无损,淡定。”
季楚芸停了下来,视线落到纯良手上,“栩栩,这是你的车钥匙?”
“嗯。”
我笑了笑,“楚芸姐,您真的不用客气,礼物和红包不一样,我收红主要是冲煞……”
“你是成海集团成总的女朋友?”
季楚芸对着钥匙链打量了几眼,猛地想到什么,看向我,“成少总的未婚妻?”
第327章 名儿
她怎么知道?
我点头,“嗯,我男朋友是成琛。”
“真的是你!”
季楚芸不可思议的看我,“你就是那个给廖时薇气到差点吐血,只能灰溜溜出国避祸的沈小姐?”
我微微诧异,“楚芸姐,您怎么知道这些?”
“我认识……嗨,要是有这层关系我在你面前还能有什么秘密呀!”
季楚芸摇头,“我这老底儿在你面前一点都兜不住啦,我之前跟的男人就是廖泽荣,廖时薇她父亲,跟他那几年我在国外的一些商会上见过好几次成少总呢!”
我没答话,先前我的确是顾及一些她的面子,也没把话说透。
季楚芸现在反倒不在意了。
“就算我现在被廖泽荣踹了,他们家有什么事我还是很清楚的,廖时薇玩儿的要好的几个闺蜜和我也熟,不过她也没什么真闺蜜,被你给教育后廖时薇就去和朋友大吐口水,提到了这钥匙链,回头她那朋友又当成个笑话讲给我听……”
季楚芸道,“不过我万万没想到沈小姐的真身就是你,曲老板也是,居然一个字没漏!栩栩,难怪我觉得你处事极其稳重,能把成总拿下来的女孩子一定不一般啊。”
呃。
话我不知道咋接。
我好像没拿下他。
不过说起这些我难免好奇,咱得挖一挖呀。
“楚芸姐,那成琛在我之前,有没有谈过恋爱,绯闻之类的?”
“这你算问对人了。”
季楚芸一眼就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和成总虽然不熟,但他是名流圈里所有千金的首选对象,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周围就少不了伺机而动的女人,成海集团财力在那,只要能搭上成琛,就等与几辈子衣食无忧,更不要说成琛长相和身家相当,我在一个酒会上,曾亲眼看到女孩子故意撞到成琛怀里,就算高订礼服被红酒弄脏了,也要在成琛面前加深印象的画面。”
“故意撞他怀里?”
哎呦我这愤怒的小火苗,又要被点燃了!
“很正常,成总经常会被女人碰瓷。”
季楚芸见怪不怪的,“我先前参加聚会还听过她们分享碰瓷心得。”
纳尼?
我匪夷的,“还分享心得?”
哎我这一股火……
压不住了要!
“是呀。”
季楚芸失笑,“栩栩,你不用惊讶,这种事太常见了,她们会故意和成总制造些偶遇,在成总面前假装没站稳呀,崴下脚之类的,不过被我看到的那位千金对自己比较狠,红酒洒了自己一身,成总被讹的经验丰富,眼神都没看她一下,直接走了,那位小姐可是十分尴尬。”
“她是谁?”
我问道,“廖时薇吗?”
“不是,廖时薇在外要面子,横的很,她做不出这种事。”
季楚芸嘶了声,“那个女孩子……是徐氏商贸的千金吧。”
徐氏商贸?
耳熟呀。
我拧着眉,猛然想起,不就是成琛要带我出去玩儿那天,周子恒说的徐氏商贸?
对。
成天擎就是跟这父女俩在办公室等的成琛!
“我想起来了,栩栩,徐千金的名字还和你很像呢。”
“她叫什么名字?”
敢碰瓷我男朋友,人名我必须记住了!
“徐絮儿。”
“?”
我眉心一跳,名字何止是像!
刨除那个儿,前面的拼音都是一样呀!
第328章 悄
“楚芸姐,徐絮儿年纪多大?”
“二十出头吧。”
季楚芸想了想,“她年纪不大的,处事比廖时薇大胆,但外表看上去,又很内敛斯文。”
徐絮儿二十出头?
年纪和我倒是对不上……
但师父也说过,对方很有可能改年龄呀!
差个两三岁。
看不出来!
“栩栩,你不用紧张,这种事很常见。”
季楚芸显然没和我在一个频道,“廖泽荣之所以由着女儿胡闹,就是做着廖时薇能和成琛牵手的梦,窥一斑而见全豹,他们看谁都是数字,成总不被惦记才邪门呢!”
话锋一转,季楚芸宽慰我道,:“不过栩栩你放心,成琛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之前还传过他取向不明,但我觉得不可能,廖泽荣那老家伙都说,成琛太精明,他搞不定,因为成琛太清楚谁是为了什么接近自己,所以他不吃碰瓷那套。”
那他吃哪套?
我脑子不在线的一跳。
季楚芸难掩好奇的看我,“栩栩,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吗?”
“不是,我就是普通人家。”
“啊,那成董那边恐怕……”
季楚芸想的深了几层,兀自点头,“你还年轻,不要心急,现在成海集团都是成琛掌权,只要他喜欢你,就没有任何问题。”
我笑了笑,有些事儿我还真不急。
眼见纯良在旁边一直巴巴的听,季楚芸拉着我手朝旁边走了几步,音腔放低,“栩栩,我好歹和廖泽荣混了几年,见了不少太太小姐,即使你现在和成琛在一起了,也难保不会有谁来找你麻烦,但是姐跟你说,你不用怕,撇开身份,大家都是一样的女人,没谁是三头六臂,但是应对的时候,一定要掌握技巧。”
哈?
季楚芸这是给我传授起经验了?
我好奇的看她,没应声。
季楚芸刚要继续,转脸一瞄,纯良抿着唇原地抻脖瞅着我俩,恨不得把耳朵变成喇叭。
“栩栩,你这助理……”
季楚芸警惕性足的很,:“被他偷听了什么没事吧。”
“没事儿的楚芸姐,他是我侄子。”
看来她是被孙助理刺激的出阴影了!
也是,搁谁都得有阴影!
季楚芸哦了一声就调整角度后背冲着纯良,悄悄音,“栩栩,像廖时薇那种性格是很简单的,她特别顾及颜面,又很怕折面子,说不好听的,你在外面给她两个耳光,她首要想的不是脸疼不疼,而是会不会被记者拍到,对这种人,你气场上压死她,她就不敢再来找你麻烦,怕丢份儿。”
我没答话,她顿了顿继续,:“像刚才提到的徐氏千金,看着文静,实则大胆,笑里藏刀,你在她面前不可用力过猛,会被她反将一军,栩栩你就要比她更弱,浮夸点都没关系,她会过分解读的,她以为你和她一样,是在玩套路,下一瞬,她就撤下伪装,让你看清她的真面目。”
还能这样?
“栩栩,你机灵点,随身带个录音笔,不用放给成总听,只要让徐小姐知道被你抓住了小辫子,她就会慌,很快就能搞定。”
“女人间的对弈很微妙,你退我进,你进我退,千万不要一条路走到黑,你在这个人这里占了上风,这套模式未必适用与另一个人。”
季楚芸说说还有些苦笑,“栩栩,你有恩与我,我也看出你这人没什么弯绕,我不应该和你聊这些,我这立场……但是,成琛那种男人盯他的女人不要太多,他越是冷静自持,越会吸引一些女人,你别大意了,别说他现在未婚,即便日后你们结婚了,你都得看紧了。”
第329章 大题
我听得很认真,虽然我觉得她说的有点严重。
成琛又不是物品,是谁抢就能抢去的?
主要,还是看他自己个儿的心么。
他要是喜欢,那怎么着都行,要是不喜欢,就跟我们最初见面似的,还让我死远点呢。
当然,像廖时薇那种单方面输送爱意的情敌我肯定要磕到底。
惦记我男朋友,门儿都没有!
“楚芸姐,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无论我走心多少,季楚芸也算是不吝赐教了!
季楚芸晦涩的笑笑,大抵也觉得自己身份尴尬。
甭说和廖泽荣分了,就算没分,她也上不得台面。
今天这番话她也算扒开面皮给我讲了。
没多会儿,她叫的司机就到了,开车送她去医院。
手术室的孙助理还等着她呢!
临行前,季楚芸给我包了个一千块的红包。
有成琛的钥匙链在,季楚芸觉得她送我的礼物有点拿不出手。
准确的说,是她认为我拿着她这些礼物回去会被成琛看笑话。
好歹她也是在名流圈混过的女人,她要面子。
所以她决定先给我意思意思包个红,毕竟我今晚属于挡煞,咱得见红冲冲。
季楚芸手里现金不多,留出一部分她要应急,剩下的都给我了。
连带着,她还要了我的银行卡号。
“栩栩,等我把孙娜的事情处理完,我会给你转一笔钱,数额我先不定,但是你放心,姐不会亏待你。”
我点头道谢,对这笔钱我眼下真没啥念想。
今晚的考卷我只做完了一多半,还有个大题要收尾呢!
心里有事,就算季楚芸开空头支票我也无所谓了。
目送着季楚芸的车子开出小区,我抬头看了看天儿。
乌沉沉的,暴风雨来临时的前兆。
也是邪门,马上要入冬了,还会下雨?
坐进车里,我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
依照我对袁穷的了解,他还能给我半小时的整顿时间。
点了点眼药水,我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微微活动,肩背还是疼痛。
“姑,季楚芸刚才神神秘秘的跟你聊啥呢?”
看吧。
等着呢!
一道菜他都落不下。
“传授我一点处事学问。”
“季楚芸传授你?”
纯良嘁了声,“妈呀她都失败成啥样了?沈栩栩,你可别听她的话啊,也就她是咱们事主我不惜的说她,一个当小三儿的,磕不磕碜。”
我闭目转动眼球,感受着沙沙清凉,嘴里发出笑音,“是,我听你的,听沈大明白的。”
“不,听我爷的,我都是听我爷爷的。”
我笑着没答话,这倒是。
为人处事,师父对我们的教化已经沁入了骨头。
风头不需占尽,既要有锋芒,又不用太露。
遇事拿出七分能力,装出三分愚钝。
不过季楚芸今晚讲的单指女人,尤其是她提到了徐絮儿……
这个名字,我记下了。
“姑,天儿怎么怪怪的,好闷呀。”
我睁开眼,伸了伸胳膊,鼻息处还是萦绕着一股腥臭味儿。
闻了闻自己的衣服,还很上头。
请尊重每一个正道先生吧。
工作强度堪比外科医生呀!
“闷就对了,袁穷蹲着呢。”
“他搁哪蹲着呢?”
纯良眼睛一瞪,“你又看到纸人了?”
“我猜的。”
启动车子开出小区,我眼尾瞄着他发笑,“怕了吗大侄儿,今晚可能还有一场恶战。”
“我怕?”
纯良哼了声,放下遮阳板,对着小镜子整理了下被帽子压扁的发型,双手一阵扑落蓬松,“出发吧猴哥!!”
啊哈?
老小子入戏了?!
我失笑,“俺老孙来也!!”
出了小区就不对劲了。
车窗外起了大片的雾,灰蒙蒙的,一团一团的在路边飘荡。
静谧非常。
路上没有其它车辆,路灯都没有。
天却不是死黑,貌似我不开车灯也能看到路。
像是有人隔着一块黑布点灯,将这一片的天遮住,只留出朦胧阴森的暗光。
“姑,这什么情况?”
“幻境。”
我放慢车速,说不出什么心理,还有点兴奋,“进入幻境就说明袁穷出手了。”
张君赫诚不欺我呀!
纯良很警惕的看着窗外,想要按下车窗却被我拦住了。
这辆车被成琛用血加持过,有辟邪挡煞之用。
换言之,只要我们坐在车里,那些东西就进不来。
在我还没看清对手是谁的时候,不能给袁穷钻空子的机会。
纯良哦了声不敢乱动,拿出车里备用的符纸朱砂,眼一抬,他惊呼出声,“姑!前面有人!!”
第330章 定夺
我轻踩刹车,打开了远光灯。
光耀远远的铺开,前面马路中间站了一个人。
看骨架是个男人。
个子不算高,但是很瘦,穿着斗篷长袍,斗篷帽子扣在头上,脸低着,埋在暗影里。
阴阴森森,看不清五官。
“他谁呀?”
纯良睁大眼凑近风挡,“是鬼吗?”
“……”
我没说话,隔着风挡观察的几秒,右臂滋滋儿的发出了剧痛。
一股难以形容的愤怒霎时间就溢满了心头,是沈叔灯盏传递给我的,呼吸立即急促,他是,他是……
袁穷!!!
“小阴人……”
男人站的很远,声音却近在窗边,“沈万通这个老东西不愧是做过我师父的人,连一个废物都能给教化出来,你还真让我小瞧了,伤我弟弟一只眼睛,我今晚就要你给我还回来!”
“……”
是他。
真的是他!!
是六年前黑掌的声音!!!
嗡嗡~嗡嗡~!!
我牙齿咬的咯咯直响,想到没想的,我就踩满油门,血液在一瞬间喷发,“袁穷!!!”
刹车一松,我对着袁穷就开了过去,“你去死吧!!”
“姑呀!!”
纯良被安全带勒得一忽悠,声音都劈叉了,“叫我爷呀!爷!!”
“啊!!!!”
我疯了般朝着马路中间的男人冲去。
什么叫通天的愤怒?什么叫满腔的委屈?
在遇到袁穷的这一刻我才明白,我根本冷静不了!!
如果我这辈子一定要杀死一个人。
那就是他!!
袁穷!
我对他的恨意超过一切!
甚至超过用我命格的那个女孩儿!!
因为我永远都忘不了,我像条死狗一样被各种亡灵追撵,身上烂出了一个个的窟窿,咬着毛巾被爸爸用盐水冲洗伤口,妈妈的咀嚼,三姑瞬间没了的舌头,爸爸艰难的背我上山,周天丽猖狂的叫骂,沈叔一夜皱纹,我奶奶红线自缢……
回过头去,我的家庭七零八落,我的人生一片黑暗,都是他造成的!
但他没有一点点的自责内疚,他还叫我小阴人!
还一副我活到现在已经捡了大便宜的样子!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袁穷!你去死!!!”
我瞪圆了眼,眸底一片血红,“我杀了你!!!”
“栩栩!!”
纯良连声惊叫,“不要冲动呀!!!”
在撞上袁穷的一瞬间他吓得闭上了眼,“姑!我还没和心爱的女人觉觉过呀!”
车子呼啸而过,袁穷并未躲避,前杠未待触碰,他的身体就幻影般散开。
狂笑声一同传出,“小阴人,这罩门都是我布下的,你连我的真身假身都分辨不出,还想杀我?小师妹呀!你还嫩得很呀!哈哈哈!!”
呲——
轮胎擦地声响。
我踩着刹车打轮,漂移般调转过车头,对准袁穷呵斥着粗气再次停稳。
“哎呀我的妈妈呀……”
纯良在我身边一阵突突,抬手抚了抚心脏,“姑,你要磕可以,别、别玩速度与激情呀,咱不能冲动呀,撞死他了还上哪去找命格呀。”
“放心,他死不了。”
我沉着脸,牙齿紧咬,“袁穷这家伙惜命的紧,怎么能甘愿被我撞死。”
周遭雾气重重,袁穷一身黑袍斗篷的仍旧站在马路正中,“想杀我对吗?你下车呀,师兄我愿意陪你玩玩,让你看看,什么是你永远也抵达不到的高度。”
我握紧方向盘,半垂着脸瞪着风挡外的袁穷,激我?
“姑,别别别上当嗷。”
纯良白着脸色,发型都变成了悟空,“那个,你发泄可以,别瞬间加速啊,我会吐的,我真的会吐得……”
“还不下车?”
咚咚咚~
车窗被人在外面敲起,而袁穷的身影一直站在二十多米外。
“小阴人,你不是一直想见我吗,不下来,又怎么能认识认识呢?”
我气息一抿,坐直后就用手腕上的发圈重新盘好头。
同时放入口中符纸,用力一咽吞下。
双目对着袁穷,我脑中不断冥想沈叔的样子。
心音感应,师父,袁穷到了,请您元神助栩栩一臂之力,是是非非,在今晚有个定夺。
隐约中,耳畔传出师父清朗的男音,“去吧。”
心中大喜,我吞符就是为了加快效率,转头看了下还惊魂未定的纯良,“燃香,在车里等我。”
第331章 布阵
“姑,你小心呀!”
“安。”
我伸手就推开了车门。
阴风乍起~
在车内只感灰雾缠绕,霾一般,下来的瞬间却是阴森冰凉,吹得我脸颊的毛孔都要炸开。
我沉着脸,回手关上车门,慢慢的站到了车头的位置。
对峙。
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
我和袁穷各自站在一头。
车子前灯将我和袁穷的身影都拉的很长。
着重观察了一下他的影子。
真身。
此刻是他的真身。
这种画面我此前从未想过,我以为袁穷会像个老鼠,一直窝缩在阴暗处,没想到,我扎瞎了一只牛眼,倒是真把他一同给扎出来了,可惜他斗篷的帽子太大,将他低垂的五官都遮住了,不然我倒真要看看,他眼睛伤没伤,伤了就能确定,他其实就是张君赫的师父!
“果真是带着神格转世的贵女,就算命格没了,华骨还在,皮相妩媚动人。”
即便他半垂着脸,我也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看我。
视线仿若能将我穿透,声音也是带着笑意的阴冷。
“如果当年没出差错,你这皮相我也是要带走的,可惜呀,棋差一步,就让你个小阴人蹦跶到了现在,早知道,当年我就亲自动手,省去很多麻烦了。”
我紧着脸,手指夹着符箓燃起,“袁穷,我给你个机会,说,你帮谁拿走的我命格?”
“小阴人,你还纠结这个?!”
袁穷像是听了个笑话,“我今天就算告诉你,你能去拿回来吗?你能吗?你个不中用的东西!有本事你用术法开道!找沈万通那个老不死的来杀我呀!杀我呀!!!”
你妈了个大臭……
我硬生生的憋下要出口的脏话。
火符朝着半空一扔,“师父助我!!”
一声而出!
空气却是死寂。
袁穷站在原地没动,暗影里的脸稍微抬了几分,“哦?”
我想都没想的用指腹的磷再次摩擦燃烧点符,:“弟子恭请镇远山乾坤通天圣手沈万通临身!弟子千叫千应!万叫万灵!!!”
请!!
火符在半空中燃尽。
“……”
安静。
无边的安静。
不远处的袁穷发出一记低低的笑音,“哦,那老家伙不敢来了……哈哈哈……老了老了,沈万通真的是老了……”
我微喘着粗气,太阳穴突突的跳动,汗水顺着脊背流出。
什么情况?
师父为什么不来?
在车里明明感应到了呀。
请元神的步骤也绝对不会有错,我十二岁没拜师前就练习观师默相……
眼一抬,我看向对面的袁穷,没时间多琢磨,单脚一跺,手上直接燃起四张符纸,对着袁穷一出。
“布阵!!”
四张火符旋即萦绕到袁穷的前后左右。
我原地盘腿而坐,借着右臂的灼痛,脑中不断的晃过先古道师神像,借气,手上直接掐诀,似隔空操控符纸,“天丁力士,四方御凶,三十万兵,卫我九重,神力一下,万鬼自溃,神兵火急如律令!!!”
火符跟着我的指诀在袁穷四周闪出红光。
四张隔空连接。
变成了一道道衔接的墙。
“画地为牢!!”
我咬紧牙关,“困!”
霎时间红光乍显!
火符在半空形成了一个四方盒子,如同一个小型的电梯空间,将袁穷直接困在了里面。
“小师妹,本事当真大涨呀!!”
袁穷在阵内未动,语气一贯的猖獗,“难怪你能伤了我弟弟,有点道行呀!来,师兄也让你见识见识!”
音落,他在红光中阴沉着一抬手。
一股子黑烟就萦绕而起,将我的红光圈起来了!
包饺子?
我用阵法困住他,他也用术法困住了阵。
让我伤不到他?
奶奶的!
那我也要打!!
右臂如火燃烧,我一跃而起,单脚用力一跺,震脚!
腰间一动,直接翻身到阵法外萦绕的黑气前,攉打顶肘对胸膛!!
拳脚千金力!
八级加披挂,神仙也害怕!!
黑气被我肘部击打的摇晃,手背的花枝藤蔓发出烈烈的光,正邪博弈了!
对着黑气我直接上八大杀招。
阎王三点手,猛虎硬爬山,迎门三不顾,霸王硬折缰!
外把桩,飘沙腿!
黑气似陈年腐灰,被我击打的乱散冲鼻,我绷着口气,大开大合,袁穷站在最里面却不急不慌。
“小师妹,你这么打没用的,沈万通那老不死的没教你吗?你要先破气呀。”
第332章 脸
我咬着牙,没功夫骂他!
击打同时亦根据黑气萦绕的方位做着判断。
黑气在手肘拳锋间乱窜,我灵敏的捕捉到气味各不相同!
拳路试探的打了一个方位,灰尘中夹杂隐隐的木气……
思维一动。
袁穷是用奇门布的气阵!
伤门属于木。
震居三宮,旺于春,相于冬,休于夏,囚于四月季,死于秋!
念头一出,我脚下连退几步。
袁穷直接发笑出声,“师妹,破呀,你连我的阵都破不了?怎么伤我?”
我没说话,眼睛直看着黑气,脑中迅速得出数据——
奇门遁甲每天的方位不同,现在已经过了零点,是十一月十七号。
阴历十月二十二,乙亥月,丙子日。
丙子日休门就在东北,生门在东,伤门在东南,杜门在南,景门在西南,死门在西,惊门在西北,开门在北。
我刚刚击打的位置是伤门,阵气上就属于东北!
结论一出,我右臂似有火光,照耀着袁穷的黑气隐约罗列出八门阵位。
位置找到了,就要破门!
死门捕捉并埋葬,生门嫁娶远行吉,开门顺利遍九州。
破气就是找门。
死门入,生门出!
视线锁定方位,我对着黑气再次出手。
迎风朝阳手,左右硬开门!!
“破气!!”
一声而出,黑气顿时消散!!
袁穷脸垂着脸,脚下却诧异的微退一步,我心里一喜,对着袁穷就要贴身短打。
快速单贴手,前弓步,拧腰切跨转脚,将所有的力量送到右臂肘关节。
击锤!!
轰隆隆~!
雷声呼啸。
我手肘还是弓起状,没待触碰到袁穷的身体,耳膜嗡嗡起着盲音,脸被煞气冲的瞬时后仰,盘起的长发再次散开,疯子般四处飞扬。
双腿踉跄的一退,眼一抬,就看到我的四张火符在半空中化作灰烬。
红色的‘画地为牢’墙面旋即消失。
袁穷身上的袍子随着雷声而起——
一秒,或许更短的时间里,我心里升腾出自嘲。
袁穷的五雷掌果真出神入化,上来就破了我的阵。
我是不是应该自豪点,我也能逼着袁穷出五雷掌了?
思维短暂的放空,我脚下还不受控的连退,没待站稳,空气中就出现了一只看不到的手,猛地掐住我的脖子,带着我身体被迫站稳,像个小鸡子似的就被拎起来了!
袁穷还站在原地,抬起的手隔空抓着我的脖子,音沉沉的吐出,“师妹,看到没?师兄这才叫术法,无论你怎么进步,你都超越不了我……”
我被他扼着喉咙,他的手并没有碰到我,我却像是被他五指掐着一点点抬起,双脚微微离地。
“武术?哼哼,那东西只是锦上添花,真正的术,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雷声隐隐,黑云涌动,袁穷的袍子都拉风的乍乍作响,他发着冷笑,“小阴人,师兄还是要夸夸你的,画地为牢有点意思,我的气罩你破的也不错,不过呢。”
他的脸慢慢的抬起,正面看着我冷笑,“杀我你是做梦。”
“……!!”
我双眼控制不住的睁大,第一次将袁穷看清,他的脸……
居然是完全烂掉的!
黑褐色的皮肤,表面凹凸不平。
似用褐色毛线层层叠叠编织出的一张面皮!
而且他没有鼻梁,没有嘴唇,没有耳朵……
面对面看他。
只能看到他白色的眼珠子,两个鼻孔洞洞,牙齿……
准确点形容。
就像一个人把脸埋进了大酱缸,又抬起来的模样!
恶心又渗人!!!
异形。
苍蝇人!
袁穷掐着我还发出冷笑,“小师妹,你说我这张脸恐怖还是沈万通那老鬼的脸恐怖?”
第333章 局
“……呸。”
我脚尖努力的点着地,朝他啐了口,“别拿你……跟我师父……比。”
刀疤和他这大酱怪比起来都是小儿科了!
“啧啧啧,你还向着他呢?沈万通那老不死的都不来帮你啦。”
袁穷用那张丑脸阴阳怪气的看我,“师妹,他看着你死呀。”
“你不敢……杀我。”
我挤着音儿,汗水蛰疼了眼,“我师父不来……就是逼着你杀我……咱们好,同归于尽……”
“你真是被沈万通那老家伙洗脑了。”
袁穷摇头,掐着我的力道松了几分,似乎很怕我真没气了,“念在咱们也算是同门一场,师兄我呢,告诉你几个真相,看到我这张脸没有,这叫反噬,沈万通有,我也有,你如果想要拿回命格,你也会有……”
我瞪向他,挣扎着想扯开脖子,“你放屁!”
“沈万通那老家伙一直想洗脱掉邪师的名头,他把希望寄托到你身上,可是命格已经不是你的了,那个女孩子她现在很幸福,她有疼爱她的父母,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袁穷白眼珠子直看着我,“你要她变成你吗?你要毁了她的人生吗?你想做正道先生,就得守规矩,讲善意,拿人家的命格,是遭天谴,大反噬的……”
“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我疯了般隔空想要抓挠他,“那是我的命格!!”
“唉。”
袁穷轻叹,拉着我的脖子朝他近了几分,“师妹呀,你真是不知好歹,沈万通那个老家伙多坏呀,他居然给你下蛊,下罩门,让你迷惑男人,妄图让成琛离不开你,好能成为你的倚靠,是,我袁穷不敢对抗权贵,但沈万通怎么能如此阴损呢,阴人不能生育呀,命格都没得人,怎么会有胎灵入身呢?那老家伙真是比我都要缺德呀!”
不能生育?
我怔了怔,脚下还无力的踢打,“你胡说!!!”
“阴人这种事,自古就是大禁忌,寻常术士根本就触碰不到,书上也没记载,你不清楚很正常,但沈万通那老奸巨猾的家伙清楚,我袁穷站到了高处更是了然,就算是盛世皇朝,阴人的妨碍也会使其蒙阴,滴水穿石,聚蚊成雷呀,成琛要是娶你,订盟入谱,哪怕成琛本人无事,他的家族财富必然走向衰败……”
袁穷呵呵笑了两声,“要是成天擎知道,沈万通那老不死的背后这么祸害自己独生子,怕是巴不得那老家伙早死,把一个没后的阴人送给人去当儿媳妇儿,哈哈哈,是,也许你会说,拿回命格就好了,那你拿的时候就会变成我,哈哈哈,沈万通还洗个狗屁名头!他是邪师,他的最后一个徒弟也会被反噬成邪师啦!!!”
“你住口!!”
我疯狂的拍打脖子前面看不到的手臂,“袁穷!你别在这里挑拨离间!!”
“我句句属实。”
袁穷大酱脸一阴,“小阴人,你的结局只有死,因为你想拿回命格就得承受反噬,变成我或是沈万通这副模样,你循规蹈矩又会妨害到成琛,个人也是无后,就算你有再美的皮囊,你的花蛊再能迷惑男人,你也是孤独到死,而且师兄还要告诉你一个真相,阴人若是本命年丢的命格,那将活不到第二个本命年。”
我挣扎的力气一松,死鱼一般被他掐着没在动。
“这是一个死局。”
袁穷沉着音,“阴人不光没时运,身体器官必然加速衰竭,如果你喜荤腥,你的胃俯会先脓肿发溃,如果你气大,会伤害肝脏脾肺,为了保证你内里不受伤害,沈万通那老不死的就由着你去哭,以便毒素外泄保命,可世间没有两全法啊,师妹,你的眼睛最近还好吗?”
我木木的看他,牙齿发颤,“你什么意思?”
“啧啧,多好看的一双眼睛呀,师妹呀,珍惜你还光明的时候吧。”
袁穷音儿一低,“沈万通根本就保不住你,那个老家伙一直在骗你,他给你造了一个梦,造了一个天真的梦,今天,你该醒了。”
第334章 光
醒了?
我脖子上的力道一松。
双脚站稳,视线落到了鞋尖。
该说不说,袁穷还挺轻掐轻放的哈。
“梁栩栩,你应该自杀,这样,你父母家人就不会一直受到妨害了。”
袁穷声音还在继续,“还有成琛那边,你是盼他绝后还是想他早点家败呀,既然善心入骨,又怎能为了个人的一丝丝情爱,做出这种自私自利的事情呢,从你命格被拿走的那天起,你的生命里就不能有光了。”
光?
我半垂着眼,血液一点点的凉。
蓦的,想到十二岁送二哥离开的那早,窗帘缝隙落到地砖上的光……
窄窄的。
充满希望的光。
如今,连这丝光都要没了吗?
“梁栩栩,沈万通那个大骗子都不敢出来了,你还要被蒙在鼓里吗?非得……”
“既然我活不过二十四岁,你何必现在出来急着要我死呢?”
我抬起眼,“你省着力气,容着我自生自灭岂不是更好?”
“……”
袁穷表情一滞,脸上的大酱厚厚一层,白眼珠子就极其明显,情绪上也暴露无遗。
我感觉到他瞬间被我戳到了什么,所以他裸露在外的白牙一咬,“梁栩栩,师兄我是在给你机会,你要珍惜。”
“狗屁。”
我轻飘飘的看他,“你六年前可能不在意我,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了我,没成想,我师父给我下了防身的罩门,你不敢再轻举妄动,曾经我以为你是真的被罩门震慑住了,才会消失六年,今天,你算是给我答案了。”
袁穷没说话,黑褐色的脸慢慢的低沉,眼底也露出凶光。
我对着他的眼,一点点解读他的情绪。
哪怕他只是在我说的某个字时眨下眼,我也能笃定心中所想。
慢慢的,我朝他探了探头,“你之所以消失六年,就是想等我死吧,即使我踏道了,你也料定我资质平庸,没什么造化,所以你在等,等我到二十四岁时自生自灭,可你万万没想到,我还就一步步走到你面前了,不但破了你弟弟的降头还扎伤了他一只眼!你慌了,你怕我威胁到你身后的主家,所以你亲自出来了,拿着这些所谓的真相你试图想要摧垮我!!”
唇角一牵,我神叨叨的笑了,“可是你别忘了,我从十二岁起,经历的就不是常人能想象的,我被你养的宠物撕咬,被周天丽追杀,被形形色色的邪祟欺辱……你几句话就想让我倒下?你做梦!!”
袁穷身后的黑烟萦绕而起,烟丝般,一缕一缕。
眼珠子瞪的血红,“梁栩栩,你果真不识好歹。”
“你有女儿吗?”
我似笑非笑的看他,“你如此护着那主家女孩儿,你说她幸福,偷来的幸福是真的幸福吗?天理昭昭,我们家一没放火二没杀人,一朝飞来横祸,我父母对我的要求甚至只是活着,可你连活都不让我活,袁穷,你说我二十四岁之前会死,我师父却没有告诉过我这些,那只能说明一点,时至今日,还是我师父赢了。”
“休拿沈万通的那个老东西压我!!!”
袁穷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论缺德沈万通那老不死的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他当年为什么会留下你?还不是因为要针对我?否则你以为他会帮你吗?他会吗?!!”
哦。
倒是实话。
沈叔一早就说过,留我,是为了利益。
对付袁穷这种阴险狡诈的邪师,没有我这个牵线人,又怎么能把他逼出来呢?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师兄您呢,我这事儿换个邪师去做,兴许我真就死了,不过换个人也不会去做你这种事儿啊,你看你把自己弄得,生冷不忌,什么都吃,你还有个人样儿吗。”
我啧啧两声,“长的是真恶心呀,像泼粑粑。”
第335章 救我的吗?
“……”
袁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没有嘴唇的口角都抽搐起来。
“你看你那熊样,师兄,您年纪也不小了,气性还这么大呀。”
我笑的恣意,“还让我自杀?你有毛病呀,你管我妨害到谁,你管我会不会变丑,我在乎吗?你袁穷跟我说这些,不就是怕主家那女孩子命格被我夺回来吗?那我还就告诉你了,我会不计一切代价的拿回我的命格,哪怕我日后下十八层地狱,我也要拿回来,同时呢,我还要看你怎么死。”
袁穷没再说话,一缕一缕的黑气幻化成了黑雾,直白的表达出了他的愤怒。
“要动手呀。”
我扯出个笑脸给他,“有本事你现在杀了我,哦,你不敢,你比比划划的却不敢把五雷掌拍到我身上,不晓得罩门在哪里是吧,我告诉你,罩门在这里……”
指了指腋下,他脸颊一抽搐,我就笑了笑,“骗你的呦。”
“你个小阴人!!!”
袁穷手一抬,掌心腾空出一个黑掌,:“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来呀。”
我无所谓的样子看他,指了指心口,“打这里,这里就是罩门……”
袁穷牙一咬,我又笑了,“还是骗你,其实是在……后腰!”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神经病一样的发笑,拍了拍肩膀,:“还有可能是这里哦,哦不不不,是肩胛骨,嘶~后脑勺?后膝窝?不然你多给我几掌吧,你要是打不准罩门,就要陪我上路了,我虽然魂飞湮灭,亦算无痛无碍,你就惨喽,会被阴差追捕,到下面受炼狱极刑,啧啧啧……”
眼见袁穷眼珠子越来越红,掌心里的黑掌逐步的变大,我笑的反而更欢,“到时候雇你的主家会陪着你一起上路,你们俩在地狱里还可以拜个把子,大哥,你先去抽筋!二弟!今天该你去拔舌头啦!!”
“我这就让你魂飞湮灭!!!”
袁穷彻底被我激怒。
通天的黑掌登时朝我打来。
我唇角的笑意顷刻间隐去。
站着没动,闭上了眼。
师父,能不能看到明早的太阳,栩栩只能赌一把了。
如果袁穷真的不顾一切……
我也无话可说。
这几天,我特别特别开心,其实……没有什么遗憾了。
“袁爷!!!”
空气轰隆作响,我脸颊冰麻,一记男声却猛地传出,“您不能冲动呀!!!”
我惊讶的看过去,“张君赫?”
雾气中,张君赫急匆的跑来,隔空打出的火符拦在了我的脸前,“袁爷!不要中了那丫头的圈套!罩门没破!您给个阴人做陪葬太亏啦!!”
袁穷眉间一紧,打出的黑掌登时拧成了一道绳索,旋风般收回到掌心,我心头一放的同时又是一紧,他的五雷掌果真收放自如,打出来还能收回去!
没待我诧异,袁穷就挥舞袖子灭了火符,隔空来了个巴掌,“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啪!!!
脆亮的一声。
跑近的张君赫登时被袁穷打的飞起,身体凌空打了两个旋,砰!的重重摔落在地。
我脸颊还麻着,张君赫是来……
救我的吗?
袁穷眼珠子还是血红,显然怒气没消,但他把火直接发到了张君赫身上,见他摔趴在地,隔空掐着他脖子站起来,反手扔物件般又是一甩,“你是怎么跟你师父说的!你说你能搞定她!你个不成器的废物!!”
砰!!
张君赫麻袋般又是一摔。
“咳咳!”
落地他就是一阵呛咳,手撑着地,踉跄的爬起。
也就几秒,他半张脸就肿胀的如同气球,说话也跟含糖一样了。
“袁爷,就是我师父让我过来的,他怕您出事……今天,我又救了她一命……她会感动的……咳咳!袁爷,她迟早会死,但不能连累到您,您不是和我师父说过吗,我是会有大作为的,您得好好活着,看着我有作为呀。”
我木头桩子般站着没动,眼睛落在张君赫身上,他咳出了血,是呀,我应该感动。
但此刻,我怎么会觉得自己如此可怜呢?
第336章 招
“但愿如此!”
袁穷冷哼,“张君赫!你要谨记本心,胆敢忤逆师门,我绝不饶你!”
袍子一甩,他转身就走入薄雾中。
我本能的要燃起符纸,手腕却被张君赫一压,“梁栩栩你有几条命!杀他你会添业障!”
晃个神的功夫,袁穷的身影已经寻不见。
周遭的雾气渐渐地散开,路灯清冷露出脸,枝影浮现。
原来这是一处远郊的偏道。
除了我停在路旁的SUV,并没有什么车辆穿梭。
我看着肿了半边脸的张君赫,他捂着心口,似中了很重的内伤,张了张嘴,我却没人味儿的说道,“张君赫,第一个秘密,你为什么不说阴人不能生育的事儿,如果你早点告诉我这个,会比所谓的胎记重磅的多,我不会耽误到成琛。”
张君赫嘶嘶的皱眉,“你和成琛不是已经分了吗?”
“和好了。”
“啊?行呀!”
张君赫笑着啐出一口血沫子,“我说袁穷怎么亲自来了,合着你……能想到,成琛沾上你,日子算越来越有判头了。”
说话间,他轻咳着看向我,“再者你不能生育还算秘密?你没命格怎么怀胎,生辰八字的年柱就是看祖脉命造,父母荫蔽,推儿时运,月柱看家庭兄弟,推青年运,日柱就是自己,中年运,时柱就是儿女,看一个人的晚年运,你这情况怎么给胎灵福荫?梁栩栩,沈万通连这都没告诉你?你乐观可以,别盲目呀。”
我眼睛一颤,心空空的,“我现在知道也不晚,那个,我再问你一个秘密,我以后会瞎吗?”
“这个……”
张君赫迟疑了一声,“阴阳行当本来就会因为看到太多不该看的伤害双眼,你这情况是虚空,精神各方面都会受到阴气妨碍,五脏要是不想出实病,阴毒就得从眼睛走,不过凡事都有个过程,也不是瞬间失明,所以我说你得活下去,才能想办法。”
见我不答话,他眼露无语,加重语气,“谁叫你不听我的?你非得和我师父斗,袁穷那边看到了你能力大涨,他还敢养虎为患吗?梁栩栩,你就是消停日子过够了。”
“好事,起码我今晚和袁穷过招了。”
即便被五雷掌完虐。
亦从另一个角度证实了袁穷不是张君赫的师父。
算有收获。
“张君赫,你要不要去医院。”
“不……咳咳!!”
张君赫手一摆,却咳出了血沫。
我赶忙扶住他,“你开车来的吗,先坐我车去医院把,回头再找人过来取车。”
嘀嘀~!
车笛声打破寂静。
马路上由远及近的开来了一辆熟悉的车。
停稳。
下车的男人便迈着长腿阔步过来,气息清冽,“栩栩?”
看清来人我就松开了手,“成琛?你怎么来了。”
张君赫眉头一挑,捂着心口发出轻笑,“沈万通这花蛊是真牛比,深情不许呀。”
我没理他,朝成琛迎了几步,抽气后浑身也有点没力,成琛走到我面前就脱下外套,搭在我身上就微蹙起眉,“我看你过了零点还没回家,也不来通信息,打你的手机还关机,我很担心,就查了下车里的定位,没事吧,受伤没。”
“没大碍,我就是驱邪来着……”
好在光线很暗,我外表虽然狼狈,却无明显外伤,撑死也就脖子被掐红了点。
扯着唇角笑笑,指了下张君赫,“成琛,张君赫帮了我很大的忙,他受伤了。”
成琛看向张君赫,表情看不出阴晴,“谢谢你帮助栩栩,身体还好吗,我送你去医院。”
张君赫顶着很夸张的肿脸摆手笑了声,“不用劳驾成总,我这点伤自己回去养养就好。”
“不要客气,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你直接回去栩栩作为朋友会自责担心。”
成琛直接道,:“等检查结果全出来,没事的话你再离开,费用方面由我负责。”
张君赫看了我一眼,笑了笑道,“那就谢谢成总了。”
第337章 存于自心
“是我要谢谢你。”
成琛神情坦然,转而看向我,“栩栩,你叫纯良一起去上我的车,一会儿我会派人把车开回去,正好,你也去医院做个检查。”
“我身体没事,我可以自己开车,你们先走,我们在医院会合。”
心情很乱。
我想梳理一下。
张君赫这人别的不敢说,对于我的事儿肯定不会和成琛提的。
成琛看我的眸底一深,“真的没事?”
“真的!”
我洒脱的笑笑,“叫人来开车多麻烦,我跟车,先去医院简单检查一下,张君赫要是没事,咱俩就回家休息,好不好。”
不知怎么,后面几个字突然有些发酸。
“好。”
成琛没在多说,捧了捧的脸,“我开慢点,你慢慢跟。”
我嗯了声,旁边的张君赫直接别过头看向别处。
夜色冷沉,雾气散了仍旧很闷。
成琛把他的夹克外套给我穿上,他自己就穿个衬衫,暗色下,他身姿依旧挺拔好看。
张君赫步伐踉跄,成琛妥帖的去搀扶,张君赫摆手示意不用,咳嗽声还控制不住的发出。
看来是内伤了。
袁穷打的那两下很重。
我唯独没想到的,是张君赫的坦然。
他居然直接和袁穷说了帮我的用意。
将一切事都摊开了去做,表明真心换真心,并没有两头蒙骗。
颇有君子风范。
原地看他俩上车,成琛并不急着启动车子,坐在驾驶室里对着后车镜看我。
深吸一口气,我回身朝着自己的车子走。
车门一开,发现纯良坐在副驾驶闭着眼。
状似熟睡。
只是……
他闭目的神态很是熟悉。
“师父……”
我轻轻一唤,“是您吗?”
闭着眼的纯良就牵了牵唇角,“为师一直在,栩栩,莫要担心。”
霎时间我就红了眼,:“师父,我以为您不管栩栩了。”
“傻孩子。”
熟睡的纯良发出了沈叔的笑音,“我是要看,看袁穷有没有那份胆量破我的花蛊罩门,看张君赫有没有值得你交往的善心,这个结果,我很满意。”
是,张君赫今晚算是救了我,还间接给袁穷递了个台阶。
他处理的很好!
可眼下我最在意的却不是这个!
“师父,袁穷说的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坐进驾驶室,语气控制不住的急切,“您说过,成琛的命格不受克泄,他星宿非常,如同堡垒,我就算是阴人,也不会妨害到他事业前程对不对?”
“为师也没想到,你的命格会拖延这么久还拿不回来。”
‘纯良’轻叹,“栩栩,从我留下你的那刻起,目的就是一个,保你活下去……”
我音一抖,“那袁穷说的都是真的了?”
“是的。”
!!!
脑中轰鸣。
我当即就被抽了力。
岂不是和正气大哥买的那处宅院一样?
我就像那棵院里的梧桐树,杵在成琛旁边,看似不疼不痒,根系却一点点侵犯着成琛房子地基。
经年累月,就算成琛这个屋主没事,他房子也会出问题?
“师父,这对成琛不公平……”
我不能害他呀!
“你被偷了命格就是最大的不公。”
沈叔轻轻音儿,“错与对,存于自心,继续前行吧,一切都会有答案。”
“师父……”
纯良头就一歪,整个人像睡毛楞了般惊醒,“怎么了?什么情况?开始没?袁穷呢?干他丫的!”
我喊师父的声音的还卡在喉咙里,眼睛睁的大大的,手徒劳的伸着——
“已经结束了。”
第338章 屈服了吗
“结束了?我怎么没赶上?!!”
纯良一脸莫名,“前面谁的车?发生什么了?我怎么还能睡着了呢?姑,你脖子怎么红了?谁掐的?”
十万个为什么来了。
我木木的一一解释。
“我爷元神来了?”
纯良不可思议的,“居然上我身了?张君赫还来救你了?成大哥也来了?”
风挡外,成琛的车子还没离开,静静地等着我。
一副我不跟上,他就不开的样子。
蓦的,我发出笑音,启动车子,眼泪却兀自流出。
“纯良你说成琛为什么要这么不听话,我都说了,他在家等我就好了呀。”
成琛的车子终于启动,引路般,带着我前行。
不知怎么,我心气儿一下就变了。
活不过二十四岁吗?拿回自己的命格还会反噬吗?生不了孩子吗?结婚后会一点点败泄成家的运气吗?会……失明吗?
眼睛时常酸涩怕光晃影就是预兆?
袁穷的每句话都是在朝我心口放抢。
要是让成天擎知道了我是阴人。
我和成琛是不是就得彻底完了。
成琛又将面临什么?
我可以不旺他,我怎么能害他?
师父为什么不多跟我说几句呀!
他应该给我勇气呀!
“姑,你怎么了?”
我开着车摇头,眼前有点模糊,只得不停的伸手去擦,不能再哭了,眼睛得保护好,我不喜欢黑暗……
到了一处路口,纯良急了,“到底怎么了?谁跟你说什么了!”
“一些师父没有告诉我的真相。”
我哑着声,将袁穷的话全部告诉了纯良,现今,也只有纯良能当我的倾听者了。
“什么?!”
纯良睁大眼,很本能的看了眼我的腰腹,“姑,你别听那袁穷胡说八道!坏人说的话还能有真的吗?他这人就是传消头子,给大灵都忽悠的恨我爷恨得咬牙切齿,你可不能上当!”
“师父默认了。”
“……”
纯良讶然,“我爷没反驳?”
“所以,我的人生是死局吗?”
窗外霓虹闪烁。
市区灯火通明。
即使天上无星,这人间,亦然璀璨光耀。
我擦干泪,声线沙哑,“纯良,我好怕。”
纯良红了眼,想说什么,嘴张了张,“姑,我爷说过,天下没有无解的法门,也就是没有死局的人生,袁穷那吃骨灰的还活着呢,你死啥呀。”
“呵!”
我发出一记笑音,“对,我不死,我才不要死,我就要活到最后,不拿回我的命格我不会闭眼,可是纯良……”眼泪忽然汹涌,“我舍不得放开成琛,我才刚跟他好几天,他还说结婚想要孩子,我说我会给他生三个孩子,我以为我可以结婚,我就是单纯的借光,现在却是会害的他门庭蒙阴,我好舍不得他,纯良,你帮我想想办法……”
实在是看不清前路,车子只能先靠边停稳。
伏在方向盘上,我放声痛哭。
原是我不配。
我就不该去谈什么恋爱!
纯良明显无措,拍着我背身安抚,见手机响了,顺势接起,“成大哥,我姑半路开车累了想歇会儿,对,她驱邪比较劳神,缓个十分八分的,嗯,我在这守着没事儿,哪家医院?那行,你先给张君赫办理住院手续,我一会儿就和我姑过去了,好,别担心……”
放下手机,纯良就沉默下去,许久才轻声道,“栩栩,成大哥在意你到这种程度,应该也不会在乎你是不是阴人什么的,就先谈着呗,等到了结婚那步再议,你说呢。”
见我不答话,纯良音一重,“你这是屈服了吗?你服了?沈栩栩,你要承认自己不行了?”
“……我不服。”
这几个字就是我的命门。
第339章 预感
擦着眼泪坐直,我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信,我拿回自己的命格还要反噬,老天爷是瞎了吗?我没害任何人,只是让我的命格物归原主而已,师父的意思我懂,只要我命格拿回来,我就不是阴人了呀。”
黑暗中,硬生生被我点起了一束光。
活。
必须活。
我从书包里拿出钻戒,戴在手指上看了看,转头就冲着纯良笑,“如果我有了命格,我就不会妨害到成琛了,我还是贵女对不对?只要我拿回命格就好了嘛,很简答呀,我们还是会结婚的。”
纯良微蹙着眉,像是被我的模样吓到了,递给我一张纸巾,“拿回来之前呢?今晚袁穷有没有透露一点你命格主家的消息?”
“他没透露,但我有预感,命格很快就要出现了。”
我用纸巾细致的擦干泪,唇角继续牵着,“没关系,反正还有两年,我两年内一定会搞定这件事,谁都不能让我屈服,纯良,你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看过的一个剧,里面有句台词你犯病的时候还念叨过。”
“哪句台词?”
“活在这个世上,连命都是别人赐予的,所以要学会把苦难当做荣幸,只要你的灵魂是洁净的。”
我再次启动车子,控制着手不去僵硬,牙齿紧咬,“谁都阻止不了我拿回命格,我会渡劫成功的,栩栩若生,可扭转乾坤。”
……
车子到了医院。
进入停车场我才知道,这是成海集团下的一家私立医院。
并不是综合型医院,专攻心肺内科。
医院前后都有花园,成天擎也是一直在这里住院调养身体。
下车我便和成琛通着电话,因为是后半夜了,张君赫做完初步检查还要住院观察一晚。
明日结果全出来,确定没事他就能离开了。
我嗯嗯的应着,穿着成琛宽大的外套,进到住院部大堂就看到出来接我的成琛。
“栩栩,张君赫今晚住在三楼急诊科的留观室,301,初步检查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
成琛迎面过来,放下手机视线就落到我脸上,眉眼登时一凛,“怎么哭了?谁……”
我没说话,脸直接埋在了他胸口,手臂圈住了他。
喜欢这个味道。
好安稳。
成琛身体微微一震,转而就扣住了我的后脑,下颌轻蹭着我的头顶,音也轻柔下来,“栩栩,你跟我说,为什么哭。”
“成大哥,和驱邪有关……”
纯良在后面接茬儿道,“我姑哪次驱完邪,都会很感性,女孩子嘛,是吧,脏东西也不容易,每个脏东西的背后,都有一段催人泪下的故事,我姑是心善之人,给她点时间就慢慢抽离了。”
“是吗栩栩。”
成琛轻声问我,见我点头,他发了一记很轻很轻的笑音,轻抚我脑后的发丝,“没事,一会儿回家我们看会儿电影,看你喜欢的阿国小虎小胖,看他们去饭店点餐,这个这个这个……好不好。”
我瘪着嘴,脸埋在他的锁骨下用力的生忍,“成琛,晚上我要跟你一起睡。”
“咳咳!”
纯良呛了,“成大哥,张君赫在哪个病房?三楼301是吧,我去看看他!”
音落他就闪了。
成琛没动,拥着我气场柔和,强大的似能容纳一下,软软的唇蹭着我的额头,“你别气我。”
“我没有。”
我脸闷闷的贴着他,好像很冷,这样会很暖和,“成琛,我今晚好想你。”
成琛发出低低的笑音,丝毫不在意过路医护人员的注视。
整个人惬意非常,拥的我异常发紧,“我也想你,栩栩,你好乖。”
……
第340章 在乎
我拒绝了去做检查,身上的伤不方便给医生看,脖子上的红印谁看到都会多想。
保不齐还得以为是成琛虐待了我。
“成琛,我工作性质就是这样,你要习惯,回去休息两天就好了。”
成琛眉头就没舒展过,拗不过我,只得陪我上楼去看了看张君赫。
他换了身病号服,除了肿脸破坏了五官的美感,其它倒是还好。
不咳嗽也不吐血了。
躺在病床上他还懒洋洋的。
淡淡的撇了眼我和成琛牵在一起的手,便催促着我们离开,说他要休息了。
我也没多聊,张君赫最快也得下午能拿到结果出院。
约了上午再来看他,我转身和成琛纯良先回了。
夜色漫长。
我心如杂草,面上还相安无事。
回到别墅已经下半夜三点,纯良去了他住过的次卧,准备洗洗睡了,成琛面前,他话不多。
我回到主卧就直奔浴室,得先洗个澡,对上镜子才吓一跳。
造的跟逃难一样!
长发乱糟糟的披着,脸色苍白,眼皮浮肿,脖子上还有红印。
身上不用说,被牛型吉普撞了几下,一定也是紫了嚎青。
低头一闻,身上还臭哄哄的。
血腥鱼腥还有腐臭的味道各种混合。
就这熊样我咋还好意思和成琛在医院抱半天呢!
他居然没嫌弃我!
鼻炎又犯了?
对着镜子苦笑,成琛帮我在浴缸放了水。
在车上我就提出,回来要泡个澡,疼也要泡。
心累。
想缓缓。
“栩栩,水温可以了。”
成琛细心地帮我把洗浴用品整理好。
“睡衣我给你放在浴室门口,你要第一时间换上,别着凉了。”
我嗯了声,脱下他的外套,脸一转,“你还不走?”
成琛高大的身躯靠在门口,深眸内敛,看不出情绪,“小沈先生,你介不介意讲一下,今晚驱什么邪祟了,情绪不大好。”
“介意。”
我不客气的,“我对事主有保密守则,不能说,总之是很凶的恶鬼。”
像坨屎一般的鬼。
成琛眉头微挑,“为什么哭?”
原来他是在乎这个!
我失笑的看他,心里反而更酸,“我就是……我现在想忘掉了,可以吗成琛。”
“可以,那我不提。”
成琛颔首,“你去泡澡吧。”
“那你……”
又不走!
幕的!
我笑了,一副鬼样子还对着他慢悠悠的拉着上衣拉链,“一起?我想和小成总见个面。”
成琛眸光微狭,下一秒孩子气就上来了,恶狠狠的指了指我,“梁栩栩,你够狠。”
长腿一迈,大树终于移动出去了。
我欠欠的追到门外,“真的不要一起?会很甜蜜的呦~成总!我给您搓搓背!”
成琛一言不发的直接出了房门。
回手帮我把门关严时,我捕捉到了他唇角勾起的笑意。
我原地站着傻乐,笑着笑着又开始难过,闷闷的回到浴室。
先简单冲洗,对着镜子照了照肩头后背,还好还好,淤青的不算严重。
回头穿上睡衣就能挡住了。
将整个人沁入浴缸中,周身被暖暖的水所包裹。
捏紧鼻子。
我慢慢的沉浸到水里。
眼泪终于敢流出来,温热的水,终将冲淡所有的咸涩。
从浴室出来已经四点,我泡的几乎虚脱,却无半分困意。
走到露台花房,静静地坐在那些花旁边,天仍是阴沉昏暗,没有一丝晨曦到来的意思。
心不静。
我坐到床边还莫名烦躁。
索性去到成琛的卧室,试探的拧了下门把手,没锁门!
憋了口气。
小心翼翼的把门打开。
第341章 承诺
卧室里很暗,成琛的呼吸很轻,没有打鼾。
我蹑手蹑脚的走到他床边,拄着膝盖仔细的看他,悄悄音,“成琛?”
成琛闭着双眸侧身躺在床中,正好冲着我的方向。
即便光线不好,也不妨碍我欣赏他轮廓完美的侧脸。
“你睡着了吗?”
我抿了抿唇,见他不答话,旋即就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本以为是突然袭击,谁知成琛半秒就发出笑音。
长臂直接给我捞近拥紧,磁腔慵懒的吐出,“梁栩栩,不要胡闹。”
我不说话,拱着拱着贴到他心口。
隔着薄薄的布料,感受着栩字的热度,心终于安了几分。
“栩栩?”
“嗯。”
屋里很安静,成琛轻轻音,带着些微的倦意,拥着我,无半分被我叨扰到的不悦。
满满的,都是宠溺。
“上午你去医院探望张君赫,顺便和我父亲见一面,不用紧张,只是见一面,然后我会安排时间,等梁伯伯和梁伯母倒出空了,双方家长吃一餐饭,定下我们的关系,两年后,我们举办婚礼,好吗。”
我脊背无端僵硬,脸埋在他心口,小声道,:“成琛,我不想早结婚……”
成琛气息微恙,上身朝后空了空,单手捏着我的下巴看他,眸底光耀严谨,“梁栩栩,这件事由不得你任性,你婚后也可以做喜欢的事,我会记住约法三章,但我要娶你,要走合法流程,这是我承诺过梁伯伯的,你别想逃避。”
“你干嘛。”
我打开他的手,把脸继续拱到他心口,“不要吓我,我这个年纪谁会想要结婚。”
“好,那我不说,反正还有时间,我会安排。”
成琛单手抚着我脑后的发,“栩栩,你要乖乖的,明天先跟着我去见见我父亲,好不好?”
我晃了晃头,“不要。”
“梁栩栩。”
“我不要。”
我抬脸看向他,“我这样子很丑的,你等过几个月再说嘛。”
“你不丑。”
成琛垂着眸眼看我,瞳孔中情愫流淌,“栩栩,只是定下来,我得名正言顺的爱你。”
“现在哪里不名正言顺了?”
我撑着胳膊慢慢的凑近他,披散的长发垂顺在脸旁,对着成琛的眼,我悄悄音,“成琛,我们俩交换下条件,我给你个礼物,你要是亲我了,就过段时间再带我去见你父亲好不好。”
成琛眉头微耸,深眸勾起兴味儿,细细解读,还有警惕。
暗夜给了我勇气,心一横,我索性把一条手臂支撑到他脸的另一旁,直接困住他。
凑到他耳边,软着音吐出,“老公。”
“……”
空气顷刻间陷入安静,温度却瞬间高升。
成琛抬起小臂揽紧我的后腰,声腔很重,又很轻,“谁教你的。”
“这用教吗?”
看纯良那霸总犯病我也有点经验了呀。
眸子只有寸距,我细细的看他,音儿很小很小,“老公,那你疼不疼我。”
成琛下颏一抬,噙住了我的唇。
翻身吻了上来。
拆腓入骨。
最最后,他在黎明前的暗夜里不稳着音腔而出。
“老公疼你。”
……
第342章 精神
醒来时室内还是暗的。
摸过手机看了眼,九点半。
成琛不在。
给我留了便利贴,‘栩栩,早上有会,忙完我会去医院找你,带你去吃午饭。’
后面依然是笑脸。
我趴在他的枕头上拿过便签反复的看。
笑脸画的是越来越浑圆可爱了。
刚要放到一边,床头柜上的一管药膏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拿过看了看,是散淤青的。
拧开药膏一闻味道,侧脸又闻了闻自己的肩膀,拉开衣领看了看,不禁抿唇笑了。
成琛眼神倒是很好使。
看到我肩膀受伤了,帮我擦了药。
可惜我窝在他身边闭上眼就会睡得很死,完全不知道。
拉开窗帘,依然是阴沉沉的天,真的好像要下雪了。
对着镜子检查了下前脖颈,掐出的红印已经消了。
相比张君赫的惨状,袁穷对我还是很手下留情的。
老贼精得很,唯恐把我打的也像颗猪头一样,在成琛那里暴露了。
整理了下头发,抬起的手腕内部却多出了一道红印子,两只手腕全都有。
脸颊一热,脑中情景再浮现,手腕红印是我……
非得要接电话。
然后成琛扣住了我的手腕。
嗯。
男孩子在外还是要保护好自己的。
就是我觉得总洗澡对他皮肤真的不友好。
牵了牵唇角又垂下眸眼。
百味杂陈。
调整了下情绪,我拉开卧室门,抬眼就看到在走廊里鼓捣手机的沈纯良。
正当我纳闷儿他在走廊靠着干啥,小老哥就一脸内涵的走到我面前摘下耳机。
“早上好呀,我可爱的姑姑,侄子能不能打听下,你睡睡觉是穿越了吗?怎么从主卧跑到成大哥的次卧来了?梦游吗?”
哦。
合着搁这堵我呢!
白瞎一副纯正的小伙儿身材了!
沈大老娘们儿!
我乱遭到极致的心情迸发出一记笑音,“无可奉告。”
回到主卧开始洗漱换衣服,纯良没跟进来,等我全部收拾好要出门了,他才笑着看我,“姑,充点电是不是又活力无限了?”
充电?
这倒是。
睡了没几个小时,精神还可以。
成琛绝对能给我充电。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医院?”
和张君赫约好的。
我上午得去看看他。
“医院我就不去了,天气太闷了,有点缺氧,我得回三奶奶家缓缓。”
纯良说着还抚了抚心口,“对于张君赫呢,虽然我个人对他印象一般,可我爷那边既然说可以交往,你就自己去应对他吧。”
“那行,我先送你回三姑那好好休息,一直不舒服就得去医院看看了。”
我走到院内坐进车里,“上车呀。”
纯良敲了敲车窗示意我降下来,“不劳驾您嘞,我要去宠幸几个亿的座驾,速度快,不堵车,比您这拉风多了。”
我笑了声点头,“姑谢谢你。”
纯良站着没动,看我的眼敛去笑意,“姑,您没丧失斗志吧。”
“放心吧。”
我呼出口气,“你姑我没那么脆弱,夹缝求生了这么多年,我就一个信念,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南西北风!”
“漂亮!”
纯良一拍巴掌,“这才是沈栩栩!记住一句话,天暗到一定程度,星辰就会熠熠生辉,回见了您内!”
我扯了扯唇角启动车子。
师父说了,无论如何,我都只能前行。
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不求不妄,苦乐自当。
进到张君赫病房,他还穿着病号服,脸已经消肿了,只剩下青紫。
看我进门他还挑眉,“哟呵,精神不错呀,梁栩栩你还真挺坚强。”
第343章 锁
“这话我要跟你说,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怎么样。”
买来的水果放到他床头柜上,我回身又关好病房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外人你就不用说这场面话了吧。”
张君赫拿出来一个橙子,手上直接扒皮,“咱们都是先生,迎煞内损这种事不是很常见,养养就好,袁穷要是真想要我命,哥哥早就当场猝死了……哎,你做什么。”
“不要那么扒皮,手会弄脏,我帮你切开。”
我拿过他的橙子,从塑料带里拿出带着的水果刀,切好后递给他一块。
“不管怎么说,张君赫,昨天我都要谢谢你。”
虽然我也是在赌,赌袁穷不敢真的用五雷掌轰我。
但当下那个情况,我并不知师父在,心里也是没底。
没成想,张君赫会赶来,然后还被削了两下。
就像是师父说的,他借此看到了张君赫的善念。
这个人,不说多好,起码不会害我。
张君赫没言语,看着我递过去的橙子瓣也没接。
我怔了怔,“怎么,你不喜欢这么吃?”
“怎么吃不是吃。”
张君赫嘁了声接过去就吃起来,“梁栩栩我没看出来你还挺有贤妻良母那个劲儿的,有些事儿做的很自然呀,难怪能给成琛蛊惑的五迷三道。”
我白了他一眼,“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坐到他病床旁的椅子上,“对了,昨晚成琛送你来医院,你俩在路上聊什么了?”
“你好奇呀。”
张君赫大刺刺的笑笑,放下橙子皮,“成总呢,场面人呀,肯定不会让我难堪,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感谢我帮助了他们家的栩栩,听听,他们家,我差点以为你也姓成了,成梁氏!”
单间病房只有我俩,很多情绪我也不需要遮掩。
“张君赫,我和成琛在一起是有约法三章的,他不会过问我的事情,所以袁穷的事儿他绝对不会……”
“梁栩栩你是在玩火。”
张君赫眼一深,直接打断了我的话,“你以为你能瞒住吗?你和袁穷现在是水火不容,昨晚他已经起了杀心,不过还是在顾忌你的花蛊罩门,顾忌你身后的成琛,你要是真闹大了,事情就不受控了你懂吗?”
“袁穷顾忌成琛是好事呀。”
我看着他,“成琛脾气你知道,袁穷要是不想被嘣死,就离成琛远点。”
“你还真……”
张君赫无语的呼出口气,顿了顿转而看向我,“梁栩栩,我跟你说实话吧,先前我是站在我师父那边的立场,我不想和成琛有瓜葛,所以我劝你分手,现在,我觉得咱们也算是朋友了,我话就直说,成琛会爱你,会很爱很爱你,一见钟情,盲目无知的爱,你猜是为什么呢?”
我微微蹙眉,想起他和袁穷都提过的花蛊,“你先前说过呀,我有花蛊,会旺桃花,如果我结婚,那我丈夫会对我一心一意,现在我谈恋爱,成琛自然也是一心一意的待我。”
这花蛊多好呀。
不晓得多少人想要。
推广出去人手接种一个,领证前一人捧盆花吃完,日后的离婚率将悬崖式降低。
“呵!”
张君赫发出一记笑音,“不好意思,梁栩栩,早前我只是说了一部分,因为我没想到你会如此执迷不悟,你的花蛊呀,的确是旺桃花,飘香四溢,但不至于谁看到你都至死不渝吧,说白了,你要是一朵花,其余男人包括我都是闻到花香会去欣赏,谁不喜欢美丽的花朵?可是有一个人,会看到你这朵花就顷刻沦陷,拼出所有也要将你摘下,我们的感受不过是外泄,那个男人才是花蛊真正的锁定目标。”
我莫名,“锁定?”
第344章 蛊
“是呀,所以我才感慨,沈万通的花蛊是真牛,长线近线都给你安排好了,锁死了一个,旁边男人还得捧着你,不过被锁死那个人,他就很惨了,可能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女孩子心动,他就是心动了,不可自拔那种。”
张君赫眼神直白,语气咄咄,“这对他公平吗?梁栩栩你可以仔细回忆下,成琛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你动情,对你好,对你醋意翻天……你的优势在哪里?是,你是长得不错,可他遇到你时,你什么年岁?成琛什么年岁?他身处的环境会缺女人吗?什么类型的女孩子他找不到,为什么偏偏是你?”
“我……”
眉心一跳。
恍惚间想起拜师当晚成琛来看望我的样子……
他深眸里盛着的是惊艳。
的确是从那以后,成琛就和我越走越近了。
前些日子的早上他还说过,我是不是给他下蛊了?
一语成谶吗?
猛地回神,我对着张君赫笑笑,“如果我真的和成琛锁定了,这对我而言是好事。”
“是呀,无比自私的大好事。”
张君赫冷笑出声,“沈万通和成家一早就相识,他想取点成琛的贴身之物做蛊简直易如反掌,所以在你的这件事上,沈万通的确是坑了成琛,为了保住你,给你谋划个好夫君,沈万通也算是殚精竭虑了。”
我面上淡定,“花蛊是我身上的,我自己都不清楚的事,你又怎么会知道。”
“别忘了袁穷对你多了解,为了能破你的罩门,他恨不得把你拆开研究。”
张君赫脸一沉,“你要是不信,就回头去问问沈万通,问问他你这花蛊是不是锁定,我张君赫要是撒一句谎出门敢被雷劈,最好再问问沈万通这蛊要怎么解,因为我想,你会着急去解开的。”
“为什么?”
“因为你是阴人。”
张君赫突然朝我一近,音压得很低,:“成琛毫无理智的爱你,这会变成一份负担,你走近他,就是在伤他,如果要是让成天擎知道了,你不会好过的。”
我牙齿咬着,脊背忽的发凉,“我不会一直是阴人,张君赫,我会拿回命格。”
“心态真好。”
张君赫音一轻,慢悠悠的靠到床头,“成琛或许跟你有点缘分,我师父也说过,袁穷批了你的命格,说你命中注定会和权贵加身的男人有牵扯,但这个男人并不会和你结为夫妻,因为花枝娇弱,浇灌过多的水,照耀太多的阳光都会令其萎靡,可能这个男人就是成琛,沈万通大抵也是看中这点让你提前和他锁在一起,你是阴人了,也就没什么讲究,即便成琛本人不会受到什么克泄,他的家族可就要因为你这朵阴云而开始萎靡了。”
我身体一颤,眼圈有些发红的看他,“你不用一遍遍的提醒我是阴人,我说了,我会拿回命格!”
“好,我现在就说成琛,恋爱难道不应该是平等的吗?”
张君赫一句话扎进我心里,“沈万通他凭什么左右一个男人必须爱上谁?是!沈万通对你好,可是他未免太自私了,要我是成琛我得知一切都会恨不得杀了他!梁栩栩,你现在回头去看看,这个你以为深爱你的男人却是被操控的,他真心实意究竟是什么?!他自己都会迷茫!这不是花蛊!这是愚弄!!”
第345章 考虑
“!!”
脑子里再次轰鸣。
我想反驳,很想去反驳,右手臂居然开始发热。
一个名为慧根的东西在体内不断的生长。
然后告诉我,这是真的。
只有拨开一些外皮,我才能看到真相。
这是我起步低的踏道者需要的成长!
“梁栩栩,你真的很可悲,你的人生在十二岁时就应该结束了,那样的话,成琛会遇到他真正动心的女孩儿,他现在的柔情似水是在被迷惑状态下进行的……”
“不!”
我声线颤抖的打断他,“我八年前就遇到了成琛!他八年前就在找我了!那时候我命格还没丢!”
“那时候他对你只是印象深刻!但谁会爱上一个小女孩儿!他是有病吗!”
张君赫字字诛心,“我也说了,你原本命格是和成琛有牵扯的,你俩或许会相爱,但不是以这种方式,这种方式就是玩弄!好像那种蛊女,和哪个男人有了感情就要给他下蛊,如果男人稍稍变心,就会肠穿肚烂,你这种有什么区别?一辈子不变心?为了让你一个阴人活着,沈万通就能让人家几辈子的家业一点点被祸害?人家的后代呢?绝呀!!”
“你住口!!”
我猛然站起,“张君赫,不要再强调我是阴人这件事!!我变成这样都是袁穷害的!你应该去质问袁穷,他做这件缺德带冒烟的事情时他有没有考虑我是无辜的!我就应该被他拿走命格,然后乖乖等死吗?我那年才十二岁!我对他袁穷做过什么事!但凡我骂过他,我对他不敬,他害我也算是有理由,可他的理由是什么?仅仅是我命好,他就要拿走吗。”
最后几个字忽然失音,我忍着泪,“你们一个个,都是在为自身考虑,你们怕我和成琛在一起,怕成琛去对付你们,可归根结底,这件事不是你们造成的吗?为什么你们挖了坑,让我跳下去,当有人要拉我一把的时候,你们却跟我说成琛来拉我是受到了迷惑,让我放开他的手?你们,怎么能这么狠……”
泪水还是滑落,我脖子深深的凹陷下去,“我会跳舞,但我登不了台,我跑得快,但我不能为班级争荣誉,我学习很好,但我考不上高中,我想回家看看我爸妈,但我不敢靠近,我想和女孩子们一起玩,但没人和我玩儿,好不容易和多年没见的故人喝杯咖啡,转头她就撞邪吓到昏厥,张君赫,我的生活已经一片黑暗了,成琛是我唯一的光,你们还在处心积虑的让我离开他……”
“梁栩栩。”
张君赫看我的眼忽的晦涩下来,站到我面前,他伸出胳膊又放下去,“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看清事实,你沉迷在成琛的爱意中,难道不是利用他吗,你明明,可以选择更平等,更真实的恋爱呀。”
我没说话,情绪一失控头也开始疼。
貌似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接收起了命运馈赠的大礼包。
可能老天爷是听到我调侃他了,逗你玩儿了,开始逗饬我了。
先来个不孕不育,再来一波活不过二十四,不够劲儿?
附送个失明可以不?
最后张君赫扔出一枚炸弹,成琛居然是被我花蛊迷惑的!
问题是我的慧根还跟我说都是真的!
呵~
真是盼我不早死呀!
第346章 除非
“梁栩栩,我刚才可能是语气有点重了,你这花蛊虽然锁定了成琛,但能起到现今这个效果,肯定是成琛对你本身也有好感,换言之,他可能有七十分的好感,花蛊一加持,就变成了现今一百分的效果。”
张君赫声音轻了下来,“你别生我气,我呢,只是希望你能看清楚局势,毕竟,你也是受到蒙蔽的,成琛现在对你已经是一百分,你的事他就不可能不问,不可能没察觉,另外,他父亲那边也是麻烦,你来之前,还有个女孩子找来,问我是不是你的朋友,你几点到,她说要找你呢。”
“找我?”
我擦干泪,“谁呀。”
得亏我不化妆。
不然都得哭花了。
“她没说名字,一会儿应该还会来,成琛周围一定有成天擎的眼线,更不用说这是他家的医院,昨晚我一住进来,不定入了多少人的眼,而且我还听说……你昨晚那副鬼样子还和成琛拥抱了?”
我一脸镇定的继续擦泪。
不答话。
关你屁事。
“看见没,这就是一百分和七十分的差距,你要是没花蛊,成琛那性格谈个恋爱大抵也是端着,你这花蛊一上,药劲儿就来了,成少总立马上头,大庭广众之下也不管不顾,腻歪的很。”
张君赫换了种聊天方式,语气轻松道,“那个女孩儿我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拍卖会上见过,应该是谁家的千金,能来医院摸到我这,肯定是昨晚谁透信儿给成天擎了,成天擎那边就把他内定的几个儿媳妇儿随便拎出来一个找你谈谈,做个抢使,这种事我见过太多,所以,我站在朋友角度,才希望你能早点抽身,自个儿的事都一团乱麻呢,没必要蹚这浑水。”
成天擎的几个内定儿媳妇儿?
我垂下眼。
这叫什么事儿!
“大户是非多,成天擎甭管年轻时花边多少,对事业是很有野心的,表面上,他兄弟和睦,实际上他一直压制他弟弟,扶持自己的儿子,他不会阻止成琛谈恋爱,前提是,这个人得给成天擎带来利益。”
张君赫叹了口气,“你能给成家带来什么呢?能拿的出手的是什么呢?他们最在意脸面,你要么有好看的学历,要么有通天的本事,唯独不看脸蛋儿,眼下,你学历不用说,名头呢,是你师父的,我敢断言,成天擎现在对你客气,不妨碍你和成琛谈恋爱,都是在看沈万通面子,如果沈万通一死,成天擎的真面目就会暴露,你会立马变成靶子,除非……”
我看向他,“什么?”
“你起势了。”
张君赫平和的道,“扛起了你师父的名头,令成天擎钦佩,并且有了敬畏心,那么,你的脸蛋就会变成加持,由此,成天擎才乐意接纳你,否则,你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起势?
唇角诡异的翘了翘。
昨晚袁穷的五雷掌一起,我毫无招架之力,遥遥无期呀。
不过,我还是感谢张君赫的这番话。
至少,没像袁穷似的,将前路全部掐死。
算给了我一点盼头吧。
“梁栩栩,我最真心的劝慰就是,你要想翻盘,就专心做好先生。”
张君赫眼底陡然复杂,“我还得承认,沈万通是对你真的好,即便我站在他的对立面,我也要说,他对你,比我师父对我要好,因为沈万通做的所有事,都是在保全你,花蛊也是为了让你更有魅力,哪个男人舍得去欺负一个花做的女孩子?但你一定要清醒,我今天说的这些,就当是,下次咱俩见面的秘密,先前不是约定过吗,约会一次,一个秘密,就算不约会,那见面也算吧。”
第347章 见
“谢谢。”
我很感激的看他,“谢谢你张君赫。”
“谢什么,你的确是个惨到没有下降空间的倒霉鬼。”
张君赫眼一低,坐回到床边,“我唯独能做的,就是不看着你死,再者,你还是挺让我刮目相看的。”
“怎么?”
“季楚芸的事。”
张君赫扯着唇角冲我难看的笑笑,“我没想到你会破了她的降头,还能让我师父伤了一只眼,没看出来你真有几把刷子,进步很快,兴许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超过我了。”
“你这立场不对呀!”
我笑了声,“虽然你师父咎由自取,但是张君赫,我伤了你师父,你现在应该和我来劲,怎么还能给我加油鼓劲儿呢。”
巴不得自己师父早死?
也是,他师父死了,张君赫是不是就解脱了?
说来也怪,我和张君赫的气场不知道哪里合拍。
大概是太像了,能瞬间吵起来,又很快恢复平静。
我和他其实也没正儿八经的接触过,却莫名了解对方。
而且说实话,长相是会给一个人加分的,你像纯良,你不了解他,你会觉得这小子得又奸又滑,长得就不像好人,张君赫就不同了,往那一站,眉宇清隽,白皙清贵。
只要他别开口说话找揍,靠颜值就能赢在起跑线。
所以我对张君赫印象不好的时候就承认他好看,如今相处自在点了,还是觉得他好看。
这种欣赏并没什么杂念。
如果张君赫不是袁穷那伙人里的就好了。
时间累积下来,终有一日,我愿意和他成为像纯良那样的亲人朋友。
“季楚芸这事儿吧,阿姨的确是太狠了,我也认为没必要,可我的立场改变不了什么。”
张君赫满眼无奈,“梁栩栩,做人太难,对很多事,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是我的处事态度,希望咱们,都平平安安的吧。”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礼貌的进来,看到我就率先开口道,“请问,你就是沈小姐吧。”
我嗯了声,看着她微微惊诧。
偏分柔顺的长直发,鹅蛋脸,睫毛卷翘浓密,小巧的鼻子,五官清纯而又莹润。
身高一米六左右。
穿着浅米色斗篷毛呢外套,蹬着一双裸色短靴。
看起来甜美而又淑女。
我惊讶的地方却是,她和我有点像……
并不是长得像。
说不清哪里不对劲。
“请问你是……”
“你好沈小姐,我叫徐絮儿。”
女孩子温婉的冲我笑笑,“一直想找个机会认识你呢。”
“你是……徐絮儿?”
一刹而已。
我鼻息处忽的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香气……
徐絮儿点头,看了眼病床上的张君赫还有些不好意思,“沈小姐,我知道我很冒昧,其实我是从成伯伯那边知道了你朋友在这住院,你今天上午会来探望,成伯伯也说想见见你,所以我就自告奋勇的来做这件事,带你去成伯伯的病房,正好和你认识认识,因为我特别好奇成琛哥哥的女朋友长什么样子,沈小姐,你好年轻呀。”
我没说话,在她说话时就一直看着她,直到从她的头顶看到了光。
眼睛不自觉的睁大。
八团!
代表着天干地支的光!
是命格!
手臂忽的发热。
纹刺居然滋滋的发出了痛感。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疼,但看到光就说明了一点。
要么她身上的命格是我的,要么她就是和我的命格极其接近!!
徐絮儿。
心脏砰砰砰狂跳起来,脚下微微一晃,徐絮儿哎了一声,“沈小姐,你还好吧?”
“小心!”
张君赫眼疾手快的扶住我肩膀,悄悄声,“不用去跟她去见成天擎,这女的不简单,你别吃亏。”
我推开张君赫的手,微微调整了下呼吸,对着徐絮儿笑笑,“我没事,徐小姐是吧,成董想要见我?”
第348章 寓意
“是呢,成伯伯说既然你朋友住进了医院,他正好也在这边调养身体,择日不如撞日,想见见你,听说他还认识你家的长辈,要和你叙叙旧呢。”
徐絮儿笑着甜美亲切,“沈小姐,你方便和我去看望下成伯伯吗。”
“当然,麻烦徐小姐带路了。”
我求之不得。
张君赫瞬间无语。
一副我上敢子找虐的样子靠到床头,没在言语。
我拿出手机调节成静音,鼓捣两下后装到书包里层。
跟在徐絮儿的身后就走出病房,她没带着去坐电梯,而是朝着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走去。
“沈小姐,成伯伯就在六楼的心内科,咱们就直接走楼梯吧,正好聊聊天,我对你可好奇了呢。”
“好呀。”
我含着笑走在她身边,“我对徐小姐也很好奇。”
心脏跳的太快。
我只能生生压制。
“难道成琛哥哥和你提过我吗?”
推开厚重的楼梯间防火门,徐絮儿难掩惊喜的看我,“所以你知道我?”
“成琛倒是没提过你,我就是觉得咱们俩名字很像。”
我面上笑着,“我叫栩栩,木羽栩,你姓徐叫絮儿,如果你的名字连起来念,在外面有谁喊徐小姐全名,我也许会错以为是在叫我。”
“是呀,沈小姐你一提还真有点撞名。”
徐絮儿也蛮惊讶的,“不过发音还是不同的,你是三声,我是四声嘛,再者,寓意也不一样。”
提起寓意我倒是更好奇了。
鲜少有人会取名为絮。
即便是取了,也不会加个儿,突出絮字。
《说文》有讲,絮,敝绵也。
好者为棉,恶者为絮。
组词也大多是絮叨,絮烦之类。
相对来讲,这个字乍一看很轻柔意境,但父母给孩子取名大多是要寄托美好。
就算不信阴阳,字典在家翻烂了也会找个更具有生机的字。
徐絮儿是大户家的千金,为何偏偏另辟蹊径叫絮儿呢?
“沈小姐你的栩字寓意算一目了然,我的讲究可能多一点。”
徐絮儿不知我心音,还在兀自继续,“有一句诗词,无风杨柳漫天絮,不雨棠梨满地花,即便风停,柳絮仍漫天飞舞,虽然雨停,地上亦洒满细小的梨花。”
我听着,没答话。
“另外好像就是五行一类的讲究,絮字五行属金吧,我父母说比较适合我。”
许是见我表情认真,徐絮儿还蛮有兴致,“当然最重要的,是算命先生说我命比较好,名字要轻一些,才不会消耗自身的贵气,所以就叫絮儿了,我还是很喜欢的。”
这我就懂了。
说白了,就和我老家村里给孩子取的一些嘎名差不多。
二丫,三胖,翠花啥的,好养活。
“徐小姐,你应该还在念大学吧。”
我试探道,语调尽量自然,“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呢。”
“嗯,我是还在念大学,大三了。”
徐絮儿和我聊得很热闹,上楼的步伐放的很慢,“我今年二十一,沈小姐,成伯伯没说你年纪,不过你看上去真的很小,你今年多大?”
“马上要十九了。”
二十一。
和我没差多少。
胸膛里传出通天的鼓声。
我垂下腿旁的右手不自觉地握拳。
生生控制着呼吸。
会是我的吗?
看着徐絮儿白净的侧脸,盼了这么多年,她就突然出现了?
徐絮儿!
“没到十九岁?”
徐絮儿脚步一停,有些惊讶的看我,“那你现在是大学生吗?”
第349章 羡
“不是。”
我顺着她的节奏也停下步伐,唇角仍是牵着,“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很早就不念书了,徐小姐,我看你也有点瘦,是不是小时候身体也有点虚弱?”
“这你都能看出来?”
徐絮儿毫不遮掩的点了点头,眼底跃起无奈,“我小时候也经常生病,时不时就要和学校请假,不过我家里对我管教很严,就算我打着点滴,也要请老师来家里给我补习功课,督促我不能落下任何一门课,所以我学业一直没耽误,沈小姐,你这么年轻就辍学了?岂不是很可惜?”
我嗯了声,控制着体内的情绪,“很可惜。”
“不过我听成伯伯说了一些你的事,我知道你是学道的先生,你的师父很厉害,所以你就算不念书了也没什么,不是一眼都能看出我小时候体弱吗,沈小姐,将来你会有大本事的。”
徐絮儿笑着就要拉住我的手安慰,我本能的一紧绷,她略有惊讶,便松开我靠着楼梯扶手继续聊着。
“沈小姐,如果你将来和成琛哥哥走到一起了,是不是还能帮他解决很多风水上的问题呀。”
我点头没做答话。
此刻,徐絮儿在我眼里完全成了橱窗里香甜美味的蛋糕。
我并不能百分百的确定她身体里就是我的灯盏。
可是像。
实在是太像了。
距离一近,我更是闻到了很舒服的香味儿……
空屋太久,阴冷潮湿。
当遇到一盏事宜的灯,体内就会迸发出一种本能。
如同早年那些觊觎我壳子的恶鬼,我也会觊觎合适的灯盏。
通俗点讲,就是想要,我想拿来!
可……
如果不是怎么办?
理智不停地敲打我的神经。
脑中响起不同的声音。
一个在说,“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动手呀!你忘了你为什么会姓沈了?”
另一个则犹疑道,“一但徐絮儿是无辜的呢?栩栩,术法不能用来伤害人呀。”
几分钟而已。
我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六年了,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形容不出的渴望,好似一个资深烟民在戒烟后被人又递上了烟,你表面平静,内心却难掩抗拒,再抽一支?试一下,不过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命格如是。
我不尝试拿一下,怎么知道是不是我的?
“沈小姐?你怎么了?”
徐絮儿不解的看我,浓翘的睫毛眨了眨,“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血糖低了吗,脸色好白呀,要不要坐一会儿,我包里有纸巾,帮你垫一下,成伯伯那边不急的,我跟他说要和你认识一下,多聊会儿的,你先休息一下吧,都出冷汗了……”
“不用。”
我猛地回神,脊背都有些发凉,攥住她的手腕,许是力气一下大了,徐絮儿嘶了一声,我忙松开手,脚下踩着台阶微微后退,“不好意思,我没事儿,就是昨晚没休息好……”
“没休息好?沈小姐,你年纪还小,不要熬夜,一定要照顾好身体。”
徐絮儿拿出纸巾帮我擦了擦额头,身上的一股香味无时无刻没在吸引我,“我听说阴阳先生都是很辛苦的,我也很佩服你,敢跟脏东西什么的打交道,我想都不敢想呢。”
“哦,我自己来吧,谢谢。”
接过她的纸巾,我牵着唇角笑笑,“徐小姐,是我要羡慕你,你这么温柔体贴,家庭氛围一定特别好吧,父母对你……应该很宠爱吧。”
“嗯,我爸妈对我特别好。”
徐絮儿应着,说起来又有点叹气,“我是独生女么,他们对我的期望很高,从小就严格要求我,总希望我变成特别优秀的人,将来能接手家里的企业,做个合格的继承人,所以我压力也很大,沈小姐,我真的很羡慕你,可以不受束缚,自由自在的生活。”
第350章 看
独生女?
我抓着这个重点。
神情却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她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
牙齿轻轻打颤,垂下眸眼。
耳旁无端响起了袁穷的声音,“那个女孩子她现在很幸福,她有疼爱的父母,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你要她变成你吗?你要毁了她的人生吗?你想做正道先生,就得守规矩,拿人家的命格,就是遭天谴,是大反噬的……”
看着还在甜笑说着什么的徐絮儿,我要毁了她的人生吗。
可……
原本就应该是我的人生不是吗。
为什么?
我还要纠结。
眼底无端的泛红,徐絮儿却一直在和我讲话,她完全不急着上楼带我去见成天擎,站在楼梯台阶上,背身靠着扶手,和我聊得还很盎然,“沈小姐,不知为什么,我看到你就很喜欢,我们以后,就做好朋友好不好?”
“好朋友?”
我哑着声儿,“你喜欢我?”
“是呀,就是感觉和你很亲近,其实我和成琛哥哥还不太熟,但我爸爸和他很熟,我们家和成海集团有合作项目,成琛哥哥很厉害的,他是我要学习的榜样,爸爸说,如果我以后要是能有成琛哥哥五分之一的能力,他对我就放心了。”
徐絮儿笑着看我,“不过沈小姐,你现在和成琛哥哥是已经同居了吗?”
我脑子里还乱乱的,垂着眼没有搭茬儿。
“啊,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同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呀。”
徐絮儿自动解读了我的身体语言,“沈小姐,你不用难为情,在我看来,没谁配不上谁,你很优秀,像我们大学生现在遍地都是,可是我没见生活中有几个阴阳先生呀,以前呀,我也见过阴阳先生,他们年纪都很大了,是老头子,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女阴阳先生,沈小姐,那你驱邪的时候,也是要燃符的吗?还是会运用什么术法?”
“燃符。”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她的第一眼,只是觉得欣喜,激动,紧张……
接触了一会儿,理智似乎渐渐复苏。
她只是个无辜的女孩子呀,她还是独生女,我真的要把她变成我吗?
身体像是先进了火炉,烧热后又被浸泡在了冰水里。
牙齿紧咬,周身紧绷。
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燃符?是很酷的那种吗?”
徐絮儿眼巴巴看我,四处打量了一圈,“沈小姐,这楼梯间里没人,你能不能给我燃个符纸让我开开眼,我真的很好奇呢。”
开眼?
若是寻常,我会觉得这人有毛病。
再好奇你也不能提出这种要求呀。
出门遇到个外科医生,你聊几句就能让人家当场秀个开膛手术?
当下,我喉咙却紧了紧,“你真的要看?”
右臂开始灼热,即便纹刺没有显形,也在提示着我气息异常。
太接近了。
命格真的太接近了。
“我想看。”
徐絮儿点头,满是诚恳,“我爸爸请的风水先生都没有燃过符,所以我特别特别好奇,你燃一张就行,可以吗沈小姐。”
我默了几秒,袁穷的声音魔咒般不断的在脑中萦绕——
“命格都没得人,怎么会有胎灵入身呢?”
“就算是皇庭,阴人的妨碍也会使其蒙阴,成琛要是娶你,订盟入谱,哪怕成琛本人无事,他家族必然走向衰败……”
“师兄还要告诉你一个真相,阴人若是本命年丢的命格,那将活不到第二个本命年。”
“这是一个死局。”
“他给你造了一个梦,天真的梦,今天,你该醒了。”
死局……死局……
两个字不断的在脑中回荡,我转过脸,双眼一闭,却看到了自己在房间内轻踮脚尖缀吻成琛的模样,“我喜欢你,我想给你生三个孩子。”
第351章 来
睫毛一颤,我看到自己在那个温柔的黄昏,小心地打开木盒,粉色的袋里的纸条上写着,“两年后,我想和我的栩栩生个孩子。”
右拳猛地紧握,我低下头,脑中响起成琛低低的磁腔,“栩栩,两年后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我看到了在成海大厦里面和成琛牵手去他办公室的画面,看到了他陪我抓娃娃,看到了他小心翼翼的拿出戒指,看到他系着粉色的围裙给我做早餐……
液体猝然滑落。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服!!
“沈小姐?”
徐絮儿茫然的看我,“你怎么了?不方便吗?”
“……方便。”
我怔怔的回神,“我现在就燃符给你看,徐小姐。”
“好呀。”
徐絮儿靠着楼梯扶手拍了拍手,“开始吧。”
我打开书包,手有些颤抖的拿出檀香。
点燃后徐絮儿忍不住诧异,“这么麻烦?还得点香?”
没回话。
我下了几个台阶走到楼梯拐角。
书包里一直有装着小号的米碗,找到方位我就把香插了进去。
“沈小姐,不用这么多程序……”
徐絮儿站在台阶上探头,“你就随便燃一下就好了。”
“符纸不能随便,燃一下也要心诚。”
我应了一声,脸上还有泪痕,甚至手脚都在打冷战,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让自己屏蔽一切,只是耐心的从脑中挖掘步骤,拿命格虽然是大邪术,由第三方术士操作比较复杂,需要起坛择时,但如果是我本人去做,则简单的多,我只要给它拿出来,直接送进自己的房子里,让徐絮儿现在头上的八团光,进入我体内,照耀着我,从今以后,我就有灯了。
栩栩不再是阴人了。
六年了。
我受够了!!
眼泪没出息的还要出来。
我不清楚自己在挣扎什么。
强忍着踩着几级台阶走到徐絮儿身前,她没在说话,满眼期待。
对着她的眼,我摒除杂念,默念净口神咒,净身神咒,思维一点点清晰……
中指旋即咬破,徐絮儿吓得靠紧扶手,我则拿出符纸在中指上一抹,火光乍起,我夹着符纸,口中快速的默念,“谨请列位众神明,四方香火万年兴,家家神明有人敬,千人香火有人迎,自古流传文学士,世门弟子请神明,保庇弟子身康宁,弟子一心三拜请,列位众神到坛前,众神眼眼皆明清,物归原主讲真明,神兵火急如律令!!”
火符扔到半空,来!!!
“啊!!”
徐絮儿忽然发出一声惊叫,“沈小姐你怎么点火呀!!”
她好像被我吓到了!
步伐踉跄的就要摔下楼梯,“救命呀!我好怕火!”
我睁大眼,确定符纸根本就没有烧到她,但她惊恐异常,身体整个后仰,眼瞅着就要摔下楼梯!
霎时间,我顾不得其它,所有的顾虑一同扔掉!
不管众神即没即位,只知道右臂灼热,掌心火烧,中指很疼,伸出手,我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徐絮儿!!!”
一声而出。
徐絮儿的表情还是恐惧,“哎!沈小姐,你你做什么!”
“回来!!”
我扯着她肩膀让她在楼梯上站稳,右手还抓着她肩头不松!
徐絮儿头顶的光团顷刻间便开始晃动,下一瞬,我就感到掌心有热流内涌……
八字即将入体!
来!!
第352章 显现
“沈小姐,你干什么呀!!”
徐絮儿惊魂未定的就要推开我,我抓着她肩膀的右手却如同铁钳子。
几秒而已,掌心像是抓住了一个火球,燃烧的球体不断碰撞着我的掌心。
我憋着口气往身体里不停吸收,入,快入!!
“沈小姐,你好吓人……松开我……你快松开呀!!”
徐絮儿头顶的光团晃动汹涌,我额头也憋出了冷汗,“徐小姐不是要看吗……给你看!!”
直到她天灵上方的一团代表着年柱的光晕被我吸入掌心……
一种从未感受过得痛感便呼啸而来!!
呃!
我无声的半张着嘴,看着自己抓着她肩膀的右手,掌心吸入了一个年柱,手背却像被野猫瞬间狂挠!
一只很凶狠的野猫!
指甲很长,尖锐如钩!
我手背的皮肤登时就裂开了伤痕,下一瞬,伤痕就顺着我的手背蔓延到小臂,整个胳膊上的血管都开始极速变黑,刀口像是从皮下割开,一点点的切开我的肉,黄色的脂肪随着纹刺藤蔓翻卷着出来……
风声,哀嚎声,惨叫声接连入耳。
地狱里的恶鬼像是一同钻进了我的绽开的皮肉里,他们呲着獠牙,发着怪异的嚎叫!
我顿时疼痛欲裂,天灵盖几乎都要炸开!
一条手臂都冒起了黑烟,掌心仍是继续吸取,直到她年柱的地支光团进入我体内,来!
年柱的天干地支融合,我一个发力,显现!!
徐絮儿的生辰的年间立马显现,庚午年,庚午……
1990!!
我眼睛陡然睁大……
万箭穿心。
不是。
她不是!!
徐絮儿不是用的我命格!
她是1990年的八字年柱!
掌心还在继续吸附生辰的月柱干支,徐絮儿已经推搡起我,“沈小姐,你干什么呀!”
我恍然回神,掌心对着他肩膀一推,送!!!
徐絮儿靠着扶手一个后仰踉跄,我牙一咬,推着掌心的热烫,直接把吸出来的年柱干支又送回了她体内,归位!!
脚下当即一软,我趔趄的退了几级台阶,失重般摔在了楼梯拐角处!
头一低,我手臂还是疼痛非常,但是看过去,割开的猫爪样伤痕居然迅速的愈合。
恶鬼的嚎叫声顿止,手臂的黑气也逐渐的消失……
嘴里嘶嘶的发着痛音,脑中却闪过了一张张神明的塑像,声音缥缈而又威严的传出——
“沈梁,你身为正道术士,怎么能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幸而你及时收手,否则我等必将你逐出正道法门,永不两立……”
大逆不道?
我耷拉着头跪坐在地。
脊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湿了,嘴里不知是哭是笑。
“栩栩错了,栩栩知错……”
啪嗒~啪嗒~
理石的地面上跃起血花。
天花板怎么下红色的雨了?
我抬手摸了摸人中,一瞬之间,鼻血就开闸了一般流了出来。
不知怎么,看着这汹涌的鼻血,我反而溢出了一丝笑意……
反噬是吗?
天理难容是吗?
可我请列位神仙尊长过来,就是让你们为我做主呀!
我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呀!!
梁栩栩的命格究竟是被谁用了的!!!
跪坐在那,我无声的呐喊,脖子深深的凹陷,忽的又哭又笑。
你们是要逼死我吗!!!!
“沈小姐,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徐絮儿脸色大变,蹬蹬蹬踩着楼梯下来,“我说了怕火你还要燃符吓唬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我没看她,身体摇晃的从兜里拿出纸巾,捂着鼻子。
“喂!沈栩栩!我跟你说话呢!”
徐絮儿推搡着我的肩膀,“刚刚你掐疼我肩膀了知道吗,你这个……”
“……成总,您请这边,这就是张君赫的检查报告,他没什么大碍,下午就可以出院……”
徐絮儿的说话声戛然而止,警惕的看向楼梯下面的防火门,不知是不是怕我发出声音,连带着还弯身捂住了我的嘴,尽管我鼻血还在流着,她也死死的捂住,我倒是没什么反应,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此刻,就由着她摆布。
满心想的,都是自己可悲……
第353章 面目
终于明白沈叔脸上的刀疤怎么来的了,做了邪术就要遭受这种反噬吗?
袁穷也是给自己搞得不人不鬼,屎一样,连鼻子都不趁了?
而我刚刚,差一点就要手臂皮开肉绽……
难怪纹刺遇到徐絮儿时会疼。
它一般都是热,只有在遇到不妥时才会疼,所以,纹刺是在提醒我做的事情不好吗?
真的。
都是真的。
即便今天徐絮儿的命格是个乌龙,她只是命格与我相近。
与我有相似的香气,并不是用我命格的那个女孩儿。
间接地,也让我知道了,原来命格被人偷走就真的是别人的了。
坐稳后。
和我没关系了。
我命格被偷走时的反噬也被袁穷和主家那边的某个主谋给承受了。
这笔账,等于在老天爷那里消了。
而我要是想把命格拿回来,我就得承受反噬,变得不人不鬼……
好疼。
那种感觉真的好疼。
不知何处雨,已觉此间凉。
……
回过神我已经在四楼的一处女洗手间,徐絮儿还用湿毛巾帮我擦着鼻血,而我依然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只剩下壳子,直到微微抬脸,我对上徐絮儿不耐烦的表情才想起来,她随身还带着两个保镖,他俩就在四楼的防火门后面,被徐絮儿喊出来,架着我到了这个洗手间。
“沈栩栩,你还装什么呀,现在不是都说开了吗,跟我装小白兔?好一会儿去找成琛哥哥告状?”
徐絮儿给我擦着脸还恶狠狠的吐着音,“我真是没想到,你段位居然这么高,当我面都敢玩自残,是不是就掐着点呢,等着成琛哥哥出现好告我一状?我告诉你,今天的事,是你有错在先,你先吓到我的!”
“……”
我烂泥一样的坐在地上,抬眼呆呆的看她,说实话,第一反应还挺感谢她给我擦脸的。
不然鼻血流的到处都是,那得多脏呀,就是她现在怎么神情全变了?
刚刚不是还很温柔开朗可爱?
“沈栩栩,我跟你说话不要装哑巴!”
见我鼻血止住了,徐絮儿回手扔下湿毛进,顺带还检查了一下反锁的洗手间门。
看没什么人过来,她又去洗手池洗了洗手,转身才走到我身前,居高临下的看我,“沈栩栩,你这种路数我一看就明白了,难怪廖时薇那愣头青能栽你身上,你玩儿的很绝呀,是靠装弱把成琛哥哥吃死的吧,绿茶婊。”
什么表?
我脑子还不太好使。
本能的看了眼手腕,我戴的是电子表呀。
很喜欢电子表,能报时,还能夜光,还有闹铃功能……
徐絮儿顺着我的眼神就看过去,当即弯身抓起我的手腕,“钻戒?成琛哥哥还给你买钻戒了?你真是不要脸!”
说着,她把我胳膊一甩,双手在胸前交叉,“我真是想不到,世上会有你这么厚脸皮的女孩子,小小年纪不学无术,装神弄鬼,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愚弄我们,沈栩栩,你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我无耻?
怎么着就无耻了?
我看着她当下的嘴脸,想到了季楚芸的话,“……徐氏千金那种,看着文静,实则大胆,笑里藏刀,你在她面前不可用力过猛,会被她反将一军的,你就比她更弱,她会过分解读的,她以为你和她一样,是在玩套路,下一瞬,她就会以真面目示人……”
第354章 谢
呵呵。
楚芸姐果然老江湖。
徐絮儿以为我流鼻血和她玩套路了?
我的妈歪打正着呀!
她这就是暴露本性了是不!
我跌落在谷底的心情居然拯救了几分。
看着她,我忽然笑出了声。
神经病一样。
事实上,我现在和神经病就差一点点。
精神已经濒临崩溃,她还说我是无耻,我要是真无耻,刚刚就趁机夺走她的命格,反正相近,我房子硬用她灯盏也可以,但是本性让我把灯盏还了回去,因为我做人求得是一份光明磊落,我不害人,我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呀。
现在……
却被她指着鼻子骂,简直莫名其妙。
撑着胳膊起身,我捡起扔在旁边的书包,拍了拍检查一通,还得感谢徐絮儿,她都这么烦我了,还知道帮我把书包一起拿过来,就是没给我好好收拾,应该是急着离开,所以她把香碗一股脑塞进了我包里,断了的檀香和米粒香灰洒了一书包,打开都是乱糟糟脏兮兮的。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她。
好银呀!
好阴。
“喂,沈栩栩,我跟你说话呢,你别一直装哑巴!”
我屏蔽她,直接走到洗手池前面,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好银还帮我把脸擦得挺干净。
怎么着,害怕成琛那边看出异常?
我去告状?
嘁了声发笑,拧开水龙头洗手,指尖沙沙的疼痛。
提醒我刚刚经历了一场多么虚幻的海市蜃楼。
最后的一棵稻草倒了。
终于让我看清了一些现实。
拿出纸巾细细的擦干净手,对着镜子,徐絮儿还满是愤恨的看我,“绿茶,你不要脸,成琛哥哥迟早会看清你的真面目的,成伯伯也不会接纳你,你这辈子……”
“没完了?”
我转过头看向她,纸巾还擦着手,“徐小姐,是你要看我燃符的,我燃了符,你又尖叫,要摔倒,还是我出手扶住了你,怎么着,你对救命恩人,就这态度?”
真让楚芸姐说着了,她碰瓷有瘾吗?
“你是救我吗?!”
徐絮儿眉眼一瞪,“你抓的我肩膀很疼!我怀疑你对我做什么了!!”
“都是女人,我能对你做什么呢,我只是在做好人好事。”
我不急不慌的把纸巾扔到垃圾桶里,“徐小姐,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好害怕呀。”
“害怕你就滚远点!!”
徐絮儿抬手就要过来给我耳光,“今天我就给你点教训,要知道,我可不是廖时薇,她上镜有瘾,我……”
没走几步,徐絮儿就绷着身体没动。
我低头鼓捣着手机,里面传出了我从病房出来就和徐絮儿所有的聊天内容……
“沈小姐,这楼梯间里没人,你能不能给我燃个符纸让我开开眼,我真的很好奇呢。”
“你真的要看?”
“我想看……你就燃一张就行,可以吗沈小姐。”
“啊!沈小姐你怎么点火呀!!”
“你搞什么!我说了怕火你还要燃符吓唬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我默默地放着,后面全是她一人的叫骂,因为放在书包夹层里,录出来的声音有点小,很闷,但不妨碍把前因后果听清楚,尤其是后面我恍惚那十多分钟,徐絮儿堪称脱口秀小达人。
叭叭叭的一点没浪费我内存!
最后一句,是我的‘好害怕呀’。
嘟~
我摁断了录制。
备份保存。
手机显示成琛打来了几通未接,我暂时只能屏蔽。
第355章 来拿吧
“沈栩栩,你居然……”
徐絮儿脸色一阵青白,“你好阴险!!”
“是谁要做小丑的?”
我微俯着脸,挑眉看她,手机放回书包,“徐絮儿,我只是被迫出演,要说无耻啊,什么表啊,绿茶花茶啊,不都是要你要玩的吗?我没上当你就急了?谁给你的勇气能这么不要脸,我要是你妈妈我都替你丢人,你件蛋散,生块叉烧是不是都比生你好。”
感谢楚芸姐吧。
我这人对有些话还是很走心的。
既然她是被点过名的徐絮儿,还是自己送上门的。
我这经验丰富的受害人,容不得不多长心眼。
“沈栩栩!手机给我!!”
徐絮儿涨着脸,“把那些该死的东西删了!!”
我淡笑的拍了拍书包,“在这里,你来拿吧。”
“你……!”
徐絮儿恼羞成怒,“我和你拼了!!”
手掌又要朝我打来,手臂高抬,身体却再次被人点穴。
一动不动。
我冷着眼,鞋面已经放到她脸旁,今儿天冷,我出门穿的皮夹克,里面搭着紧身高领黑毛衣,牛仔裤,马丁靴,这要是横踢命中,靴头可硬,她徐絮儿的脸就会像昨晚的张君赫,瞬间增肥了。
请记住。
永远不要去挑战一个半职业艺术体操选手的柔韧性。
可怕的是她还有多年武术功底。
走实战的。
特黑。
想要脸颊圆润自带腮红吗?
我包您满意。
“你、你要做什么?”
徐絮儿转头看了看脸旁的鞋子,不禁退了几步,“沈栩栩你真的既阴险又粗鲁,难怪廖时薇说过,你差点伤了她的手腕,我看出来了,你就是个乡野村姑,你根本配不上成琛哥哥。”
我慢悠悠的收回腿,对着她又松了松手腕,咯咯声响起时我放松了两下脊背。
“怎么,你还要做什么?”
徐絮儿又退了几步,恨不得进到小窄间里关门蹲坑,“沈栩栩,你要是敢伤害我,我爸妈不会放过你的!我会送你进去坐牢的!”
呵~
我心里发笑。
不玩儿了。
没劲。
别回头谁说我欺负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整理了下书包背起,抬脚就走向门口,打开反锁的拧片。
掌心刚握住门把手,耳朵灵敏的捕捉到了门外的声音,“成总,您有什么事儿吗。”
“徐絮儿和谁在里面。”
男腔冷沉。
“徐小姐……是自己在里面用洗手间。”
“让她出来。”
“成总,这……”
我迟疑了一下握紧把手。
没有打开。
一门之隔,苦涩瞬间蔓延。
“走呀,你怎么不走,是不是还想对我做什么?”
徐絮儿躲在窄间的小门处看着我,“我告诉你沈栩栩,你识相的话就赶紧删了那些东西,离开成琛哥哥,不要妄想还能嫁给他!你不配!!”
“谁说我要嫁给成琛?!!”
门外忽的安静。
我提着声,直视着徐絮儿,“我从未想过嫁给成琛!!!”
“那你这是……”
徐絮儿懵了几秒,忽的发笑,“沈栩栩你是在开玩笑吗?你不想嫁给他是在做什么!!”
“那是你徐小姐见识的太少了,谁说我和成琛谈恋爱就一定要嫁给他?我只是觉得他有钱,他对我很阔绰,你看到我这钥匙链了吗?是他送我的,听说要几百万……”
我拿书书包里的小兔子朝她晃了晃,“你说我喜欢吗?我当然喜欢!听说都是真钻石,在我们那能买好几套房子!更不要说成琛长得好,身材好,这样的男朋友要去哪里找,徐小姐,不要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向往什么爱情!你想嫁进的成家是我不在乎的!!我和你的目的恰恰相反,我不会嫁给成琛!我只是喜欢他的钱!我高兴就和他在一起,腻了我会立马把他给踹了!”
气息一顿,我紧咬着牙,眼睛血红,“在我心里,成琛,不值一提。”
第356章 芒
安静。
空气陷入了死寂。
我眼尾还捎着门板。
仿若它破裂出蜿蜒的伤痕,风寒渗入,料峭飞雪。
他听到了。
门外的男人。
全听到了。
我木木的牵了牵唇角。
心痛到战栗。
契阔生死君莫问,行云流水一孤僧。
无端狂笑无端哭,纵有欢肠已似冰。
“沈栩栩,你原来这么低俗物质,亏我先前还高看你一眼!”
徐絮儿无话可说,拎过自己的包,“我会把这些告诉成伯伯的,也会让成琛哥哥看清你的真面目。”
我垂下眼眸,朝旁边移动了两步,居然只想笑,我谢谢你呀。
徐絮儿冷眼看我,擦过我身旁打开了门把手,迈出去的瞬间就惊呼出声,“成琛哥哥?”
我身体微晃,靠着门内旁边的墙面,握紧双拳。
脸无声的侧了侧,看着自动关上的洗手间门,咸涩的东西没出息的又要外涌。
“成琛哥哥,你在门外都听到了吗,沈栩栩她很凶狠粗鲁,不但差点踢了我,还威胁我说了很多难听……”
“子恒。”
成琛音腔寒肃,“联系徐总,同他说因为令嫒的不知轻重,我要搁浅项目合作。”
“好的老板。”
周子恒回了一句脚步声就从走廊里走的稍远了。
我靠着洗手间里面的墙壁微微颤眼,咱这耳朵实在是太灵了。
甭管道行怎么样,听力绝对是锻炼出来了。
“成琛哥哥,我和沈栩栩就是正常的聊天,是她……”
“我会查监控,你的账我会找你父亲清算。”
成琛冷如坚冰,“徐小姐,管好你自己的嘴,如果我听到一点点对栩栩不好的传言,那么你也没有所谓的家业需要继承了。”
门外再次死寂。
我靠着墙面都能想到徐絮儿僵滞的模样。
心里发笑,花蛊呀,也算是我另一种开挂,不是么。
沉默了几秒,就听徐絮儿慌张道歉,“对不起成总,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们本来聊得好好的,是沈小姐突然点火燃符……抱歉,我打扰了。”
话没说完,短靴踩着地面的声音一同走远。
我唇角跟着动了动。
心脏被反复拧绞。
咚咚咚。
门被轻敲了三声,“栩栩?”
我缓了口气,擦了擦眼泪,走上前打开门。
四目相对。
成琛低着的眸眼一抬,刀子般直接剐到我身上。
我佯装紧张,“成琛?你什么时候在门外的?那个……没听到什么吧。”
成琛眸眼锋锐,滔天的怒火似喷薄而出,但仅几秒,就敛起气息,薄唇就抿成一道直线,深眸勾勒出浅红色的隐忍,仔细检查了下我的前后身,“她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
我摇头,垂下眼不再看他,“你都听到了是吧。”
“不重要。”
成琛气息凉着,牵起我的手,音腔压的很平,“张君赫说你出来了,我给去电话你一直不接,我就找过来了,人没事就好,剩下的我会处理,中午想吃什么,附近有家粵菜馆,汤品不错,我带你去尝尝。”
我闷声不语,像是做了错事,跟着他朝电梯走。
遇到的医护人员礼貌的和成琛打着招呼。
成琛颔首回应,持重有礼。
一路我俩都没在说话,周子恒倒是没在,省下我很多尴尬。
站在电梯间里,我偷瞄了一眼成琛,他冷峻着侧脸,高挺的鼻梁勾勒出暗影,暗流涌动。
我绷起口气,心里没招没落的,遇到的事情太多,要怎么跟他说?
说他彻底沦陷是花蛊起的锁定作用?
若是他不信,大抵会反驳我,觉得莫名其妙。
然后他会去寻找答案,确认了,又会怎么去想师父?
即便我们的感情是真的,谁又愿意被利用?
走出住院部大门,我脚下一停,“成琛,我想要和你谈谈。”
说完,我不等他回应,扭头就朝后花园走去。
身后如芒刺背。
第357章 冰
我脚下走的很快,成琛却没有第一时间跟上来,似在原地看了我良久。
没有回头确定,因为我相信,他一定会跟上来。
谁给我的自信呢。
蛊惑呀。
本以为成琛问我是否给他下蛊那是浓情蜜意时的情话。
我烧了多少高香让一个男人如此的爱我。
事实却是,在这份感情里,师父一早便帮我作弊了。
明明……
七十分的好感就够了呀。
我可以通过一步步的接触让他八十分,就十分,一百分爱上我。
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令我最憎恨最抗拒‘偷’的方式。
到了一处空地,没什么人影,我才停下脚步。
周围都是树,可惜快入冬了,除了青松针叶还是青绿,其它的花草都已枯萎。
高树的枯叶落了一地。
斑驳的叶片沉浸在泥土中,默默的等待消蚀。
我深吸了口气,手指还忍不住发抖。
稍稍抬眼,就见成琛远处走来的身影。
他凛着眉眼,西服仍一丝不苟,肩削腿长,英挺俊朗。
即便这该死的天气仍阴沉的让人透不过气,成琛依旧如一尊神祇朝我走近。
视线在空中交汇,我本能的牵起唇角,不知为什么,就算我现在心乱如草,但只要看到他,我就想笑,哪怕只是翘起唇角,很本能的……欢喜。
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只要接到他的信,看着他的短信,我就会笑……
留在镇远山上,虽然师父和许姨纯良对我都很好,可是时间拉长后,大姐离家走了,二哥进去了,爸爸的电话短信也不再频繁,妈妈会提醒我换季添衣,三姑更是话少,奶奶在世时家人也不让她和我多联系,唯恐她忧思过度伤身体。
我知道,这已经很幸福了,家人还是在意我,可大多时,我一个人在后院锻炼,累了疲了还是想有个人能去倾诉,我不敢和家里人说好累,没资格,我也不配去说。
是成琛,他承接了我所有不敢流露的情绪。
听我在信里唠叨,听我发信息唠叨,听我打电话唠叨……
我多烦人,我凭什么有恃无恐的去忙叨一个人?
也的确是他,在我最无助的几年,温暖的伴我前行。
直到成琛走到我面前,我反而没有勇气和他对视。
眼神错开落到他西服里的黑衬衫上,唇角咧了咧,“好遗憾呀,这么多天,没有睡成你。”
成琛眼神一厉,几乎要穿透我的天灵。
气息冰着,人却没言语。
“那个……”
我提着气,朝他笑了笑,“我也不想藏着掖着了,成琛,我给你机会了,是你不愿意的……”
说着,我发出一记笑音,手指蜷缩进掌心,恨不得抠疼自己,“相处这些天,我欠你的,应该还清了吧。”
成琛眸如鹰隼,脸色冷沉的厉害,空气似沥出了血丝,就在我觉得他下一秒可能就要出手给我一嘴巴子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宽阔的背身,走了。
“哎!”
怎么还走了呢。
我朝前追了几句,一把抓住他的小臂,“成琛!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
成琛没有看我,怒气隐忍,双眸看着前方,将我的腕部从他的小臂扯下,就在我心一空的时候,他握住了我的手,音腔哑着,“别说气话,我说了,中午带你去吃饭,先填饱肚子,有话,晚上回家聊。”
音落,他牵着我手就要抬脚。
我执拗的站着不动,手从他掌心一抽,“我不!”
很自然额看到他手上的指环。
璀璨夺目。
扎疼了我的眼。
第358章 欠
“成琛,我有话现在就要说,我等不到晚上!”
我退了两步,眼神还落在他的袖口。
刚刚我扯住他小臂的时候,看到了衬衫袖扣。
成琛别着的袖扣,还是我送他的……
这人总是这样,默默地做点什么事儿。
他那么多睡衣,偏偏要穿那套黑色的。
我不问,他也不讲。
好像是偏爱那套。
其实理由我心知肚明,因为我酒醉那晚,借穿的就是那件。
如同纹刺,你不逮着看见,他就不会主动去说。
成琛背身冲着我,似乎不想听我说话。
我一开口,他就单手抄进裤兜,隐忍着不悦,迈步要走。
“成琛,我要跟你分手!”
成琛脚步一停,背身凉气升腾。
“我不想嫁给你,我也不能嫁给你!”
我脑子一片空白,脸上皆是发麻的寒意,“成琛,我以前不知道你送我的礼物都那么贵的,所以我也还不起你钱,但我想,只要我补偿你了,那咱们俩就两清了,这么多天,我不欠你的了,以后,我们俩就再没关系了,我也……”
成琛慢悠悠的转过身,轻耸着眉宇,眸眼深沉的看着我,依然隐忍。
“我也要回镇远山了。”
很多事。
我得找师父近一步确定。
抿着唇看他,我憋着咸涩,面上轻松,“我玩腻了,这趟我特别开心,唯独的遗憾就是,没有睡上你,因为我感觉你应该会很不错,但可惜,我现在没兴趣了,成琛,这次,你就看在我师父的面上,不要和我计较了,因为我真的就是和你玩玩的,很有成就感……”
说着,我屏蔽他的气场,笑的还有些得意,“谁能想到,这么多女人都追不到的成总,会陪我玩一些很幼稚的游戏,还能被我骗,而且你居然还真的想要娶我,这太恐怖了,我还要继续玩的好吧,以后,我还要朝别人叫老公呢。”
成琛眸底瞬间猩红,两步走到我面前,寒气冲对我脚下连退,他手一抬,就在要掐到我下颌的瞬间,我生挺着对着他眼,唇角甚至还是笑着,“怎么,你生气呀?成琛,你好可悲,你居然能被一个比你小这么多岁,没学历,没涵养的小姑娘愚弄,你好蠢。”
“是张君赫?”
默了几秒,成琛放下了手,站在我身前,气息潋着,“他和你说什么了。”
我本能的发怔,心里又是一慌,“张君赫能和我说什么,是我不想和你继续下去了,我觉得没意思了。”
“呵。”
成琛发出低沉的笑音,舌尖抵了抵内腮,深眸寒冽的就看向我,“梁栩栩,为什么你哪次和张君赫接触完都会变得不正常,他是单纯的想和你做朋友吗?”
“你……我说咱俩的事儿你扯张君赫做什么!”
我后退了几步,匪夷的看他,“成琛,是我不喜欢你了,我要和你分手!”
成琛平着音,“和张君赫在一起吗。”
“你有毛病呀!”
我瞪着他,“咱俩的事儿与张君赫无关,我和他就是同道!!”
“怕是只有你自己这么想吧。”
成琛眼一深,刀剑齐出,唇齿轻启,字字阴沉,“梁栩栩,我不会背后评价他,但我告诉你,我第一次见到他,我的直觉就让我一枪崩了他,因为他对我的女人,别有用心。”
第一次见到张君赫就想嘣了他?
第359章 亡
幕的~
我再次笑了,“成琛,我最烦的就是你这点,你总是过份去解读什么,今天我和你说实话,我跟张君赫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呢,他的钱不够,他能送我这钥匙链吗?”
拿出那个小兔子,我对着成琛晃了晃,“或许他能,但是他能像你这样每年都送吗?那他会很心疼,所以他入不了我的眼,成琛,我本来打算多和你玩一玩的,也好再收点礼物,但我今早一听,你怎么着还要娶我?!”
我夸张的看他,笑的眼泪几乎都要出来,“你吓死我得了!我大好时光凭什么要浪费在你身上!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不玩了!”
小兔子朝他身上一扔。
成琛纹丝未动,眼睛直看着我,眉宇都没耸一下。
啪嗒~!
亮闪闪的小兔子就从成琛的身上弹落倒地。
我心痛的要命,眼睛不断的瞄着,土地上……应该不会摔坏。
但我不敢去捡,因为成琛一直在看我,眼神如同审视。
似乎我现在就是一个小丑,自说自话的小丑,在他面前任何伪装都无济于事。
默了半晌,成琛弯身就要捡起钥匙链,“栩栩,我们说过,不要吵架……”
啪~
一枚钻戒接着落到兔子身边的泥土处。
成琛躬身的动作顿住。
修长的指尖未等触碰到小兔子,一时间如同被点穴。
空气冷凝。
“我玩腻了成琛。”
我垂眼看他,音淡淡的,“一开始我觉得挺刺激的,想扑到你,但是……”
“够了。”
成琛冷着腔打断我,捡起了兔子和钻戒,小心的擦拭干净,眼眸一抬,风霜雨雪,尽在其中。
但更多的,是他深深压抑的无奈和疲惫。
“我知道,你今天是被徐总的女儿气到了,是我的错,栩栩,我脾气不好,我一直在改,但你有再大的火,都不能轻贱你自己,栩栩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音很轻很轻。
漾着一股形容不出的涩苦。
我红着眼,唇角却大大的咧起来,手一背,抬着脸看他,:“我就是这样呀,成琛,我越看你这副神情,我越有成就感,你要不要给我跪下,要不要拜我,求我,不要离开你呀。”
成琛眸底顿起烈色,杀伐感激的我脖子都想一缩。
我挺着没动,当自己只有一副躯壳,“跪呀,我让你跪下来,我或许会感动。”
无声了几秒,成琛侧脸看了看其它方向,腮帮子都紧出了菱道,倏尔,他又看过来,“你闹够了没有。”
沉闷的天气让周遭愈发冷阴,我控制着打晃的腿肚子,直视着他,“我没闹,我就是要分手,没劲了。”
“你分手有瘾?”
成琛眉锋锐着,“梁栩栩你要不要来趟医院就换了个人!”
冷气迎面,枝叶凋零。
我心头居然发出了一声笑。
真好。
他这杆儿火终于点着了。
“怪你自己,你加快了我的无趣,你太好耍了。”
我一脸无辜的面对他泛红的眸底,“成琛,你是一条可怜虫,我现在要大发慈悲的放过你这条可怜虫了,因为你在我眼里就是个玩具,我……”
“梁栩栩!”
成琛终于忍无可忍的捏住了我的下颌,另一手还圈住我的后腰朝他贴近,“你不许再说混账话。”
“你真可悲。”
我脸颊疼着,吐着音也不清晰,看他的眼却是笑着,“成琛,我不要你了。”
心里下起了雨。
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再爱又怎么样?
我配不上他。
成琛手指的力道一松,转而轻轻地拥住了我,单手扣在我脑后,“栩栩,告诉我,是不是谁威胁你了,你说,我去解决。”
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流出,我拽着他西装两边,浑身紧绷,想推开他,手臂却软绵绵的,还是把脸靠在了他的胸前,呼吸着清冽的香气,心一狠,“成琛,没人威胁我,是我,不想成为你的亡妻。”
第360章 回
成琛身体一震,直接松开了我,“什么亡妻。”
“做你老婆我会死的。”
我眼上还沾着泪,出的拳头好似都打在了棉花上。
成琛曾在我面前放过胆寒的两声,我以为他会一激就怒。
但是这次,他的包容让我愈发羞愧。
“成琛,咱俩八字不合,你的命格太好,会刑克到我,如果我嫁给你,就会成为你的亡妻。”
眼见成琛眼底流露出怀疑,我继续道,“当然,你也可以娶别人化解一下,可那样你就是二婚了,你会脏了,脏了的东西我也不要,所以,我只能不要你了,成琛,你要是真的心里有我,就让我好好活着,行吗。”
“梁栩栩你……”
成琛喉咙里发出一记笑音,“我小时候算过命,沈叔也给我看过,从未有阴阳先生说过我会刑克妻子。”
“现在我说了。”
我轻飘飘的样子,“我早上算的,你就是会刑克我,不信你拿着咱俩的八字去问问,哦,最好还是不要问,因为我不信其他先生的说辞,我只信我自己,我算出来你刑克我,我要是做你的第一任妻子,就会变成一座坟墓,成琛,我不想死。”
“梁栩栩。”
“我不想死……”
我颤着眼,手在下面扯着他西装,:“成琛,你救救我吧,和我分开,好不好。”
成琛眸底勾勒出了水润,他似乎想骂我,又很心疼我。
兀的,他俯下脸,吻上了我的唇。
我像个木头一样没动,好像这事儿和我没什么关系。
脸上的泪滑落到嘴里,好咸涩。
“成琛,你亲完我就可以和我分手了吗。”
我贴着他的气息,小心的道,:“让我好好活着吧,好不好……”
他吻的更重,我半仰着脸,没回应,周身只剩无助。
透过泪光,我看着他睫毛,模糊中,成琛忽的睁开眼,漆黑的眸子很近很近的对着我,瞳孔里装满心痛和费解,时光像是定格,他慢慢的,慢慢的放开我的唇,指腹轻轻地帮我拭干泪,音腔沙哑,“栩栩,你可以回镇远山待一阵子,其余的事,咱们过段时间再谈,好吗。”
“不好。”
我摇着头,手执拗的扯着他衣服,“从今天起,我们就分手了,成琛,你现在点头,点头。”
“梁栩栩!”
我吓得脚下一退,“干嘛。”
成琛压着眼底的猩润,“你可以闹,但有些话你不能再说,我会娶你,你也不会死。”
“我会的!!”
我突然控制不住情绪,泪流如注,“现在你必须点头!我和你没关系了!!”
成琛无话可说,他不愿意再看我,拽下我扯着他衣服的手,“我会让周子恒给你订机票,过一段时间,等沈叔闭关出来,你冷静了,我们再谈。”
说完,他转过身,脸微微侧了侧,“梁栩栩,你当真被我宠坏了,太无法无天了。”
我原地站着没动,眼前满是水润。
好吧,先回镇远山也好。
反正。
结果已然如此了。
我可以选择孤独,但不能与愧疚共眠。
第361章 走
目送着成琛背身走远。
我转过脸,心口却猛然一刺,心脏像是要被撕碎!
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单手按压着胸口,喉咙忽的腥甜,呛的我‘噗’!了一声,直接吐出了一大口血。
泥土沾染了猩红。
我颤颤的看,我怎么会吐血?
抚了抚心脏,不适感又消失了。
是因为我在反噬的基础上又分手了吗。
“栩栩!”
清冽的气息忽的大步归来。
我坐在地上,惊讶的一抬脸,成琛就紧张的单膝跪到我身前,手捧着我的脸,“你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会吐血?走,我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
我推开他要搀扶我的手,“你不是走了吗!你回来干什么!”
“梁栩栩!”
“我没事!我吐血就是被你气的!!”
我瞪着眼气他,“你走!你不走我一会儿还是要吐的!”
“好,那等你冷静一下咱们再去看医生。”
成琛满眼都是无可奈何,拿出纸巾帮我擦着唇角,“栩栩,你可以和我闹,但不要和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这样我真的……”
“我不用你管!”
我不识好歹的推着他,“你离我远点!”
成琛眼色一厉,只得给我困在怀里,继续用纸巾帮我继续擦着唇,“梁栩栩,怎么会有你这样没良心的女人,真要气死我,这世上管你的人只能是我。”
“我不需要……”
我别着脸挣扎,被他力道带的跪坐在地,“走开呀,走开……”
正推搡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成先生!成董那边心脏不适,着急想要见你!”
我愣了愣,在成琛的怀里看出去,就见个中年妇人小心翼翼的站在几米外的位置。
看到我她还刻意打量了一下,语气急切道,“成先生!你快去病房看看吧!”
她长得很眼熟,我看了几秒想起来,就是那天来给珍姐送食盒的妇人,成天擎身边的护理员。
成琛没答话,唇角紧抿,依旧执着于困着我,用眼神告诉我不要动,没擦干净。
“成先生!”
妇人见状就开始着急,“恕我直言,儿女情长你应该先放一放,成董那边……”
“你哪位。”
成琛眉眼锐利的就看向她,“你跟在我父亲身边多久,以什么身份直言。”
妇人登时就低下头,紧张的后退一步,“对不起成先生,您父亲心脏不适,着急见您。”
“没医生吗。”
妇人不答话了。
天气愈发的阴暗,成琛气息凛着,转过脸不再看她,“走开。”
妇人还想张嘴,迟疑着看了看我,只得转身离开。
我一看她走了,又开启和成琛的推搡模式。
他手臂困着我非不要我动,越不让我越来劲儿,人还跪在地上,无声的和他打架。
成琛真是要被我气急了,固住我的双肩,“梁栩栩你……”
轰隆~!!
天际猛然传出响亮的鼓噪。
乌云涌动,寒风肆虐。
快入冬的天真的要下雨了!!
我抬眼去看,没待回神,云层再次碰撞,发出轰隆隆的炸响!
成琛揽着我的肩膀就要拥入怀里,“栩栩,没事。”
咔咔~轰隆~!!
蜿蜒的闪电游龙般伴着雷声而出,天地闪烁着白光!
我身体一颤,莫名想到了珍姐的话,成琛小时候很怕雷……
眼前光耀闪着,我完全本能的抬起手,直接捂住了成琛的耳朵。
第362章 难
成琛微诧,对着我的眼,一时间竟没有说话。
我亦然跪在地上,腰身很直,双手捂着他的耳朵,听着天际一声又一声的鼓噪,闪电接连而出。
微微的扯了扯唇,“不用怕成琛,只是打雷而已。”
刹那而已,成琛眸底就润了起来,“栩栩……”
“没事的。”
轰隆~!!!
雷声大振,我难免萧瑟了下,面上还是笑着,“其实打雷一点都不吓人,成琛,我帮你捂着耳朵,你就不会害怕了。”
成琛薄唇动了动,掌心附到我的手背,眸底润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像是笑,又有形容不出的情愫。
我读不懂他眼里的东西,只是捂紧他的耳朵,“成琛,不用怕……哎!”
手腕忽的一紧,他噔着我直接到了怀里。
脸一俯,气息汹涌的就吻了下来。
很疯狂。
很猛烈。
大雨倾盆而至——
我浇灌在雨里,和成琛还夫妻对拜似的跪在地上,他单手紧紧的扣住我的后脑,敲开我的牙齿,似要将我生吞,我口中还有血腥的味道,想提醒他会脏,可完全倒不出空隙。
大雨很凉。
呼吸很热。
我被他完全的护在怀里,倒是没怎么湿衣,只是在我不断的提醒他快要窒息时,成琛终于松开,他躬着身,脸埋在我的耳旁,音温热而又虔诚,“栩栩,我跪下来了,你不要离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老公都给你。”
轰隆~!
雷音让我瞬间清醒。
心头瞬间弥漫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怜悯和悲怆。
我做了什么?
抬起被雨水的打湿的脸,胸腔疼到抽搐,圈着成琛的手臂也无力的松开落下。
我怎么能把一个人蛊惑成这个样子?
如果不是花蛊,成琛应是高傲不驯的人呀。
我仍旧记得在医院时他对我很凶,在镇远山遇到他也态度不是很友好,但是如张君赫所言,他对我有很深的印象,因为我和他妈妈有一样的胎记,他对我多了些关照。
直到我拜师那晚……
脑中忽然想起了王姨,她主持完凑到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说,沈叔对我用心良苦,这花瓣一吃完,很多事我都不用愁了,那时候我没听懂,只是觉得她意有所指,原来,原来……
是师父替我谋划出的前路。
“成琛,忘了我吧……”
头发湿湿的贴在脸上,我声音发颤,身心俱凉。
“我们分手了。”
本以为,遇到成琛,是我不幸中最大的幸。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个幸,是偷来的。
心动便生贪嗔痴,万千劫难如影随形。
雨幕中,我们像两条可怜虫。
我是被老天爷抛弃的那个,他是被拉进来蹚浑水的那个。
成琛捧起我的脸,眸底红润还在,语气却是坚决,“梁栩栩,收回你的话。”
我摇头,看水滴滑过他的眉宇。
在如此冷寒的天气里,诡异的让我看到了他的妖冶。
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被我偷得心,我对他的爱,却是百分之百,百分之两百。
这六年里,我最最轻松惬意的日子,就是跟他相处的这段时光。
我好幸福。
可我知道,那不会一直属于我,因为,我怎么配拥有幸运呢。
“成琛,这是一道难题,解不开的难题。”
“有多难。”
成琛死死的将我拥在怀里,“如果题解不开,那我就杀了出题人。”
轰隆~!!
咔咔声响,我惊恐的看向他,天地一片白昼。
第363章 缘
……
下午。
周子恒送我回家。
我在医院的单间病房里洗了澡,又换上了周子恒送来的衣服,成琛还带我做了简单的检查。
吐血没查出什么问题,医生就说继续观察。
不过我嘴唇肿了,渗了血丝,再加上脸色苍白,对比太鲜明,医生便给我开了点药膏。
回家擦擦就好。
当时气氛还很诡异。
医生倒是满脸专业,也没问我嘴怎么肿的,当然,就算他猜到也尴尬不起来。
因为我身后站着的那位一脸隐忍的怒气。
杀得窗外雨水好似都卷进了室内。
带我体检的一路成琛都凛着眉宇,认识他的都恨不得绕路走,谨防误伤。
相较之下,我一脸没事人,折腾一通也消停了,硬装瘪犊子。
反正就是不看他,冷了就紧紧衣领。
确定完我身体没大碍,成琛也没跟我说什么话。
可能在旁人眼里,我们俩就是一对正在闹别扭的情侣。
周子恒全程静音,默默地跟在我们身后,等到我上了车,成琛就撑着伞站在雨里。
我从倒车镜里看着成琛终于接起催促他的手机。
车子开出医院时,他转身也回到了住院部病房。
事儿到这步已经很明显了。
成天擎是不待见我的,所以他在成琛休假的第二天就带着徐氏父女去了公司,今天他还让徐絮儿来找我去他那,又没提前和我打招呼,突然就心脏难受……
明摆着是想要我难受!
但是成天擎碍于我师父的面子,不会当面和我说什么。
我也算间接识相了吧。
攮了成琛这一刀。
甭管他流没流血,我态度是表明了。
路上我和周子恒没说什么话,他本打算送我直接回城中别墅,我却麻烦他送我回三姑家。
周子恒也没怎么坚持,快到三姑家时才忍不住询问,“栩栩小妹妹,你到底怎么了?和我老板说什么了?你俩看起来都怪怪的。”
我侧脸看着窗外,雨小了,夹杂着小小的冰晶。
大雨变成了雨夹雪,这天真是怪异。
像极了我和成琛的爱情,自从我做了那个可笑的觉觉决定,穿着一双高跟鞋在成海大厦前面崴了一脚,似乎就预兆了一切都不会顺遂,几日看遍长安花,却不道荣枯有数,草头凝霜。
我不清楚日后还会面对什么,仅一点万分确定。
爱他。
就离开他。
“我和成琛说了分手。”
“啊?”
周子恒镜片后的眼满是惊讶,在小区门口一踩刹车,“栩栩小妹妹,你怎么又提……不是,我老板欺负你了?”
“没有。”
我抱歉的看他笑笑,“是我俩不合婚,成琛命格太好,会刑克我,我和他在一起会病死,意外,暴毙……所以,我为了活着,就得分手。”
请原谅我,能拿的出手的理由,就这一个了。
感谢小杜鹃。
周子恒明显无语,“谁算的啊,沈大师?”
“我自己。”
“……”
周子恒更加无语。
“栩栩小妹妹,你怎么又犯糊涂了呢!哎呦,你真是比我女朋友还……”
缓了缓情绪,周子恒推着镜片看我,“栩栩,两个人在一起要守望相助,要有坚定不移的决心,是这样,我老板这人不喜闲事,他可能没跟你说过我的事儿,现在我发现咱们俩的情况有点像,我女朋友就是我老板的堂妹,懿儿,她比我也小八岁……”
我一算年龄,还真是!
缘分呀。
第364章 好
“咱这可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周子恒无奈的笑笑,“我很早就认识懿儿,小孩儿嘛,在我心里她就是个小妹妹,她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母亲改嫁,所以她喜欢跟在谢夫人身边,小尾巴一样跟着我老板,我老板觉得她麻烦事儿多,就把她扔给我,让我陪她玩儿,久而久之,我和她就比较亲近,但是我一直没做多想,对于成家来说,我这个身份,哪能配得上懿儿。”
他垂下眼,“还是我老板去了国外,我来回跑,经常会看到她,我呢,一直逃避,她呢,总弄些惊喜,当然,对我来讲是惊吓,不过关系是定下来了,很多时候,她都比我勇敢,栩栩小妹妹,我想说的是,懿儿和我曾去庙里求过签,是个下下签,说我俩婚事难成,浮云遮月,步履维艰。”
我紧起眉,“化解了吗?”
“没。”
周子恒呼出口气,牵了牵唇角,“解签的师父说懿儿命运多舛,三十岁前还有关卡,过了劫难,才可枯木生花,与我牵手一生。”
“枯木生花?”
我看向周子恒,“要不要我帮忙看看,她有什么劫?”
“不用了,懿儿很乐观,她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她坚信会和我走到一起。”
周子恒道,“小时候,她父亲就给她算过命,先生说她本不应该生在大贵的人家,但是她和我老板的二叔有很深的父女缘分,要来讨债,奈何成家门庭显赫,她承接不住,自然要多受磨难,十几岁时,她就生了很重的病,你应该也知道,是我老板救的她。”
我嗯了声,静静地听。
“算命先生的意思是,懿儿这一生呀,遍布乌云,静待霞光,暗示她有贵人,结果也很明显,我老板就是她的贵人。”
周子恒眼里跃起感慨,“懿儿对她哥哥既崇拜又感恩,其实很早算命先生就说过,懿儿这名字有些不妥,古时皇后或是太后的诏令叫做懿旨,皇权富贵,不是贵格承接不住,建议懿儿改个名字,但这名字是谢夫人给取得,夫人说,懿字代表美好的品德,高洁而又美好,谢夫人走后,懿儿难过很久,她坚决不改名字,以自己的方式去思念夫人。”
说话间,周子恒看向我,:“栩栩妹妹,你们女孩子可能骨子里都有点倔脾气,鬼主意,认准了的事儿就八头牛都拉不回,当然,我也要感谢我老板,否则我迈不出这一步,现在我看着你,我觉得,你是不是和我一样的心态,感觉和我老板在一起,会压力很大呢。”
这个……
我笑了笑,“是压力很大。”
“栩栩小妹妹,要知道,你一直很自信呀。”
周子恒拿出了他六年前劝我不要跳楼的耐心,“其实我老板为你真的改变很多,上一次他在临海,因为他做了错事,你和他说了分手,他很自责,只能用工作去麻痹自己,特别累的时候他也会跟我说,他要收敛脾气,甚至因为没有恋爱经验会向我旁敲侧击的打听经验……”
“成琛和你打听经验?”
我思维不在状态的一跳,也就是他周子恒教的成琛要给女朋友背包喽。
“是呀,问题是我也没什么经验呀。”
周子恒笑着摇头,“没办法,我只能去求教我的大学同学,又被那帮哥们一通笑话,后来我得出一个结论,感情这种事,要经验没用,多丰富都该离离,要想要修成正果,就四个字,坚守初心。”
我嗯了声,很受教。
“别光听我说呀,栩栩小妹妹,你就没看到我老板的改变吗?”
周子恒苦口婆心,“他哪里做的不好吗?这样,你和我讲,我慢慢渗透给他,其实我老板特听劝,只要时机掌握好……”
“噗嗤~”
我没忍住笑了声,看向他,“谢谢你周子恒。”
“什么意思呀。”
周子恒眼露迷茫,“有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问题……”
“成琛很好。”
我敛了笑意,“他特别好,即便今天我说尽刻薄之话,他也没有把我怎么样,只是我,不喜欢他了。”
周子恒一愣,难以置信的看我,“你说什么?”
第365章 慧极必伤
“不喜欢了。”
我无辜的朝着他笑笑,“恋爱为什么要谈,就是要跟着感觉走呀,我突然没感觉了,特没劲,不管成琛做什么,我就是不喜欢他了,不过他是好人,我可以给他发好人卡。”
“……”
周子恒无话可说,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又戴上点头,“老板吩咐了,我会给你订明天回去的机票,你下飞机后会有人接机,送你回镇远山……”
“不用了,我自己走。”
我拿出书包里的小兔子,放到仪表盘上,“车子正好留在了医院,钥匙链你帮我还给他。”
成琛在病房里等我洗漱时放进去的,戒指我没在书包里找到,成琛大抵也是失望了的。
“周子恒,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推开车门,凉风一入,反而舒服了些。
我站到车门外,头一次知道,原来心疼到极致就是发麻。
木了。
完全感觉不到冷。
敲了敲车窗,降下后我对着周子恒轻轻声,“你帮我和成琛说一声,放在他家里的东西就扔了吧,都是无关紧要的,至于他送我的礼物,我回去后会打包邮寄到你那,其实我很想自己留着的,但成琛那人太会算账,再纠缠我会很烦,我还给他,他怎么处理和我没关系,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接他电话了,我希望他能让我看到风度,否则我会笑话他的,再见。”
语落,我没再看周子恒的表情,转回身,唇角的笑意当即隐退。
眼眶干干的。
没有什么泪水。
“栩栩小妹妹,你注意安全!”
周子恒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叮嘱我,“无论如何,我都记着六年前的你,谢谢你曾为了安慰我在院子里跳了芭蕾,胡桃夹子!我一直记着!我知道,你是个特别好的小姑娘!回去后要照顾好自己呀!”
“……”
我没回头,手抬起晃了晃。
抬眼看着阴沉沉的天,模模糊糊,只感雨滴夹着冰晶落下。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进门纯良还趴在沙发上,看到我就是一愣,“姑,你怎么回来了呢?不会是太担心我,要回来照顾我吧,妈呀,你要不要侄子这么感动!”
“一会儿你就不想感动了。”
我走到他身边,看到茶几上有几个沾血的纸巾,“你哪里出血了?”
“没事儿,出了点鼻血,不算啥。”
纯良应着,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我就眯了眯眼,“沈栩栩,你这嘴怎么肿了?”
“哦,那个……”
“哇,要不要这么夸张!”
纯良一眼明了的样子,收拾着沾血的纸巾扔到垃圾桶,“我的天呀,你俩背点人行不行!阴天下雨的还那个……咋滴,故意回来气我的呀!恨我活的长是不!”
什么呀!
我心烦意乱的坐到他旁边,“我和成琛说了分手。”
“!!”
纯良眼珠子一瞪,“啥玩意儿?!”
我扯了扯唇角,“我今天有了一个意外收获,不得不分手了。”
“啥收获?”
纯良眼巴巴的看我,忍不住还咳嗽两声,揉了揉心口,“沈栩栩你可别刺激我嗷,说实话,我这胸闷是不是和你有关,下雨天打孩子你闲着也是闲着的,是不是一早就没憋好屁要作妖了你。”
“是,我作了。”
我笑了两声,身心还是木的,“这天气可能真是预兆,我遇到了一个命格和我极为相似的女孩子。”
纯良睁大眼,“命格?”
“嗯。”
垂下眼,我不自觉地摩挲着左手中指,:“六年了,我第一次感受如此强烈,我甚至在她头上看到了八团光晕,年柱月柱日柱时柱的天干地支,全部能看到,真的好神奇,她说要带我去见成琛爸爸,我知道她其实揣着试探,来者不善,但我还是跟她去了,因为我喜欢她的命格……”
轰轰~~
窗外又传出了隐隐的雷声。
屋子里很暗,纯良眼睛却很亮的看我,“然后呢?你拿了吗?你没试试是不是你的?”
我看向被雨点敲打的窗户,玻璃下滑的水滴像极了无数道泪痕,无语凝噎。
“我当然要试了,我不试试,怎么知道那是不是我的,怎么知道,这种事到底该不该做,怎么知道,反噬会到什么程度,怎么知道,自己有多可悲。”
“那……”
纯良着重的看了我一眼,咳了一声,“没拿回来?”
“拿了。”
“!!”
他大惊,好悬没一屁股站起来,“啊?!你现在有命格了!!”
第366章 预兆
“我又送回去了。”
我转脸冲他笑笑,“年柱一拿出来,我就发现干支不对,不是我的九三年,她是九零年出生的,确实是21岁,但我可以一狠心,把她的命格全部吸出来,装进我的房子里,从此,我就用了她的灯盏,因为,很相似……”
“不行吧,这种事就……”
纯良嗫嚅的挠头,“缺、缺、缺大德了吧。”
“很疼。”
我喃喃的,握住自己的左手中指,好似那里还有戒指。
“纯良,反噬很疼,当我往外拿的时候,手背的皮肤就开始裂开,我不管不顾的继续拿,一条手臂就开始发黑,无形中像是有一把刀,凌空鞭打着我,然后,我就给她送回去了。”
说着,我看向惊颤颤的纯良,“原来做邪师也得对自己下手狠,那种疼是到骨子里的,大邪术果真名不虚传,我在做这件事之前,还请了列位神仙,想让他们为我正名,但他们对我说,天理难容,还好我送回去了,纯良,我并不是怕疼才给她送回去,而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拿,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拿我东西的人,却没有这份觉悟呢。”
“姑,那个……没事。”
纯良嘴皮子不利索了,想要过来抱抱我,见我抬手摇头,便坐回原位,叹出口气,“栩栩,你别拿自己和浑蛋比,掉价。”
我唇角抽了抽发出笑音,“另外还有个惊喜,就是我这花蛊,原来它有锁定的效果,会锁住成琛,让他对我无法自拔。”
“哈?”
纯良匪夷,听我说完就急了,“张君赫和你说的?他说了你就信了?你中计了知道不?”
“是真的。”
我也不相信,“当张君赫说出锁定,我的慧根就告诉我,这是师父让我吃下那朵花的功效。”
“慧根?”
纯良一拍脑子,“扎我,知道这东西我不趁,那玩意儿就这么准?你得问我爷呀!!”
“我会去问。”
我平静道,“不过五年前,我拜师那晚,吃完了那朵花,的确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啥感觉?”
纯良好信儿道,“你尿频了?”
“……”
我一个眼神过去,纯良闷在那里抓耳挠腮,轻咳着嗓子,不敢接茬儿。
“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漂亮的感觉,吃完一刹那,很有精神。”
我低头呼出口气,“纯良,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未来,能不能活下去,会变成什么模样,对我都是未知,那我能做的,就是保护好成琛,别让他搅合进这死局里,所以,必须要分手了。”
纯良没在言语,表情褪去了玩笑,有些深沉。
默了会儿,我继续道,“收拾收拾东西吧,我要回镇远山和师父好好聊聊,很多事,我需要答案,如果老天爷真的容纳不下我一个阴人,我四处方克,修道又天资平庸,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活着的意义就是要证明有意义!”
纯良急了,猛然站起,“沈栩栩!你分手我能理解,是,活不过二十四,没办法结婚,不能有后,拿回命格可能还要反噬,杀了袁穷还造业障,这人生真是踏马的四面楚歌,可是你得记住,一个人要是遭遇不幸,那就剩两条路去走,一个是生,生才有幸的可能,一个是死,可死就是彻底的步入万丈深渊!你将永远不幸!咳咳咳!!!”
“纯良!”
不知是不是他太过激动,喷出好大一口血。
我本能的用手一接,掌心温热,“你怎么了?!”
“没事……”
纯良嘴唇子鲜红,弯腰捂着心口,“我就是胸闷,吐完就舒服了,姑,你又让我感动了一把,你居然没躲,还接……”
“说什么废话!”
我拿过纸巾擦了擦手,又给他擦了下唇角,“怎么还能吐血了呢?”
轰隆~!!
窗外又是一记鼓声。
我看过去,心口猛然一提……
这是什么预兆?
第367章 纸人
上次纯良说他心口疼,我们俩就出了远门,这一次……
“姑,你快去洗洗手,很脏。”
纯良吐完血倒是没啥不适,“你是不是又要来啥活了,我这男四号慧根萌动了呀。”
我没答话,站到窗边看了一阵,雨夹雪伴着雷音还在下着。
视线看出去,雾蒙蒙的一片。
总觉得哪里不对,转身只能去到洗手间,洗手液没了,找出我住进来后特意去超市买的新包装。
洗了洗手一闻,又拿起瓶身仔细看了看,没买错呀。
雪乔哥是新房,置办的日用品都是新的,我买去的洗手液也没开封,但我一直喜欢在临海住院时用的洗手液那味儿,来到京中特意买了一模一样的,怎么会味道不对?
怔愣了几秒,思维似一点点抽丝剥茧,纸人……
当时我拍了纸人!
回到客厅我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就扯下一张纸,纯良莫名,“姑,你干啥呀?”
没答话,本能让我去寻求什么答案。
走到洗手间烧了半张纸,捏了点纸灰和洗手液混合到掌心。
再一闻气味……
稍稍靠近。
还是不对!
对气味儿我是很敏感的,总觉得脑子里别着一根线,差一点,还差一点……
晃了晃手,我闭上眼,令自己沉浸其中,侧着脸在这味道中找着相差的东西。
丝丝缕缕的香气带着我步入进一片森林。
脑中皆是绿树。
眼一睁,我快速走到客厅,“纯良,雪乔哥用的香水是不是给过你小瓶装?”
“给过呀。”
纯良坐回沙发上缓着,“那味儿你不说好闻吗,我得让你稀罕呀,木香,就在我行李箱里呢。”
对!
木香。
我心跳莫名加速,打开他行李箱找出那瓶小香水,全部混合到掌心。
闭上眼,将掌心轻抬到鼻息处。
木香,纸灰,洗手液的花香。
味道对了!
脑中无端看到了一幅画面,只能看到袖口外露出的一只手,正在纸上画出小男孩儿的模样,似故意般,将小男孩儿的嘴唇涂抹的很红,但是在放下笔时,袖口沾染的一点点灰落到了纸张上……
那是……
刮下来的檀香!
“姑,我知道了!”
纯良捂着心口抽冷子就是一声,“我知道为啥吐血了,上回我心口疼你记得不,就是你看到啥纸人耳听报,这回是不是袁穷又要放大招,你快去窗边看看,有没有纸人盯着!”
我没答话,蒙尘的思维瞬间透亮,僵在原地,且听轰隆一声,一记闪电将客厅照的透亮!
“姑?你想啥呢。”
纯良站起来,“听到我说话没?”
“纸人……”
我颤着唇,“纸人是师父放出来的。”
“你说啥?!”
纯良捂着心脏站起来,“不是袁穷的帮手吗?”
“不是,耳听报是师父放的,不是袁穷的帮手!”
轰隆~!!
我踉跄的走到客厅,脑中不断的回忆,我第一次看到盯梢的纸人,潜意识觉得那是袁穷的‘人’,师父没有否认,他还和我讲可以出山了,我就一直把纸人当成袁穷的人,然后在医院,我看到了纸人,它总是试图激怒我,飘飘荡荡的飞到后院,我如何都打不到它!
第368章 回
随后我遇到了张君赫,但是纸人被张君赫灭了的瞬间很诧异!
为什么惊诧?
大概是师父没想到袁穷那伙人里面有张君赫天赋这么高的帮手!
然后是我住院,纸人在挂画上凸出了眼球,我拍爆了它,过了会儿,张君赫就来了。
我接手杨刚二哥那件事,在殡仪馆门口,又看到了纸人。
当晚。
袁穷出手!
昨夜,我去处理季楚芸家里的事,在小区门口看到了纸人,后半夜,再遇袁穷!
纯良和我还打趣袁穷是要找画面。
哪一次出场都要先派个耳听报来露个脸儿。
“姑,我就说袁穷不会那么蠢嘛!”
纯良反应很快,:“原来纸人是我爷派来给你提醒的呀!!”
“是呀。”
我喉咙里发出笑音,越想越能发现问题。
袁穷和袁穷的大灵都称呼师父为老不死的或是老家伙。
纸人没有。
它只是不断惹火我,骂我废物,让我滚回沈万通身边。
提起师父时,纸人只是直呼师父的名字,沈万通!
没加一点诅咒的后缀!
脑子拼命的转着,“有个重点,雪乔哥和我说过的……”
在我奶奶发狠要拉周天丽上路的时候,沈叔并不确定奶奶能不能找我回去,站师父的立场不会干预任何事,是雪乔哥,他在殡仪馆看到了周天丽,受到了指引去到了医院,然后通知我回来奔丧。
但雪乔哥说了,他在出了奶奶病房时,看到了一个很像吸顶灯的小男孩儿,给他吓了一跳……
这说明沈叔在那一刻确定,雪乔哥会给我来电话,会找我回到临海!
所有的线索连在一起,沈叔便对我说可以出山了!!
“不对呀姑,要是我爷派的纸人,他为什么不告诉你呢?”
纯良不解的看我,“直接告诉咱俩那多省事儿呀!”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我抬着脚木木的走到窗边,“师父一直说,他要我出来钓袁穷,只要袁穷出现,他就会元神临身,助我一起拿下袁穷,但是昨晚,袁穷出现了,师父的元神却没有上我的身……”
轰隆~!!
闪电的白光照亮了的脸,我周身一颤,醍醐灌顶,“师父,师父根本就没想要我去钓袁穷!!”
“???”
纯良一脑门问号的看向我,“什么意思?”
我张大眼看向他,“师父就是要激怒袁穷,他……”
脑中想起成琛的声音,“如果难题解不出,那就杀了出题人。”
我扶着冰凉的窗户,心口一阵拧疼,“师父昨晚是故意不现身的,他不是在观察,他是在逼袁穷,他了解袁穷,袁穷不敢死,但是袁穷又破不了我的罩门,所以袁穷……会去找他!!!”
寻求罩门答案!!
纯良脚下一晃,“那现在……”
“师父要出事了!!!”
我扯过书包就要下楼,“师父和袁穷对决了!!”
跑到门口我却双膝一软跪地,伴随着轰隆的雷声,所有的一切终于清晰——
“师父闭关就是在等这一刻,他故意支走我,故意让我在外面钓袁穷!他怕我突然回去,便让纸人不断的激怒我,因为他要替我杀了袁穷,替我承受业障,替我拿回命格,替我承受反噬!!纯良,我们要快点回家了!我怕师父出事了!!”
第369章 乱
……
伴着雨夹雪的天气,纯良简单的收拾了下行李,我们俩快速的去到了火车站。
天上还打着雷,我怕飞机航班晚点,坐火车会稳妥些。
好在不是全民假期,票买的很顺畅,半小时后我们俩就上了火车。
但即便是快车,到达哈市也得午夜。
我一路都在拨着许姨的手机号,她那边一直不接。
急的我都恨不得小杜鹃能具备广大灵力,幻化成人形接起电话。
心里太慌。
我坐不住,便走到衔接车厢的车门内,看着窗外雾蒙飞逝的景色给王姨继续拨去号码。
数不清打了多少通。
王姨终于接听,“喂,栩栩?”
“王姨!”
我紧张的声线都是发颤,碍于身后还有其他旅客,只得压低声音。
“您在忙吗,我现在联系不上许姨了,我师父那边好像……”
“栩栩,你不要急,许妹子和我在一起了。”
王姨像是知道我为什么事儿要找她,微微叹出口气,“她今早就来我家了,我俩刚才出了趟门,才回来,你等等,我把手机给她……许妹子,你和栩栩说吧,孩子急得很。”
“喂,栩栩?”
听到许姨的声音我就红起眼眶,“许姨,师父那边……”
“是这样栩栩,昨晚我睡觉做了个梦,听到了沈先生的声音,他交代我醒后就带着小杜鹃离开家,来桂枝姐这里,我一早就带着花出门了。”
许姨声腔低着,透着涩苦,“具体什么原因,我也能猜到,栩栩,你的事儿,马上就要落地了,咱们,就把一切交给沈先生吧。”
啪嗒~
手机从掌心中落地。
师父都安排许姨和小杜鹃出门避祸了?
今早就让她们离开了?
所以我白天和纯良才会吐血?
心有所感呀!
那现在……
窗外已然漆黑。
我赶不上了!
“哎,小姑娘你没事吧。”
好心人帮我捡起手机,“别摔坏了。”
“谢谢……”
我哑着声接过,只觉脸颊湿润。
……
没再接旁的电话,成琛打来的全部被我按断。
想了想,还是给他去了一条信息,告诉他我回镇远山了。
脑子极度的凌乱,想象出的都是不好的画面。
相比之下,纯良倒是沉稳的多。
虽然他没多说话,但他用眼神告诉我,他的爷爷是神,是不可被战胜的神。
区区一个袁穷,根本伤害不了他爷爷的性命。
我强忍着情绪,深夜终于抵达了哈市。
意外的是在出站口居然看到了写着我名字的纸牌。
沈栩栩。
纯良上去搭话,才知道对方是成琛派来接我的司机。
他手上还拎着个袋子,里面是一件新的长款厚羽绒服。
“沈小姐,衣服是成总特别交代买的,您出站前要穿上,这边冷。”
我点头道谢,这阶段也不用推辞。
上了车就一个想法,先回镇远山,我必须要确定师父是安好无恙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
京中的雨夹雪在北江就变成了风雪。
大团的雪花漫天飞舞。
很多年轻人还在惊呼好美。
这场初雪,下的灿烂而又耀眼。
奈何我满心都是归程,反而讨厌起这场大雪,害的高速路都被封了!
世间事大抵如此。
一样的景色,不一样的心境。
司机师傅见我在副驾驶如坐针毡,一刻都等不了,便走起了绕远的省道。
不知是我衰运猖獗,还是这风雪摆明了和我作对,后半夜时雪越下越大,前路都是白茫茫一片。
司机不敢开快,沿途都控制着车速。
“沈小姐,您不要着急,成总着重吩咐过,安全第一,我一定要给您安全送达。”
“谢谢您。”
我压抑着心里的情绪。
指尖分分钟要抠破掌心。
路外大片的漆黑,地面上满是莹莹闪闪的冰晶,心慌意乱,何止胆颤。
第370章 白
一夜未眠。
晨曦来临时雪终于停了。
金色的光晕落在广褒的大地上。
雪白中,冷肃逼人。
神奇的是,我心口随着升起的朝阳居然不疼了。
稍稍安稳了些。
“姑,诗人说过,纵使黑暗吞噬了一切,太阳还可以重新回来。”
坐在后座眯了一觉的纯良突然开口,“我们要永远相信我爷爷。”
我嗯了声,早上八点,车子终于进入了镇远山地界。
快到山底时,远远地,我就看到了拉起来的色警|戒线。
除了上山的路口,两边山底都被围挡,禁止闲杂人等靠近了!
因为是清晨,又下了场大雪,没什么人上山,警|戒线周围只有三五成群的警|檫。
“发生什么事了?”
司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就轻轻踩住刹车,“沈小姐,您家这附近是出什么案子了吗?”
“可能是外来旅游车辆不小心撞到了什么动物,我们这山多,很常见。”
我安抚出声,隐隐能猜到什么,莫名紧张。
即便如此,我也揣着小心思。
不想这司机师父回去交差时和成琛多说什么话。
以免成琛多虑会有麻烦。
“是,这一片儿的野生动物应该多。”
司机点头,“沈小姐,那我送您上山……”
“不用了师傅,我和纯良两个人就直接回了,您赶紧去找个地方休息下,不要疲劳驾驶,这一路麻烦您了。”
说话间,我从钱包里拿出一千块放到扶手箱上,“这钱您帮我给成琛。”
司机连说不用,“沈小姐,成先生……”
“得给他。”
以前是没能力还,以后,尽量不要再欠了。
推门下车,穿着羽绒服倒是不冷。
等纯良拎着箱子也下来了,我摆摆手目送着车子离开。
司机师傅一走,我抬脚就跑到警|戒线附近。
打眼一眼,就见里面停着一辆外地车牌的轿车。
驾驶室车门开着,有警|檫正在拍照。
视线梭巡一圈。
我看到一张熟脸,“周叔!!”
“哎,这不栩栩么。”
轿车附近的一个警|察回头看到我,几步走到我身前,“你和纯良不是去外地了吗?回来了?”
我嗯了声,周叔当年处理过我二哥丢手包的案子,他儿子还和我是初中同学,家里亲戚盖房子时正好我去上梁,一桌聊过天,算是比较熟。
“周叔,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朝着小轿车里瞅着,“有啥案子吗?”
“啊,外地来的车辆,昨个赶上风雪可能出了点故障,我们正在调查。”
周叔一脸晦涩,:“跟你们没关系,快回家吧。”
我哦了声,知道他这身份不方便透露太多,还是不停地朝着小轿车里看。
可惜还有警|檫在驾驶室车门那拍照挡的太严,我心里着急,回头给了纯良一个眼神。
他长大后很活络,在镇里比我认识的朋友多,出口便道,“陈哥!你那拍什么呢!”
拍照的警|檫寻声回头,身体一扭,空出了间隙,我立马锁定视线——
驾驶室里坐着个盖白布的人。
尸体吗?
不对。
盖着他的白布怎么还在动?
布面一拱一拱的?
不是死人?
正琢磨着,白布就被身下的人给拱掉了。
我当即睁大眼,白布下是个白麻麻的人!
真的是白麻麻的一片。
好像一个人涂满了胶水蹦到了装满白芝麻的大缸里。
还是反复涂抹,反复粘贴白芝麻的那种!
厚厚的好几层那种!
白麻麻的东西太厚,只能依稀看出来人形,靠着座椅坐在那里。
我半张着嘴,原来并不是这个人在动。
而是他身上那几层白麻麻的东西在不停地动!
拱的罩着的白单都罩不住!
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雪吗?
雪也不会给人包好几层还一直动呀!
我努力的一探头,心头当时一惊,那是虫子!!
驾驶室里的人浑身都是白麻麻的虫子!
蛆虫??!
厚棉袄一样给驾驶室那人裹住了!
所以驾驶室里的是尸体,但是生了几层很厚的还不停乱动的蛆???
我难以置信……
大雪天呀!
蛆的生长力能这么旺盛?
寻思了几秒,我心里否定,不对,这蛆虫怎么还像是会爬,爬的还很快……
第371章 安
陈哥转过身还不停的扑落衣服,看到了纯良,便捡起了白单子给驾驶室里的白麻人又盖上,砰一声,关紧了驾驶室门,走到我们面前,“纯良,你俩别在这看热闹,赶紧回家!!”
我站着没动,“陈大哥,那是死人吗?”
“对,尸体。”
陈哥瞄了周叔一眼,见他走远了才悄悄声,回的倒是很干脆,脸上也膈应够呛,不断的用手套扑着裤子,“你俩不用怕,看样子是烂透了,死了得有几天了,现在就是查是不是遇害被抛尸,还是这个人本身就有什么隐疾,你俩出去也别乱说什么的,一会儿我们就给拉走了。”
尸体?
烂透了?
我喉咙紧了紧。
想起了袁穷的那张大酱脸……
他本身就是烂的,如果他死了,尸身必然惨不忍睹。
也就是说……
心里轰隆一声!
视线落到陈哥的裤子上,他没办法扑落干净,裤腿上还沾着个白色长条小白虫子。
纯良眼神也很好使,指着就道,“陈哥,这是蛆吗?”
“什么蛆!”
陈哥跺了跺脚,“这天哪来的蛆!啥虫子吧!你俩赶紧回去,再凑热闹我找你们家许大姨了!”
这一片的雪被他们踩得都是脚印,虫子落上去,白色还四处爬,瞅着很像是蛆虫,但是它有脚,蹲身一看,这虫子还有点想往我鞋上爬的意思,那就说明是阴物,我的阴气会吸引它!
等它爬到了我脚尖,我越发觉得它眼熟,这是……
脑中一亮!
六年前我见过!
“姑,你认识这啥虫子?”
纯良蹲到我旁边,瞅着恶心,直接用根棍子给它撵死了。
噗嗤~
虫子爆掉,肚子里还是白囔囔一片。
米汤样,有一股隐约的臭气。
我泛着恶心,看向纯良,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你吃过的忘了?
六年前的一晚,纯良离家出走半夜犯病,喝的就是这个‘粥!’
满当当的一碗。
那是一对老鬼夫妻。
我打下了一颗头,还被很嗨的纯良一脚给踹飞了!
眉头一紧,老头鬼去撵头的时候还说过我迟早会死!
明晰了。
他们俩是袁穷的鬼……
虫子是袁穷的象征!
转头又看向小轿车,车窗没怎么上冻,能看到驾驶室里的白单,可是尸体上的虫子太多了,拱着单子仍旧乱动,有的甚至爬出来,车窗内都要呼上一层白麻……
也就是说……
袁穷被自己的虫子吞噬了!!
他……
真的死了?
我起身抬脚就朝山上跑。
袁穷死了!
那我师父呢!
师父!
纯良还在和陈哥说话,见状就喊了我一声,“姑!你等我一会儿呀!”
我回头让他快点,视线一抬,在路上又看到了一辆停稳的黑色大G,临海的车牌,车也很熟悉。
下来的年轻男人倒是没穿常见的机车服,白衬衫外着立领的黑色西装,正式严肃。
望着警戒线里的轿车,他锁紧眉头,一动不动。
“姑,那不是张君赫吗?”
纯良顺着我的眼神看过去,“张君赫怎么来了?呀!尸体就是袁穷对不对?哎,姑!!”
我玩命般朝着山上跑着,雪有半指多厚,踩上去沙沙直响。
森林里皆是树挂,一片银白。
寒风阵阵,心慌意乱。
纯良的鞋子不防滑,提着行李箱跟着我还摔了几跤。
我顾不上扶他,以冲刺般的速度跑到院门口。
大门开着,我呼哧着白气猛然一停。
偌大的院落,入目的,是前院一棵折断倒塌的树。
白光晃得我微微眯眼。
杏树。
曾被我倒挂过的杏树倒塌了。
似被人一掌劈倒,树根都拔着泥土裸露到外面。
颤颤的朝前走了几步。
东西厢房的窗户都碎了。
玻璃尖锐的断面提醒我昨天或是昨晚有一场怎样的鏖战。
世界倏地静止下来。
风霜飘零,疮痍满目。
我慢慢的看向正房,好在,窗户完好无损。
依然静,很静……
呼啸的寒风夹杂着雪晶来回舔蚀~
吹过倒塌在地的大树枯枝,拂过破碎的门窗玻璃,无端的升腾起悲凉。
“师父!!!”
音腔一出,我大步就朝正房冲去,脑子里一片空白。
吱嘎~!
打开正房的外门,我跌跌撞撞的一进去,“师……”
霎时间,又有些傻眼。
阳光洒满了屋内,静谧中,满是安然。
沈叔背对着我站在屋内,依旧一身长袍,瘦瘦高高。
手还是背在身后,周身晕着金光,怡然祥和。
第372章 客
“师父,您……”
我不敢相信的朝他走了两步,“您没事儿吧。”
“为师能有什么事情?”
沈叔转过脸,温和的牵起唇角,“栩栩,你在山下看到袁穷了吗,对付他,为师只用了七成功力,仅此而已。”
“……”
我声音卡在喉咙,整个人再次愣住。
沈叔变成了我最初见到的样子。
衰老的皱纹全部消失。
除了那些难看的刀疤,他看起来神清气爽。
像是三十多岁的青年男人,头发还乌黑浓密。
音儿清润。
丝毫没有年迈之感。
对着我的脸,沈叔笑意朗朗,“栩栩,你莫急,有为师在,这路,我扶着你走。”
我微微的动了动唇,不敢相信的看他,“师父,您的脸怎么……”
胸腔再次疼痛。
师父怕不是……
回光返照?
“脸怎么了。”
沈叔神色淡然,“为师大获全胜,自然精神焕发。”
“爷!”
纯良一身寒气的跑进来,看到沈叔就是大喜,颠颠的跑到他面前。
“爷!我就知道您不会有事!您年轻啦!袁穷,袁穷是不是被您灭了?我就知道他不是您对手!!”
“我的孙儿呀。”
沈叔笑着看他,手伸在他脸前,微顿了下,这才摸到了纯良的脸,“纯良,好小子,真的长大了。”
“……”
纯良却愣住了,木木的看了看我,唇动了动,又看向沈叔,抬起手,轻轻地,在沈叔眼前轻轻地晃了晃,“爷?”
轰隆声响!
昨日的雷声敲响了我的脉门!
我无声的张大眼,扶住旁边的桌子,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喉咙里。
闷着头,眼泪喷涌而出。
憋得太阳穴都起了红筋。
耳畔忽的响起下山前沈叔的笑音……
“为师想看你打五步拳。”
那时的他双目清亮,所以,师父是要最后看我打一次拳吗?
他的眼睛,他的眼睛……
看不到了!
“莫慌。”
沈叔仍是面含笑意,像是把我们的情绪举动都尽收眼底,“老朽心明眼亮。”
“爷爷……”
纯良想到了什么,哭着就要跪下,“您这是……”
“不要让人看笑话。”
沈叔笑意朗清,眼睛看上去仍是黑白分明,箍着纯良的肩头让他站起来,脸微微一转,:“有人来了,栩栩,你不可以哭,为师怎么教导你的,在客人面前,不要失了礼数。”
我发不出声音,牙齿咬着下唇内侧,使劲儿的擦干脸上的泪,“师父,栩栩没哭。”
脚步声由远及近,沈叔侧脸捕捉,含笑着坐回屋内一旁的太师椅。
眼一抬,精准的落到进门的年轻男人身上,“有事?”
“沈大师您……”
进门的张君赫看到沈叔就是一惊,忙朝屋内走了几步,鞠了一躬,“沈大师,晚辈张君赫,冒昧打扰了。”
“我知道你,张君赫,你为什么而来呢。”
沈叔看着他,音腔不疾不徐,“给袁穷报仇?”
我别着脸,生生控制着情绪。
听到袁穷的名字,手仍旧控制不住握起。
“沈大师,您八十高龄,面容还如此年轻,晚辈远远不是您的对手。”
张君赫半垂着脸,“我昨晚接到消息得知,袁穷前来和您挑衅,可他术法远不如您,可能已经归天,我师父那边被您的徒弟梁栩栩给伤了一只眼,身体还未恢复,只能令我前来处理袁穷的后事。”
说着,张君赫眼底一暗,看向沈叔,“不瞒沈大师,晚辈对袁穷的所作所为也是极端憎恨,他无视人命,无视道义,欺师灭祖,冷血无情,您铲除了他,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第373章 云淡风轻
“你当真这么认为?”
沈叔笑意轻轻,“我怎么听出来你不甘心呢。”
“晚辈不敢。”
张君赫颀长的身形站在沈叔前面,头微微低垂,“晚辈只是身份不便,我师父是袁穷的弟弟,凭借您和袁穷的熟识程度,想必也是知晓他这位弟弟,我师父早年家贫,天资不高,对我一直寄予厚望,可我看着袁穷一路旁通左道,即使他术法高强,晚辈也着实不愿沾染,踏道并非我意,晚辈也是身不由己,还望沈大师明鉴。”
“今日我冒昧上门,的确是奉我师父之命,想看看沈大师您是否受到袁穷重创……”
张君赫语气一顿,看了沈叔一眼,“沈大师果然是绝顶高手,晚辈仰望钦佩。”
“你这孩子倒是拎得很清。”
沈叔唇角微笑,似乎真的将他看透了,“袁穷死了,你师父必想为其报仇雪恨,我想问问你,以后你会与我徒儿栩栩为敌吗?”
“梁栩栩……”
张君赫看向我,视线相对,我擦干了泪,眼眶还是红着,隔空默默对看了几秒,张君赫眼底满是复杂,转过头,他对着沈叔继续,“在这件事情中,从头到尾,梁栩栩都是无辜的,我不会伤害她,换言之,晚辈不会伤害任何人。”
“好。”
沈叔颔首,“张君赫,我现在问你,栩栩被偷去的命格去向,你知不知情。”
命格?!!
我撑着桌角,也就是说袁穷被沈叔灭了,但……
命格并未拿回来?!
是呀。
我心头悲怆。
若是拿回来了,沈叔一定会起坛送回我体内,因为我们俩还共用灯盏呀。
这结果,已经明了了。
“沈大师,您没从袁穷口中问出来吗?”
张君赫略有迷茫的反问,眼见沈叔眉头一紧,他又垂下脸,:“沈大师,晚辈真的不知情。”
“好,我不为难你。”
沈叔沉下一口气,“老朽年岁已高,自然不能久久护在徒儿亲人身边,虽我徒儿栩栩身有花蛊罩门,害她者必死,无需要我多加担心,可栩栩年岁尚幼,为人又太重义气,我怕她遇人不淑,有谁对她图谋不轨,张君赫,若你心诚,我要你对我许下承诺,跪地磕三个响头,发毒誓,日后若心无善念,加害栩栩旁人,你将五雷轰顶,七孔流血,死无葬身之地,魂飞魄散。”
我愣了愣,师父居然会让张君赫发这种誓?
屋内短暂的安静,纯良站在沈叔一边,看着张君赫还满眼警惕。
“……可以。”
默了会儿,张君赫意外的答应,对着沈叔就屈膝下跪,磕了三个响头,“晚辈发誓,会心怀善念,对栩栩旁人不会怀揣一丝一毫的恶意,如有违背,五雷轰顶,七孔流血,死无葬身之地,无魂无魄,不入轮回。”
我木木的站在一边,想说什么,心已经被掏空了。
沈叔闭上了双眸,唇角牵起,“栩栩,送客吧。”
张君赫起身,对着沈叔还鞠了一躬,“晚辈敬佩强人,今日能和沈大师见上一面,实属三生有幸,还望沈大师身体安康,保重。”
语落,他还冲我笑笑,“麻烦你了。”
我没言语,送他出门。
今天的张君赫礼貌风度,在师父面前,文雅有礼,态度谦恭,亦算让我重新认识了。
走到院门口,白雪茫茫,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下雪时阴冷,雪后便是冷峭极寒。
张君赫眺目远方,神情略有疲惫,“梁栩栩,你真是有个好师父,想必他身体已经重创,面对我,还能云淡风轻,这气魄,是袁穷究其一生都学不会的,这一世,袁穷败了。”
第374章 苦
我没什么心情去谈袁穷,老实讲我幻想过无数次他怎么死,要怎么被我灭。
恨意让我恨不得挖出他的心,掏出他的肝!
所以我在看到袁穷的那一刻,只想奋不顾身的撞死他!
但是现在……
师父在一夜之间就把袁穷给解决了。
我满腔的怒气转换成了心酸。
怒气消没消自己都不知道。
剩下的就是害怕。
担心。
担心师父会怎么样……
以及,看不清的前路。
袁穷曾是我咬牙活下去的动力,我削尖了矛头就是要杀死他这个靶子,突然有一天,靶子被师父收拾了,我这矛头反而一时间不知冲向谁了。
很迷惘。
雪晶晃了我的眼,看出去都是白茫茫。
人生还要怎么走?
“梁栩栩,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
张君赫收回眼,视线慢悠悠的落到我脸上,“和成琛又分手了?”
我抿了抿唇角,“活着都是问题的人,不配有爱情。”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
张君赫兀自点头,“但你这花蛊没解,成琛那边怕还是不会放手,不过梁栩栩,我觉得,这里面还是你最惨,呵,成琛解了花蛊对你就会回归到百分之七十的爱意,然后一点点忘记你……你呢?你投入了百分百之百,实打实的百分之百,你要怎么忘了他?”
“和你没关系。”
我呼出口白气,“回去吧,袁穷那边还等着你收尸呢。”
张君赫勾唇浅笑,单手插进裤兜,“情这个东西,谁先动心谁就输了,梁栩栩,我同情你。”
“同情你自己吧。”
我直白的看他,“你不是也喜欢我这长相,想和我做一天的男女朋友,当你有了这想法,你就输了。”
张君赫嗤笑出声,我转身就朝着院里走去,到了正房门口一回头,阳光刺目,张君赫的脸我有些看不清,但他的黑色立领西服外套很显眼,对着我还挥挥手,“回头见,我们这些挣扎在苦水里的可怜虫!”
我扯了扯唇角,原地看着他离开院门口,转身我也进了正房。
沈叔仍气定神闲的坐在太师椅上,没外人了,纯良也开始抹起眼泪。
这情景,若是忽视纯良的举动,倒像是个平常不能再平常的上午。
沈叔神情温和的坐在椅子上,屋内要有袅袅熏香,他手里最好还拿本书,不急不缓的翻着页……
可当下,我看着沈叔的眼,走到他面前便跪了下来,“师父……”
纯良脸一别,捂着自己的口唇眼泪汹涌。
“纯良,你先出去,我和栩栩要说点话。”
沈叔淡笑着,“小许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去迎迎她,这段时间,她可比谁都想你。”
纯良吸着鼻子点头,抬脚出了屋子。
很多时候,看似我再照看纯良,但不得不承认,他比我要坚强。
屋内一空,沈叔就轻了轻声,“张君赫此人,不算坦诚亦算坦荡,日后你可以放心和他交往。”
我跪在地上垂着脸,人像是一片叶子,空落落的。
无端安静,阳光很柔和的落在我眼前,只要我稍稍抬眼,就能看到沈叔的鞋尖。
沉默了一阵,沈叔叹气一声,“栩栩呀,为师对不住你,我虽灭了袁穷,命格他却咬死不说。”
我摇头,眼泪哗哗流下,“师父,是栩栩对不起您,对不起……”
额头触地。
我虔诚的跪拜,“师父,栩栩愿意用自己的眼睛换取您的光明,您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第375章 吾心光明
“傻孩子,吾心光明,何须外求。”
沈叔屈身拍了拍我的背,“我老了,是袁穷支撑着我活到现在,如今,我铲除心头祸患,仍隐隐不安,路还很难,你要走下去,明白吗。”
我伏在地上点头,泪水湿了满脸。
“我沈万通这一生,自命不凡过,唯我独尊过,自惭形秽过,我遇到过很多人,每个人,都教会我不同的事情。”
沈叔慢悠悠的站起身,他好像真的能看到,背着手,冲着窗户。
“量骨算命推八字,我自认第二,无人敢做第一,只因我是乾坤通天圣手,手眼通天,可为何,我如此熟悉袁穷的骨节八字,却依旧没有参透他的内心呢?”
我怔怔的看向沈叔,惊觉他背身都是光耀,幻如神明。
“老朽算的再准,亦算不清身边人,袁穷何等怕死之徒,他被你的罩门所困,百思不得其解,我算他定会找我寻求答案,毕竟我这身骨头,在他眼里还是诱惑,我有他觊觎一生的摄雷之术,可我独独没料到,他到死都不吐出主家是谁,能让袁穷这等冷血之人都忠诚的主家,背后必有隐情。”
我心里一提,紧绷着没有说话。
沈叔面容平静的看向我,“今日我通过和张君赫的寥寥数语,我猜他对你命格的去处必知一二。”
我匆忙的起身,张君赫知道?
沈叔轻叹,:“即便张君赫真的不知情,他那个师父,定然也是知晓几分。”
“师父,那我直接去找张君赫的师父可以吗?”
我直接道,“我和他师父斗过法,他师父的能耐和袁穷根本比不了,我有一定的把握……”
“万万不可。”
沈叔沉下一口气,眼一垂,遮住所有的情绪,“栩栩,为师的不安就在于此,我落户镇远山后,十几年没有见过袁穷,他背后有谁,朋友几何,实际情况我并不清晰,更何况,他擅养恶灵,除了和你交过手的,一定还有更强者,可昨日一战,袁穷独自前来硬拼,我未见一个实体大灵。”
昨个袁穷没放鬼?
“师父,张君赫说过,袁穷还有两个特别厉害的实体,那现在袁穷死了……”
我惊讶道,:“实体大灵会跟随张君赫的师父吗?”
做他师父的帮手?!
心里一沉,若是这样,我和张君赫的师父去斗,就完全没有把握了。
“栩栩,谨慎起见,你没有起势之前,都不可贸然行事。”
起势?
两个字扎的我又是一疼!
我音腔颤着,“师父,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起势呢?”
“也许明年,也许是后年……”
沈叔音一顿,:“大限则是,二十四岁之前。”
二十四岁?
之前!
“栩栩,袁穷告诉了你一些真相,事到如今,为师也不会瞒着你,二十四岁之前,你必须起势。”
我唇角诡异的牵了牵,“必须?”
“是的,起势后,你道行将会大涨,由于你是掌花娘娘转世,世间的每一朵花,都是你的一份善念,当纹刺在你的手臂绽放,就代表你拥有了点石成金的能耐,届时,你拿回命格,即便添了杀孽,亦可用善念做抵,就算有反噬,也只是消减你一部分神格,不会令你毁容留疤,亦不会步入邪师行列。”
沈叔神色凝重起来,“为师本来打算,由我帮你拿回命格,反噬我来承担,与我沈万通来说,不过就是再度扣上邪师的帽子,但袁穷没有给我这个机会,转念一想,这何尝又不是好事呢,只要你一心踏道,无惧无畏,手臂花开,万事必将顺意!”
懂了。
做过的梦再次清晰……
‘娘娘愿力以答,即日起,娘娘每种一朵花,便可发一念力,种万万朵,发万万念,我等接收念力,可助娘娘重生。’
原来答案在六年前就给我了。
种花就是种功德。
重生就是起势。
起势后,今天的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可是……”
我看着他,“师父,要是我二十四岁之前一直没有起势呢。”
“绝。”
第376章 志
“……”
我脚下微晃。
沈叔接着道,“三界内外,再无栩栩。”
终究还是没站稳。
我连退了几步,靠着桌子才稍稍站定。
“真相总是残忍。”
沈叔沉着气息,慢慢的坐回太师椅,“你留下时,不过是个孩子,长大了点,还是孩子,可现在,为师不得不讲,栩栩,人生就是一场赌局,在我留下你的那一刻,我就开始赌,赌我会不会保住你的命,你会不会拜我为师。”
什么意思?
我愣愣的看他,“师父,也就是说,你一早就想收我为徒?”
不是我死乞白赖硬求的么?
沈叔兀自一笑,还很得意,“掌花娘娘乃一等天仙神格,三花聚顶,转世为人,就算大运命格丢失,亦有一身华骨,良善存心,老朽第一次见你,量完你的骨节,就在想,这丫头,一定要做我的徒弟。”
啊?
“可是师父,您那阵儿还铆劲儿催我走呢,合着您是套路我?”
“差矣。”
沈叔眉头一挑,“为师这叫智慧,反将一军。”
“您还真……”
不客气哈!
“否则你以为梁有志会看到我怎么收事主红包?”
沈叔慢悠悠,“那个叫崔文娜的魂灵就能在我面前随意的进入你身?我不给上方送去花神娘娘落难的文书,你哪里会做什么梦?话说回去,在当时你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我还放你陪同梁有志下山,教你观师默相?栩栩,为师的每一步,都没算错。”
嘿!
我脸上还带着泪,差点失笑,回头一看,倒是那回事儿!
那时候我根本没想踏道,阴阳行当离我原本的生活太遥远了。
还是许姨给我来了一通大宝剑,搓的我差点灵魂出窍,洗的水都黑了,出屋被我二哥背着,看到许姨烧了东西,当晚做了花仙子的梦,醒来偷听到家里破产的真相,次日送二哥下山回家,遇到周天丽,观师默相,胸有惊雷,如遇醍醐,回来我就求沈叔收我为徒了!
可……
哪块不对劲儿吧!
对了。
慧根!
“师父,您就不怕我一直观不出慧根?”
我得挑理,“您这些年,可一直把我资质差放在嘴边的!”
这三字都要给我做下饭菜吃了!
我都怀疑人生了知道不?
出门遇到个人就会五雷掌,遇到个人就会五雷掌,我都纳闷儿那究竟是秘法还是三字经,是不是三岁小孩儿都会就我不会,好悬没给我拍懵喽。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沈叔轻轻音,“即便是天赋异禀之人,踏道也不会一顺百顺,栩栩,你起点的确很低,无命格大运加持,可谓难上加难,和四灵的慧根不可做比,但有一点,你若起势,作为却是最不可估量的,得到的越难,给你的就会越多,六年来,为师苦心营谋,也是为了你能坚定信念,立志为本,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
“……”
没在答话,只有心头震颤,眼底发热。
原来,我并不是被师父嫌弃的孩子。
许姨说的对,沈叔一开始就是要收我!
只不过,针对我的性格采取了别样的激励方法罢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水到绝境是飞瀑,人到绝境是重生。
师父一步步激发我的潜能,督促我前行……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第377章 解
“栩栩,为师的前半生,大错特错,后半生,有些悔悟,奈何年事已高,有心无力,我一直在等个时机收徒,于是,你出现了。”
沈叔朝我牵起唇角,“我将赌注压在了你身上,为师走后,魂魄将游荡在三界之外,无痛,无念,无心,无挂,我会将一身术法齐聚天灵,身体骨灰无用,你只需把我的天灵骨灰藏起,不可透露半分,有为师骨灰坐镇,即便你还是阴人,命格仍与为师共用,为师护你到二十四岁,若你仍旧没有起势,那么,你会闭眼魂散,为师也算扶你走到最后,独自步入轮回。”
“师父!”
我大惊失色,:“您不要有事呀!!”
刚刚还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你看你,急什么,老朽今天什么事都没有,不用吹唢呐。”
沈叔脸上跃起狡黠,“为师精神着呢。”
我腿脚发软的看他,即便沈叔现在看着精神无虞,可我这心里……
不敢想。
真的不敢想。
“栩栩,我们师徒二人,在订下盟约的那天起,就是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沈叔长吁出一口气,“话,你都明白了?”
我点点头,“栩栩懂了,师父会护佑我到二十四岁,想要拿回命格不受反噬所困,就要等待起势,要想起势,就要踏道多做,等待手臂花开。”
所有事。
师父当真给我安排的明明白白。
我在怕什么,恐惧什么,迷茫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许姨曾问我,要是沈叔走了我怎么办?谁给我借光呢?
我以为沈叔会将我推到成琛身边,可那是我现今绝不会同意的。
没成想,沈叔早已妥帖打算。
他知不道我接不住他的命格,便换了种方式。
走后不会直接上路,命格依旧照耀着我,给与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总结的很好。”
沈叔闭上眼,像是乏了,“为师要休息一会儿,你没事儿就出去吧,晚饭再叫我。”
我踟蹰着,并不想走,心里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
“问吧。”
沈叔闭着眼,“我再搭理你个烦人精一会儿。”
啧。
傲娇的老头!
我心抽着,“师父,我的花蛊真有锁定之效吗?”
“张君赫告诉你的?”
“嗯。”
我垂下眼,“袁穷一直想要破我的花蛊罩门,自然就会研究,他们看出……”
“是,有锁定。”
轰~!
胸腔呀。
再次敲击了大石。
“师父……”
我音颤着,“您怎么能让成琛……”
“栩栩,别再和我说公不公平,情字写出来就是不公平的,若说成琛,你的命格和他前世有过纠葛,今生必然会有情缘,换言之,用你命格的女孩子一定会爱上成琛,只要你在成琛身边,就会找到这个女孩子,为师早先让你和他好好相处,亦是看中了这条捷径。”
沈叔睁开眼,“阴人,的确无子,损害门庭,你的期限是二十四,哪怕你在成琛身边待到二十四岁,依照成家深稳的根基也不会破产,生孩子不用急,你二十四岁以后再要不也可以?为师的安排,哪里有错?唯一的错,就是我没算出来袁穷牙口咬的如此紧,他到死也没道出用你命格的主家。”
“可现在袁穷死了,命格只能等到我起势去拿,师父,我要是二十四岁死了呢?”
我鼻腔再次酸涩,“我和成琛继续相处几年,不但帮不到他,还要眼睁睁看他事业越来越惨淡,假装自己是没事人,然后我死了,他要多难过?”
那我不成吸血鬼了吗?
我得多混账!
“栩栩,这是赌局。”
沈叔眼一深,“我沈万通算命却不信命,我不信我会输。”
“可我怕……”
我没那么强大的心脏呀。
“师父,我不想迷惑成琛,哪怕是相爱,我也希望双方平等,而不是以这种方式……”
眼前再次模糊,我跪到沈叔身前,“师父,您告诉我怎么破解吧,栩栩以后会一心踏道,只求起势,我不想借成琛的光了,我也不能连累他,他那么好的命,应当有幸福的家庭和完美的妻子,他应当荣耀一生,我配不上他,师父……”
第378章 泪
很内疚。
曾以为被偏爱所以有恃无恐。
突然有一天发现,原来我是靠画皮才拿住了一颗心。
再面对这份爱,我觉得自己很无耻。
很卑鄙。
沈叔没答腔。
我对着他磕起了头,额头不断的触地。
“师父,您做的蛊,您一定知道怎么解除这个锁定,栩栩不想做个小偷,栩栩也不想沉浸在这种虚假的美好里,我奶奶告诉我,人要活的明明白白,问心无愧,师父,我想做个坦荡磊落的人,我知道您事事都是为了我好,独独成琛的这份好,我承受不住,不能要。”
“栩栩呀,你不要搞错重点。”
沈叔语气无奈,“成琛对你本来就很有好感,你们命中注定就是要有一段感情。”
“即便我们俩注定会有一段感情,您也不该对成琛这样,您让我锁定了他,这对他就是伤害。”
我相信就算没有花蛊在,成琛对我也是真心喜欢。
因为他在八年前就对我印象深刻了。
再相遇,他认出我是很惊喜的,还会问我,记不记得和他见过?
那些画面我都没有忘。
如果我正常长大,我们或许也会谈恋爱,但他未必是这种迷了心智一般的喜欢!
换个角度看,这种锁定,难道不像勒索吗?
“罢了。”
许久,沈叔轻叹一声,“两种破解法门,你听好了。”
我撑着地抬起脸,透过模糊的水光,呼吸都要凝滞。
“第一种,不见,断念。”
沈叔平着音,“只要你在起势之前不与成琛见面,时间会将一切归入平宁。”
乍一听是很简单。
“师父,成琛要是来找我怎么办?”
有时候他不听我的呀。
“看你自己怎么去处理了。”
沈叔吐出口气,“花蛊锁的是专情,你要是现在开始不见他,熬上几年,依照成琛那个年岁,他父亲一定会催促他娶妻生子,哪怕是门面上的,只要他有了妻室,等于他心有所属,对你算用情不专,锁定自然就与你破解了。”
我睫毛微微一颤……
重点是他娶妻。
成琛有了妻子。
锁定就会与我解除。
我要做的就是不见他,拉长时间,令他稍稍遗忘我,哪怕是商业联姻,他也会逃出这份利用了。
“师父,第二种呢。”
“会疼点。”
沈叔直言,“十指连心,破锁定就要杀心,你必须切下一指,磨成细粉,混合初|夜之血,加极痛之泪,微量半夏,灶心土,蟾蜍皮,封在秘罐之中,埋与地下,七七四十九天后取出,放入烈酒之中,给对方饮下,大醉之后,如梦一场,一切归空,方可破解。”
我傻了。
初、初啥的血?
我还有那个机会吗?
跟谁俩呀!
中药倒是能弄着,就是这手指……
“师父,切哪根手指?”
“看你心情。”
沈叔瞬间变成以前气人的样子,“你要是刀没拿稳把右手中指切了也没人拦你。”
我喉咙紧着,“那极痛泪……”
啥玩意儿?
“你这辈子最痛时刻流下的眼泪,痛无可痛,老朽取名极痛。”
沈叔道,“别哭错了,眼泪不对,方子全毁,花蛊的锁定就是专一,解锁只有一次机会。”
咕噜~
我无声的吞了口唾沫。
看了看自己的手。
哪根手指,我都不太想切……
这玩意儿也不用给我两次机会。
少一根手指我就够评残了。
谁也不趁两回初那啥。
啊。
倒是明白了。
所谓极痛之泪,就是切得时候嗷嗷疼出来的眼泪吧。
思绪乱飞了一阵,我和师父聊了会儿准备离开。
谁知走到门口,沈叔突然叫住我,“栩栩,你不问问眼镜的事?你不怕失明吗?”
这个……
我脸一低,微微笑了,“师父,我有的选吗?既然是赌,那就看天由命吧。”
沈叔呵了一声也发出笑音,“你为了解除锁定在这磨蹭半天,到了你自己这,却又洒脱上了,看来,成琛在你心里,真的是高于一切。”
我鼻子酸了酸,“师父,我只是不想连累他,我年纪小,很多事还不会处理,很笨,也很无知,但有一点我明白,感情要相互平等,不能作弊。”
越爱一个人,越不想伤害他呀。
第379章 流
……
从正房出来,我缓和着情绪呼出口寒气。
扭头看了看屋门,沈叔已经闭目休息了。
眼底一阵阵发热,这个老头儿呀,当真是运筹帷幄。
连我出门,回来的日子都是算好的。
明明看不到了,在张君赫面前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和我聊天也无半分悲情,风骨令人佩服。
回到西厢房,许姨和王姨已经抱着小杜鹃回来了。
见到我,她们俩眼圈都是红的,王姨特意去正房和沈叔聊了几句,很快又出来,王姨握了握我的手就低下头,“栩栩,过几天我再来,咱再商量后面事怎么办。”
我唇瓣动了动,忍着泪点头送走王姨。
许姨看到纯良也没像从前大呼小叫的说话。
中规中矩的找人来修理门窗。
换完玻璃她就拿出带回来的大袋子,袋子包了好几层,像是衣服。
许姨一层层的打开,入目的是个刺绣精美的男士冬季长袍。
看向我,许姨扯了扯唇角,“沈先生夏天时就让我找裁缝做了,入梦时沈先生就和我说,要我去取回来,他要穿,怕是……”
我抱住许姨,紧紧地抱住她,“没事,许姨,没事。”
许姨忍着泪,嘴里笑了声,“擦他吗的,我看的开,放眼整个镇远山,谁家没走过人呀,我心里对沈先生是有恨的,没他我不至于得这情绪病,死了好,活了八十岁还不死,要成精呀他。”
我抿着唇角,除了流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纯良也变了个样子,泱泱的坐在炕边,手指轻轻地摸了摸崭新的长袍,又给妥善的收起来,自言自语的嘟囔,“这个不能弄脏了,弄脏了不好,我爷到哪都要体体面面,他是沈万通,是乾坤通天圣手沈万通……”
一个下午,我们每个人都揣着心事。
状似平静,暗涌波澜。
可没人故意去打破什么。
晚饭时沈叔出来了,依旧是年轻的面庞,神采奕奕的样子。
坐在饭桌上,我率先给他碗里夹好菜,“师父,都是您爱吃的。”
沈叔端起饭碗尝了口就笑着点头,:“是栩栩的手艺,小许做不出这个味道。”
“你嫌弃我也没辙,妈的谁爱伺候!”
许姨呲了一句就闷头夹菜,“以后我可舒坦了,带大了纯良崽子,也帮着伺候了栩栩那丫头好几年,再也不用做寄人篱下的老妈子了。”
沈叔笑着摇头,视线落到纯良的位置上,“纯良,去了外面这么久,发生了什么好玩儿的事了?”
纯良一震,顿时泪如雨下。
沈叔看的是他从小到大吃饭时坐在的电话座机前面。
可他今晚是靠着我坐的……
沈叔视线的方向——
只有空气。
我默默地给了纯良一个眼神,他悄悄地挪动到沈叔视线落下的位置,大力的擦了一把泪,唇角咧开,“爷!我还想说呢!我姑可能祸祸我了!她给事主驱邪,为了打入邪祟内部,还让我穿装老衣,让我跟着她装鬼,她还给自己画的脸色煞白,脸蛋子通红……”
纯良学着就站起来,“她还要我喊,来,看着脚下窗边走,阴间大路请就位,男宾一位!!”
“哈哈哈。”
沈叔孩子般的笑了,“我徒儿果真聪慧。”
“她可能整景了!”
纯良好像洗了脸,原地还是笑着,“她还给小鬼装猩猩,嘴里喔喔喔~我当时就受不了了……不行,爷爷,我太想笑了,我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他深深的躬身,肩背弯成了弓箭,对着沈叔的方向,纯良死死的捂住嘴,泣不成声。
屋内人都在笑着,除了沈叔,每一个都是泪流不停。
第380章 归一
晚饭过后,沈叔就回到屋内打坐。
他不需要任何人搀扶,也没有使用拐棍探路,真真像是能看到。
我细细观察,发现师父的‘看’也是在寻气。
走到屋门口附近,气流迎面,沈叔会顿一下,再抬脚迈过门槛。
如同初学走路的孩子,一点点去实践适应这个世界。
收拾好厨房,许姨和纯良便早早的回屋休息。
灯一灭。
安静异常。
我睡不着,即便回来的一路就没睡,太阳穴还是发胀,丝毫没有困意。
为了转移些注意力,我就蹲到小杜鹃身前给她一片一片的擦拭叶子。
出去这一趟,我很想她,本来想和她说好多话,分享好多事。
如今念着师父,心思重着,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栩栩姐姐,你不要难过,沈大师是好人,其实他这样我很羡慕的,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也哪里都去不了,但是沈大师可以安安稳稳的等待上路,没有痛苦,没有哀嚎,我觉得是天大的福气。”
“我懂得。”
我难看的扯了扯唇角,“小杜鹃,谢谢你。”
师父今天的所言所行,其实就是在告诉我们家人,自然面对,万物终将归一。
手机嗡嗡声响起,成琛给我发来了信息,只有几个字,‘睡了吗?’
我看了眼就关掉了手机,放到一边,心疼的像是烂掉的墙面,都是疮口。
轻轻摸了摸小杜鹃的花瓣,“小杜鹃,你说怎么才能忘掉一个人?”
“成琛吗?”
小杜鹃一下子就猜出我的心音。
我点点头,没答话。
“栩栩姐姐,时间长你就忘掉了。”
小杜鹃发着童音,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大人一样,“我在王奶奶那里听过一句话,她说生命是个自然体,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在不断的面对离别,花开花落自有时,缘起缘落终会散,做人要学会孤独,时间会抹平一切伤痛的。”
我没答话,猜想王姨应该指的是沈叔终究会离开,但是对我的当下,倒也应景。
那么,就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我选择,第一种破解的方式。
等待成琛娶妻。
也会去想,他日后娶得,会不会就是用我命格的女孩子?
可……
我垂眸微转着眼,牙齿咬着下唇内部,鼻腔逐渐溢满酸涩。
无论他要娶谁,我都不想别的女人碰他。
那是我最喜欢的,我真的不愿意让出去。
……
次日清晨。
我早早的起来帮着许姨做好早饭。
没怎么睡,眼皮还是肿的,许姨唠叨了几句端着清粥小菜上桌,转脸看到进门的沈叔就怔住了。
相比昨天的抖擞,沈叔貌似年长了十岁,变成了中年人的相貌。
抬头纹出来了,鬓角也夹杂出白丝。
神态倒是依旧朗清,坐到桌旁便道,“好香的粥,小许,帮我盛一碗。”
“哦,好。”
许姨匆忙的移开眼,没事人一样的去给沈叔盛粥,放到沈叔面前,还故意‘咯噔’~了一声,然后背身用手背快速的擦了下眼,“慢点喝呀,烫死没人管。”
沈叔笑而不语,筷子已经能精准的落到盘子里夹起小菜。
相较昨天的摸索,他进步惊人。
除去我们每个人隐忍的表情,时间仿佛回到了过去,白天我依然会去牌位屋子看书,纯良守着他那一亩三分地看着手机小说,许姨房前屋后的忙碌,总有那做不完的家务。
只是我看着书心也不静,感觉那些字都在跳动。
听到院里传出声响,走出门,便看到几个男人正在忙活着抬走那棵单人都抱不住的杏树。
来人我还算脸熟,是镇里家具厂的张老板和他厂里的工人。
他们没有把杏树锯成一段一段,而是用绳子捆绑,扛走下山。
第381章 落
许姨和家具厂的张老板小声交谈,等他们走了,许姨看到我便低声道,:“安排完了,小张会用这棵树,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沈先生做出一方寿材。”
我木木的点头,看着更加宽阔的院落,“是师父的意思?”
“我的意思。”
许姨叹出口气,面容晦涩起来,“沈先生说他走后不用举办葬礼,骨灰扬到河水中就好,其余一切从简,连坟都不用做,可是我不甘心。”
我静静地听,没有答话。
“是,要是办葬礼的话,戴孝的也就你和纯良俩人,有点心酸,现在啥都讲究场面,沈先生好歹一代大师,可身边的后人……与其让人看笑话,还不如不举办葬礼,沈先生也想让我们省心。”
许姨脸一低,眼眶红着,“可是呢,我跟在沈先生身边十几年,看到过很多上门挑衅他的人,他们咒骂沈先生,说他死后扶灵人都少的可怜,我想,即便沈先生不在乎,这葬礼都要好好办,要大办特办,咱就算是两个戴孝人,也得把面子做好了,我要争这口气,你说是吧栩栩。”
我嘴里咸涩,不知要说什么。
这几日,师父对他的身后事也陆续和我交代了一些。
当然,他是主张一切简单。
师徒间的默契让我知道,沈叔现在每天坚持打坐其实是在运功,他燃烧生命里最后的热度,就是要将全身的术法汇聚到天灵,届时,身体骨灰将无用,我只需将天灵藏好,防止邪师觊觎。
换句话说,师父走后也并非是上路,他不会去拜庙,也无阴差前来引路,身为回头是岸的邪师,他虽然到死都没有彻底摘下名头,周身仍留有疤痕印记,无法飞升得道,但老天爷也给了他恩赐,那就是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去从容的面对死亡。
沈叔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他的元神将直接去往三界之外。
所谓三界,指的是众生所居之处,可以是天地人界,天地水界,欲界,色界,无色果界。
跳脱出去,便不受轮回,不受束缚,如沈叔自己所言,无挂无念。
在我看来,那里有点像是意识界,精神体。
如同胎儿回归到广褒的母体中,被羊水环绕,回归本我,不受沾染,静待时机。
所以师父不认为他需要办葬礼,因为他本身就不是真正的走呀。
等我到二十四岁期限,我真的不行,他再走。
当下为他烧的纸钱,送的车马,他完全用不到。
葬礼对沈叔这种情况来说,真的就只是一场仪式,面子活而已。
但……
葬礼对师父真的就没有任何意义吗?
师父真的就一点点都不在乎吗?
我也是亲耳听过早年大胡子的叫骂。
他嘲讽沈叔居然要给我这阴人保命,笑话沈叔日后魂归送终人数也不会超过五指……
即便师父的嘴茬子未落半分下风,但我知道,师父也是被大胡子那些话扎疼了的。
这口气,别说许姨了,我也在憋着!
人活着,谁还没点执念呢?
我要让这天下人看看,沈万通的葬礼是何等风光!
他遭受的所有屈辱与嘲笑,我都要一点一滴给他挣回来!
“许姨,您的意思我都懂,葬礼咱们就好好办,不过骨灰还是按照师父的意愿来,我会会去镇里开证明,到了那天,撒入河水里,入土的棺材内,就放师父的衣物。”
衣冠冢。
只为纪念。
说起这些,我嗓子难免发哑,“这些也都是师父的意思,他的骨灰会被太多心思不正的人觊觎,必须撒出去。”
“行,葬礼办的好看就行,其它的事,我不懂,也不会多管。”
许姨安心了几分,又去忙活别的去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没人再哭。
也没人能笑的出来。
院子里空落落的。
雪扫干净,满目萧寒。
第382章 无
沈叔的外貌变化也是惊人,许是他打坐聚灵的原因,每一日,都会老去十岁。
从鬓角斑白,变成头发全白,额头的皱纹一点点的加深,脸颊也抽气般瘪了下去。
唇角逐渐的下垂,脖子表皮都跟着松弛,脸上像被画了素描,留下大片的沟壑和暗影。
七天后,沈叔已经垂垂老矣,风烛残年。
他瘦弱到撑不起身上的袍子,花白的头发也变得稀疏。
老头终于不再倔强,同意我搀扶着坐到饭桌上。
喝了口粥,却脱落了三颗牙齿。
我心痛的难以名状,快速把他牙齿包好收起。
沈叔自己却完全不在意,瘪着的嘴继续喝粥。
“纯良呢?”
即便他很老很老了,坐在桌旁都有着些微摇晃,手会发颤,浑浊的眼还是能落到我脸上。
“栩栩,今天怎么没听到纯良的声音呢?”
“纯良今天犯病了。”
我轻轻音,“师父,他在外面顶墙呢。”
“嗨,为师真的老了,日子我都记不得了。”
沈叔笑着摇头,颤巍巍的放下粥碗,“可以了,吃一点就行,就不算饿肚子了。”
“那我扶您回屋休息。”
我起身搀扶着沈叔出门,走到院里,沈叔迎着寒风喊了一嗓子,“纯良呀!!”
纯良还在躬身和墙面较劲,没有树了,他就用头顶着屋墙劲儿。
听到沈叔的呼唤,纯良笑着跑过来,“爷爷!!”
喊完他还冲我一瞪眼,“妖精!你还我爷爷!还我爷爷!!”
我转着眼看向别处,努力忍着情绪。
这些天,首学的就是这个。
“孙儿呀。”
沈叔颤悠悠的抬起手,摸索着纯良顶红的脑门,:“不会一直这样的,纯良,你要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呀,爷爷,爷爷对你的全部寄托望,都在你名字里了。”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
纯良原地跳了起来,“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
“很好,我孙儿纯良,开心就好。”
沈叔笑着,示意我扶着他回屋,“栩栩呀,你交下他了,为师就放心了。”
我不断的点头,纯良在后面猛地喊了一嗓儿,“你们知不知道,三十年前,江湖中有个叫无十三的人?!”
没回头,纯良兀自继续,“不是姓吴的吴,是虚无的无!那他为什么要叫无十三?!”
站到正房门口,沈叔少见的接茬儿,“为什么呢?”
“因为他说他自己是个无名无姓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姐无妹无子无女无妻无友之人!!”
纯良高声道,“但是这些,也只是十二无!还有一个无!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转过脸看他,就见纯良在月光下得意洋洋的一抬脸,“无敌!!!”
呵~
我无声的发出一记浅笑。
沈叔苍老的唇角也抿出笑意,无奈的摇头,被我搀扶着进入正房。
院内的纯良继续唱起歌曲。
漫天的苦涩中,他既像那个唯一的清醒者,又似那个不愿醒来的醉酒人。
扶着沈叔到炕边坐好,他关节好像很硬了,坐在那仿佛只有高大的骨架,皮肉枯槁,如同干枝。
我耐心的帮着他摆好打坐的姿势。
转过眼,却见沈叔放在膝头的手默默比划着剪刀,貌似夹着空气。
我微微蹙眉,“师父,您在做什么?”
“呸呸呸,吐三口,发的誓,不作数……”
沈叔苍着音,“老天爷,你是我的好朋友,咱们比划个剪刀手。”
“师父,您干嘛呀!”
我握住他的手,“您自己剪是没用的,反弹您知道吧。”
“师父对不住栩栩……”
沈叔牵着唇角,呼吸缓慢,“我说过要帮你拿回命格,但我没做到,我要和你取消约定了……”
第383章 秘
“我不同意。”
我擦了把泪站在他身前,看着眼前这个模样大变,完全衰老的老头,“师父,您对我的好栩栩都记在心里,咱们俩拉的钩永远都取消不了,您永远都得和栩栩绑定在一起!”
“你赖上我啦。”
沈叔摇头笑着,“罢了罢了,我老了,嘴巴斗不过你了,栩栩呀,为师的时候,要到了,咱们再聊几句,你就送师父走,好不好?”
“嗯。”
我嗓子挤着音,眼泪断线珠子似的落下,“您想聊什么都行。”
“不安呀,我这几天,也走了阴,可没在下面寻到袁穷的魂魄……”
什么?
我含泪眼睛一怔,::“袁穷没上路?”
“是的,我怀疑和他斗法那天,有其他邪师藏在暗处,许是张君赫师父,也有可能是旁人,助袁穷魂灵藏到了哪里,躲开了阴差,若是袁穷和他曾养的恶灵到一起,汲取怨气,极有可能变身鬼王。”
鬼王?
我牙一咬。
那岂不是说,我这矛头还能扎向袁穷?!
好呀。
我诡异的居然没觉得畏惧。
满心都是愤怒。
袁穷要做恶鬼是吧。
甚合我意!
我正好亲自手刃他,让他魂飞魄散!!
“袁穷要是想修成鬼王,为师倒也能明白他为什么不说出主家,因为他还要继续仰仗这个主家,为他护法。”
沈叔轻叹,“老朽想要继续推算,奈何力有未逮,油尽灯枯,终究,没有耗过他。”
“师父,您别这么说,袁穷在您手中是实打实败了的。”
我缓着情绪,“从小您就告诉过我,再厉害的鬼,也斗不过先生,栩栩不会畏惧。”
沈叔颔首,泛着灰色的眼睛看向我,:“鬼有闻气的修为,张君赫师父那边也会发现,为师没有上路,反观你身,他们定会猜出为师的天灵在护佑你,有我天灵坐镇,鬼祟不敢近你身,张君赫的师父亦然畏惧几分,至于偷你命格的主家,袁穷已死,皮囊也被我毁掉,让他被自己所养的阴物所食,你又是我亲传的徒弟,再加花蛊罩门,他们必不敢轻举妄动,你要做的,就是趁此机会强大,术法一起,万事无惧。”
“师父,栩栩懂。”
我点着头,“就算袁穷成了鬼,他那弟弟和主家也只是敢挑衅我,不敢真伤我性命,即便栩栩被他们杀死了,我也不怕,一命对几命,罩门会让他们给我陪葬的,我不亏。”
先前我还以为破了锁定就是破罩门,但是师父完全没提这茬儿,也就说明,花蛊的锁定和罩门是两种功效,需要单独去破,我解除锁定,和身体上的罩门并不冲突,依然很有安全感。
“傻孩子。”
沈叔朝勾了勾手指,附耳过来,“为师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有些莫名,还是把耳朵凑过去,沈叔悄悄音,“罩门,是假的,花蛊仅有锁定旺缘的效果。”
!!!
我一时间以为听错了!
“为师要的就是袁穷起疑。”
沈叔低着腔,“世间一切,都是心战,只要他一疑,哎~事就成了。”
怎么会!!
我可是坚定不移的信了五六年呀!!
为啥我不怕死?
我敢在袁穷面前铆劲儿气他?
一会儿胳肢窝,一会儿后肩膀的……
就是我对赌对方不敢杀我呀!!
闹了一溜十三遭,师父说是逗我玩儿!
“哈哈哈哈哈~!”
沈叔如同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般笑了起来,“焉能奈我何啊!!”
第384章 幸
“师父,您真是……”
老谋深算呀!
难怪张君赫起疑说没有听过能追踪的罩门,但纵然是袁穷,也依然不敢笃定罩门是假的。
只因这‘罩门’是沈万通下的,沈叔用个人气场罩住了一切。
死死按住了所有人。
恍然间。
我明白了一切。
师父的罩门不仅仅是要令袁穷生畏。
更多是,是沈叔要给我勇气,直面生死的勇气!
双膝一屈跪地,“栩栩谢谢师父。”
沈叔还在笑,漾尽一生狂傲。
许久,他才又看向我,“栩栩,为师先前不告诉你,是因为为师可以护着你,你越无畏,越是稳妥,如今师父要先行一步,你要知晓轻重,万不可意气用事,在旁人看来,你依然有罩门,但你自己要心头有数,这是你的保护伞,绝非你的救命药,若你真的死了,才是便宜了那伙恶人,懂了吗。”
我含泪点头,“栩栩懂了。”
五年前,沈叔故意说出我有罩门,令我遇事能冲出去,他断后。
如今师父断不了这个后了,才道出实情,嘱咐我收稳步伐,保护好自己。
心战呀!
沈叔玩的是淋漓尽致!
屋内灯光昏黄,沈叔的喘息声越发的慢,“我命中孤独,想不到闭眼之前还有一徒儿守护,栩栩,为师得你,大幸。”
“师父……”
我流着泪,:“遇到您,才是栩栩的幸,是您给栩栩开了一个生门,您让栩栩活到今天,您教给栩栩一切……”
“莫哭。”
沈叔轻轻地打断我,“永远都要记住,你找上门的时候,烂的全身皆是疮口,唯一拥有的,就是勇气。”
我绷住气,憋得脖筋凹陷,“师父,栩栩会一心修道,起势后为您老封正,善念做保,为您洗去邪师名头,送您腾云而上,留有仙名,为您一生修行扬名。”
“为师谢谢徒儿,可是莫要钻牛角尖,凡事,顺其自然吧。”
沈叔似乎很累很累,气息开始只出不进,“多想,再看我徒儿打五步拳呀,可是阿明……”他的头慢慢的低下去,“阿明,真的要来接我了……”
“预备式!哈!!”
我像是回到了十二岁,在那个黄昏,弓步出拳!
十字弹腿冲拳!
“马步架打!”
我哭得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却像个神经病一样在屋内的空地打着拳。
记忆里都是沈叔当年的笑声。
“歇步擒打!哈!!”
当下的沈叔却没有发出当年爽朗的笑音。
他半低着头,坐着一动不动,手心和手背交叠,形如雕塑。
“都天大雷公,霹雳震虚空,领兵三千万,列阵黑云中,上打春风雨,下打雨春风,若有不从者,摄去永无踪!!”
我像当年一样念着咒语,原地来了个空翻,手指还指向沈叔,“踪!!”
沈叔没有回应,静静地坐着,似乎熟睡了。
“……”
我定在原地,身体一震,像是被抽空。
‘噗通’!!
双膝重重的跪地。
看着师父坐在那里,我双手却不敢触碰他,很多很多的声音憋在喉咙,我嘴巴张的大大的,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只有眼泪不断的喷薄……
师父!!!
额头重重的磕到地上,‘嗵!’的一声,我浑身卸力,“师父,师父,栩栩以后,只能自己朝前走了……”
“沈先生?”
许姨一个摇晃的进来,站在门口,“栩栩,沈先生他……”
“走了……”
我伏在地上,“师父,走了……”
“沈先生,你个老家伙怎么……!”
许姨踉跄了两步进来,咬牙切齿的瞪了半低着头的沈叔两秒,旋即便双腿一软,跪倒我身边,:“沈先生!你不能就这么走呀!我还欠你一声谢谢呀!!谢谢你照顾我这么多年!谢谢你没嫌弃我!我还没跟你说呢!你咋就能……谢谢!谢谢呀!!!”
咚——
午夜钟表报时。
纯良撕扯的声线大喊,“爷!!!!”
第385章 信
……
这注定是个混乱的午夜。
即便我们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这一刻终于来临的时候,我们依旧习惯去徒劳的抓住些什么。
我抱着哭到崩溃的许姨,这是我认识她六年来,她最失控的一晚。
她不断的朝着沈叔作揖道谢,不断的倾诉一些从未说出口的暖心话。
最后她说,对不起,沈先生,我对您的恨,毫无道理。
我眼泪流出来慢慢变干,再流出来,再风干。
反反复复。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
参与了那么多场白事,看过太多的悲恸场面,我应当平和,应当妥帖的去处理沈叔的后事。
可看着炕上那个即便咽气还是打坐姿态的老头。
我为什么做不到冷静面对呢?
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为什么,如此悲凉?
王姨姗姗来迟,她貌似故意来迟,一身黑衣,进屋见沈叔坐在炕上,她跪地叩头,“万通大哥一生傲骨,术法莫测,如今离去,亦然另桂枝钦佩,此行山高路远,我们来日再聚。”
相较我们,王姨真是顶的起先生的名头,即使悲伤,亦然克制。
“许妹子,不要再哭……”
转回头,王姨就安慰起许姨,“咱们先给万通大哥换衣服吧,一定要擦干泪,否则泪珠落在他身上,相当与烛火点烫,会令他牵挂,让他难安。”
“我知道。”
许姨崩溃了一阵也逐渐恢复理智,“纯良,去把沈先生的新袍子拿来。”
纯良喊了几声就木讷上了,回到西厢房拿出了那身崭新的袍子。
谁都没在说话,我去打了一盆水,给沈叔擦了手脚。
无论沈叔是否真的上路,都要做的妥帖。
换衣服时王姨让我回避,“栩栩,你师父早就说过,他一身刀疤,身上无一处好皮,不想让你看到,你去门口等一会儿吧。”
我默不作声的就走到门外,神经好像跟纯良一样,木了。
换好衣服,沈叔已经躺在了炕上。
头发被梳的很顺,屏蔽那些依旧骇人碍眼的刀疤,光看他的面相,衰老的唇角还是微微上牵。
貌似做着美梦。
“万通大哥有福气呀,走的一点没脱相,很好。”
王姨感叹了一声,用薄被盖住了沈叔的头,示意纯良把窗户都打开。
外面已经是零下了,今晚这屋子就等于是个冷库。
如此,就不用担心沈叔尸身出现什么问题。
按照常理来看,沈叔是子时十一点五十六分走的,还是小三天。
算完时间,王姨擦了把泪,“万通大哥到最后都在给身边人做打算,生怕麻烦了大家呀。”
说着她看向我,“可惜呀,万通大哥的后人太少了,许妹子这边还想办的漂亮点,可要是扶灵,人手远远不够,栩栩,还是要雇人的,心酸呀,万通大哥在行当里是人尖儿,走了走了,戴孝的只有你和纯良。”
我单手微微握拳,刚要说话,许姨就哑着音道,“这是什么?”
转回头,我们这才发现书桌上放着个樟木箱子。
箱子不算大,上了些年月,外观有些斑驳,铜锁还是上下扣起的。
许姨擦了把泪就上前打开箱子,入目的就是两张信纸。
我拿起上面的一张信纸,是师父俊秀飘逸的字体——
‘当大家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老朽已经先走一步,相识一场,终有一别,莫要伤悲……’
读者信,我仿佛都能想到沈叔在书桌前书写的样子,他面色平静,笔触温和,灯光照在信纸上,留下他的嘱托,‘栩栩少时很是可爱,她古灵精怪,童真顽皮,曾直问老朽有多少遗产,记起还是想笑,我前半生视财如命,后半生则视它如草芥,踏道不能为求财,那会丧失本心,能留下的,就只有十万块存折和两处房产,小许年纪也不小了,无论她是为了什么前因待在我身边,十几年来,她也付出了很多辛苦,留一处房产给她,其余你们自行分配处置。’
屋内再次传出低声啜泣的声音,师父后面还夸赞了纯良,‘我孙儿聪明,自此,你便是家中唯一的男人,要和栩栩孝顺长辈,照顾好小许和桂枝,她们俩,是我在镇远山没有血缘的亲人,不要哭泣,保重。’
末尾书写——‘沈万通亲笔。’
第386章 办
我忍着情绪放下信,拿起另一张信纸却有些惊讶,没有字?
纸张材质稍稍有点特殊。
对着灯照了照,连笔尖印子都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哦,栩栩,这是万通大哥单独留给你的。”
王姨像是想起什么,“我先前做过一个梦,万通大哥说会留给你一张无字信,要你在最绝望的时刻,滴上极痛泪就能看了,我当时稀里糊涂的,也没记住什么叫极痛泪,你收好就行。”
极痛泪?
我对着无字的信纸看了看。
不就是师父和我说过的那种痛到极致的眼泪?
师父给我留下的锦囊妙计?
那我现在……
脸上的泪滴到信纸上,水珠在纸面上晕开,依然无字。
心扭扭的疼,现在哭得,也不算极痛泪?
是呀,师父说痛无可痛,应该是万念俱灰。
我现在,只是极度的悲伤。
师父曾说,我来找他时只有勇气,若我真到了极痛,恐怕是丧失活下去的勇气了。
折起信纸收好,我宁愿不知这个内容,也不能极痛丧气。
许姨将箱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都是沈叔的一些证件,存单,房本契据。
不过房本地契是镇远山的,另一处房产则是一大沓文件。
我拿起来文件看了看,是师父留在港城的物业。
他在港城有一套宅子,钥匙和这些文件放在了一起。
文件就是房产证明。
“呀,这是……”
许姨对房子存折什么的不在意,看到箱子底部的一堆汇款单则微微诧异,“沈先生汇过这么多款?”
“给谁的?”
王姨也很是惊讶,“万通大哥在外还有亲人?”
我拿起汇款单看了看,发现都是汇给不同的人,数额几百上千不定。
单据旁还有个巴掌大的胶皮笔记本,打开是师父记录的汇款人名字和电话号码,家庭学校地址,我对照了下汇款人名字,手上力气一松,看向炕上还静静熟睡的沈叔,“师父一直在资助家庭困难的学生念书……”
二哥以前说,师父收到的红包都很大,收我为徒之前,师父也会下山给人看风水。
我想他去一次的红包数额是难以估算的,他日常也并无什么大额消费,不晓得他钱都用在哪了。
如今看来,沈叔把绝大多数的钱,都捐出去了。
有的汇款单都上了年月,当年的孩子,应该都大学毕业了。
“万通大哥啊!”
王姨音腔发颤,“他真是一个字都没露过,太让人佩服了!”
“有什么用呢。”
许姨摇头叹气,“沈先生帮了这么多人,走了走了,不还是没什么人送终?”
谁都有心结,许姨的心结就是要送好沈叔最后一程。
她执拗的认为,这是她最后能感谢师父的方式。
眼尾瞄到纯良,他神情隐忍,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是呀。
他也想给师父办个体面的葬礼。
可是人数……
猛地,我想到了什么。
握紧手里的笔记本,我看了看屋内的三人,“你们放心,师父的扶灵人不需要另外去雇,给师父戴孝的,也不会只有我和纯良两个人,所有的一切,交给我去办就好。”
……
第387章 痛
三天后。
师父的葬礼。
院内起了上百平的大帐。
我跑了这么多年葬礼,一般的帐子灵棚也就能容纳一张灵床以及两边各十余人。
师父的帐子是我加急找镇里相熟的丧葬店老板定制的,张开后就是个大型的灵堂,宽敞瞩目。
灵棚入口上方写着大大的‘奠’字,两旁放着上百个挂着挽联的花圈。
上面写着:沉痛悼念沈大师。
数量太多,只得延展到了两旁的院落墙根。
花圈皆是师父早先的事主闻讯送来的,他们大多因身份或是身体关系不能亲自前来吊唁,便托人送来花圈祭奠,其中两个镶满白色鲜菊花的,写的成天擎敬挽。
唢呐一起,吊唁者陆续上门。
先来的都是镇远山本地人,他们很多还云里雾里,纳闷儿沈大师怎么突然就离开了。
问完时间又难掩惊讶,“沈大师三天前就仙逝了?白事为什么要推迟办呢。”
“栩栩要去开些证明。”
许姨红着眼简单解释,“葬礼就推迟举办了。”
来人便不再多问,看了一圈,更加诧异,“沈大师这么多后生亲人呢?”
许姨遮掩着眼底的复杂,红肿着眼眶,没在作答。
是呀。
三天。
我做主推迟了三天办的葬礼。
三天里,我一刻没有闲着。
先是按照沈叔笔记本记录的号码拨去电话,然后又去镇里办各种证明。
好在沈叔的名声在这,他生前和镇里的富商学者又是好友,像是江教授,小地方的优势就是有熟人好办事,江教授几通电话,帮着我张罗了不少事,省了我很多心力。
重点我就放在了电话邀请上,不停地打,不停地确定来者人数。
当下,我一身缟素,戴着大大的白色孝服帽子,脸几乎埋在了白布里面。
跪在遗像旁边靠后的位置,对着前来吊唁的宾客中规中矩的回礼。
放眼望去,院内除了我和纯良,依然有很多戴孝的年轻人。
他们并没有戴重孝,仅腰间系了个打结的白孝带。
我心里清楚,师父并非真正的上路,他只是在另一个空间中静待。
今日的葬礼,只是慰藉他,等到出殡,孝带在火上撩一下,就可以摘了。
他们在院内忙碌招待上门的宾客,对我来说,既是陌生人,也是我从未见过面的亲人。
虽然他们并没有全来,有一些还在念高中,想来也是不便。
大多数,接到我的电话都很惊讶,“你是哪位?”
“我是沈万通的女儿,我父亲去世了。”
“沈爷爷去世了?!”
“是,昨晚去世的,我还没有举办葬礼。”
我在电话里平静阐述,“很抱歉,我打扰到你,是这样,我父亲身边的亲人不多,他只有一个孙子,剩下的就是我,如果您有时间,可不可以来送我父亲最后一程,路上所有的费用,都由我来负责。”
电话里是短暂的安静,就在我以为他要拒绝我时,他带着哭腔开口,“沈爷爷资助了我六年,是他让我考进了大学,能安心读书,我特别感激他,但从未见过他,谢谢你给我来这通电话,我马上就和辅导员请假,去送沈爷爷最后一程。”
“谢谢你。”
前后来了三十余人。
都是我用这种方式找来送师父的。
他们有的刚参加工作,有的还是大学生,看到师父的遗体无一不是哭泣道谢。
很多事不需要我去交代,他们自发的就去做了。
六年来。
这是院子里最热闹的一天。
亦最哀伤。
许姨明是不喜嘈杂的人,但当她看到闻讯而来三十多人,哭得却是泣不成声,满目动容。
她说谢谢我。
我认为没必要。
应该的,不是吗。
葬礼的主持工作交给了王姨,我熟悉的吹手大叔们继续就位。
身处其中,我既是张罗一切的当家人,又如同一个旁观者。
没有什么眼泪,我像是不会哭了。
我觉得自己这是没心没肺的体现,可当我看到纯良,他一身素白,也是木讷的跪在那里,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言不语,形如木偶,这一刻我突然明白,我们只是灵魂暂时出了躯壳。
因为太痛。
痛到麻木了。
第388章 送
葬礼一直有序的进行。
出殡这天,来了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
秀丽姐和熊正义以及红英姐来了。
菜市场的冯翠香和邱德福以及刘老五都到了。
陈家三兄弟,志强,志东,志全他们携家带口的也来了。
颤颤巍巍的魏大娘和刘晓红两口子也到了。
令我诧异的是,钱洪亮大哥也代表红洪梅姐过来了。
还有很多熟悉的,不熟悉的镇民。
三姑和雪乔哥一直在,但是我爸妈没来。
因为妈妈听到师父离世的噩耗就晕倒了。
母女连心。
我清楚妈妈是想到了我。
一直保护我的师父走了,可我的命格还没拿回来,双重打击下,妈妈只剩绝望,直接被救护车送去了医院,爸爸只能留在医院照顾,毕竟妈妈的病根儿在那,谁都怕她瘫痪。
许是师父在天有灵,仍默默守护着我的家人,妈妈被抢救苏醒后,只是语言功能又退步了。
她说不出话,簌簌的不停流泪。
医生也是无奈,这病就是怕刺激,一退步,就得重新康复。
对妈妈个人来说,只能把悲痛交给时间熨平。
三姑作为我家的代表和许姨王姨一起忙碌。
静下时,她就默默的站在灵棚一边,手上转动着佛珠,无声的为师父诵着经文。
雪乔哥一如既往地贴心,他带着全套的入殓用具,最后又帮师父整理了遗容,让睡在那里的师父脸色越发红润,像极入了美梦的人。
其余的时候,雪乔哥会帮我照看纯良,因为和我比起来,纯良更木,机器人一样,你让他跪他就跪,让磕头就磕头,眼睛不聚焦,而且纯良三天没睡觉,没合眼,我怕他一下厥过去,就拜托雪乔哥多盯着他。
一波又一波的安慰来袭,我心里流淌了很多暖流。
尤其是看到陈家三兄弟,看到魏大娘,钱大哥……
他们通过秀丽姐和红英姐知道了我家出了丧,便相约前来吊唁。
身处泥泞遥,真情花满开。
着实令我感动。
来宾很多,灵棚前眺望一下,人头攒动,院内院外,空无虚席。
好在院子大,大树一没,又空多很大的位置。
大家都能站开,不会特别拥挤。
王姨为了有序,安排宾客在出殡起灵前统一吊唁。
走殡仪馆的那套程序。
“栩栩,你给哭七关?”
掐算的时间一到,戴孝的三十多人就进入灵棚按照男左女右候在师父的灵床两侧。
王姨拉着我到一边小声询问,“小孙刚才和我说了,既然你是万通大哥的女儿,也省的她认干亲了,就由你自己去哭吧,等你哭完,我就安排来客逐个给万通大哥上柱香,最后送一程,咱就起灵去火葬场了。”
我默默地看着师父的遗像,那是他年轻时的照片,没有刀疤,笑的温和儒雅,清秀俊朗。
“王姨,师父没去冥界,我哭七关有什么用呢?”
“那也得哭呀,许妹子说了,每步程序都不能差。”
王姨打量了一圈,“你看棚内就三十多人,院里还都是宾客,都瞅着呢,那你的意思是这步省了?我直接让大家来上香,哎呀,我倒没事儿,就是许妹子那边……”
“要唱的。”
我看了眼站在灵棚旁的许姨,几天而已,她就瘦了一大圈。
真的老了。
因为我辈分大,这个姨,那个姨的叫着。
其实她们都是奔七张的老人家了。
“王姨,我还没正儿八经的给师父唱过呢。”
小时候不懂事儿,总是气师父,后来长大点,认过那么多干爹干妈,送走了那么多人。
到我自己师父这,我得唱呀。
以后,再没机会了不是。
第389章 忆
“行,那你唱什么?”
王姨看着我,“我让班子们给你伴奏。”
“我……”
风轻轻而过,天上飘起了雪花,是小雪,都是冰晶。
落在鼻尖,清清凉凉。
“清唱吧。”
吹手班子的配乐声很大,我嗓子有点哑了,压不住唢呐二胡的乐器声。
“行。”
王姨应着,眼神难免担忧,拍了拍我的背身,“栩栩,一定要好好唱,送你师父最后一程。”
我嗯了声,王姨抬脚站到灵棚前,说了一套追悼词,“日月流水,一朝永诀,孝女栩栩,送歌一曲,哀思寄托,全场肃立——”
棚内的三十多人矮身跪到了灵床两边。
院内霎时安静。
风声呜咽,大地悲鸣。
我拖拽着双腿,木木的站到了灵棚前,对视着师父遗像上年轻的脸。
这张脸很好看,但我看着,还是很陌生。
因为我熟悉的,是沈叔那张略微年长,满是刀疤的模样。
“嗯嗯嗯嗯~”
音一出,像是飘荡出了山间。
轻轻地哼出调子,我对着遗像慢慢的牵起唇角,时光仿若放慢了步伐,漫天飘零的小雪也像是悼念哀思,我轻轻地笑着,“多么熟悉的声音~陪我多少年风和雨~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空气安静非常,每个人都像是在风中捕捉我的声音。
我轻轻地吟唱,第一次哭丧,面上却是笑着,“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没有家哪有你~没有你哪有我~”
‘算你个小丫头有几分骨气,能让我待见点,这活呀,我揽了!’
‘那个谁,你把眼泪擦了,我这人最烦鼻涕虫!’
脑中都是师父发笑的样子,‘呦,丧气了?你梁栩栩又得缓缓再去锤天道啦。’
‘题乌江亭,我看杜牧的棺材板今晚能不能按住。’
眼前莫名模糊,我笑的怅然,“假如你不曾养育我~给我温暖的生活~假如你不曾我保护我~我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所谓的万丈深渊,跳下去也可能是鹏程万里,梁栩栩,请你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扶正道,斩妖邪。’
双膝一屈跪地,“是你抚养我长大~陪我说每句话~是给我一个家~让我与你共同拥有它~”
‘哈哈哈,焉能奈我何呀!!’
我看不清遗像上的那张脸,脑中满是师父或逗趣儿,或是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总是不那么像个师父,却把一切事都给我安排的明明白白。
“远处传来你多么熟悉的声音,让我想起你多么慈祥的心灵~什么时候再回到我身旁~让我再和你一起唱~!!”
音声一顿——
‘我说过要帮你拿回命格,但为师没做到,我要和你取消约定了……’
我哭着看向遗像,:“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师父!从今以后,栩栩会照顾好自己,我会好好活下去,可是,栩栩再也没有护着我的师父了!!”
从始至终,师父都在为我铺路。
他要为我杀了袁穷,为我拿回命格,所有的反噬,他要一同接收。
只是为了我活,师父!
额头重重的磕在冷硬的泥土中,我所有的情绪都被一帧帧的记忆点燃。
是我懵懂的踏进这个院子,是我要和他拉钩……
为什么,要护着我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老天爷!
还有天理吗!!
院内呜咽的一片。
我想他们并没有听清我哭的什么,只是感受到了我的悲怆,有感而发。
这是我第一次,完全没在意宾客情绪的去哭,曾经我受雇与主家,我的任务是要让在场的所有人哭泣,要让他们听清楚唱词,我会故意去说些心酸的话,让每个人都产生共情,但此时此刻,我神经似乎被无数看不到的鞭子再抽打,师父在脑子中越清晰,我被抽打的越疼……
这个不走寻常路的老头,他明明说要和我一起对付袁穷,结果却是骗我!!
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说嫌弃我其实没有嫌弃,说我没慧根对我却给与厚望,说成琛命格毫无克泄,由着我在成琛身边借光,不告诉我阴人活不过二十四,不告诉我阴人不能有儿女……
只因他狂。
命运对他来说就是一场赌局,他从来不信他会输。
第390章 透骨酸心
唯独没料到的,是袁穷到死都没吐出命格,他只能含恨而终,对我说了他不安。
“栩栩,终归要你自己去面对。”
哭声中,传出了师父清润的声音,我颤颤的抬脸,透过水光,师父一袭崭新的长袍,就站在我面前,他轻轻地摸了摸的后脑,“莫哭,栩栩可是要锤翻天道的孩子。”
我似哭似笑,手茫然的朝他伸着,“师父,不要走……”
栩栩一个人,会害怕。
“好孩子。”
不知是不是我眼泪太多,师父的脸很是模糊,“你会赢得,你要灭掉那些害人的邪师,为师坚信,你只需用七成功力,仅此而已。”
“师父……师父……”
我想抱住他,手臂却是一空,掌心撑着冰凉的地面,我脊背低伏,发不出声音。
“爷爷!”
灵棚内的纯良嘶哑着喉咙大喊,“您一路走好呀!!”
哭声顿起。
灵棚内受沈叔资助的哥哥姐姐们难掩悲痛。
雪乔哥搀扶着我跪倒灵棚左侧,让我舒缓情绪的同时等待来客吊唁。
作为女儿,我必须回礼。
我泱泱的跪着,这一哭,明明没使什么力气,身体却软绵绵的,默默地擦着泪,突然发现,院内很安静,哭声停住了,王姨也没有按照程序继续开腔主持。
“栩栩,你看,成总来了。”
雪乔哥低呼出声,我在白布帽子中茫然的一抬眼,登时就愣住了。
院内的宾客已经朝两边散开。
入目的是一身黑西服极其肃穆的高挺男人。
他紧着眉宇,远远地看着我,复杂的眸底表达出了心疼。
视线撞上他,我直接移开眼,心口再次抽紧,手指也蜷到了掌心。
王姨报上了成琛的名讳,就看着他一步步的朝着师父的遗像走近。
我借着白布挡脸,不明白为什么院内人要散到两旁,直到看清成琛身后,才忍不住诧异。
他身后除了周子恒,还跟着几十号穿着黑衣的男人。
每个人心口都别着白花,盛大而又庄重。
许是成琛的气场压人,空气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响声。
他走到师父的遗像前屈膝跪地。
身后人也跟着他一起在院内下跪。
熟悉的清冽香气迎面,无端安抚了我焦痛的内心。
成琛没在看我,给师父上了香,在小杯子里倒满酒,洒在身前,旋即叩首。
他拜,身后的人也跟着他一起拜,场面庄严。
直起腰身,成琛微红着眼底看着师父遗像,音腔低着,“沈叔,您走好,六年前我就答应过您,会照顾栩栩,六年后,我依然会照顾她,永远。”
我憋红了眼,低着头不去看他,在王姨的声音下磕头回礼。
感觉到成琛看我,但他没说什么,起身就带着周子恒去到了院内一旁。
雪乔哥还过去聊了几句,跟着成琛过来的人,因数量太多,自觉退出了院子。
后面的来宾开始逐个上香,我不断的磕头回礼,心里亦然感激那来的三十多位毫无血缘的兄妹。
算起来,他们的辈分可能比我还要小一点。
因为他们都称呼我师父为沈爷爷。
可没必要去故意提醒,当下,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一直陪着我,一遍遍的磕头,毫无怨言。
“起灵——!”
鞭炮声响。
沈叔的遗体被放入了棺材。
孝子贤孙们扶灵抬着下山。
小雪中,人群浩浩荡荡,哭声阵阵,透骨酸心。
纯良抱着遗像走在最前面,我跟在他后面,一路洒着纸钱,并不是去墓地,而是按照我先前就订好的计划,先去往镇里的火葬场,火化完毕,我会驱车到镇里丧葬处定好的大桥,将师父的躯体骨灰撒入河中。
现年河葬要求比较多,需要办理很多手续证明,为了环境,骨灰也不能随便洒。
拖延了葬礼举办时间,我手续也就全办下来了,感谢这个天吧,还未彻底上冻,最后再将棺材下葬,里面只有衣物,葬礼便会结束了。
第391章 妥帖
下到山底,鞭炮又起。
我再次怔愣。
终于明白成琛带来的那几十号黑西服是干啥的了。
开车的。
一水儿的黑色豪车。
几乎都望不到头,每一辆车上面还扎满了白色的菊花,洁白素雅。
抽气声四起,雪乔哥低声道,“栩栩,这是你叫成总安排的?”
我木木的摇头,身后不明所以的山民直接开口,“这得花多少钱?”
饶是看淡一切的三姑也难掩诧异,看了我一眼,只得快速恢复平静,没多言语。
镇远山是有送葬车一说的,车越多,越讲究。
但我就雇了五辆,一辆大卡车,用来放师父的棺材,剩下的四辆载着一部分人去到火葬场。
其余人在家等着就行,等我们回到山下,完成最后下葬。
因为这场葬礼完全不收礼金,我不但要负担三十位戴孝亲人的来回路费,以及他们这三天在镇里住宾馆的钱,还有送亲席加各种费用,开销极大,我又不想动用师父留下的十万块钱,便只能从送葬车上省了。
没成想,成琛默不作声的就把这活儿揽了。
比镇里首富他爹走的时候都阔。
许姨和王姨瞄了下我的反应,立马就全明白了。
俩人扯着纯良走到成琛身旁就道着感谢。
成琛没什么话,也没在我身边,他先一步到了山底,也是站在车旁。
颔首回了几句,成琛看了我一眼,又收回视线,面上没什么表情。
“不用拘泥,那咱们现在走吧。”
“好。”
王姨张罗着把棺材放到了卡车上,纯良抱着遗像坐到卡车副驾驶。
成琛没急着上车,周子恒默默的站在他旁边。
天上一直飘舞着小雪,周子恒还给成琛撑着一把黑伞。
直到成琛看到我跟着王姨上了早先自己雇的车,他才躬身坐进车内,周子恒帮他关上车门,镜片后的眼看向我,欲言又止,摇摇头只能收伞上车。
我半低着头,遮掩着所有的情愫。
鞭炮开道,哀乐声起。
几十辆豪车浩浩荡荡的朝着火葬场开去。
鲜花相送,逝者永存。
阵仗太大,无数的镇民驻足围观。
我看着窗外,心里酸着,唇角却是牵了牵,无论如何,是要谢谢成琛的。
他不但满足了我少女时期的所有幻想,当下,他也是暖心的。
路上我没什么话,快到火葬场了,我凑到许姨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许姨有些惊讶,“沈先生交代过的?”
“这事情拜托成琛最妥帖。”
我说道,“您去和他说说,看看他愿不愿意,我不太方便。”
许姨哦了声没再多问。
到了火葬场接待人员就抬着棺材进入火化预备厅。
车多,人就全跟来了。
工作人员见进来了三十几号戴孝的孝子贤孙,另外还有几十号黑西服男人,当场就惊到了。
丝毫不敢怠慢,小心的把师父的遗体抬到担架上,盖好单子,准备送去焚化间。
提前打过招呼,我们可以进去送师父最后一程。
这是我第一次进焚化间,鼻息处有一种奇怪的焦糊味儿。
这时候就需要纯良上了,他强打精神上前熟悉了一下炉子,和执行的火化工沟通。
很多事,果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临海殡仪馆的工作经验让纯良对这套活很熟稔。
有他在,师父的天灵骨灰才会被精准完整的挑拣。
第392章 永远照耀
眼下。
师父静静地躺在一个小台子上,台子上方有个关严的四方口。
负责的火化师傅和王姨敲定着最后时间,时间一到,他会喊声升天,就把师父送进去了。
我默默地告诉自己,这不过就是一具师父无用的皮囊,他已经在三界外了,并不会感受到疼痛。
可不知怎么,站在这里,我就周身不适,即便这里有点热,还是感觉到冷。
没多会儿,许姨和成琛便进来了,气场无端的就让我安稳了一些,我依旧没看他,而是朝着一边走了几步,火化师傅和纯良确定完最后步骤,扭头看着我们,:“还有一分钟,准备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掌心再次握紧,绷着在心里默数。
直到工作人员喊了一声,“吉时已到,沈大师升天啦!”
沈叔头顶的四方口忽的打开,里面一片通红,热气登时迎面,我睁大眼,在半秒没到的时间里,看着沈叔尸身嗖~一下就被板子送进来了四方口,霎时而已,我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脚下不自觉地迈步,“师父!!”
双肩被人在后面扣住,力道带着我一个转身,下一秒,我就被摁进了一处坚硬的胸膛。
成琛手掌扣着我的后脑,声音低沉,“没事。”
我恍然了片刻。
回过神就挣扎着推开他。
成琛并未和我较劲,松开了手臂。
但……
却握住了我的一只手。
我别着脸不看他,手不停地往外拽着。
他握的却不断的发紧,没看我,但是手一直不松。
我无声的和他博弈,谁都没看谁,手指依旧紧扣在一起。
许是他握的太紧了,指环咯我手指很疼。
焚化间内没人注意我俩,许姨和王姨相互搀扶着哭泣,纯良候在炉子旁也在垂泪,我百味杂陈,既愤恨成琛不把手松开,又感谢他,感谢他在这个时候,做了我的拐杖。
……
从火葬场出来,风雪就变得肆虐起来。
暗压压的云层发着嘶吼,席卷着我怀里的骨灰盒,似乎要将它舔舐吞噬。
我面无表情的迎着风雪,看,邪师们要按捺不住了。
他们急着要吃唐僧肉了。
奇怪的是,只是天有异象,无近一步的举动。
为什么呢?
回头看了眼帮我打开车门的成琛,因为他。
这一次,我和成琛坐了一辆车。
我抱着沈叔的骨灰盒坐到了副驾驶,成琛和纯良许姨坐在后面。
一路我都在小声地念叨,“师父,要拐弯了,师父,前面是十字路口……师父,我们上桥了……”
这是在给师父指路,虽然师父并不用,既然走了仪式,就要贯彻到底。
站到桥面,河水汹涌。
纯良含着泪洒下了师父的骨灰,我手垂顺在身边,遮掩在白布里的手指一直捏着符纸,哪怕师父的这些骨灰并无术法,我也不想入了谁的口。
风雪诡异的小了很多。
当然,是因为成琛站在了我身边。
成琛本人并不知道,他再次起到了镇海神针的效果。
“Sometimes,ever,sometimes,never。”
迎着风,许姨轻轻地吐出来一记英文。
我看着师父的骨灰彻底融入到翻腾的河水里,唇角微微动了动。
相聚有时,后会无期。
待纯良洒下最后一捧骨灰。
风雪顷刻间便小了起来,我仿佛都能听到邪师心痛的低叹——
心却是安了。
斗转星移,日月风尘。
有些人的光芒,将永远照耀。
师父,再见了。
……
第393章 他在等你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师父的棺椁被运回了镇远山下葬。
孝子贤孙们撩了孝带。
在镇远山的一家酒店内,我们安排了送亲饭。
吃饭前,大家在门口放置硬币的水里洗洗手,祛除晦气,丧礼就彻底完成了。
饭桌上我并未看到成琛和周子恒,开车的黑西服们也一个都没瞧见。
许姨和王姨打去电话邀请,成琛婉拒了。
作为主家,我逐一感谢前来吊唁的宾客。
尤其是三十多号无血缘亲人,他们中有的并不需要我买车票,但我还是坚持,得益于他们其中几个比较有组织能力的哥哥姐姐,已经统一买好了车票,我把钱给了他们,多出的钱,在车上买些食物,大家告别。
留三姑雪乔哥和王姨招待着未走的宾客,我和许姨送着要坐火车的三十位亲友先离开。
走到酒店门口,成琛的那些司机居然没走。
车顶的白花拆了,他们衣服上别着的纸花也摘了。
“沈小姐,成先生交代,我们送您家的这些亲人去火车站。”
哥哥姐姐们受宠若惊,“这不用吧,栩栩……”
“上车吧。”
我没多说什么,安排着他们上车,得亏车多,坐完还挺宽松。
跟着去到了车站,他们都要先去省城,辗转回到各地,我目送着进入候车室,挥手时还似老友道别,大家本不认识,因为师父,倒是拉近了距离,这一场葬礼,感谢他们,才算是圆满。
师父在天有灵,应当欣慰。
很多事,我真不知做的是对还是错。
或许先生更应该无所挂碍。
丢掉繁文缛节,才算走的潇洒。
在师父这,我和许姨一样,执拗了。
走出火车站,天已经黑了。
雪花在夜色中再次轻舞起来。
这一天。
是我人生中无限拉长的一天。
我伸出手,掌心接了一片小小的冰晶,看着它在掌心慢慢的融化,多想说,大胡子哥,可惜你早死了,否则我一定会邀请你来看看,你的师叔,走的何等风光。
许是我穿着丧服,即便摘了白帽子,还是惹人注意,许姨轻声道,“栩栩,咱们回吧。”
司机还在等我们,上了车,许姨把一个红纸包悄咪咪的塞进我手里,“成琛给我了,你装好,藏起来。”
我侧脸看着窗外,握紧纸包,隔着纸,都感觉它灼灼发烫。
这是什么?
师父的毕生心血……
王姨和雪乔哥一行人招待完宾客已经先回家,还要跟着工人们一起拆大帐子。
办的有多隆重,收尾就有多繁琐。
司机载着我们到达山底,远远的,我就看到了山脚下成琛乘坐的车。
静静地等候,如同他这个人,内敛深沉,冷峻严谨。
“栩栩,他在等你,你过去好好谢谢成琛。”
许姨下车便拉着我朝旁边走了几步,“我听纯良说了,你想和成琛保持距离,可是栩栩,今天的事,成琛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不说他一直帮着保管沈先生的骨灰,他还给沈先生送的很风光,我很感动,你们就算是不做恋人,也不要做仇人,我看你今天一直和他别劲,都不看他,不礼貌的,啊。”
我垂下眼,“许姨,我不能看他,你去和他说吧,你去。”
看到他。
我会很想抱他。
“啧,你这孩子。”
许姨哑着嗓子加重语气,显然误解了我的情绪,“有件事呀,我一直没跟你说,本以为,等沈先生闭关出来,就由沈先生去处理了,如今沈先生突然走了,我只能告诉你,你奶奶那个时候要去墓园下葬,需要十万块,那钱是成琛出的。”
“什么?”
我愣愣的看她,“不是您看错了……”
“我又没老糊涂,又不是上亿的存款零数不过来,那两万和二十万一目了然嘛。”
许姨握了握我的手,“栩栩,是成琛不让我说的,首先你爸爸那边一直有顾虑,梁大哥不愿意接受成琛的帮助,其次成琛也是怕你心里有负担,认为是欠他的了,他就给我来电话迂回了下,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要去谢谢人家,成琛做事情还是很稳重,这些年,他也没有越矩,于情于理,你还是要跟人家说几句话的。”
没答话,我怕说出来的话,再次伤了他。
我这嘴里就吐不出象牙。
“栩栩,别犟,就当和来吊唁的宾客道个别吧,你是不是也得去聊几句?”
道别?
嗯。
应该道别。
夜色中,我转过脸,看向成琛停靠的车。
……
第394章 心疼你
许姨上山前把师父留下的存折塞进了我手里。
她是真把我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师父留下的十万块遗产,直接给了我。
无声的表明我可以用这笔钱还给成琛。
可我对成琛太了解,钱不隔着谁周转下,直接给他,他那性格哪里会要。
更何况,我欠他的,岂是十万块就能还清的,掰扯掰扯,今天的车队钱我也得出呀。
最重要的是,我欠的钱,怎么能用师父的遗产去还呢。
想了想,我还是把存折先收了起来。
不远不近的看着成琛的车,即便许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山道上,我脚步还是踟蹰不前。
这几天我也没怎么睡觉,脑子里很木,面对成琛,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会说出些什么。
话是拦路的虎,衣是渗人的毛。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雪花很浪漫的一直萦绕,没有邪师作祟,北方城市的雪天总是清冷梦幻。
“梁栩栩?”
许是看我在原地别扭,成琛推门下车,眉宇紧绷,过来就握住我的手朝车上走,“你不冷吗?行走江湖的女侠也知道下雪天找个暖和地方避寒。”
我闷声不吭,颠颠的跟在他后面。
成琛直接拉开了后座车门,眼神示意我上车。
不坐副驾驶?
我怔了两秒,对上成琛的眼便没有意见,躬身坐到了后面。
上车朝前面一看,周子恒没在,这位助理上个班也不容易,还得神出鬼没。
砰~!
另一侧的车门一关,成琛一身寒气的坐到我身边。
没开棚顶灯。
借着雪花的莹光,车内暗暗的。
空调开着,的确很暖。
我半垂着脸靠在门边,正酝酿着怎么开口,肩膀就被他长臂一揽,猝不及防的就靠到了他胸口。
“哎!”
我反应过来就开始推搡,试图坐直身体,成琛未发一语,右手搂着我的肩,左手温热的掌心直接扣住了的头,将我的侧脸摁在他的胸膛,死死的贴着,我咬牙想要分开,奈何他手臂力气惊人,箍着我像是两道绳索,我搪不开,便去扯他的西装衣襟,无声的对博,准确点说,更像一出闹别扭式默剧打架。
没多会儿,我挣的就有些气喘吁吁。
太累了,索性不动了,靠着他慢慢缓着。
成琛全程没有言语,只是在我挣得狠时会拥紧,下颌轻抵着我的头顶,待我消停下来,他也松了几分力,轻着磁腔,“沈叔走了,我知道你很难过,很累,也很辛苦,就让老公抱你休息一会儿,心疼心疼你,好不好。”
鼻腔忽的酸起,我闭上眼,生忍着情绪。
指尖蜷曲着抠入掌心,太过紧绷,手腕还是抬着攥拳的样子。
没在说话,成琛掌心轻抚我脸旁的长发,似在安抚一只不听话的猫,无声的让我放轻松。
我一点点松开了蜷曲的手指,鼻息悄咪咪的汲取着喜欢的香气,小心翼翼的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静。
很安静。
谁都没急着开口。
我闭着眼,不断的让自己去找个由头,找个能心安理得和成琛待在一起的由头。
对于师父的话,我是懂得,通俗来说,如果成琛是地主,他们家有个粮仓,我就是那只老鼠。
在粮仓角落磕出个洞,粮食每一日每一日都从洞口流出。
亦或者成琛背着袋金沙前行,我在他沙袋下面扎个针眼,金沙一点点的流泻。
如果我幸运点,早些起势拿回命格,那这流泻便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缝补住,如果不幸,那就会一直流泻到我死,成琛才算是解脱。
换句话说,我不就跟蚂蟥一样?
吸附着成琛的身体血液,他会稍稍有点疼,但因为他身体好,一时半会儿的,能撑住。
那我就好意思一直吸血?
先前我不知道这些也就罢了,知道了,又怎么能让自己去做没事人?
按下葫芦浮起瓢。
师父对我是一片父母心,颇有点顾得这头,顾不上那头了。
第395章 不能
“栩栩,等过完年,你们都走出来点了,我接你们回京中,反正你家里大,许姨和纯良来也能住下,如果许姨喜欢清净,我也可以单独给许姨买套房子,就在珍姐旁边,我相信她们会相处很好。”
在促狭密闭的空间里,成琛呼吸都有些试探,“以后,每一年,我都陪你回来镇远山祭拜沈叔,你要是不想来回奔波,我们就在京中的墓园给沈叔找个更合适……”
“成琛。”
我轻轻地打断他,慢慢的坐直身体,侧脸看向窗外,尽量平静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成琛忽的无言,顿了两秒,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让我看向他,眼神隐忍犀利,“梁栩栩,你除了这句话,还会说别的了吗。”
我低垂着眸眼,直白的感受到他的质问,无语,压抑的火气。
是呀。
谁摊上我不得上火?
人家好心的给你谋划未来,一步步为你做着打算,还得小心地问你,这么安排你满意吗?
不满意我们就改方案。
成琛对我的好,真的已经超过任何人。
可眼下,我确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低垂着眸眼,“你已经听清楚了。”
空气再次陷入沉寂。
成琛就这么捏着我的下巴能看了三五分钟。
似乎要将我面皮穿透,看我长了一颗多么不知好歹的心。
旋后,忽然拽过我的手臂,我惊讶哎了一声,他却没看我,只是握住我的手。
深眸看向另一侧的窗。
我拧着眉,又一轮博弈开始,使劲儿的往外拽着,“成琛,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是真的分手。”
成琛不说话,气息凉着,大掌抱着我的手,露出来的指环还耀耀发光。
“你……”
我折腾了一阵,实在是扯不开,跟他气不起来,甭说右臂了,其它地方更是没劲儿。
看向坐在那一动不动像个雕塑的他,“那行,你先握一会儿,我看在你曾经照顾我的分儿上,我不和你一般计较,刚才许姨和我说了,我奶奶的墓地钱其实是你……”
“不要说话。”
成琛清冽着声线打断我,留给我一个高冷的鼻梁,“我不想听。”
“你不想听?”
我反倒笑了,“你不想听我也要说,我会跟周子恒要个账户,十万块我一定会还你,至于先前欠你的一个亿……”
“你知道那不是数字。”
成琛眼神一凛,气冲的我真是好悬没缩脖,“梁栩栩,你不要太过分。”
“啊,我知道,一心一意么。”
我嘁的发出一记笑音,“可是成先生,你真的很老土,咱俩之间的代沟太大了,我麻烦你去网上查查情话怎么讲好不好,一心一意,你土到掉渣了。”
人呐。
真是最会演戏的生物。
亦或者,我真应该去做个演员。
所以此刻,我才能皮笑肉不笑的看他,看成琛眼底一瞬间勾勒出红晕,“梁栩栩,你觉得很土?”
“超级。”
我再次抽了下手,还会被他握的很紧,嘴里叹出一口气,“其实呢,我爸爸在六年前就说过,不要我跟你走太近,那还是我还小,不懂爸爸的用心,但是在跟你分手的那天,我突然间明白了,成琛,你心理有问题,你承认吧。”
成琛脸一转,腮帮子紧着,唇角抿成了一道直线。
凉。
很凉。
我继续笑着,“难怪你六年里给我写的回信都是惜字如金,却把真正的心里话写到我给你的信纸上,即使我们定了约定,你也没有说过喜欢我,非得要和我订婚结婚,因为你心理阴暗,你有病……”
“够了!”
成琛眸底的愤怒几乎按压不住,转脸看向我,“梁栩栩,现在是你不正常,你有苦衷可以说,你有困难我们可以一起去面对解决,但你不能逼迫我去讨厌你!”
你要怎么陪我面对!
为了我去杀人吗!!
“我就这样。”
我生忍着要流出的眼泪,这几天哭多了,眼眶涩疼,“成琛,你对我的好,我很感谢,但是我不能以身相许,因为我不喜欢你了,我更不能成为你的亡妻。”
“你不喜欢我了?”
成琛音腔一哑,深眸满是自嘲,喉咙里发出笑音,“栩栩?”
第396章 不可以
空气丝丝缕缕的泛起了苦涩,我还是说,“不喜欢了。”
握着我的手登时一松。
心兀自空了下。
我垂下脸,揉着手指控制情绪。
“对不起成琛,真话总是伤人,爱情什么的,对我来说现在都是游戏,我……”
“别再说话了。”
成琛背身靠到座椅,阴沉的气息几乎要将车子笼罩,“除了叫我的名字,在你梁栩栩还没学会合理沟通前,请你不需要再多说一个字。”
“我就要说。”
我屏蔽着恼人的气息,一副恨人不早死的样子,“成琛,你不要再来找我,六年内,我都不想再看到你,听到了吗,六年,我二十四岁之前,你要是再来路过,你就会令我瞧不起。”
成琛没答话,唇角慢慢的勾起,戴着指环的手指轻敲着腿面。
见他这样,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人在无端微笑时,不是百无聊赖,就是痛苦难当。
很抱歉成琛。
我只能在心里给你作揖了。
默了几秒,他眸底阴鸷的朝我看来,“路过会怎么样呢?”
“我不会搭理你的。”
我突然有点不敢看他,“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这样的成琛,有些吓人。
当然。
我心里是满意的。
这说明我的话完全戳到他痛处了!
对于一些事,许是成长带给我的,也有可能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小聪明。
我会按照自己的行为模式去处理一些无解的问题,越简单越好,哪怕粗暴些,过程不太美妙,起码不用去解释,不用拉着一个人被迫下水,不用两个人抱在一起无助的哭泣,去面对那份未知。
赌注太大了。
我下不起。
这操淡的人生。
由我一个人去面对就够了。
成琛听罢就笑了。
貌似再听一个顽劣的孩子对他强调,我再也不跟你玩儿了。
他垂下眼,遮住了眸底所有的情愫,手指轻抚着鼻梁,仅用一声羽毛般的轻笑,回复对我的无语。
大抵……
我也算是让他开眼了吧。
如果没有花蛊的锁定,他怎么会深爱上我呢?
我凭什么呢?
不说站出去明艳丽丽的廖时薇,徐絮儿还是大学生,家境优渥,外貌也挑不出缺点。
我和她们站在一起,除了一身不被主流认可的道行本事,其它什么都没有。
想起雪乔哥做过的梦,串到一起,或许正常长大的梁栩栩就是因为同成琛分手,最终和雪乔哥结婚,师父强调的也是我和成琛有一段姻缘,但不是婚姻缘。
我原本的命格会被他吸引,会和他谈恋爱,是否能成婚,却是未知。
“再见吧。”
我认真地看他一眼,努力的想把他看仔细,即便他的眉眼已经镌刻在我心里,我还是想看看。
无论如何,我都感谢他曾出现在我生命里,在我困顿凝滞的人生中,给了我所有所有的光环和奢侈。
鼻腔酸着,我迅速推开了车门,雪晶落在脸上,大脑清醒了几分。
朝前走了几步,我听到驾驶门打开,成琛跟着我下车。
没回头看他,步伐加快,走出七八米,却听到‘咔哒’~一记声响。
打火机的声音。
脚步一顿。
我蓦然回头。
隔着寒风,隔着飘雪,成琛站在车头,黑耀耀的眸底对着我,指上夹着一根烟点燃。
白雾徐徐上升,晕的他冷峻的五官都有些模糊。
我愣了两秒,他居然抽烟?
不是早就戒了吗?
一杆火儿蹭一下就上来了!
我嗖嗖嗖的就走到成琛面前,拿过他的烟就朝雪地上一扔,同时用脚使劲儿一捻!
“成琛,你不可以抽烟。”
视线一对上他——
我就懵了。
神呀!
我做了什么!!
第397章 管
成琛眸底的怒火全然不见,此刻,反倒微歪着脸,眉头轻耸,细细的看我,眸底还跃起了一丝狡黠,似恶作剧得逞,就这么欣赏我原地抓狂了几秒,他发出一记笑音,怡然起来,“梁栩栩不是说,不再搭理我?”
我一时无言以对,脸颊窘迫的发红。
不知为什么,有些事,我对成琛的容忍度就是零,从很小我就讨厌烟味儿,但也没有过激的扯过爸爸或是二哥的烟扔到哪里,只是要求他们不要在我面前对着我抽,所以二哥吸烟时会和我保持距离,甚至养成了一个习惯,抽完烟和我说话他都会哈哈的吹几口气,我哪怕闻到了,也不会多言。
成琛不行。
我看到他抽烟就觉得他是在自杀。
仿佛他下一秒就会死。
“你……谁管你,抽死你好了!!”
憋了半天,我闷头就要走,成琛习惯性的扯住我的手臂,动作很溜的就把我摁在怀里。
仗着山林人稀,只有细雪飘飘,任我怎么推搡,他手臂都加重着力,只是脸俯下来,凑到我耳边,音儿很轻很轻,“栩栩,不气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老公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我顷刻间就卸了力,不知是不是承包了水库,眼泪跟水泵子似的,往外直涌。
“栩栩,不要怕,有问题我们就去解决问题。”
成琛见我不再挣,单手扶着我的后脑,语气也愈发的温柔,“沈叔刚走,你一定是难过的,等过一段时间,你心情好点了,我会去打听下和沈叔一样厉害的高人大师,我找他们,给我破解一下亡妻这件事,这样,我们就不会受刑克了,对不对。”
眼泪不断的流,殷湿了他胸膛的西服,“成琛,你还是不信我?”
“我信你,我当然信栩栩。”
成琛耐着心,“你就当是认识个朋友,大家见一面,你不是很想认识同道吗?交流一下,我知道……”
“这事儿我不想交流!!”
我猛地推开他,成琛没动,我却兀自退了两步,抬起眼看他,“是真的!我只信我自己算出来的结果!你找什么大师我都不信!我嫁给你就是会死的!会成为一座坟墓!!”
寒风拂着干枝发出簌簌的声响,成琛上一秒还稍稍缓和的脸色再次无语起来。
准确的说,他是无奈到了极致。
眸光暗暗,成琛沉下一口气,“那你说,要怎么破解,我配合。”
“六年内不要和我见面。”
我擦了把泪,吸了口清寒的气,“最重要的是,你要娶个老婆。”
成琛眉头一挑,眼底立马跃起血色,“什么。”
我脚下退了两步,谨防被他误伤,“你要娶个老婆,只要你能做到娶妻进门,那我们在六年后或许会有机会见面,但前提是,你娶得老婆要身体健康,没病没痛,你不可以冷落她,要真心善待她……”
成琛脸色阴着,我步伐继续后退,“明媒正娶,订盟入谱,你听明白了吗?”
脚下一停。
我等着他的点头。
成琛没有答话,脸一低,埋在暗影里,气息敛着,随后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就朝山上走,“我先送你回去,一会儿我还要去机场,明天有商务行程要去趟港城。”
“可你还没说同不同意!”
我踉跄的跟着他朝山上走,“你难道还要看着我死吗?成琛,成琛!哎!”
脚下一滑,我单膝直接跪地,好在他拽着我,倒是没伤到。
“梁栩栩!”
差点摔了的是我,他却更气,弯身帮我揉了下膝盖,“有没有事?”
“没事。”
我摇头,“没伤着。”
成琛紧着脸,旋即蹲到我身前,宽阔的背身冲我,“上来,我背你。”
第398章 你没错
“不用。”
我抬脚就要走,成琛侧脸就道,“以后恐怕没机会了,我要去结识其他女孩子,只能背自己的老婆了。”
一记利剑似隔空穿透了我。
唇角兀自牵了牵,我伏上他的背,“那你最后再背我一次。”
成琛手臂勾着我的后膝窝站起,侧面的脸硬朗冷峻,没有表情,亦没言语。
我环着他的脖子,唇角想笑,嘴里却不断流入咸涩。
四下寒风阵阵,风雪柔情水暖,冰晶落到肩头,只有一路咸涩。
第一次希望,这条路长一点,最好一直走不到头。
那样。
成琛就永远是我的了。
走过人行岔路,我忍不住凑近他耳边,“成琛,你要娶个漂亮的老婆呀。”
如此,我才甘心。
成琛勾着我腿的手有些发紧,人却没有答话。
到了家门口,院里的工人们还在忙碌,成琛放下我,习惯性的开始交代,“回去好好休息,许姨说你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觉,这段时间就不要急着外出看事情,和纯良也不要拌嘴……”
“我知道,你别像老妈子一样。”
我低垂着眼没耐心的打断他,“絮絮叨叨的你很讨人厌。”
“没错,我总是很讨人厌。”
对着我,成琛居然笑了,很轻很轻的笑,“如果我可以选择,六年前我就不会把你从医院的窗台上扯下来,而是温和的扶你下来,如果我可以选择,看你在楼梯间里试图上吊,我应该耐心安慰,而不是让你死远点,如果我可以选择,在镇远山看到你在树上,我不应该吼你……”
我怔怔的看他,雪晶落在他的眉宇,一片晶莹。
映衬着他的脸,无比落寞。
“栩栩,很多话,我觉得是玩笑,我故意说要载你坐云霄飞车,故意的逗弄你,我以为无伤大雅,回过头去看,我是真的把你吓到了。”
成琛牵起唇角,“我并不会和女孩子相处,我连我自己的妹妹都照顾不好,直到我两年前来镇远山看你,栩栩变了样子,是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女孩子,我很心动,那一刻,我想把你占为己有,看,我多讨厌,我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我比你大八岁,我理应持重,是我一次次伤害到你,所以,你讨厌我,无可厚非。”
我强迫着自己不去拥紧也,一颗心似被他的这番话搓揉的千疮百孔。
其实我想说,你没错,你一点点错都没有,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开玩笑,知道你是在逗我玩儿。
我记得六年前的自己是怎么闯进你的房间,霸占你的卧房,还不让你出门看朋友,早上起来还跟你吵架,你帮我给朱晓燕回了电话,你说要做我的靠山,给我买了很多糖葫芦。
因为我的全都要,你端出了好大一盆麻辣烫。
那天送我回去,你还在半山腰问我,是不是真的要做先生,我说我一定要做先生,然后你伸出了手,但是拽起了我的帽子,扣到我头上,我知道,其实你是想抱抱我,给我一些鼓励,但是你觉得那行为很不妥,所以你一直都很持重,并没有对我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我记得,我都记得。
这些回忆是我短短人生中最大的温情,让我知道有个人是全心全意的对我好的,让我不会自暴自弃,让我努力的站着,不叫身边人失望。
成琛,你给了我多少勇气呀。
错的是我,是我不能回馈你的恩情。
对于一个连活下去都是奢望的人来说,我怎么能叫你继续去等?
第399章 落
“栩栩。”
成琛再次牵住了我的手,“你真的不和我回家了吗?那些花才刚种上,你的卧室还有捕梦网……”
我低着头,泪珠洒落到雪地上,:“你帮我处理了吧。”
“你说过会陪我。”
成琛执拗的不松手,“栩栩,再打雷要怎么办呢,谁为我捂耳朵。”
我闷着脸,缓了缓才含泪看他,“成琛,你不要气我,你根本不怕了,那天你都把我……”
后面的我都不好意思去说。
顷刻之间,成琛唇角溢出一丝无奈的浅笑,指腹为我拂去泪,眸底却柔软起来,音压得低低,“今天是个特殊日子,我不能不敬,否则,你以为我现在没有那个想法吗,梁栩栩,等这些事过去,我真得好好收拾你几顿,省得你再说那些不中听的话。”
我喉咙堵着,怔怔的看他,怎么搞得?
明明我准备的很充分,刀刀都是往他命门上刺,莫名就被他化解掉了。
究竟是他太了解我,还是我没有下出绝对的狠心?
“成琛,你觉不觉得我很任性?”
“嗯。”
成琛承认的痛快,眸底还有些微的笑意,“非常。”
“那你不讨厌我吗?”
“不讨厌。”
成琛干脆道,指腹轻点了下我的唇,“但不要让它气人。”
“那我就是要气你怎么办呢。”
我背过手,挺着脊背,抬起眼,牵着唇角看他,“成琛,我要说的话,都在山下说完了,我最后的任性,就是你要娶妻,不许和我见面,如果你能做到,那我就答应你……”
音一顿,成琛刚刚才添起笑意的眸眼一沉,“怎样。”
“下辈子好好在一起。”
我笑着后退着进院,空出几米距离,我晃了晃手,“成琛,谢谢你陪我六年,再见。”
成琛深深的看我,眸底勾勒出无数的红丝,唇角紧抿,凛然如刀。
似乎对我失望至极。
嗯。
对这结果我挺满意。
可算是把局面挽回来了。
脚步继续后退,直到看不清他,我笑着转过头。
寒风呼啸,琴音般发出阵阵悲鸣。
一股巨大的无力在四处升腾。
我想起了吃过的情缘花。
初尝,很甜很甜。
再品,极苦极苦。
师父说回味会甘,可我好像再没机会去回味了。
我不是袁穷,不是那个用我命格的女孩儿,对于偷来的东西,我永远不会心安理得。
回到西厢房,只有三姑在屋内收拾东西,看到我微笑的样子她还一愣,随后她便朝院门口看了眼,见成琛还站在那里,三姑叹了口气走出去。
我坐在炕边没动,依然笑着看向墙边伫立的小熊,粉粉嫩嫩,多么可人。
佛前有花,名优昙华,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苞,一千年开花,弹指即谢,刹那芳华。
没多会儿三姑回来,递给我一个戒指盒,“成琛回去了,这个,他说要你留下。”
我接过打开,是我的那枚订婚钻戒。
“三姑,我不能留着的,已经不属于我了。”
脑子又开始发空,我茫茫然起身,眼前当即一黑。
三姑惊慌出声,小杜鹃都急着在红布下叫我的名字。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失重般倒地,‘噗通’~!一声,手心里的戒指盒就跌落了出去。
……
第400章 热闹
梦。
依然是梦。
我茫茫然站在一处街道中。
脚下踩着是罕见的黄土,两边都是古建筑。
像是小时候在博物馆看过的古时陶楼,阁楼,斗拱,顶层的屋角起翘。
上面隐约还雕刻着花纹,远处还有着寺庙高塔。
啥情况?
我这是……
穿越了?
惊讶够呛!
忙不迭揉了揉眼睛,景物看的并不真切,眼前好似好像有层薄纱,没法进一步看清细节。
貌似再看一部年代久远的电影,分辨率极低。
好在感受清晰。
耳边满是吵嚷的人声。
牛拉着木车在我身前走过,木轮撵着地面的沙沙声响无比真实。
我踉跄了一步想要让开位置,木轮压着我的脚面居然直接过去了!
“哎哎哎,你压到我……”
脚字还没等出来,我目送这披了薄纱的木轮从我脚面上如履平地的过去了!
速度并不快。
慢慢撵。
我脚居然一点都没疼。
没感觉。
手顺势朝着牛车尾部一抓,也像是在抓空气!
嘿~
嘴里这才呵了一声。
傻了。
这是梦呀!
只不过这个梦感受无比真实。
我既身处其中,又像是个旁观者。
做梦我也算是经验丰富,就是这个菲欧,看啥都月朦胧鸟朦胧的,认清这一点,我还挺兴奋。
为啥,头一回做梦来古代呀!
没在天上飞,没去看大树,就在街面上看热闹!
我像是啥烦心事儿都没了,安心做起了吃瓜群众。
周围人来人往,纳闷儿的是每个人好像都形色匆匆。
急得很,说不好听的有点像赶着去投胎似的。
各种兵荒马乱之感。
没事儿。
梦嘛。
遇到吓人事儿咱就睁眼呗。
我就差学着纯良靠着哪根木头柱子磕点瓜子,他们越忙,越映衬出我的怡然,谁叫咱是做梦呢,跟旅游一样,放松心情,我透过这双分辨率不高的双眼,着重打量了一下他们的发型服饰。
女子大多盘着发髻,上面装饰着摇簪花钿还有鲜花。
可惜咱眼神不行,看不清具体款式。
微微定睛,她们的衣服皆是上俭下丰,就是上身比较合体,下面是长裙,袖口较肥大,裙长曳地。
蛮婀娜。
但是穿这衣服不能跑,有妇人就跑的太急,踩到裙边直接摔倒了!
惊呼连连。
我这情况还没法过去扶,碰不着呀,谁成想做个古代梦还这么乱糟糟的。
男人大多盘着发髻,头戴纱冠。
另外还有些跑来跑去的士冰,头戴兜鍪,顶上带有红缨,身着铠甲。
蛮威武。
看穿着……
魏晋南北朝?
亦或者是架空年代?
纯良和我念叨过得小说太多了。
他看的又很杂,也不知道哪个情节入了我心,还能让我梦里穿一把。
可也没给我行走江湖的空间呀!
配个剑呀!
让我能风采超群的亮个相呀!
搁这跟个透明人似的!
瞅人摔了都干着急。
正二傻子似的前后打量,耳边兀自传出轻灵甜美的女音,“卖花……卖花,卖花……”
转过头,我看到一个穿着粗布长裙的女孩提着藤条篮子走近。
篮子里装的都是山里采摘的野花。
听声她年岁应该不大,可惜她用粗布蒙着半张脸,连眼睛都遮掩在凌乱的发丝里。
不过她的声音是真的好听,哪怕是简单的叫卖,也是我儿时特别向往的空谷轻灵。
眼下,她正在一片破马张飞的景象中平静的吆喝。
神奇的是,我视线一对上她,镜头居然立马转换成高清模式了!
观影由极速变成了超清蓝光!
如同单反相机下的特写人像,女孩子臂弯里挎着花篮,从一片模糊的晃影中缓缓而来。
“小心呀,夫人!”
又有几个妇人踩了裙边摔倒,她立马跑起来,上前去搀扶,“没伤到吧?”
第401章 花
“无妨无妨……”
几个面容模糊的妇人站起,看起来是大户人家,后面还跟着丫鬟。
奈何丫鬟裙子也长,跟在后头,一摔一大片。
“举手之劳夫人,买一枝花吧。”
女孩子把篮子里的鲜花朝几个妇人送了送,“都是清早从山上采下来的,您看多漂亮呀。”
几个妇人看了看她的篮子,其中一个心直口快的便道,“这世道,你为何还要出来卖花呢?”
女孩子低垂着脸,语气略有羞涩,“阿娘说,今生卖花,来世漂亮。”
我颠颠的站在旁边,毕竟除了她其余的人都看不清,着重了看了看她蒙脸的粗布。
难不成是她长得太丑……
所以才要捂着?
“兵荒马乱,逃命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情梳妆打扮?”
又一位妇人叹气,倒是拿出两个铜板放到她篮子里,“快回家吧,和你的家人找安全的地方投奔去吧。”
音刚落,马蹄声就卷踏着黄土而来。
沙尘漫天!
“快跑呀!!”
街面上的人逃离的更凶,“胡人打进来啦!!”
我吓了一跳,扭头去看,景象如海市蜃楼一般。
马蹄声声,大军压境,刀光剑影。
即使我看不清,耳畔也捕捉到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以及铁器从脖颈唰唰而过的血腥味儿。
隐约中,有画着图腾的旗帜高高升起,伴着飞扬的黄沙,木质的zhan车发着吱嘎的声响逼近。
俨然一部大片儿啊!!
视线所及,皆是高头大马,后面跟着看不到的尾的士冰,这些士冰穿的却不是戎装,而是部落族那种用兽皮制成的皮甲和帽子。
几分钟的时间,街面上已经没什么人影,要么躲进了铺子,要么逃到了后巷。
腾出了宽敞的前街。
我怔愣了几秒,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愤怒。
转回头,是那个蒙脸的女孩子,她居然没跑,拎着花篮,浑身紧绷的看着图腾旗帜和zhan车逼近。
很奇怪,我明明没看到她的表情外貌,对她的愤怒却是接收的很彻底。
我很想跟她说快去藏起来吧!
虽然我这梦做的半路进来,但显然这是乱世年间,而且听那个妇人所说的胡人,那肯定就是对立面呀,你又不像我是隐身,搁这还寻思啥呢,生气也没用呀!
打仗是朝廷的事儿,一会儿再给你误伤了!
正干着急,zhan车卷起尘土而过,女孩子拎着花篮居然就冲到了为首的高头骏马前!
嘶鸣声起——
马上的男人勒紧缰绳,旁边护卫直接挥刀冲向她,“什么人!!”
妈呀!
我也吓了一跳!
她怎么……
还冲上去了呢?
女孩子冲上去的瞬间似乎就受到了惊吓,高头大马的前蹄一跃起,她就惊恐的的摔倒在地。
篮子里的鲜花四处散落,被旁边护卫的马蹄践踏踩碎。
作为梦境大片现场我唯一能看清楚人身的对象,我很讲究的过去扶起她。
当然,也就意思意思,毕竟手一穿就过去了。
短暂的慌乱。
少女坐在地上还颤颤惊惊,可当我弯身看到她碎发里的眼睛,表达出的情愫却是仇恨。
这是……
故意碰瓷儿?!
碰对方这个领头的?
我抬起眼,女孩子盯得很准,就是两旁旗帜正中的男人,可惜我看他的面容还是模糊。
只是能感觉到他肩膀极宽,长发完全披散,戴着威风凛凛的抹额,面对横冲直撞的女孩子,勒紧缰绳后姿态便很不屑,居高临下的看了女孩子几秒,他忽的抽刀而出。
血腥味儿顿起。
冷光闪烁。
少女抖着肩膀压低脸。
我本能的要拦住那把刀,徒劳的喊着,“喂!”
下一瞬,却见马上的男人用刀尖儿拨开了女孩子脸上的粗布,冷腔而出,“抬起脸。”
第402章 你在等我?
女孩子瑟瑟发抖,低垂的面容一点点抬起。
眼睛里也跃起了楚楚可怜,:“……我只是想回家陪陪阿娘,不要杀我。”
“你……”
我直接傻在了原地!
她长得……
居然和我一模一样!
这个梦,她是我吗?
脑子里轰鸣,隐约的猜到什么,前世!
我看向马上的男人,不由得再次睁大眼。
他的面孔也变得清晰,高鼻薄唇,和成琛的五官相似度高达八成!
不像的两成是他的沧桑感,杀戮感,血腥气,以及更为粗狂的气质。
我完全傻了眼,就看着马上的成琛对着女孩儿眼深了几分,“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脸色发白,颤着音回,“似雪,姓、姓花,花似雪。”
我脑中嗡嗡两声,无需她再解释,居然心神相通的想到——
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似雪?
“家中还有什么人?”
很像成琛的男人依然冷腔,似在盘问。
似雪的眼一低,酸涩而出,“只剩阿娘。”
“我可以照顾你的阿娘。”
马上的男人微微俯身,语气冷硬,“愿意跟我吗?”
“……”
我惊了!
古人这么直接吗?
不先写几封信熟悉熟悉啥的?
旁边的副将倒是急了,“大王……”
男人抬手拦下他的话,眼盯着摔在马前面的似雪看着。
见她垂着脸不说话,刀尖直接托着她下巴抬起,“回话。”
“我愿意。”
姑娘的头一点,就被她拽着手臂上马。
号角声起,朝廷更迭。
我木木的站在原地,身前的景象迅速的加快,由不得我跟不跟着那个花似雪。
这个梦好像都要我看清楚她的生活,看清前世,所以我跟着她,一同进了高门大院。
一开始,她没什么话,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他。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男人忙的紧,早出晚归,两人间除了和谐交流,其它话并不多。
不过男人并未骗她,似雪的母亲的确是被接了进来,我看不清老妇人的脸,只能感觉到她身体不好,整日咳嗽,好在有郎中丫鬟伺候,算是缓解。
日子在我眼前是一直加快的,院内花开花谢,落叶飘雪。
这个像成琛的男人面相粗狂,看着凶狠,倒是一直没娶什么新妻,虽然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也知道给她的卧房布置上柔曼的轻纱,吩咐仆人天天给她送去山上开的最新鲜艳丽的花。
直到他发现她背后偷偷地喝防止怀孕的汤药,他愤怒的打碎药碗,恨不能撕碎她。
事后,他附在她耳边,“我以为,我会化了你。”
“大王究竟气什么呢?”
她满头是汗,虚虚的回,“我哪里配孕育你的孩子,我不过就是你领回来的一个玩物罢了。”
我站在床边,微微的别着脸。
毕竟一些画面不太适合我围观。
但我能感觉到花似雪渐渐放下的愤怒,转而升起的愁苦和纠结。
因为她的娘亲一直在催促她……
“我想你生我的孩子。”
男人卸下了所有的硬冷,抬着她的下巴道,“看你的第一眼,我便想你能给我生孩子。”
她闭上眼,似疲惫不堪的睡去,眼角却流下泪痕。
时间再次加快,在外的朝廷军数次反攻,男人作为主帥带领着士兵守着主城。
战事频繁,城内的百姓也不得安宁。
只有她的日子依旧安然,高门大院,遮掩了许多的闲言碎语。
她每日都打理着送来的鲜花,也会奇怪,城边山林腥风血雨,杀声满天,他怎么还会日日差人给她送来鲜花呢?
突然一日,传出噩耗,守城的主帅被朝廷军擒住,中箭而亡了!
府内的仆人分成两拨阵营,一部分心中暗喜,恨不得他人头落地。
一部分则怕牵连,纷纷收拾包裹准备外逃。
她当时正在给老母亲喂药,听到消息便是一怔。
老母亲倒是发出了笑声,“老天爷有眼啊……似雪!你回来!!”
她提着裙子踉跄朝着大门外跑着,中途被仆人撞得几乎摔倒,直到她跑到府门前,扒着外门,看到他一身鲜血的骑着高头大马而来,见到她,他眼底瞬间就是一喜,到她面前下马,“你在等我?”
第403章 记住了
“他们说……”
似雪微颤,手不敢触碰他的脸,太多的血,遮掩了他的五官。
“我不会死。”
他笑了,从盔甲里拿出一朵压得有些压扁的花,“我只是去给你采花了。”
我已经有了做空气的觉悟,可当下,还是红了眼。
似雪看着那朵花,那大概是她房里最丑的一朵花,还沾着血点。
但是她接了过来,抿着唇似哭似笑,“你没事就好,我……”
话没等说完,山高的男人就倒了下去。
府内依旧乱着,朝廷军被稍稍的压制,仍旧伺机而动。
这就是个混乱的年间,每个族人首领都想争当中原的主人。
若是男人这时候死了,主城必然失守。
男人终归是强大的,他在郎中的救治下睁开了眼,胸口缠着数道棉布。
不过还是虚弱,偶尔会咳出鲜血。
但他会闹脾气不喝药,只让她受累伺候。
似雪没什么脾气,喂药而已,她愿意去做。
两人的情愫不知不觉的升温。
他看她的眼里有情。
她看他的眼里有意。
我甚至觉得,这样过下去就好了,戛然而止,这会是个很有想象空间的结局。
娘亲却在某一日喝完药后拽住了似雪手臂,带着哭音,“趁现在吧,趁他病了,你要动手了。”
似雪垂着眼,“阿娘,他待我是真心。”
“他是鲜卑人。”
娘亲急了,“你阿爹和阿哥的坟墓还葬在山边,是他们外族不断来犯,才害的我们家破人亡,若是没他,你依然是将军府内里的千金,是他害的我们家不成家,國不是國,别忘了,你故意到他身边,就是为了报仇,孩子,对待仇人,我们不能心慈手软……”
啪嚓~!
药碗落到了地上。
碎了。
“阿娘!!”
似雪的母亲去了。
男人拖着尚未康复的身体为她的娘亲操办了丧事。
百日孝期一过,她的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我默默地看,终于有一晚,她趁男人熟睡,摸出了藏在枕头下的匕首。
对着他的胸膛,牙一咬,刺了下去!!
男人睁开眼,却没有动。
似雪却慌了,“你……”
“你还是动手了。”
男人淡笑的看他,即便胸膛还扎着一把利刃,“我知道你恨我,我以为,我能化了你的。”
似雪哭着看他,“你一早就都知道?”
“我带你回来,自然会查。”
男人用粗糙的指腹替她拭去眼泪,“似雪,你的父亲兄长,并不是死于我的刀下,战场之上,我们只是各为其主,但你杀我,我不怪你,谁叫我看到你,便再也移不开眼呢。”
似雪哭得悲怆。
许是她力气不够,亦或者她太紧张,男人的命又太硬。
那一刀,终究没有要了他的命。
坚冰似乎终于化了。
似雪的眼角眉梢有了神韵,在男人的身体渐渐恢复后,他们俩可以一起去山上采花,回来再栽种到院子里,男人的字写得不好,总是很丑,握笔姿势也不对,似雪耐心的教他,给他画画,还会弹琴给他听。
我游魂一般的围观,似雪弹琴的时候我就拄着脸坐到一边。
思维脱线时也会想,我前世真挺多才多艺,画的多好,那咋转世后我这画技没有继承提升呢。
旁观者的角度看,成琛的长相和我的长相靠在一起,还是很般配的。
但……
想到我和真正的成琛,在梦里我还是心酸。
入夜后,俩人依然缱绻,收费的画面我肯定不看,自己会坐到院子里看月亮,模模糊糊的,还看得很来劲儿,再回去,就看到似雪背对着男人躺在床榻里面,露出的后脖颈有一个花瓣样的胎记。
这个……
我赶忙到探头去看,脸穿过了轻纱也不自觉,合着胎记是继承了的!
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触着似雪胎记,“你喜欢花,是不是和这枚胎记有关?”
“阿娘也有。”
似雪似睡非睡的回,“阿娘说,这是我们世代都会在的印记。”
男人从后面拥住她,“我记住了,无论几辈子,我看到印记就会认出你,要你跟我。”
第404章 他
“那你会不会把阿娘认成我?”
“不会,我还会记着似雪的面容,阿娘永远是阿娘……”
我木木的收回眼,转身出了屋门,摸了摸后颈,看着模糊的夜空,不自觉地发出笑音。
他没骗人,他是认出来了,只是不能再在一起……
好日子没过多久,朝廷军找了同盟再次攻城。
这一战,誓要夺回主城。
夜里烽火漫天,男人怕战败似雪受到牵连,连夜把她送到了山里的道观。
临行前他承诺道,“赢了我就来接你。”
似雪含着泪说不出话,我听到了她的心音,她既想他赢,又不想他赢。
朝廷军,才是她真正的同宗呀。
男人貌似读懂她的眼神,抚了抚她的脸,“无论输赢,我都会来接你。”
似雪终于点头,她拿出个香囊递给男人,“我等你。”
香囊里装满了风干的花瓣,就是那一天男人满身是血带回来的。
她一直珍存。
男人没再多言,策马而去。
似雪站在道观的门外,提着裙子朝前追了几步,最后靠在道观外的一棵大树上,喃喃自语,“等你来接我,我就给你生个孩子。”
我脸颊居然冰凉,在梦里,流下了眼泪。
一日,两日,三日……
似雪在山里的时间似乎被拉长了。
她每天都站在那棵大槐树下,静静地朝着林子间的山路瞭望等候。
观里的道士为了躲避祸乱,过了一个月才差使了一个小道士出林打听。
似雪在那日换了新衣,早早地等在槐树旁,期待的模样连我都跟着紧张。
直到小道士大笑着跑回来,“胡人被杀光驱逐出去啦!朝廷军赢啦!天下又是我们的啦!!”
什么?
我心里一紧,杀光了?
愣愣的看向似雪,她依旧面容平静,只是唇角微微发颤,看着跑近的小道士,“我夫君呢。”
小道士想起她的身份,当即收了笑意,“他死了,死无全尸,头都找不见了。”
说完,像是很怕她会责难,又快步跑入道观,分享这个好消息。
似雪原地没动,望着林间的土道,兀自道,“胡说,他怎么会死,他一身是血都没有死,被我刺了一刀也没死,他答应来接我,怎么会死……”
她就这样念着,一遍遍的念着。
没有一滴眼泪。
像是魔怔。
道观里的道长和男人颇有交情,并没有催促她离开,只是饭食上再无特殊照顾。
她也不在意,每天都站在树旁,静静地,如同雕塑。
道长看她可怜,劝她看开些,城内已经没什么胡人了,她可以回去看望下亲人。
她摇头,“我没有亲人了,只有我夫君,道长,他很快就会来接我了。”
道长叹气离开。
春去冬来,寒雪飘零。
她依然站在树旁,眼含期待,不知疲倦。
战事依然频繁,朝廷不断更迭易主,她再没在听过他的消息。
好似那日,她冲到马前,也不过如梦一场。
打仗就要征冰,征不到就去抓。
道观里的道士都被抓走。
她被道长安排躲入柴房地窖,算是逃过一劫。
至此后。
道观里就剩她一人了。
她的衣服都破了,就改了道服穿在身上,没有食物,就自己种菜。
擦拭神像,燃香看书。
无论城内怎么血雨腥风,她的日子都是寂寥平宁。
只是她每天黄昏,都会站在树旁,只有在这时,她眼里才会有情绪,期待的情绪。
我默默地数着槐树落叶又出芽的次数……
八年,八年了。
终有一日,一个农夫打扮的男人在黄昏时出现在了土道上。
她的唇角终于牵起。
我依然看不清那男人的面容,他粗布衣上都是补丁,草帽又很大,像是故意伪装。
但……
我心里仍隐隐的期待,是他回来了吗?
“夫人。”
男人到了她面前便双膝跪地,:“属下惭愧,来迟了。”
声音我有点耳熟,对了,就是那天男人身旁的副蒋。
似雪却满眼欣喜,“他呢?”
“大王……”
男人从怀里拿出带血的香囊,双手递给女人,:“永远,不能来了。”
第405章 晨光
似雪脸上的笑意凝滞,她接过香囊,已经被血浸泡透了。
许是年月太久,血已经干涸发黑。
“你骗我,他说会来的……”
似雪喃喃的出声,握紧香囊,“生要见人,我死要见尸。”
“夫人,您怕是见不到了。”
男人语气悲怆,“属下是在大王断气前受此遗物嘱托,命我一定要把香囊带来给您,可属下当时也是重伤,被扔到乱葬岗,辗转几年才回到部族,得知大王的尸身早在八年前就被分割成块,在主城外被焚烧成灰,根本寻觅不到踪迹了。”
似雪面如死灰,握着香囊忽的涌出一大口血,身体一晃就倒在了地上。
“夫人!!”
男人赶忙想要扶起他,脸抬起的一瞬间,再次清晰,我不由得睁大眼,他是……
张君赫?!!
……
“不要!!”
我喘着粗气从炕上一坐而起。
屋内还很暗,窗帘拉着,并无光耀,什么都看不清。
“栩栩?”
三姑在我身边坐起,“醒了吗?你病了十多天了。”
我懵懵的看向三姑,依稀看出她的五官,伸出手就抱住了她,眼泪忽的流出,“三姑我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我好像,梦到我前世了……前世,我和成琛……是夫妻……他对我很好很好……”
三姑轻拍着我的后背,“那你哭什么呢?”
“我……”
我心里没着没落的,不知道哪里难受,“他死了,他在我梦里死了……他再也没回来……”
为什么那个副蒋是张君赫?
我们前世都是有牵扯的吗?
后续呢!
应该还有后续呀!
不是说我是花神娘娘,我是怎么……
道观!
似雪应该一直留在了道观。
她的我的前因。
千百年后,才有了我这副命格华骨吗?
可是成琛呢?
他就这么死了吗?
“三姑,能做夫妻的人,是不是都要有很深的缘分……”
“一日夫妻,百世姻缘”
三姑温和的安慰着我,“万物缘生,皆是缘分。”
那我和成琛的姻缘呢?
因为不甘心没有等到他,我才要再次和他相恋一场,终归是……
有缘无份吗?
可我记得,有一次我梦到一棵被雷劈焦的树。
好像就是一直陪伴似雪等待男人归来的那棵树。
树和成琛又有什么关系?
男人是死无全尸,最后被焚烧殆尽呀!
脑子里乱糟糟的,闭上眼,还满是似雪执着等候的模样。
她隐忍而又柔软,似逆来顺受,又有着倔强的骨头。
最最后,她才愿意给他生个孩子。
却……
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一切,和我现在有什么差别?!
我究竟是看客,还是主角?
心如蒿草,实在是捋不清。
“三姑,我想不明白,真的好难受……”
“想不通就不要再去想。”
三姑咬着字,语速很慢,“栩栩,总会过去的,会的……”
我神经兮兮的恍惚了很久。
窗帘被晨曦穿透,光耀照进了室内。
天光大亮了。
三姑见我醒来,便简单说了说,“你昏倒的时候,成琛又回来了,他陪了你一晚,在许妹子的劝说下离开了。”
“许姨和成琛说了什么吗?”
“没。”
三姑叹了口气,“她只是要成琛,尊重你的决定。”
我阖下眼点头,没再多问。
昏迷的这十多天,纯良和许姨也大病了一场。
好在有雪乔哥在,他帮着三姑和王姨照顾我们,才能挺过来。
如今我醒了,就像是此刻窗帘里透出的晨光,总归是看到了希望。
“栩栩,天还早,大家都没起,你再休息休息……”
我摇摇头,哪里还能睡着。
披着外套走到屋门外,院内已经被打扫干净,帐子没了,大树没了。
寒风一过,料峭作响。
抱了抱胳膊,好似还没从梦中模糊的景象中抽离,看远处的山林还不清晰。
隐约的,看到大院门口进来了一个人。
看身形……
“许姨,你一早出门去哪了呀。”
来人原地站了两秒,随后便大步朝我跑近,“栩栩,我是你王姨呀,你眼睛没事吧!”
我愣了愣,王姨跑近我才看清脸,认错人了。
心下顿时了然。
视力开始倒退了。
笑了笑看她,“王姨,我刚醒来,看花眼了,您怎么一早就过来了。”
“最近总睡不着嘛,万通大哥一走,心里乱的很,过来和你三姑聊聊。”
王姨揽着我的肩膀进门,“你这孩子也是,怎么刚好点就出来了?走走走,快进屋,多冷呀,再感冒了!”
……
第406章 宁
成长与我,可能就是一次次的鞭挞,一次次的前行。
我不断的想,人生究竟有没有捷径?
或许是有的,如果每个人从出生起就要爬一座山,有的是一步步走,有的是被人搀扶,有的是被人背着,我特好,我是坐缆车那波的,很舒服,很安逸。
一路欢歌笑语,结果到了一半,哎~缆车绳索折了。
我双腿被摔断了,家里人只能背着我走,背不动了,将我托付给了看似强壮的师父。
师父继续背了我一段,也被累死了。
我欲哭无泪。
抬起眼,仿佛看到了那个叫老天爷的人,他嗤笑的望着我,对我说:当你坚持不住的时候,可以去选择死呀,毕竟死是舒服的事情。
可是你回头看看,为了你的今天,伤了多少人,痛了多少人?你好意思去死吗?不好意思?那就给我站起来,就算你站不起,也给老子我匍匐前进!
爬!
所以我继续爬着上山了。
哪怕伤痕累累,掌心磨破,身心俱疲,我也不能停下来。
因为我。
没资格喊疼。
苦水也有好处,泡着泡着,就感觉不到苦了。
但凡不是骨子里就想死的人,都有求生本能,我这么多的不甘心,自然不会去死。
哪怕你给我埋进乱葬岗同尸体为伍,我也要踩着森白的骸骨从地面中探出头。
并非我打不倒,而是我大仇未报,绝不能死。
日子就在这种难于言说的煎熬中,一点点,归入平宁。
三姑见我身体精神无恙,便和雪乔哥一起回了临海。
家里那边,我妈妈还在住院,爸爸要照顾她,村里的大棚还得托人照料。
就算麻烦亲戚,也不能光动弹嘴儿求人白帮忙,需要付给人酬劳。
很多现实的问题困扰着我家,没余钱去打理很多事,只能自己家人顶上。
扒拉扒拉,家里就剩和我爸爸吵了大半辈子的三姑能扛事儿了。
临行前,三姑对我讲,她回去也不会说我的事。
意思就是,她不会和我爸妈说我可能活不过二十四岁。
毕竟三姑来送师父最后一程,还照顾了我小一个月,很多事她通过王姨和许姨都知情了。
包括我和成琛做出的了断,三姑亦算是旁观者清,但她没有多说什么。
像是参透了许多,也不愿把这些再告诉我父母,徒增苦恼。
恰恰这也是我的意思,我很感谢三姑。
当然,雪乔哥是蒙在鼓里的,他不理解我为什么又和成琛分手,好在雪乔哥是无底线的包容我,他偏心到我做出什么决定都无理由支持我,赶上我昏迷生病,醒后他自然不会再去提令我难过的事。
所以雪乔哥一直到离开,都是默默地陪伴和照顾我。
知道我担心家里人,雪乔哥还说他回临海后会经常去探望我父母,休假会去大棚帮忙。
我含泪点头,得兄如此,夫复何求。
三姑和雪乔哥一走,偌大的院子便显得更空旷了。
许姨会长久的恍惚,摆完碗筷还会习惯性的喊一声,“沈先生吃饭了!”
对上我和纯良的眼,许姨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兀自坐下,“人已经齐了,咱们吃吧,快吃。”
我闷头吃着米饭,惊觉自己饭做的有些退步。
米没有淘好,入口很咸。
他俩开始长久的安静,不再吵架,也没得斗嘴。
纯良睡觉都会戴着他的耳机,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
问他什么,他都是嗯,坐在炕边,木木的听歌发呆。
我反倒期待他犯病了,起码他犯病的时候表情会有神韵。
相比之下,我倒是很忙碌。
送走三姑和雪乔哥就去到正房,除了做饭吃饭,其余时间都在屋内画符,画符前会先净身冥想,燃香后便开始加快效率,一周后,符纸全部出炉,罗列到一起,小山那么高。
每一张符纸上面我都画了一只眼睛,用我中指的血混合朱砂给眼睛瞳孔开光。
做完这些我就拿起了铁锹,先是在院里一阵挖坑,每挖一个坑,埋下一个用红布和生石灰包裹的小盒子,上面插根比小手指还短的火柴棍,配置一张符纸,然后掩埋。
在旁人眼里,我可能是毫无章法的去做这些事,有点像祸害院子。
化身土拨鼠,挖的坑不计其数。
挖完了再咔咔一阵埋!
但是许姨不会骂我,一来她或多或少能猜出我在干嘛,二来我挖的坑自己都能找平。
甭管挖完造的多乱,地里埋了什么,外观我最后都会规整的看不出异常。
前院挖完了我就去后院。
坑也不用多深,半掌那么高,戗上一铁锹,够埋我的符纸竹签小盒就可。
忙活到元旦,铁锹被我换成了锤子,又在屋里的墙面上敲敲砸砸。
恨不得搞出惊天的响动。
西厢房的两间屋,正房的两间屋,东厢房的两间屋,甚至厨房我都没放过!
土拨鼠变成了李元霸。
睁眼就开始砸墙!
砸完后再把那套东西填进去,符纸镶入墙面。
特意买了几本装修施工类的书籍。
我自学成才的给砸完的墙壁抹上水泥。
再一点点的刮上大白。
说实话,我也怕一不小心把房子弄塌了。
白玩了。
搞完墙面,我又开始掏炕洞。
说是洞,其实也就是浅浅的小坑。
但数量一定要多,追求的是密集。
这一套活计做的我不厌其烦,很是精细,热火朝天。
从早能忙到晚,累到筋疲力尽,晚上洗洗澡就睡了。
来上门的事主偶尔会撞到我在屋内拿个电钻嗡嗡的钻眼,手套帽子工作服,配合我咬牙切齿的表情,他们蛮慌,试探的问我,“小沈先生,你是改行了?”
“没有。”
我立马安排事主去正房等候,梳洗后换完行头,便坐到师父早先看事儿的书桌旁。
“请问要看什么?”
两不耽误!
事主一走,我再继续回去钻!
嗡嗡声一起,山林里都是回音。
过年之前,我浩荡的工程终于收尾。
没闲着,趁着还没放年假,又跑了一趟县城,花了一笔比我在家挖坑砸墙钻眼还多的钱,请了技术工人回来,房前屋后的一阵忙活,才算稍稍心安。
第407章 守护
许姨和纯良全程围观,当然,他俩就是想帮忙我也不用,这事儿只能我自己去办。
他俩心里也有数,知道我在‘藏东西’。
就是不明白我这路数。
“栩栩,你确定藏稳妥了?”
“放心吧!”
我冲着许姨笑了笑,拎着袋子去山下置办年货了。
虽然还得几天过年,肉菜都要提前买好,小镇不比大城市,超市过年都开业。
在镇远山,到了过年那天街面上真的会一个人都没有,啥都买不着。
市场吵嚷热闹,四处都是卖对联和福字的摊位。
我匆匆而过,师父虽然不是真正的走,我们家三年内也不会贴对子放鞭炮。
会以原有的方式去守孝。
买了些鱼肉青菜和上供的水果,遇到熟人我还能聊几句。
在大家眼中,我俨然已经走出来了。
当晚,家里突然来了客人,热闹非常。
许姨和纯良原本已经睡了,我也靠在炕头看书,手臂滋的刺痛,下一瞬,墙面上就隐约浮现出了眼睛,我虽画的不咋好,大大小小,但绝对能看出来是眼睛!
金光乍显,一只只眼睛遍布了房屋内外。
我心里一喜,起身奔到窗户边,微微眯眼,就见有一群东西蹦跳着进院。
看身形像是狗,又如同大号的兔子,嘴里还吱吱的不断乱叫。
谁知它们刚一进门,脚下就像是踩到钉子,疼的原地跳脚,吱吱一片,扭头就要跑,猛然间,院内又腾空竖起了一道道长着眼睛木栅栏,困着它们抱头鼠窜,可木栅栏如同迷宫一般,它们只要身子稍稍挨上,木栅栏上面的眼睛就会眨巴着发出光耀,锁定来者,引信点燃,土地传出砰砰声响,仿若爆竹炸开!
一个都别想跑!
惨叫声接连传出,每一个入侵者,都被土地里的东西炸的血肉模糊。
我站在窗户后,默默地牵着唇角围观。
听到最后一记绝响,还蛮享受的闭上眼。
真好。
邪师们多体贴呀。
还知道派东西过来试试我这阵法成没成。
“栩栩?!”
许姨听声过来,“什么东西进院了?!”
墙面上的眼睛登时隐退,院内一同恢复静谧。
许姨紧张的问我,“栩栩,你最近是不是在院里埋土地蕾了?啥玩意爆炸了?”
我没多解释,拉着许姨走出屋门。
夜风寒肃,木栅栏和眼睛都消失不见。
院内的土地都还是平的,丝毫看不出什么东西炸过。
但躺在地上十几个血肉模糊的东西,倒是提醒我们,一切都是真实发生。
“姑,这是什么?”
纯良已经站到那堆东西身边,脚下碰了碰,还挺匪夷,“我怎么没见过这动物呀。”
邪师养的肯定是邪物。
啥怪异品种都有。
我走近弯身看了看,它们浑身都是毛,炸的脸上都是血,身形也就土狗那么大,每一只长得都不一样,有的尖鼻,有的扁鼻,有的三角立耳,有的长耳,但有四肢,像人一样有手指脚趾,我找了根棍子翻着其中一个死不瞑目的,它身体被炸成两截,脸还算全乎,眼睛也睁着,这只抽冷子一看,有点像猴,整个眼睛都是血红色。
“血猴子。”
思维开始抽丝剥茧,“它们不属于任何动物,原身可以是狗,狐狸,也可以是野兔,邪师抓回去后,会给它们养在地窖,喂食人血,吸收精气,渐渐的,它们就会改变原本面貌,四不像,但是会很聪明,擅长偷东西。”
正观察着,纯良就惊呼出声,“哎姑!它们动了!!”
“不是动,是开始化掉了。”
寒风中,这些怪异尸体一点点的缩小,最后只剩毛发,风一吹,就卷到了院门外。
除了血腥味,倒是闻不到其它臭味儿。
看来是加持了。
邪师害怕它们暴露自己的身份。
“姑,它们是来偷东西的?”
“显而易见呀。”
我轻轻地笑,转身示意回屋。
今晚他们这一试探,我可以彻底安心了。
透过死了的十几只血猴子,其他邪师也绝不敢再轻易出手了。
这就是下场呀!
关好房门,我给他们俩讲了讲我布的阵法,“通俗来讲,它不属于某个既定的阵法,我融合了十二都天门阵,根据易经,用小火柴棍做阵门,看似随意乱插,实则包涵了无数的‘死’‘灭’两门,碰到就会引爆盒子中的磷,阴物必死。
同时我里面还布有迷魂阵,再强的鬼祟阴物进院都会给他困住,为了防止阴物遮眼迷惑生人,我的符纸上还画有我的眼睛,阵门启动,我的眼睛就会遍布院落四处,哪怕我不在家,也会有所感应。”
说白了,要想偷东西,进院就是三道机关,先要面对我三个阵。
即便你破了,你要想找到师父的天灵骨灰,就得在房屋内外的翻。
我四处都是这三个阵,只要你不嫌累,你就给我不停地去破。
砰砰砰连续炸你!
“可是栩栩,你这招是防鬼和防阴物的吧。”
纯良道出顾虑,“要是来活人偷怎么办呀,阵法也不防人呀。”
问着了!
小老哥最近太郁闷,啥都不关注,只能我耐点心了!
牵着唇角,我指了指棚角上的监控。
前些天我花的重金不都摆在明面上了么。
院墙内外,现在都是监控,只要小偷进门,就能让你无所遁形。
活人来偷对我来讲更简单,找警|檫叔叔就能处理了。
省的死院里,恶心人。
纯良瞬间了然,点头不再多问。
许姨拍了拍我的手臂,“栩栩,费心了。”
我笑的反而苦涩,“许姨,这是我必须要守护住的东西呀。”
第408章 新的开始
对于师父的用意,我们仨人皆是心知肚明,我这个空屋依旧会借着沈叔的灯盏光耀,他留下了毕生术法,腾绕在我屋顶上空,令邪祟不敢欺辱我,可这东西,亦然是邪师眼里的‘武林秘籍’。
即便我在葬礼那天障眼洒了骨灰,邪术高手还会从我身上嗅到师父的灯耀痕迹。
更不要说我身后还有张君赫师父那伙生冷不忌的人,憋着想要这东西呢!
所以师父会嘱咐我藏好。
既要防鬼,也要防人。
我自然要将这份秘籍藏得稳妥。
今晚这事儿一出,我也算是间接给邪师们传个话,不想养的小宝贝死到我手里,就离远点。
折腾了一通,许姨和纯良就回屋休息了。
他俩也没问我究竟将师父的天灵骨灰藏到屋内哪个角落了。
当然。
他俩也不会问。
不想知道。
躺回炕上,我继续拿起书本。
突然发觉,日子好像过回去了,又变成了我六年前留在镇远山的光景。
师父依旧在,不过是换了种方式陪伴我,我的人生看似晦暗,依然拥有着那窄窄的一道光芒。
如同得了绝症的患者,以为必死无疑,但是医生给了你生机。
哪怕只有百分二十的生存率,是不是也要搏一把?
更何况,我离二十四岁还有五年,只要我活着努力下去,就拥有着百分之二十的希望。
多好。
想通了这些,我斗志满满。
尤其是这段时间我还在不断接活。
可能上午还在砸墙,下午就接到电话,我换下工作服就会急匆的出门。
骑着纯良当年的山地车,继续猛蹬到事主家。
找牲口,看阳宅,看阴宅,批八字,起名字,看前程,甚至是跑丧。
王姨在主持完师父的葬礼后嗓子就哑了,也是年岁大了,奔七张,喊不动,再加上她手里的吹手班子时不时还得跟她使性子,她烦的紧,就不怎么出去做执宾主持了。
这个重担,自然就落到了我头上。
正好,我借坡就从哭活界金盆洗手了。
主家都很理解,毕竟没谁见过指挥全场的执宾主持还去兼职哭活儿,着实不好看。
所以我退的让大家挑不出毛病,孙姐为这事儿还特意请我吃了顿饭,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要是我主持的葬礼,孙姐无论多忙都会过来。
放话必须给我面子。
得益于孙姐在周围县镇的知名度,我还会去大宝县城的殡仪馆给人主持。
出道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身为阴阳先生的忙碌。
至于为什么会忙,首先是要感谢师父的光耀,旺这一面。
其次,就是成琛。
他在师父走那天布置了豪车长龙,一路鸣笛开道,在普通人眼里,扶稳了沈叔的大师地位。
那我作为沈大师亲授术法的徒弟,也就跟着场面镶金了。
葬礼现场不但有三十几名孝子贤孙,成琛又带着一众黑西服亲来吊唁,晃了院内所有人的眼。
即便葬礼已成过去式,还会被不断提起,认为那是电影情节,堪称传奇。
我在这些似真似幻的传言中,一点点加深了名头。
再也不用靠冯大姨在市场里扯着嗓子替我宣传。
已经有事主自己打听上门找我看事儿了。
一切都很好。
除了我和成琛。
昏迷醒来后我想先把礼物给周子恒邮寄去,整理的时候钥匙链还好,小熊花太大了,而且又很贵,正愁怎么邮寄的时候,周子恒给我来了电话,他表明东西不要邮寄,每个礼物上都写了xuxu,邮回去反而会让他老板加深记忆,就放在我这,由我自行处理。
我一想也是,钻戒内圈都有字母,还回去也是膈应成琛。
不过我和周子恒强调,钱还是要还的。
周子恒没再多说,叹了口气就挂断电话。
我一直没再和成琛联系,还拉黑了他的号码。
最初的时候,我会接到陌生的号码信息,只有四个字,‘注意身体。’
我看到就会放到一边,理智告诉我要断的干脆。
可那几个字,我很久都舍不得删。
书里的有些话是骗人的,不是说时间会忘记一个人?
我看东西越来越模糊,为什么脑子里的这个人却越来越清晰?
前些天我去县里找人来家里按监控,顺便还换了一部新手机。
因为旧手机里有很多成琛的照片,是我在他那住时偷拍的,他搭在床边睡觉的样子,戴着眼镜工作的样子,他看文件的样子,他在给我做饭的样子,我拍了很多很多,还对着镜头笑的甜美比椰,旁边全是成琛的身影。
照片删了又复原,自己和自己较劲了半天,索性换了一部。
默默地呼出口气,我拿起新买的手机,点开相册,里面是空的。
轻轻地笑笑,这也是一种新的开始。
除夕夜这晚,我包了饺子,和许姨纯良吃了无比安静的一顿年夜饭。
收拾完厨房许姨就去看起春晚,纯良坐在她旁边。
俩人像是逼着自己去融入热闹的氛围。
学习般在电视前围观。
第409章 你会
我回到房间,和小杜鹃还聊了会儿,师父走后,许姨和纯良话少,小杜鹃成了我唯一的寄托,我会和她念叨念叨都去看了什么事,收了多少红包,有哪个事主喜欢养花,还能和我探讨一阵,互相讨教下,遇到这样的事主,我也会少收红,只要对方用心多栽种一些花,就是对我的感谢了。
很寻常的小事,我絮絮叨叨,解了许多的寂寥。
小杜鹃很有耐心,她虽然能量微弱,七年下来,也就能照点阳光。
但停滞的年岁让她童真而又乐观,对我永远都是鼓励。
我无数次的庆幸,当年把她抱了回来,一人一花,倚靠着前行。
没多会儿,钟思彤打来了电话拜年。
声音很哑。
十二月初,钟岚去世了。
终归没有活过跨年。
那段时间我正好昏迷生病,醒来就接到了钟思彤的电话,她哭着说,“栩栩,我妈妈走了。”
我惊讶了几秒便也觉得正常,反噬成那样,神仙也得皱眉,只得安慰了她一阵。
钟思彤随后也病了,感冒引起了肺炎,住了一段时间医院。
距离太远,我手头上的活也多,没有去看望她,如今听到她的声音,还是没痊愈。
挂断电话前,钟思彤还哑着音儿,“栩栩,我真的好想我妈妈……”
我垂下眼,对于离开的至亲,谁又不想呢?
手机里还进了几通信息,秀丽姐他们给我发来的新年祝福。
我逐一回着,正敲着屏幕,又有电话进来,接起便是欣欣姐的声音,“栩栩,新年快乐!”
“姐,新年快乐,祝您新的一年事业越来越红火。”
“哎呦,姐借你吉言!”
曲欣欣声腔里满是喜气,“栩栩,上次的事儿姐谢谢你了!”
上次?
我有点愣。
曲欣欣笑着继续,“原材料的事儿成总帮我解决了!”
我哦了声,“那就好,姐,不过这事儿我没帮上忙的。”
因为从京中回来的比较急,我也没有给欣欣姐去信息说季楚芸的事儿,她也没有给我来电话,直到元旦前后,欣欣姐忽然来电找我,说她要换原材料供应商,但是珠宝的产业链水很深,上游开采高度垄断,一但被骗,她得血本无归,所以她想找成琛帮忙给她查下即将合作的供应商,成琛人脉根基在那,生意上的事儿会比她去查要托底。
但是她给成琛去了电话,成琛没接,她自然就想托我这‘未婚妻’去开下口。
我很想帮她,但已经分手了,我就和欣欣姐说了没办法帮忙,请她理解。
欣欣姐当时还很诧异,不过她也没多问,就说自己去想办法。
顺带她还聊了聊季楚芸,说她放弃了,后来她和季楚芸又见了面,但季楚芸要忙官司,欣欣姐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以交个朋友,有机会再合作,代言她又找了个模特,虽然这模特不出名,不过气质很好,平面拍的特别好,代言费用还省了很多,她很满意。
我那天挂完电话心里还不太得劲儿,的确没办法帮她。
没成想,成琛后面还会帮她查一下。
挺好的。
“栩栩,成总能帮我还是看的你面子呀。”
欣欣姐直接道,“后来我琢磨了,成总可能是故意没接我电话,因为他知道,我会找你嘛,这样……我也许就能助攻一下,但是你没找他,成总就让他助理给我回了电话,然后就帮我解决了,栩栩,成总百分之百没有放下你,哪怕你没有给他去电话,我作为你的朋友也是沾光的。”
我笑了声,“姐,别说这些了。”
“那行,咱们电话联系!”
曲欣欣依旧干脆,“不管你什么时候回京中,都要给姐来电话,姐请你吃饭!”
“好。”
又有电话进来。
陌生号码。
来电归属地显示京中。
愣了几秒,像是某种心电感应,掌心无端的握紧。
挂断。
信息随即进来,‘花死了。’
“?”
电话又进来,我随即接起,“我种的花都死了吗?是不是你浇水浇多了?”
隔壁屋子的春晚倒计时喊到了一,主持人的声音穿透房门,“过年啦!!”
通话口那边却是静悄悄,沉默了几秒才道,“过年好呀,梁栩栩。”
我一下就红了眼,“成琛你骗我。”
“对。”
他语气依旧坦然,“你种的花发芽了,我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你得说一下,怎么去养,否则,真的很容易死。”
“那个你就……”
我吐了几个字,“你又骗我,你会养的。”
“我不会。”
“你会。”
“……”
成琛忽的发出一记很轻很轻的笑音,“栩栩,最近还好吗。”
第410章 璀璨
“特别好。”
我快速缓了下情绪,隐约的,听到他那边传出不连贯的钢琴音,很熟悉,“你是在……”
“临海市第三小学,三年一班梁栩栩小朋友演奏的粉刷匠。”
成琛轻着音,“我听了会儿,有点想念这个小朋友。”
“……”
我没出息的湿了眼,唇角动了动,“成琛。”
“嗯?”
“你……”
“我知道了。”
成琛沉腔打断了我的话,“不用再说,只是有点想念而已,会忘掉的,就这样。”
嘟~
通话结束。
镇远山响起了漫天的鞭炮声——
我走到院里,看着镇子里腾空而起的礼花。
璀璨绽放,落如星雨。
风掠过,我脸颊一片冰凉。
从那日起,成琛就没再没给我来过电话。
日子就这样平静却也不平静的过着,直到镇远山迎来春天,映山红开满了山间。
阴霾笼罩的家里终于一点点恢复了生机。
先是我妈妈那边传来消息,她出院了。
虽然再次回归到只能蹦字儿阶段,做不了活,但是扶着东西能走,日常也可以自理。
爸爸能安心把她留在家里,再去大棚忙碌。
生活对我来说,这种心酸的事,都像是好消息了。
然后是纯良,这小子闹了一场乌龙,他在六月的时候戴着墨镜陪着许姨去赶集。
那天穿了件纯黑的T恤,还有点紧身,其超群的身形就把个摊贩老板的女儿给迷住了!
小姑娘很大胆,撵着撵着要纯良的手机号,纯良不知道是不是羞涩过度,反而小给了姑娘一个很高冷的感觉,这下好了,小姑娘更心动,她另辟蹊径找许姨要纯良的号码,做了自我介绍,隔壁镇上的人,中专毕业还没参加工作,跟着她爸爸跑大集,想认识下纯良。
许姨萎靡已久的情绪一下就被她点燃了!
大概是幸福来的太突然,她都没想到纯良有天能在路上被人一见钟情,立马就说,“那还要啥手机号,直接先认识下,纯良!你过来!快,你得有男人样儿,别戴着墨镜装酷,那不礼貌,跟人家姑娘聊几句!”
纯良大姑娘似的就摘下了墨镜,你好俩字没等说出来,姑娘扭头就走了!
用许姨后来的话讲,就是翻脸比脱裤子都快!
许姨当场就要发飙,必须和那小姑娘说道说道。
晃谁呢!
亏得纯良锻炼的心理素质极高。
小声地劝她要闹大了全镇人都得知道她有个相貌奇丑的孙子,都给姑娘吓跑了。
按是给许姨按住了,不过老太太回来很不开心。
一个电话摇来了老姐妹王姨,俩人坐在那商量半天。
最后王姨一拍心口,“许妹子你放心,我肯定在十里八村儿给纯良划拉个一等一的好姑娘!回头你就领着那姑娘到集市上转悠!必须拉回这颜面!”
许姨很满意,晚饭时她又不对劲了。
暗戳戳的琢磨要是那姑娘回头不跑集市了她领纯良的对象去转悠也没用呀。
给谁看呀!
吃着饭她看了几眼纯良,越看越来气,一个巴掌打到他后脑勺,“你个完蛋玩意儿。”
纯良都懵了,“许奶,我怎么了?”
“你说你摘墨镜干啥!”
许姨气不打一处来的,翻脸也快,“你等俩人熟悉了再摘呗!斜眼也不算啥大病,多看看不就顺眼了?妈了个吧子的,气死我了。”
自从师父走后,那晚我第一次在饭桌上憋不住笑了起来。
纯良委屈巴巴的揉了半天后脑勺,也跟着笑了。
第411章 横财
天空能将风雨转化为彩虹,我们自然能将悲痛一点点化作前行的力量。
就如许姨说的,生活总要找点盼头。
一道晨曦,方能拨开黑夜,点燃白日的序幕。
纯良的这场‘乌龙’,化身成了一只手,捞出了许姨沉浸在泥泞中的心。
老太太的盼头终于来了!
许姨用一顿饭的时间就构想了一副画面。
她带着纯良的女朋友怎么在集市上昂首阔步,气贯长虹。
王姨那边也安慰她,不就是个对象?纯良条件这么好,肯定一相一个准儿!
我看两位老姐妹聊的热火朝天,也没好意思提醒王姨,您是不是没在家打个卦?
从纯良的头上,我完全没看到桃花星,正缘远远没到,搞不好纯良就得再认识一个‘佳宝宝’。
不过任何事你都得透过表象看本质,两位老姐妹因为给纯良张罗对象这事儿都来了精神。
每天看着媒人送过来的照片各种探讨,嗯,这个行,这个长得真漂亮!明天下午就见面!
纯良自己都明白了,重要的不是他相亲,而是他的两个奶奶要有事儿去张罗。
整个六月,小老哥都走在相亲的路上,跟个工具人似的,被许姨带着到处走,有时候是去姑娘家坐坐,有时候是在镇里找家饭店,结果呢,我看许姨神态就知道,出门时她兴致勃勃,回来后对着纯良连锤带打,晚饭时间再给纯良总结失败经验,“纯良,今天这个姑娘为啥没成,你就是太蔫吧了!你在家瞎叭叭那个劲儿头呢!”
隔日再回来,许姨瞪着纯良又开始来劲,“叭叭叭叭的,媒人没等说几句就听你在那白活!一个男孩子,你得稳重!稳重你知道不!嘴像个破车似的那老高家闺女能相中你就怪了!”
纯良低眉耷眼的吃饭,好半晌来了句,“您开心就好。”
我这旁观者立场,只能为大侄儿深表同情,太难了!
眼瞅着一个月没有收获,许姨急了!
七月一号就是大集了,纯良对象呢,她脑海中那画面呢?!
一但集市上晃人的小姑娘不跟她爸爸跑集市了,她领着纯良对象再去逛破大天也没用呀!
老太太的智慧来了,等到七月一号,她早早的就去了镇里,一看那小姑娘在,一溜小跑的回家,“栩栩,快,跟姨出个门儿!”
我刚好接待完一个事主,收拾妥东西背上书包就被她扯着手就朝镇里撂。
到了小姑娘的摊位前许姨就清了清嗓儿,“这帽子怎么卖呀?”
姑娘看到许姨还是一愣,有点紧张的报了价位,“三十五。”
许姨拿过一个帽子就朝我头上比划,“这个挺好,我看适合你,纯良喜欢你戴帽子吧。”
我一下就明白这老太太啥意思了!
合着相亲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吐出这口气!
找我当托来了!
我配合着接过帽子,“不清楚呀,不然我给纯良去个电话,要是他不喜欢,我就不戴了。”
“对对对,你给他打,问问他……”
许姨小辙拿着,眼尾不断的捎着有些目瞪口呆的姑娘。
我拿出手机就开始自言自语,演绎了一通对许姨说,“他说随便,那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呀。”
“那就戴着,人长得好看,戴啥都好看。”
许姨扔下三十五块钱,领着我就离开了。
走出十多米她还小声道,“栩栩,你回头看下她表情,有没有被我噎到。”
我抿着唇角佯装无意的回头,啥都没看清,但还是说,“许姨,她脸色不太好,一阵青白。”
许姨没接茬儿,唇角却翘起来了。
走出集市,许姨才拍着手笑出声音,“看不上我孙子,我还看不上她呢!”
我跟着她笑,很久不见她笑了,她这一笑,我都跟着舒心。
“栩栩呀,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许姨笑完也开始感慨,“山都绿了,我们心里也不能荒下去了,从今以后,我们家不能再死气沉沉的了,活着的人,咱得敞亮的走下去。”
我点头,调整了下帽檐儿,“许姨,您今天可敞亮,这帽子一分钱没讲,还是那姑娘赚了。”
“我没讲价吗?”
许姨这才反应过来,拿过我帽子检查了一下,“这都有线头的呀,二十块就能拿下的玩意儿,不行,我得回去找她……”
“许姨呀!”
我笑着拉住她,“您就当买个开心吧,正好出来了,您先陪我去存钱……”
要还成琛的十万块么,我看事儿攒的红包十天半个月的就会统一存到卡里。
踏道收红百无禁忌,我赚钱还是很活络的,大半年的时间已经攒了五万。
现在就等着把这笔钱还完,回头接点大单子,解决下家里的经济问题。
待手头彻底宽裕了,再做别的善事。
人得有理想呀。
任何事,都是支撑我往前爬的动力。
进到银行里的ATM机前,我和许姨说笑着把卡放进去先查询余额,数字出来时我习惯的眯起眼看,看到五开头的就要准备存款,许姨却在这时候哎了一声,压低声道,“栩栩,你攒这么多钱啦。”
“嗯,五万多,今天我再存三千,就要六万了。”
我拿出钱包,正要数一遍,许姨就匪夷的看向我,“这不是……五十多万吗?”
哈?
我愣了。
眯着眼朝着屏幕凑了凑,捋着那一串模模糊糊的数字又数了下,还真是六位数了!
我都被吓一跳!
本能的寻思是不是谁把钱转错了!
这种情况是不是得报案!
正懵着,手机响起,我对着ATM机就起来,“喂,你好。”
“喂,栩栩,你最近还好吗?”
很熟悉的女声,“我两个小时前给你转了一笔钱,你别忘了查收。”
“楚芸姐?”
我压着激动,“您给我转了五十万?”
“对,咱之前说好的么,姐会好好谢你,五十万,你别嫌少。”
季楚芸应道,“姐刚打赢官司,很多账户还没解冻,我在港城谋出路,要打通人脉,很多地方得用钱,所以你别怪姐小气。”
妈呀!
去年的事儿她真不是开空头支票呀!
还嫌少?
我都受宠若惊了!
“楚芸姐,是我要谢谢您,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常理来说,她就算不给我钱,我也没什么想法呀。
这都赶上天落横财了!
第412章 飞吧栩栩
“栩栩,我会一直记得你,是你救了我的命呀。”
季楚芸说起来还很感慨,“小孙年初时咽气了,我没狠心直接放弃抢救,让她在icu住了几个月,她父母对我是既抱歉又感激,我现在觉得,遇到这种事,是我早年得势太不饶人了,以后呢,我会多改脾气,栩栩,姐永远会感激你,等我在港城稳定下来,就会帮你宣传,你越来越好,姐才会安心。”
“谢谢姐。”
话说回去,徐絮儿的事儿我也要谢谢她。
没季楚芸三言两语的点化,我兴许还得和徐絮儿掰扯一阵子。
是季楚芸让我在博弈时爽了一把,录音到位,对方嘴脸全露。
秒杀了。
“那行,姐这边还有事,先不聊了,栩栩,常联系。”
“好,您注意身体。”
放下电话。
我长长的呼出口气。
过年啦!
我沈栩栩又支棱起来啦!
站到银行门口,我给周子恒去了电话,心情很兴奋,“周子恒,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现在能给我个账户吗,我把我奶奶买墓地的十万块汇过去!”
“你手头宽裕了?”
周子恒那边很安静,声音也压得很低,“栩栩小妹妹,这笔钱不着急的……”
“我有钱了!”
我笑了笑,“我现在就在银行门口,你把账户给我就行!”
“这个……”
周子恒迟疑着,我正要开口,听筒那边就传来熟悉的男声,“给她吧。”
很淡很淡的三个字。
我脸上的笑意登时就些僵凝。
这是我在除夕夜后,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没来由的,心就被抓了下。
“好,栩栩小妹妹,我把账户发给你。”
既然成琛发话了,周子恒自是没有意见,“这样,先挂断,我给你发短信……”
我嗯了声摁断通话,眼见许姨拿着卡还在等我,便牵起唇角,努力的笑。
挺好的。
这不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么。
上前揽住许姨的手臂,“许姨,走,咱们先去汇款,真好,我们有钱了。”
收到周子恒发来的信息,我坐在窗口填完单子,快速的把钱汇了过去。
周子恒给我回了一个问号,‘栩栩小妹妹,墓地不是十万么,你怎么汇来了十一万?’
我敲着屏幕发送,‘多出一万是我师父葬礼那天的车队钱,麻烦你帮我谢谢成琛。’
许多事,我知道这么做不好看,有点糟蹋人家的真心,可要不这么做,便又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只能以这种‘不好看’的方式去处理了。
周子恒回了个‘好’字。
紧接着,他又发来一条,‘栩栩小妹妹,现在很少人发短信息了,你不开通下微信吗?平常还可以在朋友圈发发自拍,我给你点赞。’
我对着屏幕笑了笑,回了条,‘谢谢你,以后再说吧,你先忙。’
没做多想,我又给三姑的卡里汇了十万。
豪气劲儿一上来自己都兜不住!
三姑和爸爸的卡不一样,她有账户短信提醒,收到款就给我来了电话,难免惊讶。
我很想自豪的跟三姑说是我赚的,要孝敬长辈,可话一出口,就变得小心翼翼。
“三姑,您放心,我没做坏事,嗯,你找个机会把钱给爸爸,家里人少,还是雇点人,不要太辛苦……”
更何况,妈妈还要吃药呢。
钱真是好东西。
能解决绝大多数问题。
聊了一通,我又给许姨的卡里转了二十万。
许姨睁大眼,“栩栩你这是……”
“您留着家里用,还有王姨那边,她也没有儿女,遇到事儿她也不好意思和我开口,一但我和纯良没在您俩身边,遇到啥事儿您俩好有钱去应个急,剩下的,您就给纯良攒着娶媳妇儿。”
咱做姑姑的,心里当然要有大侄儿。
早先师父留下的十万块存折,我也还给许姨收着了。
在镇远山这个家,我们这些人都没有血缘,像是被沈叔强行捏合到了一起,性格也大不相同。
可交往下来,我们变成了真正的一家人。
如今师父走了,许姨和王姨,就是我在镇远山最大的牵挂。
“你这孩子……”
许姨红了眼,拍了拍我的后背没再多说。
最后我存了十万的定期。
一但外出遇到什么事儿好有钱去应对。
卡里留下了几万块。
准备买辆经济实用的二手车。
现在看事情越来越忙,还是有辆车方便。
人逢喜事精神爽。
从银行一出来我都想振臂高呼,飞吧栩栩!
花钱如流水的穷鬼也有存款了呦!
为啥要定期?
活期留不住,衰得很,定期的开户人也是许姨,转接一下,我能慢慢攒钱了。
“许姨,咱们去饭店给纯良打包一盘锅包肉回去吧,他……哎!许姨,你拽着我去哪呀!”
许姨拉着我穿过马路就朝相反的地方走,“我得领你去医院看看眼睛,你这视力必须得检查一下了,总认错人就算了,连ATM机上的数字都看不清了可还行?”
检查视力?
“许姨!”
我脚步一停,“这都下午了,太阳都要落山了呀。”
“那就明早。”
许姨干脆的很,“你和纯良一起去检查,看看他那眼睛能不能做个手术纠正。”
我笑的无奈,:“可是明天我有事主约好去山里看阴宅呀,而且纯良也没空,王姨那边不是有两个女孩子要等他明天见面?两个呢。”
王姨办事可走心,就差用喇叭在村里宣传没对象的大姑娘去她那报个名了。
纯良本就敷衍,有文艺情怀,觉得相亲不浪漫,对这个方式有点排斥,架不住王姨和许姨来兴头了,他上个月跟赶场一样的相对象,都没空陪我出去看事儿了,在镇远山我倒也不用他,每晚听许姨总结经验听个乐呵。
不过我私下里问纯良相的怎么样,就没一个稍稍有点心动的?
没正缘,不代表就是谈不上。
佳宝宝就不是正缘,不也让纯良心驰神往了好几年么。
纯良一脸麻木,跟我说相多了瞅谁都像一个样儿。
现在他就数着日历牌盼呀。
啥前儿王姨和许姨的这股热乎气儿过去了,啥前儿他解脱。
提起来纯良就说怪那个闹乌龙的姑娘,琢磨琢磨吧,还得感谢人家。
起码咱家庭氛围好了!
第413章 瞩目
“行,等几天,栩栩你必须去检查下眼睛,否则你以后开车也不安全呀。”
“我知道啦。”
我闷头嗯了声,自己是很清楚状况的,自从去年昏睡后醒来,视力就大幅度减退。
五六十米外,有点人畜不分。
最搞笑的是有一天我想称下体重,在屋里就踩到电子称上,纳闷儿它咋不好使,没显示数字。
蹲身一看才发现,原来那是许姨刚打开包装还未使用的电磁炉。
一直没去医院测视力,并不是我自暴自弃,而是我想习惯模模糊糊的去看世界。
再一步步……
接受起来会自然点儿,毕竟结果就摆在那里。
不过许姨说的也对,为了开车安全,还是去检查一下,配副眼镜,省的再闹笑话。
我揽住她的胳膊没心没肺的笑,“今晚先庆祝一下,走,回家让纯良看看您给我买的帽子,洋气的嘞!”
……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我坐在走廊边的排椅上,手上已经多了一副眼镜。
医生给我直接配了眼镜,就是款式不多,方形黑框眼镜,浅粉框眼镜,无框眼镜。
纯良一副很懂我选择的样子围观,我本能的询问医生,“没有丝边的眼镜吗?”
医生说没有,我哦了声选择了无框眼镜。
纯良蛮惊讶,小声地问我,“你怎么不选择那粉嘟嘟的?你不就得意那口么。”
我笑了笑没言语,镜片度数配好了,体检结果也出来了。
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和纯良的身体检查结果都很健康,唯独眼睛都有点问题。
不甘心的好像只有许姨。
她还留在医生的办公室里不断地询问。
“小刘大夫,没机会了吗?栩栩这眼睛做手术也不行吗?”
“许大娘,咱都认识,我就直说,栩栩这是视网膜退化症,这种病症一般在六十多岁以上的老年人身上比较常见,而且栩栩的病灶更复杂,是不可逆的。”
医生应道,“我也很奇怪,从外观看,栩栩眼睛没有任何异常,没想到她会这么严重,这对栩栩来讲,手术意义不大,没必要遭这份罪。”
“那……换眼角膜呢?”
许姨加着小心询问,“把我的眼角膜拿出一个给栩栩,是不是就治根儿了?”
我抓着眼镜的手一紧,扭头看向办公室外门。
“大娘,视网膜和眼角膜是不一样的,眼角膜在最前端,是眼球的外壳,只有神经没有血管,而视网膜是在最里面,血管和神经很多,是内部结构。”
医生耐心道,“栩栩这个视力病变,换眼角膜是解决不了的,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视力,营养均衡,防止它快速的退化。”
我呼出口气,低头继续摆弄着手里的眼镜。
“那我懂了,小刘大夫,纯良呢,纯良这斜视能做手术吗?”
“纯良可以通过手术纠正,不过大娘,任何手术都有风险……”
我微侧着脸听得认真,纯良忍无可忍的拽起我的小臂,坐到距离医生办公室七八米远的排椅处。
“姑,你溜门缝这毛病能不能改改,听没完啦。”
“听听怎么了。”
我看向他,“纯良,你要是做完手术就是帅小伙了,姑支持你做手术。”
这大半年来他瘦了不少,瞅着是更精神了。
“打住。”
纯良来脾气了,“侄子我浑身上下就这斜眼儿有特点,你给我弄没了,我还是我么!”
“可是耽误你谈恋爱呀。”
我笑着压低音儿,“不知道谁那时候还喊,我还没跟心爱的女人觉觉过呀。”
“哎,沈栩栩,咱不带这样的吧,你是不是看我好点了,又欺负我。”
纯良做作的叹出口气,“觉觉的前提是心爱,心爱的女人你明白吗?这段时间我相了二三十个姑娘,前几天王奶奶一下安排了俩,一个倒是利索,开口就要十万彩礼,答应就谈,全程不看我,另一个能委婉点,彩礼可以商量,要求我先去把眼睛手术做了,就冲这我也不能做手术呀,我是奔找真爱去的,她们呢,拿我当菜市场土豆子搁那扒拉呢。”
我笑着看他,“相亲就是明牌斗地主,大家谈的就是知根知底,聊彩礼和房子都很正常,奔结婚去的么,你要摆正心态,即便是相亲,能和你一起聊天的姑娘也是靠缘分才坐在你对面。”
“啧啧啧,你说的真好听,不是你去相亲。”
纯良白了我一眼,“沈栩栩,我就纳闷了,你这什么心态呀,还有劲儿幸灾乐祸呢,琢磨琢磨你自己的事儿吧,五百度的近视,吓不吓人。”
“这有什么的。”
五百度。
中度近视而已。
比我预期要好很多了。
我看向走廊尽头一块模糊的绿色,好像是绿植,戴上眼镜,世界瞬间清晰,这才看清,原来那是一个穿着绿色条纹T恤的男人站在那里,有些失笑,我褪下眼镜,又模糊了,再推上,又清晰了。
“纯良,你说人生是不是就跟这差不多,清醒一天,糊涂一天,过着过着,苦难就过去了,和你看电影得来的感触一样。”
“人生和电影不同。”
纯良靠着座椅靠背,轻轻声,“台词都说了,人生……要辛苦多了。”
我怔了怔,有些触动。
没接茬儿,不愿沉迷于某种情绪里,摘下眼镜细细擦拭镜片。
以后这就是我的配置了。
“姑。”
“嗯?”
“我这几个月心情也不好,没怎么问你,和成大哥那边就彻底断了?”
“当然。”
我擦的很认真,“成琛和我拉开距离简直是风生水起,新闻天天报,说他又收购了……哎?”
想起点啥,我看向纯良,“你前段时间说没流量了,借我手机要看小说,是不是查什么了,不然网页怎么会隔三差五的给我推送成琛的新闻呢?”
经常我一睡醒点开网络就会弹出页面,标题还都很夺人眼球,成海集团大幅扩张,收购企业,股市增值,偶尔还会有视屏。
我点开播放就会看到成琛西服革履的从什么会场出来,眉眼冰冷,依然没什么笑模样,身后随行的工作人员还很多,众星捧月一般,想不受瞩目都难。
第414章 效应
“它推它的你别看就行呗。”
沈纯良笑了一声,“沈栩栩,我就知道你憋不住。”
“你少来。”
瘸子笑话我哑巴呀。
“看可以看,我又不会去招他。”
我垂下脸,低着音儿,“只要他娶了老婆,我俩的事儿就彻底过去了,很快他就会忘了我的。”
“那他要没忘呢?”
纯良劲劲儿的,“你还想做小三儿呀。”
“我打死你。”
我咬牙瞪向纯良,“成琛结婚了就是已婚男人,我更会保持距离,这辈子的缘分就彻底断了,明白没。”
“姑,你要搞清楚一个重点。”
纯良无奈道,“不是花蛊令成大哥爱上你,是成大哥本来就会爱上你,而且他已经动心了,花蛊加快了进程而已,所以花蛊即便解了,他对你还是会有好感,你会是他的意难平。”
“终归会忘的。”
我吐出口气,“目前这些不是我想的重点,而是怎样能瞎的慢一点,怎样能多接活儿,我明天有个葬礼主持,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纯良看着我,突然出口,“渣女。”
“你……”
我脸一别,“行,我渣,我老渣了。”
心里全是渣渣。
“哎呀,可怜的渣女。”
纯良的精神头是彻底回来了,上下端详我一阵,“不是我说你,沈栩栩,你这段时间自己没感觉吗,我体检的时候骨科医生还说我当年蹿到一米八很奇迹,可我现在看你比谁都奇迹,你看你那长相,你那腰,你那……你现在完全是人间妖物,渣女标配的惹祸身段。”
“沈纯良。”
我咬牙就要收拾他,“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哈,是不是我长时间没揍你了浑身刺挠。”
身体情况受我控制吗?!
很诡异呀!
自从我视力开始退步,皮肤和身材也开始发生变化。
很两级的变化,貌似一边衰亡,一边盛开。
如同逐渐熟透的果子,内部退化,外部升级,都他娘的意加了。
有个声音好像再告诉我,在你绽放的一刹那,要么是迎接新生,要么是瞬间毁亡。
所以我必须让自己忙起来,省的多想。
“别别别姑,错了错了,我掌嘴,公共场合,你打我不好看……”
“回家再收拾你!”
我愤恨的收回手,“还有一件事儿我没问你呢,你昨天拿我手机看小说,为什么要改通讯录的名字!”
“你说我为什么要改。”
纯良装蒜的看我,“我在你的通讯录里居然是沈纯良,大名,这也太生分了,我当然要改成更适合我的名字了。”
“那你也不能改成小可爱呀。”
我无语的,“我今早看最近通话,还纳闷儿我和哪个小可爱一天打过好几通电话,看到号码才知道是你,沈纯良你要点脸不?”
这是大小伙子能干出来的事儿?
“不是你说我是小可爱的?”
他还来脾气了,“我不管,我在你的通讯录里就要叫小可爱,你要敢改回沈纯良,咱俩就绝交……”
嘿!!
我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收拾他,转脸就见一个老大娘领着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儿从里面的一间医生办公室里出来,一边走老大娘还一边训斥,“说了不让你看电视离太近,你非得把眼珠子扎里头那么看,现在好了,要近视了,学习不咋滴,先戴上……”
眼瞅着他俩要经过我身前,我忍不住开口,“大娘。”
老大娘脚步一定,疑惑地看向我,“你叫我?”
我嗯了声放过抱头的纯良,“这孩子是您孙子吧。”
纯良猜出点啥,整理了一下被我薅皱的衣领,坐那装没事人。
“是呀,小姑娘,你有事儿?”
我着重看了看小男孩儿,刚才他蔫头耷脑的从办公室一出来,我就看到了他背身萦绕的黑雾。
隐隐约约的,里面还有一只手。
等男孩儿走近了,我就感觉到了很重的水汽,连带着还有一股腥味儿。
凝神。
小男孩儿身上的三把火也是忽明忽暗。
有险情。
水汽。
腥。
推测是水险。
火飘摇,表明能避。
这是我视力退步后最大的收获,阳间的事情看不真切了,看阴间的东西就愈发的毒。
我外出看事儿不戴眼镜也是为了最大程度的利用这个优势。
“哎,小姑娘,我认识你!”
没待我琢磨怎么提醒他们时,老大娘就一副惊讶的模样,“你是不是一个月前去小王庄给老陈家主持过白事?那是我家亲戚,你前后很能张罗的,听说你本事可大,是镇远山上沈大师的徒弟,几年前还给人哭活过嘛。”
呦呵!
这就好办了呀!
名人效应来了。
第415章 规避
“对,大娘,是我帮忙送的陈家老爷子。”
“我就说嘛。”
大娘也笑了,“我也姓陈,不过你叫我是有什么事儿?”
“陈大娘,既然您认识我,那咱就近一步说话。”
我拉着她朝旁边走了几步,小声道,“您家是住在小王庄吗?”
陈大娘点头,“是呀,最近我家这孙子总说看不清黑板,老师那边就让我领孩子来镇里检查下视力。”
我哦了声,“那您家住的附近,是不是有条河?河水还很深?”
“有呀。”
陈大娘愣了愣,旋即便紧张起来,“小沈先生,不会是有啥脏东西磨得孙子视力退步了吧。”
“您别害怕,大娘,您孙子的视力和这事儿没关系。”
我轻声道,“我看出您这小孙子可能要吃点那条河的亏,您能看住他最近两个月都不去河边吗?”
“一直俺们也不让他上河边玩儿呀,那河每年都能淹死人。”
陈大娘眉头紧着,“关键小男孩儿野得很,记吃不记打,今天打完明天就忘,他爸妈在家都成天骂他,没用,这不眼瞅着要放暑假了,天一热,俺们也怕他和村里的小孩儿去河边玩儿,可咱农村夏天活多,经常要去伺候菜地,上山采点蘑菇,没人在家天天看他,也不能给他锁家里,小沈先生,你的意思是……我孙子容易被淹着呀。”
“有那个可能性。”
我思忖了几秒,“陈大娘,这事儿可轻可重,不过您们做家长的一定要提高警惕。”
“那这……”
陈大娘有点毛,“我就啥都不干,天天在家守着他?小沈先生,你是不知道这九岁的小小子,哎呀气死人呀,他现在要是想去哪玩儿,抬脚一跑,我是撵都撵不上呀!”
我沉下口气,硬看着肯定不成。
甭说小孩子了,你就是和个大人讲,近几个月要规避什么,对方可能答应好好的,扭脸他遇到点啥事儿就忘脑后了。
很多事发生在一瞬之间,几率问题。
“大娘,您家养狗了吗?”
“没有。”
我点了点头,“大娘,这样,您要信我的话,您今天就买回家一条狗,最好是大一点的狗,颜色品种不挑,让您的小孙子和它多玩玩……”
说话间,我打开背着的书包,找出个金属的一字发夹递给她,“这个发夹就当我送您的,您孙子这个暑假,就让他把这个发夹揣进兜里,或是您每天受点累,给他缝到衣服哪里,两样一直陪着他,只要度过暑假,您孙子这个事儿就能避过去了。”
“就用这个?”
陈大娘接过我的发夹还有点迷茫,“不用护身符什么的?”
“不需要。”
我又看了眼小男孩儿,他身后的水雾气已经消了。
眼毒就体现在第一眼叼着。
阴气严重的话我后面才会一直看到。
但这孩子还没有生成虚症,只不过我的眼睛和慧根提醒我他能有这么个‘灾’。
萍水相逢,在事主没有相求得情况下,这种事插不插手看先生处事习性。
多少有点还费力不讨好么。
一句话说不对,被骂是小,容易挨揍。
我既然看出来了,像是去年的季楚芸,就不会坐视不理。
该说的都说完,信不信就由对方了。
“那小沈先生,你这卡子要多少钱,我……”
“不用钱。”
我推回陈大娘的手,“我说了是送您的,卡子要是真帮您孙子挡灾了,那是我的功德,您就按我交代的这两点去做就好,平常也要多叮嘱他,过完这个夏天,基本就没事了。”
“哦,那行。”
陈大娘半信半疑的收起卡子,喊来她孙子还朝我道谢。
我笑笑点头目送祖孙俩离开。
“姑,你没给画个符啊。”
纯良等他们下楼了就凑过来,:“给个卡子有啥用?瞅着你就像骗子。”
“在镇远山不会有人把我当做骗子的。”
我看向他,“那孩子没撞邪,只是时运不稳,许会有水险,但他个人的三把火还没灭,说明可避,而水升阴,我送的一字发夹是金属,表锐利,可破阴煞,狗是具有守护意义的瑞兽,戌时方夜,犬为司夜之物,故戌属犬,本身属阴,但狗不是阴灵,它见鬼知煞的能力极强,有句话叫犬似雄象镇家门,喊叫一声护三邻,只要那陈大娘按照我的两点要求去做,一破二守,那孩子就会避过去的。”
水雾中有手,我怀疑就是河中有水鬼到了每年的固定月份就要抓替身上路。
因为水鬼这个东西很不好投胎,怨气重,在厉鬼排行榜上长期霸占前五名,像是那周天丽,她就是水鬼修成的实体大灵,一来劲了浑身就跟臭水沟爆炸了似的,咔咔涌水,不过周天丽也是立上棍儿的,属于怨气滔天型,能离开那片河塘,外出报仇。
普通的水鬼大多离不开被夺命的河塘,只能再去抓一个人落水者填补这个缺他好上路。
从而变成恶性循环,你抓我,我抓他,缺德得很。
但是哪条河没淹死过人呢?
就不是水鬼故意抓人,也有在河里洗澡游泳,意外掉入淹死的。
这东西对先生来讲就很难除根儿。
尽量规避。
“大娘要不听劝呢?”
纯良看向我,“别回头她孙子被淹了还得上门来说是被你乌鸦嘴给妨害到的。”
看到没?
沈纯良是彻底缓过来了。
杠精上线!
“对,我就该跟着那陈大娘回家,拿着刀抵住他们家人脖子听我的。”
我无语的坐回到排椅上,“这种事,点化几句就好,我身为阴阳先生,求的是无愧于心。”
“水升阴……”
纯良哦了声坐到我身边,拿腔拿调,“你就是阴,成大哥是锐利,按说他可破阴煞……”
嘿!
我瞪向他,“你能不能别总提他,忘了,忘了好吗。”
“忘了?”
纯良扒拉了下我挂在书包外面的挂件玩偶,“谁给你抓的?挂了三四个,干啥,要摆摊儿呀。”
行吧!
我书包一放。
对着他就松了松关节,“纯良,姑真的很久没好好稀罕稀罕你了。”
第416章 独一份
……
从医院出来已是黄昏。
许姨多少有点郁闷。
医生说纯良这个斜视并没有影响视力。
如果单纯为了美观去做矫正,那么就要承担一部分风险,许姨怕的就是风险。
纯良在路上宽慰她,“许奶,您就是穷操心,我这眼睛怎么了?啥也不耽误么。”
许姨唉声叹气,“主要是瞅你不像好人。”
纯良一愣,“许奶,扎心了啊。”
“好几个姑娘都这么说了。”
许姨抽着眉,“可你要说手术,成功了行,一但没成功,就彻底不是好人了,那还不如瞅着不像个好人呢,起码咱全乎呀。”
“得,我去找根儿绳子吧。”
纯良手朝裤兜一插,“这个家我是没法待着了,整的我差点都要不全乎了!”
我揽着许姨的胳膊绷不住笑,“许姨,您要真是担心就先别做手术,咱们还是以纯良的意愿为主。”
“对嘛!”
纯良点头,“许奶,现阶段我坚决不做手术,我做了就说明承认自己丑,可我不认为自己丑呀,您不能让我为了迎合大众审美就去遭罪,不值当,简而言之,我可以为了真爱去手术,但我不能为了寻找真爱去手术,再说我这眼睛怎么了?整个镇远山,我这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呀!”
“嗯,你是独一份。”
许姨闷着脸点头,“你就跟粑粑磕上了,不是拉裤兜,就是犯病的时候差点要吃粑粑。”
“许奶!!”
“噗~”
我是真服许姨了。
刀刀往纯良心口上扎呀!
路过秀丽姐的手机店,她开门就喊了我一声,“栩栩!”
我应了声,就看秀丽姐小步跑出来,“许大姨,纯良!”
许姨点头答应,聊了几句,她和纯良就先回家了。
秀丽姐等他俩走远就拽着我到一旁,“栩栩,你怎么还戴上眼镜了呢?”
“臭美呗。”
我笑着对她做了个托腮的动作,“现在流行戴眼镜,姐,好不好看。”
“扯淡。”
秀丽姐嘴巴一撇,“人家流行的都是有框没镜片的,你这正好反着来,和姐说实话,是不是你之前哭得太多伤眼睛了,现在都近视了。”
我竖起大拇指,“高人。”
“你就逗吧!”
秀丽姐操心样儿的,“栩栩你这大眼睛多好看呀,戴眼镜都挡住了,我之前就说你别总去哭,没成想还是……你这近视多少度?”
“哎呀,才中度,带点散光,没事儿,主要是我戴起来显得有文化。”
我笑了笑,忙岔开话题,“姐,你这脸色儿可红润,一看就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漂亮。”
提起这个秀丽姐羞涩了几分,撞了撞我肩膀,“你真不给姐当伴娘呀,姐到时候给你大红包。”
“姐,我真的当不了。”
秀丽姐和正义哥的婚礼就定在了今年的十月。
按照镇远山的风俗,秀丽姐会先在镇远山办下娘家宴,然后再去大宝县城和正义哥办主婚宴。
日子是年初时来找我定的,他俩人谈的特别好,啥都很顺,就是秀丽姐一直劝我做她的伴娘。
她常年看店,朋友不多,店里的服务员除了红英姐是离异后未再婚的,剩下都结婚了。
扒拉扒拉,亲戚家也没啥年龄适中的妹妹,她就觉得我合适。
“秀丽姐,我师父还没走满三年,属于守孝期……”
没辙。
我只能拿这个做理由。
总不能说我要是做了伴娘她婚礼上容易横生意外吧。
爆个灯。
塌个舞台啥的。
主持人这边说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现场正感动呢,’噗通’!一声,其中一个人掉坑里了!
画面一出来,那得全场沸腾,永生难忘。
必上大宝县城头条。
我都得内疚死。
但凡是一年前,师父在的时候,秀丽姐结婚我都能能硬着头皮去做她伴娘。
熊家哥俩气场足,能镇我一下。
问题是我视力退化后阴气更重了。
去参加婚礼我到都得离秀丽姐远点。
喜神和阴煞相冲。
容易犯忌讳。
结婚是人家一等一的大事儿,我宁愿不帮忙也不能去添乱。
“哎呀,那是没办法了。”
秀丽姐叹口气,“看来姐只能找水果店的小芸做我伴娘了,不过呢,姐到时候会把捧花给你,你正好稀罕花,沾沾喜气。”
“姐,你真好。”
我抱了抱她,“秀丽姐,你会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娘子。”
“傻妹妹,你结婚的时候就知道多少烦心事儿了。”
秀丽姐摇头,“仪式都是给大家看的,落实起来太闹腾了。”
“那也幸福呀!”
我应着,“穿上婚纱多美。”
“你这是着急了?”
秀丽姐倒是笑了,“栩栩,你不是早就有了心上人?他还来参加了沈大师的葬礼,姐亲眼的看着的,帅气的很,你俩那时候不是约定到你二十岁谈恋爱,谈几年你也会穿婚纱了。”
我翘着的唇角一僵,语气轻松道,“姐,我去京中的时候,和他已经谈过恋爱又分手了,没有什么约定了。”
“分手了?”
秀丽姐眉头一紧,“不对呀,那天在葬礼上他全程都在看你,我一直瞄着他呢。”
啊?
“姐,你瞄他?”
我笑了声,那么悲伤的场合,正义哥还在,合适吗?
“额……”
秀丽姐咳了两声,有点不好意思,“他长得帅嘛,太帅了,别跟你姐夫说啊,我偷摸看的。”
我哦了声,“那我肯定得和姐夫说呀,得让正义哥看住你呀……哎呀,姐,别咯吱我!”
第417章 字
闹了一阵子,秀丽姐还是不解,“栩栩,你俩咋能谈过又分手了呢,不说沈大师的葬礼,就是三年前,你记得不,我正好去市场买菜,看到你俩站在一起,我还喊了你一声……”
我点头,记得,我还故意气成琛来着,就是那天亲他了么。
“其实我那喊你的时候已经观察了几分钟了。”
秀丽姐继续说道,“你一直在喝水,也没怎么看他,但是他一直在看你,那眼神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就是形容不出的喜欢,我那时还以为他是你的什么家哥哥,和你关系特别好,很疼你的,所以我后来才和你说想认识他一下,直到你说你俩是准备恋爱的关系,我就全明白了,什么叫把一个人放在眼珠子里,我三年前就看到了。”
入夏的风很是轻柔,我默默地听着,掖了掖头发,唇角牵着没有答话。
默了会儿才看向她,“姐,这事儿先不提了,我性格不好,不适合谈恋爱。”
“你性格还不好?”
秀丽姐匪夷,“栩栩,你俩很般配的,姐觉得……”
“哎呀!”
我夸张的出声,握住她的手,“姐,你买金戒指啦!”
“嗯,好看吗?”
秀丽姐一秒转变注意力,喜滋滋的伸开手指,“你姐夫送我的,这就是我俩的婚戒。”
婚戒?
好看倒是很好看。
一枚雕花样的金戒指。
可要说做婚戒,现年镇里也流行起来买钻戒了。
不知道哪股风吹得,就算是买金子,也要看克数,克数越大越好。
“秀丽姐,你对姐夫太好了吧。”
我有点心疼她,“好歹让他买个钻戒嘛。”
正义哥和秀丽姐的经济条件在镇里和县城都算小康,买枚钻戒不是问题呀。
“是我不要的。”
秀丽姐笑笑,“正义带我去省城看了,一枚两万块的钻戒居然那么小点,我一看也太不实在了,说是保值,谁能拿婚戒去卖呢,我叔说了,金子一样保值,买金子也挺好,再说就是这么个意思,我也不是多稀罕首饰的人,正好,剩下的钱就用来装修新房。”
说着,她还凑到我耳边,“我婆婆感动了,把她一个金镯子送我了,三十多克的呢,还不让我和大嫂说,怕大嫂挑理。”
我笑了,“那你是不能说,别让大嫂难受了。”
“我是想憋着来的,问题是正义耿直,他说我那婆婆有俩金镯子,早就送了大嫂一个,故意整这出儿,让我感觉到被偏爱了!”
秀丽姐摇头,“我这婆婆呀,有套路!”
我忍俊不禁,婆媳关系咱是真不懂,听着可乐。
平常我忙,不像念书时总去她店里晃荡,现在她真是逮着我就可劲儿聊。
我是聊啥都行,只要别提成琛。
“正义的三大爷本来说给出五十辆婚车,他要场面,昨个改口了,最多给张罗十辆婚车了。”
“怎么了呢?”
正义哥的三大爷我知道,在大宝县开驾校很挣钱的那位老板么。
学员多,三大爷还一直准备在镇远山开个分校呢。
人我也见过,年初时秀丽姐和正义哥来我家定日子,三大爷跟着一起来的,五十多岁,个子很高,微胖,穿着貂,戴着指粗的金链子,稍稍有点社会范儿,一说话挺拿架子。
自认眼界宽阔,朋友众多,看我年纪小,还有点不信我。
碍于秀丽姐和正义哥一直捧我,三大爷半信半疑的让我给他测了个字。
霏。
按书中的会意之法,答案明朗:长虹戏雨之相,事多阻隔不成。
再观他字体,写的是破马张飞,一张纸都要装不下这个字。
一看三大爷就是心气儿大,较冲动狂妄。
我相字直说,上雨下非,雨字中四个点,泪流之兆,多是非,破财气。
今年宜静不易动,不要做投资,可安稳度过。
三大爷听完不大高兴。
我估摸三大爷测字是想看看开分校的事儿,没想到会多阻碍。
站在他老板的角度上看,一定不乐意。
但三大爷还是给了我一千块红包。
没再多说话,面子上的活儿绝对敞亮。
“他开了狗场嘛。”
秀丽姐一脸晦涩,“养了上百条犬,咱也不知道啥品种,说是很贵,上月底就彻底黄了,赔了不少钱,经济上就紧吧了。”
“三大爷不是要在镇远山开分校吗?”
我难免惊讶,“怎么还开上狗场了呢?”
完全没听我的话呀。
那你还找先生测啥字?
给自己找不痛快?
“是呀,你不是给他测了字么,我和正义还劝他,今年先别开分校了,谁知他是没开分校,转回头干起狗场了,还说特别挣钱,正好三大爷有个朋友,在正义老家农村那边有一大片地,要干个马场,他老哥俩一拍即合,三大爷就砸了很多钱。”
秀丽姐说起来还直叹气,“四月份开的,农村地偏还雇了很多工人过去,六月末黄的,满打满算三大爷这狗场也就干了不到三个月,赔的啥都不剩,上百条狗全死了。”
“全死了?”
我真挺心疼那些狗,“怎么死的?生病了?”
“那三大爷没说,他为这事儿都住院了。”
秀丽姐摇头,“栩栩,对于三大爷要开狗场这事儿我都理解不了,驾校开的好好的还去折腾什么?这一下元气大伤,还死了那么多条狗,想想心里也不得劲儿,现在看到他还病殃殃的呢。”
我听罢没说太多,有时候吃亏的往往就是自命不凡的主儿嘛。
人在外交朋友,三言两语可能就要去做个事儿。
胸脯子拍的砰砰直响,谁知道是凶是福?
蛾扑火,火焦蛾,莫谓祸生无本,果种花,花结果,须知福至有因。
天色渐渐暗了,我也准备回去,转个身的功夫,鼻息忽的闻到一股气。
奶香的气。
回头我就看向秀丽姐,脚下退了几步,摘下眼镜,和她拉开些距离。
没有了夕阳,秀丽姐周身还镶嵌了一层暖黄色的边。
这是……
胎灵?!
“栩栩,到家了发个短信息呀。”
秀丽姐还在朝我挥手,见我又走上前还有些懵,“怎么了栩栩?”
“姐,你……”
周围没人,我便压低声,“你怀孕了?”
第418章 挡
“……!!”
秀丽姐当即睁大眼,“妈呀,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刚要开口,微微侧脸,耳畔捕捉了一记婴儿的哭声。
呜啊~!!
神色一凛。
鼻息处又飘荡起几丝青草的味道……
仔细嗅嗅,夹杂了血腥气!
有煞!
“栩栩你现在太神了吧。”
秀丽姐扯住我的手,激动地脸色发红,“我刚测出来没几天,没敢说出去,不是有个说法怀孕没满三个月不能讲吗,我寻思等十月份举办完婚礼再说,到时候正好三四个月,就不犯毛病了,栩栩,你能看出来是男孩儿女孩儿不?回头姐找你取名呀。”
我半晌没说话,神叨叨的在秀丽姐身前微俯着脸,不断的捕捉着气。
“栩栩?你怎么了?”
许是我太严肃,秀丽姐有些紧张,“别是我这孩子……”
“没事儿。”
我脸色缓和的看向她,“姐,别紧张,我就是看出这胎稍稍有点没稳,你记住我的话,从现在开始,别去草木茂盛之地,比如公园,山林,草丛一类的地方,会有意外,容易冲撞到您的孩子……”
“什么?”
秀丽姐难掩紧张,“我的孩子会保不住吗?”
“别着急。”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折叠成三角形的符纸给她,“这个护身符你走哪都随身戴着,我里面加了自己的气血开光了,一但遇到了什么意外情况,会帮你挡一下,等到生完就没事儿了。”
“哎呦,谢谢你栩栩。”
秀丽姐接过就要给我包红包,“你等会儿,姐去店里……”
“不用的姐。”
我拉住她小臂,“真挡了灾您再给我红包,孕期这段时间你出门一定要记住,将它戴在身上。”
防患于未然嘛。
秀丽姐点头,“那行,姐记住了,孕期坚决不往树林子里面钻……要不然我也不愿意钻。”
“对,多注意就好。”
我笑了笑,“至于男孩女孩儿,我觉得都是您和正义哥的缘分,性别不重要,健康就好。”
“那倒是,栩栩,姐还好有你这个妹妹呀。”
秀丽姐收好护身符纸,感慨的看我,:“婚礼那天,我事情多,可能会照顾不到你,你和许大姨纯良可一定要早点到,对了,小孟那边你帮我问问他,如果他有时间,最好也能来参加我的婚礼,要不是小孟现在的职业有点吓人,姐都想找他给我做化妆师呢,听说他以前都给明星化过妆呢,人是真好,可有气质。”
“好,我会帮你问问雪乔哥。”
说起来都是缘分,通过师父的葬礼,秀丽姐也认识了我这位好哥哥。
正好雪乔哥还在山上照顾了我一段时间,秀丽姐也会常去看望我,和雪乔哥就熟悉了。
自从雪乔哥回到临海,秀丽姐看到我还会时不时提起他。
归根结底,还是雪乔哥性情温暖和煦,会给人一种春风化雨之感,讨人喜欢。
“栩栩,还有魏大娘和大辉,我前几天在集市上看到魏大娘了,和她聊了我要办婚礼的事儿,她说不去大宝县的主婚宴,就来我订婚宴祝贺下,其实我的意思呢,想让她带着大辉都去……”
秀丽姐看着我,“这祖孙俩太难了,得亏你跑丧,时不时的去魏大娘那买公鸡,照顾着他们生活,否则日子真不好过,我大忙也帮不上,正好趁着办婚宴,想让魏大娘带着大辉过来吃顿饭,大辉外表看着像个大小伙子,其实还是孩子,栩栩,你和魏大娘熟,你看话咋跟她说,来参加婚宴就别随份子了,姐不收她礼钱,他们祖孙俩来凑凑热闹就成。”
我握住秀丽姐的手,心被她的一番话都揉酸了。
其实她能和魏奶奶认识,也是因为魏奶奶前几年总去她店里给我送山货。
“姐,魏奶奶是很刚强的老人,她在村里带着大辉,从来没和村里人伸过手,不管她年纪多大,多难,她都要靠自己,如果她去了你的婚宴,是一定会随份子的,我知道你是好心,但这事儿,我们不用劝魏奶奶。”
我说道,“如果魏奶奶只想带着大辉来参加你的订婚宴,你就正常款待,那天我会和魏奶奶聊聊,她愿意和大辉去县里的主婚宴,我就带着他们一起去,她要不想呢,就算了,至于份子钱,回头等魏奶奶或大辉过生日了,我会跟你说,你找个由头,包回去就行了。”
近一年我丧事主持跑的很勤,常去魏奶奶那边买公鸡鸡,老人家有点商业头脑,渐渐养了很多,还会跑集市去卖,不光镇远山的集市,周遭村镇的集市她都带着大辉去跑,大辉虽然脑子不太灵,但是听话,能做力气活还会看摊儿,不乱跑,在村里还有刘晓红姐姐常去照看,魏奶奶家的日子不说富裕,比前些年是好太多了。
来参加一下秀丽姐的婚宴,魏奶奶的份子钱还是能拿出来的,如果不要人家随礼,反而不好。
秀丽姐点头,“行,姐听你的,不过栩栩,你们家人可得两场婚宴全去。”
“我们家全去?”
“不然呢。”
秀丽姐莫名,“咱们都熟了,你们全家当然都得去了。”
“那你会亏的。”
我打趣道,“我家就随一份礼,带四个胃。”
“四个?”
我笑着看她,:“我家纯良两个胃。”
秀丽姐嗨了声,“你带一百个胃也吃不挎你姐!”
……
第419章 必胜
路上我还琢磨了会儿三大爷这个事儿,总觉得和我能有点牵扯。
一下死了上百条狗,难不成那些狗能给我托梦有啥冤情?
晚上吃完饭我就去到牌位屋子打坐。
自从我改造完房子,作息就极为标准,每早五点起床晨练,不用再去后院。
并非是因为地里埋着的东西,符纸和火柴棍以及盒子踩实后不会妨碍任何事。
只是木人桩都要打坏了,沙袋也漏了。
我只能找人过来全部拆掉。
拆的那天心还很痛,木桩早已斑驳,沙袋上的穴位油彩也已经脱落无踪……
可它们,承载了我十三岁到十八岁的所有少年时光。
在这里,我流过很多汗,眨了很多眼,偷偷地哭过无数次。
一步步,过来了。
工人见我摩挲着木人桩发呆,还问我要不要留作纪念。
我摇头,“帮我全拆了吧。”
人得向前看。
拆完后我就开始往后院填土加高,分区域一块一块种上不同的花。
符纸阵位彻底藏于地下,花根将会逐渐的盘亘缠绕。
掩护一起,神仙来了也找不出院内的阵门破绽。
该撒种的撒种,该栽苗的栽苗。
这是我闲暇时最大的爱好。
慢慢来。
静心。
前院也一样被运来的土加高,我像个永不厌倦的园丁,推着小轮车一趟趟折腾。
纯良和许姨也会陪着我一起忙碌,加高的花土不需要再翻,按区域归纳整理。
我们仨人也算找到了一项闲暇时的消遣,做起来不亦乐乎。
几个月而已,当我走到前院,已经是艳艳花开。
仿佛沈叔依旧坐在葡萄藤下饮茶看书,十几岁的沈纯良戴着耳机,坐在墙头上,对着小镇的方向,下颌四十五度抬起,正在装忧郁少年,许姨房前屋后的忙活,陀螺般停不下来。
前两天我收拾衣柜,看到了里面挂着的一件仿旗袍款浅粉色长裙,指尖摸上去,尚有我穿着拜师那晚的余温,镜子中的我,却早已不是那时稚嫩的模样。
时光好像是变了什么,又什么都没变。
香罐里烟气袅袅,我闭着眼呼出口气,“师父,栩栩还是做不到彻底的放下。”
为什么我越长大,越伤感了呢。
慢慢的收回思绪,我默念静心咒,将大脑放空,真正的打坐是很舒服的。
摒除杂念,脑中默想太极,所谓久坐必有禅,知白守黑,神明自来。
此乃养心之道。
打坐完九点多,我洗漱后还和许姨纯良看了会儿电视。
他俩缓过神儿又开始了抢台。
许姨占了上风还要吐槽纯良坎坷的相亲之路。
磕碜完纯良,许姨还不忘把我拎出来说给她找回了一点颜面。
指望纯良她被那姑娘憋着的一口气不定得啥时候能出。
“你就直说吧,我进棺材前,能不能看到你娶媳妇儿!”
“够呛了。”
纯良死不懒颤的回,“许奶,您还是长生不老吧,有点盼头。”
许姨一哼哼,“你刚才说要看啥?若曦和四阿哥是吧,哎,我今晚就要看新版格格,我要看五阿哥!”
“许奶!”
纯良赖叽上了,“今晚正要虐心情节呢!若曦生病了都,你快换回去……”
我抿着唇角看热闹,说说笑笑,倒是安逸。
回到房间我和小杜鹃又聊了会儿。
刚要关灯睡觉,手机嗡嗡响起,点开是钟思彤发来的彩信照片。
她的行李箱。
然后又发来一条,‘栩栩,我新买的箱子到啦,过段时间我就要去看你啦!’
我笑笑回了个‘好。’
时间的确会抚平一部分伤痛,我们家阴沉散去,钟思彤也从丧母中走了出来。
她考上了电影学院,过完暑假,就是个大学生了。
高考之前,她就和我约好,想到我这来玩几天。
对这事儿她期盼了好几年,奈何以前年纪小,钟岚也不同意。
现在我们终于都长大一些,钟思彤也想看看我住了七年的镇远山是什么样,要和我好好聚一聚。
我很期待。
自从上次被钟岚木姨奶那出儿吓了一跳,和彤彤就一直没见面。
一晃都要小一年了。
“小杜鹃,我的好朋友要来了。”
我很开心的趴在炕上,“你也要像喜欢我一样的喜欢她呀。”
“我会的,栩栩姐姐。”
小杜鹃依旧乖巧,“你的好朋友,一定也会是我的好朋友。”
我嗯了一声,“晚安啦,明天又是加油的一天,必胜。”
第420章 客
……
连续的忙碌,盛夏八月,钟思彤提着箱子气喘吁吁的过来了。
她搞了个突然袭击,还好我没外出,接到电话就往山下跑,快到山底时见钟思彤撑着把小阳伞,穿着身很漂亮的连衣裙,汗津津的哭丧着个脸儿看我,“栩栩,本来我想给你个惊喜,但是,我感觉我上不去……全是坡,太热了……”
“你提前和我说么,你这样很容易中暑的。”
我接过她的箱子,转过脸看到山脚下停着的一辆轿车,司机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脸很圆,下巴都胖出好几层,坐在车里也在不断的擦汗,见我们看他,还冲我点了下头,笑的礼貌和蔼。
“张叔!”
钟思彤冲他摆手,“你回去吧!栩栩来了,我玩几天就回临海了!你到时候去机场接我!”
张叔?
司机就是张君赫他爹?
我着重打量了男人几眼,看面相倒是很憨厚,像个脾气很好的人。
张叔点头就驱车离开。
我拎起她的箱子朝山上走,“彤彤,来都来了,怎么不让你叔叔上山坐一会儿呀。”
“不行,他太胖了,身体不好,对大山里的一种花粉过敏,在车里就一个劲儿打喷嚏呢,晚上他到了哈市就搭飞机回临海了。”
钟思彤撑着小阳伞给我遮了遮,“栩栩,你拽着箱子走吧,拎着很重的。”
“没事儿,我有劲儿。”
我笑笑,夏天雨水多,山路被冲的很坑洼,拽着箱子走会损伤行李箱轱辘。
钟思彤这是新箱子,哪能上来就祸祸。
“真好呀栩栩。”
树多了,钟思彤就收起伞,抱了抱我,“我真的很想你,尤其是我妈妈去世的时候,我特想找你陪陪我,可我知道,你也……不过没事,都过去了,我们更得好好生活,才能令逝去的亲人安心,对不对?”
我嗯了声,老实讲她这箱子是有点重,加上酷暑的天儿,真有点吃不消。
“钟大小姐!贵客呀,欢迎欢迎!!”
走到人行岔路,纯也迎了出来,说笑了几句就接过箱子,“呦,挺沉呀,带什么了?”
“给你们的礼物。”
钟思彤揽住我的手臂,“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要多带些东西了,栩栩说你喜欢吃,我买了很多零食呢!”
“哎呦,那太谢谢啦!”
纯良很能聊,回去的一路他俩说笑得热闹,我都插不进话。
“天呀栩栩,这院子太美了吧!”
一进院钟思彤就睁大眼,“花园一样呀!”
“都是我姑种的!”
纯良忙前忙后的开始给她介绍,“那爬墙的是藤蔓月季,左边这一片儿是玫瑰,右边有百合,还有芍药,牡丹……你就看吧,房前屋后,啥品种的花都有。”
钟思彤唏嘘不已,拿出手机就开始自拍起来。
我见状就是笑,先把她箱子送进了屋。
参观完院落屋子,许姨也买菜回来了,看到钟思彤她没什么反应,淡淡的打了声招呼就去忙了。
钟思彤没做多想,我和她在短信中都交代过。
许姨就是面冷心热的人,稍稍有点社交障碍,处熟悉了就好了。
得益于纯良,晚饭吃的也很热闹,许是钟思彤不太习惯这里的口味,饭量很小,没动几下筷子。
我担心她吃不饱,钟思彤悄悄说她要减肥,身材第一。
也是忙的很,不但要和纯良聊天,她还得时不时在手机上回复朋友发来的微信。
饭后许姨和纯良就回屋继续追剧,钟思彤关好房门,又打开了行李箱。
“栩栩,我除了给纯良买了吃的和带礼品外,还给你买了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什么呀。”
我接过她递来的一个礼品盒,巴掌大,包装的很精美。
打开是一块很奢侈的女士手表。
表盘周围镶了圈钻。
“彤彤,这我不能要的。”
我看了眼就放回她的箱子里,“太贵重了。”
“你必须要栩栩。”
钟思彤执拗的把盒子放到我手里,连带着,还抱了抱我,脸埋在我的肩膀,“我太心疼你了。”
“怎么了?”
我怔了怔,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很好呀彤彤。”
“你不好……”
钟思彤声音里带起了哭腔,讷讷的出口,“你都戴眼镜了。”
我笑了声,“我跟你说了是近视呀,好啦,表我真的不能要,我习惯戴电子表。”
钟思彤红着眼,唇嘟了嘟,“栩栩,这是我的心意。”
“我心领啦!”
我加重语气将手表放回去,“彤彤,真的很谢谢你。”
“那这个呢?”
钟思彤又拎出一条新裙子,是她身上穿的蓬蓬袖款,:“好可爱的,这个你喜欢吧。”
“彤彤,我经常去山里,不方便穿裙子的。”
而且我这身高体型,穿个蓬蓬袖,前面还是紧紧的褶皱款,抻开真的会超级魁梧。
钟思彤垂下眼,“栩栩,我以为你和小时候一样,无论我送你什么,你都会喜欢……”
“零食我很喜欢吃呀。”
我拉着她得手坐到炕边,“彤彤,你能来看我就很感动了,礼物我也很喜欢,只是我用不上会很浪费,这块手表你就帮我戴,裙子呢,你也帮我穿好不好。”
钟思彤看着我,一时间没应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彤彤。”
我晃了晃手,“你怎么了。”
钟思彤这才回神,握紧我的手,“好,栩栩,我都听你的。”
“这才乖嘛。”
我笑着帮她扣好箱子,“我们家没有淋浴,都是用木桶洗澡,虽然是我用的桶,但我怕你不习惯,我给你准备了一次性的浴缸塑料套,一会儿我帮你套好,你临睡前就去洗一下……”
“栩栩,苦了你了。”
钟思彤满眼辛酸,“说实话,来这一路我都不太喜欢,这镇子连个像样的商厦都没有,你居然在这住了七年,不但住在山里,洗澡还得用桶……栩栩,你现在既然都是先生了,能赚钱,为什么不去大城市呀。”
“彤彤,做先生就是哪里更需要我,我就留在哪里,现在镇远山需要我,我自然要待在镇远山。”
很多事我真没法和她说,待在这里是老天爷给我的最后机会。
用纯良的话讲就是打怪升级。
真到了我要去城里的时候,怕是很多事都要尘埃落定。
不是死亡,就是新生。
所以,急不得。
第421章 格格不入
钟思彤看我的眼神居然浮起怜悯,“栩栩,你真的吃了太多苦,我会对你好,我一定要对你好。”
许是她看了一路的连延山脉,一望无际的玉米地。
乡间的炊烟和繁华的楼宇终归会形成鲜明的对比。
辽阔的土地不光会滋生壮阔,在年轻人心中,亦有寂寥。
钟思彤很是感性。
临睡前她情绪才有所缓和,又和我讲了很多考电影学院的趣事。
她怎么临场发挥,有多紧张,通过时多激动。
“我终于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儿了,栩栩,以后的人生,我一定要鲜明出众。”
“彤彤,你已经很鲜明出众了呀。”
“不行的,明星要有个性。”
钟思彤侧身躺着,“栩栩,我要是长得像你一样漂亮就好了。”
屋子里开着台灯,暖黄昏暗。
我们俩距离很近,刚刚好看清对方的五官。
“彤彤,你长得比我漂亮。”
“别安慰我了。”
钟思彤呼出口气,“你戴眼镜都好美,栩栩,我好羡慕你。”
我落寞了几分。
事实上。
是我要羡慕她呀。
钟思彤感觉到了我情绪变化,没在聊下去,转而把视线落到墙角的小杜鹃身上。
“栩栩,小杜鹃是你最喜欢的一盆花吧。”
“是呀,她也是我的朋友。”
我没给钟思彤讲杜鹃花里有个小精灵,怕吓到她,最近也没给小杜鹃盖红布,所以钟思彤一进门就看到了她,只是很奇怪的问我,杜鹃花一般不都是春季开吗?怎么这盆夏季还开的这么旺盛?
纯良打马虎眼说这花让我养的用心,一年四季都开。
钟思彤很诧异,对小杜鹃也就多留意了几分。
“栩栩,你花种的真好。”
钟思彤收回眼,“你教教我好不好,回临海后我也要养花,也养盆四季都开的杜鹃,粉色的,超美。”
“好呀,不过你养的时候要有耐心,养好了就叫它紫雪彤彤!”
“你还记得这名字呢!”
钟思彤来劲儿了,:“那我现在就做主,给小杜鹃改个名字,叫寒境冰!”
我忍俊不禁,和她像回到了小时候,在炕上就开始打闹。
钟思彤一个偷袭成功,我抱胸吓一跳,“喂!”
“天哪栩栩!”
钟思彤张大眼,“你要不要这么夸张,真没看出来呀,快快快,再让我……”
“你敢!”
我别着她的手腕,“是不是忘了本女侠的厉害!”
钟思彤求饶,“错了错了,啊,真的疼……”
许姨抽冷子一声怒吼,“几点啦!”
我俩对视着吐了吐舌头。
消音去会了周公。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么下去,无论对我还是钟思彤,都会是一段很愉悦的假期。
可我没想到,仅仅两天,我们俩就发生了矛盾。
先是她来的第二天,上午我接待了两个事主,就带她去镇里逛逛。
好些年没和朋友看电影了,我很兴奋地拉她去了电影院。
结果她看一半就睡着了。
出来时跟我说,这部片子老早就在临海上映完了,她看过好几遍。
因为我兴致很高,她才陪我看,又不能给我剧透,就睡着了。
我很不好意思,“彤彤,那我们去拍大头贴吧!”
小时候很喜欢拍的!
“栩栩,早就不流行了呀。”
钟思彤兴趣缺缺,“现在手机自拍多方便,大头贴拍出来最后都掉色,贴到家里也不好看。”
“那……”
我四处看了圈,“我们去买冰淇淋吃好不好,我记得你喜欢吃哈密瓜口味的!”
拉着她去买了两个冰淇淋,钟思彤尝了口就说味道不对,糖精太多,又尝了一口我的草莓味的才能稍稍接受,我就把草莓味的冰淇淋给她吃了,反正对我来讲都是一样,吃的是和朋友出来玩儿的心情嘛。
路过秀丽姐的手机店,红英姐看到我了便喊我进去待会儿,我带着钟思彤进去,介绍完大家就聊在了一起,因为秀丽姐婚期越来越近,买的金首饰也都戴上了,除了戒指还有耳环项链。
店里没什么顾客,大家就围在秀丽姐身边聊她的婚礼。
怎么堵门呀,要多少红包,鞋子藏在哪里。
气氛很热闹,钟思彤倒是有点格格不入,她不断的偷扯我手示意离开,我见她融入不了,便说笑了几句告辞,出了手机店钟思彤就撇了撇嘴,“那帮人也太能睁眼说瞎话了,一点见识都没有,那个叫什么王秀丽的金项链都土掉渣了,还夸呢,嘴脸真是恶心。”
“彤彤!”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你不可以这么说秀丽姐,新娘子戴什么都是好看的。”
“我说实话还不行呀。”
钟思彤难以理解的样子,“栩栩,那就是一帮妇女,你怎么能跟她们成为朋友。”
说着,她压低声吐出一句,“太掉档次了吧。”
“我不那么认为。”
我脾气有点要上来,“没有谁规定说一定要和什么人成为朋友,彤彤,秀丽姐和红英姐以及那几位营业员姐姐都是我在镇远山的好友,如果你觉得我和她们相处没档次,那你也不要和我接触了。”
钟思彤涨红了脸,看我要生气了,她便揽住我手臂,“栩栩,我和她们处不来嘛,明天你教我种花吧,咱们不去逛了,这镇里什么都没有,商店的衣服都土……好了,你不开心我就不说了,栩栩,我这人有话憋不住嘛,你别怪我。”
我心里叹出口气,无奈的看她,“那明天等我接待完事主我们就种花。”
“好耶!”
钟思彤又开心了。
上山的一路蹦蹦跳跳的。
我看着她的背影摇头无奈。
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没想到种个花也能吵的更凶。
第422章 气
对种花我是有要求的,可以慢点来,但要有耐心。
如同汪老说的,一定要爱着点什么,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
钟思彤完全不懂我的这片心,她拿着月季花苗也不测试坑深就往上面埋土。
夏天很热,水分蒸发快,我怕花苗没长出新根就干死,提前一天都浇了水,花土很湿润,钟思彤又怕脏,戴着手套也不愿意碰土,仅用小铁锹去拍着土压实。
“彤彤,你不能用铁锹去拍,很容易刮伤花苗的。”
我提醒她,蹲在旁边用手一点点整理着花根,“第一步很重要,你不要急。”
“这么麻烦吗,埋土里不就活了?”
“不行的,你要……”
“栩栩,我好热。”
钟思彤完全没耐心,“不然你自己先种着,我回前院歇会儿好不好?”
“好,那你去凉快凉快。”
我继续干着,看她离开也没做多想,不种了也好,真死了一棵我会心疼,不过……
脑子里还是会想起一个人,想起他陪我种花时的样子。
手下一顿,我赶忙摇头,继续在我的版图上忙活。
种完刚心满意足的直起腰,就听前院传出的吵架声,微微侧脸,纯良和彤彤吵起来了!
他俩怎么会?
我摘下手套赶忙去到前院,就看到纯良满眼愤慨,“你再喜欢也不能摘呀!那花儿是我姑的心头好你知不知道!!”
“纯良,怎么了?”
钟思彤已经面红耳赤,我走上前就护住她,用眼神告诉纯良,这是客人,你就怎么对待女孩子?
风度呢?
“姑,这事儿你得问钟大小姐。”
纯良满脸不高兴,“她把小杜鹃的花给摘了,摘完别耳朵上在那自拍。”
我愣了愣,看向钟思彤,“你摘小杜鹃了?”
钟思彤脸一低,“我没有。”
我没再多问,进屋就蹲在小杜鹃身边,悄声询问,“小杜鹃,彤彤摘你的花朵了。”
没待她答话,我就数了数,有灵加持,这盆花没败过,也没新开,一直就是三十六朵,现在的确是少了朵,摸了摸花瓣,小杜鹃倒是在我耳边传出低低童音,:“栩栩姐姐,没事儿的,我没怎么疼,彤彤姐姐喜欢,就送她一朵吧。”
“你乖。”
我沉下一口气,走到门外,钟思彤和纯良还在僵持。
“彤彤……”
“行啦,不就是一朵破花嘛!我还给你!!”
钟思彤从兜里拿出压扁的花就扔到地上,对着纯良的脸,:“我摘下自个拍怎么了?你犯得着这么跟我吵吗?你算老几呀!!”
“那是我姑最心爱的花!”
“你拿盆花和我比呀!”
钟思彤也来劲了,“我和栩栩是最好的朋友!我现在就和她说,栩栩!小杜鹃你送我行不行!”
我哑然,“彤彤,小杜鹃我真的不能送你,不过纯良,彤彤摘朵花而已,你身为男孩子,不应该……”
“你不送我?”
钟思彤难以置信的看我,“栩栩,我在你心里都没有一盆花重要是吗?我连摘一朵都要被沈纯良骂?!”
“彤彤,你听我说,不是这回事……”
局面有点控制不住,我拉着她朝院里走了走,顺便给了纯良一个眼神让他不许再说话。
“这院里的花你喜欢哪盆我都可以送你,唯独小杜鹃,小杜鹃她是我……”
“我不听这些!”
钟思彤眼泪都要出来,“从小到大,谁都没像沈纯良那么喊过我!我只不过喜欢那盆杜鹃,我摘朵花拍几张照片,他突然就朝我吼,现在我就要那盆花,不然我出不了这口气!!”
“彤彤!!”
我努力的哄着她,“是纯良不对,他有点急了,我代他向你道歉,这样,我去镇里,买一盆杜鹃送你好吗,咱们挑盆一模一样的行吗?”
“我就要那盆!!”
钟思彤倔脾气上来了,“我不但要那盆花,我还要沈纯良亲口和我说对不起!难怪他找不到女朋友!长得丑就算了!心灵也一样丑陋!他一辈子都得单身!!”
“你放屁!!”
我一拍额头,完了。
许姨被她戳了命门,怒气汹汹的从屋子里出来,伸手就指向钟思彤,“你说谁丑呢?你个小丫头片子,这两天我忍你不是一时半刻了,从进院门你就开始嫌弃,一会儿厕所不是马桶,一会儿洗澡不方便,一会儿没空调,一会儿炕又硬,指挥栩栩弄这个弄那个,你踏马是来做客还是来找茬儿的,谁给你惯得一身臭毛病!!”
“许奶许奶……”
纯良一看许姨急了也慌,挡在她身前拦着,“小事儿小事儿。”
“钟思彤,我看你是栩栩发小才不愿意多说,来个人你就看不上,谁一张口你就嘀咕他穿的土,那咋你穿的洋气,你洋气你干啥学栩栩呀!”
许姨完全绷不住了,横栏竖挡着还要大骂,“来的时候你不穿的裙子嘛!你不说女孩子就要穿裙子嘛!你不说要有个性嘛!才住两天,你那头发就非得去拉直,非要和栩栩穿的一样!你的个性呢!妈了个比,搁那东施效颦呢!”
“没没没,许奶别瞎说嗷,她没尿频……”
纯良小声地安抚,我拉着钟思彤也小声地劝她别生许姨气。
谁知钟思彤瞬间大哭,指向许姨,“你们一个个……都欺负我……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欺负我!我恨你们!!”扭头她就朝着山下跑,一边哭一边喊着,“我再也不要来镇远山这个鬼地方了!!”
第423章 性格
“彤彤!”
唯恐她出事,我赶忙追了出去。
在半山腰给她拉住,好说歹说算是劝了下来。
已是黄昏,就算她要回临海,也没回哈市的车了。
冷静下来钟思彤还是委屈,“栩栩,花不就是被摘得吗?你别和我说它会疼怎么样,如果不能摘,花店里卖的花算是什么?倒闭得了。”
“彤彤,话不是那么说,你吃爆米花,那你能路过玉米地就顺手摘个玉米棒去啃吗,你还是要跟主人家打声招呼的么。”
世间万物,各有各的归处和用途。
纯良自然是站在小杜鹃的角度上去想这朵花。
因为他看到了我这些年是怎么照看的小杜鹃,知道那是我朋友。
钟思彤一摘花,相当与薅下我朋友的一大戳头发,所以纯良急了,情急之下就会用词不当。
当然,他沟通方式不对。
归根结底,是大家看事情的角度不同。
钟思彤眼里很普通的一朵花,的确是我的意义非常。
我也理解钟思彤,所以并没有责不责怪,谁都有说错话的时候。
更何况,钟思彤就是这个性格,直来直往,血一冲,肯定是什么伤人说什么。
缓和下来,钟思彤也不太情愿的和我道了歉,站她的立场依然不认为做错了什么。
一朵花而已。
不过她承认不打招呼就去摘花不对。
“可是栩栩,沈纯良那个泼妇老太太真的很过分。”
“许姨不是泼妇,她真的是有情绪病……”
我继续安抚,想带着她回家,钟思彤却死活都不愿意再见到许姨和纯良了。
没办法。
我只能带着她去到镇里酒店开了一间房。
安顿好她,我回到山上收拾了一下钟思彤的行李。
许姨的火已经消了。
听说钟思彤去了酒店,她点了下头,“挺好,我也不想看到她,那孩子太事儿了。”
“许姨,彤彤和我小时候一样,她就是没来过……”
“哎,别比啊,一比踏马差距太大了,你十二岁要是这德行,我一脚给你搂出去。”
许姨帮我收拾着东西还摇头,“那孩子打眼一看还凑合,不能处,你说她有小九九吧,她嘴上还没个把门的,你说她没有吧,一肚子主意,栩栩,你长点心眼,我听纯良说她妈都害过人,她也得随根儿。”
我扣好箱子,“许姨,言重了。”
“姑,今天我站许奶。”
纯良靠着门边看我,“虽然今天我也不对,可我真被她气到了,摘完还不承认,和我俩犟半天,再者,我也觉得她学你,你没闻闻她味道,命格真不是她用了?”
“不是彤彤。”
我垂眼呼出口气,“是我要彤彤穿我衣服的,因为她的长裙上山下山很不方便,头发是她没戴卷发器,我这只有直板夹,她就用了,许姨,纯良,彤彤对她妈妈做过的事情完全不知情,只不过钟岚真的很疼爱她,继父对她也不错,给她宠出来的大小姐脾气,娇气了些,你们不要把她想的很坏。”
至于命格的事儿,我天天和彤彤近距离接触,她骨头我都摸过,的确是明珠之命。
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许姨不在接茬儿,扭头做别的去了。
纯良哦了声,“那我回头给她去个短信道歉吧,不管怎么说我不能和女孩儿来劲,以后呢,就保持距离吧,她居然说我外表和心灵一样丑陋,睁眼说瞎话,我原谅不了。”
“行啦,你去陪许姨吧,我今晚会在酒店陪彤彤,就不回来了。”
待屋里人空了,我蹲到小杜鹃身前,摸了摸她的花瓣,“小杜鹃,你觉得彤彤怎么样呢?”
“栩栩姐姐,她味道其实很好,人不坏,就是……秉性有些不招人喜欢。”
小杜鹃委婉道,“如果她性格好点,我会很喜欢她,大家都会喜欢她。”
“谢谢你小杜鹃。”
齐菲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和彤彤疏远的吧。
回头看看,正如钟思彤自己所说,她想追求一份个性,一份鲜明。
性格这个东西,几人又能改呢?
连我性格也不好,会用最刻薄的语言,去伤害自己最喜欢的人。
第424章 诈尸了?
……
急匆匆的回到酒店,刚要敲门,就听到钟思彤的声音,“我和你吐槽完心情已经好了,不行,我直接走会伤栩栩心的,她家里破产遭遇很惨的,在这鬼地方很可怜……好了好了,等我回到临海咱们姐妹再聚,嗯,不是说新开了一家酒吧?好,全叫着,我喝果汁陪你们,感受的是那氛围,安啦,能有多贵?我请客嘛!”
我摇摇头,调整情绪敲门。
开门的钟思彤已经是满脸笑意,“栩栩,我心情调整好啦!不跟沈纯良和许老太太一般见识!”
“那你明天要回去吗?”
我坐到床边,“我没办法陪你了,刚有个电话,明早可能要去主持一场白事,得忙三天呢。”
“葬礼呀。”
钟思彤忌讳了两秒,琢磨琢磨又看向我,“我妈走后我就很讨厌葬礼,不过栩栩,我想看你怎么主持,再陪你三天,行吗。”
“你可不能添乱,现场不许多说话,也不要拍照。”
“放心吧!”
休息了一晚,清早我就接到了主家的电话,老爷子走了,主家派车过来接我。
地儿倒是不远,就在附近的村里,路上我联系了孙姐,带上了令王姨头疼的那吹手班子。
这老太太爱操心,她一边嫌弃几个大爷总挑刺儿,一边还忧心他们没活干。
老兄妹的感情在那,不吵不热闹。
走的李老爷子年岁九十,离世前自己都有预兆,提前和儿女说完,才会给我来电话做准备。
果真睡了一觉就没再醒来,真正福厚之人。
葬礼的过程也很顺利。
抛除钟思彤讨厌的蚊虫,晚上抵触主家给安排的睡眠环境。
其余她倒是都按我的要求来了。
没靠遗像太近,没多说话。
出殡这天,我喊着起灵,指挥着主家后人抬起棺材。
按照主家要求,先到坟茔地落下棺,寓意入土为安。
殡仪馆的人会跟在后面,随后再带着遗体去火化。
骨灰盒最后放到棺材里,下葬后,就算齐活。
纸钱漫天。
班子吹吹打打的朝着山上走。
主家孝子贤孙抱着遗像,哭声引路。
祖坟是在半山腰,方子都挖完了,相我也定好了,下葬的鱼和引魂鸡我都带着。
近一年我主持的算经验丰富,不担心出什么错。
先生出门看事儿,要的就是底气。
谁知刚到山脚,一个抬棺人脚下一晃,下一瞬,就见棺材上的绳子‘咯嘣’~断裂,大大的棺材直接滚了几圈,停到了一旁草地茂盛的地界去了!
众人哗然。
惊呼声四起。
我第一时间冲到棺材旁扶稳。
啥情况?
“栩栩!!”
钟思彤吓得躲出老远,“有鬼呀!!!”
一声而出,陪同出殡的村民扭头就要跑!!
主家正哭哭啼啼的后人也吓够呛,抱团般靠到一起,“这这这……诈尸了?”
“栩栩,你小心点!!”
钟思彤脸色发白的看我,“一会儿尸体别出来了!!”
跟在最后没看清实际情况的村民算被她彻底吓毛了。
“李家老爷子要诈尸啦!!”
“瞎喊什么!!”
主家扛事儿的不乐意了!
李大叔是长子,今年都要七十了,虽然害怕,面上还是压事儿的,隔了七八米朝我道,“沈先生,我爹不是醒过来了吧?”
第425章 位
日头还明晃晃的照着。
我没答话。
扶着棺材把脸稍稍靠近。
听声。
如果逝者真的在棺椁内醒了,一下子坐起来,那内部肯定会有撞击声。
默了会儿,众人见棺材盖子没动,浩浩荡荡的队伍都看向我,空气也安静了下来。
“栩栩,这个讲究我知道的,我妈妈走的时候我哥就说过,出殡时棺材绝对不能落地,是很晦气的……”
钟思彤隔着老远还要朝我喊话,我忍无可忍的给她一记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
逝者的亲属已经完全惊慌失措,能压事儿的李大叔脸色都是紧张和铁青,“小沈先生,我爹这到底……”
“李大叔您别急,先过来四个人,帮我把红布拉起来!”
我顾不得理会钟思彤,招呼来四个胆子稍微大点的年轻人。
他们每个人撑着红布的一角,站在棺材四周,双手高抬,将棺材完全的遮掩在日光下。
谨防尸身被烈阳冲撞。
我站在红布下面,天光一暗,便面无表情的上了一炷香,找了下方位插进土里。
旋后我解开了几道绳子,将逝者头部的棺材盖使劲儿一掀——
吱嘎音起,头顶的红布明显一晃,四个年轻人跟着紧张上了!
我憋着口气,掀开一道缝隙就朝着棺椁内部看去,视线正好冲在逝者头部的位置。
微弱的光线下,李老爷子戴着帽子,脸冲着我,双眼闭着,嘴里还含着咬口钱。
没挂恶相。
尸身也未翻。
心稍稍的放放,我手上一个使劲儿,棺材盖又掀开的大了点。
说实话,我也害怕遇到方大师爷爷那种事。
盖子咔吧一掀,尸体一跃而起,谁不渗?
所以我一点点的掀,一但不行,咱再给他扣上呗!
着重的朝李老爷子的身体看了看,尸身盖着薄被,手从两边露出来,能看出些微的水汽。
鼻息嗅了嗅。
尸味儿很重,要变质了。
心里有了点数,这就说明李老爷子是彻底上路了。
肉身开始腐败。
百分百不能活了。
想想也是,张老太太岔气假死的时候是开春,天还凉,在家缓几天醒了有可能。
李老爷子这是盛夏走的,即便灵床底部给铺着冰块,三天下来,防腐效果也差。
这又在棺材里闷了好一会儿,都臭了,能醒来真是奇迹了。
咯噔。
棺材盖被我重新合好。
“李老爷子没醒,红布可以收起来了。”
音一出,四个年轻人迅速收好红布跑回到人群中,就算他们啥都没看着,也吓够呛。
“小沈先生,那我爹这是咋回事呀!”
李大叔苦着脸朝我喊道,“重新绑好咱继续去坟茔地呀,别耽误了我爹的下葬时辰呀!”
“您别急,等几分钟。”
香还在继续燃着,我绕着棺材前后走了几圈。
即便它翻滚进草堆,依然是头朝东南,脚朝西北。
入葬位。
手指轻触着棺材逝者头部的位置,脸微微的靠近,“老爷子,这是您的意思?”
棺材里人肯定不能给我回话,但是我右臂给了回馈。
热了!
“好。”
我点了下头,直接看了下此处方位。
虽是山脚不高,但眼前无挡,身后左右有靠,朝向,砂形都无问题。
穴位坐落在这里,像是被人从后面拥抱住。
金环水抱。
我闭眼感受了下,要比他们家祖坟留出来的空位好的多。
“老爷子,您果然会选地儿。”
“沈先生?”
李大叔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到底啥说法呀。”
我睁开眼,局面还挺有意思,像是楚河汉界,棺材一滚,我随着棺椁就到这边来了。
隔着几米远,几十号人眼巴巴的看我,吹手班子的大爷们都慌了。
钟思彤更是躲在人群后面,许是生我刚刚瞪了她的气,完全不露脸了。
“李大叔,您放心,是大吉利的!”
“大吉利?”
李大叔安了几分,人虽不敢过来,却故意提了提声,“那怎么个吉利法呀!”
“是这样,李大叔,这块地是谁家的?”
我手在棺椁周围比划了一下,“您家可以使用吗?”
“哦,这也是我家的地,祖坟往下这半山都是俺家的……”
李大叔豪气道,“旁边的玉米都是我家种的呢。”
这就好办了!
“李大叔,的确有个说法是下葬途中棺木不能沾土,会不吉利,所以逝者下葬的地方要是很远,抬棺人中途得休息,都是带着几个板凳,将棺材底部垫起来,但今天李老爷子这种情况,就是另一种说法,这叫落地生坟,入土为安,是李老爷子自己选择的归处。”
传说诸葛亮死后正是用这个方法,‘抬棺南下,绳断便葬’。
古人相信尸体有灵,会自选吉位。
当然,古代地广人稀,放眼出去都是没开发的山林,落棺可葬。
在现代,此举绝对是明令禁止的。
遇到那轴的人,非要尊从逝者遗体意愿,抬着棺材从殡仪馆出来,库通落到马路边了,你能葬呀,用挖掘机生刨呀,给先人葬到下水道啊。
不现实么。
所以李老爷子这种事,在当今来说,是小概率中的小概率。
首先你得是住在农村,可以抬棺出门,不影响公共交通,其次你落得地方得是自己家的,葬的话影响不会影响到任何人,李老爷子这落得就刚刚好。
我的任务,自然就是依照亡灵心愿,安抚活人。
“李大叔,这个地方我看了,比李老爷子原本要葬的位置要吉利,您看这周围的山势是不是像个窝一样给它圈起来了?”
我前后解释道,:“这是个实打实的富穴,常言道,十个富穴九个窝,恍如大堂一暖阁,入首气壮鳖盖形,富比陶朱塞上翁,李家子女孝感动天,李老爷子自然泉下显灵,择个吉处,一心兴旺李家!”
“爹呀!!”
李大叔一声大吼,踉跄的跑过来跪下,“您走了走了还想着我们呀!爹呀!”
“爷爷呀!!”
呜咽声声。
吹手班子一见,唢呐声再次响起。
李家后人一拥而上。
跪地感恩跪拜。
围观的村民也细数起老爷子生前种种事迹,说他活着时就是能人,走了也依然有谱。
第426章 寻
风向大转。
我掐着时间,重新书写破土文书。
告知土地城隍,新到亡灵,迁居此处,还望照顾。
烧了文书,我招呼拿着铁锹的后人当场挖方子开穴。
人多力量大,做事情很快。
前后没用十分钟,新方子就挖出来了。
墓穴寒气重,为了让逝者安心长眠,我先在里面烧了几张冥纸暖炕,亦叫暖穴。
保证李老爷子住的舒适体面。
暖穴后我把带来的鱼放到底部,活鱼,镇远山的传统是买个小鱼缸,这个就是风水鱼,传闻最好的墓穴是挖出来底部会涌水,但不泄,鱼能在里面直接游动,现年基本遇不到,都是自己买个小鱼缸做局,鱼的条数是三六九,根据当地的传统以及主家的习惯而来,讲头就是旺后人,年年有余。
全部妥当。
我退后几步高喊,“葬!!”
众人抬着重新捆绑好的棺材下葬。
入穴后他们不急着放绳子,而是悬空拽着棺材,等着我最后定向。
我拿出一个比手还大的铜钱,用根红线吊着,站在方子后面。
依照铜钱的微转的方向,寻气掐位。
“稍左。”
扯着绳子的众人按我的说法轻微移动棺材。
我对着铜钱聚精凝神,直到右臂微热。
“吉位,下!!”
棺材旋即落入坑穴。
没闲着,我收好铜钱便喊人拿过公鸡,取点鸡冠血滴到铁锹上,既是镇邪,也是福佑后人。
取完鸡冠血手上一扔!
“喔喔喔~~!!”
公鸡扑腾着翅膀叫着跑到走。
我闻音提腔,“此乃凤鸣之地,后辈兴旺!李丰坤今日下葬到此,保佑后人辈辈福享!”
随后我便喊来李大叔,让他用沾了鸡冠血的铁锹朝着棺材上埋了一捧土。
李家孝子贤孙按照长幼顺序依次填土。
添砖加瓦。
不能真给棺材埋了,殡仪馆的人还等着呢。
这套活的意思就是已经葬完了。
直系亲属全部填完土,就算是礼成。
剩下的事的我就回避下,棺材再拽出来,遗体由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妥善的放入小纸棺抬走。
火化完了,骨灰盒放入棺材埋葬就行。
讲究点的也可以再在棺材里放身逝者生前喜爱的衣服鞋子。
这种事就看逝者后人怎么安排了。
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微不可觉的呼出口气。
老实讲棺材落地时我也紧张够呛,差点以为饭碗要砸了呢。
出殡后不能走原路回去,我跟着众人换了一条路回到主家。
院内的帐子开始拆卸,吹手大爷们跟着吃了送亲饭,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
没多会儿李大叔就回来了。
我交代了几句祖坟那边挖完的方子怎么处理,上坟祭拜时的顺序,和先人怎么念叨就准备告辞。
按照提前说好的数额,这两年镇远山出丧的执宾主持涨价了,我带着班子就是一千五。
得益于我这事儿找补的快,李大叔很高兴,多给我了五百块。
两千块。
我接过红包道了声谢,钱得上车和大爷们去分。
“小沈先生,你等一下。”
见我要走,李大叔略有无语的看了看我身后跟着的钟思彤,“叔单独和你说两句话行不。”
我点了下头,转身看向钟思彤,“彤彤,你去车上等我。”
钟思彤回来的一路都不开心,主家对她有点撂脸子,她自己也有数。
见状就哼了声,拿出手机鼓捣着走出了院门。
“沈先生,她这脾气可不小呀。”
李大叔冲着钟思彤背影撇了撇嘴,“记得以前你看事儿主持,跟着的是你侄子,那小伙子挺勤勤,遇事也灵光,话还少,以后你最好也带着他,你们这行,帮手也不是看长相穿着,打扮的花枝招展,涂脂抹粉儿的有啥用,乱喊乱叫的添乱不说,还给俺们添堵。”
我当然明白李大叔的意思。
他家里人都被钟思彤快言快语的几句气到了!
在村里住,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事。
我这回要是没给处理明白,邪不邪门不说,光传言就得让李大叔一家膈应死。
“李大叔,您说的我侄子他以后还是要继续跟我的,只不过最近他忙着相亲,我这朋友才来陪陪我,您家老爷子这事儿算是意外,我这女朋友她也没经历过,一害怕就有些……我给您赔不是。”
我朝他微微鞠躬,“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老爷子已经入土为安了,咱就把不愉快的事情忘掉,您只要记得,老爷子那是个富穴,我看您小儿子的额角光彩非常,已经起运了,您家日子以后定会越来越好,栩栩在这里先给您道声恭喜了。”
“哎呦,借你吉言呀!”
李大叔乐了,“我这小儿子去年大学毕业,不回来,非得和他同学创什么业,不过干的不错,今年已经赚到钱了,不说是大款,的确是比上班赚的钱要多,沈先生,你看的是真准呀,以后家里有啥事儿我还得找你!”
我笑笑点头,“谢谢您。”
既然我带去的人给主家添堵了,咱就附送点业务解堵呗。
和气生财。
从院子里出来,李大叔安排着皮卡车送我们回去,钟思彤嫌弃后斗颠簸,直接坐到了副驾驶。
我和一班子大爷在后斗,顺带把赚的钱分了。
由于我多得赏钱了,大家也多分点。
路上聊了聊这通奇遇,几个大爷真挺唏嘘,跟着我竟是遇到新鲜事儿。
不过也挺好,多挣钱么。
回到镇里,我和钟思彤在镇中心下车,步行回酒店。
趁着人多,散散阴气。
钟思彤一路都很沉闷,快到酒店时才说了句,“那个李老头子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没有。”
我应了声,心也很累,“人家李大叔都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说你坏话。”
“他那眼神就是想说!”
钟思彤嘁了声,“他们家人还瞪我,瞪我干嘛呀,棺材落地本来就晦气,我又没遇到这种事,谁知道是不是闹鬼诈尸,死人真从棺材里蹦出来多吓人!”
进门后她还满脸怨蜚,“栩栩,你就不应该说吉利,你应该说不吉,让他们家求你化解,最好再让那尸体出来蹦跶两圈,吓得他们呜嗷乱叫,这样你才能多赚钱,难怪你做了先生还很穷,你就是太傻了!”
第427章 差距
“彤彤。”
我脸一沉,“谁教你这些的?”
“这用教吗?”
钟思彤笑了,“这是最基本的运营之道呀,你要想火,你就得炒自己,你得营销嘛,那是死人,你折腾他又没谁能……”
“住口!”
我严厉的打断他,“面对逝者我们要怀揣敬畏心,更何况,李老爷子一生为人亲和,是寿终正寝值得尊敬的人,我玩弄他的尸身,那是大不敬!”
“能有多不敬呢?”
钟思彤挑眉,“即便你就不敬了又能怎么样,我妈妈以前就说过,鬼是永远要被人踩在脚底的,它们要敢闹,就会有人收拾他们!我哥的师父在背后守护着我们全家,我身上还有护身符!我一点也不怕鬼!如果我是你,我今天就要让那个李老头子见识到我的能力!!”
“那不叫能力,那是亵渎!!!”
我真的怒了。
事实上,我也不明白怎么就会吵起来。
因为我想了,回来安抚她几句,可能她也是被吓到了。
谁知道她居然有这种想法,连营销炒作都能在我面前说出来!
究竟是我思想落伍,还是她钟思彤真的变化太大了!
“钟思彤,难道你妈妈去世的时候,你也希望哪个先生背后弄得她突然站起来,四处折腾吗?!”
我看着她,“是不是你也要叫人把你妈妈踩到脚底!!”
万善全,始得一生无愧。
修的当如凌云宝树,须假众木以撑持。
做人怎么能没有同理心!!
“你提我妈妈干什么!”
钟思彤也急了,瞪眼就站到我面前,“梁栩栩!你别拿那些穷酸的农村人和我妈妈比!他们配吗?!!”
“都是一样的人,死了也是一样的鬼!”
我脾气也上来了,“这世上没谁配不上谁!”
“那你为什么和成琛分手?”
???
我一脑门问号的看她,“钟思彤,我现在是和你说……”
“还不是你配不上成琛了。”
钟思彤一眼将我看穿的样子,“我哥说了,你们去年秋天就分手了,虽然他没说你们分手原因,通过这些天,我已经完全看清楚了,你的日子不但乏味,信息落伍,思想也退步了,居然还和一帮农村妇女交朋友,和一些老头子吹吹打打,这样的你,真的配不上成琛。”
“……”
我呵了一声,转过脸,无话可说。
“梁栩栩,你现在真的很虚伪,一方面和我要努力的工作,一方面给你机会你又不珍惜,不懂变通,只会被淘汰,哦,你是善人,好吧,就我坏,我坏到家行了吧!”
钟思彤语气咄咄起来,“对这样的梁栩栩,我只能深表同情,你就一直做你的可怜虫吧!!”
“我没变。”
我直看她,“钟思彤,是你变了,你这样急功近利是不可取的。”
“哎,你说对了,我还就跟你不同,等我上了大学,我就会去找我哥的师父给我旺运,出名要趁早,我不会像你一样不思进取!”
“旺什么运?”
我眉头一紧,“你不会是要养什么东西吧。”
“这你就不用管了!”
钟思彤转头收拾了箱子,“我哥的师父在电话里承诺我了,只要张叔能给他足够的钱,他就能保证我第一部戏就爆红!大红特红!就今天在葬礼上给我白眼的那些人,他们连给我提鞋子都不配!!”
“钟思彤!”
越说越下道了!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不能胡闹,旺运术法不可做大,若来势汹汹,必然会透支时运,伤及自身,你听我的,不要追求爆红,安心拍戏,你会大器晚成的。”
明珠也叫夜光石,它平顺莹润,暗夜中也能生辉,所以钟思彤的命格是低开高走,但不能急。
瞬间爆红就等于把烈阳引入屋内,明珠的作用就发挥不出,反受刑克!
“晚成?”
钟思彤甩开我的手,“梁栩栩你懂不懂什么叫娱乐圈,你以为那是能养老的地方吗?要是晚成我就出不了头了!你真的是让我无语到极点!!”
无语?
我顿感窒息。
妈的终于知道我气成琛的时候他应该什么心情了!
恨不得要掐死我吧!
“钟思彤,孰轻孰重,你可以去问问张君赫,看看他同不同意你去旺运爆红。”
我刚刚捏了她的手腕再度确认,她根本就不是爆红的命呀!
但只要坚持拍下去,磨炼演技,人缘会渐渐的累积,会是观众很脸熟喜爱的演员。
静待就会发光,为什么要急呢?
“我说了,我的事,不需要你们管,张叔还在呢,又不是要我哥给我拿钱去开运,你操哪门子闲心,你是不想我红吗?!”
砰!的一声,钟思彤用力扣上箱子,扭头看着我继续道,“再者,你不要用你的认知去理解问题,你怕这怕那,只能说明你道行不够,我哥的师父可是很有底气,人家没说我旺完运会有哪里不好,只会让我赚更多的钱,更多人喜欢我!”
我没在答话。
无语了。
人生第一次如此无语。
简直没办法交流。
我要是轴,这钟思彤可能是我的加强钛金版。
聊完我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拦着她不去旺运好似我在妨碍她有出息!
没在说话,正好许姨给我打来电话催促我回去,我借引子就去到走廊和钟思彤拉开距离。
再待一会儿我怕俺俩打起来。
刚放下手机,钟思彤就拽着箱子从房间出来了,一边走还一边通着电话,眼圈红着,表情委屈,“嗯,我今晚就要坐飞机回去,你帮我订机票,这鬼地方我不要待了,张叔,这里人真的很没素质,我就应该听你的不过来,他们都欺负我……”
我默默地跟在她后面,就算是聊不来了,也得送她上车,起码她是为了我才来到镇远山。
出了酒店她直接拦了辆出租车让司机打表送她去哈市。
的确是豪。
趁着司机将她行李送到后备箱,钟思彤这才看了我一眼,“梁栩栩,我没想到这趟来会和你闹得这么不愉快,我妈曾跟我说,你离开临海,我们之间的差距就会越来越大,她都不让我和你接触,但我不信,如今看来,果然不出我妈所料,我们俩……”
“别说了。”
我淡淡的打断她,“无论如何,谢谢你来看我,路上注意安全。”
第428章 保重
“你也多保重吧。”
钟思彤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顿了顿,她扭头朝我我道,“对了,我在这里郑重的通知你,我要开始追求成琛了,先前我要顾及和你的友情,以后,我想咱俩也很难像小时候那样去相处了,各自安好吧。”
心还是被刺了一下。
我看向远方,夕阳漫天,燥热却又凄凉。
见我不答话,钟思彤又把那手表盒子塞到我手里,“这个你留下吧,感谢你小时候一直陪我玩儿,以后,我也不欠你的了。”
我看了看盒子,待她坐到了副驾驶,便直接放到她怀里,同时退了几步站到路边,“再见。”
人在风中,聚散都不由我。
道不同,不相为谋。
钟思彤看着手表盒微怔,旋即就自嘲的笑了笑,“行吧,不要就算了,我这好心也不能总被当做驴肝肺,师傅,开车。”
我目送着出租车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中,心情一言难尽。
记忆中那个和我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小姑娘……
真的越走越远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像是习惯了。
习惯了有人来,有人离开。
可……
难免还会心酸。
她是小时候连下课都要找我一起去上厕所的钟思彤,是坐在体操馆里为我拼命鼓掌的钟思彤,是在电话里说你家没钱了没关系,我有钱的钟思彤……
现在,她和朋友说我可怜,是因为怜悯才和我继续做朋友吗?
我摘下眼镜,轻轻擦了擦眼底。
这结果。
太糟糕了。
上山的路上,我就接到了张君赫的电话。
“怎么着梁女士,我听说老张说你给我家思彤气哭了?她和你要一盆杜鹃花你都不送她?在你家受虐待了?”
我张了张嘴,:“怎么,你也要骂我?”
不知怎么,我就想我二哥了。
“不是,你没事吧。”
张君赫笑音一收,“我没怪你的意思,钟思彤那丫头本来就一身臭脾气,被我爸和阿姨惯得是无法无天,事儿多到家里阿姨都月月换,我现在都不怎么爱搭理她,你更不用跟她一般见识,没哭吧?”
“没有。”
我垂着眼,“我没什么好哭的。”
应该还要庆幸,钟岚已经没了。
若是她看到宝贝女儿被我气哭,能不能让我变成第二个季楚芸?
“那这样,我带思彤和你道个歉。”
张君赫说着,“等她回来我和她单独聊聊,看看你俩这友情还能不能挽救一下。”
有必要吗?
“张君赫,我想问问你,你师父为了赚钱什么都能干吗?”
张君赫不解,“怎么了?”
我缓和了下情绪,放慢步伐,“我听钟思彤说你师父承诺要给她旺运,让她第一部戏就爆红,这里面的轻重你明白吧。”
“旺运?!”
张君赫也是一愣,“思彤没和我说过,我师父也没讲啊。”
“那你回头问问你师父吧。”
我叹出口气,“钟思彤那个命格如果旺运就会透支,时运一破,衰神临头,她会很容易发生意外的,暴毙都有可能,一定要慎重。”
张君赫默了几秒,“行,这事儿我知道了,回头我得找老张聊聊,思彤现在要做什么事儿,都是靠我爸去张罗,我直接掐根就行了,梁栩栩,谢谢你呀。”
“不用谢,别觉得我多管闲事就行。”
我闷闷的,“就这样吧。”
“等一下。”
张君赫音一提,“过段时间我会去找你,袁穷就算死了,我这还有任务呢,得问出你罩门在哪,沈大师那一身术法藏哪了,哥哥得坚持不懈的令你感动,到了镇远山我会去酒店先安顿好,然后在联系你,回头见吧。”
我嗯了声,他来也好,如今看似一切归成原位,平静下,暗流从未间断涌动。
袁穷无论要修成什么鬼王,他都需要时间,至少三年打底,偷我命格的主家以及张君赫师父那边也是忌惮我子虚乌有的罩门以及我师父的天灵,大家互相牵制,都没出手,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备战奥运。
互相先积累实力,默默训练。
到了比赛那天,我要是不行,预选赛就先淘汰了。
熬到我没起势,自己噶了,他们自然省事儿。
我要是一不小心蹦跶起势了呢。
发令枪响。
赛事就开锣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子落而满盘活。
说白了,大家现阶段都是在静观其变。
我的情况袁穷那边比我自己还了解,若是能不费吹灰之力让我自生自灭,他们何乐而不为?
那群老狐狸,就差自己去写聊斋了。
我能怎么做呢?
看着院墙铺满的爬藤月季,我戴上眼镜,手做出喇叭,“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南西北风!!”
“妈呀,哪来风了!!”
我一嗓子直接炸出来个老大娘!
她蹲在我家门口的花丛里,猛一下站起来还给我整一愣!
搁那干啥呢?
四目相对。
老大娘捂着心口朝我笑笑,“小沈先生,你家这花种的真好,我寻思在这捡点花种,你一嗓子给我吓一跳!”
“大娘,是您呀!”
我也认出她来,这不就是我上个月在医院碰到的那个陈大娘嘛!
难怪许姨一直催我回来,说家里有客人。
我还纳闷儿在镇远山我们家能有什么客人呢。
原来是这个陈大娘过来了!
“小沈先生,我们是特意来谢谢你的。”
陈大娘拉着我手进入院子,扭头就朝着屋里喊了声,“都出来吧!小沈先生回来啦!!”
一声而出,西厢房的屋子里蹬蹬蹬跑出来十多号人。
有大人有小孩儿。
对着我就奔过来了!
我本能的还有点想跑,啥情况?
“小沈先生,太谢谢你啦!!”
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妇女噗通一声就给我跪下来了!
我懵的不行,没等扶起她,她身后的几个男人又一拥而上,“小沈先生!你是俺家大恩人呀!!”
“快,给小沈先生磕头!磕响头!”
其中一个男人推着个小男孩儿也朝我跪下,就是我上回在医院见到的男孩儿,陈大娘孙子。
那孩子也麻利,跪地坑坑坑就磕了三个头,瓷实的都要给泥土地砸出个坑。
惊得我都觉得要不要给孩子包个红包。
啥情况呀!
第429章 恩威并施
“快快快,儿子,你也跪下……”
不夸张的讲,真是给我磕毛了!
我都有个冲动也跪下回几个礼,不年不节的,咱承受不住呀。
局面一度混乱,还得是许姨一嗓子稳住全场,她直接拉过陈大娘,“你作为代表,给栩栩说说发生啥事儿了,来龙去脉讲清楚,上来就磕头,谁不蒙圈呀!!”
陈大娘连连点头,“那个,都先保持安静,小沈先生,是这么回事,我们来的是三户人家,带的自己家孩子,那俩孩子和我家小孙子年纪一样大,他们仨都是九岁,正是讨狗嫌的时候,暑假了么,仨小子天天就一起上房揭瓦……”
我听着听着明白了。
原来他们仨在河里差点出事儿了!
由于我提前和陈大娘打过招呼,她明令禁止孩子去河边,所以她孙子就一直憋着。
眼瞅着暑假都要过去了,小哥仨啥都玩过了,山也上了,房顶也爬了,揍也挨了不老少。
实在是没啥花样了,仨小子一研究,不如我们去河边洗个澡,抓点小河鱼。
暑假你得有仪式感呀!
小哥仨一拍即合,偷摸就去河边了。
到了地儿有两个先下去了,玩着玩着他们俩就朝里河中心走。
待水面到了大腿,他俩回头喊陈大娘的小孙子。
小孙子当时牵着狗,狗不让他下去,一直咬他裤腿,给孩子急够呛,硬扯出裤腿就往水里撂。
结果跑一半儿就感觉有人扯他脚脖子,一下就给小孙子拽河里了!
小孙子一阵噗通,那俩孩子也吓够呛,蹚着水要去拽他!
谁知小孙子根本就拔不出脚,一低头,还看到个泡浮囔的脸在水底阴森森的朝他笑。
这给他吓得,疯狂的挣扎,手突然就摸到了一根钉子,对着脚腕抓他的手一通乱扎!
手可能被扎疼了,就收回去了,借此机会,小孙子才站起来,嗷嗷往岸上冲。
那俩孩子一看,也要往岸上跑,结果另两个孩子一同被拽河里了!
小孙子扭头一看就傻了,这时候岸边狂叫的狗冲进了河里,咬住了一个孩子的衣服就往外拽,小孙子猛地回过神,又冲了进去,用手里的钉子继续帮着他俩扎着脚踝,感觉到力气一松,仨孩子才一同冲到岸边。
狗还在狂叫,他们仨缓过神就往家疯跑,撞到大人怀里,语无伦次的说了几句就晕了。
陈大娘掰开小孙子的掌心,才发现他所谓的‘钉子’就是我送他的那个一字发夹。
孩子吓破胆了,握在手里都没细看,晕倒时还紧紧地攥着,当成了救命的武器。
仨孩子到家就病了,全是发烧。
家长们一碰头,对一对前因后果,就明白了咋回事。
孩子病一好,就带来感谢我了。
“沈先生,得亏有你呀,要是没你给出主意,我这孙子就要没了!”
陈大娘紧紧握着我的手,提起来还胆战心惊,“你可是我们三家的救命大恩人呀!”
“听到没,再给小沈先生磕仨头!!”
有个孩子爹脾气暴的很,按着他儿子的后脑勺还一脸气,“不让你去河边你非得去!这把好了,差点淹死你!你还去不去嘚瑟了!再有一回皮给你扒了!!”
小男孩儿蔫头耷脑的也不敢吱声,双膝一屈就要朝我下跪。
“不用不用。”
我赶忙扶着孩子,“大哥,事儿过去就好了,别让孩子再跪了!”
一会儿我都要给仨小子准备红包了!
聊了一阵,大家情绪才稍稍控制,教训孩子也是心疼,这种事搁谁都后怕。
“小沈先生,我孙子说看到了一张泡烂的脸,在水底孩子也没看清男女,我们三家现在就是担心,能不能被记恨上……”
陈大娘紧张道,“那水里的东西能不能跟到家里,太吓人了。”
留仨小子在院里玩,我示意几个家长先跟我进屋。
有些话尽量别让孩子听到,毕竟我这心理素质也是十二岁起一波一波的刺激才锻炼出来的。
小孩子想象力很丰富,啥都跟着大人听会容易做噩梦。
进门后,我看着眼前一张张关切的脸就道,“河里的我推测就是水鬼,抓替身的。”
“水鬼?”
一个孩子爹瞪大眼,“沈先生,那麻烦你跟我们去村里走一趟吧,得把这水鬼灭了呀!”
“用不着。”
我安抚他别太紧张,“是这样,哪条河水里大概率都会走人,就算我去把这个水鬼灭了,日后也保不齐谁一个脚滑或是各种原因落水淹死,这种事,只要镇住就好,你们三家回去,做三个和孩子同等大小的纸人,红男绿女,男孩儿就穿红衣,背后写上孩子的名字,这就是替身,送到水中,这水鬼便会收手了。”
“这么简单?”
家长们难以置信的看我,“你不用去做场法事?”
早年我清闲的话大概率会去比划比划,咱得抓住一切机会去装么。
现在太忙了,没必要。
再者这种法事是要由那个水鬼的家人出面才能做,叫度化。
外人的立场就谈不上法事,完全是镇邪了。
“不需要的,水鬼跟你们都没有亲缘关系,他离不开那条河水,也进不了你们家,你们只需要在晚上的时候把纸人在岸边烧掉,无需纸钱祭品,送去替身就好。”
我耐心的交代,“送完替身后,再在岸边埋几双孩子穿过的旧鞋子,鞋底子也可以点蘸一点公鸡血,加煞,埋的时候将鞋底朝下,这就是踩,这水鬼无论上不上路,都会被踩住,从此以后,别说你们三家的孩子了,村里其他人都不用担心被他扯下水。”
冤魂索命其实很没有道理,为什么要抓小孩子,因为小孩子丁甲不稳,他们好欺负。
那么送去纸人,就是用礼数开道,告诉他们,你欺负了我家孩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给你送去替身,你赶紧上路。
同时岸边埋下鞋子,无声的表明态度,你不上路,也会被镇住。
恩威并施。
容不得邪祟持续作恶。
家长们明白了。
动作统一的就要给我掏钱包红。
我看到墙角已经放了很多他们买来的礼品,就每家就意思意思收了十块钱,求个圆满。
这种属于避灾,已经避过去了,红包小冲一下就行。
第430章 魅力
我收红的确是百无禁忌,甚至我师父那还有个说法,道不走空,道若走空,一场空。
可这事儿咱也没有提头去干,全程没参与。
就送人一个小发夹,狗也不是我去买的,后面事儿也无需我出面。
用不着大红,反而负累。
钱呢,我是爱,我也缺,但不能被它迷住心智。
个中轻重,靠我自己拿捏。
见我不多收钱,家长们反而过意不去,说啥都要仨小子进来再给我磕头。
我都要笑了。
做小孩儿太难了。
妥妥是家长的工具人呀。
过年的时候,红包给孩子的!
回头家长就一揣兜,妈给你攒着!
过段时间你一要,家长脸色准变,红包不都是我换回来的呀,那是你的么!
说笑了一阵,气氛也松弛下来。
我不知道别人做先生什么样,在我这,就是把每一位事主都当做上门来的朋友。
事情解决完,我心情也好。
聊到院子里的花,许姨便说道,“你们要是真想感谢我家栩栩,回去多种些花就好,那便是对她最大的回报了。”
家长们来了精神,“小沈先生,我们在自己家种花也能感激你?”
“可以。”
我笑着点头,“无论什么花,只要你们愿意去种,就是帮我在挥洒善念。”
“这个好呀!”
陈大娘拍手,“我最喜欢种花了!小沈先生,我刚刚还在你这院门口捡了不少花籽呢,回去我就种!”
“我们家也喜欢!”
家长们七嘴八舌的应着,“我家后山有很大的一片儿空地,没人管,都是杂草,回头我去把草拔了,地翻翻,全给种上花!”
得嘞!
一听他们喜欢,我就拎出几袋子包好的花籽给大家。
家里目前最趁的就是花籽,年年种花,花卉种籽我都会采收。
都不用去花店何姨那买了,自产自销。
陈大娘接过花籽稀罕的不得了。
相比其他人,她对花的喜爱明显更胜一筹。
见状我就和陈大娘多聊了会儿。
送他们出院子,领着孩子的家长朝我道谢离开。
陈大娘招呼她儿子带着孙子先走。
她在院门口还不断询问我一些养花的常见问题。
虫害预防呀,开的不爆盆呀,黄叶之类。
得益于陈大娘,我也能把和钟思彤的不愉快彻底放到脑后。
细细的和她聊了好久。
说到最后,陈大娘还舍不得走。
“小沈先生,你这姑娘真好,要是我有年龄和你相当的孙子就好了。”
我抿唇发笑,得亏您没有。
“不行,小沈先生,我不能光种花感激你,我还要给你挂牌子。”
挂牌子?
我没听懂,“大娘,挂什么牌子?”
孙大娘抬手一指,“我们小王庄有个寺庙,是求平安的,香火很旺盛,不知你去没去过?”
我哦了声点头。
那寺庙我知道,在山上,我给事主去山里看阴宅时远远地见过,没有特意去拜过。
“小沈先生,那个寺庙祈福很灵验的,可以求平安和家庭幸福,经常有电视台去录像呢。”
大娘的认真起来,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我,“小沈先生,你把你的名字输入进去,我经常去山里采野菜的,下次我路过寺庙,就进去帮你挂个平安牌子,祝你一直平安,越来越幸福。”
我接过手机,想了想,输入了两个字递给她。
“大娘,那就麻烦你了。”
讨个彩头吧。
“不麻烦的!”
陈大娘笑着,“你帮了我家这么大的忙,光种花哪行呀,这就是你的名字呀,成……哎,你原来姓成呀。”
“哦,这是我认识的一位朋友。”
我牵了牵唇角,“您帮我给他挂个平安幸福的牌子就好。”
陈大娘愣了愣也没多说,着重看了看名字,“那后面这个字念啥,深吗?成深?”
“chen琛。”
我浅笑的看她,“献琛的琛,这个字,就是珍宝的意思。”
“哦,行!”
陈大娘点头,揣好手机,“小沈先生,咱以后常联系,要是种花哪块遇到问题我再给你来电话,你别嫌我烦啊!”
我笑笑,“您可以随便烦我。”
原地挥着手,目送着陈大娘走远。
直到她的人影在路口消失,我默默地呼出口长气。
背着手转身,看着满院子的花,又兀自笑了笑。
许姨还在院里忙活,看到我就道,“换洗衣服怎么都拿回来了,今晚不住酒店了?”
“她回临海了。”
提起钟思彤我便敛了笑意。
具体的也不愿意多说。
心累。
许姨见状也不多问,“回了好,哪舒服去哪待着吧。”
我回屋整理好衣服,出来又觉得奇怪,“许姨,纯良去哪了?”
“下午又去相了一个。”
许姨面上露出笑意,“这个八成能行,中午他就出门了,一下午都没回来。”
能行?
我心里的疑问没等出来,纯良就顶着半张带着红指印的脸进院了。
许姨直接就懵了,“你被谁打了?!”
“姑娘打的呗。”
纯良苦笑,“许奶,这真是最后一次,我以后再也不相亲了。”
“不是,人家为啥要打你呀。”
许姨莫名,“你个瘪犊子是不是急三火四要占人便宜了?!”
“哪呀!”
纯良进了屋,满是无奈的去照了照镜子,“是我差点被她夺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
我和许姨都懵出了一个高度。
“事情呢,是酱婶的。”
纯良笑着看向我和许姨两位观众,“王奶奶呢,也不知道搭了哪条人脉,今天中午,让我见了一位非常惹眼的姑娘,惹眼到什么程度么,我一看到她,就想唱牙掏妹~奈何美色~妹妹有这样强大美腿~”
“噗~”
我低头摸着额角,有画面了!
“啥意思?”
许姨仍是懵懵哒,“腿长呀,腿长你也不能……”
“不是许奶,她不是腿长,她是头发长,头帘长,长到我看不清她全貌。”
纯良还能保持一本正经,:“但是你孙子我呢,咱是爷们,咱不能以貌取人,介绍人一走,我就和她吃饭聊天,妹子特有个性,很率直,说要看电影,我就请她去了,看完她就给我领她家去了,二话不说就要直奔主题,给我吓够呛,我魅力这么惊人吗?!”
“噗~”
我真的扛不住了!
第431章 婚姻缘
许姨听得可入戏,“那可不行呀,刚认识你绝对不能……”
“对呀,不行呀!”
纯良瞪大眼,“我就一阵防守呀,后来我才知道,是她在外面有男朋友,但是她妈不同意,非要她嫁给我这个镇远山知名高富帅,她就想气一气她妈,就故意……”
“那你脸是怎么回事?”
我忍着笑,“既然说开了,她为啥还打你?”
“啊,这怪我。”
纯良叹出口气,“她一进屋就要抱我,给我吓得琢磨她是不是缺钱,我直接拿出两百块钱给她,只当我消费过了,她觉得受到了侮辱,啪叽给我个嘴巴子!打得我当时一点脾气不敢有,钱不但揣回来了,她还多甩了我一百块钱让我去看病,我俩这才心平气和聊得天,我听了一下午她感人肺腑不受父母祝福的爱情,顺道,还挣了一百,还她她不要,说不差钱。”
“噗!”
我不行了。
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许姨完全傻了,“这……”
“许奶。”
纯良把那一百块钱拿出来放到许姨手心,“麻烦王奶奶把这钱还回去吧,我这脸不用上药,唯一的要求,就是别再给我介绍对象了,保不齐我心灵就要上药了!”
“唉!”
许姨长叹一声,“算了算了,你就是个光棍的命呀!”
“谁是光棍命?”
门口突然传入清润的男声。
我看过去就惊喜不已,“雪乔哥!你怎么来了!”
小一年没见,雪乔哥仍是打理着很飘逸的半长发型,浅蓝色休闲衬衫,米色长裤,绅士休闲。
他拽着拉杆箱,进屋揉了揉我的头发就道,“我在单位请了长假,想来你们这散散心,欢不欢迎?”
“欢迎呀!”
我刚一拍手,纯良就抽抽搭搭的上前,还把脸靠到了雪乔哥的肩膀,“乔哥,你可得为弟弟做主呀,弟弟太难啦!!”
雪乔哥莫名,“纯良,你脸怎么了?”
“哇!”
不提还好,一提纯良更要加戏,直接干嚎出来了!
“栩栩?”
对着雪乔哥疑惑的眼,我耸肩表示没法解释。
总不能让我唱牙掏妹~谁有没腿~给你一嘴巴子去后悔~
许姨倒是缓过劲儿了,通过师父的葬礼,她和雪乔哥早熟了,也不见外,上前就拍了拍雪乔哥手臂,“小乔啊,你甭搭理他,这崽子就是臭家里的货,啥也不是,晚上你要吃啥,大娘研究了一道新菜,鸡鸭一锅出,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许奶!!”
纯良擦了擦干吧的眼角,“鸡鸭怎么一锅出!你让大鹅怎么想!你这不是搞家禽歧视吗!!”
“Shutup!!”
许姨也来劲了,薅着他耳朵不放,“我今晚非把你炖了给小乔接风!!”
屋里热闹的呀。
雪乔哥进门没用三分钟,就赶上了一场奶慈孙孝的感人大片儿!!
我笑的停不下来,被钟思彤带来的阴霾的终于一扫而光。
晚上许姨如愿以偿的做了她的鸡鸭一锅出。
老实讲,名字有点吓人,吃起来味道还不错。
王姨也被找来一起品尝,饭桌上气氛融洽,两个老姐妹自然要抨击纯良一通。
虽然相亲的女孩子啥样都有,但相了这么多个还没成,就肯定是沈纯良的问题了!
“纯良,你说实话,你到底喜欢啥样的。”
王姨是真上火,“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你总得给奶一个方向吧。”
“没方向。”
纯良已然刀枪不入,“主要是得心动。”
“你现在心没动?没动你早下去了。”
许姨气够呛,实在是不爱搭理他,就看向雪乔哥,“小乔,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咋还不搞对象?”
“谈过一个,分手了。”
雪乔哥浅笑,“两位大娘,我觉得,谈恋爱要看缘分,缘分没到,急不来的。”
许姨点了下头,吃着饭没再多说,倒是王姨看着雪乔哥的眼稍稍深了几分,“小乔,要不要大姨给你看看手相。”
“好呀。”
雪乔哥没做多想,“左手右手?”
“两只手都要看,掌心向上就行。”
王姨说着就对着雪乔哥的掌纹看去,神色也渐渐认真起来,:“你这婚姻……哎,栩栩?你把掌心翻过来让我看看……”
我也伸出手,“王姨,我掌纹不准的。”
命格没了之后,我的手心纹路每年都会发生细微的改变,所以我完全没办法给自己看什么。
王姨嘶了口气,拿过雪乔哥的左手和我的右手掌心比对,“奇怪,你俩居然让我看出了有婚姻缘。”
“大娘,您看出来了呀!”
雪乔哥蛮激动,“我早先做过一个梦,栩栩就是嫁给我的!”
“乔哥,你娶了我姑?”
纯良惊讶,雪乔哥读懂了他的眼神,苦笑道,“梦里是的,王大娘,那我和栩栩以后……”
“没了。”
王姨认真的端详,比划了下我的婚姻线,“栩栩这条线按理说会和你连在一起,现在断开了,只剩下印子,说明你俩本来是要走到一起的,现在已经完全不会了。”
第432章 跟谁?
“对呀,不过就是个梦嘛。”
雪乔哥没当回事,笑笑继续吃饭。
我对着掌心倒是微微发了发呆,命格没了,一切全都变了吗。
好事还是坏事?
小插曲过后,王姨和许姨都和雪乔哥热聊起来,老人嘛,都喜欢乖巧的孩子。
尤其是雪乔哥这种,坐在那温和儒雅,不抬杠不找抽,嘴还甜,想不喜欢他都难。
饭后我照常收拾厨房刷碗,纯良扯绺子来帮我。
其实就是怕许姨和王姨再把话题扯到他身上,让他成为活靶子。
打着下手,纯良音一低,脸朝屋里别了别,“姑,你知道乔哥为啥来的不?”
“放长假散心呀。”
我将擦好的碗摆到柜橱里,“正好还能参加秀丽姐的婚礼,怎么,你又推理出什么了?”
“你呀,要看新闻呀。”
纯良摇头,凑我耳边小声道,“廖时薇月初结婚了。”
咔哒~!
柜里的碗差点碰倒,我赶忙扶稳,看向纯良,“廖时薇结婚了?”
跟谁?!
纯良拿出手机查出新闻递给我。
“你看看吧,廖时薇的婚礼排场很大的,老公也是什么地产公司的老总儿子。”
我接过手机,看到照片心居然一放,哦,廖时薇还好不是和……
立马反应过来,我恶狠狠的咬了咬下唇内侧,沈栩栩有毛病呀!
纯良那意思摆明就不是呀!
你想什么呢!
放大照片,廖时薇穿着一身婚纱,满脸甜蜜的依偎在一个男人身旁,相比妻子的灿笑,男人端着红酒杯,面无表情,“这个就是雪乔哥的前任?”
男人五官很普通,谈不上帅不帅。
不过能看出是大户出身,眉宇间有一股气质,略微强势。
“肯定是呀,我分析呀,乔哥就是跑这躲清闲的。”
纯良敲了敲屏幕上的男人,“这人肯定还一直礼物攻势,乔哥一怒之下就来咱们这了。”
我继续收拾起菜板,“你行呀纯良,窝镇远山你都可惜了呀。”
无端想起去年要和廖时薇掰头那出儿,周子恒还说,等廖时薇出国几个月回来就会发通稿说遇到了良缘,如今看来,他们的节奏把握的是真好。
廖时薇接收的全是祝福,所有人好似都忘了,她曾放言说此生非成琛不嫁了。
一年而已,就物是人非。
“侄子与时俱进着呢,姑,成大哥的新闻你最近……”
“打住!”
我一个眼神过去,刚才就差点给我刺激了。
非得让我摔碎几个碗碟呀!
烦人。
晚上送走了王姨,我去东厢房洗了个澡,回来后雪乔哥也洗漱完了,留纯良和许姨在屋里看电视,他特意来跟我说说话,我自然会问起他前任的事儿,雪乔哥也没避讳,表明不管对方什么想法,他是绝对不会回头了,天生的东西不被认可就罢了,后天的尺度他必须把握住。
观点很让我赞同。
“不过雪乔哥,这里离临海可远,你出来时间长了,孟叔那边没事吧。”
“他身体还行,闲不住,一直上班呢。”
雪乔哥坐在炕边看我,“栩福轩在临海城中的那个主楼你记得不?”
我点点头,雪乔哥继续道,“纯良应该和你说过,那栋楼是张君赫家的了,这些年他们家一直租出去,给租客开饭店,但生意都不好,年初的时候,那火锅城也关门了,我听说,张君赫他爸爸准备自己开酒楼,地点好么,不想浪费地段做别的,现在正重新装修呢,招工启事都发出来了,明年应该会开业,我爸打算去应聘个经理,也算回到他最早熟悉的环境中去了。”
“哦,那也挺好的。”
我心情有点说不上来,想一想,那栋楼早就不是我家的了。
张君赫他爸要做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433章 不该独醒
“但是雪乔哥,孟叔年纪大了,别让他太辛苦。”
“先去试试吧,不用他最好,正好就断了他心思。”
雪乔哥摇头,提起孟叔也有点抑郁,“我爸这些年变化很大,许是我的原因吧,他跟着操心,自从我回到临海,就发现他总时不时的叹气,心事很重,尤其是提到你家,他更是……”
看向我,雪乔哥扯了扯唇角,“我爸很担心你,这次我来,他还说让我好好陪陪你,在他心里,栩栩就应该是大家掌心里的小公主,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儿,他说你不应该吃这么多的苦,很心疼你。”
我摘下眼镜,发出一记笑音,“人都要长大嘛,我现在也很好,等我有出息了,会回去看望孟叔的。”
雪乔哥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臂安慰,顺手接过我的眼镜试戴,“栩栩,你度数这么高呀!”
“还好啦,中度而已。”
我拿过眼镜折起放到一边,“别大惊小怪的。”
雪乔哥忽的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试探道,“栩栩,你和成总就彻底分了?”
“嗯。”
“那他修庙捐花的事你知不知道?”
“什么?”
我看向雪乔哥,“什么修庙捐花?”
“成总的新闻你都不看吗?”
“最近没看呀。”
上次我检查完眼睛,就把关于成琛的新闻推送都屏蔽了。
平常我也不会特意去查他,睡觉前一定关机,实在睡不着就看会儿书,生活比较原始。
“他从七月份开始就以成海集团的名义给全國几万座道观寺院庵堂出款做修缮,并且在禅院内供满鲜花,据说这只是开始,他要做满三年,传闻成总是经高人点化,修佛信道,前段时间这新闻还很火呢。”
雪乔哥说着,“最重要的是,他每个修缮捐花的寺院道观庵堂都会留下匾额,上面写着,花草不言,静待佳音,当然,新闻上说成总这是为他父亲成天擎做功德,心诚至灵,保佑成天擎身体早日康健,但是栩栩,你说成总这功德是为谁做的呢?”
我垂下眼,微微颤了颤。
是为了我吗?
花草不言,静待佳音……
可我已经把他的心给伤透了。
现在就是等,等他结婚而已。
再熬几年,他就会把我忘了的。
眼睛又开始疼,我摸出眼药水抬脸点了点,流出一部分,我随意的擦了擦,抿唇冲着雪乔哥笑笑,“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佛前供花,种善因,得善果,无论成琛求的是什么,他都会越来越好。”
“栩栩……”
雪乔哥音涩了几分,“我觉得,成总对你是最好的,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周道,我希望你能回到他身边,新闻上说成总修佛信道,这话你信吗?我压根儿不信,但我信他是为一个人在做功德,因为栩栩喜欢花,因为栩栩踏道,所以他……”
“别说了雪乔哥。”
我看向窗帘,不戴眼镜,几米远的位置,也看不清细节了。
“现在的我,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谢谢你和我说这些,但是我长大了,不需要谁来保护我,而是,我不能给任何人添麻烦,我也会,保护好我自己。”
话是如此,这一晚,我还是失眠了。
偷偷的点开手机,搜索着成琛的新闻。
他修缮捐花的道观寺庙庵堂数量太多,一间间根本看不完。
我便随意点开一间很有禅意的古寺院。
翻阅着图片,诚如雪乔哥所言,寺院内种满了鲜花。
在一片花园中,我看到了成琛落款捐赠的匾额。
古色古香的书着八个字,花草不言,静待佳音。
无端的,泪流满面。
蒙住被子,手背大力的擦了擦泪。
成琛,如果有一天,我们面对面相遇了,我会不会,完全的看不到你。
月不曾瘦,瘦的是辗转反侧的情思。
星不曾灭,灭的是阑珊灯火。
一片寂静,不该独醒。
……
第434章 和谐
忙碌的日子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我一直没遇到什么大活儿,事主却是不断的。
偶尔出门我带着纯良和雪乔哥,一下配置了俩风格迥异的保镖,一个秀发飘飘,一个墨镜黑T。
回头率都飚高了。
不过局面很快就被张君赫的到来打破了。
他和钟思彤一样,搞突然袭击。
到镇里酒店安顿完才给我来电话,说是带来的礼品太多,他那车在哈市剐蹭送去维修了,要我去接他。
我戴着墨镜开着新买的二手捷达王轰轰而去。
酒店门口一踩刹车,降下车窗,“上来!”
“呦呵,梁女士,墨镜很酷呀!”
张君站在车外,穿着身薄夹克,爽爽清清。
“必须得呀。”
我推了推墨镜框,“咱这都是定制款墨镜,带度数的!”
张君赫笑笑,礼品堆放到后车座,坐进副驾驶就道,:“您这生活是奔小康了,都开上婕达啦。”
“王,婕达王!”
我踩着离合换挡给油,“电动升降玻璃,安全气囊一个不少!”
买这车是纯良张罗的,因为我对车外观什么的不在乎,五六万的预算,就卡死一个标准,抗造。
看事儿经常进村,那啥路况都有,别三天两头出毛病,买车没咋花钱,修车全搭进去了!
纯良来精神了,他深度扒了扒他偶像马娇龙的照片,对比照片里的边边角角,发现马娇龙的座驾就是一辆婕达王,这个发现对他来说就相当于拿破仑发现了新大陆,激动地他好几宿没睡好觉,和我一阵叭叭呀,姑,你一定要买婕达王,起势的都开它,你要开上你也能紧随其后了!
正义哥也说婕达王这车不错,只不过外观女孩子开有点不秀气。
恰恰我最不在意的就是外观,就拜托正义哥帮我物色了一辆。
他认识县里二手车行的老板,我这车借了熟人的东风,很快就到位了!
买到手我特意用黑狗血给四个轮子内部开光镇邪。
效果虽然没有成琛的血那么好,亦能压压我的阴气,谨防肇事。
刚开那几天我还不适应,总憋灭火。
现在已经练出来了,咔咔一换挡,油门再跟上,真有一种纵横镇远山的赶脚。
爽得很!
路上聊得热闹。
张君赫还提到了钟思彤,说她已经进入了大学,适应的不错,问我要不要合好。
“算了吧。”
在山底停下车,我打开后车门拎出礼品,拎出一个,张君赫接过一个。
“我和钟思彤还是互祝安好吧,再和好,回头还得吵起来……”
说话间我发现车里空了,关上车门手里却什么都没拎。
张君赫一手提着五六个礼品盒,模样的滑稽的很。
我失笑一声就要接过,“来,我帮你拎。”
“哥哥能让你干这个活吗。”
张君赫扭头就朝山上走,“我主要是考验你,能不能来接我,你一接,我就感动了。”
“得了吧。”
我追上去,“分我几个,手勒出淤血会麻。”
张君赫没再推辞,递给我两个糕点盒子,其余的说什么都不给我拎。
“行了行了,传出去让人笑话,好像哥哥没力气一样。”
我笑笑也不跟他一般见识,拎着东西朝山上走。
“以后来不用带东西,我家人少,吃不完会浪费。”
张君赫也不答话,眼尾捎着我,忽的抿唇发笑。
我莫名,“你笑什么?”
“哥像不像傻女婿上门?”
张君赫露出整齐的牙齿下沿,忍俊不禁,“我媳妇儿出来……”
“打住。”
我没好气的,“不要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嘿,我还没嫌弃你呢,你嫌弃我?”
张君赫啧啧,“不过梁栩栩,一年没见,你这吃什么了?过分了啊,怎么跟个妖精似的。”
我脚下一停,墨镜直接推到额顶,“张君赫,要不要我一拳送你回临海,省得你花钱买票了。”
张君赫不在意的,“那你可亏大了,要知道,我们每次见面,我都是附送一个秘密的,你可以不见我,你难道不好奇秘密吗?”
我眉头一挑,“那你说吧,今天什么秘密。”
“嗯哼!”
张君赫清了清嗓儿,四处看了看,压低声,“上山这一路,你感没感觉到异常……”
我前后看了看,“没有呀。”
右臂没热也没疼。
而且我家里有师父天灵坐镇,邪祟根本不敢靠近。
“你居然没感觉到?”
张君赫表情严肃,“这么大的秘密,你就没发现?”
我蹙起眉,“你别神经兮兮,赶紧说秘密。”
“我的脚……”
“啊?”
我看向他的脚,“脚怎么了?”
“刚刚在山下,有个小石子就进我鞋里了,咯的我袜子破了……”说话间,张君赫脱下了黑色的休闲鞋,黑袜子朝我一伸,大脚趾的位置果然咯出了个小洞,“梁栩栩,真的好疼,好丢脸……”
“噗!”
我一下没绷住,“张君赫!你真的很无聊!!”
张君赫见状也笑了,磕出鞋里的小石子便整理了下衣服,“一定要替哥哥保密呀。”
“滚蛋!”
我懒得再搭理他。
走到院门口纯良和雪乔哥便迎了出来。
大家中规中矩的打招呼,冷淡的也就是许姨,张君赫作为袁穷那伙人里的后生,又是钟思彤的哥哥,身份上很特殊,许姨做不到心平气和的面对他。
我本以为大家聚起来会尴尬,毕竟雪乔哥对张君赫的印象也不怎么好。
纯良更不用说,完全是应付。
没成想,在时间的加持下,他们仨倒是很和谐的共处了。
第435章 婚礼
不至于是多好的朋友,但因为他们仨各自都有点文艺情怀,纯良喜欢听歌,雪乔哥会弹吉他,张君赫能在院里支起画板,对着远处的山峰一阵印象派的泼墨。
我见他们自己都能找准定位,便没再操心,该忙啥就去忙啥。
不过呢。
临睡前我还是会查查监控,看看张君赫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但他除了画画,或是玩两下雪乔哥的吉他,大多数时间就是在院里发呆放空。
真像他自己说的,来应付事儿,和我加深感情,好回去和他师父汇报我的‘最新进展’。
说起来,我和张君赫的相处模式也很怪异。
朋友吧,谈不上,因为我们各自都有秘密。
他不会说他师父在哪修术,也不会提袁穷的一丝一毫,对我命格更是一问三不知。
我呢,自然也不会说罩门的事儿,师父天灵骨灰的事儿。
要说是敌人,平常还挺愉快的,逗趣吵架,蛮欢喜。
我琢磨了几天,将他定位为亦敌亦友。
只要他不害我,那么,就算是朋友吧。
下午没事,我戴着许姨高价买来的帽子,蹲在前院的花园里给月季剪枝。
初秋剪枝,只要度过四十多天的生长期,十月份就能开出特别漂亮的花来了。
风轻轻的吹拂,伴着吉他的声调,我转过头,就看到雪乔哥抱着吉他坐在椅子上,弹奏出乐曲,纯良坐在一旁,心情好了会哼哼几句,张君赫则坐在他的画板后面,嘴上还叼着画笔,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大画家。
许姨今儿也出来了,靠着门框磕着瓜子,默默地听雪乔哥弹得吉他曲。
如同一幅画,人物高矮错落的在我眼前定格。
明明都是不相干的人,却在此时汇聚到院子里,构筑成这副岁月静好的景致。
我笑笑就转过脸,埋头继续修剪花枝。
“乔哥,你让张君赫弹一首吧。”
纯良听了会儿就提议道,“张君赫,你前几天弹那个摇滚不错,再嗨一下呀!”
“哥哥今天的画没作完呢。”
张君赫懒洋洋的搭腔,“哎,孟雪乔,你不说你们家梁栩栩打小就多才多艺么,这大忙人今天还在,你让她弹一曲,哥们开个眼呗。”
姐们儿在花园里头都没回。
滚!
少祸祸我!
“栩栩不会弹吉他。”
雪乔哥直接回道,“她小时候学了很多乐器,但是梁伯伯不同意她学吉他。”
“为什么?”
纯良好奇道,“我姑还有不会的东西?当然,水平咱先不论,一般的乐器叫出来她架势还是很唬人的!”
“自然是家里人心疼栩栩。”
雪乔哥淡淡的道,“怕她弹吉他手指会疼,那时候的梁伯伯梁伯母绝对不会想到,他们拼命金贵着养的女儿,有一天可能要常常去咬破中指,忙碌的像只小蜜蜂。”
咔嚓~
我捡着花枝。
唇角也笑了笑。
身后忽的安静下来,默了会儿,脚步声传来,转过脸,张君赫就蹲到我身边,脸上还沾着油彩,神情却是认真,“梁女士,这个怎么剪,你教教我。”
“哎,姑姑姑,我也来帮你!!”
纯良踩着中间的空地也进来,“这个我会点,张君赫,我告诉你,要修剪这里……”
我无奈的笑笑,起身看向雪乔哥,略有嗔怪。
雪乔哥对着我淡淡的笑,眼底氤氲着苦涩,手指旋即弹起吉他——
乐曲伴着清风萦绕到了山间。
大地抱怀,几人没有惆怅?
倒是托雪乔哥的福,张君赫和沈纯良化身成为园丁,帮我忙活了一下午。
晚上张君赫离开,许姨破天荒的朝我来了一句,“张君赫这孩子不错,长得好,还不招人烦,要不是坏人的徒弟就好了。”
我瞄着还在屋里抻脖等饭吃的纯良,得亏他没听到!
“许姨,您觉得张君赫长得好?”
“是呀。”
许姨端着菜,“长得多帅呀。”
“不能吧。”
我意味儿的,“在您心里,不是谁都抵不过美作帅么,张君赫也不趁那飘逸的小发型呀。”
许姨噎了两秒,一盘菜放也不是,端走也不是,咬牙切齿看我半天,“今晚去桶里等我,上秋了,我这手艺不能丢,给你搓白净滴。”
“哎许姨,别介呀。”
我立马怂了,“我都多大了,这套活就放放吧!!”
……
十月初。
秀丽姐的婚礼如期举行。
“秋高气爽,佳人有约,熊正义先生,您是否愿意娶你身边端庄美丽的新娘王秀丽为妻,今后无论富贵贫穷,疾病健康,一生一世与她永不分离吗?”
主持人将麦克风送到熊正义的嘴边,熊正义涨红着脸,铿锵有力地道,“我愿意!!”
我坐在离舞台最远的一桌位置,远远的望着,傻乎乎的笑着不断鼓掌。
“那么请问王秀丽小姐,你愿意嫁给你身边的这位英俊挺拔的熊正义先生为夫,今后无论富贵贫穷,疾病健康,一生一世直到永远吗?”
秀丽姐娇羞着脸,“我愿意。”
“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司仪努力的煽情,“从这一刻起,你们的心将紧紧相连,你们的爱直到永远……”
我看的乐呵。
拿起手机还远远地给秀丽姐和熊正义大哥拍了照片。
转回头,纯良还坐在我身边鼓捣着手机,他就在接亲的时候闹一闹,坐到位置就等开席了。
魏奶奶和大辉不来,张君赫那边和秀丽姐不熟,今儿就自己在酒店待着了。
雪乔哥本来是要跟着我们入席等候的,结果早上他陪我去看了秀丽姐一眼,当下就皱起眉头。
用他的话讲,就是秀丽姐的妆面有点脏。
第436章 程度
虽然我这外行没看出哪脏,就觉得有点浓,在我常识里新娘妆好像都很浓。
因为自身工作的关系,雪乔哥也不便亲自动手,就指点了几句化妆师。
“是妆容去贴合一个人,不是一个人去贴合一套妆容。”
化妆小姐姐有点毛。
还是秀丽姐发话,麻烦雪乔哥直接帮她弄一下,也省的麻烦。
雪乔哥见状就亲自上了手,他有轻度洁癖,兜里永远都揣着小瓶消毒喷雾。
当场先给手指消毒,然后就像变魔法一样给秀丽姐改了盘头。
拆下鲜花,仅在发间点缀了一点点珍珠配饰。
脸上的妆容以清透质感为主,如同水光肌。
待秀丽姐换完婚纱,浅笑的走上舞台,我在台下都微微张大了嘴,绝对的温柔甜美,简约大气。
雪乔哥自然就被化妆小姐姐盯住了!
秀丽姐仪式完成还有敬酒服,妆面还得换一下,小姐姐想和雪乔哥学习,尴尬的是她问雪乔哥平常在哪给人化妆,雪乔哥打着马虎眼说在临海。
更具体的,我估摸他也不忍心让小姐姐知道。
许姨不喜欢热闹,说什么都不来,我们这桌又离得舞台太远,有点像备用桌。
眼下就我和纯良坐着看热闹。
也挺好,消停。
到了扔捧花的环节,秀丽姐突然把我叫上台。
直言捧花一定要送给我,因为我算是她的红娘,贵人。
“栩栩!你上来!”
全场的视线一下过来,我面含微笑的站起来,心里暗暗打鼓,不是说好了,私下给我就好了嘛!
得亏我早有准备,手腕上戴了泡了公鸡血的红绳壮气。
穿的一身也是从临海带回来的浅色秋冬套裙。
接过捧花,腕间的红绳无端发烫,提醒我有喜神冲撞。
我只能快速的送了两句祝福。
鞠躬下了台。
“哎,沈小姐!!”
没等走回桌面,一记干过司仪麦克风的男声就是一嗓儿,“好巧呀!你也来啦!!”
我看到他也微微惊讶,“廖庆大哥?”
随即反应过来,他是正气大哥的铁哥们,来参加正义哥的婚礼很正常。
就是声音太雄浑醒目,全场都看向了这记炮仗音主人。
司仪忍不住调侃,“这位大哥,您是不是男高音出身,中气十足呀!”
廖庆尴尬的挥挥手,从里面的餐桌席面起身,“不好意思呀。”
现场又响起低呼声,暗叹这人好高!
廖庆更是着急,连连道歉,这才没有妨碍到婚礼正常举行。
纯良看到廖庆哥过来便打了声招呼,聊了几句又继续批阅起他的‘奏折’。
我拽出把椅子招呼廖庆坐下,:“庆哥,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个。”
廖庆哥说着就有点想笑,“沈小姐,您不说我家那院子的梧桐树凉快么,怎么还让正气给砍了?”
“……”
我就知道这事儿迟早得漏!
“庆哥,实在是对不住,是我要正气大哥把树给砍了的,风水上……”
“我懂!”
廖庆豪爽的一挥手,“正气都和我说了,我家那些年的破事可能也和宅子不太平有关,那些年我就跟魔怔了似的,总想打架,谁一撺掇火就兜不住,后来我去京中脾气好多了,我寻思是在里面教育到位了,仔细一琢磨,可能也跟我离开了老家有关,脱离心魔了,说起来,这事儿还得谢谢你,你要是没帮正气把这事儿整利索了,我这哥们就容易闹误会再掰了!”
我坐在他旁边,说笑了几句,心算放了。
“沈小姐,其实我叫你吧,主要是想好好谢谢你,就是去年那件事。”
廖庆满眼感慨,“没你呀,我还上不了岸呢。”
“廖庆哥,什么意思?”
相比去年在ktv,他倒是和蔼了不少。
能看出他是个暴脾气,但属于心里有谱,能承点事儿的。
“沈小姐,我现在在成海集团旗下的一家地产公司做秩序维护部经理,就是安保经理。”
廖庆大哥憨憨的笑笑,“是成总安排我过去的,待遇什么都特别好,只要我好好干,在京中就安稳了,梁子也跟我一起过去了,钱挣得虽然没有之前多,但是没那么多事儿,也不用担心一步走错再进去蹲着,能抽身了,沈小姐,真的要谢谢你。”
我哦了声,“廖庆大哥,这事儿您不用谢我,不是我和成琛……”
“沈小姐,我懂,但要没你这层关系,成总不会捞我。”
廖庆叹出口气,“像我们这种人,老板手里都压着合同,契据,就是给人卖命的,其实那晚,我还挺紧张,害你喝多了么,没想到成总事后会让他助理联系我,问我愿不愿意离开,只要我点头,想带走谁,其余成总安排,就这样,我和梁子离开那地儿了,起码以后不用去做违心的事儿了。”
冲这句话,我必须朝廖庆哥抱拳,酒没白喝!
“沈小姐,那晚让你喝那么多酒,我也是无奈,人处在那个位置,身不由己,你别怪我。”
“庆哥,言重了,事儿已经过去了,我和纯良还要谢谢您呢。”
我对着他笑笑,“要不是您高抬贵手,那晚兴许还会有其它麻烦。”
一但我出手没个轻重,给人怼icu了,得赔多少钱?
廖庆感慨万千,“千算万算,我们都没看出来你是成总的女朋友,差点捅出大篓子,沈小姐,如果你赏脸呀,回京中后,我想请你吃顿饭,算作感激。”
“庆哥,心意领了,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京中呢。”
“怎么了?”
廖庆不解,“我听正义说你师父走了你回来处理丧事,这都过去一年了吧,你还不回京中?成总那边……”
“我们分手了。”
我难看的笑了笑,“我和成琛,早就没联系了。”
“分手了?”
廖庆浓眉一蹙,“成总对你……都到那种程度了,还能分手?”
啊?
我懵懂的看他,啥程度?
迷惑程度?
第437章 秧子
“就是……”
廖庆厚重的巴掌拍了拍脑门,“沈小姐,我在一些你理解不了的场合混了十几年,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究竟是……哎呀,嘶~没法和你形容,总之成总对你是百分百真心,而且是小心翼翼的喜欢,他眼睛毒的狠,连梁子对你那种没等发芽的情感都让他看出来了,这种在意已经到了中毒的地步,所以你……”
“哎呦喂庆哥!!”
一个男宾客进门就锁定了廖庆,“体格还是这么壮实呀!咱都多少年没见了!”
“小伍子!”
廖庆看到他也是惊喜,站起来俩人还抱了抱,“走走走,去里面坐……”
说着廖庆哥就看向我,“沈小姐,一会儿再聊呀!”
我嗯了声,看到那姗姗来迟的男宾客还有点眼熟,他瞅着三四十岁,胖乎乎的,在哪里见过?
给他家主持过白事?
“分了,真的分了……”
一直鼓捣手机默不作声的纯良突然自言自语起来,我没理他,看到主持人宣布开席,红英姐喊我去坐娘家客桌,我点了下头拿着捧花准备过去,纯良却一把拽住我的小臂,“姑,你和成大哥真的没戏了。”
说着,他将手机朝我一递,“成大哥有未婚妻了。”
“……!!”
手里的捧花落地。
我面上还撑着淡定,“不是挺好?”
“好吗?”
纯良拉着我坐回去,点开手机屏幕,是一段成琛接受采访的视频,记者问道,“成总,您最近一直再给道观寺院修缮捐花,请问是要做满三年功德吗?”
我心口紧着,看着眉目依旧硬朗的男人启唇,“是的,三年。”
“成总,是为了给您父亲祈福吗?”
“可以说是为了我父亲,也是为了我的未婚妻。”
神经忽的一刺。
我手指条件反射的蜷曲收紧。
“成总有未婚妻了?”
采访的记者也像是得到了意外收获,“请问成总方不方便透露下您未婚妻的名字,她是哪家的千金?”
镜头里的成琛微微抬起下颌,如墨的双眸直视着摄像头,无端的,像是再和看视频的我对视,沉腔道,“对于她的名字我还不想透露,因为我要保护好她,不过,她姓齐,等我为她做满三年功德,就会结婚。”
姓齐……
我心下一震。
脑子嗡嗡的响起了悠长的哨音——
采访成琛的记者还在道着恭喜,纯良直接按下暂停,愣愣的看我,“姑,看着没,真的完了。”
“……喔。”
我木木的回过神,想起身去红英姐那,脚却有些发软,骨头无端的泛起了凉意,心口抽抽的疼,生缓着情绪,“挺好的纯良,三年,三年后他就结婚了。”
是我想要的结果。
“栩栩!纯良!快过来坐呀!!”
我应了声就要起身,纯良却弯身帮我捡起捧花,“姑,你的花。”
垂眼一看,花瓣都摔掉了几片……
眼前莫名氤氲,很是窒息,我摘下眼镜擦了把眼就拿过捧花大步的朝酒店门口跑去。
直到呼吸到清凉的空气。
心口才稍稍的顺畅。
“栩栩,你没事吧?”
纯良寸步不离的跟着我,递给我纸巾,“擦擦吧。”
“没事。”
我接过擦了擦眼,坐在酒店旁的石阶上慢慢缓解抽搐着神经,“纯良,让你看笑话了。”
“这话说的。”
纯良啧了声,“其实我刚才本来想笑话你的,我还想说,渣人者,人必反渣之,气气你,虽然,我一直都清楚你的决定是对的,但成大哥太好了,总是不甘心嘛,现在……很好呀,像我们这种生死未卜的,不,你更未卜点的,的确不能连累人家,长痛不如短痛嘛,成大哥效率还是很高的,依然很浪漫。”
我垂下眼,笑着点了点头,“是呀,前段时间雪乔哥还说成琛修庙捐花是为了一个人做功德,我还想,可能是我……还好是乌龙,真的很丢脸,很好笑……”
不知怎么,笑着笑着我就控制不住哭起来,还不想被纯良看到,就用力的忍,“我没有哭,我就是有一点,不舒服,刚才有点肚子疼……”
纯良又递给我一张纸巾,“我知道,你是迷眼了,今天风大。”
“谢谢。”
我接过纸巾摁住眼睛,唇角难看的瘪着,“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我领你进去吃席……”
“嗯,不过你尽量快点姑。”
纯良朝我耳边凑了凑,“刚才我看好几个老太太都带着塑料带说要装菜回家喂狗,我怕晚了就抢不过狗了。”
“噗~”
我哭得满脸狼狈的发出一记笑音。
刚要起身,酒店里就传出嘈杂的尖叫声,“快!给喝醋啊!三大爷!三大爷!!”
和纯良对看了眼,戴上眼镜就跑回婚宴大堂,宾客全部围住了一个桌子,七嘴八舌的还在不停的喊着,有人说叫救护车,有人说喝醋有用,吃点馒头就下去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拨开几层人群才看到瘫坐在里面的三大爷。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脸部涨红,嘴巴张大大的,眼底憋全是眼泪!
“什么东西卡到了?!”
“鱼刺!”
秀丽姐都要吓哭了,想要扶着三大爷站起来,奈何三大爷浑身还僵硬,一动他就像是要抽的样子!
吓得谁都不敢使劲儿去碰了!
容易摊事儿。
鱼刺?
我示意秀丽姐让开一些位置,凑近仔细看了看三大爷,本想看眼他的喉咙,结果这一凑近,一股形容不出的味道就传了出来,有点像医院的福尔马林,又有点靠近乱葬岗的的沼气,植物泥泞的根撅……
秧子!
三大爷怎么能起病秧子了呢!
要生病根呀。
摘下眼镜,我定睛看了看他的嗓子眼,肿了,啊啊的说不出话。
是卡到东西了。
我正了正神色,“正义大哥,你们家人想三大爷把这鱼刺咽下去,还是当场吐出来?!”
熊正义明显发懵,旁边还有很富态的五十多岁妇人,穿金带银,应该是三大爷的老婆。
她显然也吓到了,语气急切的问我,“你是医生?”
第438章 虫
“哦,她是先生!”
秀丽姐忙道,“三大娘!她就是我说过的小沈先生!年初还给三大爷测过字的!”
三大娘已经没什么注意,“随便吧,咽了吐了都行,别让他难受了!”
“没问题。”
许是我回馈出的底气压住了场,周遭瞬间安静。
敛着情绪,我顺手拿过一个空碗,倒入半碗水,同时将筷子十字交叉搭到杯口上方,摸出缝制在外套内部的符纸,中指咬破后朝着符纸上面一抹点化,同时大拇指食指一擦,火光跃起,周围还在纷纷献计的群众吓得连声惊呼,整齐划一的后退!
我面上淡定,符纸燃起腾空后就左手掐三山诀托住茶杯底部,接住下落的符纸灰,“请龙!!”
音落,右手掐着剑诀对着碗口默念点化,:“吞骨山,化骨丹,九街化你下深潭,一水化作汪洋海,喉咙化如万丈深潭,无缝太上老君急急如令!”
剑诀指尖灼灼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耳畔传出吼叫,我咬着牙用剑诀对着碗口一指,“敕!”
沾满符灰的碗口发出啪嗒声响,仿有水滴而入。
心里暗喜,来了!
放下瓷碗,我拿下上面十字摆放的筷子,搅合着碗里的符纸灰混合,闹海!
请完龙必须要闹一下,有劲!
周围人表情统一的绷这口气看我,下一瞬,我就端着那碗符灰水对着三大爷张大的嘴巴灌了进去,他全身还是僵硬,像是像是不会吞咽,我单手顺着他捋了喉咙一下,“化!!”
“咕噜~~”
水被三大爷吞了下去。
“三合!!”
三大娘紧张兮兮的出声,“没事儿吧三合!!”
“三大爷!”
正气正义哥俩以及一众亲戚也是紧张的很。
要知道,这三大爷可是熊家的能人,家族里正儿八经的扛把子呀!
“咳咳咳!”
三大爷呛咳出声,五官随即抽起来,“什么东西给我喝了,味道好怪……”
“好啦好啦!能顺气就好啦!”
围观的亲友抚着心口开腔,“咽下去了!小姑娘,你真神啦!”
“必须神!”
钱大哥不忘给我加镜头,“你们别看小沈先生年纪小,七年前就很神啦!!”
秀丽姐也是惊魂未定的朝我道谢,结个婚差点成噩梦了。
“栩栩,你这是什么水?这么厉害?”
“九笼化骨水。”
我见围观亲友都竖起耳朵好奇,简单解释,“这是祝由术法的一种,我们叫请龙,对鱼刺卡喉咙有起效的,不过千万不要自己在家试验,这个得先生去做,否则没用的。”
书上记载,这个化骨水最牛的不是化鱼刺,这只是入门级,而是能化筷子。
就是你要吞个筷子,先生都能让它在你喉咙化掉。
更绝的是吞个大长铁钉子,喝完化骨水就在体内没了。
当然,有请龙就有倒龙,请龙就是咽下去,化了,倒龙就是吐出来。
相较之下,请龙更简单快捷些,吐得话也难受。
咱得多说一句,化骨水万万不可自己轻易尝试。
你吞了个什么,自己龙没请来,化不了,轻了就医院走起,严重了就是给火化工上活了。
众人唏嘘了一阵,便在安排下各自回到座位,我这才发现廖庆哥也在看我。
视线隔空相对,凶煞大哥直接朝我竖了竖大拇指,无声表明佩服!
我拧成麻花的心情可算是拯救了几分。
“小沈先生是吧,真是太谢谢你了。”
有钱人道谢的方式很简单粗暴,三大娘钱包一拿,直接给我数出一千,刚要递给我,便瞄到秀丽姐欲言又止的模样,旋后就又从包里翻出个带喜字的红包,装到里面就双手递给我,“今天出门急,只有带字的红包了,大吉大利!”
“栩栩,收下吧!”
秀丽姐向着我,唯恐我推辞。
我道谢后收下,随礼给了一千,直接回来了!
三大爷还泱泱的坐在那,年初还生龙活虎的人现在似虚弱至极。
鱼刺咽下去了还不断喘着粗气,“脖子疼,我脖子疼……”
“咽下去怎么还会疼呢?”
三大娘很贴心的给他顺了顺喉咙,“三合呀,要不咱回家吧,你躺着休息会儿。”
“等等。”
我直接出口,看了看三大爷的脖子,他一动,靠后颈的位置有个很大的痦子。
油光锃亮的!
鼻息敏锐的捕捉到一丝血腥气~
我探过头,仔细一瞅,妈呀那痦子还有触角!
腿儿还动呢!
好像是个黑虫子,把头扎到三大爷脖子肉皮里了,肚子圆滚滚的在外面!
猛一看我还以为是虱子!
不,虱子不是这形状……
这像个花椒粒啊!
那是……
草爬子?
蜱虫?
“三大娘,这是……”
我手一指,“草爬子吗?”
常年住在山上,我看过很多虫子,但我没抓起来仔细研究过。
再者我除了出入这种正式场合,鲜少会穿露腿的裙子短裤,没被叮咬过,不太敢确定。
说话间,三大爷的头稍稍一歪,他脖子上的圆虫肚子就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对,这就是草爬子!我在部队训练时被这玩意儿咬过吸血!!”
正义哥一眼就看出来,“三大爷脖子上怎么能有这个,快,三大爷,它得拿烟头烤!”
“没事儿。”
三大娘意料之外的淡定,从包里拿出个镊子,酒精擦了擦,利落的对着虫肚子一夹。
夹出那个小花椒粒就在桌面上用纸巾一捻,血噗~的就喷了出来。
我看过去,虫子肚子就像个面口袋似的扁了。
见大家表情有些发麻,三大娘白着脸笑笑,“咱这山多,这玩意儿常见,正义,秀丽,我先带你们三大爷回家休息了,正气呀,你帮着招待,继续啊。”
说着,她招呼着人就搀扶起三大爷,速度很快的就离开了。
我在原地没动,总觉得这虫子哪不对,视力下降后让我看’阴物’会极其清晰,按说这花椒粒大小的虫子被按死了我应该看不清细节,但当下,它像个放大版的甲壳虫一样呈现在我视线里,抿了抿唇,我找了根牙签给它一翻面,虫子的另一侧肚皮露出,上面居然有一层白色的绒毛。
草爬子有毛吗?
我赶忙拿出手机查了查,看了看放大版的蜱虫,得出结论,它没毛。
那这个虫……
阴物!
从坟堆子里钻出来的?
第439章 找
“栩栩,三大爷是不是哪里有点问题呀。”
秀丽姐送完人回来就皱起眉,“他这精神我瞅着是越来越差了。”
“有秧气。”
“什么?”
秀丽姐没懂,压低声,“是撞邪了吗?”
“通俗来说,就是病气,衰气。”
难听点讲就是厄运临头了!
“啊,那我明白了。”
秀丽姐自己像捋出来点啥,“肯定跟三大爷上火有关,他先前开狗场赔成那样,不落病就怪了。”
狗场?!
我一个激灵!
想到刚刚查蜱虫时翻到的麻痒照片……
草爬子就爱往狗身上盯呀。
狗耳朵里一盯一大片的!
三大爷目前的情况很有可能和他开过的狗场有关联。
但,绝不仅仅只是上火。
“秀丽姐,我怀疑三大爷是惹到了什么东西,和鬼无关,有点类似于诅咒,霉运临身,从而导致三大爷病气生根,起了秧子,不管不顾的话,三大爷的身体就会越来越差,转成重症实病就彻底治不好了。”
有个耳熟能详的词叫做病秧子,指经常患病的人,总得吃药,身心折磨。
这就说明其体内生有了病根,顽疾,很难治愈。
类似于我天天给三大爷额头滴血,让他每晚都去男宾一位。
纯良一宿就耳晕目眩,三大爷这年岁更熬不住。
目前已经精神萎靡,耽误下去问题就严重了。
秀丽姐脸色白了一层。
奈何她今天还是婚礼主角,折腾了一通她还得款待宾客,只得仓促的点头。
“栩栩,我明白了,等明天没事儿了,我和正义去趟三大爷家,你等我电话,到时候姐再联系你。”
“行。”
我点头让她去忙。
三大娘离开的也是急三火四,好像有点怕我多问什么。
许是有啥难言之隐吧。
人命关天。
但愿他们知轻重。
正琢磨着,红英姐又来找我入席,我扭头发现纯良不见了。
戴上眼镜搜罗一圈,好嘛,小老哥去廖庆大哥那桌已经造上了!
走哪是真饿不着他。
下午开车回镇远山,雪乔哥坐在副驾驶,纯良坐在后面。
我怕他俩谁挑起什么话头,便主动聊起了草爬子。
让他俩分析下虫子肚皮下方为什么会有一层白毛。
雪乔哥和纯良分析不出一二,探讨起来倒是很有热情。
回到镇里,张君赫也打来电话,“梁女士呀,哥哥在酒店睡了一天,都要起毛了。”
“那你和我们还挺心有灵犀的。”
我戴着耳机发笑,“我们仨正在研究关于起毛的课题呢。”
张君赫不解,“什么意思。”
“遇到个事儿呗。”
我深吸了口气,“我有预感,这事儿要是找我去做的话,会是个大活儿。”
“大活儿?”
张君赫笑了,“行呀,正好哥哥没意思,带我一起去玩儿呗。”
“再说吧。”
我闲聊了几句放下电话。
回到家还在琢磨这个事儿,当然也是故意的,不能让脑子空闲下去,想些别的事情。
晚上还是失眠了。
翻来覆去的烙饼睡不着。
我点开台灯看书到后半夜,看没看进去不知道,硬看。
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会儿,从而导致我一整天都恍恍惚惚,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心神还很不宁。
也不知是因为成琛还是秀丽姐,总是惴惴不安。
上门的事主我也没有给看,重新约了时间,状态不好,容易不准。
熬到晚上,我早早地就躺下,似睡非睡间,猛然听到一记女人的尖叫,“栩栩!!!”
手臂忽的刺疼。
我一屁股便从炕上坐起来,“秀丽姐!!”
呼哧了两口粗气,看了看闹钟,没到五点,天还没亮。
秀丽姐出什么事儿了?
额上出了一层细汗,我拿过手机就给秀丽姐拨去电话。
那边无人接听。
怎么搞得?
昨天上午我心绪不宁还给她去了电话,她说要去看望三大爷,好劝劝三大娘带人来找我详看。
怎么会在我梦里尖叫?
没犹豫,我又给正义哥拨去电话,他也不接!
难免发慌。
我找出正气哥的电话继续拨打,响了几声后终于传出正气哥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喂,小沈先生啊,这么早你就有事儿吗?”
“不好意思正气哥,是这样,我联系不到秀丽姐和姐夫了,他俩还在大宝县城吗?”
“他俩昨个说去看望三大爷,看完应该就回镇远山的新房了吧。”
正气哥应着,“你别着急,我给三大娘去个电话问问,他俩要是没回镇远山,应该是在三大娘家吃了晚饭,正义喝完酒也没法开车,昨晚可能就在三大娘家住了。”
我嗯了声放下手机,心底呼呼长起了草,叠好被子放进炕柜,手机一响我赶忙接起,:“喂,正气大哥,联系上秀丽姐和正义哥了吗?”
“没事儿,他俩去村里接人了,手机可能静音了或是村里信号不好,你等上午再找他俩吧。”
“啊?”
我紧着眉,“去什么村儿呀。”
第440章 尸
“我爸的老家那边,长青镇的靠山村,我们家搬到大宝县城后,在村里还有个亲戚,我们叫姑奶奶,她脾气极差,还没儿女,和我爸十多年都不怎么联系,赶上我三大爷春天时回老家开狗场,和我这姑奶奶算走近了点。”
正气哥说道,“昨天下午正义和秀丽去三大爷家探望,赶巧,三大娘接到了姑奶的电话,老太太说村里出事儿了,人都跑了,她要我三大爷去接她,三大爷当时昏昏沉沉,三大娘就让正义跑一趟去接老太太,就算正义婚礼她没来,那也是我们熊家的长辈,正义和秀丽昨晚就开车去了,估摸会在姑奶那住一宿,上午肯定能回来,别担心。”
我听得一脑门子问号。
关键他不急不慌,我还没法和他说我做的梦!
秀丽姐尖叫了呀。
愁不愁人。
“正气哥,你老家村里出什么事儿了人都要往外跑呀。”
“不知道呀。”
正气哥也云里雾里,“我那姑奶奶事儿多,老太太出了名的难伺候,想一出是一出,这回可能就是身体哪不舒服了,想让三大爷出钱领她去县里看病,故意找的啥借口,村里要是真有啥事儿那不早传开了,不可能没有风声呀。”
聊了一通我愈发焦躁。
浑身都像是长了毛刺儿,坐立难安。
挂下电话我就继续联系起秀丽姐。
要是找不着她我今天啥都不用干了!
一直到早上七点,手机屏幕上终于跃起秀丽姐的名字。
我接起就要呼出口气,“秀丽姐,你……”
“栩栩你快来呀!来你姐夫的老家农村!”
秀丽姐哭嚎着声线,“有咬人的僵尸!有僵尸呀!!!”
僵尸?
我安抚着秀丽姐别着急,“姐,你慢慢说,你被什么东西咬了吗?”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秀丽姐哭得停不下来,“栩栩,是个女僵尸,一下就扑过来了,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掉了?
我睁大眼,“秀丽姐,姐夫呢,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还在村里吗?”
“我在你姐夫的农村老家,不过现在已经往医院去了,我肚子疼,流了血……”
秀丽姐哭的停不下来,“要不是你,我就得被咬死了……符,符烧了……你姐夫,被咬了好几口……太恐怖了……”
握紧手机。
我只能干着急。
秀丽姐惊吓过度,完全做不到冷静阐述,说的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
我心里也满满都是疑问。
村里怎么会有僵尸?
还咬人?
再者我一直叮嘱她要注意规避。
这一片的村镇山林都很多,她前天刚举办完婚礼,怎么就能……
乱成一团!
要命的是秀丽姐说了一半云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好像是到医院了,医生要给她检查腹中胎儿的情况。
我见状就要给正义哥拨去电话,祈祷他一定要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孩子可别出问题!
号码没等拨过去,正义哥倒先一步给我打进来了,开口就道,“栩栩!你快点来长青镇吧,事情大了,我的天那女僵尸太吓人了!”
“姐夫,你别急,秀丽姐的孩子没事儿吧!”
“啊,你别担心,医生看了下流血量,说问题不大。”
正义哥应道,“秀丽没伤着,就是胆儿被吓破了,一路都在喊你,就说你能救她,刚才她看到医生才冷静下来,靠山村的村长都跟过来了,现在就是给秀丽做下详细检查,大概率得住院养养。”
我一听问题不大能稍稍放些心。
“姐夫,你老家的村里怎么会有僵尸呢?”
“是这样,你听我说……”
熊正义喘着粗气,语气比秀丽姐要镇定些,“我昨晚要开车去接我姑奶,秀丽不想在家等我,就要陪我去,我也担心她自己在家害怕,就一起了,靠山村有点偏,路不太好,我开了四个多小时才到,快半夜了,我看到姑奶收拾好东西要走,瞅着精神也没啥事儿,我就劝老太太别急,我后半夜开车犯困,容易出事故,就想等早上再回来,谁知后半夜,就有人拍院门,哐哐拍……”
我眉头一紧,僵尸还能拍院门?
新时代的僵尸进院都这么有素质了?
“秀丽觉浅,听声就醒了,推我起来,我以为是谁来了,穿上衣服到院里一看,那人见院门没拍开,就跳墙进来了!!”
熊正义压低声,“院里没灯,我就能看到一个人影儿,以为是小偷,我就喊了一声谁,那人非但没跑,反而奔着我就来了,跑近了我借着月光一瞅,那是个女的,脸上都是烂的,恶臭恶臭,肉皮翻翻着,牙都呲出来了,对着我的脖子就要咬,我打开她她都不怕疼,可有劲,像动物一样吼叫咬我,她身上也不知道起了什么壳子,葡萄似的,密密麻麻,我一拳过去还嘎嘣脆!全是血!”
第441章 招儿
我听得浑身发麻,“然后呢?”
“姑奶奶就在屋里喊着鬼进来了,秀丽一听就怕了,然后那个女僵尸趁我不注意就破窗进去咬她俩,秀丽拉着姑奶奶就吓得往院门外跑,俩人跑到外面的林子,僵尸一下就把秀丽扑倒了,我在后面一阵撵,跑上前要拽开女僵尸,就看她马上要咬到了秀丽脖子,然后秀丽脖子上的东西忽然起了一团火,燃烧起来的瞬间就灭了!!”
火?
我心里一紧。
“女僵尸被火吓到了,扭头又奔我来,我见状就往院里引她,好让秀丽和姑奶奶能倒出空跑,等我把她引到院里,她就跟疯了似的要咬我,咬了我手臂好几下,肉都薅掉了两块,我一打她,她浑身还掉渣子,栩栩,我真这辈子都没遇到这种事,当时我都有个想法,要是手里有把家伙事儿,我真要给她一梭子!”
正义哥音一提,:“紧要关头,我想起你给我说过的招!”
“什么招?”
我不记得和正义哥说过啥打僵尸的招呀!
“打鬼要用高压电,驱邪要用葱姜蒜呀!!”
“……”
我颤了颤,“姐夫,你……”
天呐!
谨言慎行呀。
“那节骨眼我真是红了眼,要不摁住她,我就得被她咬死,正好我装修新房电工活都是我自己做的,后备箱里还有一捆铜丝和绝缘手套,我就用铜丝给她捆住了,趁她挣扎的功夫,戴上手套,拽出插排通了电!”
我唇角一颤,“你给僵尸制服了?”
“电的都冒烟了!”
熊正义音儿还抖着,“后来她真不怎么动了,等她躺那了,我就断了电源,扯下挂在外面的大蒜朝她身上打,她就一阵挣扎,我就去打她脑袋,天没亮还看不清,我摸黑乱打,就听嘎巴一声,她下巴掉了,被我打飞了,我心里一恶心,就没再动她,一边报案一边往林子里跑找秀丽和姑奶奶,结果我刚跑出院门,就听后头传出声音,那女僵尸从铜线里挣脱出来跑了,僵尸就是不一样,太扛电了!”
“……”
是挺扛电。
关键是正义哥也够生猛。
记性还好!
那天我着急去给纯良当家长,顺口就开了句玩笑。
正义哥也敢信……
还实践了!
事儿我是听明白了。
意思是让我去抓这个女僵尸?
“栩栩,我哥刚才还来电话了,说你一直担心我们,难怪你是先生啊,掐算的真准,今天这事儿,一定要谢谢……等会,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
正义哥的声音在那边顿了顿,“没事儿是吧,哎哎,谢谢谢谢!行,我们就在你这住院调养,小丽,你好没好点?”
手机那头传出秀丽姐虚弱的声音,“正义,你给栩栩去电话没?告诉她孩子没事儿,别让她跟着我担心……栩栩和我正通着话呢,给,你俩先聊几句,我去办理住院手续……”
“喂,栩栩?”
我眼睛一红,“秀丽姐,我都听到了,孩子没事儿就好。”
“真是吓死我了……”
秀丽姐长吐出一口气,“是你给我的护身符救了我,我一直戴在脖子上,她要咬下来的时候,护身符一下就烧起来了,我以为会烫到我,但是没有,烧了一下就灭了,她一害怕,正义就给她引走了……”
我听着点头,刚才已经想到了。
给秀丽姐的这个护身符是连心的,里面有我的血,需要我去挡煞。
烧起来时我才会有所感应,听到秀丽尖叫。
“姐,咱们之间不用客气,那现在这个事儿要怎么处理呢?”
我问道,:“是交给警|察还是你想要我过去处理?”
刚才正义哥说报案了,要是那边备案,就得走流程,不能我直接就去逮吧!
“栩栩,是这样,村长跟我们一起来医院了,我和正义说了你是阴阳先生,术法绝对一流,村长的意思是找你来办……”
那妥了!
我立马来精神了!
就等这名正言顺的话头呢!
聊了会儿,秀丽姐精神有点不佳,再加上正义哥那姑奶奶也住院了,老太太真挺有闹,比秀丽姐哼哼的还邪乎,秀丽姐一回病房我就听到那老太太叫屈,不停的叨叨直接开车跑啥事儿没有,非得住一宿,这一宿差点住的她老命都没了,丝毫不顾忌秀丽姐的孕妇情绪,也忘了是谁开几个小时的夜车去村里接她的了。
我隔着话筒都来气,她委屈,她没琢磨正义哥两口子委不委屈?
新婚呀!
这事儿换个人能不能去干?
将心比心。
四个字看着简单,做起来太难。
等到正义哥回来,他直接按了免提和我聊。
因为他们是早上出的事儿,动静闹挺大,村长就跟着他们一起来医院了。
巧合的是啥呢,负责这个村治安的警|檫正好是村长的儿子。
等于是他们一家人,村长就把这个事儿暂时给压下来了。
在电话里,村长也和我说的明白,他们村从夏天开始,就发现山里经常会死一些小动物,野兔子,野鸡什么的,几乎都是被一种虫子给吸干血弄死的,他找了兽医过来调查,发现是蜱虫,闹了虫灾,山林里哪哪都是,人都不敢去山里采野菜了。
“沈先生,蜱虫你知不道,就是草爬子,那虫子会把头扎入肉皮里吸血,就留个圆肚子在外头……”
我嗯了声,思维同时一跳,三大爷养的狗是不是就因为这场虫灾死的?
可要是普通虫灾,虫子不会有阴气呀!
难不成是女僵尸带的?
虫子是从女尸墓里爬出来的?
“刘村长,我想问下,这个虫灾闹起来的具体时间您清不清楚?”
第442章 处理
“记不住啦,山林里有草爬子很正常,年年夏天都有,就今年多到让人发麻,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很多动物了,我第一时间就上报了,咬到人很容易生病的,镇里就派了防疫站的人过来,在山林里喷洒了很多杀虫药,消停了几天,然后又严重了!”
刘村长叹了口气,“我反复去报告,防疫站的负责人都跟我上火了,一个夏天就没闲着,虫子起来一波,他们来人灭一波,再起来一波,他们再来人一波,人都累了,药喷的树叶子都要蔫吧了,虫子还生生不息呐!”
我无端被他戳到了笑点,生忍着点头,“那刘村长,女僵尸是怎么回事?”
这年头谁家还能土葬吗?
外地不太清楚,大宝县城周围几十个村镇都查的特别严。
我主持过坚持不火化的葬礼。
主家就要直接葬,说是有人,都打好招呼了。
等埋完了,过了三天都圆完坟了,有人过来调查,主家找的人可能没顶住,老爷子可难了,刚瞑目,又被挖出来进了一波炉子。
“具体我也不清楚,这个夏天闹虫子,我们村里人就很少进山了,一星期前,我们村张老四在晚上听到鸡笼子里面有动静,他开始时以为是黄鼠狼进院咬鸡了,可又一想,自从夏天闹虫灾之后,黄鼠狼都在村里找不着了,他害怕是小偷,出去一看,鸡笼子前面蹲着个人!”
刘村长说起来也是惊悚,“他打眼看是个女人,就把院里的灯一开,准备拿着铁锹去收拾女小偷,结果鸡笼子前面的女人一转脸,嘴巴上还咬着鸡脖子,满脸都是草爬子,好像长了一脸黑豆麻子,再加上咬的鸡嗷嗷叫唤,模样太渗,张老四吓得就把铁锹扔了躲回屋,一跑不要紧,女僵尸就去撵他,打碎玻璃就撞进屋了,给他们家人吓得直叫唤,全村人都吵醒了,后来邻居过去帮忙,又敲锣,又打鼓,这才给那个女僵尸撵回山里。”
我听得认真,没接茬儿。
“小沈先生,不瞒你说,我开始没觉得那是僵尸,我寻思哪个村儿的女疯子跑进山了,因为我在村里干了一辈子工作,我们村又很偏,就百十来户,家家我都眼熟,就没听说谁家有这么个女人,后来又过了两天,她又来了,这回跑别人家咬鸭子,那家男人在村里脾气可大,外号周大胆,和她打起来后就坎了她几刀,那她跑了都什么事儿没有,还把周大胆给咬了,吸了血!”
刘村长唏嘘,“这么一闹,彻底大了,村里人都着急往外搬,说闹僵尸了,我儿子和他两个同事进山去逮她,一逮不打紧,我儿子和同事全被咬了,现在三人都住院了,还没查出来这女人是谁。”
“现在问题在哪呢,我们村经济一直有点落后,我好不容易争取来一个机会,下个月有省城领|导带着团队过来考察,考察要是通过了,我们村会作为帮扶对象,大面积的开发种植野生食用菌,销路他们负责,所以这事儿一定要迅速处理,不能闹大,我村长可以不做,但村民的致富机会不能丢……”
“再说这是僵尸,还咬人,我儿子说上报影响也不好,容易造成大范围恐慌,先内部解决一下,实在不成再报……”
刘村长道出了全部顾虑,“咱首要逮住这女僵尸,让我儿子去查她是谁,怎么就在我们村的山林里成了尸,还四处咬人吸血……”
“刘村长,女僵尸是真的吸血吗?”
一般尸体化煞后的确会咬人,可他们绝对没有人的行为意识。
他们更像动物,喜欢咬活物,喜欢血腥气。
换言之,他们享受‘捕猎’的乐趣。
血出来后,尸也不会喝。
他们不需要食物。
主要是追逐的过程。
祸祸你。
“吸血的!”
刘村长语气笃定,“正义在这,他胳膊被咬掉两块肉,你问他吸没吸血,不过她不是像电影里那种呲出两个牙磕洞那么吸,她就是咬破皮肉后大口裹!砸吧砸吧的!我们村被她咬过的张老四和周大胆都能作证,她那嘴里细菌还多,咬完那抵抗力差的都容易发烧。”
说话间刘村长还不忘在电话里嘱咐正义哥,“正义,你包扎完没不舒服吧,一会儿赶紧量量体温。”
局面还挺有意思,我坐在书桌旁,手机按着免提,刘村长和熊正义还时不时的发表意见。
开上会了。
“小沈先生,这样,你先过来吧,来我们村看看这事儿你能不能解决,最好呢,你多带几个帮手,我们村里人被吓得都集体出村避难了,就连孤寡老人都被我安排到镇里的亲戚家了。”
刘村长谨慎道,“不把这僵尸逮着,村里绝对不敢留人。”
“没事栩栩,我跟你一起!”
正义哥底气很足的道,“我哥那边也接到信儿了,他说会带朋友一起过来!”
“姐夫,你还是留下陪秀丽姐吧。”
我说着,“帮手我有,这样,刘村长,您先把地址给我,我现在开车过去,咱们先见个面,然后再商量。”
“行,我就在长青镇的镇医院等你,我们村背靠长青山,所以叫靠山村……”
刘村长前后交代一通。
我挂断电话就查了下方位。
离我这还真挺远。
得先去长青镇,秀丽姐现时住院的地方,然后再驱车入村。
保守估计,得五个多小时。
放下手机,我长长的吁出口气。
抖擞了下精神拉开房门,“纯良!快收拾东西!来活啦!”
第443章 看
……
去往长青镇的路上,车上载着仨男人。
纯良是标配,雪乔哥和张君赫则是主动要求陪我去的。
当然,我们四个能聚到一起看事儿就很不可思议。
一个有着轻微洁癖的遗体美容师括弧前化妆师,一个理论上还属于敌对阵营的业余阴阳爱好者括弧本来要做牙医却必须子承父业的富二代。
阵容谈不上强不强大,形成个团队我就觉得蛮神奇。
雪乔哥就是到我这躲个清闲,眼瞅着要回临海了,还要陪我出来玩趟大冒险!
张君赫张口闭口就是要和我加深感情,每天闹着玩似的问我,哎你师父的天灵骨灰藏哪了?哎你的罩门在哪了?哎我跟你说个秘密呀,哥哥今天被蚊子叮了两个包,上班打卡似的,这套磕完事儿,自己就找地儿大爷似的一坐,画画玩手机弹雪乔哥的吉他,拿我家当旅游景点。
我早上一给他去电话说要去抓个女僵尸,张君赫二话没有,走起,闲着干啥,哥哥得看看你的实战能力呀!
路上我时不时就和刘村长通个电话,确定下具体位置。
镇远山就够偏了,长青镇比镇远山还偏,导航都费劲。
间隙时我又跟他们仨讲了讲这个女僵尸的特征。
按我的分析,就是这女人死后埋在了山林里,尸身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被火化,从而导致尸变。
她在尸变的过程中,又被草爬子吸了血,致使草爬子也有了阴气。
如此,事情就能连贯衔接上了!
亦能解释通,三大爷脖子上的草爬子为啥有阴气。
万物都有根儿么!
咱得去掐。
“可是姑,刘村长和正义哥形容的有出入呀。”
纯良在后座接茬儿,“正义哥说那女僵尸身上长满了硬瘤子,葡萄粒那么大,一打全是血,脆脆的,刘村长又说那女僵尸是身上长满了草爬子,黑豆大,草爬子咋也不至于葡萄粒那么大呀,再说草爬子好像也不脆吧,到底长啥了?”
“那得你自己去看。”
我扶着方向盘应道,“逮着她你就可以详细观察了,不过你要记住,她可是咬人滴。”
大脖筋呦。
纯良二话没有,立马又把脖子上的围巾缠了几圈。
要不说他精呢。
仨男人里头,就属他沈纯良防护的最严实!
经常出门看事儿我们都有经验,除了先生必备的家伙事儿。
行李箱里还带的换洗衣物鞋,洗漱用品,应急药品和食物。
穿着上,我一般就是皮夹克,牛仔裤加马丁靴,抗刮抗造抗磨。
张君赫知道要进山,也换上了他的机车服,立领夹克,打眼一看还挺酷。
雪乔哥不愿意换纯良的衣服,坚持自己的一贯风格,休闲的西服外套,浅色衬衫,米色长裤。
用态度表明立场。
即便是去山林里逮僵尸,他也要保持优雅绅士。
相比他俩的帅酷俊逸,纯良可牛了!
小老哥可不要啥形象。
揣了一副许姨洗碗用的胶皮手套,连帽卫衣外还穿了一件面料很硬的外套。
对着镜子照了照,又把许姨在集市上买的粉色印花长围巾缠脖子上了。
武装到许姨都看不下去,揶揄他别没等被僵尸咬着,先把自己给勒死了!
纯良不在意的缠绕围巾臭美,嘴里还唱呢,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脖筋受一点点伤~
这一出门,他那不男不女的混搭扮相都让我想保持点距离。
不过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确保安全第一。
“你不说看到蜱虫的肚子上有一层白色霜毛吗?”
张君赫扔出重点,“蜱虫就算有了尸气,也不会长这东西吧。”
“我也奇怪。”
我点头道,“所以只能看到女尸再议。”
阴阳包涵的玄妙太多,你不交下手,不亲身感受一下,真的很难出真知。
路程过半,我下车换张君赫继续开。
人多的好处就在这时体现出来了。
全会开车。
除了纯良驾照还没到手,雪乔哥和张君赫都是熟手的司机。
大家换着开,不会太疲惫。
我眯了一觉,到了长青镇已经是下午。
先去病房看望秀丽姐,顺便和刘村长打个照面。
庆幸的是秀丽姐没啥大碍,只是惊吓造成的流血,量不大,不属于先兆流产,胎儿没什么问题,住院观察几天好,不过她正在熟睡,熊大嫂在旁边陪护,姑奶奶由于太能叨叨被医生安排到其它病房,我见状也不敢打扰到秀丽姐,悄声和大嫂聊了几句就退出来了。
站到走廊,我率先看到了满脸伤痕,胳膊缠绕着厚厚绷带的正义哥。
不得不说,部队出来的就不一样,硬气!
正义哥手臂被女尸咬掉了几块肉还啥事儿没有。
“栩栩,我和你一起进村逮她,这回我有经验了,知道怎么对付她!”
我都不好意思说他那‘经验’风险指数太大。
是,女尸扛电,人不扛电呀!
一但漏电了咋整,陪着女尸一起冒烟儿呀!
“姐夫,你的心情我懂,但是秀丽姐这边真的离不开你,你俩是新婚,秀丽姐又是孕妇,她需要你的陪伴……”
正说着,刘村长接到信儿就过来了。
正宗村里大爷的扮相。
穿着个老式中|山装外套,戴着深色的八角帽,五六十岁,偏瘦微驼。
看到他就能感受到那股乡间地头的淳朴。
走到我面前刘村长就是一惊,“小沈先生这么年轻呀,听声我感觉二十多岁,这、这有二十吗?”
“刘村长,您这事儿不用看年龄!”
正义哥直接替我开口,“栩栩的本事在七年前就露过得,我家县城的老邻居钱大哥,他是屠宰场的负责人,亲眼目睹栩栩怎么解决了一口箱子精,正经的名师高徒,身手好着呢!”
“喔,我倒是不怕别的,就是怕小沈先生有危险。”
刘村长眉头皱着,:“哎呦,这姑娘细皮嫩肉的,那女僵尸我虽然没面对面比划过,但都说她可凶,咬人不含糊呀。”
是,她要含糊了,这事儿就轮不到我来了。
第444章 熟人
“您放心吧刘村长。”
我笑笑和他握了下手,“我就是干这个的,只要您相信我,我就会给您解决利索。”
“底气倒是很足。”
刘村长点了下头,这节骨眼找别人也不现实,“那行,你带了几个帮手?”
“我们一共四个人。”
我招呼着等在一旁的三个男人,逐一给刘村长做了下介绍,“刘村长,那咱们现在走吧。”
“栩栩,再等会儿,我哥刚才出去接他朋友了。”
正义哥抬起手,“如果不让我去,我哥说他得和朋友一起去,人多好办事么。”
熊大哥和朋友要去?
说实话,熊家哥俩站到一起,气场和那姓氏一样,很熊壮。
单拎出来,正气哥的脾性急归急,会和他老婆斗斗嘴,但更偏温和一点。
尤其是他人到中年,棱角磨得有些平,不像正义哥那么盛气有冲劲。
不过正义哥已经受伤了,眼下他还得照顾秀丽姐,正气哥愿意帮忙总是好的。
正聊着,刘村长一拍脑门,“差点忘了大事儿了,年纪大记性就是不行,小沈先生,趁你还在医院,赶紧给正义看看伤口,你看这尸毒要怎么解。”
纳尼?
抽冷子给我整一愣,“尸毒?”
“对呀,电影里都演了,僵尸牙齿有毒啊,咬完谁谁都得中毒呀!”
刘村长说的还有板有眼,“俺们村的张老四和周大胆现在都吓完了,就怕毒发了回头去咬自己的家人,我为啥要找阴阳先生,不光要逮住女僵尸,还要解毒嘛!”
额……
我看向他,“刘村长,凡是被她咬过的人,医生都检查完伤口了吧。”
“肯定得检查呀!”
刘村长应着,“我儿子都说了,女尸嘴里有细菌,所以他和同事都发烧了,打上退烧针和消炎药才好,不过我觉得,咱做人不能死板,在医学的基础上,还得从其它角度解一下子,不说咱这咬完人就会蹦的,你看那外国的电影,被咬完的都会变成僵尸,最后一个城市都是僵尸了!吓不吓人!”
妈呀,他这电影看的真不老少,生化危机还是行尸走肉?
“刘村长,是这样,您说的尸毒有可能存在,因为女尸的牙齿很脏,咬到人身上一定会有细菌和病毒,所以就像您说的,抵抗力差的会发个烧,还有可能需要打个破伤风疫苗。”
我解释道,“但绝对不会像电影里演的,咬到谁,谁就变成僵尸了,要是那样的话,女尸咬死了那么多只鸡,鸡是不是也得变异了?如果能有这么凶猛的尸毒,那您就是想按也按不住了,早就传出全国了。”
若是从阴阳角度上讲,尸体属于土,它就是阴的,而人踩着土,头顶灯盏是阳的,所以尸体咬你,等于阴阳对冲,人身体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气盛的,像这正义哥,咬了两块肉吃点消炎药啥事儿没有,气虚或是免疫力差点的,受惊吓发个烧,细胞自己就去博弈了,真要人传人,那就不是谁去逮的事儿了。
“也就是说……”
刘村长嘶了口气,“电影里演的和我们村的这个女僵尸是两码事儿,你也不用准备个糯米啥的……不是,那个小伙子,你笑啥呀。”
纯良抿着唇角,“不好意思刘村长,您这电影看的多少有点杂,國外的丧尸片也没谁用糯米去解尸毒呀,不都是直接突突或是爆头么。”
“啊,那我不是寻思中西结合么。”
刘村长苦着脸,“我们这一个村百十来户,谁家出事儿都不行呀。”
老头是真不容易。
我见状就安抚起刘村长,早上正义哥都说了,不是什么古代尸体,她穿的还是现代人的衣服,那就更不能有啥尸毒,被她咬过得就交给医生处理就好。
换句话说,真有‘尸毒’,起了什么秧气,我这鼻子就闻出来了!
咱感受力在这了嘛。
正义哥也跟着点头,他作为被咬者,目前除了疼点,没其他感觉。
要是有毒,他不早就在医院发狂上了?
刘村长这才能稍稍放心。
“不传染就好,回头我给张老四和周大胆他们去个电话,这都吓得睡不着觉呀。”
说话间,正气哥带着他的两个朋友过来了。
我一看到他身后跟着的那小两米的壮汉,当时就笑了,这帮手好呀,瞅着就有安全感!
谁来了?
廖庆大哥呗!
和廖庆哥走在一起的还有个胖乎乎的三十多岁男人,瞅着有点吊儿郎当,肚子舔着,单手插着裤兜,看他的脸是婚礼那天来晚的男人,好像叫小伍子,细看吧,还是有点眼熟!
“沈小姐!”
廖庆哥没待走近,抬手就向我打起招呼,一嗓子给刘村长吓一跳,“哎呀,这长相,门神呀。”
我抿着笑上前打了声招呼,喊来雪乔哥他们,大家一起认识了下。
团队一下就扩大了。
我这边四人,正气哥三人,加上刘村长就是八个人。
捉个女僵尸绝对够用!
“哎,小沈先生,我怎么越看越你越眼熟呢。”
胖乎乎的伍哥和我认识完也开始皱眉,“搁哪见过呢?别说话,我想想嗷……奶奶的,难不成是我做保安的时候……”
眼见他在那冥思,我脑子一动,“小副食品商店!保安大哥!”
“女厕所!!”
伍哥同时想起来,手上一指我,“七年前!你和你哥是不是在女厕所被人误会过!我还以为你哥是进女厕所的变态差点去擒拿他了!!”
我浅笑着点头,“那是误会。”
“对,我知道是误会,但我对你们俩印象特别深刻,你那时候看脸儿是个小女孩儿,个头已经很高了,你哥特别有气质,然后你还看出来我啥星动!说我只要别说脏话,就能遇到良缘!”
伍哥来劲儿了,“我现在的媳妇儿就是那时的相亲对象,你看的是真踏马准呀!!”
我失笑,“那您这毛病还没改吗?”
提起来我还记得,他当时歪戴个保安帽子,瞅着特不靠谱,但那时他挺瘦,七年过去,发福了。
不过他气质没变,还是那个劲儿,不修边幅当中带着一丝天然的萌。
第445章 压场
“我控制了一两年呀,后来都不会说话了!”
伍哥嘴巴一咧,:“我媳妇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说你要是憋不住就踏马的别憋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以前啥狗德行,我一听这话,妥了,放飞自我了,不过我还是尽量控制,不说啷当,踏马的显得咱没素质。”
我抿唇忍俊不禁,这层关系挑开,伍哥就更来劲儿了,直接朝云里雾里的刘村长开口,“村长,这小沈先生绝对能耐,抓僵尸咱不知道啥水平,但看事儿绝对准,我那时候擦他妈相了老鼻子对象都白费,小沈先生打眼一看,三言两语一指点,我现在儿子都五岁了!这是能人呀!能人!”
场面立马就热闹了!
放眼出去,来人真是都和我有些瓜葛的。
廖庆哥喝过酒,正气哥看过阳宅,伍哥更是没想到,以为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没成想七年后还会以这种方式见面,想不感慨都难。
“不过小沈先生,你那哥哥哪去了?”
伍哥一看就是能唠的,一人就要掌控全场,“这回他怎么没来呢?”
“哦,他工作忙。”
我敷衍着应了句,肯定不能说实话呀。
廖庆哥还在呢。
要是让庆哥听到成琛七年前和我在女洗手间被人当变态围观过……
好说也不好听呀!
人齐了。
刘村长交代了留守的正义哥几句,带着我们就朝楼下走。
相较之下,正气和廖庆哥性格比较内敛,伍哥话很密,和贫起来的纯良有一拼。
雪乔哥全程礼貌微笑,只是在听到我和所谓的哥哥在女洗手间被误会时些微挑眉,但没多问。
张君赫更是酷酷的范儿,闲聊时他就去走廊尽头斜靠着抽烟。
多余的话完全没有,懒散冷清。
出了医院,刘村长上了正气哥开来的面包车,在前面给我们带路。
雪乔哥作为我们车的司机,开车在后面跟着,我坐到副驾驶,刚关上车门,后座的张君赫就懒洋洋的开口,“梁女士,想不到成琛还陪你进过女洗手间呢?你俩这历史不少呀。”
脑子转的还挺快!
我扭头就朝他做了个‘关你屁事’的口型。
直接道,“成琛进去是帮我驱邪,否则我就会死在那个鬼手里了,至于为什么会上个洗手间都撞鬼,你这业余先生应该有数哈!”
张君赫双手在胸前交叉,闭着双眸,装死不答话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转回头。
还好意思和我说这个?
因为谁!
再没说话,越跟路很窄,土道崎岖不平,两边都是茂盛的树林。
因是十月,这边天冷的很快,树叶已经开始飘零。
车轮压着落叶泥土而过,若是单纯的看景儿,只觉林中黄绿交替,霜凝气重,颇为意境。
进入村口,正气哥的面包车便停了下来,雪乔哥也踩着刹车停稳。
我推开车门,远远地打量村子里的平房院落。
的确如刘村长所言,户与户之间隔着很远,应该是在林间开拓出来的一个村子。
周遭都是树林,抬起眼,会看到远处的山峰,风一过,枯叶沙沙作响。
除了我们八个人,感受不到其它人气。
村里的院落都上了门锁,狗叫声都没有,无端添了几分死气。
鼻息嗅了嗅,倒是从风中闻到了血腥味儿。
刘村长带着我们去了村部,也是村里唯一的二层小楼。
参观了一圈,一楼是他办公的地方,有个大厅,摆放了楠木的桌椅和沙发。
二楼有四五间卧房,很像宾馆的标间,还有独立卫浴。
刘村长说这是他为了接待省里的考察团特意装修的,所以很干净。
回到一楼大厅。
刘村长指了指大厅的一角,“那里都是农具,逮女僵尸需要啥,咱们就从那里挑。”
我上前看了看,真挺全乎!
铁锹,笤帚,耙子,木棍,还有镐头,麻绳,镰刀,麻袋,一头扁一头尖的撬棍……
“哎,这个撬棍行!”
伍哥上前拿起撬棍抡了抡,“不过刘村长,咱丑话说在前,你这女僵尸是要逮活的还是能给整死!”
话一下就给刘村长问懵了,“她已经是死的了。”
“我知道,现在她咬人不是没死透么!”
伍哥努力的去表达,“来的路上我也说了,这女尸敢欺负我哥们正气的弟弟,就等于欺负我弟弟,还吓得我弟媳妇儿差点流产,我和庆哥我们是一定要报仇的,但我们老爷们出手都会很重,如果我把女尸按那了,用这个撬棍噗嗤一下!!”
他比划着还对着身前来了个突刺刺,“给她攮没动静了!我不会摊事儿吧!”
我摸着额角微微别脸,介位伍哥绝对是人才!
“啊,那不会。”
刘村长也被他持棍突刺那一下整的有点毛,“小伍呀,你就尽管去突,突出事儿算我的,但是我就一个要求,你们一定要保证自身安全,衣领都立起来,皮肤不要外露,山里草爬子真的很多,别给你们咬了。”
“哎呀,草爬子算啥呀!”
伍哥丝毫不在意,“刘村长,我打小就胆儿大,你看到庆哥没,为啥他能是我大哥,就因为我十几岁时跟他混过,在大宝县,我也是有名有号的,人送外号伍三炮!”
“噗!”
纯良在后面直接喷了!
说实话,我也是生憋呀!
“你看你们笑啥,我这可不是骂人的三炮,而是路见不平,先喊一嗓子,放一炮,喊完不好使,我就动手,再来一炮,打完咱们一起吃饭交个朋友,放个礼炮!”
伍哥一本正经,还双手抱拳,“这就是三炮!”
我彻底想起来了,七年前我和他聊完几句他好像就和我抱拳了。
合着真是个江湖人士。
“小伍子。”
廖庆哥微微拧眉,“你歇会儿,这一会儿竟是听你说了,来是办正事的,刘村长,这个女僵尸,要怎么去抓。”
看吧,还得大哥压场。
能抓重点。
第446章 是她吗
“这个……”
刘村长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是下午四点,咱们要是在村部等,那女僵尸晚上一定会来,她也不知道是能看着还是咋的,反正谁家养的牲畜和人多她会去谁家,现在村里没别人了,咱们就在这待着,今晚她肯定会过来,不想干等的话咱们就去林子里转转,碰碰运气,咱这人多,能给她逮住就最好了。”
“去林子里转转吧,干等我坐不住!”
庆哥直接发话,虎着眼就朝门外走去,“速战速决!”
“那行,你们各自挑个家伙事吧。”
刘村长见他直接走还有点急,指着那堆农具,“小廖呀!你拿个防身的!”
廖庆哥大刺刺的一挥手,“我什么都不用。”
伍哥持着那根撬棍跟上了他,正气哥略微谨慎,走到工具堆里挑了个镐头扛着,随即还挑出那把镰刀递给我,“小沈,这个给你用,正义和我说了,一定不能让你受伤,你拿着把镰刀安全。”
“谢谢。”
我握了握镰刀,的确蛮有安全感。
正好穿着牛仔裤,扎了皮带,我顺手就把镰刀别到了后腰,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仨人一走,雪乔哥和张君赫也表示不需要农具,跟着出了院子。
纯良自然是经验丰富,绝对不会吃亏的主儿,拿许姨的印花围巾当骑行面罩用,给自己裹得跟蒙面大侠似的,弯身就在那堆农具中挑出一根木棍,在我面前还不利索的耍了两下,闷声而出,“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姑,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呀。”
是。
全场没一个比他沈纯良再小心地了!
印花围巾太抢镜了!
等他们全去了院里,刘村长将那捆麻绳跨到肩膀,夹着麻袋,看着我还有点难言,“小沈先生啊,请你来的匆忙,我还没问,你带人来这一趟,大概要多少红包?说实话,正义这孩子很讲究,他老婆住院也没要我出费用,但我心里过意不去,人的确是在我们村里受到的惊吓,现在我们村里人都吓的躲出去了,还得找你们来帮忙,都是有危险的,你就说个数,我个人掏腰包,尽量让你满意。”
刘村长果然是心明眼亮。
能提前和我说下这个问题,还是很暖心的。
眼下看事情并不大,貌似只要逮着女尸就好。
临时组建的捉尸男团也没谁表现的紧张害怕。
庆哥不用说,气场就二两米八,正气哥心里有火,还想为弟弟弟媳妇儿出气,伍哥更是奇才,嘴跟租来似的,不但没害怕,他还有点生活平淡如水,正好出来早点刺激的兴奋感。
等着逮住那个女尸开开眼。
我这边除了武装到雌雄难辨的纯良,雪乔哥很是淡定,大概是见过太多尸了,死的多惨的都摆弄过,对这能咬人的女僵尸完全就剩好奇,张君赫不用说,玩主一样,来凑热闹。
“刘村长,您作为我的事主,封红看您个人,咱们呢,先去办事儿,若能痛快的给女尸逮住,真相大白,钱不钱的无所谓,承师言道,我此举亦是为自己积福扬善。”
“那好,咱先出门。”
刘村长放心了几分,“不过小沈,你一定不要大意,女尸我虽然没正面接触过,但是我看过村民拍下来的照片,极其凶猛,今早她又把正尸咬了,千万小心。”
“好,我会的。”
能看出来刘村长对我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放眼出去,外面站着六个都是正直壮年的大男人,就我一个女孩子。
即便我挂着先生的名头,被周围人捧的很高,在刘村长听来也觉得有吹嘘的成分,所以他不太托底。
我理解。
不用多解释。
事儿上见。
出了村部刘村长就带着我们朝山林里走。
途径了几户人家,虽然大门紧锁,还能看到墙头上沾染的血迹和鸡毛。
看来女尸挺能折腾,以一己之力,愣是吓跑了全村人!
从中也能得知,刘村长的心理压力得有多大。
老头非但没跑,还要按住处理,就为了考察团能过来开发建设,真不容易。
进了林子,路比想象的要好走,树不是很密,地势亦比较平坦。
中间还有修缮出来的两人宽土路。
大家一个跟着一个走在土道上。
刘村长打头阵,正气哥跟在后面,然后是伍哥,我则被安排在中间。
一弯子男人么,都很保护我。
我后面跟着的就是雪乔哥,然后纯良,张君赫。
队伍中身高体型最庞大的廖庆大哥,他很自觉的跟在末尾断后。
情形很逗。
我无端想起了爷爷带着七个葫芦娃!
不!
刘村长也算是集齐了七颗龙珠准备去召唤出神龙了!
夕阳透过树叶枝杈淡淡的洒下,没什么人说话,只有鞋底踩着树叶嘎巴直响。
走了将近十几分钟,我鼻息处隐约闻到了一股味道。
类似动物粪便和腐肉以及血腥交杂的气息。
瘴疠之气。
“刘村长,等一下。”
刘村长紧张兮兮的回头看向我,“小沈,怎么了?”
“她应该在附近。”
音一出。
身前身后的男人皆是警惕。
我摘下眼镜,扫视了一圈模糊的山林,旋即闭眼,感气。
每一种味道都带着钩子,我要在空气中将这些缥缈的钩子抓住,顺着藤蔓,一点点摸索到源头。
几秒过后,我睁开眼,转脸锁定了东北方。
抬起脚,我轻踩着泥土,微微躬身,朝着东北方还未彻底干枯金棘从中走去。
泥土有些潮腥,踩上去有点发软,拨开身前半人高的丛草,再戴上眼镜,就看到十几米外有个穿着破破烂烂裙子的女人蹲在一棵碗口粗的树旁,貌似正吃着什么东西。
她吃的很安静,没发出什么怪声,回馈给我的只有她一低一低的头。
可惜她是背对着我,只能看到她披散着已经打结沾满草屑的乱发。
光脚踩在草丛里,看不清面貌。
“刘村长,是她吗?”
众人已经探头凑过来,我转脸朝着刘村长悄声询问。
刘村长喉结抽动,脸色明显发白,“好,好像是……这,这要怎么逮住她……”
第447章 逮
“我过去逮。”
我轻着音儿,看她体型,很瘦,身高也就一米六左右,应该没什么威慑力。
猫着腰就要靠近,手臂却被后面的人一拽,真是好几个人同时拽我!
先是雪乔哥,直接用眼神示意我不妥,张君赫更是不耐烦的传达出让我稍一稍,廖庆哥身高臂长,差点薅我后衣领给我提溜起来,正气哥更是皱眉……
嘿。
这帮老爷们还真一个比一个要脸儿。
好像我上了就是让他们丢份儿了一样!
没待我强调没事儿,伍哥率先按捺不住了。
“小沈先生,那不就是个娘们儿,我一个人就能给她按住,你们等着。”
说着伍哥就朝掌心啐了口,握紧撬棍,大步跨过草丛,对着女尸一声怒喝,“你在那干什么呢!!”
女人吃着东西的动作一顿,脸直接就转过了过来——
一刹而已。
我们所有人都吸了口凉气!
她长得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鼻子以下,她整个下巴颏都是黑色的东西。
不是平面的,颗粒状。
打眼一看我还以为她戴了个黑色口罩!
苍蝇织出来的口罩。
亦或者是黑豆粘连出来的半张面具。
总之脸上全是圆形的黑豆豆。
上半张脸还是零零散散的黑豆,比如她那眼皮上沾着几个,眼睛下面也有。
但是下半张脸实在是太密了!
黑珠黏了整整半张脸!
我控制不住的咧了咧嘴——
忒恶心!
细看看,又发现异常,她貌似没下巴!!
整个下巴实际上是用黑珠拼接出来的形状。
一嘟噜!
所以她脸一转,下巴那嘟噜还晃荡!
这就对应上了正义哥在电话里说过的,他把女尸的下巴给一拳打掉了!
女尸这就……
迅速装了个葡萄似的假体。
伍哥试探的朝她一走近,女尸微微一动,脸上的黑豆子还稀里哗啦的往下脱落!
“我的妈,姑,那是什么玩意儿。”
纯良围巾后的声音很闷,“那还有人模样吗?比鬼都恶心呀。”
女尸眼珠子已经是灰白,尤其是她还穿着破烂的长裙,当她一站起来直面冲向走近伍哥,露出来的脖子手臂以及小腿脚面当时就让我浑身发麻!!
就像正义哥说的,黑色的‘瘤子’长满全身!!
脖子和胳膊上都是瓶盖那么大的圆黑色东西。
“伍子!”
廖庆哥担心的喊起,“你小心呀!!”
伍哥也有几分傻眼,持着撬棍站在距离女尸七八米远的位置一动不动。
点穴了!
女尸面对面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当即一扔。
原来她刚刚是在咬一只死鸡。
对峙了几秒。
女尸灰白色的眼珠对着伍哥,鼻翼不断的煽动……
我微微蹙眉,确定她没视力,只是会闻味儿,闻活物的味儿。
“伍哥,你赶紧回来!”
我这一喊,不知是不是打通了伍哥的任督二脉。
阳刚之气一下就迸发了!
背对着我们,伍哥再次对女尸叫骂,“你妈的,你当我怕你呀!!”
我登时睁大眼。
伍哥不愧是三炮!
胆色过人呀!!
“奶奶的,我可不怕!来!你给我过来!擦他妈的,我不弄死你!”
伍哥的叫骂响彻山林,脚下朝前走了两步,撬棍突然指向旁边土路,继续大步向前,“站住,站住!你听到没!给我站住!!”
话音未落,他拔腿就冲着土路方向跑了!!
冷风席卷着落叶簌簌而过~
伍哥起跑的速度很是惊人。
“……”
女尸还真有点懵逼。
我们一众也有些傻眼。
合着伍哥是玩声东击西呀!!
怔愣了两秒,女尸的鼻翼的忽的急促煽动,像是闻到了什么喜人的味道,嘴里也发出了喝喝的声响。
我猛然明白了啥。
对呀。
谁有我可口呀!
我这血都能马桶钓鱼!
引诱她不轻而易举!
想法一出,女尸原地就癫狂了起来,脑袋开始大幅度的甩动摇晃!
燥起来了!
伴随着她的摇头嚎叫,空气中立马就弥漫起血腥的气息,她身上的圆球子也跟着不断的摇晃!
下巴的黑豆更是蜂巢一样不断的晃动!
看过狗洗完澡甩水么。
跟她现在是一样样滴。
她这一甩,数不清的颗粒便从她身上脱落,圆滚滚的东西子弹珠子一样朝我们打来。
没等我看清那是什么东西,眼镜片就传出啪嗒~声响,黑色颗粒砸上来了!
我伸手一抓,小颗粒都长着触角,原来她甩出的都是蜱虫!!
“大家小心,不要被吸血!!”
我赶忙收起眼镜,挥舞着手臂大声提醒,女尸这是玩上魔法进攻了!
一波神摇,寄居在她身上的蜱虫就苍蝇一样层群结对的朝我们飞来了!!
“我的妈呀……”
刘村长直接被她这波物理攻势搞得心跳过速,忙从兜里掏出个小药瓶,塞到嘴里一颗速效救心丸,“太、太惊悚了……”
“您离远点!!”
雪乔哥扶着刘村长就往后面撤了撤,“栩栩,你别被咬了!!”
草爬子太多,盯到脸上我们还得不断的扑落,现场真就包裹严实的纯良最有先见之明了!
“嗷嗷!!!”
女尸抖虱子一样狂甩了一阵,伴随着虫子雨,脚下一蹬,豹子般就朝我们飞跃而来!!
“哎呦,她飞起来啦!!!”
刘村长捂着心脏,吓得声腔都变了!
廖庆哥眼疾手快,在她跃过来要扑咬的瞬间对着她面门就重重给了一拳!
嗵~!!
这一拳狠到打人脸上牙齿必须全掉,女尸挨了重拳身体直接回弹到身后的一棵树上!
背身一撞!
她牙齿没掉,但是下巴的一嘟噜黑东西掉了!
完全没下巴了!!
我头发丝儿立立着——
原来她下半张脸全是层层叠叠的草爬子!
廖庆哥一出手,直接把草爬子构筑的下巴假体打脱落了!!
“嗷!!”
女尸一声嚎叫,没了下巴的脸异常狰狞,嘴里还带着鸡毛,黑乎乎的一片。
胳膊伸出来,手臂上那些黑色锃亮的‘瘤子’一同入了我们的眼!!
第448章 场面
“那是……”
廖庆哥打完她也是一手血,拧着眉盯着她的瘤子看,“小沈,你认识那是什么吗?”
我使劲儿一瞅,泛着恶心,“大号的草爬子!!”
全部叮在她身上吸血,一个个肚子全是浑圆,拥挤在她脖子手臂……
才会看着很像瘤子!
“呕!!”
正气哥实在是忍不住,干yue了一声,别过脸就去吐了!!
刘村长也不行了,视觉效果就给他吓瘫痪了。
要是没有速效救心丸,分分钟就要奔西南大路去了。
女尸明显已经怒了,她丝毫不给我们准备时间,嚎叫了几声就再次冲了上来,廖庆哥紧跟着出拳,谁知女尸对着他就是一吐,一球子带着粘液的黑色蜱虫就糊到了廖庆哥脸上,他脚下一个踉跄,当即别过头用手擦脸,“什么玩意儿!!”
我见状就朝她胸腔轮圆胳膊补了一拳!!
嗵!
隔着她衣服的布料我都感觉到了凹凸不平。
指节像是打碎了什么虫子外壳!
黑乎乎的血从布料上渗透而出。
合着她全身都是锃光油亮的草爬子!!
一打一碎!!
砰!!
“嗷~~!!!”
女尸再次弹回背后的树干。
身上的草爬子又是一阵簌簌而落。
嚎叫声此起彼伏!!
我有点顾不上她,刚才那一拳打的她身上落了好几个熟透的大虫子,掉我脖领子里了!
它们像是很有灵性,盯着我皮肤就要吸血,疼的同时毛孔都乍起来了!!
忒麻!
几分钟而已,场面就有点不受控。
问题是不能碰她,一碰她就发暗器,这些暗器还全都是活的!
我们所有人都恨不得原地跳脚,谨防被这些毒物盯到,更不要说女尸模样极渗,没了下巴的脸只剩腐烂的皮肉,嚎叫时只有上面的一排牙,嘴唇撕开了,下唇和下牙、下巴完全不见。
看她一眼都要做三天三夜的噩梦!
最牛的是她完全不怕疼!
挨了两拳还战斗力十足,不给我们抖落虫子的时间,再次敏捷的跃起,奔着我们就要撕咬抓挠!
对!
剩一排牙她也要咬!
胃口就是好!!
“栩栩!下蹲!!”
身后的雪乔哥突然出口,我见状就对着飞来的女尸一个下蹲,头一回,登时开眼!
雪乔哥用手帕单手捂着口鼻,在女尸飞身而来的瞬间,他极其淡定的就拿出兜里常备的酒精喷雾,对着女尸面门呲~的一喷,旁边的张君赫一点打火机,腾~!的一股火舌就舔上了女尸腐臭的脸。
焦糊伴着恶臭顿起。
女尸惊悚异常的嚎叫,脚下腾腾腾的退回她的区域,张开双臂继续癫狂!!
老实讲我真被雪乔哥和张君赫的这波配合震到了!
漂亮呀!!
“困住她!”
没时间夸他们。
我捡起地上的绳子圈就要冲上去,“将她绑起来!!!”
“我去困她,你绑!!”
张君赫面无表情的回了句,抬脚就跑到女尸身前,眼见她还要前扑,直接一个转头提膝,上去就给女尸来了个跆拳道的横踢,动作还很标准漂亮,鞋底狠狠地踩住了女尸的锁骨,一脚就给她钉在了树干处,“绑她!!”
女尸溃烂的双手不断的朝张君赫抓挠,胳膊上的东西也不断的朝他裤腿上落着!
好在张君赫腿长,一脚出去,踩的很高,上身柔韧性不错,能避开她的抓挠!!
一片混乱,刘村长心脏病要犯了,正气哥还在吐,廖庆哥更是忙着擦脸上黏糊糊的黑东西。
亏得他糙,普通人都得立马崩溃!
我拎着绳子上前,虫子落到身上也顾不得,眼下只能先把她绑到树干上。
一会儿再用麻袋罩住她脑袋逮回去,脸实在是没法看!
“嗷嗷!!!”
女尸被绑住便开始新一轮的嚎叫。
她嘴里涌着黑沫,身上的虫子都在绳子的挤压下噗嗤噗嗤破裂出血!!
纯良同雪乔哥和我打着配合用力的捆绑。
我忍着恶心摁住女尸的手臂,碰到虫子感觉它们还很硬。
使劲儿一掐会捏到女尸的皮肉,很凉,蛇皮一般的冰麻!
好在绳子够长,我摁下她胳膊纯良和雪乔哥便由上至下给她捆的严严实实!
茧一般的缠完,女尸背靠着树干,只能一颗头痛苦的扭动挣扎!
纯良挥舞着空气中还有的草爬子,喘着粗气对着张君赫出口,“你可以松开脚了。”
张君赫便慢悠悠的收回腿,哪怕女尸此刻还在叫唤,气氛也终于缓和了几分。
刘村长捂着心脏还在发颤,“妈呀,可算是逮住了……”
正气大哥躬身吐着酸水,满眼不好意思,“对不住大家,没帮上忙……”
“逮着就行!”
廖庆哥擦干脸看向我,“沈小姐,她吐得东西不会有传染病吧!”
“回去洗洗就行。”
我甩着手上的血和虫子碎渣,尸体本身没有消化功能,能吐东西就是像动物一样反刍,是尸变的特征,不过女尸吐得是虫子和粘液,说明她浑身内外都是了……
“不传染就行。”
廖庆哥点了下头,看向张君赫满是赞许,“小张兄弟,你身手不错呀,没看出来你也是个练家子。”
“还好。”
张君赫微牵了下唇角,对着我勾了勾手指,“小沈先生,你来一下。”
我莫名,看着地上被踩死的虫子,走到张君赫身边,“怎么了?”
张君赫凑到我耳边,悄悄声,“今天的秘密,哥哥抻到了。”
“……”
合着您刚刚风采超群的一踢,是硬来的呀!
“一会儿回去你得扶我。”
张君赫脸色说变就变,可怜巴巴的样儿,“老疼了。”
“行,我背你。”
张君赫眼底兴味儿一起,我白了他一眼,“你也好意思。”
不再搭理他。
一个个都是戏精。
第449章 技能
“喝……喝喝……”
女尸叫累了又开始呵斥,令人不忍直视的脸终于耷拉了下去。
我趁她消停便蹲到她身前又看了看。
地上落了一层她身上的虫子,个头都很大,壳是脆的。
血出来后虫肚就扁扁的一层,奇怪的却是……
找了根木棍扒拉了下她腿上皮肉处还叮着的蜱虫。
既然蜱虫是吸血的,尸体怎么会有血?
还给一只只蜱虫养的这么膘肥体壮?
究竟是她寄生了虫子,令虫子有了阴气,还是虫子将她变成这副丧心病狂的模样?
正琢磨着,耳边捕捉到树林枝杈断裂的声响——
风声呼啸,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救命呀!!”
伍哥扯着嗓子朝我们跑近,“别追啦!我擦你血妈呀!!”
短跑选手又回来了!
“嗷嗷!!!!”
女尸瞬间抬起脸,疯狂的大喊起来,像是呼唤着什么!
挣扎的太过激烈,树干枝杈都跟着她微微摇晃!
我吓了一跳,起身就见伍哥一脸崩溃的跑过来,“快跑!快跑呀!草爬子变异啦!!”
没待我们反应过来,巨大的阴影就笼罩到我们上空。
木木的抬眼,我看到一个通体漆黑的东西腾空而起——
不夸张的讲,这一瞬间,我以为装甲车起飞了。
直到我看到了这辆装甲车的触角和嘴巴,才猛然意识到,它是蜱虫!!
坦克车一般大小的巨型蜱虫!!
落地就要将我们压倒身底!
“张君赫!你快闪开!!”
我对着身旁的张君赫一推,同时身体几个侧滚翻躲开。
砰!
巨虫落地,泥土震颤,一股白色带毛的烟雾狂风般席卷而来。
我躲开了虫肚的碾压,直接滚到了刘村长附近,雪乔哥和纯良也连滚带爬的扑了出来。
白雾太大,里面夹杂了很多细密的绒毛,迎面吹到我们脸上,皆是一阵瘙痒!
“咳咳咳!!”
我忍不住咳了几声,周围像是被浓雾困住,近距离的打量了圈,廖庆哥还在挥手驱散,正气哥扶着看傻的刘村长,伍哥连呼带叫,雪乔哥和纯良在我身边……
少个人!
“张君赫!!”
我喊了一嗓子,他别被巨虫给压倒了!!
“我在这,没事……”
视线虽一时半会儿穿不出这层白障,张君赫的声音却传了进来。
听声是被我推到了靠近土路那头。
我微微放心,没被压倒就好,既然是跟我出来的,就不能出事情!
“这是什么东西!!”
廖庆哥挥了阵手又开始抓挠,“好痒,这个东西会痒!”
“它发出来的!!!”
伍哥指着白雾对面隐约能看到形状的黑色‘装甲车’,“它是个大虫子!会散发这种气体,我刚刚就被它喷了下!这里面好像有绒毛!沾到身上就会很痒!它是变异的怪物!!”
我想起虫子腹部的那层白毛。
虫子们的技能?
“嗷嗷!!!”
女尸也来劲儿了!
声腔一浪高过一浪!!
我耳朵微微一动,雾气后又传出了簌簌声响。
规模很大。
无数的脚踩着泥土地面正迅速朝我们涌近——
大军压境一般。
空气肃宁。
血腥气在雾气后萦绕而起。
我慢慢的起身,抽出后腰的镰刀,忍着手背上的痒,警惕的四处看着,“大家注意,咱们背靠背,前后观察,我感觉来了很多东西……”
众人没在说话,除了远处的张君赫,其余人都是互相搀扶的站好。
我们背部相对,各自盯着一个方向,形成一个圆圈。
几分钟后,雾气渐渐地淡去。
周遭仍有漂浮的绒毛,落到皮肤上,会有极其不适的瘙痒感。
莫名的,让我想起桃毛。
桃?
蜱虫怎么会和桃毛扯上关系?
神经紧绷。
我握紧镰刀还盯着对面的‘装甲车’。
“嗷!!”
伴随着女尸的又一声凄厉,景象终于恢复明朗。
抬着眼,我喉咙居然没出息的一紧。
眼前七八米外,停着辆焦黑小吉普。
当然,它不是真正的吉普,而是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巨虫。
整体呈椭圆形,背部隆起漆黑,尖尖的头,须肢有我手腕那么粗。
站在那,它像是巨型的蜘蛛,或是蟑螂,以及螯肢亚门类的昆虫。
绝对的变异品种。
草爬子界的祖宗!!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史前生物!
在它面前,俺们这圈人都显得渺小了。
“妈呀……那是啥玩意?”
刘村长回头瞄了眼,“我没听说林子里还有这东西呀,这怎么长得……跟拖拉机似的……”
他心脏又要不行了,抽抽的赶忙往嘴里又塞了一粒救心丸。
没人回话,几乎都看傻了眼。
巨虫倒也没搭理我们,它微微歪着头,嘴巴颚体还在咬着女尸身上的麻绳,貌似要救她!
我微微锁眉,对上它溜溜转的眼,有思维!
眼神传达出来了怒气!!
“姑!!!”
纯良猛地又是一声大喊,用棍子朝着土路方向一指,“你看!!!”
视线一转。
我脊背又是一麻!
难怪刚才听到大军压境般的簌簌声响——
虫老大把它手下都摇来了!!
它们身形虽然没有虫祖宗那么惊悚,一个个也都是土狗那么大!
虎视眈眈的望着我们一圈人,颚体还不断煽动,急着要咬我们吸血!
这谁能抗住呀。
正常的草爬子也就花椒粒大小。
结果虫老大像是史前生物,小弟们又个顶个发育异常,咋长的呀。
喝多少血?
打生长激素了呀!
要命的是数量太多。
浑圆漆黑的脊背根本望不到头。
这是来了几个虫兵连呀!
“小沈呀,快跑吧。”
刘村长顶不住了,“这、这不能逮了,情况比我想的要严重太多,太吓人了,被它们咬了,咱们血都得被吸干……”
怎么跑?
已经被包围上了!
“滚开!!”
张君正好靠近土路,一只虫子就近咬上了他的腿!
噗嗤!
张君赫恶狠狠的踩死了一只虫小弟,“滚!!”
血腥气点燃了引信。
大战一触即发!
虫潮疯了般朝我们涌来!!
第450章 迎
它们的足脚很长,速度飞快,嘴巴也因为个头变大而异常锋利,跑近就要咬破衣物布料,直接吸血!
我们没有任何的准备时间,硬着头皮被迫迎战!
场面一时间就乱了起来!
团队散开。
所有人各自为战。
我挥舞着镰刀疯狂的砍杀着跑来的大虫子,刀刃破开他们的背部,黑血呼呼的涌出,流干后它们的肚子就会扁扁的贴到地面,如同落叶,但足脚还是要动,只能用力碾着它们的尖头,直到颚体全部损坏,才标本般粘在地面一动不动!!
“嗷嗷!!”
女尸嗓子特别好,一直还配音嚎叫,给场面加料。
好在她捆绑的很结实,麻绳又粗,虫老大的嘴一时半会儿还磕不开!!!
我一边砍杀着虫子军,一边瞄着女尸情况,唯恐她会跑走,脸颊蹦了很多黑沫血点,有我自己砍爆的,还有队友砍杀飞溅出来的,每个人都被这些虫子点燃了情绪,此时此刻,你不能不打!!
杀!!
视线流转,令我惊讶的还是每个人的打法。
廖庆哥完全是生猛做派,逮住一个虫子要么踩死,要么用拳头按到地上生锤,砸核桃似的!
如果虫子还要动,廖庆就在虫子头部补拳,由于他中心太低,有的虫子一口就咬上了他的脸,廖庆哥直接就将虫子薅下来,哪怕带下了脸上的皮肉,也目眦欲裂的继续开砸!!
妥妥一个猛张飞!
正气哥也顾不得吐了,虽不断抽搐作呕,双手却化身犁地小能手,持着镐头一阵刨!
刨碎一个虫子的背部就疯了般的朝土里磕!!
恶心到极致自己还啊啊叫着鼓劲儿!
难为正气哥,和廖庆哥虽是哥们,人家也没混过,人到中年,工作安稳,家庭幸福,日常也就是和老婆斗斗嘴,还经常吵不过他媳妇儿,冷不丁出来见识到这些怪物,他不震颤就怪了!
“你妈的!你妈的!我擦你妈的!”
伍哥的嘴巴不停,出去溜了圈回来也是又窘又气!
持着他的撬棍,拿虫潮当河面,扎鱼般不断的攮刺!
“看我不整死你!整死你!咬我是吧!来呀!刺你!刺你!刺刺刺!”
旁边砰砰声响,纯良挥舞着他的棍子,上蹿下跳的对着虫子后壳敲击!
打红了眼,蒙面大侠的围巾散开了点,一头的印花正在腥风血雨中飘荡起舞。
最令我佩服的仍是雪乔哥,他誓要将绅士贯彻到底,哪怕周遭已经是杀声一片,四处都是来袭的草爬子,他依然用酒精喷雾呲呲呲的连喷,没有张君赫配合,他在呲的时候自己用打火机引出火舌,发波一般的应对进攻的虫子,火焰防守!
热烫一出,虫子们反而有些畏惧他,不敢太过靠近!
间接地,雪乔哥倒是把他身后随时随地要犯心脏病的刘村长给保护住了。
毫无血缘关系的爷俩,愣是靠着一小瓶酒精喷雾,一个打火机,在虫潮大军中艰难的夹缝求生!
夕阳的余晖即将落下。
在一个本该悠闲度过的黄昏。
一伙临时组建的捉尸团正展开一场意想不到的恶斗。
杀声四起。
咬疼的男人们更加暴怒。
铁拳挥舞,颇有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
我不断的挥砍着镰刀,不记得杀了多少的虫子,可它们的数量真的太多,我砍前面,后背会感觉它们扑上来,还咬我的脖子,等我扯着腿给它们拽掉,手背上又会被偷袭!
犹如大蜘蛛的物种实在是令人不适,血被它们咬出来,我右臂火辣疼痛,花枝居然浮现,神力加持,我砍到接近癫狂,直到张君赫猛地一声,“女尸要跑了!!!”
转过脸,虫老大果然就要咬开最后一圈麻绳,女尸的胳膊都伸了出来,奈何张君赫前后左右都围攻着一堆虫子,他分手乏术,只能朝我们这帮人喊着,“快想办法!她跑了就白玩了!这么打下去没头!”
“不能让她跑了!!!”
我回了声,扭头见伍哥扎累了,拄着撬棍正在那喘粗气缓劲儿。
撬棍上还串着十几个烤鱼片一般的虫尸。
瞄着要离开树干的女尸,我灵光一现,拿过伍哥的撬棍,“借我用用!”
踩着‘烤鱼片’脱离,我旋即燃起符箓,“借气!”咬破中指对着棍身点化,“压邪!!”
棍身一热,我铆足了劲,像是投标枪一般对着女尸的胸口一掷!!
“定!!”
噗~!
撬棍穿破了她的胸膛。
尖头直接扎进了女尸背靠的树干!
钉住了!
“嗷!!!”
女尸癫狂的嚎叫几乎冲破天际。
我张大眼,她居然没事?
尸体化煞后胸腔或是喉咙会有口气,吐出来,亦或者让她泄了这口气就会消停。
她怎么搞得?
被穿了都没事?
树叶乍乍作响,虫老大圆溜溜的眼底表达出了怔愣。
我立马戏精上身,发出一记笑音,“去咬啊,把撬棍咬断,去救她呀……”
奶个腿的!
跟我俩玩虫多势众,仗势欺人呀!
对看着它,我连带着还砍杀了几个要攻击我的草爬子,“你过来呀!”
谁知它庞大的身体一转,放弃了女尸,扭头就要跑!!
想跑?!
我情绪一下就上来了!
撒丫子就去追!!
擒贼先擒王!!
今儿倒要会会,你个虫子是怎么成精的!!
“姑!!!”
纯良的喊声几乎劈叉,“你回来!!”
我顾不得回话,脚下狂撵,它连撞着身旁的树干,粗壮的足脚一蹬还要飞起,我见状也是一阵加速摆臂,手上还持着镰刀,在它要飞起来的瞬间,我踩踏着树干借力,身体也是一跃而起,扑上他背身的一瞬间,镰刀直接就砍了下去!!
噗嗤!!!
水管子让我砍漏了!!
血呈井喷状直喷了出来!!!
黏腻腻的血水一点没浪费的就给我洗了把脸!
睫毛登时就要被糊住,我眼睛完全都睁不开!
没事儿。
不妨碍我手上继续砍!!
哪怕你是水库!!
我今儿也要给你砍爆炸了!!!!
狂砍着它的背部,喷出的血水几乎染红了林子上方的枝叶,随着它背部拱起外壳的碎裂,我身体一个失重,噗通!直接落入了它肚子里!
感觉就像是一脚踏空——
掉进了臭水沟子!!
第451章 千万别笑
就说这虫子有多大,我掉进它肚子里还能游几下子!
小时候我学过游泳,虽然游的不咋滴,只会两下蛙泳,好歹不怕水,落入后我当即憋气,鼓着腮帮子,手上拿着镰刀还来了几下狗刨,只是感觉太不爽,臭,黏,滑,凉……
现世报吧。
去年我给季楚芸破降头,进到她家洗手间还想象那恶臭是一猛子扎进了臭鱼的海洋。
回头一看,臭鱼算啥呀!
我现在搁虫肚子里用血水游泳,而且还不能换气,生憋!
踏道至今。
沈栩栩还有啥不能干的事儿!!
玩的就是极限求生!!
刺激!!
镰刀摸索着在血水中继续砍。
它肚子里没有其余器官,就是个大布袋子。
血越多越圆滚的大布袋。
本能告诉我,只要给它劈碎了,血放光了,我就不会有任何事情!
短短的十几二十秒,我脑中居然掠过很多画面,想起了看过的西游记,孙悟空进入铁扇公主的肚子一阵闹腾,可我看那肚子内部,像很多云层和棉花,孙悟空如同在跳蹦床,很好玩儿。
我这也是进肚子,只有臭和黏腻。
差距要不要这么大!!
卟噜卟噜~~
思维一溜号,嘴巴还在血水中吐出了一串泡泡~
我不敢睁眼,像条鱼一样继续蹬腿翻腾,砍,砍!砍!!
“梁栩栩!!!”
身边的一块黑皮猛地被人撕开,血瞬间全部流淌出去,我像是破壳而出的鸡雏,摇晃着没等坐起,后背就被人拍了几下,脸被谁捧了起来,“你没事吧!啊?有没有事?梁栩栩!!!”
听声是张君赫。
“咳咳咳!!”
我咳了几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看出去还是红呼呼的一片,“我没事,它死了吧。”
“你……你管它死不死!!”
张君赫声腔气愤,“梁栩栩你是要上天吗!你疯了你!你还上它的背部去砍!掉进他的肚子里,是不是想吓死几个!啊?!!”
“哎呀,我没事呀。”
我身上都被血给沁透了,滑腻腻的,脸也擦不干净,束起来的头发还不断的嘀嗒着血珠。
模样似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血雨。
不是纯粹的红。
夹杂了黑。
泥浆般。
“姑!”
“栩栩!!”
纯良和雪乔哥的声音传了过来,跑到我面前雪乔哥便拿出纸巾给我擦眼,“你怎么还能撵上这大家伙了,跑出这么远,一但出事了怎么办!”
风一吹,我臭的自己都直迷糊,“雪乔哥,那些小点的虫子呢。”
雪乔哥不断的帮我擦着脸和脖子,“被我们灭了一部分,其余的跑了。”
“女尸呢?”
她别跑了!
一会儿我还要研究一下她,为啥被我借气穿了还能折腾呢。
“她还在,你不用担心……”
“沈小姐!!”
“小沈先生……”
团队成员陆续赶到,他们围着我都是唏嘘不已。
伍哥语气夸张,:“小沈先生,想不到你还是个女中豪杰,居然一下就把那女尸扎那了,卧槽真踏马让我开眼呀!”
刘村长劫后余生般感慨,“小沈啊,你真是让我看到身手了,今天这事儿要立你一个大功,年纪轻轻,你真是勇气可嘉呀!!”
我扯了扯唇角笑笑,“刘村长,这是我应该做的……”
“姑?”
纯良跟着我咧嘴,一言难尽的提醒,“你现在千万别笑,你这一笑太渗人了……”
“你忍着点吧。”
我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自己有多惨不忍睹。
看看这被黑血泡透的衣服吧!
鞋子里都全湿了!
水靴样!
保不齐我衣物下的皮肤都是黑红的。
脸上不定什么鬼德行。
咧唇一笑。
番茄配白牙。
能不吓人么!
不过我心情不错,右臂不疼,说明危险暂时解除了!
低头一看,我还坐在虫老大的尸体上。
它的血被放干了,坐在上面的感觉像是一张席子。
表皮略微脆硬,底部还有层白色绒毛的席子。
全世界绝对就这一张!
哎~
我又干了一件洋事儿!
“栩栩,你要谢谢张君赫。”
雪乔哥低声道,“他第一时间追到你后面,见你掉进了虫肚,大虫子疼痛摇晃,他爬不上去,就在旁边猛锤虫肚子,锤出了血,硬生生把虫肚子给撕开了,血这才一下全放出来,能让你快点出来,我们正好往这边跑,全看见了。”
张君赫?
我才发现他不见了。
刚刚骂完我去哪了?
第452章 谢
“他在那了。”
雪乔哥下颌朝着土路那边一送,我看过去,就见张君赫站在土路旁的一处空地,背对着我们,正在静静地抽烟,“栩栩,张君赫这回算是让我重新认识了,他很机敏,也很勇敢,你要好好谢谢他。”
我点了下头,嘱咐纯良将虫老大的尸体外皮折叠起来带回去。
大家见我没事也互相帮着对方摘起身上遗落的小蜱虫,抬脚回去处理女尸。
我完全不敢闻自己,虽然每个人身上都溅了很多血,脸上还有被叮咬出的伤口,都没我这像打了层血腻子似的惊悚,整个一颗火龙果,胳膊一抬,臭气要飘出十里地。
幸亏大哥们讲究,没谁嫌弃我。
看了看还站在不远处抽烟的张君赫,我站起身,踩着湿漉漉的鞋朝他走近。
靴子里兜了一泡血水,倒出血鞋内还会打滑,几步路走的很沉。
“张君赫,谢谢你呀。”
他身上也染了大片的血,不过穿的一身黑色,又是机车皮夹克,倒没那么狼狈。
白烟在他脸前升腾,张君赫没看我,指上一弹,烟头落到地上。
张君赫用鞋底一捻,“你救我一次,我回你一次,哥哥可不想欠谁人情。”
我什么时候救……
啊。
虫吉普落地时我一把推开了他?
“张君赫,我那是举手之劳,刚刚很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还得憋一阵呢。”
血水里徜徉的滋味儿真一言难尽。
说着我便打趣道,“其实你不该救我,要是我死在虫肚子里,你就省事儿了。”
“你能死吗?”
张君赫看着前面,低笑出声,“司马乔和司马良可一直盯着你呢,他俩也就是被虫子困住追的你慢了几秒,与其这砸缸的功劳被别人抢走,你又死不成,莫不如我日行一善,让你感动一回,哥哥我精着呢。”
我噗嗤笑了声,“行,你敞亮,所以我更要谢谢你啦。”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张君赫漫不经心道,“以身相许?”
“那叫恩将仇报。”
我笑着道,“你放心,我对你最大的感谢,就是好保持距离,绝不让您沾染上阴气!”
“你……”
张君赫脸一转过脸,眼底迅速就划过了无语,“疯子,梁栩栩你就是个疯子,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丑到极致了,我麻烦你,能不能不要糟践你自己这张脸!”
我没心没肺笑,“张君赫,我现在不光丑,还很臭。”
张君赫噎了下,一脸无语的上下看了看我,旋即脱下自己的外套扔给我,“穿上。”
我想说不用,头一低,这才发现跑的皮夹克开了。
里面的T恤紧紧粘在身上。
野心有点大。
轻咳一声,我忙拉上了皮夹克的拉链,外套还给他,“我身上脏,你自己穿吧,林子里蜱虫多,你别被咬了。”
张君赫沉着脸,接回外套朝着自己肩头一搭,抄着兜就往回走。
我跟在他后面,疲惫感慢慢来袭,没在说话。
许是经历了一场难以想象的虫战,大家的心理素质都上来了。
即便遍地还都是虫子扁扁的尸体,当下看着女尸也没人再怕。
不知道女尸是不是因为虫老大弃她而去有些郁闷,不嚎了,被撬棍扎着,蔫头耷脑的靠树站着。
我拿出眼镜戴上,远远地看到女尸还纳闷儿,她这口气为什么没泄出去?
虫子的尸体反应也不对,既然是阴物,像是楚芸姐家的鱼,被杀死后是会自己腐烂化掉的。
因为阴物发育的不符合常理,死后烂的也就会很快,但是这些虫子没有。
死后肚子扁了,如同一片大黑树叶,并未腐烂。
就算是被雪乔哥使用了火焰防守,它们有点不敢靠前,大小亦然没有发生改变。
邪门了不是?
心里琢磨着,我走到女尸身前,一圈男人围着她正商量怎么带回去。
廖庆哥让伍哥把撬棍拔了,他们好绑。
伍哥一脸便秘的哼哼,:“庆哥,你拔呗,男女授受不亲……”
“谁让你亲她了?!”
廖庆哥大眼珠子一瞪,“你伍三炮在村部那阵儿不比比划划的要给她来个突刺刺么,现在咱不用你刺了,你就给撬棍拔下来还这么费劲嘛!”
“庆子,要不我拔……”
正气哥刚要上前,廖庆哥手一抬,眼盯着伍哥,“伍子!你早年可没这么怂,跑的时候不挺快的么,现在你装什么斯文呢,麻利儿的!”
我低眉顺眼的没搭腔。
得。
庆哥是生伍哥抬脚就跑的气了!
故意的在这拿话呲哒伍哥呢。
伍哥抽着眉,“庆哥,刚才不是我要跑,是我想给她引开,没成想她没上钩,她不得意我这口……”
噗!
我生抿着唇别过脸。
余光一扫,纯良和雪乔哥都有点忍不住。
“那正好,现在机会来了,趁她现在没劲儿,你拔吧。”
廖庆哥手上还拿着麻绳,“快点,你这边拔完我们好赶紧绑,一会儿她再得意你了怎么办。”
伍哥嗓子抽了抽,看了我们一圈,男人嘛,都要个面子,所以他心下一横,对着撬棍使劲儿一拔!
好死不死的女尸突然抬脸,嗷的一声张大嘴就冲向伍哥,那没了下巴的脸,再加上单排牙,以及脸上还没落干净的蜱虫,刺激的伍哥眼球都要炸出来,“我的个亲娘呀!!这踏马长得太牙碜了!!!”
嗤!
撬棍被伍哥拔出,惯性还带着他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
廖庆哥见状直接上手绑起女尸,人多,女尸也不再挣扎,绑起来的效率就很高。
刘村长拿过麻袋罩到她头上,可怎么给她带回去……
又犯了难!
她浑身皮肉烂的不说,胳膊腿上还有瓶盖大小的草爬子,谁都不想碰。
廖庆哥一看向伍哥,伍哥立马拄着撬棍起身,一脸防备的道,“庆哥,这事儿我绝对不能干,我媳妇儿说了,在外我不能碰别的女人一下,尸体也不行……你可不能让我家庭不和谐呀。”
第453章 推断
“我是问你摔那下有没有事。”
廖庆哥无奈的,“屁股疼不疼。”
伍哥悻悻的摇头,廖庆直接脱下自己的外套,对着女尸的腿部一裹,旋后一个抓举,将女尸麻袋般扛到肩头,扭头就朝土路上走,“回吧。”
“庆哥,狠人。”
纯良抱着虫老大的外皮低呼,“扛的这么利索我都办不到。”
我给了他一眼,消停的吧,你锁个人都锁不住呢,还扛!
刘村长也被廖庆哥震住了,捂着心口跟在他后面,正气哥和伍哥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天色彻底暗了。
我顾不得地上的虫尸,袜子底部还腻着,撑着不适走回土路。
雪乔哥走在我旁边,“栩栩,那虫子肚子里都是血,你身体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
我笑了笑,“先生在对抗邪祟时有气加持,外邪不侵,不会有后遗症。”
否则我也不敢碰血,难听点讲尿都比血干净。
起码健康的尿是无菌的,谁知道血里面有没有传染病?
“那就好。”
雪乔哥单手扶着我,“哥太笨了,都没帮上你什么忙。”
“谁说的?”
我侧脸看他,抬手一比划,“呲呲—”
全场唯一一个使用法师技能的呦。
雪乔哥当即笑了。
大家没在说什么话,很累,又有很多的不可思议。
夜风清凉。
月光将每个行走在山林间的身影都拉的很长。
回到村部。
开灯后廖庆哥将女尸直接放到了一楼大厅中间,扭头看向村长,“这要怎么处理?”
“让我儿子的找谁来带走吧。”
刘村长拿出手机,见女尸躺在地上还在微动,脚下不自觉地退了几步,“先前我以为只有女尸,林子里咋还会有拖拉机那么大的蜱虫呢,我得问问……”
“村长,您等一下。”
我走上前,“女尸还不能送走。”
“什么?”
刘村长疑惑的看我,“小沈先生,不送走的话她一会儿休息好了咬人怎么办?”
“那您就不怕山里的那些虫子再跑去救她吗?”
我说道,“如果那些虫子出了山,搞出什么混乱,事儿就大了。”
为什么找我们来?
不就是想按住这事儿么。
现在女尸还动弹呢。
如果内部处理了,她撑死是个传说。
见过她的也就寥寥数人。
一但送出去哪个环节出了错,女尸在马路上飞奔亮个相。
妥了!
当代红尸。
彻底火了。
刘村长的额头出了层汗,手机也放了下去,“是不能带走,这事儿不能传出去……”
屋内的男人们也都安静下来,神情各异。
唯独置身事外的就是张君赫,叼着根儿烟斜靠门口,吐着烟雾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我。
默了会儿,刘村长白着脸问道,:“小沈先生,你既然是内行,这虫子到底咋回事啊,咋会那么大?”
“村长,咱们先一件一件说……”
回来的一路,我也在不断的捋顺思路,问题远比我们想的要严重很多。
“所谓尸变,是指尸体受了某些外在因素复活,比如打雷,雷电刺激了尸体内的静电,好似给尸体通电,让他能站起来,和猫狗在尸身上飞过带来的生物电同理,这样的尸体很僵硬,也无丝毫意识。”
我认真的看向屋内一众,指了指地上的女尸,“而她这种,能抓人咬人的,一般都是化煞,血腥气会刺激出她狩猎的本能,皮肤会变得不腐,很硬,犹如石块,甚至刀枪不入,可是你们看到她了,她还被草爬子盯着,身上的皮肉也都是烂的……”
大家朝着女尸露出来的腿部看了看,又统一的别过脸,难掩恶心。
“小沈先生,这是啥意思?”
刘村长有点听蒙了,“她化煞了,正常来讲,她皮肤应该硬了,可她还烂了是不?”
“对,所以她的情况很匪夷所思。”
我认真道,“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尸变,其胸腔和喉咙里都是留有一口浊气,只要让她把这口气吐出去了,她就会再次安静,可直接火化。”
记得早年被我哭活的张玉兰老太太,王姨当场就喊拿磨盘,以为是诈尸么,目的就是要用磨盘压出尸体胸部的那口气,让她好能消停。
“那就让她吐呀!”
伍哥着急了,“小沈先生,是要拍后背……还是咋整?用不用我帮你踹她一脚?”
不知道为啥,我面对他们总有点想笑。
明明大家都是一本正经的探讨,说出来的话就不知道哪快怪怪的。
清了清嗓儿。
不行!
我得专业!
“正常她已经吐了。”
我示意大家去看女尸的胸口,被撬棍扎的伤口还黑乎乎的,“这个地方就是气管,她都被扎穿了,但她现在还没事,这说明女尸是被什么东西加持,护住了她的体脉,让她能被我刺穿后还相安无事。”
“我明白了!”
正气哥突然出口,“小沈先生,是那些虫子护她,虫子是成精的!草爬子精!”
威武雄壮的廖庆哥贡献出一个萌萌哒的表情,“草爬子精?”
“不对,咋也不能是草爬子精呀。”
伍哥手一背,肚子舔着,“专业点说,真要是精,那踏马也是蜱精,蜱虫成精么!”
雪乔哥脸一别,摸着额头肩膀微颤。
纯良倒是不嫌乱的点头附和,“要真是屁精,姑,今天这屁精个头可不小。”
刘村长蹲下身,苦大仇深的摘下帽子,“完了,女尸没等弄利索,又出来个蜱精,这可咋整呀。”
我算发现了,啥叫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咱这推理没等完事儿呢,他们几个已经研究出结果了!
静静站了会儿,直到他们探讨结束,才像后知后觉发现还有我这么一号人。
正气哥试探的问我,“小沈先生,我们说的对不?”
第454章 欲速则不达
“不是虫子精。”
我当然不能去抬杠,刘村长都吓成啥样了,老头蹲地上又吃了一粒速效救心丸,那玩意也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他当维他命似的库库往嘴里旋。
“如果是虫子精,它是会说话的。”
众人又是一愣,廖庆哥浓眉夸张的耸起,“还会说话?”
“对,凡是异类修道成精,首要学的就是语言,哪怕没有修成人身,它也会说人语。”
我蹲身打开纯良抱回来的虫老大的外皮,铺开后能盖住半个大厅,皮革还很硬实。
“今天这个巨型草爬子,它并不会说话,但是它有眼神能传达情绪,所以它身体里也有一定的灵气在加持,但这灵气不是它自己的,换言之,如果是它自己的灵气,今天它就不会被我砍死。”
真要成精了,那早飞了。
没人答话,很明显都没听懂。
“要不是虫子精,为什么会长这么大?为什么还会回来救女尸?”
刘村长问道,“小沈,你刚刚不是说,女尸是被什么东西护住的体脉,现在虫子又有灵气加持,那虫子的灵气是哪来的?”
对喽!
“背后还有第三个东西。”
我掀开虫老大肚子处的一层白毛,用手碰了碰还会发痒,“是这个白毛的主人有灵力,说白了,女尸和虫子都是主人的傀儡!”
说是载体也可!
虫子和女尸都是替身后‘人’办事儿的!
我最初推测是这女尸是得了日月精华才会化煞。
毕竟很多猛僵尸都是沉睡了数十年或是几百年,因为某种原因尸身不腐,毛发和指甲还会生长,肉皮变干,嘴巴张开,牙齿呲出变长,眼珠子都有可能是漆黑发亮,威力惊人。
这些草爬子是因为从女尸的坟墓中爬出,所以具备了阴气和吸食人血的能力。
但是我今天看到了女尸,就推翻了这个猜测,首先这女尸明显没死多久,而且肉身腐烂,眼珠子全白,她只是凭借气息和本能咬人,就是最常见那种化煞的尸。
通俗点说,她就是个敏捷点的行尸走肉。
根本不可能养出来巨型并且眼神能传达出思维的虫子。
推翻这些后,我就要想,是不是虫子指挥着女尸,那就需要虫子特别聪明。
但今天这虫子大归大,离成精还要差得远!
“傀儡?”
刘村长小心翼翼的问我,“小沈先生,我还是没明白啥意思。”
“女尸和虫子是相辅相成的!”
思维一点点的剥开,我捕捉脑中闪过的重点,“背后有个第三方主人,主人用女尸供养着虫子,同时虫子保护着女尸,通过女尸的疯狂吸血,这些虫子也就会快速汲取,个头惊人,也因为这个背后主人具备一定的邪气或者是法力,才会让女尸和虫子有了情绪反应!”
从中也会明白,为什么普通的化煞尸体只是咬人玩儿,她却是真正的吸血,裹着吸。
并且她体内也全部都是虫子,胸腔里卡着的浊气被我穿透还不吐出,虫子为什么会大?虫老大为什么会有眼神情绪?皆因背后还有一个操控全局的主谋!
“他是谁?”
刘村长掐到重点,“是人是鬼?”
眼下肯定不是鬼,因为鬼直接迷惑障眼就好了,没必要搞出这么麻烦的事。
而且鬼属于虚体,它要想作怪都会造出幻境,纯吓,直接上身更痛快。
但虫子会释放技能,这个技能还很有特点,一定是有本体才能做到。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白毛,脑子里一点点的抽丝剥茧,看向门口,视线和张君赫撞上,他眼底若隐若现的笑意告诉我答案他已经明朗,但悠哉悠哉的旁观,一副看我冥思苦想还很乐呵的样子!
“桃。”
我吐出一个字,张君赫眼底笑意一深,又点起一根烟,懒洋洋的仍不说话。
当然,我也不是向他求证。
当巨虫落地,白雾散出时,每个人都有瘙痒感,也有人说感觉像是桃毛。
“桃?”
刘村长莫名,“桃成精了?”
几位大哥互相看了看,无声的传递出匪夷感。
该说不说,全场还就他们仨配合着刘村长一直紧张。
可入戏!
纯良跟着我习惯了,只要不伤害到他宝贵的大脖筋,他大多时都比较淡定。
雪乔哥和张君赫心态差不多,不喜多言,默默围观。
我指尖蹭了点白毛,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摒除身上还有的血腥和臭气,微微闭眼——
白毛有属于桃子的清甜香气,还有木香,树叶和泥土的味道……
“应该是桃树。”
我看向刘村长,“村里有上了年月的桃树吗?”
“有呀。”
刘村长点头,:“我们这边野桃树特别多,林子只要往里走,四处都是,一直到长青山上,哪哪都是上了年月的野桃树,树都很大,结的果子都是小毛桃!”
毛桃?
应该是了。
“刘村长,山林里的这些桃树中,最粗最大的一棵您留意过吗?”
“最大……”
刘村长嘶了口气,翻着眼睛想了想,猛地一拍巴掌,“有棵最大的!树粗的得俩人才能抱住!开花的时候很漂亮的,我儿子结婚前带他对象还去拍过照片!”
我心思一动,“刘村长,这棵树在哪了?离这远吗?”
“不算远。”
刘村长指了指窗外,“咱们穿出刚刚那片山林,走近路,在靠近长青山那面儿,二十多分钟吧。”
二十多分钟?
我看了看血渍风干的电子表,现在已经六点了。
入秋的天彻底黑了,如果现在进林子,保不齐还得遇到那群虫子军团……
“刘村长,有其他的路吗?可以开车去的?”
“有。”
刘村长分分钟给我演绎啥叫上一秒给你希望,下一秒又叫你失望,“咱们可以开车从外面绕,绕着林子外部往那边开,就是有点绕远,得四十分钟吧。”
我没在答话,思忖了一会儿,看着地上还时不时微微颤抖的女尸,又看了看凉席一样的虫子皮,以及一个个都有些疲惫不堪的男团成员,视线最后落到院外……
敌在暗,我在明。
即使我晚上摸到了那棵树,当下也不能贸然出手。
欲速则不达。
做事情,一要稳,二要准,第三才是狠。
第455章 怪
“小沈先生?”
刘村长试探的问道,“你怎么打算的?”
“观察一晚。”
我收回神,“刘村长,如果真的是桃树精怪,那这女尸和虫子都是它的傀儡,是这棵树让草爬子有了一些灵力,寄居在女尸身上饮血,如今最大的草爬子被砍死了,女尸也被我们逮住,今晚一定还会有什么东西上门来找女尸,我们要做的,就是封好门窗,等到明天,我再去您说的那棵桃树上看一眼,就能得出最终结论,然后再看要怎么处理。”
屋内再次陷入安静。
男人们显然都被今晚还有可能上门的东西整紧张了。
当然,这种紧张中还夹杂着无语和烦躁。
毕竟像伍哥和廖庆哥都是纯粹来帮忙的,义务奉献。
人家以为逮完女尸就拉倒了,谁知道事情还会这么复杂,尸中带虫,虫中又引出了树……
让人活了不?
刘村长嘴唇子都紫了,“小沈先生,会有生命危险吗?”
这个……
上哪保准?
“我会竭尽全力保证大家安全。”
只要我没死。
就能拔刀。
“这话说得!”
伍哥接茬儿,“小沈先生,咱这一屋子老爷们呢,哪能让你个小姑娘保护,遇事你就跟哥说,哥上。”
“你往哪上,你跑的比谁都快。”
廖庆哥是和伍哥杠上了,给伍哥整没电了就继续道,“刘村长,咱们就全听沈小姐安排吧,沈小姐说的已经很明白了,现在不就是怀疑是桃树成精么,那咱们就等一晚,明个让沈小姐去打一眼,然后再听她说怎么办,这个事儿,甭管多匪夷,既然做上了,就要有始有终,往大了说呢,咱几位算是为村里的安定团结做贡献,往小了说,也算为民除害了!”
看到没?
还得是江湖人士。
呱唧呱唧。
道摆的绝对明白。
“对,听我姑的吧。”
纯良总结道,“刘村长,您请先生来不就是为了解决事情的么,杵在这,您怎么害怕也没用,别看我姑年轻,她驱邪经验很丰富的,一定会把这事儿给您解决利索。”
刘村长点头就朝我道谢,又看向诸位,“如果没有大家,我这条老命今天就要搭在那片林子里了,谢谢大家了。”
“您别说这话,要不是您负责任,也犯不着留在村里自己找人去捉女尸呀。”
正气哥苦笑了两声,“不过我今天也算开眼了,活了半辈子,头回知道自己能被恶心吐……”
气氛松弛下来。
男人多的好处就是大家都很会开玩笑。
自我调节。
更何况现场还都是比较成熟的男人。
偏稳重,承受能力强一些。
我见状又嘱咐了几点事项,女尸最好再绑几圈。
确保她挣不开,只要女尸在,她背后的东西就会动手。
大家没有意见,陆续的起身,纷纷忙碌起来。
我拎着行李箱先跟着刘村长上了楼。
二楼给考察团准备的房间正好方便我们使用了。
能洗澡。
即便没有人提我身上都是血这茬儿,我熏得这栋楼都要成化粪池了。
随意进了一个房间,屋不大,很干净,被褥全有。
洗手间里刘村长都提前备了一次性的洗漱用品。
可见他多重视这省城里的考察团。
出门前刘村长还紧张兮兮的询问,“小沈先生,今晚要上门的东西能几点来?”
“按经验分析,应该是午夜之后。”
我应道,“月黑风高,万物沉寂,妖邪容易作祟,您别害怕,等我洗漱完,会用符箓近一步的封好屋子内墙,保证妖物进不来。”
今晚不适宜继续动手。
人不是铁打的,都累。
“那就好。”
刘村长安心了几分,合上门时还在念叨,“怎么桃树还能成精了呢。”
我也奇怪。
木主仁。
性格大多仁慈温和。
植物成精在异类得道中属于难上加难。
它们根基扎在泥土里,寒霜酷暑,动弹不得。
甭管什么动物得道,遇到雷劫还有腿能跑能避,树木遇雷劫就是生挺。
完全靠修为加持,修为越多,根基能稍微动动,依靠枝杈的摇晃躲雷渡劫。
因为修的太难,它们才更加珍惜。
岂会作祸?
基于此,先生很少会判定一棵树有‘灵’,因为清楚它们要想有‘灵’太难,可常常会遇到一些所谓的神树,人们对它许愿会很灵,这种的,大多是外附,通俗来讲,就是这棵树上有其它的东西,许是鬼,许是什么灵物在寄居在树下,通了点念知神力,其实跟树本身没关系。
胡思乱想中,我不自觉地还会想到梦里那棵烧焦的树,它好像是要成仙了,却不躲避雷劫,直接被劈焦……
叹出口气,我看向镜子,吓得我当即后退了一步!
谁?!
镜子里的大花脸是谁?!
眼睛惊恐的睁大……
妈呀。
我怎么跟棵朝天椒似的?
丸子头被血沁湿后呈现一种诡异的黑红色。
脸被雪乔哥擦完还是粉红色,耳朵他没法擦,黑红黑红,脖子以下也是黑红黑红……
这不猴么?
就这形象我还在下面叭叭半天呢?
他们是怎么做到没笑场的?
难怪纯良不让我笑,对着镜子我一呲牙……
黑人牙膏。
摇摇头,我赶紧换下衣服,花洒一冲下来,流到地漏里的水都是黑红色的。
沈栩栩呀。
着急起势怎么办?
别拿自己当人看!
第456章 任务
洗了五六遍头发。
恨不得把许姨找来给我来通角质更迭,这才感觉重获新生。
对着镜子检查了下伤口,脸上还行,没破皮,手背被虫子咬的有点小伤口。
不用处理,自愈就好。
可惜没有电吹风,我只能用毛巾将长发擦得半干,随意的挽起。
换好家里带来的运动服,武术鞋蹬上,脏的衣物鞋子都装进塑料袋子里封好。
呼吸呀。
终于顺畅了。
咚咚咚~
敲门声起。
我收拾着东西喊了声进来,转过脸就见张君赫端着个泡好的碗面进门,“面哪来的?”
“刘村长这里备的,今晚大家就凑合下。”
张君赫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儿,他机车服换了身,头发也是八成干,脸上倒是没啥伤口,看来是在房间里洗过澡了,很清爽的走过来将泡面放到桌子上,“楼上楼下我都封完了,今晚不会有脏东西进来。”
“你帮我搞定啦。”
我惊喜的看他,“张君赫,你真的让我感动了。”
“懒得理你。”
他不耐烦的,拽过一把椅子坐下去,:“梁栩栩,你一个人洗澡居然用了一个多小时,我们所有人都洗漱完处理好伤口了,你还在楼上磨磨唧唧,刘村长都寻思你在浴室里又游上了呢,本以为有个女人在能给大家擦点药,现在来看,你完全靠不住,快吃吧,泡软了都。”
“谢谢你呀。”
我笑笑坐到桌子前,不和他一般见识,听到大家都换好药就安心了。
拿下碗面上的叉子吃起来,挺好,不是辣的口味。
感觉到被注视,抬眼就见他一直在看我,不禁挑眉,“张君赫,你总看我干嘛。”
张君赫没言语,脸微微一歪,倾身朝我近了几分,“你洗头时没感觉到有东西吗?”
“什么?”
光顾着臭了。
没在意其它的呀。
“右耳后的发丝里有蜱虫。”
“哈?”
我愣了愣,本能的要挠,“在我头发里了?”
“嗯,别动。”
张君赫点了一只烟,上身倾斜过来,烟头对着我耳后的发丝轻轻的烤,“这个很小,一会儿就能出来,刚刚刘村长还从后脖颈发现了两个,这林子里的蜱虫是真多。”
我嗯了声,歪着头配合的等他把虫子烤出来,这也是一种处理蜱虫叮咬的方法。
另外就像三大娘那样用酒精涂抹虫子,然后给镊子消毒,将虫子拔出来,不过那个得专业点的人士去做,因为蜱虫咬人时头部是完全扎进皮肉里的,叮很紧,若是一不小心把虫子夹断了,它头留在皮肉里,很容易引发感染。
“大家被叮咬后都没什么不适吧。”
起皮疹或是发烧就得去医院了。
“没事。”
张君赫淡着声,“除了刘村长救心丸吃的多点,其他人抵抗力都不错。”
“廖大哥呢?”
他可是各种生锤,脸被咬了好几下!
“那哥们身体好着呢。”
张君赫眉头微蹙,“你不要动,烟头撩到你头发我不负责。”
“还没出来?”
我歪得脖子都要僵了。
叉子还在手里拿着,一会儿面真的要坨了。
张君赫微微垂眸看向我,“还没,疼不疼?”
“不疼。”
离得很近,我抬起眼正好能看到他的下颌,“跟经历的比起来都是小菜一碟,好没好呀。”
“……”
张君赫无端发出一记笑音,唇角牵着,看着我的眸底忽的闪了闪,低声道,“梁栩栩,我想给你弄哭。”
“?”
我无语的看他,“你有毛病呀。”
因为你们那伙人我哭得还少吗?
“你声音有毛病。”
张君赫云里雾里的扔出一句,烟头随即在指腹掐灭,拿过纸巾在我耳后一捏,捻着个花椒粒大小的虫子出来,“好了。”
“哦,谢谢。”
我摸了摸耳后的头发,瞄了虫子一眼,顿时就觉得没有食欲了。
张君赫倒是眼含笑意的坐了回去,“梁栩栩,你今天又叫人刮目相看了。”
“所以你猜出是桃树精但故意不说是吧。”
我强撑又吃了几口面,“非得看看我能不能推出来?”
“你得理解。”
张君赫长腿一叠,慵懒的靠着椅背,:“毕竟我来镇远山的任务之一就是看你道行增长到什么程度,回去我还要交差。”
“那你可真够吃里扒外的。”
我说着,“你不应该观察,而是阻止我处理这个事情,这样我就没得进步了,你说对不对?”
“不好。”
张君赫轻笑着摇头,“你会讨厌我的,我不想你讨厌我。”
我放下叉子,“算你识相吧。”
“那你有没有感动点?”
张君赫身体一躬,手肘搭到膝盖,“梁栩栩,要不要和哥哥试试……”
“打住。”
我扣好泡面盖子,“正事在前,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张君赫笑的怡然,露出整齐的牙齿下沿,“梁栩栩你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没良心呀你!”
咚咚咚~
敲门声又起,“姑?你洗完没?”
“进来吧,门没锁!”
“呦呵,张君赫也在呀。”
纯良端着碗泡面进来,看到张君赫坐在我旁边就笑了笑,“姑,你下回洗澡就不能提提速,赶紧吃……哎呀,都吃上啦?”
正说着,雪乔哥也端着一碗面开门进来,“栩栩呀,有泡面你要不要……”
他们仨登时还有点大眼瞪小眼。
张君赫无端发出一记笑音,睨了我一眼,“梁栩栩,你还真不缺人照顾,行了,既然司马乔和司马良兄弟俩过来了,你们聊,哥哥先下楼了。”语落,他插着裤兜就走了出去。
雪乔哥有点莫名,“司马乔是谁?”
我抿着唇笑,没等解释,纯良就啊了一声,扭头朝着房门看了眼,“张君赫还给我们起上外号了?那他是什么,司马赫?这哥们速度够快的,我一个没看住他就伺机而动了。”
“行啦。”
我腾出位置,“我吃饱了,你俩坐过来吃。”
……
第457章 两回事
等他俩吃完我们仨一起下楼,抬眼就见屋角棚顶贴着的符箓。
我微微凝神。
符箓有黄光微显,威力刚猛。
心下当即了然,镇邪咒,张君赫还真挺靠谱。
前厅内氛围还很放松,每个人都处理好了伤口,精神都不错,唯独廖庆哥瞅着惨点,脸上好几个创可贴,看到我他眼睛还是一亮,毫不吝啬的赞美,“沈小姐,这才是你嘛!”
“小沈先生,真的辛苦你了。”
正气哥跟着开口,“你顶着满身血还回来给我们解释了半天,难为你了。”
我笑笑算是回应,大哥们绝对心明眼亮。
有时候不怕付出,就怕付出后大家还觉得天经地义,甚至去质疑。
人心都是肉做的,稍稍体恤一下,会迸发出更多的温情。
伍哥拿着手机正边走边打着电话,看到我点头示意,嘴上不停,“放心吧,我和庆哥和正气在一起呢,正气你还不知道多正经的人么,对,本以为是要给正义出口气,现在事儿就有点大,我真没出来打麻将,骗你我都是孙子,什么叫我总当孙子呀……来来来,正气,你和我媳妇儿说两句,她非不信我……”
正气哥还得接过手机继续聊,“弟妹呀,真是遇到点麻烦……”
突然觉得这前厅有点像下了课后的班集体。
蛮和谐。
刘村长班主任似的坐在办公桌后和他儿子通着电话,“女尸都绑上了,现在就是等明天,嗯,明天看看小沈先生怎么处理,你先不要上报,处理完不就没事了吗,行了你别管了,我心脏没问题,药跟着呢,你要是敢把这事儿弄大了,考察团不来了,那时我心脏才要出事!你就等着给你爹我准备后事吧!”
磕真硬呀!
我走到墙角又看了看绑了几层的女尸。
大概是谁都不想看到她,就用了两个大麻袋,将她头脚都罩住了。
躺在那,她跟个大蚕蛹似的,时不时还得动几下。
有点渗人。
找出一把水果刀,我将女尸的腿部麻袋割开了点,着重看了看她的小腿。
几颗大蜱虫还吸附在腐烂的皮肉上,不过肚子明显扁了。
看样子就是虫子自己吸血不够,需要靠女尸的不断进食进行着供养。
通过这种诡异的方式,它们的个头才会超出常理的大。
可也奇怪,女尸是怎么来的?
背后的那个第三方是怎么想到把女尸和蜱虫连接到一起的?
脑子里仍有一团毛线,只得明天才能解开。
男人们还在闲聊,由于正气哥三人没带换洗衣物,刘村长就找出迷彩服给了他们仨换上。
结果他们仨高矮胖瘦的从楼梯上一亮相,无端就戳中了我笑点。
廖庆哥太高,迷彩服上衣还行,裤腿短了一截,脚脖子还在外面露着。
伍哥又有些发福,肚子舔着,像个孕妇,裤裆又很大,走起路来甩着甩着。
用地方话讲就是水裆尿裤!
正气哥倒是很正常,可夹在他俩中间,莫名喜感。
我当下都有个冲动去喊口令,立正,稍息!
被他们仨这么一逗,说说笑笑,我特别放松,完全不害怕了。
快半夜时渐渐安静下来,大厅的灯关了,借着窗外的月光,朦朦胧胧。
累了一下午的男团成员陆续睡着,他们没有去二楼房间,怕来东西闹腾,便都坐在长沙发,脸后仰着,鼾声各异,有的冗长,有的像要断气儿,有的还吧唧嘴儿……
我貌似进了深夜里的男生宿舍,各种震撼。
忽的响起一记炸雷,惊的我直接看向门窗,只见完好无损,才看向炸雷的始作俑者——
原来是廖庆哥的呼噜,一骑绝尘,提神醒脑。
“年轻就是好呀。”
刘村长在昏暗的前厅内吧嗒着旱烟,“小沈,你去楼上休息吧,他们这太吵了。”
“我不困。”
我悄悄声,坐到刘村长的办公桌旁边,“刘村长,您趴桌子眯儿吧。”
“唉,哪能睡着呀。”
刘村长叹着气,掐灭烟丝,“小沈呀,我想不明白呀,你说桃树成精,桃树不是辟邪的么,它咋还能成精呢。”
“不冲突,桃树本来就是仙树。”
我应着,“像是柳树,杏树,槐树,榕树,许多都很有灵,桃树也被称为神木,有句诗词叫,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新桃和旧符指的是桃符,是古代用于辟邪的桃木板,也指春联,所以呀,它修炼成树灵,和它拥有的辟邪效果是两码事,它本身不属于邪。”
总不能自己避自己吧。
有些树阴气重点,容易令妖邪依附,但那和树本身无关。
换句话说,我是阴人,我本来招邪,但我还能做先生去驱邪。
“主要是吓人呀。”
刘村长苦着脸,“你说这都啥年月了,咋还能有灵啊精啊的东西呢,我活的黄土都要埋脖子了,一辈子遇到的邪门事儿,都没今天下午看到的惊悚,不但没帮上忙,还差点给你们添乱,我真白活一把年岁了。”
“您害怕很正常。”
我轻轻音儿,“刘村长,人对未知事物是会本能恐惧的,我师父曾说过,没遇到过,是幸运,遇到了,就要相信邪不胜正,我没招惹你,你凭什么来吓唬我呢,您年轻时一定听过一句话,一切妖魔鬼怪,都是纸老虎,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一定会胜利的。”
刘村长终于笑了,点了点头,“小沈啊,你这姑娘是真会说话,舒心呀。”
我牵起唇角,满耳的鼾声,和刘村长倒有几分像在守夜。
看向楠木长沙发,张君赫靠着扶手一头拄着脸,纯良靠着雪乔哥肩膀,雪乔哥抱着胸,微微耷拉着头,伍哥则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正气哥身上,大概把他当成了自己媳妇儿,嘴还不停的吧嗒。
正气哥实惨,他夹在中间,一边身子被伍哥压着,一边耳朵还得被庆哥轰炸。
簌簌~簌簌~~
院内传出声响,仿佛树枝剐蹭着地面。
“小沈……”
刘村长当即紧张,我抬手示意他别出声,眼睛则直直的看向大门,村部的前厅门是完全透明的双开门,月光透进来也亮,视力好的能直接看到院子内部,当下,有个东西游龙般贴着院内的地面进来,蜿蜿扭转,枯手般伸展开来——
第458章 是不是幻觉?
按说我没戴眼镜,根本看不清,此时此刻,眼珠子却异常发亮,真切的看到无数的枝杈贴着院内地表进入,如同墙壁上的爬山虎,不断的扩张,蔓延,网子般要将村部小楼包裹,吞腹!
不多时,枝条便抽打起窗门,发出啪啪的轻音。
阴影映入前厅的白色瓷砖,影影绰绰的像是无数条张牙舞爪的手臂!
“哎呦我的妈……”
刘村长紧靠着椅背,腿都要蹬直了,“那是树吗……树要进屋了……”
“您把眼睛闭上……”
我低声提醒,盯着玻璃外的枝杈阴影,右臂开始阵阵的热烫,诡异的,心跳居然跟着加快,真是它……
主人来了!
果然是树精!!
“嗷!!!”
麻袋罩着的女尸猛然开始了嚎叫,像个大虫子似的开始一阵翻腾,“嗷!!!”
“怎么了!!”
呼噜男团跟着惊醒,伍哥毛了般一跃而起,“媳妇儿!出什么事儿了!?”
“嗷!!!”
女尸正好配合!
伍哥看过去还有点发懵,“卧槽,媳妇儿你咋叫的这么难听……哎呦我……那是什么东西?”
“嘘。”
张君赫瞄了眼,拄着脸又闭上眸眼,“进不来,继续睡吧。”
“……”
剩下的男人皆是傻眼,哪怕他们一个个还都刚从睡梦中走出,也被们窗外的场景震颤到了!
我静静地站在刘村长的办公桌前,直对着玻璃房门,接收完呼噜洗礼的耳朵被迫又承受起新一轮的枝杈抽打,树枝蔓延进了院子,麻绳般将村部缠绕后就开始敲击!!!
玻璃嗡嗡直响,一枚枚叶片彷如眼睛,阴森森的盯着门内的我们,边打还边发出一种形容不出的怪音,尖尖细细,婉转凄厉,似从遥远的地方传出,像呐喊,又像是警告!
“嗷嗷!!”
屋内的女尸得到了感应,翻滚的身体都开始了腾空!
仗着她手脚都被绑住了,不然我看那架势都要来个鲤鱼打挺!
“沈小姐,要不要我去按住她。”
我看着门窗,手却朝廖庆哥抬了抬,“不用,由着她折腾……”
倒要看看这树精有什么花招。
当下只是拍门。
不够劲儿。
砰砰砰!!!
玻璃声登时加大,我张大眼,透过枝杈的空隙,居然看到了石块朝着门窗砸来!!
疾风骤雨一般。
我去!
树精都会撇石头了?!
正惊讶着,砰!一颗石头居然在玻璃外爆破,流下了一团黑乎乎的粘液血渍。
“……”
原来‘石头’是那些中型虫子,玩儿自杀式袭击呀!
砰!砰!砰!!!
一只只虫子像是炸弹一样不断的撞击着窗户,屋内四处都是震颤的声音,伴随着女尸海浪般的嚎叫,前厅里没有人再说话,都是直勾勾的看着它们,撞死的虫子会直接碎壳,没多久窗户上都是大片的粘稠。
老实讲,如果你忽略了门外的枝杈,忽略那些虫子,或许会以为村部正在遭受空袭!
正经大片儿。
这波虫子赶上敢死队了!
拿身体当子弹。
哐哐哐就是撞!!
啪嚓!!!
门上的大块玻璃终于承受不住,碎出篮球大小的窟窿!!
“哎哎!它们要进来啦!!”
刘村长一个后仰,老头好悬没从座椅靠背上翻过去!
我眼疾手快的过去扶住他,眼一转,屋内登时金光大亮。
红色的符文密密麻麻的悬浮在了墙壁内。
光辉点燃了暗夜,照亮了每个人的脸,符光似燎原星火,熊熊而起。
廖庆哥他们猝不及防的抬手挡光,张君赫仍在闭目假寐,空气中却传出了他低声快速念咒的声响——
我们对这咒文并无明显感受,破门而入的虫子却瞬间爆破,浆液流了一地。
顺着玻璃伸进来的枝杈碰到了金光就像是烫了手,咒文追击,枝杈缩回去就贴入地面,叶片擦地的咔吧声急促响着,藤蔓不断的倒退,渔网在几秒的时间里就迅速缩出了院门,隐匿回不远处的山林里。
不能眨眼。
否则会错过虫子大军像兔子一样往院门外跑的景观。
我真想录个视频。
春暖花开,又到了动物迁徙的季节……
不。
草爬子迁徙。
呼呼~~呼呼~~
冷风顺着破碎的玻璃涌入——
暴风雨来的太猛,又消失的突然。
厅内一时间竟无人说话。
麻袋罩着的女尸也再次哑火,不装媳妇儿,也不嚎叫了。
“我擦……”
好一阵,伍哥才幽幽的开腔,“庆哥,这他妈的……是不是幻觉?”
如果不是玻璃上黏糊着一堆碎壳血迹,瓷砖地上还留有撞进来那只虫子的尸体……
这一切,倒真的很像是幻觉。
啪~!
廖庆哥猝不及防的给了伍哥一巴掌。
“哎!”
伍哥捂住后脑勺,“庆哥,你打我干啥?”
“疼不。”
廖庆点了根烟儿,裹了口道,“我真希望是幻觉。”
第459章 面容
金光已经消失,屋内再次黑暗,剩下的,只有风声。
众人将视线再次落到了张君赫脸上,可他仅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着沙发,依旧睡着。
正气哥轻轻音,“小沈先生,你的这位朋友小张兄弟也很厉害呀。”
我点头嗯了声,心头竟有些复杂,师父走后,我清楚自己道行进步了,如今再看张君赫,他并未踏道,却轻轻松松就能封稳整间屋子,在天赋面前,我依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许是感觉到了我的注视,张君赫忽的睁开了眼眸,瞳孔直对着我,声线还很慵懒,“爱上我了?”
“咳咳咳咳!”
旁观的一众猝不及防的呛咳。
我倒是习惯他这出儿了,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刚才谢谢你,后半夜应该没事了,上楼找间屋子休息吧。”
大家简单的给破碎的玻璃贴上塑料布,廖庆哥和正气哥自愿留下和村长待在一楼。
剩下的人在二楼各自找了间房。
纯良趁着旁边没人就凑到我耳边,“姑,如果你和张君赫斗法,你现在有把握斗赢他吗?”
我摇头,“没把握。”
纯良哑然,“我爷果然有先见之明,强敌呀,姑,千万跟他好好处啊。”
……
次日上午。
我和刘村长驱车去了桃树所在的位置。
经历了一晚上的风暴,捉尸男团成员心情都有些沉重。
不说女尸和虫子,现如今这树枝都能延伸到院里了,多强的心理防线都要被摧垮。
更何况,现场除了我算是师出有名,是刘村长通过秀丽姐请来的,其他人都有点不清楚图啥了!
要是图刺激,难免有些刺激过头了。
早饭时伍哥就试探道,实在不行,他就先回去,他媳妇儿那边还催他呢。
正气哥没答话,他奔着给正义哥出气以及帮忙来的,和我还认识,哪怕心里有想走的想法,他也不好直接离开。
廖庆哥倒是干脆表示,“我不走,昨晚我就表明立场了,只要刘村长需要,我就在这帮忙,再者沈小姐对我有恩,什么恩你们也不用问,我肯定不能把沈小姐留在这。”
我在饭桌上很感动,当然,我这边的人自然是不会走,大家要陪我平这事儿么。
现场突然就变成伍哥一个人要走了!
搞得他又不好意思了!
刘村长也是苦大仇深,一早就把他儿子叫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刘哥的两个同事。
他们仨进来先看了看女尸,惊讶之余又查看了破碎的门窗,以及院内外留有的虫子碎渣。
记录完我们昨天下午以及昨晚的遭遇,他们难免匪夷,要直接说不信,地上女尸还动呢,麻袋一拿下来,刘哥差点干呕,要说全信了,树枝都能进院拍窗,虫子还把玻璃撞破了,玻璃尖碴上还留有碎渣,属实是点超自然现象。
没辙,他们仨只能拍照后请示汇报,上级经验丰富,直接问他们,“小刘,内部能处理不?”
刘哥就看了看我,“应该可以。”
“那就给你们三天时间,内部解决。”
免提里传出男音,“如果解决不了,我会上报,申请武|驚支援,不过要是搜山,那就是大规模行动,放了抢,这种事极易给老百姓带来恐慌,一但民心惶惶,会在全國引起轰动,对我们市县镇的建设发展和旅游产业都会造成不良影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懂了。”
刘哥白着脸应道,“您放心,三天内一定解决。”
电话一撂。
责任重大了!
人心算是稳住,无人再张罗回去。
刘村长仍是不安,但他毫无办法,只能把希望寄托到了我身上。
路上我开着车,刘村长坐在副驾驶,后面坐着纯良,雪乔哥和张君赫。
其余人开着面包车跟在后面。
没人说话,只有刘村长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绕过靠山村这片山林,刘村长伸手一指,“小沈先生,桃树就在那里……”
我抬起眼,视线却被一处院墙锁定。
这一片全是林子,出了靠山村,全是修出来的土路,几乎没什么人家。
唯一的好处就是地势比较平坦,树木几乎全是野生,低矮高瘦,并不密集。
视线能透过树干穿出去,那在一片树林中,红砖的院墙就极其显眼。
冲我的一面院墙还很长,砖很新,看着很像是什么厂院。
“刘村长,那是什么伐木场吗?”
“哦,不是。”
刘村长瞄了一眼便接茬道,“开春的时候,有俩老板在那开了个狗场,还要干个马场,对,干狗场的老板就姓熊,是正气和正义家的亲戚,要干马场的那老板姓吕,那一大块地都是吕老板家的,不过没干多久,这厂子就关了。”
狗场?
我眼皮不自觉地一跳。
开着车又看了看刘村长刚刚所指的桃树,当即就有些惊讶。
要不是刘村长说那是桃树,打眼我没都不敢认。
它得有六层楼那么高,树干比水缸还粗,上秋的天树叶还是碧绿,苍翠茂盛,姿态盎然。
车子在距离桃树二三十米的土道边上停稳,我推开车门仔细端详。
“哎,奇怪,这树怎么孤零零立这了?”
刘村长跟在我身后下车,打量着那棵树就说道,“原先它前后左右都是树呀!”
我微蹙着眉没答话,走近就发现,这棵大桃树的周围是一大片空地,连棵草都没有。
那片红砖院墙,就在距离桃树三十米远的位置,院墙外也是寸草不生。
不毛之地,瘴疠之乡呀。
谁发出的怨气?
右臂传出些微的痛感——
我正好走到桃树下,指尖轻轻触碰粗糙的树皮,一股电流嗖嗖的就传了过来!
不自觉地退了几步,我紧着眉,细细打量着树干偏高的位置。
冠叶是发,根是脚,那么主干上方就是它的脸……
仿若对视,几秒后,我隐约看到了一个女人的面容,并不是一张具象面容,而是一种感觉。
它是个女人,还是个长得比较漂亮的女人,不过她脾气不是很好,正在瞪着我。
第460章 优势
刘村长不敢靠近,站在几米外的地方朝我询问,“小沈先生,这棵树是桃树精不?”
话音一落,树上椭圆形的碧绿叶片便发出乍乍声响,于此同时,旁边山林里的树叶枝杈一同跟着摇晃,风声烈烈,我脸颊无端的发麻,心下却是一颤,驭树?
它能驭树?!
也就是说,昨晚进院拍门的并不是它的本体,而是它驱使着离村部最近的树干发动着进攻!
果然是个有修为的桃树精呀!
“这咋起风了!!”
刘村长眯起眼,“小沈先生,这棵树是不是有问题呀!!”
“没有。”
我干脆的回了句,扭头看向刘村长,“刘村长,我怀疑是有什么东西外附在了树上,从而导致林子里出现了异常生物,但这棵树我没看出问题,它只是长得比较高大而已,再说桃树是用来驱邪的,不会有脏东西,咱们还是得去找找其它的树。”
刘村长对着我的眼,见我边说话还边眨巴,便哦了声,“那咱……回去?”
“大家逛逛就回去吧。”
我走上前把手机递给他,“不过这棵树很漂亮,刘村长,劳驾您帮我拍张照片吧。”
“啊……”
刘村长手抖着给我拍了张,“行吗?”
大概是太紧张,有点虚了,不过不耽误用。
我佯装轻松的将手机揣进兜,“没事儿了,大家随意转转吧!”
男团们没谁说话,在村部我都交代完了,人多嘴杂,到了桃树这大家纯看就好。
任何疑问,回村部再聊。
尤其是伍哥那种憋不住的碎嘴,我都着重嘱咐。
挺给力。
刚才他们下车就在桃树附近绕了几圈,然后就组团去远处抽烟了。
表现不错。
“哎,这就是我三大爷开的狗场呀。”
正气哥看到厂房也挺惊讶,“地儿真够远的,小沈,进去看看不?”
我点点头,来都来了,当然要进去看看。
朝着狗场大门走去,远远地我朝着桃树一回头,只见它叶片簌簌,似泪眼凝噎。
哭中有怨?
琢磨着已经到了厂房门口,牌匾拆了,大门都卸了,进去后院落空荡荡的,地上很脏,充斥着动物的各种粪便,还遗留了两个被雨水冲刷到生锈的狗笼子,里面还有一排简易的厂房,门窗都没了,进去后会发现划分的片区,中间是用铁栅栏隔开,地上还有脏兮兮的狗盆子。
味道很臭,四处都是风干的排泄物,走到最里面,地上还躺着一只狗,凑近一看,狗已经完全干瘪,眼睛就剩个眶眶,骨肉几乎被虫食风干,就剩一层表皮粘连在脏污的水泥地面上,蛮惨。
呜呜——
风吹入空空的窗框,发出了排箫般呜咽的声音。
我心头微颤,扭头见纯良他们还在捂着口鼻参观,抬脚就走到院里,站在中间,这偌大的院子依然没有一棵草,即便是萧瑟的季节,也不至于此。
不说院外的那棵苍翠的桃树,远处的山林还黄绿相间呢。
双眼不自觉的闭上,风从指尖掠过,我气息一屏,旋即咬破中指,对着眼皮轻轻一按,看!!
风音凄艾,中指灼灼,脑中居然快速闪烁起了画面,很多人在砍树,男声豪放道,“这都是野外生长的树,在我家地面上就是我的,砍光!要全砍光!树根都撅出来,推平!”
脸一侧,画面再转,很多工人搭建起了围墙,厂房立起,男人哈哈笑着,“三合呀,这一片你先干狗场,那一片我以后就做马场,回头再把最大的那棵桃树给砍了,周围全开发出来,这就是个能随便跑马的度假村!”
眉心一紧,我闭着眼,脸随风而动,脑中晃动着无数人影,声音嘈杂。
“不好了,熊厂长!狗都闹上蜱虫了!喷了药也没用,狗的耳朵里全是啦!!”
“糟了三合!有个女的好像被跑出去的狗给咬死了!”
“那赶紧报案呀!”
“这种事你报案了就得进去,赔多少钱?我看她穿的还是裙子,应该是从哪里跑进来的,没同伴儿,赶紧埋了,就埋到那桃树下,神不知鬼不觉……”
“死了……都死了……”
三大爷的哭声的传出,“老吕呀!我以后要怎么办呀!!!”
双眸猛然一睁。
我心口不自觉地狂跳。
感觉到被人打量,我转过脸,就见张君赫单手抄兜站在不远处,嘴里还叼着根儿烟,视线相对,他眼底含起笑意,“梁女士,你这优势够得天独厚的,一般先生真学不来,哥哥给你点个赞。”
第461章 灵
没说话。
心潮还有些起伏。
难怪三大娘见到三大爷脖子上的蜱虫一脸淡定,对我也讳莫如深……
“小沈先生?”
刘村长带着一众参观团出来,看到我还有些担心,“你脸色怎么变差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没事。”
我缓了缓情绪,“先回去吧。”
再次路过桃树,我算是明白周遭为什么不长草了,是桃树精发难了!
砍了人家的子子孙孙。
根儿都撅了!
当妈的本来就有气,每天还得被上百条突如其来的犬打扰的不得安宁。
这股火正要喷薄,又弄个尸体埋在人家身下了!
加邪了。
完犊子了!
搁谁谁也不能忍。
女尸沾染了桃树的精气,喂养大了一伙虫子军团,开始了疯狂的反攻……
三大爷即便跑回了大宝县,也生了病秧。
植物根撅的气味,恰恰说明是来自桃树精的诅咒。
吕老板咱不认识,推测现在也没个好。
当然,从中也能看出异类成精的劣根性,怒了后有点六亲不认,就像是那黄皮子磨人,可能是爷爷辈儿犯下的错,欺负过它,它来火了找人孙子去磨,不太讲理,桃树亦然,谁砍你你找谁去呀,你落地生根动弹不了,也不能拿着村民们撒气呀!
被咬的村民憋不憋屈?正义哥憋不憋屈?一天吃好几粒救心丸的刘村长憋不憋屈!?
我都一肚子火!
倒不是气桃树精作妖,我是气三大爷!
居然把一具尸体就这么稀里糊涂给埋了?
犯法了呀!!
灾必有起因呐。
回到村部。
我先让大家在一楼等会儿,单独叫了正气哥到二楼找了个房间聊了聊。
正气哥脸色煞白的听完,扭脸就给他三大爷去了电话,还是三大娘接的,“三大娘,我就问你两件事,三大爷开狗场的时候,狗是不是咬死过一个女人?尸体还被三大爷埋到桃树下了?”
三大娘声音一颤,“查出来了?”
此话一出,将我说辞全部做了佐证。
正气哥好悬没站住,“三大娘,我三大爷怎么能做这种糊涂事呀!”
“是老吕给出的主意呀!”
三大娘哭着道,“哎呀,你三大爷也后老了悔啦,要不是听老吕的,你三大爷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呀,现在老吕也在医院,就靠一口气吊着,外地开的厂子全赔……我都要崩溃了,正气,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呀!”
“怎么办?”
正气哥看了我一眼,“还不赶紧自首!难不成还要等着警|察上门去抓我三大爷吗?!”
三大娘哭得悲怆,“那你三大爷会不会被抢毙呀!”
“现在三大爷就好过吗?”
正气哥红着眼,“三大娘,那女尸现在变成僵尸了,她不但在村里疯狂的咬人,还差点把秀丽的孩子吓掉,正义也被她咬到胳膊掉了几块肉,你再不自首,是想等着这冤魂上门去索我三大爷的命吗?!”
“……!!”
三大娘吓的哭声都憋住了!
我默默地站在一旁,想起年初时三大爷测得那个字。
上雨下非,流泪是非。
当时我是不是应该再多提醒一句官非。
如今看来,亦有点马后炮了。
正气哥还算给力,几句话道出轻重,虽有痛心,也明白此事包庇不得。
无论砍树应不应当,人命不该被轻视。
一步错,步步错,胡乱的掩埋,考没考虑女尸背后的家人得急成什么样?
手机一放下去,正气哥就去找来了刘村长的儿子,由刘哥和三大娘直接沟通。
我这阴眼开的,间接推动了他们的办案效率。
刘哥安排了一通又匪夷的看向我,“小沈,你是怎么知道那女尸是被狗咬死,然后又被吕某和熊某埋到桃树下的?”
额……
趁着没有旁人,我实话实说,“刘哥,我是通灵。”
刘哥,“……”
正气哥满眼闹心的还跟着点头,“对,刘哥,小沈是先生嘛,作孽的事情瞒不过先生的眼睛。”
“分事儿。”
我底气不太足,“像女尸这种的我能看出来,因为牵扯到了精怪,真正的案子,还得是靠刘哥你们这样的专业人士去办。”
师父早就说过,啥都能掐指一算,世间就没冤案了不是?
我自己身上还背着冤情呢!
好几年都没掐出个影儿!
刘哥默了一阵点头,“小沈呀,你们这行当也算是让我开眼了,我真要谢谢你,你这一趟,既是帮助我父亲,也是为我们村分忧解难,还帮助了我们破案,剩下的事,你有需要就提,我和同事会全力配合。”
“哎,谢谢刘哥。”
心底稍稍松了口气。
管怎么前因后果捋出来了。
剩下的,就是去解决。
我最琢磨不通的,还是女尸身上的灵力!
当然,灵力肯定是这桃树精给她的,可是尸体是死物,她没思维,有了灵力也就能多了点感应,反馈到她自身就是谁来救她,她就会嚎叫,虫子是活物,它们寄居在女尸身上,吸了带有灵力的血,有了点点意识,通俗来讲,涨了点智商,眼神能传递出情绪。
可这灵力是怎么进入到女尸身体里的呢?
像是人参精,你得吃它的果,才能强身健体。
女尸被埋入桃树下,她不可能咬树根,更不会吃桃。
如果单纯的只是被桃树精近身滋养,那她撑死了能肉身不腐,跑跑跳跳,丧尸状。
不至于被我穿了还啥事儿没有,再者桃树精虽然能驭树,是这一片山林的扛把子,可它终归没有修成人身,没人身它就不能到处跑,能力上,就受到限制。
但它偏偏能护着女尸被刺穿还相安无事。
这份‘灵力’倒真是让我疑惑。
呼出口气,琢磨不明白就先放放。
全部解决。
自然真相大白。
第462章 意见
走下楼。
刘村长和大家还在等我们。
正气哥看到刘村长就率先道了歉。
三大爷犯的错,他作为侄子也跟着过意不去。
刘村长听完也是怔愣,“那狗场原来是根儿呀,我们村夏天之所以会闹虫灾,就是你三大爷引来的祸?”
正气哥垂着脸点头,“对不起刘村长,我三大爷现在精神恍惚,交流都不行,不过我三大娘都说了,您儿子这边也派同事去接洽处理了,吕老板那边也会配合调查,女尸是被狗给咬死的,我三大爷怕担责任,就听吕老板的话,将女尸埋在了桃树下,从而导致她现在四处咬人作乱。”
屋内人皆是一脸难言,好在都是大老爷们,没谁太过夸张。
伍哥必须上线,“正气,你三大爷这胆儿挺肥呀,奔吃花生米去的呀。”
正气哥没接茬儿,耷拉着脑袋一脸痛苦。
本以为是意外事件,他来帮个忙,没成想成了当下最内疚的人。
“可是……”
刘村长皱了皱眉,“那尸体是啥时候埋的呀,六月份吗?那时间点对不上啊,夏天我们村只是闹虫灾,没见到尸体咬人,防疫站的人进树林好几趟喷药,啥事儿没有,女尸是最近才折腾的,虫子也变大了。”
视线统一落到我脸上,等待解惑。
我自然得不负众望,“刘村长,是这样,尸体要是埋进了土里,她要接收阴气,不是立马就蹦出来吓人的,当她承接了各种气,就需要时机,比如一场大雨,或是什么动物经过,让她从土里露了出来,这个时候,只要让花椒粒那么大小的草爬子叮她一下,稍稍沾点血腥气,她就会开始复活。”
事情就此算捋顺了!
林子里本来就有蜱虫,然后三大爷和吕老板进林子盖厂房,得罪了桃树精。
桃树精放出了蜱虫小以惩戒,当狗全死了以后,那些蜱虫就回归到了山林。
夏天时,林子里闹得虫灾也是正常大小。
好死不死的,三大爷他们临走前把女尸埋在了桃树下,等于在太岁头上又动了下土。
待女尸被雨水或是什么东西冲出来,草爬子也找到了宿主,个头突飞猛进,直奔史前生物。
从而引发了一系列的惊魂奇遇记。
“我的天哪,这玩意还真是一环扣一环,连环坑呀。”
刘村长呼吸又要不畅通了,“正气呀,这事儿你不用道歉,和你们兄弟俩也没啥关系,就算我现在去怪你三大爷,那也没用,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现在重要的是赶紧处理,那些虫子要是跑出去了怎么办?那棵树……小沈先生,你还没说那棵树是咋回事呢,咱们得赶紧解决呀!”
对喽。
这是重点。
我看向身前的一圈人,“那棵桃树,的确是成了气候的树精,此次它会发难,祸根出在三大爷的狗场,但树精怨怒出来,也伤及了很多无辜,这件事要想解决利索,就必须要和树精斗法,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把树精的锐气挫下去,其余的,也就没造化了。”
女尸没了灵力就会消火,回头找到了她家人火化了就行。
早上出门前我特意将虫老大的外皮在院里烧了,烧完也是好高一堆灰,这就说明虫子遇到火也不会缩小,它们都是靠灵力加持的,只有按住桃树精,掐住病根儿,虫子的身体才会缩小,也就闹不起来了。
众人互相看了看,伍哥眉眼一抽,:“小沈先生,关键是我们不会斗法呀。”
“你不会?”
廖庆哥扫他一眼,“你去突刺刺呀,扎它。”
伍哥默了。
“没事儿,这不有我姑呢么!”
纯良适时出来控场,“大家听我姑的就完事儿了!”
刘村长连连点头,“小沈先生,你就说怎么办吧!”
我思忖了一阵,扫过一张张等待解惑的脸,看到张君赫,他依然惬意,纯粹的看戏。
兴冲冲的看我怎么去导这场戏。
“三个步骤。”
收回眼,我正着神色就道,“第一,先将林子里的虫子都引到桃树附近,第二,就是困住它们,第三,就是斗法,只要我们赢了,一切太平。”
一锅端么!
屋内短暂消音。
刘村长嘶了声,“乍一听倒是很简单,关键咋引过去呀。”
“要我说也不用引!”
伍哥干脆道,“直接一把火全解决!!”
众人,“……”
刘哥视线直接锁住他,“放火破坏森林,危害公共安全,没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放火致人重伤、死亡或者使森林或其它林木遭受重大损失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伍哥,这山林都是连着的,你觉得你够判不?”
伍哥尴尬异常,“你看你,我就开个玩笑,咱可守法,谁放火我都不放。”
雪乔哥神情也严肃起来,“栩栩,你说,这个要怎么引?”
“刘村长,您昨晚说走林间的那条土道能直接到桃树那,这条路大概是多少里地?”
我看向刘村长,“路况怎么样?”
“路面还行,咱这附近地势都是平的。”
刘村长应道,“如要要是穿出去到桃树那,走近路,大概是三里地……”
一千五百米。
不算远。
但是林中小路,难免枝杈繁多,不会像操场跑圈那么顺遂。
想着,我还是走到办公桌附近,从书包里拿出纸笔,麻烦刘村长将大致的路线画出来。
刘村长很配合,寥寥数笔我发现,这是个半弯形。
也就是从村部出去,进入林子是跑直线,然后拐到另一条路,跑出去就会看到桃树。
大家围绕在办公桌四周,廖庆哥很聪明,看到图就捋出一二,“沈小姐,你是想让我们走这条路,像昨天下午一样,将那些虫子都引到桃树那吗?”
我刚要点头,伍哥就紧张上了,“那不成吧,没等到桃树那咱们就得被喂了,虫子太多,寸步难行啊。”
刘哥也面露担忧,“小沈……”
“先听我说。”
人多么,意见就多,我必须要有耐心。
第463章 五行
“我的想法,的确是需要人将那些虫子引到桃树那,但我会保证大家的安全,怎么保证,就是要封路……”
我找出一根红色水笔在刘村长画出的那条路线两端涂抹,“我需要很多的朱砂,开光后加入杀虫剂,沿途洒在土路的两端,同时我还会请来十二生肖神侍护路,这样,人在路中间,虫子就进不来,不会影响跑动。”
朱砂驱邪,十二生肖神侍护阵,虫子既然是阴物,就会受到克制。
外加它们本就畏惧的杀虫剂,撒到土路的两边,届时将会犹如屏障般立起。
不动明火,就不用担心火灾隐患。
“小沈,你的意思是人在路中间跑,起到个诱饵的作用,将虫子都引到土路两旁,它们跟着跑动的人一起到桃树周围,可是……”
刘村长依然费解,“那它们要是不上钩,不跟着我们跑咋办?”
“所以,我会要让它们必须上钩。”
我笑了笑,“您要知道,它们不是人,也称不上鬼,当诱惑力巨大的时候,它们会克制不住本能,我们的任务,就是让这个诱惑令它们拒绝不了。”
飞蛾扑火,以指浇沸。
明知会死会疼,你也控制不了双腿。
“小沈,你的意思是……”
“她。”
我指向被安置在墙角安安静静的女尸,“只要有她在,我保证一击必中。”
刘村长似懂非懂的哦了声,“引到桃树那要怎么困呢?”
“布阵。”
我拿出手机,调出刘村长给我拍的那张照片,“大家看到,这棵树前后左后都是空地,虫子引入后,我需要五个人按照五行排位,金木水火土前后围绕这棵树而坐,届时,这将是个大圈,虫子和树,都在瓮里,困住后,就由我在圈中和桃树精斗法。”
怕大家不理解,我还扯出一张纸,画了棵树,然后在树周围标注出方位。
木在东,金在西,水主北,火主南,土在中央。
“五个人各自坐在一个方位,代表着五行镇守,当然,不要害怕虫子会咬,你们坐稳后,我会立马燃符用咒门加持,虫子不会靠近这五个人。”
我说着,“但有一点,只要咒门形成,五个人就不能动,你要动了,就是形成了一道缺口,虫子会跑出去,那这个困守的阵法就破了。”
“五个人?”
刘村长点了点头,“行,算我一个,再找四个人……”
“爸,你那心脏还是别折腾了。”
没等我说‘不行’,刘哥就急了,“我来吧,我再叫来几个同事。”
“刘哥,您去也不行。”
我直接拒绝,看向费解的刘哥,“是这样,您属于抗星人员,气会很冲,而我要燃符护咒,所以这五个坐阵人最好是普通人。”
其中也有我个人原因,既然是我来布阵,就需要我用术法去开道。
我要是阳气重点那无所谓,问题是我太阴了。
要是找五个刘哥这行当的来坐阵,我操作起来也会冲自己,容易影响发挥。
“那就……”
刘村长眼神一过去,廖庆哥直接搭腔,“我行。”
“我也可以。”
正气哥满眼难受的点头,“这事儿,我必须上。”
纯良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意见他就举手报名。
“栩栩,我可以吗?”
雪乔哥试探的看向我,我头一点,他也没意见了。
“正好了。”
刘村长拍下手,“我们五个,金木水火土。”
“别呀刘村长,您这样我多不好意思呀。”
伍哥抽着眉眼,“您心脏什么情况我们都看到了,让您老去坐阵在有个一二谁也担待不起,都是老爷们,我既然站这了,咱就得上呀,换我吧,我们五个。”
廖庆哥笑了,无声的拍了拍伍哥背身表达赞许。
算是看出来了。
庆哥眼里比我还揉不得沙子!
“对,爸,你就别跟着掺和了。”
刘哥比谁都心疼自己爹,末了又看向我,“小沈,那我们这还帮不上忙了?”
“您当然能帮上。”
我应道,“明天我有更重要的事儿需要您几位的帮助,另外,你们还需要陪同刘村长封锁住山林周边,谨防有漏网之鱼。”
刘哥点头,“行。”
“不对呀栩栩。”
雪乔哥指了指两张画纸,“一个是引出来,一个是布阵困守,我们要是出了五个人困守,谁去引呢?你自己吗?你要怎么把这女尸从村部弄到桃树那?”
还得是我雪乔哥呀。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看着他们五个人,“所以,大家今晚要多吃点饭,明天才有力气跑的快哟。”
雪乔哥,:“……”
“明天?”
刘村长反应过来味儿,“小沈,不能今天下午就解决吗?”
“时间上来不及。”
我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了,就算东西全准备出来,也得四五点,布阵时天就会黑,植物属阴,情况会对我们不利,所以我选择明天中午斗法,阳气最为猛烈,于此同时,阴气也会产生,所以午马是阴类动物,对我来说,午时的大阳既能限制桃树精的能力,又有阴气辅助我,胜算最大。”
“好!”
刘村长重重的点头,“就按小沈说的办,我在这里,先谢谢大家了!”
一整个下午,我们都进入忙碌模式,准备工作总是繁琐而又冗长。
我时不时的还得给大家开个小会。
该出门买东西的去买东西。
该锻炼身体的已经锻炼上了。
咱也没闲着,画画。
画啥?
十二生肖。
我伏在办公桌上画的正认真,做了三五个俯卧撑的伍哥就气喘吁吁的凑过来。
“小沈先生,你画的这是蚯蚓吗?”
“龙。”
“……”
伍哥眉头一蹙,拿起我画完的另一张,“这是……鸡?”
“对呀!”
我欣喜的看向他,“你看出来啦,我画的还可以,是吧。”
“嗯,和我儿子画的鸡很像。”
“您儿子不是才五岁?”
我怔了怔,旋即笑了,“伍哥,那您儿子特有绘画天赋吧!”
都能超过我啦!
“他有没有天赋我不知道,你这天赋……”
伍哥有点不托底的看我,“小沈先生,你的道行和画技不成正比吧。”
“都挺有上升空间的吧。”
我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会拼尽全力。”
伍哥扭头又趴地上继续做起了俯卧撑。
紧张了!
第464章 出发
我笑笑也没多说,忙活到晚上,院里已经停了一辆板车。
廖庆哥和正气哥给板车扶手绑好套子。
这样人站进去,套子就能勒住肩膀,可以拉着跑了。
没多会儿,纯良又拎了一大桶密封的猪血上楼,桶盖按照我的要求封的很紧,谨防露出味道。
送到二楼房间,我关好房门一打开盖子,腥臭味儿登时就让我脑瓜子一嗡嗡。
趁着旁边没外人,我拿出书包里的水果刀割破了一根手指,对着桶子又滴了些血,加大威力。
做好后天已经完全暗了,刘村长难免紧张,“小沈啊,明天一定能行?”
“放心吧,”
我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之所以选明天,我也是要饿那些虫子一宿。
饥肠辘辘,美食当前,岂能忍受?
晚饭时一桌子人,加上刘哥和他同事,真的赶上席面了。
不过大家都有心事,对于未知的事难免多虑,也就谈不上有啥气氛了。
草草的吃完,我便走到张君赫身边,“明天中午,你能起坛帮我护下阵吗?”
张君赫站门口正要吸烟,见状就放下烟盒笑笑,“我以为指点千军的沈先生已经把我忘了呢。”
哪能呀!
七颗龙珠真的都得上!
“张君赫,那棵桃树精有驭树的能力,在我斗法时它一定会喊帮手,林子里的其他树木很容易作乱,所以,我想麻烦你在林子边帮我镇守住其它的树,这样,我就能心无旁骛的对付桃树精了。”
“用的着这么麻烦吗?”
张君赫斜靠着门框看我,“根儿在那棵树,我一掌过去,一了百了。”
“树精修炼不易,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给它灭了……”
众生平等,桃树本就有冤屈,上去就灭,有违踏道本心。
“懂了,你梁栩栩是正道的先生,不屑与此。”
张君赫点了点头,“明天你带着他们安心对付那棵桃树精,其它的交给我就好。”
我嗯了声,“谢谢你。”
“不用客气。”
他扫了眼我缠着创可贴的手指,脸一转冲向院子,点起烟,“对你自己好点吧梁栩栩,我没见过比你更疯的女人了。”
我笑了笑没搭腔,转身却感觉到被注视。
回过头,张君赫的眼透过烟雾正在看我,我扯了扯唇角,握起拳,“加油!”
张君赫低笑,别开脸又摇摇头,“梁栩栩,我居然和你一起疯,我也疯了。”
我没心没肺的笑,看着墙角的女尸,但愿,一切顺利。
不疯魔,不成活。
……
有张君赫的符咒封屋,一晚算相安无事。
大家都早早的醒来,该给家人打电话报备的报备,该向上级汇报的还要汇报。
人声嘈杂,忙忙碌碌。
我手机也是不停,事情把三大爷扯出来了,他昨天下午就和吕老板被警|檫给监管起来了。
只是他俩当下的精神状况都不好,一问三不知,只得三大娘去做笔录。
正义哥和秀丽姐也万万没想到,给我来电话时秀丽姐还哭了。
气的,驾校开好好的,一下子全完了。
我心里也是叹气。
因地不真,果招迂曲。
……
上午十一点,我接到刘哥的电话,“小沈先生,准备就绪,你们可以出发了。”
“好的,辛苦了。”
我放下手机,看向安静下来的众人,“出发吧。”
没人说话。
回馈给我的表情还很振奋。
为啥会振奋呢?
早上刘哥的上级又来了电话。
若是今天就能把事情解决,我们一行人绝对是为靠山村的安定和谐做出了伟大贡献。
咔咔词儿一甩。
境界一下就崇高了呀!
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全上来了!
廖庆哥扛起屋角罩着麻袋的女尸,走到院子里将她放到板车上简单固定。
旋后他站在板车扶手中间,肩头固定好套子,拉着车就朝着林子入口走去。
正气哥拎着大桶的猪血跟在后面,血味丝丝的溢出来,女尸还时不时的蠕动。
路上无人言语,直到在山林入口处站定。
入目的,是一条用红色朱砂画出边框的道路。
第465章 跑
如同早年间学校开运动会,那时候没有塑胶操场,体育老师就用白灰画出跑道。
当下就是用朱砂在林间画出了一条跑道,我们眼前还有一道红色横杠,如同预备备的横线。
眼前这条跑道自然不是体育老师的手笔,而是要感谢刘哥和他的同事们。
上午他们就早早地出门,穿着防护服,身上也被我前后涂上朱砂和杀虫药剂,带着几大袋朱砂,在山林间沿途规划出路线,得益于刘哥是土生土长的靠山村人,对这都熟,再加上他又是抗星之人,身上有正气,和他同事做起这件准备工作就相对安全,并且效率很高。
这也是我昨天说的,刘哥能帮到我的事,毕竟我们没办法进入山林熟悉跑道,一但被虫群进攻,就是一场恶斗,为了保持体力,也为了诱饵必须上钩,这项活计就交给了他们。
结果我很满意,画的不错,从我这角度看,还很像个红色长方形。
只要我们进入到横杠里面,就彻底被朱砂包围住,起到了保驾护航的功效。
“小沈呀,你们要小心呀。”
阳光明媚,耀着刘村长明显发青的唇色,“千万不要有事,千万……”
“村长,您放心吧。”
我催促着刘村长快离开去车里,到桃树附近等着就行,说话间,我灵敏的捕捉到山林里的沙沙声,猪血桶子虽然没开,但是味道太大,已经吸引上它们了!
“一定要小心!!”
刘村长被刘哥前来支援的同事扶走,上了林子边的面包车还在朝我喊着,“注意安全!!”
我没在回话,看向身前的几个男人,“准备好了吗?”
张君赫已经先走一步,他要去桃树精那侧的林子边找个暗处起坛护阵。
现场只剩下我,纯良,雪乔哥,正气哥,廖庆哥,伍哥,六个人,以及板车和女尸。
“准备好了!”
我点了点头,“开始吧。”
本想直接进入红线里面,纯良忽的伸出手,“加个油!”
廖庆哥他们倒也不含糊,掌心贴着手背,落到一起,最后看向我,“沈小姐,事情能不能成,就看你的了。”我笑了笑,掌心放到最上面的手背,“必胜!!”
风声呼啸。
体内瞬间燃起了热血。
廖庆哥拉着板车进入到红线内,整理了下肩头的套子,微微躬身,双眼直视着红线内的林间土道,随时随地准备冲刺。
我给了其余四人一个眼神,他们四个率先沿着红线内端朝着土路的尽头跑去。
待人影消失不见,我站在板车后面就原地蹦了蹦~
抓着脚腕朝头顶抻了抻筋,默默的告诉自己不紧张。
踏道这么久,这回是场面最大,运用人手最多的一次,只能赢,不能输!
“庆哥,我要开始了。”
廖庆哥没有回话,回馈给我的,是弓起的腿,以及压低的脊背!
“请神!!”
我站在板车后,面对着的是麻袋里的女尸,燃香对着地面一插,同时拿出开完光的十二生肖剪纸,将它们在左手捋顺出扇形,右手中指旋即咬破点化,“在天者腾云驾雾,在地者走马龙车,灵气一注显神通,无论佩戴与摆放,护住弟子与身形!来!!!”
手上的十二生肖剪纸一洒!!
飘飘荡荡间空气中登时响起了动物的声音,龙腾虎啸,鸡鸣狗吠,骏马嘶鸣……
令人诧异的是剪纸落下后便在两侧朱砂红线上显出了身形!
仿佛发光的悬空壁画。
从子鼠丑牛开始,一直到戌狗亥猪!!
廖庆哥都发出了抽气声,“十二生肖?沈小姐,你真的能请……”
“弟子拜谢!!”
右臂登时热辣,我顾不得回话,拎过大桶,对着麻袋上的女尸呼啦一阵倾倒!
血腥味儿登时扑鼻,封了一宿,血已经变得恶臭,风一吹,我胃里都跟着一阵抽搐!!
“嗷嗷!!”
女尸沾了血就来了精神,在麻袋里嚎叫着扭动起来!!
“跑!!!”
发令枪响。
廖庆哥拉着车就是一阵狂撂!
第466章 场面
车轮压着泥土发出嘎吱声响,我跟在板车后面,眼旁都是红光,在红光中,隐约还能听到十二生肖发出的杂音,它们一路都在红线处,跟着我们的跑动飘荡,无声的做着护卫!
我心里感激,在车后还不忘的朝红光后面山林间瞄着,直到低矮的灌木微微摇晃,细密的脚步声嗵嗵作响,唇角不禁牵起,来了,虫子们闻到味道跟过来了!
果然,下一瞬我就看到跑在最前面的虫子朝着板车飞跃而起,它们既像是奔着板车上的女尸,又觊觎她麻袋上厚厚的一层猪血,可是它们刚要靠近,鸡叫声登时响起,一只红毛金冠威风凛凛的大公鸡就显现了身形,翅膀扑腾着,直接将靠近红线的黑色虫子一举搪开!!!
我心头一喜,十二生肖发威了!!!
土路两旁下起了虫子雨,也可以说是虫子军团自杀式袭击!
但!
只要它们试图冲撞过来,就会有不同的生肖神侍显形阻挡。
狗扑咬,龙腾跃,老牛一顶,骏马飞蹄!!
兔子呢?
兔子也不是吃素的!
咬上啦!!
我跟车跑的呵斥带喘,虽然咱画的不咋滴,但是不影响它们现真形呀!!
别以为我画的龙像条蚯蚓来的就是条蚯蚓,龙很要面子的好吗?!
顾不得嘴里吃了多少尘土,只想大喊,帅!!
阳光透过树木枝杈照进来,林子两旁却是一片漆黑,不是视线黑,而是土路两边都是大片的虫子军团,黑黑压压,连草都给遮住了,令我惊喜的是,它们的个头没有上次看到的大了,先前一个个还如同土狗,而今更像是一只只耗子,踩着地面簌簌直响,互相拥挤碰撞,即便被弹开了还不屈不挠的跟在我们板车两旁,伺机而动!
这说明啥?!
我推迟一天是有效果滴!
看到没?
都给它们都饿小了!
饿急眼了!!!
丰收啦。
虫子大军就要集体被收割啦。
跑出几百米后,前面的红线内看到了站着的正气哥,他显然已经被两侧追撵的虫潮吓傻了眼,接过廖庆哥的绳子套还有点腿软,“庆子,这么多虫子……”
“你别看!!!”
廖庆哥一脑门子汗,对着他的后背一拍,“快跑!!!”
一巴掌算是给正气哥拍醒,他躬身拉着车又朝着前面继续冲刺!!
没错。
我安排的就是接力。
板车拉力赛!
一千五百米的路程,若是单靠一个人拉车去引,车上还躺着个不断的扭动的女尸,搁谁体力都吃不消,所以五个人要分赛段,每个人估摸出一段距离,大约是三四百米,先跑出去在赛段内等候,车子一到,接套狂撂!
交完棒的选手也不能懈怠,在我后面继续跟着车跑。
一直到桃树那,他们五个还得坐阵!
所以昨个才会有人提前要锻炼下,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正气哥体力比不上廖庆哥,再加上路两边的虫子越来越多,即便有十二生肖加持的红光遮挡,视线也能看到红线外侧,只要脸微微一转,就能发现虫子已经把低矮的树木吞噬,像一条巨型而且凹凸不平的黑色毯子,随着我们的步伐不断的高低游走。
第三棒是伍哥。
他在赛道内已经捂上眼睛了!
当然,这是我提前交代的,害怕可以选择不看,省的被对手干扰。
远远地就看到伍哥一个人在那可怜巴巴的捂着眼,腿肚子都在转筋打颤!
待车子跑近,正气哥喘着粗气好悬没单膝跪地,“伍子!!”
伍哥接过绳套,扭头朝板车上癫狂嚎叫的女尸一瞄,浑身都是一抖——
“我的个妈妈呀,这他妈的要人血命了!!”
“跑!!”
我大声的提醒,伍哥咧着嘴,套子勒上肩膀,哇呀呀叫着就朝前面冲了起来!!
正气哥缓了几秒,没了拉车的重力体力就得到了缓解,和廖庆哥继续小跑的跟在我身后。
我跟着板车后头很紧,时不时还会帮忙推一下,主要防的是女尸挣扎过度在从车上蹦跶下来,毕竟没有将她在板车上固定的特别牢靠,因为我需要她挣扎,这样才能更好的将血腥的恶臭挥发出去,让她的小伙伴快点前来分食,不过我这角度太不好,赶上接收汽车尾气了,一路都是恶臭!
“嗷嗷~~!!”
“哇呀呀呀!!”
声音嘈杂,我发誓从没有见过如此混乱的场面,女尸叫,十二生肖叫,路旁的虫子因为数量太多也发出枝杈碰撞的声响,呼吸声,喘气声,咔吧声,最崩溃的是伍哥也跟着哇哇叫唤!!!
唱京剧似的!
我本想提醒他别喊了,保持体力,结果一看向他,差点岔气!!
人家廖庆哥和正气哥都是躬身拉着车跑,伍哥呢,他是摇头晃脑的舔着肚子跑!
好像个飞奔的孕妇!
可能因为太过发麻,一路都在哇呀呀呀叫唤,赶上转弯,哈喇子都随风甩出来了!!
我无端想起自己十二岁时在酒店被鬼吓得在走廊狂奔的德行。
赶紧别开眼。
这场合我不能笑!
第467章 各为其主
“伍哥,快快快!!”
第四棒纯良,他再次化身成了蒙面大侠,脸用印花围巾包着,就露出一双眼睛,有经验的他心态倒是很好,围巾下的闷声还知道给伍哥加油鼓劲儿,:“最后冲一把!快快快!冲刺!!”
“哇呀呀呀!!!”
伍哥那五官估摸都得扭曲,跑的浑身烂颤的套子递给了纯良,纯良朝着肩头一勒紧,扭头朝着路旁一瞟,登时加速,“我的妈呀!这比那鱼嘴都吓人呀!!姑!我有密集恐惧症呀!!!”
“那你就跑快点!!!”
我拽了把躬身在那拄着膝盖的伍哥,:“快跟上伍哥!!”
“不行了,我得缓缓,歇会儿……”
伍哥迷彩服都要湿透了,刚要席地而坐,眼尾扫到耗子大小的虫子黑毛毯,手臂立马搂圆了跟紧,“哎呦我去,我回头再缓吧,等我!等等我!太麻了!!!”
纯良体格没白锻炼,拉着车步伐还挺矫健,老远的看到雪乔哥,还能来个最后冲刺,“乔哥!”
雪乔哥稳当,自然就承担起了压轴的重担。
当下他哪怕看到了呼啸而至的虫潮,雪乔哥也就是微微蹙起眉,接过绳套就大步跑了起来!!
多余一个字儿没有!!
绝对令人佩服!
仔细一琢磨,哎,我带着这仨帮手都是和阴阳沾点边的,心里素质能强点。
正气哥和伍哥承受不住,亦是情理之中。
眼看着要冲出山林,还有个小下坡,板车轮子当即快速滚动,雪乔哥手上一个没扶稳,后腰就被车体撞的一个趔趄摇晃,我一个飞身扑上去拽住板车两边的扶手,脚下跟着一滑后座,下一瞬,却见女尸借着这股力猛然跃起!!
撕拉声响!
她活生生的撕开了麻袋,身上的绳子也一并扯开!!
横空出世一般!
可猛。
站到板车上就开始了嚎叫,眼珠子完全是一层白膜,脸上的虫子因为吸了猪血,一颗颗大的好像锃亮的黑球,她一甩头还随着她晃动。
“大家小心呀!”
我一声而出,女尸蹬腿就朝我扑来!
虫子从她身上再次簌簌而落,我坐在地上,调整着角度想要出拳,就在她要压下来的瞬间,却听‘噗呲!’一声,一根尖头的短木棍穿进了她的胸口,紧接着又朝她面门补了一记重拳,“你奶奶的!还敢上!!!”
女尸被弹回板车,胸口涌着黑色沫子还在不断嚎叫!!
我惊讶的起身回头,却见伍哥甩了甩手,对着我还憨憨一笑,“我昨晚偷摸削了一截棍子,藏在后腰想要防身,没想到真用上了,没事儿吧小沈先生。”
“谢谢你伍哥。”
眼底忽的有些发酸,我就说他跑步的姿势很奇怪,原来后腰别着棍子。
不但帮我刺了女尸,还一拳给她打走了。
是个爷们。
“这算啥呀。”
伍哥扯着唇角,后面的廖庆哥却突然抱了抱他,“兄弟。”
“姑!!”
纯良紧急大喊,“她又来啦!!!”
眼一转,女尸再次朝我扑来,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我味儿好,不光虫子们喜欢,女尸也得意我这口,想要吸我的血,我当然不会再给她机会,眼看她重心高飞,左手握住她胸口扎着的短木棍,同时右手一记直拳,伴着热烫,直捣面门,“滚!!!”
嗵~!!!
女尸抛掷物一般,直接被我打出了林子边界。
伍哥直接傻了,“卧槽,没想到小沈先生这么有劲啊。”
廖庆哥眼睛瞪着,“我倒是见识过,但我那时没太信……现在我彻底信了。”
我没时间听他们唏嘘,踩着板车直接翻出去,逮着女尸继续抡拳!
实打实的近身搏斗。
她要我血!
我要她消停!!
出了林子就是土道,刘村长和刘哥他们的车就停靠在不远处。
看到女尸和我撕挠的场面,他们还鸣笛示意,表达震撼!!
“坐阵!!”
桃树近在眼前,朱砂红线直接将桃树大大的圈起,圈没画死,留下了一处豁口,如同在十字路口给先人烧纸,画个圆圈,但要留下个缺口,让先人能进来拿钱,同理,桃树被大大的圈起,也要留下个口子让追上来的虫子进去!!
我扭头朝着林子边大喊,“虫子追来了!!!”
五人扭脸朝着林子边沿一看,只见黑色的浪头翻涌而来。
虫子数量太多了!
追的又着急,便一个叠着一个,一眼看去,几乎能将半个树林覆盖!!
“跑呀!!!”
五个人相互搀扶的穿过土路,在车笛的伴奏下朝着桃树狂冲,身后还紧跟着泥浆一般蔓延的虫潮,我见状便避开女尸连续的抓挠,左手忍着恶心固定住她脖子,因为她没有下巴了,掌心的触感还都是硬硬的虫子外壳,右手再次出拳,豪!流!根!!!
嗵!
女尸被我送到了桃树干!
撞得桃树上茂盛的叶片都扑簌而动!!
脑中一片空白,我什么都没去想,冲到女尸的身前,将手里的短棍朝着她再次一刺!
噗嗤!!
生生的给她盯到了树干上!!
“嗷嗷!!”
女尸仰头嚎叫,手徒劳的要抓住我撕挠。
我胸口也是抽痛,“对不起,这一刻,我们各为其主。”
第468章 咒门
凉风急促的拍打起了面门,提醒我桃树精开始了苏醒。
我抬脚便绕着树周画出的红圈就跑了起来,踩着一个位置就定一下,“青木就位!!”
廖庆哥跟近,盘腿直接坐下,圈很大,我脚下继续绕着跑,踩到方位持续喊,“红火就位!!”
伍哥跟着一屁股坐下,看到女尸挣扎还跟着咧嘴嘶嘶。
我见状便大声提醒,“锁阳气!不要发出声音!!”
伍哥立马闭嘴,按照我提前交代过的,牙关紧闭,牙齿用力咬合,舌尖抵住上牙膛。
锁气!
跑动不停!
我带着正气哥又坐到了白金位置,雪乔哥坐到了黑水位置。
脚下一顿,纯良需要坐的土位正是留出的那道缺口,我用眼神示意这位蒙面大侠不用着急,站到圈圈的红线处,微微抬眼,就看到成群的黑虫涌动着进入缺口,看过开闸放鱼吗?放出一个小口,鱼群倾泻而出,咱这反过来,麻袋开出个小口,虫群蜂拥而至。
卡住怎么办?
没事儿,它们会摞,摞高高,堆积木似的,在顶端一栽歪,晃晃荡荡,哎~摔进来一大球!
我曾以为在楚芸姐家看过的浴缸画面就是麻痒极限。
如今我一瞅虫子……
楚芸姐家那才哪跟哪呀!
这才是卡哇伊内。
卡哇老以内了!
都不用寻思它们覆盖式通过路面刘哥那边是什么反应,哑火的车笛声就让我明白,他们看愣了。
我旁观者一般站在稍远的红线处,直看着进圈的虫子们还试图要进攻坐阵的四人。
耗子大小的它们灵敏的前冲,没待靠近,就被守护一路的十二生肖挡走!
唇角轻笑。
行呀。
生肖们是真给面儿呀!
趁着虫子还往圈里聚拢,我朝山林附近打量了一圈,没瞧到张君赫,不晓得他是在哪里起坛。
一但桃树精摇人,我还得靠他帮我按一下,省的分心。
“呕!”
站在身旁的纯良忽的干呕,我抽回神,“有没有点出息。”
见过鱼鱼海洋的人,你得撑住呀!
“姑,你看……”
纯良手一指,我也是欠儿,顺着他指尖一瞅,头皮瞬间发麻!
由于虫子们攻击不了我们红线处的人,但是它们又有吸血的本能,便一窝蜂似的朝着女尸身上涌,女尸本就被我钉在了树上,身上还满是猪血,立马就成了它们口中无以伦比的美味,它们一层层的覆盖在女尸身上,蛹一样,让她成为了一个人形虫物。
“姑,恶不恶心?”
纯良捂着脸上的围巾,“虫形木姨奶。”
“小意思。”
我面无表情的咽下酸水,:“出门前我怎么跟你说的,学学那四位大哥,闭上眼就好了。”
眼不见为净。
刮风下雨的时候,窗户该关就要关。
“问题是……我去,姑!什么情况?!!”
啊哈~
心电感应了!
我刚琢磨着下雨刮风,狂风就呼啸而至!!
粗壮的桃树摇晃起了枝杈,叶片急骤的煽动,每一片拍打的叶子都像是人的嘴唇,正在快速的煽动闭合,默吟着什么咒语,顷刻之间,天光大暗,漫漫黄沙席卷而起,犹如大漠孤烟,咆哮苍莽!
“姑!!!”
风吹得我们几乎站不稳,纯良包裹的碎花围巾都被吹得飘荡起来,他抬手挡着眼,“怎么办!!”
可以。
够能折腾!
我顶着脸颊被风沙拍打的冰麻,眼睛仍盯着缺口不动,眼见那些黑虫都进了圈子,如漏斗里装满了酱油,大喊了一声,“黄土就位!!!”
噗!
嘴一张,满口沙子!!
味道还很独特。
一股呼着嗓子眼的腥臭味儿!!
纯良躬身顶着风就跑到了缺口处,印花围巾一搭配,真挺有沙漠求生的意味儿。
坐下去他就闭上了眼,甚至还自学成才的双手合十,装上老僧了!!
阵门一起,眼前仍旧尘土飞扬,桃树像是手持了芭蕉扇,跟我玩儿八级大风狂刮!
周遭景物全都看不见,坐阵的五人都被隐匿进了风沙之中。
“雕虫小技。”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当即摘下书包,点燃檀香对着土里一插,拿出五张符箓,迎着风沙手上掐诀,脚下踏出罡步,咬破中指对着符箓点化,旋即用指腹擦着磷点燃符纸,“五星列照,焕明五方,水星祛灾,木德致昌,太白辟兵!镇星四据!家游宴十方!护阵!”
咒门一出,五张符纸在风沙中散出了五道金芒,它们像是会自己找位置,直接就高悬在了方位坐阵人的头顶上方,金钟罩一般,将每个人都扣在了金光中,保护妥当!
说好了安全。
我就不会让他们出事!!!
“嗷!!!!”
女尸在风沙中还在乱叫,我眼前都是沙土,看不清她在哪,下一瞬,却觉鼻尖被什么东西碰撞,手上一抓,一个耗子大小的虫子正挣扎着足脚在我的掌心不断的扭动!!
“滚!!”
桃树忽的发出了咆哮的女音!
豆子般的虫子雨就在风沙中朝我打来!
霎时间,我还以为自己中弹了!!
桃树貌似在风沙的屏障后架起了重型机|抢,对着我就是一阵突突狂扫!!!
第469章 谈
这些虫子砸到我身上并不会弹开,它们手足紧紧地扒着我,尖尖的脑袋随时准备刺破我的皮肉,吸干我的血,拿我当刚刚的女尸,要和我玩儿人形大蝉蛹!!
几秒而已,天昏地暗,飞沙走砾,我仿佛置身于千里莽原,视线受阻,除了被不断进攻的虫子噬咬,我看不清任何景象,头发都因为风沙而四处飞扬,活像个女疯子,大力的扯下身上粘连的虫子,数量太多,它们打到我身上都是一嘟噜一嘟噜,极其恶心!!
鞋底嘎嘣作响,我不晓得踩碎了多少虫子,惊觉手背剧痛,垂下眼,就见一个大耗子正贪婪吸吮我的手背,喝的太嗨,它的肚子都气球般不断的胀大!
你妈的!!!
玩儿风是吧!!
我吃痛的将手背上的黑虫一把薅拽下去,无所谓身上还有多少虫子,只当它们是一层铠甲,一件新衣,对着狂沙就再次燃符,:“巽风忙忙雷起兴,冯夷鼓舞怒不停,关伯撼动天地昏!飞沙走石穿山林!!!”
呼啸声声,山林间暗涌起轰隆隆的雷音。
我手上继续掐诀,“震响靉靆哮吼声,翻山入水怒涛惊!急急如律令!!!”
火符对着黄沙的中心点一击,“风来!!!”
狂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
我一头飞舞的乱发,背身处却高高的探起一颗硕大威武的虎头,发出了凶猛的啸音!
横行不怕日月明,皇天产尔为生狞!
我原地盘坐,手上指诀不断,右臂的枝蔓在皮肤里发出簌簌的声响,疼痛难忍,烈火灼灼!
痛的我红了双眼,驱动着引来的飓风,对着黄沙一推,“散!!”
虎头带着飓风进入阵门,张开了大口,将黄沙不断的吞入口腹!
连同我身上的虫子,也一并被风舌舔舐,随着我中指前推,全部打回到了桃树的原身!!
让你突突我!!
“啊!!!”
桃树居然发出了吃痛的怪腔!!
枝杈疯狂的摇晃!
一瞬之间,天空就下起了碧绿的树叶雨!!
哦。
它疼了。
我微微阖下眼,再睁开,天地仍是阴沉,黄沙却在这股虎头飓风中消失殆尽!!
视线终于朗清,几米之外,是一棵脱落了大片绿叶的桃树,女尸还在树干上钉着。
虫子如小山般堆叠在女尸的腿脚处,似一堆黑色的骷髅头。
短暂的安静。
空气中还飘荡着几片长形的桃树叶。
眼球微转,布阵的五人仍旧坐在原地,只是刚刚经历了一番风雨,难免诧异,即使他们闭着眼,也能看到抽动的眉心,但是我在村部交代过,坐阵不能说话,不能看,锁住阳气,方可太平。
当下,他们依旧给力。
我右臂还是一片火烧火燎的疼痛,穿着运动服外套,没办法脱下看看纹刺的形状,花开几何。
症状表明,这一战,我若是胜,必然能浇灌我的花枝,令我有所收获。
“你还要继续吗?”
我对着桃树,一脸平静的开口,“现在,我是在给你机会。”
凡是修炼成精的东西,甭管能力如何,自然能听懂人说的话。
此时此刻,桃树平静的反应是在告诉我,它在缓,亦或者是想策略。
植物精的劣势让它没有办法跑。
困在这里,它只剩下两个选择——
弄服我。
服我。
我将选择权交给它。
该说不说,这桃树还是很扛折腾的,即便脱发了,树叶依然茂盛,面冲着我,她主干上方似再次出现五官,发出了愤恨的女音,“我并没有错。”
漂亮!
能谈就行。
桃树长得太高,哪怕隔着距离,它也有几分居高临下,我只能抬着脸看它,“前因后果,是非对错,我已经知晓,修行不易,还望你及时收手,我们互相太平。”
“收手?”
桃树轻笑,几片叶子在暗沉的天际中飘荡而落,“我认得你这张脸,我也认识你的味道,话说起来,我还承接过你的恩泽,甚至我们长青山的所有植灵,都受过你的护佑……”
我不动声色的挑眉,妈呀,认识我?
对呀。
咱前世是花神娘娘呀!
我在梦里都看过那场面,挎着花篮,腾云驾雾,挥洒雨露么。
那就更好谈了!
你还不给我一个面儿?!
掰扯掰扯我兴许都是你上级呢!
第470章 凡人
“想不到呀。”
话锋一转,桃树发出低笑音,“曾经接受我们万灵跪拜的花神娘娘,居然抛弃了无比尊贵的仙格,成了一介凡人,并且还阴气重重,徒有华骨,而无命主灯盏,娘娘,你为何要做这种选择呢?这人世,有什么好令你向往的呢?”
额……
我自己也不知道呀!
“自然是我也有自己的心结要去开解,可这些与你无关。”
我一本正经的回复,谁他娘的知道前世为啥神仙不做,下来遭这罪!
瞄着护阵的五人,他们隐匿在暗沉之下,坐在那一个个倒是很平静,只是在听我说话时会微微蹙眉,这说明他们听不到桃树说话,还以为我是在自言自语。
顿了顿,我对着桃树继续,“既然你和我前世有些渊源,对于你做下的错事,我可以不予追究,只要求你收回女尸身上的灵气,从此以后,保护长青山太平,你可愿意?”
给个面儿吧。
都不容易。
“你和我谈条件?”
桃树一哼,明显不屑,“曾经我自然敬你重你,但你居然神仙不做做思凡,如今你只是一介凡人,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听从与你?!那些混账砍了我上百棵桃树子孙,狗吠让我日夜不得安生!我托梦前去同姓吕的求和,他竟然还想砍了我!说这是他家的地!放他的屁!我在这扎根了几百年!从来只见生人走!还未被人如此欺辱!拿我当做妖物!我就要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威力!!”
呼呼——
叶片煽动的白雾顿起。
“咳咳咳!!”
坐阵的五人突然呛咳起来!!
我面门也是一阵发痒,不自觉地打了几个喷嚏,白雾吸进了嗓子,绒毛立刻凝聚,卡的我一时间竟有些窒息!!
靠!
它又玩物理进攻!
“长青山众小辈听我号令!!”
桃树精叫嚣着的喊出声音,“来!!”
土地忽的一阵晃动,我身体有些失重,似乎地震来袭,下一秒,就见桃树摇晃着枝杈似拔地而起,咔吧声中,每一根分枝都开始伸长,主干也在松动的地面处开始生长,活脱脱变成了九层楼那么高!!
延伸开的枝杈犹如大手,巨人一样遮挡了天际暗淡的光。
乌云涌动,白昼如夜。
“呜呜呜~~”
耳旁忽的传出了哭声,我看向坐阵的五人,每个人的神情都变得很痛苦,伍哥呜咽声声,似乎正被责骂,“媳妇儿,我错了媳妇儿,我真没在打麻将的时候偷看女人,你别打我呀,别打我啦……”
“我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廖庆哥微俯着脸,周身微颤,“我走了错路,真的错了,错了……”
正气哥也是一脸痛苦,“你不要在跟我吵了,孩子不就是没写完家庭作业,你骂我做什么……”
我微微睁大眼,再看向雪乔哥,他低着头,音凄楚的传出,“我也不想这样,我不是怪物……你不要再来了,我们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爷!!”
纯良一记哭嚎,“你回来吧!我很想你呀!!”
糟糕!
他们被白雾遮眼。
扰乱心智了!!
“稳住!!”
地面还在晃动,香头已经灭了,我艰难的站起身,拿过香头再次点燃。
眼一转,黑暗的山林的深处,无数条枝杈居然藤蔓一般的飞舞而起,他们聚集在林子上空,如同一条条吐着信子的蛇,乍乍作响的就要朝我们的方向甩过来!
我去!
它真的摇树了!!
我快速的点香,火光一起,林子上方的天光居然大亮!
惊讶的看过去,一张金色的网忽的笼罩到了树林上空,将那些藤蔓般的枝杈通通盖住。
男人念咒的声音响起,枝杈碰到金网便发出了嗤嗤声响,似被火烧,信子受到了熨烫,只得再次缩回山林,顷刻之间,林子就安静下来,金网一同隐匿,空气中只剩张君赫慵懒的男音,“小沈先生,我的任务完成了,其它的,就交给你了。”
我不自觉地弯起唇角,他真的在暗处帮我护阵了!!
“谢谢你!”
大喊了一声。
我瞬间来了力气!!
踩着摇晃的土地,我连退了几步,抬起眼,桃树已经明显愤怒,加大的身高让它无比魁梧,蜿蜒的枝杈形如鬼魅的枯手,张牙舞爪的将虫子在半空中聚拢,旋即枝叶拍打,一个用力,虫子就呈螺旋状奔腾的朝我涌来,“我让你们这些凡人欺负我!!!”
第471章 万灵皆在我心
“是你冥顽不灵!!”
我脚下一跺,眼见那些螺旋状的虫子幻化成了一张大嘴,貌似要吃了我!!
右臂火辣生疼,一朵牡丹从右臂的皮肉中生生的刺出,穿出衣物,花枝缠绕住我整条胳膊,彩色的光团萦绕在周身,我顾不得欣赏,中指擦着符纸燃烧扔出,“炎精炎精,朱雀飞腾!”
热烫迎面,耳畔居然响起了嘹亮的鸟啼,锵锵声冲破了天际。
一只周身火焰,状如锦鸡的大鸟忽的将我身体托起,我只觉得浑身火热,周遭一片金红!
右臂的牡丹更是忽隐忽现,我踩踏在鸟背上,气息如涌,“烈焰神女!手把帝铃,三昧真火,速降朱陵,三台助力,使者降临,火轮神将宋无忌,速持火轮灭鬼形!火来!!”
火鸟带着我朝着虫子张开的大嘴飞去,我背身一低,一条火龙腾空而出,哞音阵阵,炙烤感无与伦比,我踏道七年,第一次有了如此惊心动魄的感受,我在大鸟上翻腾,火龙在我的右臂伴着花枝纵横,如奔腾在云涛雾霭之中,杀气腾腾,随着我右臂的晃动,最后竟然形成了一道大大的火圈,对着黑虫大嘴,我右手猛地出掌,“灭!!”
“啊!!!!”
焦灼味儿当即传出!!
桃树挥舞着粗大的枝干,发出撼天动地的般的嚎叫!!
成群的黑虫却在火圈中一批批的燃烧,簌簌的下落。
脚下的火鸟还在展翅,耀的我眼前一片大亮!
我压低重心,直奔着树冠的高枝而去,长发完全被吹拂飞起,右臂的牡丹忽然变的硕大,花朵直接开在了我的脸旁,热烫中,馨香来袭,我微微的转眼,只见艳艳的花瓣大大的舒展,似蝴蝶的羽翼,轻颤着,抚摸我的脸颊,但没等我大喜,花瓣又微微收拢,形成了半开的姿态!
一半儿……
它开了一半了!!
我神经病一般在火鸟背身牵起唇角,哪怕眼前还是高高的树干,桃树精的五官还若隐若现,我也兴奋异常,“来龙!!”
肩头的牡丹摇晃,火龙怒吼声声,我直接坐到了火鸟的背身,奇异的是它丝毫不烫屁股,我坐的四平八稳,双目一闭,感觉到火龙在周身缠绕,手上掐出诀印,对着树冠的最高处,“困!!!”
哞哞~~!!
火龙发出了牛一样的吼声,岩浆般的热烫不断来袭,火龙犹如绳索,缠绕着树叶枝杈,焦烤着桃树不断的发出惨叫,连同树干处的女尸,也跟着哀嚎!!
我双眸紧闭,右手指诀高抬,火龙便盘踞在了树冠最上方。
只要我手诀一下,火龙便会迎头而入,直捣桃树根基——
没来由的,我动作却是一顿。
一时间,耳边是风声,火声,惨叫声……
鼻息处的味道极其复杂,焦糊味儿,腥臭味儿,脸颊微痒,牡丹半开的花瓣仍在轻触着我,清香再次来袭,隐约中,风似乎都静谧了下来,我闭着眸眼,无端看到了一幅画面,我曾挎着七彩花篮,徜徉在云层之中,世间的植被,哪怕只是一株野草,也需要我用心的呵护。
一种形容不出的情愫在心口弥漫而出,它朴素而又慈悲,怜悯却又痛心。
鼻腔莫名酸涩,我垂下脸,无端流下了一滴泪。
水珠落到身下的火鸟身上,嘹亮的喉音拉回了我的神经。
“阿嫣,你是阿嫣吗?”
我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想起。
无形中似有一股力量,驱使着我说出莫名其妙的话。
“娘娘,您记得我?”
桃树精的声音一颤,“我只是您亿万万弟子中微不足道的一棵小桃树,您居然记得我名字?”
“万灵皆在我心。”
我依旧闭着双眸,眼角闪着泪光,唇角却是牵着,“我还记得,你有个阿姐,她比你多三百年的修行,我入轮回之前,她将要渡雷劫,可曾度化成仙?”
“回娘娘的话,我阿姐……她没有避过雷劫。”
桃树精的声音酸楚,“万念俱灰之下,阿姐留下了元丹给我,她自毁了根脉,在世间早就没了痕迹。”
我闭着眼,发出一记叹息,“罢了,阿嫣啊,你是否还要执迷不悟下去呢。”
“娘娘,我知错了。”
桃树似在我身前矮身下去,“是我被愤怒迷住了心智,娘娘慈悲,才能令阿嫣继续修行,从即日起,阿嫣会守护长青山太平,携长青山花木众灵发愿起誓,四季花朵常开,一叶枝头常绿,以慰娘娘恩泽。”
第472章 礼
我闭眸并未言语,手轻轻地一挥,火鸟扑扇着翅膀落地,火龙也翻腾而归,热烫感悉数消失。
再睁开眼,我双脚已经站在了地面。
身前是恢复了正常身高的桃树,以及被我钉在树干上还蔫头耷脑的女尸。
仿佛做了一场梦,一场很清醒,又有几分云里雾里的梦。
天空仍旧暗沉,护阵的五人坐在各自的位置,闭着眼,状似熟睡。
结界。
我刚刚的火狱咒布下了结界。
仅让我和桃树精身处了其中,才会有绮丽的体验。
牡丹呢?
我赶忙看向肩膀,缠绕而出的花朵枝蔓已经不见。
但……
露在外面的手背还有红光的纹刺,依然还在显形。
第一次发觉,红色的纹刺是如此炫酷好看,不需要特意去脱衣服观察外臂的牡丹花朵。
方才的一切已经说明,它开了,开了一半,我距离起势,不再是遥遥无期了。
不自觉的发笑。
周遭却异常寂静。
结界还没全破。
我和桃树精仍旧困在这里。
幕的~
眼前飘荡起了一片花瓣。
桃花瓣。
如同粉色的蝴蝶,翅膀轻颤,很是漂亮。
我本能的伸手去接,花瓣飘飘荡荡的落在掌心,没待我细看,它就融在了我的掌心里。
惊讶的睁大眼,猛地心神相通,我看向桃树,“你居然……”
“这便是我阿姐的元丹。”
桃树精语气温和了起来,碧叶轻轻簌簌,似在浅笑,“阿嫣不知娘娘为何会失去命格灯盏,既生为人,自然会有许多难以想象的苦楚磨难,阿嫣能做的,就是助娘娘早得圆满,我阿姐的元丹具有驭花之力,娘娘只需将它收入掌心,以术法加持运用,它可有千般变,万般化,阿嫣今日将它赠予娘娘,以表阿嫣认错诚心。”
千般变,万般化?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右手掌心,心念一起,一朵桃花便从掌心飘荡而出,不可思议的笑了声,手上高抬,无数的桃花便从掌心纷沓而起,犹如百蝶起舞。
掌心旋即画出一道弧线,昏暗的天空居然出现了一道桃花堆砌的彩虹,绚丽非常。
我笑着挥舞起手臂,漫天下起了桃花雨,飘香四溢,浪漫唯美,牵着唇角,我手指微微聚拢,桃花又悉数收入,微微握拳,再展开,掌心只有一个花瓣样的粉色印记。
轻轻一吹,粉色印记也消失了。
胸腔发出一记笑音~
天哪!
这不就是孙悟空的金箍棒吗?
好神!
“谢谢你阿嫣。”
我感激的看向桃树,再看女尸已经一动不动,忽的想到什么,“你先前是不是将这元丹放到了女尸体内,所以她被我刺穿后还能安然无恙?”
“是的,不过她体内是我的元丹。”
桃树精应着,“阿姐将元丹给我后,我就有了两颗,但我舍不得把阿姐的元丹放入女尸中,所以,是我自己在用灵力护着女尸,我也知道,你今天中午会来布阵对付我,但是我想和你斗一下,一来,我胸中留有郁结,我在长青山住了几百年,从未作乱,近期之事,并非我本意,二来,是我想看转世的娘娘是否依然心善,术法如何,而今看来,阿嫣心服口服。”
原来是这样……
合着她心里还挺有数。
果然是成精的。
“阿嫣,你刚才激怒了我,难道就不怕我彻底灭了你的根脉吗?”
凡是精灵鬼怪,几乎没有不怕火和雷的,方才我召来的火龙已经飞到了阿嫣的树冠顶端,真的只要我手诀一落,她就会被烧成焦炭。
“你不会的……”
桃树的声音轻了轻,“若你真是心狠手辣之人,昨晚,应该就会同意你朋友的建议,一掌将我了断。”
我忽的无言以对,她还挺懂人心。
“再者……”
桃树音一顿,“我们都听说过,娘娘与一千年槐树精是挚友,爱屋及乌,真正的花神娘娘,岂会忍心看阿嫣没有了根脉?”
槐树精?
我唇角动了动,“那你知道我前世和那个槐树精的故事吗?”
“具体的阿嫣不清楚。”
桃树微微摇晃枝叶,“娘娘仁慈博爱,这件事,阿嫣也只是听过路的山精提起过,据传,那棵槐树精法力威猛,根脉可动,完全有能力避开雷劫,从而飞升成仙,但它并未躲闪,修行尽毁,变成了焦炭。”
“……”
是了。
我微微的颤了颤眼,梦里他是那样的……
他还说成仙无用,只求来生为人,要与我做一对寻常夫妻,一生一世,不再分离。
可如果他真的是成琛,怎么就从花似雪的夫君变成了一棵树?
为什么会仰望千年?
为什么求来的这一生与我依然有缘无份?!
太多太多的疑问了。
我摇摇头,为什么还要去想,成琛已经有了未婚妻了。
或许,我只是他今生的一份执念而已。
空余簌簌是泪眼,我和他,不过是有一段前世未能圆满的姻缘。
抽回神,我难看的牵了牵唇角,已经过去了。
无论我前世是谁,有过什么感情,在当下,我不过就是一介凡人。
“谢谢你阿嫣。”
我由衷的感谢它,感谢它赠予我的元丹。
这一刻,我很清楚,因为前世的光环,才能令树灵给我如此豪礼。
恰恰是这些鼓励,让我在黑暗中,能撑起无数的希望。
看沃野千里,山花烂漫,芳草碧绿,持续前行。
第473章 装备
“虽然您现在不是花神娘娘了,阿嫣也希望您安好。”
桃树音低低,枝杈略微收拢,“娘娘保重,阿嫣退下了。”
我牵着唇角颔首,脚下退了几步,就见头顶的乌云被光晕轻轻地拨开。
空气中扬起了一只看不到的手,温柔的推开厚重,湛蓝一出,金芒倾泄而入,光辉重回人间。
清风浮动,芳草萋萋,鼻息充斥着清新的森林气息。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若干生命若干春,有所丰收有所贫。
思绪纷飞中,天光大亮。
我燃起送请符,单膝跪地,默默感谢道家先祖和护阵的十二生肖神侍。
今天的这张考卷算是圆满完成。
我还意外得到了两份惊喜。
一份是纹刺。
不再是花骨朵了!
另一份更加厚重。
用纯良的话讲,属于在升级打怪中捡到装备了吧。
以后出门我也不用羡慕那些带着桃木剑的了。
咱掌心自备!
“姑?”
我原地正缓着,坐阵的五人也感觉到了天色放晴,风和日丽,一个个还不敢睁眼,半眯半闭的等我发话,纯良距离我最近,眯着眼小声地询问,“完事儿了是不?”
“没事儿了。”
我笑了笑,起身就感觉到腿脚发软,后遗症出来了。
虽然没请神明借气上身,但是刚刚遮天蔽日的,我又驾鸟又鼓捣火龙的,玩的太嗨。
抽离后身体就会很疲惫。
阳光一晃。
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妈呀,没事儿啦?”
伍哥接连出声,“小沈先生,我能站起来了不,屁股有点坐麻了。”
“可以。”
我笑了声点头,他们五个的确是不容易,纯良惊呼出声,“姑!你脚底都是什么!!”
低头一看,我这才发现踩着的都是虫子尸体,它们个头缩小到指甲盖程度,肚子也都扁扁的。
因为数量太多,铺在地面上,犹如一层磕完的瓜子皮,踩上去还嘎巴嘎巴的直响,很脆。
尤其是树干处的女尸,她膝盖以下更是厚厚的一堆瓜子皮,堆叠的像个沙丘。
风掠过,虫子片还随风起舞,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飘荡到山林四周。
“姑,这些虫子不能再作妖了吧?”
纯良难免紧张,“用不用拢到一起,放把火给烧了?”
“不用。”
我淡声道,“它们已经没有灵气了,腐烂后,将会充当起泥土肥料,继续孕育着这山林间的花草树木,原汤化原食了。”
噗通!!
钉在树干处的女尸突然垂直摔倒在地,重力拍着她身下厚厚的虫尸还黑尘般扬起。
“我的天!!”
正气哥仍没缓过神,本能的捂住心口,:“她是不是又要咬人?”
“不会了,她已经彻底走了。”
阿嫣将元丹收回,女尸自然不会再作乱,眼下,不过是一具普通的尸体了。
硬说说,她也是个可怜人呀。
我走到女尸身前,双膝下跪,给她磕了三个头,“您和我素昧平生,本不相识,没想到会有这样一段渊源,还请您原谅栩栩对您的尸身不敬,您若泉下有知,大抵也不愿做此丧心病狂之事,栩栩保证,一定会找到您的家人,将您妥善安葬,一路走好。”
音落,我拔下她胸口还扎着的短棍,着重看了看她的脸和裸露在外的皮肤。
吸附在上面的蜱虫已经脱落,只剩下腐烂的皮肉,黏腻腻的,散发着尸臭。
说实话,她的脸即便没有了虫子,看着也很恐怖,因为下巴没有了,打眼好像她在张着黑黝黝的大嘴,实际上,只剩下上面的一排牙,嘴角撕裂,下唇和下牙都跟着下巴一起被正义哥给打飞了。
由此可见,她癫狂进攻时是有多凶猛,令正义哥为了自保,都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力气。
女尸的眼睛仍是睁着,眼珠子是乳胶漆一般的白,我上手抹了下,“瞑目吧。”
待她闭上眼,我就拉下运动服外套拉链,谁知衣服刚脱一半,纯良就疾步的跑过来,迅速解下他脸上的印花围巾,对着女尸一盖,“姑,用这个吧,许奶说送我了,我正好就送她了。”
说话间纯良也朝女尸磕了三个头,“愿你安息,不是我们一帮男人欺负你一个女人,实在是被你逼的没办法了,一路走好,愿你来生幸福。”
我起身整理好衣服,对着纯良笑了笑,“你不怕大脖筋出事儿了?”
“我这……不都过去了吗,大脖筋已经安全了。”
纯良站起身就看向我,:“关键你把外套给她盖了回头还得我脱衣服借你穿,怎么着都得我奉献,就把这围巾奉献了吧。”
我忍不住笑,事情解决完了心情也好,趁着刘村长那边还在观望,我借此多缓缓神。
“大侄儿,刚刚你坐阵的时候,看没看到姑姑我风采超群的骑着火鸟,指挥火龙,在昏天黑地中,光芒四射,特别霸气狂傲的身姿?”
“哈?”
纯良愣了愣,拉着我朝一旁走了走,悄音激动,“姑,你起势了??”
“那倒没有。”
纯良瞬间失落,“那你狂不狂傲有啥用。”
我啧了声,凑到他耳边,“今日一战,姑姑我得到了一件超级炫酷的装备呦。”
“啥呀。”
“在我的掌心。”
我献宝一样的伸出右手,掌心朝上,“瞧好了,你可别眨眼。”
纯良眼巴巴的看着,“嗯,有啥。”
我气沉丹田,旋即一个发力,起念,来!!
“……”
纯良挑着眉,回馈给我一个看二傻子的眼神,“啥呀,看你手相呀,挺白。”
我也有点纳闷儿,咋没反应呢?
九阴白骨爪般的一抓!
再来!!
清风阵阵,掌心空无一物。
我尴尬的看了看纯良,心里肯定不服呀,继续抓,再抓,狂抓……
“姑,你手抽筋了?”
纯良唇角一颤,“装水母呢。”
第474章 终身难忘
我低头抿着唇,瞄着那棵桃树,突然明了,元丹是得灵力而生,术法加持,我右臂当下没热没痛,自然没有办法运用它,“纯良,这驭花术法不能随便亮,太高阶了,等姑下次驱邪,干个大活儿,你就能看到了。”
“啊——”
纯良拉出一个长腔,“合着您在这自嗨呢,还骑火鸟,你没烤屁股呀?火龙?狂傲?姑,你当你是法老呀,直接和我说召唤出奥特蔓得了,你手心里有个奥特蔓,那更狂傲,光芒四射。”
“……”
我这小心情呀。
拔凉。
这货就没法聊天!
就不能夸夸我!
夸夸!!
将你毕生所学的好词好句,就使劲儿朝我招呼呗!
咋滴!
我不能骄傲!!
许是我眼神表达的太直白,纯良清了清嗓儿,“那个,我真没看到啥龙啊,鸟啊的,坐在那就是感觉到风沙很大,脸很麻,眯眼偷看我啥都没看清,但是……”
纯良的眼一低,声腔晦涩起来,“我看到我爷了,我爷好像突然走到了我面前,我很想起身抱抱他,但是我知道,那是幻觉,你不是提前交代过,坐阵不管看到了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离开位置,所以我就喊了几声……可我还是难受,一年了,我很想他,很想我爷……”
我伸手直接抱了抱他。
即便我俩身上的味道都不太好闻,或多或少还是有点血腥气。
坐阵的五人,都有自己的苦恼,廖庆哥可能一直后悔蹲了几年,正气哥和伍哥,两人虽家庭和睦,亦有生活中的鸡毛蒜皮,雪乔哥不用说,他温和的笑脸下,有他自己的伤疤,纯良的,自然就是和师父的分别。
谁的心头没有乌云呢?
皆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人长大了,首要学的就是自控。
很多事,并非放下或者忘了,只不过更加小心的裹藏罢了。
“小沈先生,真的没事儿了是吧。”
我看向远处的几个人还有点想笑,正气哥和伍哥紧靠着廖庆哥,对女尸以及桃树还有点忌惮。
雪乔哥则在一旁拄着后腰,对上我的眼,雪乔哥示意没事,刚刚闪到了。
我稍稍放心,走到他们面前,“没事了,阳光都明媚了,这些虫子也死了,女尸那边一会儿让刘哥拉走查找家人就行,桃树精这边我也谈完了,从今以后,它会守护长青山的太平,所以大家不用再担心了。”
语落,我还冲他们鞠了一躬,“今天的事,栩栩感谢大家,辛苦了。”
七颗龙珠算是帮我召唤出了神龙。
不!
火龙!
“哎呦,快别这么说!!”
伍哥呼出口气就道,“小沈先生,你是真神呀!我坐在那叫啥火位上,虽然没看清啥,但是感受很清晰啊,一会儿狂风大作,一会儿沙子乱飞,我心脏都砰砰跳呀,吓得我……嗯哼!”
话锋一转,伍哥瞄着廖庆哥挺了挺腰板,“我倒是没咋害怕,小沈先生你这小姑娘都没害怕,我怕啥呀,就是我不知道咋回事儿哈,看到我媳妇儿了,她非说我摸别人家小媳妇儿手了,我咋解释都不行,那家伙甩我好几个嘴巴子,就要和我离婚,我正想撵上去解释,就听你喊了一声啥稳住,然后又来了一股热气,好像着火了,庆哥,你有这感受不?”
廖庆哥点头,对自己心底的东西不愿多提,:“沈小姐,你今天当真让我见识到了神奇,身手更是令我大开眼界,心悦诚服,如果不是我已经签了工作合同,都想跟你继续斩妖除魔,匡扶正义。”
噗~
我真没忍住!
“庆哥,甭开玩笑了,您要跟着我就太屈才了!”
很多事你得反过头去看,是,我是阴阳先生,还是个起势条件是‘做’的先生,那我就一定希望哪哪都闹鬼,哪哪都有僵尸吗?走哪都死人?
不,我踏道的初心就是维护阴阳平衡,遇到了精怪邪祟,我一定会上,那许是我的缘,许是我的劫,是我人生中必须要有的一份经历,没有邪门事,咱就种种花,主持个丧礼,看个八字时运,求得是一份从容不迫,无愧之心。
微凉的清风诉说着和宁,阳光和煦起来,氛围逐渐变得轻松。
刘村长接到我报平安的电话就和刘哥以及几位同事跑了过来。
看到盖着围巾的女尸,外加地上还残留的虫子仍表达出了惊讶。
毕竟他们在车里看到了怎样的虫潮大军从林中穿出来,那种震撼,终身难忘。
第475章 你希望吗?
刘村长不断的朝我道谢,刘哥见状还揶揄起自己亲爹,“爸,你还说你要去坐阵,你在车里看着都吃了两粒速效救心丸,要是让你去的话准保给小沈先生添乱。”
“你别说话。”
刘村长给了自己儿子一记白眼,看向我却红起眼眶,“小沈先生啊,你真是我们村的大恩人呀,刚才我在车里坐着都浑身发麻,天昏地暗的,你这法斗的不定多凶险呢!”
“村长,其实这棵桃树也不想闹出这些事情,的确是吕老板和三大爷有错在先……”
我叹了口气,“好在已经过去了,但是您要记着,不要让谁胡乱的来林子中砍树,尤其是林子里的野桃树,真有非砍不可的理由,您接到信儿就先来这儿念叨念叨,这棵桃树有灵,它通人性,会理解的。”
“我懂。”
刘村长瞄了桃树一眼还有些紧张,“这个事儿对错咱都有数,是狗场先那啥的么,那以后缝初一十五,我用不用来给桃树上个供啥的?”
“不需要。”
我摆摆手,“树灵和山神相互依靠,您供奉的话,容易给它招惹来外附的脏东西,反而添加负累,所以平常心看待它就好,它会保佑长青山的风调雨顺,有它在,以后也不会再闹虫灾了。”
“哎呦,那就是神树了呀。”
刘村长赶忙对着桃树拜了拜,“若是能保佑我靠山村太平,少点灾难,让我们老百姓都能倚靠山林维持生计,我在这里就多谢谢您啦!!”
我牵着唇角,转过脸,就见刘哥的同事已经抬来担架,准备将女尸运走。
“等一下。”
正气哥突然开口,他缓过劲儿又开始愧疚,走到女尸的担架前,双膝一屈跪地,直接磕了几个响头,“对不起,我代替我三大爷,对你说声抱歉,真的很对不起。”
廖庆哥上前扶起他,“正气,这事儿和你无关,是你三大爷犯的错,你又没跟着掺和,对你三大爷来说,他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是呀。
事儿过去了。
三大爷也要进去了。
无论三大爷要承担多少责任,这场牢狱之灾是在所难免。
至于那个没见过的吕老板,我也不怕他不说实话,虽然我是在开阴眼阴耳的情况下听到了一些真相,但我这没法去做口供,要是吕老板缺德点,完全可以把责任全赖到三大爷头上。
不过要记住一点,是阿嫣的怨念和诅咒让他们俩生了病气,总有草爬子闻味儿去叮咬。
若是吕老板想把自己摘干净,拒不认错,阿嫣放出去的怨念就没法消。
他下场准保比三大爷还惨。
临上车前我又跟刘哥聊了聊,等他查出了女尸的家人,希望他能告诉我一声。
只有得知女尸入土为安,我才能彻底放心。
刘哥点头应允,和他同事将女尸拉走了。
事情到此,算是告一段落。
我这才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张君赫呢?
从书包里拿出眼镜戴上,视线搜罗了一圈,远远地,看到张君赫斜靠着山林土路边的一棵树,正对着我们的方向,烟雾徐徐,漫不经心的抽着烟。
同我们这边的热聊景象相比,他像是被划分出去,无端添了几分寂寥。
“嘿!!”
我朝他挥了挥手,即便周身疲惫,还是大步的跑了过去,“张君赫,谢谢你呀!”
“客气。”
张君赫手指掐灭烟头,扔进泥土里还用鞋底捻了捻,“我又没做什么,没什么好谢的。”
“你帮我控制住了山林间的树嘛,我都看到了。”
我对着他笑笑,“真的很谢谢你。”
“那你错了。”
张君赫眼一深,似笑非笑道,“我是怕你这个女疯子被激发出更多潜力,一但起势了怎么办呢。”
我嘁了声,笑着点头,“行吧,今天没起成,你可以安心回去和你师父交差了。”
“梁栩栩,你还真不是一般人。”
张君赫拎起手旁装着起坛东西的行李袋慢悠悠的朝车前走,“今天你很棒,算是不断的让我开眼了。”
我微微挑眉,指的是我遇事比较疯吗?
“张君赫,你有没有想过正儿八经的踏道做个先生?”
“你希望吗?”
“嗯……”
我放慢脚步,认真地看向他,“朋友的角度我希望,敌人的角度我不希望。”
“那我还真有点想踏道。”
张君赫眉头一挑,“我得成为你的好朋友呀。”
阳光特好,我心情也好,看着他就笑道,“你已经是啦。”
张君赫忽的不说话,看了我几秒,单手又拿出烟盒,敲出一支就要叼进嘴里,我忍不住皱眉,“不要抽了,在山林里吸烟安全隐患很大,再说你抽的有点太频繁了。”
年纪轻轻就是老烟枪了。
多少闹心事儿呀。
廖庆哥都没他抽的勤。
“呦,还真是朋友了。”
张君赫牵起唇角,收起烟盒,“这段时间,你还是第一次提醒我,我以为你不在意呢,行呀,冲你这句话,哥哥这烟抽的就值了,能被梁栩栩管着,舒坦。”
第476章 名头
“你无聊不呀。”
我直看着他,“张君赫,我揍你一顿是不是更舒坦!”
“那倒不必。”
张君赫眸底含笑,脸一扭,露出都是血条的脖子,“刚刚这些树要来劲,距离近的已经揍过我了。”
“呀!”
我惊讶的看过去,“枝杈刮得吗,都破了!”
张君赫笑的惬意,“你心疼呀。”
我白了他一眼,“心不疼,肝疼。”
说着我还纳闷儿几分,“怎么还能刮到呢?我看你一下就把那些树控制住了呀。”
声线还懒洋洋的,法力超级无边的样子。
“哥哥也奇怪。”
张君赫意味儿的看我,“它们是很想和我斗一斗的,谁知我咒网一下,它们立马就老实了,乖巧的不像话,你说,是我太厉害了,还是另有神明助你呀。”
哪里还有神明了?
阿嫣就是这片林子里的大拿。
我没好气儿的,“行,我承认你厉害,误伤,行了吧。”
张君赫摇头哈哈笑了两声,拎着行李袋一派洒脱的上了车。
我跟在他后面上了面包车,纯良给我留了位置,“姑,你坐我里面,靠窗。”
大侄儿这点小心思呀!
我明白!
纯良不会妨碍我和谁来往,但如果异性很多的情况下,他会自觉承担起‘保护’我的责任,当然,话从他嘴里就是另外一股味儿了,姑,我其实是在为你积功德,总有无辜者被你伤害你心不虚呀,你出门就不能乱瞅人知道不?最好别戴眼镜,拿出你的高冷范儿!
是。
不戴眼镜可高冷。
瞅谁都是马赛克他娘的能不高冷吗!
车内很是吵嚷,刘村长还在给村民们去着电话,:“对!你们通知出去,小沈先生已经带人把女僵尸解决了!对,虫子全没啦!大好事呀!嗯,咱们要好好庆祝庆祝!”
我听声笑着,坐下后就翻起书包,找出常备的活血止痛膏药,递给后座的雪乔哥,让他先贴到后腰上,随即又找出消毒棉签和纱布胶贴,递给坐在张君赫身旁的伍哥,麻烦他给张君赫脖子处理下,我被纯良同学隔离了,没办法亲力亲为。
“妈呀小张兄弟,你这咋伤的呀。”
伍哥给张君赫擦药嘴也不闲着,“稍微深点就伤到大脖筋了。”
纯良面不改色的捂了捂脖子。
看着没?
男四号的戏份就是这么足!
“伍哥,张君赫是帮我护阵受伤的!”
我扭头说着,由于张君赫是在暗处,出门又早,谁都不知道他上哪了,斗法的时候又很玄幻,不是阴阳先生根本看不清楚具体过程,换言之,张君赫是这场战役中实打实的无名英雄。
出力就是出力了。
我必须给人家的名头证实了。
“太谢谢小张兄弟了!”
刘村长放下手机便回头冲着张君赫一通道谢,双手还一阵合十,“大家都别急着走呀,等村民们回来咱好好热闹热闹,我一定要重重感谢你们!!”
风平浪静了,大家都很放松,伍哥还和刘村长打趣,能不能给他发一面锦旗,他活到三十大几,头一回如此惊心动魄,收到个锦旗也能拿回家让他媳妇儿看看,他不是出来扯犊子的!
刘村长胸口拍的砰砰响,“我儿子那边都说了,他们所里要感谢大家,别说一面锦旗,我发三面都行!”
“三面倒是不用。”
伍哥给张君赫脖子消毒嘴也不闲着,“那我不真成三炮了么,就一面,一面足够回去吹了。”
大家就笑,一群老爷们笑音朗朗,说笑起来也不用顾忌什么。
我跟着乐呵,视线对上张君赫,他歪头还等着伍哥给他贴纱布,眼睛却看着我,眸底有着细微的无奈,星星点点的笑意。
扯了扯唇角,我转回头抱着书包坐好,听着大家的说笑声,侧脸看向一闪而过的山林,心彻底安了,抬手闻了闻掌心,似乎还有桃花的清香,唇角翘着,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第477章 劫
很累。
从头到脚都很疲惫。
我本想回到村部再洗个澡,然后和大家聊聊天,分享下心得体会,还要给许姨去个电话报平安……
没想到,眼睛一合上,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脑中不断的闪烁着画面。
像是梦境。
做梦我自然是经验丰富。
当心情不符合常理的雀跃亦或者匪夷的特别放松时,就静静的开启接收模式就好。
画面一出,我并未焦躁的去捕捉,等它如电影般平稳下来,我无端的笑了。
似雪。
是花似雪。
我做上了衔接的梦。
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道观。
我看到昏迷苏醒后的花似雪将男人的沁透血的香囊贴着胸口收藏。
她依然平静,痛哭过后,表情就再无波澜。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梦’,我并不像一缕游魂飘荡在她身边,而是实打实的看起电影。
如同翻阅书本,定格的,都是一帧一帧的画面。
花似雪的时间在我的眼前是快进倍速的,我看到她在深夜时分从道观中出来,手上还拿着白绫,甩到槐树的枝杈上系牢,脚下的石头倒塌时,那个很像张君赫的副蒋跑了出来,救下了她。
后来她又开始了绝食,奄奄一息之际,副蒋对她说,“夫人,属下听族里的长辈说,若是自杀,那魂魄就会永永远远的被困守在一个地方,您要是这样就死了,永生永世,都见不到大王了。”
似雪如梦初醒,她喝了副蒋递过去的水,一点点的恢复体力,将香囊埋在了道观前的槐树下。
生活似回到了正轨,她每日打扫道观,夜晚会燃起蜡烛,静静地看书。
渐渐地,似得了些开悟,她白天也会在神像前打坐,虔诚的如同个道姑。
意外的是副蒋居然一直没走,留下来照顾着似雪的日常起居。
似雪劝他离开,毕竟他是外族,留在这里,很不安全。
副蒋也不作声,每天会去山里砍柴,再挑到山下换些铜板,买回粮食火烛。
粮食用来给两人果腹,蜡烛则给似雪用来看书。
两人日常没什么话,既像是主仆,又像是朋友。
副蒋的衣服破了,似雪就找出道袍拿出来给他。
待他再挑着柴下山,很多人都把他当做山里的道士,倒也多了几许尊重。
日子平淡如水,花开花落,霜雪飞舞。
似雪唯一不变的,是每天黄昏时站到槐树旁,双眸很平静的看着林间的山路。
仿佛有一日,他熟悉的那个男人,还会身穿铠甲,骑着高头大马,扬鞭而来。
每到这时,副蒋就默默的在道观的门口看她,似陪着她等。
眼里有难过,亦有无奈。
几年过去,似雪有点老了。
古人貌似老的很快,我猜她也就三十多的年岁,鬓角居然就出了白丝。
只是她站在槐树旁的眼神没有变。
永远的怀揣期待。
少女般。
执拗到令人匪夷。
有一日,副蒋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走到似雪的身后,“夫人,您放下吧,大王早就故去了,若是这世间真有鬼神,有轮回,大王也早就忘掉与你的一切,入世成为新胎了。”
“我知道。”
似雪怔怔的看着林间山路,音轻轻地吐出,“可我不甘心,我答应过夫君,会等他,总要等下去的,总要……”
副蒋闷着脸站在似雪身后,默了默,鼓足勇气的跪了下去,“夫人,属下之所以排除万难也要将大王的香囊送还给您,是因为属下也有私心,属下想……照顾你。”
我看电影的心脏一抽,他这是……
啥意思?
有情况呀!
“你一直在照顾我呀。”
似雪回头看向他,“起来吧,不要再跪我了。”
“夫人,那你……”
男人眼睛一亮,仓促的起身,“你愿意嫁……”
“你走吧。”
似雪却垂下眼,“一女不侍二夫,你的心思我懂,但我的心里,只有那一个人,就容我在这里慢慢的等他,你回到你的部族去吧。”
不知怎的,我反而跟着松了口气。
对头。
虽然我并未把似雪当成我,但我也不想……
呼~还好没有。
副蒋眼底的光暗淡下去,他垂着脸笑笑,摇摇头,转身回了道观。
我以为他会离开,似雪也是那样的认为,她那晚回去,就给副蒋准备了干粮和包袱。
谁知他还是没走,他和往常一样去山里砍柴,回来后两个人依然没什么言语的吃饭。
似雪叹气,“你为什么如此执拗呢。”
“夫人又是为什么呢。”
男人反问,烛火下的脸忽明忽暗,“大王已经走了十几年了。”
“他会来接我的。”
似雪眼睛却是亮的,“到我寿终那日,他一定会来。”
男人低下头,“好,那属下就陪着你等,属下也想看看,大王会不会来。”
似雪没在多说,她像是明白,各人有各人的劫。
她如何都想不到,曾经她飞身到马前,在抬起脸的瞬间,会令她目标的身边人,亦然生出了一份别样的情愫,许多事,她阻止不了。
第478章 人间一趟
城内依旧兵荒马乱,年月好似总也不太平。
男人留在道观,意外的迎来几分安稳。
眼前的镜头再次加快,我清楚的看到时间的流逝,没想到的是,男人并未陪着似雪等到大王,因为他先走了一步,早年的征戰,令他身体有很多顽疾,四五十岁的年纪,便已经垂垂老矣。
似雪变卖了所有的首饰找来了郎中,却只能看着郎中摇头。
再回到男人的病榻旁,她衰老的眼底也流出了眼泪,“我想办法,将你送回部族吧。”
男人虚弱的摇头,“夫人,这么多年,属下能不能叫你一声名字。”
见她点头,男人笑意轻轻,“似雪,你叫花似雪……我一直记得,你在马前说出这个名字的样子,属下想,这是天底下,最美的名字了……虽然没有陪你等到大王,我却在这里陪了你二十多年,我值了……可是……”
他浑浊的眼底又跃起了水光,“为什么,我还是不甘心,二十多年,都没有像大王那样,化了你,终究,是我来迟了……”
似雪默默的落泪,看他的手从床榻旁垂落了下去。
我跟着红了眼,似雪抬手抹下他没有闭合的眼,他到死,也是不甘心的。
对着他逐渐冰凉的身体,似雪声音颤着,“不是你来迟了,是我的心里,只能装下那一个人。”
大雪漫天,似雪用在郎中那没花出去的钱,从城中雇来了几个男人。
她在道观后找了一处风水很好的土地,将男人葬了,来人也是好奇,不晓得这道姑怎么会和道士生活在这里,不过一看似雪那年老的面孔,便也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想,帮忙将男人葬好便收钱下山了。
似雪又变成了一个人,本以为会静静的死去,没想到城中又起祸乱,战事让很多孩子无家可归。
有人记起山间的道观,知道里面独居的老道姑,便把无处安置的孩子送了过来。
这些孩子给了似雪很多慰藉,她开始教他们识文断字,画画作诗,画完的成品,就差几个大孩子拿到城中去卖,用卖画的钱,养活着一帮孩子。
科举制度在此时开始萌芽,似雪带大的男孩子真的金榜题名,加官进爵。
受封后的他将似雪奉为母亲,带着奴仆浩浩荡荡的回道观跪拜。
似雪已经八十多岁了,她坐在道观里,头发全白。
除了接受修缮扩建道观的银两,她拒绝离开。
经历了朝廷的数次更迭,似雪俨然看淡一切。
城中百姓都知道山里有个长寿的老道姑,她教化出来的孩子都温文有礼。
虽是寒门,亦能入仕。
越来越多的孩子被送过来,道观里每日都充斥着孩子们的读书声。
穷人的孩子也会送来,只求给孩子谋个前程。
似雪从来不会拒绝,她给入仕途的养子们定了个规矩,受封后她不要一个铜板,但必须,给她的道观扩建出一间屋子,如此,才能容纳更多的孩子前来投奔。
民间开始杜撰她的生平,有人说,她曾是卖花女,有人说,她其实是前朝妃。
毋庸置疑的是,她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神通。
否则,她怎能如此长寿呢?定是福厚绵长。
道观开始热闹,香火也变得鼎盛。
每个人都虔诚的前来拜会,只想让似雪指点一二。
我自己都没想到,我前世的寿命能这么长!
过了百岁大关,当朝的皇帝竟然也听闻了似雪的名头,派官吏接她入宫面见。
这是何等尊贵的邀约呀。
似雪依旧拒绝。
哪怕传旨的宫人气急败坏。
“违抗圣旨者,斩!”
刀尖抵触在她的脖颈。
似雪一脸淡然。
宫人畏惧她的神通,只得盛怒的离开。
道观里的其他人很是担心似雪,“道长,您驳了圣意,要被杀头的。”
似雪唇角微牵,并未答话。
次日,众人发现似雪未像往常一样早早的起来去神像前面静坐,便去到她的房间。
木门一开,阳光进去,只见似雪一身崭新的道袍,在床榻上打坐,眼眸闭着,面含微笑。
走上前才发现,似雪早已咽气。
“道长羽化了!!”
道观内弟子纷纷跪拜。
哭声一片。
光耀落在似雪的脸上,她苍老的面庞从容恬静。
人间一趟,似得圆满。
我心头一颤,似雪就这么走了?
画面忽的一转~
清风阵阵,我看到年老的似雪一步步走出道观,抬起眼,有白鹤翔飞,山川湖海,一片美景。
她淡淡的笑,一只白鹤便落到了她的脚旁,刚要坐上去,她又似想起了什么,慢慢的走到那棵槐树旁,再次望向了林间的土路,“夫君,我寿终正寝了,你真的不来接我了吗?”
眼泪滑落,白鹤扣吱扣吱的叫着,似雪转过身,却听槐树发出声音,:“我一直在呀。”
似雪猛然一震,看向槐树,“你……”
槐树发出了男人的声音,“那日守城失败,我被分尸,可我没有上路,将魂魄附着在香囊之上,但是力量太过微弱,你将香囊埋在了树下,我便一直守在了这里,和这棵树,融为了一体,似雪,我没有违约,我早早地就来接你了,只是,我没办法告诉你而已,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似雪怆然大哭,她靠着这棵树,“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刹那而已,她就变成了年轻的模样,“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我很想你……原来你一直在,你一直在……”
槐树却是发出凄凄的笑音,“似雪,不要哭,我一直看着你,我很满足了,你走吧,上苍怜悯,你要成仙了。”
“不,我不要做神仙。”
似雪再次执拗,她挥舞着衣袖让白鹤独自离开,天上的美景忽的消失。
一片黑暗中,出现了幽冥的入口。
槐树惊愕,“你……”
“我等你。”
似雪颤着眼看他,“我在来世等你,你要记得我颈后的印记,一定要认出我,一定。”
音落,似雪抬脚进入了幽森森的大门,转身还对着槐树笑笑,“夫君,你一定要第一眼就认出我来呀。”
槐树下起了树叶雨。
风声呜咽。
第479章 求
我看着画面,无端跟着哭泣。
似雪放弃了做神仙?
那她又怎么会成为花神娘娘?
画面开始虚晃。
我控制着不要醒来。
不行!
我一定要看,一定要看!!
好在局面稳住了!
我看到了成琛模样的男人兴冲冲的走到一处幽冥的地界。
除了他以外,周遭的景象还是一片模糊。
心神相通的,让我知道他为什么去,他要投胎!
要和花似雪团聚!
所以……
他马上就要是成琛了吗?
“你在阳间耽搁太久,此次入世,需要还五十年的阴寿,你可愿意?”
男人脸上的笑意一僵,:“判官大人,你我也算是旧识,我只想问一句,若我入世,会和花似雪见面吗?”
“见不得。”
看不清脸的威严男音回道,“花似雪本该飞升成仙,但她却未去上方留名,此为不敬,这一世,她不会为人,用作惩戒。”
“那她会是……”
“一季之花。”
“我懂了。”
男人垂眸浅笑,“我守树百年,望大人念我苦心,就让似雪生根在我身旁吧。”
“她不会一直在,你留不住她。”
男人眸底深沉,“那就尽我所及,再护她一程。”
微风轻拂~
我从那冷森森的画面中走出,再次看到了那棵大槐树,以及树下,一朵羸弱的野花。
一株没见过的野花,只开了三片花瓣,浅粉色,孱孱弱弱,不禁风雨。
因为倚靠在树根,每当暴雨降临,槐树都会张开枝杈,将它护在身下,三片花瓣,才未受损。
可惜槐树有灵,这朵花没有,它静静开了一季,在夏天时,就枯萎消失了。
花似雪的记忆这才回归,她默默的看着槐树,像是懂了什么。
她问,“你坚持吗?”
槐树说,“嗯。”
她笑了,少女般嫣然,提着裙子轻盈的跑进了幽冥的入口。
槐树已经有了预知的能力,它依然伫立在那里。
没多久,一只蝴蝶就飞了过来。
它的寿命依然短促,盈盈起舞,又很快消亡。
似雪像是进入了某种怪圈里,她会在魂归时清醒。
一次次的询问。
他一次次的承诺。
似雪却没有机会再变成人。
因为她最初累积的善意让她在上方留了名,可她的叛逆让她必须受到惩罚。
于是她一次次的轮回,或是花,或是草,或是蝴蝶,或是兔子,小鹿,还有一次,是一只狐狸。
为了逃避猎人,受伤后的狐狸莽撞的跑到了树下。
槐树逐渐有了很深的灵力,为了狐狸凹出一个树洞。
它蜷缩在树洞里,直到伤口流血干涸而死。
世间似变了很多模样,又像是什么都没变,终有一日,天际传出叹息。
“你这棵树,为何要冥顽不灵,若是真的爱她,又怎么舍得她吃如此多的苦呢?”
槐树没有回答。
似男人耸立在风中,闭眸徒剩萧寒。
我呆愣愣的抬头,无端知晓这声音是谁发出,后土娘娘,大地之母。
敬畏之余,我却很想替男人回答,他为什么执着?
因为错过!
一直都在错过!
似雪不能转世为人,男人要想转世还要去还阴寿。
他只能原地守候,用另一种她忘掉的方式去保护她!
“这一次,她会转世为人……”
槐树刚要狂喜,却听天际的女音不疾不徐的继续,“你若是想追随,先把阴寿还尽,入世后,会比花似雪小二十四岁,你可愿意?”
男人无声。
自然是不愿意。
天际再次叹息。
浓雾遮挡住了我眼前的画面,待到清风再次将它散开,我看到了女婴降生在古时的大贵人家。
她的后颈有鲜艳的花瓣胎记,虽然兄弟姐妹众多,父母对她亦是宠爱。
可她从小就偏爱佛门道观,六岁便进了道观,青灯为伴,很得道长赏析。
朝代好像变了,这里也不是似雪的生活过得那座城池,她和槐树离得很远很远。
偶尔,她会望着庭院内的大树发呆,她将这份惆怅归功于喜欢。
她喜欢世间一切的树木花草。
这一世,她寿命很短。
没到三十岁,就在一次伤寒中离去了。
出了道观的院门,再没有了那棵槐树。
似雪想到了什么,又摇摇头,唇角嗫嚅着,:“是我害了你,既然求不来,咱们就放下吧。”
白鹤扣吱吱的呼扇着羽翼过来,似雪坐了上去,云层而起,一缕尘烟,做了别样的了断。
我说不出的难过。
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大块。
想哭。
亦然哭不出来。
眉头紧皱,我忽的回到了几年前的梦境中,抬手去触摸那棵焦黑的树,胸口剧痛抽搐。
画面纷沓而至,我看到穿着霓裳彩裙的似雪再次失态,过了千百年,她本不该再有情。
可当她触碰着树干,听到他说的话,“成仙何用,依然要受求而不得之苦,我自久久仰望,已痛千年,如今甘受雷劫了断,只愿来生为人,与你做一对寻常夫妻,一生一世,不再分离。”
似雪仰天痛哭,喉咙里发出悲怆欲绝的喊声。
转回首,我头痛欲裂,耳边仍是庄严的女声,“你贵为掌花娘娘,却还没有放下凡心,既然你一心要追随与他,那我就许你这一段情缘,与他了却这份心魔,去吧。”
“神尊娘娘,您一向疼我,您知道,似雪求得是一生一世……”
“他是树精,纵使他有千年灵力,入世转为贵气,却因阻挡雷劫,烈焰加身,与你神格相冲,会损你仙骨,不可结为夫妻,世间最苦是情种,我只允你一段情,渡过,便不会苦,既然知晓我疼你,就莫再执……”
“神尊娘娘……”
似雪哀求哭声在我脑中回荡,我痛的五脏六腑都要炸开,猛然从床上坐起,“娘娘不要呀!!”
一声而出,坐在床边的纯良吓一跳,“谁!!”
“……”
我呼哧着粗气,怔怔的看他,身上还盖着被子,穿着的长袖T恤被汗水打湿,凉凉的贴着脊背。
窗外阳光柔和,毯子般流到室内,一地霞光。
我靠着床头,摸出眼镜戴上,清晰的景物终于让我从那种无望的梦境中脱离。
窒息。
太过窒息。
一次次的走进幽冥,换来一次次的擦身而过……
第480章 救赎
“姑,没事儿吧?”
纯良手里还拿着纸巾,“你一直在哭,做啥梦了?”
我接过他的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顺便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我睡到下午了?”
“哪呀,你是从昨天中午睡到的现在!”
“啊?”
我看向他,“那大家都走了吗?”
“没有,刘村长不让大家走,等你醒了好一起庆祝呢。”
纯良应着,看我的眼还满是担心,“你昨天下午在车上就睡着了,怎么扒拉都不醒,要不说么,一堆老爷们里面,就别放个女的,昨天为了谁抱你进屋都差点打起来!”
我唇角一颤,“你能不能别夸张,阐述事实行不。”
纯良笑了,“你咋知道我夸张?”
废话!
一起长大的我不知道你?!
就算团队里都是男的,大多都是有家有口的,至于为了我那啥吗?
都没见过女的呀。
再说有沈纯良这么个堪称警犬的大侄儿在,上个车都得靠窗户坐着的,这种事还用谁商量呀。
“不过姑,你真挺沉。”
纯良嘴一咧,嫌弃巴巴,“要不是乔哥腰闪了,这活儿我死活得让他干。”
看吧。
我就知道。
“雪乔哥的腰没事儿了吧。”
“没事儿,村医回来都给看了,就是扭了下,白天时他还在这儿陪你来着,后来我就让他回屋休息去了。”
我哦了声,这才听到窗外热闹的人声,“村民们都回来了?”
“肯定的呀,昨晚你睡觉没人打扰,刘村长安排的流水席,庆哥他们都喝一顿了。”
纯良说了说我睡着后发生的事儿,见我靠着床头还有些沉默,便探头看我,“姑,你到底梦到啥了?”
“前世。”
卧室里没旁人,我也不用藏着掖着。
“?”
纯良挑眉,“你是花神娘娘的时候?”
“更早。”
我垂着眼,“我看到了怎么变成娘娘之前,怎么和成琛就是走不到一起……”
“啥意思?”
纯良有些急,“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八世。”
眼底忽的涩疼,我看向纯良,“我数了,一共有八世,他都是那棵树,我都是生命很短暂的和他交集,一开始,是我不好,我让他来找我,然后就不断的错过,最后,我以为我想开了,我放下了,我去做了人人羡慕的神仙,我和他还是好朋友,可是过了好久好久,他居然还没放下,然后,我就求神尊娘娘让我和他在一起,但是,她只让我和成琛有一段情,一段有名无分的情……”
纯良表情惊诧的没有答话。
我发出一记笑音,嘴里却咸涩的要命,“所以我和成琛没有婚姻缘,就是这样的错过,如何都求不来,纯良,我好惨的,真的好惨,我咋这么可怜呀……”
“倒是很惨,可你要是自己怎么说,我有点……想笑。”
纯良清着嗓儿,“感觉上,你又开始撒娇,好像说,纯良,我咋这么招人稀罕呀,八世呀,他就爱我,就爱我……”
哈?
我睁大眼,“你能不能做个人?我现在很难过!”
“你可以难过,但是你能不能不把人家准备安慰你的话都自己说了,这我就同情不了呀。”
纯良咧着大嘴叉子,“整的像跟我俩炫耀似的,人家撑死了三生三世不了情,你这还来了个八心八箭,干啥,完美切工呀,情似钻石呀!”
“……”
我脸一转,不想说话了。
跟这个人类我没有共同语言。
纯良反倒笑了,神经病一样自己笑了半天,随后碰了碰我肩膀,“好了,梦嘛!你会做,我也会做,那你现在已经转世了,你不是那个花神娘娘了,你是镇远山的沈栩栩,好的东西,我们就收着,不好的就忘掉,这一世掌握在你自己手里,再说你和成大哥有没有缘分你自己心里没数么,是他不娶你么,分明是你给人家渣了嘛!”
我兀自擦了擦眼泪,深吸了口气,拿出手机就打开通讯录,“唉,这个人不再是我的小可爱了。”
“哎,别改名啊姑!”
纯良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正了正神色,“沈栩栩,真正的神的确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你有,说明你修为不够,所以你要下凡历劫,咱既然下来了,就接点地气,只要秉持一个观点,好好做人,其它的,走一步看一步呗,一个名人说过,你要是因为一个梦就开始伤春悲秋,你就是块叉烧,你成条水鱼咁?!”
我微微蹙眉,“哪个名人说的?”
“沃德椰硕得!”
“谁?”
纯良脖子一缩,“我爷说的。”
我忍不住就笑了,肩头一颤一颤间纯良也看着我笑,“对嘛,何必惨兮兮,活一天就乐呵一天嘛,行了,你头上都是汗,起来去洗洗澡,换身衣服,大家都在楼下了,刘村长那边还等着你一起吃饭庆祝呢!!”
“好。”
窗外的热闹人声给了我很多安稳,与我自己来讲,也不愿沉浸在不好的情绪中。
前尘往事,都是过往云烟。
无论是花似雪,还是轮回到最后的小姑娘,她们好像是我,但又不是我。
诚如纯良所言,我现在,就是镇远山的沈栩栩,是个挣扎在泥潭中的普通人。
对于我和成琛,结果的确是我自己选择的。
谁会想到,我的命格会被偷走呢?
踏道是救赎,为了帮助众人,也为了我自己。
奶奶说的对,眼睛长在前面,人,永远都只需要朝前看。
起身准备洗漱,纯良走到门口却忽然转头,:“姑,你说你和成大哥八世都没在一起,是不是也和你俩差八岁有关?这有根儿吧。”
我无奈的看他,不是说忘了?
干啥?
扎我呀!!
“还有个重点!”
纯良挠着下巴,“你轮回了八世,其中有一世是不是狐狸!!”
“没有。”
我是绝对不会承认滴。
“没有吗?”
纯良匪夷,“你肯定串儿过!就你这吭吭唧唧的腻咕劲儿还能……”
砰!!!
一只鞋甩到了关严的房门上。
小样儿的。
我还整不了你了。
……
第481章 心恩
“栩栩,昨天累坏了吧。”
洗漱完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出门看到雪乔哥就笑了笑,“没事儿,睡一大觉就好了,哥,你腰怎么样了?”
“我也没事儿。”
雪乔哥苦笑,跟在我旁边朝着楼下走,“哥丢人了,昨个大家都没受伤,就我把腰闪了。”
“哥,你可不能这么说。”
我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停下脚,整理了一下他的休闲西装外套,“我记得你来的时候就带了两身衣服,当时我还想,进了山林,等到逮起女尸你不定得多狼狈,谁成想呢,无论遇到多凶险的情况,我的雪乔哥都是风采翩翩,温文尔雅,哥,你是怎么做到时刻体面的?为什么我哪次都造的像个鬼一样?”
“那还不简单?栩栩敢进虫肚子,哥实在是没那勇气。”
雪乔哥打趣,走到一楼有点怔愣,“人呢?”
我四处看了圈也很疑惑,在二楼还看到很多人呢。
张君赫他们都被村民们拉着在院里唠嗑,怎么下来后一个都瞧不见了?
我和雪乔哥对看了眼,懵懵懂懂的推开门,耳畔忽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鼓声!
鞭炮噼里啪啦的在院门口炸响。
窜天猴带着烟雾嗖嗖嗖的朝天发射!
“!!!”
吓得我一个激灵!
没等反应过来咋回事儿,就听到有人大喊,“小沈先生出来了!!”
村民们也不知道藏哪了,突然间就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穿的是花花绿绿,大红大紫,为首的几个身上还绑着腰鼓,嗵嗵嗵敲着那叫一个喜庆!
我懵懵圈圈的就被一个大娘扯到了院子里,一堆人围着我就舞动红绸扭起了大秧歌!
前后没到一分钟,鞭炮声都没停呢,我手里就被塞入两条红绸。
画着红脸蛋的大娘们摇头晃脑的示意我和她们一起扭,“小沈先生!一起来!热闹热闹!”
我看着她们的红脸蛋就憋不住想笑,也没端着,旋即便跟着她们扭了起来!
这种秧歌步很简单,没多会儿我就跟着一弯子大娘嗨翻了!!
可以说毫无准备,毫无预兆,甚至莫名其妙,我就被带入了某种模式中。
啥叫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咱算见识到了!
“扭起来!!”
刘村长拿着扩音喇叭大喊,“拿出我们靠山村的热情!感谢我们的大恩人,小沈先生!!!”
妈妈呀!!
我脸臊的通红。
关键是靠山村的感谢方式太别致了!
热情的很突然呐!!
幸亏我不是内向的人,不然真扛不住!
没多会儿,在旁边看热闹的几个男团成员也被大娘们拉入了扭秧歌的阵营。
纯良不用说,好歹也是半个文艺爱好者,扭得还算凑合,庆哥整个一浑身僵硬,人家舞的是绸子,他跟拿个手帕似的在那擦窗户,正气哥没在,腰疼的雪乔哥也架不住大娘们的热情,艰难的配合,没想到的是张君赫也被拉进来了,他嘴上还叼着根没来得及点燃的烟,学着大娘的秧歌步舞的居然还不错。
是个玩主。
不怯场。
大娘们都很稀罕他!
现场最出风头的却是伍哥!
伍哥不知道从哪整来了刘村长的八角帽,歪着戴在脑袋上,帽檐还弄得翘起来,发福的身体极其灵活,扭起来还会配合表情,和他对面的大娘一通斗舞,摇头晃脑就不说了,他屁股还非得撅着,腿都要赶上马达了,原地一阵倒腾,来神了!
我最后扭不下去完全是被伍哥逗得。
终于明白他媳妇儿为啥总揍他了!
用镇远山的话讲,太能耍怪。
气氛热烈。
没有谁故意去做介绍,大家都不熟,通过最传统的秧歌,自然而然的就融入到了一起。
院里陆续又进来了很多村民,踩高跷的,戴着大头娃娃的。
孩子们拉住我们的手,绕成一个大圈,跳着简单的舞步,欢笑玩闹。
天黑后村里亮起了灯,刘村长在村部外的一处大空地上安排了十多桌流水宴席。
除了我们主桌十多个人,其余的席面都是村民们随吃随走,一桌吃完,再上新菜,吃完的村民也不会回家,三五成群的聚在空地旁边,笼着篝火,时不时的还要来我们主桌道几句感激。
说实话,我也算是经常吃席的人了。
哪次葬礼结束都得跟着主家吃顿送亲饭。
真没见过这种场面!
全村人一起吃席!
男女老少,热热闹闹。
那边孩子哭,这边女人笑,男人们举杯豪饮,把酒言欢。
真正的人间烟火,驱散了冷秋所有的清寒。
刘村长开席前就讲了很多话,主要就是感谢我们一伙人。
并且每个人给了一封红包,里面是两千块,提起这个刘村长还不太好意思。
靠山村经济落后,没有啥活动经费,百十来户,就他家条件好点,他儿子已经成家立业,有稳定的工作,红包是他私人出的,因为我们是七个人,所以他咬咬牙每人包了两千。
再多的话他也的确吃不消。
我连声感激,这趟重要的不是钱,已经有很多收获了嘛!
最意外的是,刘村长还真做了七面锦旗,上书:助人为乐,永念心恩。
感谢我们七个葫芦娃!
第482章 激动
他本来打算将锦旗逐面送到每个人的单位。
又考虑大家工作地点都不同,再加上这件事有点特殊性。
女尸和虫子这事儿不能传出去,私下里刘村长都和我讲了,他连桃树精都没在村里透露。
毕竟很多村民文化水平不是很高,他要说了那棵桃树是成精的,保不齐就有谁去跪拜许愿。
容易多生事端。
刘村长就聚集了几名村骨干,简单说了说吕老板和三大爷建厂砍树的事儿,说这树不能随便砍,会影响靠山村的风水,回头大家再买些桃树苗给种上,迂回的找补一下,只当给桃树精道歉了。
我自然赞同刘村长的决定。
植物成精不像是动物,需要渡劫找弟子出马,不然容易闹腾,植物相对来讲是很平和的。
它们的心就是根,扎在土里,上承日月,下孕根基,开花结果,自修成灵。
基于此,刘村长就决定,锦旗就在席面上当场颁发。
刘哥充当了一下主持人,用扩音喇叭做麦克风,介绍着我们七人站到席面前的一处石台。
村民们是很热情的,无论是在桌面上的,还是吃完饭待在旁边看热闹的,都铆劲儿给我们鼓掌。
恨不得掌心拍红,再喊几句口号!
“今天,我的心情十分激动……”
伍哥接过锦旗就红了眼,“我万万没想到,我有一天,能做出一件这么伟大的事儿,虽然我也有点掉链子,看到女尸时候吓一跳,我就跑了……”
“没跑没跑!!”
刘村长接过扩音喇叭赶忙放到自己嘴前,“乡亲们!小伍绝对没跑!他当时是面对面和女尸博弈,张老四和周大胆都知道,那女尸是多么的凶残!小伍当时想的是啥呢?他要舍身取义!舍得一身剐!要把女尸拉下马!觉悟非常的高呀!尤其是他看到女尸没有跟着他离开,他最后又折回来了!用撬棍刺死了无数的大个儿草爬子!这是真正的血性男儿呀!!”
我听完都想给刘村长点个赞,不愧是村里的带头人呀!
口才了得!!
村民们掌声震天,不停地给伍哥叫好!
“刘村长……”
伍哥情绪更是喷薄,嘴唇子发颤的就要流出眼泪,“你说的我境界都上来了,那啥,此时此刻,我能不能给我媳妇儿去个电话?”
刘村长愣了愣,“行,你打吧。”
伍哥当场拨通手机,接通后大力的擦了下眼,“媳妇儿!咱儿子吃完饭啦!啊,这几天你辛苦了啊!对!我哭了!我不是打麻将输了!我得了锦旗啦!比我当年在商场当保安抓住小偷还要崇高的多呀!我上台领的奖!我没骗你……你听听大家的呼声!!”
他把手机冲向席面上的乡亲们,村里人本就朴实,真是铆劲儿的配合。
拍着手大声给伍哥媳妇儿喊着话,说伍哥是他们村里的大恩人,要请伍哥的媳妇儿前来靠山村做客!!
伍哥媳妇儿懵没懵咱不知道,伍哥是性情了,持着那面锦旗孩子样的大哭起来。
激动地搂不住了!
廖庆哥见状就拿过他的手机,聊了几句后挂断,转身抱了抱伍哥,嘴里还轻声的宽慰他。
门神糙汉子也让我看到了铁汉柔情的一面!
伍哥发言完,剩下的效率就高了,纯良在这种场合还秀眯上了,鞠个躬完事儿。
讲真,我要是能闹点也想当场给许姨去个电话,让许姨感受下群众的热浪。
可咱太知道许姨啥性格,被我逗饬急了容易让我去桶里等她,我怂。
廖庆哥和张君赫以及雪乔哥都是内敛型,简单而又礼貌的道谢就完事儿了。
正气哥情绪上依然复杂,也就是锦旗被刘村长制作好了,写了他的名字,他不得不收。
不然他都不想上台,想到三大爷他比谁都上火。
我全程站在中间,轮到我到时候刘村长都不用刘哥介绍,自己上,爷爷用高八度的声调,隆重的介绍了我的身份,不得不说,村长的水平绝对够用,各种四字词语,什么名师高徒,当代神算,术法高超,英勇斗虫,智慧过人,敢打敢拼……
听的我是一脑门子汗!
大脚趾在鞋里面一阵蜷曲。
一通长篇大论下来,刘村长感慨万千,“乡亲们!大家不要看小沈先生年轻,她所有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这个女尸和草爬子,也是在她的布局和指挥下,才得到了圆满的结果,我听说小沈先生喜欢种花,每一朵花,都代表着一份良善,如果你们要想感谢她,以后无论走到哪片山林,就在山间洒一些花草种籽,用来感激小沈先生对靠山村的恩情,大家能不能做到!!”
我微微一怔,台下的乡亲们大声的回道,“能!!”
一刹那而已,我就红了眼眶。
这种感谢,真的比锦旗还有红包更得我心。
语言表达不了我的情愫,我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乡亲们了。”
第483章 男朋友
“小沈先生,你不用客气!”
刘村长情绪很是高昂,“我还有一份重礼要给你,我和村骨干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在长青山的林子前为你树碑立传!颂扬功德!你永远都是我们靠山村的大恩人!”
啥?
我懵懵的看向刘村长,树碑立传?
这么大扯了吗?
纯良也跟着怔愣,凑到我耳边,“姑,你人还活着,就能立碑了?”
我没回话,刘村长在台上也没多做解释,村民们情绪太过高亢,不停地拍手叫好,人声鼎沸。
坐回席面,我才看向刘村长,“村长,我觉得立碑这事儿……”
“小沈呀,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刘村长喝了一口酒,对着我笑笑,“我这事儿都和小孟小廖他们提过了,就是把你的名字刻在石碑上,咱也不写啥具体事迹,不方便么,主要呢,就是我们村里人的一份感激。”
“村长,可是……”
“小沈呀,你不容易呀。”
刘村长压了压声,对着我还叹出口气,“这事儿但凡换个年长的来做,或是这六个小子中的哪一个做领头,我都没树碑的打算,但你年纪最小,长的还温温柔柔,做起事情来是真让人佩服,更不要说,你还能让那桃树精继续保佑我们靠山村,这个碑文啊,必须树,就在长青山的这片林子入口,谁来了,都得知道你的名字,小沈呀,我们靠山村虽然穷,没啥钱,但我们懂得一个道理,吃水不忘挖井人,对恩情,我们必须要报答。”
我鼻腔酸了。
“刘村长,有您这些话就够了,您不用……”
“哎,你这孩子别推辞。”
刘村长掌心抬了抬,“没你我都过去了,这村里人没见着那啥场面,我看的明镜的,吓人呐,天哪,给我吓得……你这阴阳先生做的真是奔对命去的,啥话都不用说,都在心里了。”
我嗯了声,以果汁饮料代酒,敬了刘村长一杯。
靠山村的这份感激,当真厚重。
“小沈呀,你把大名告诉我,回头我给村里的石匠送过去,别刻错字了。”
“您能刻沈万通吗?”
刘村长一怔,“你大名叫这个?这不是男名吗?”
“这是我师父的名字。”
我牵着唇角,眼底酸着,“我十二岁认识我师父,十三岁拜师,去年他去世了,承师言道,我所有本事都是师父给我的,在我心里,他也是我的父亲,没有他,就不会有我,所以刘村长,如果真的是要树碑立文,我希望您能刻上我师父的名字,他叫沈万通,是他成就的我。”
“行。”
刘村长没含糊,拿出笔记本还认真地写起来,“那我就让石匠刻上,感谢名师沈万通的徒弟……小沈,你的名字呢?”
“沈梁,栋梁的梁。”
我笑了。
心间开满了一簇簇的花。
酸酸的。
很是满足。
刘村长收好笔记本就继续喝起来,很多村民过来敬酒,有聊不完的天。
我坐在旁边,不喝酒,就喝点饮料和大家碰杯。
没多会儿,刘村长和庆哥他们就都有点喝多了。
男人们喝的酣畅淋漓,庆哥对伍哥的那点小心结也早就烟消云散,雪乔哥和纯良也喝了酒,他俩和刘哥的同事们坐在一起,聊得正热闹时,一个年轻的男同事忽然走到我身边,脸色微红的朝我要手机号。
刘哥还跟着起哄,“小沈呀,我们队的小陈相中你了!他们家也是大宝县里的,小伙子人不错,你要是没对象就和小陈接触下,父母都可好了!”
我笑了笑,“刘哥,我有男朋友的,实在是不好意思。”
应对这种事我算经验丰富,毕竟花蛊威力在这,我出去主持个葬礼,在那种悲怆的场合下,还有男孩儿吃完送亲饭就在门外等我,所以我只能虚构出一个子虚乌有的男朋友,省的麻烦。
刘哥见小陈失落,还追问了一句,“那你男朋友姓啥呀!”
此话一出,一桌面的男人都看过来了。
除了纯良抿唇偷笑,其余人都好奇不已的样儿。
我面不改色道,“姓宋,叫宋西南,他在外地工作,我们是异地恋,感情非常稳定。”
小陈见状便不再纠结,“是我不好意思,小沈,打扰你了。”
“宋西南?这名挺大呀!不过也能想到,小沈先生这模样哪里会没有男朋友嘛!”
刘哥接了几句就岔开话题,饭桌上热闹继续,纯良对这种事已经麻木,妥妥的看戏状,在陈同事走过来时他就开始摇头了,雪乔哥心中有数,也不会拆穿我,唯独坐在对面的张君赫,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旁边人聊着天,仅在我说出男朋友名字时发出一记轻轻地笑音。
第484章 意
夜深了。
老人和孩子陆续回家,只剩贪杯的男人们还在继续。
我找了个理由回到村部,院子里空落落的,但是开着灯,一片大亮。
坐到旁边的石阶上,抬头看了看清月,想笑,却又难免寂寥。
不知为什么,越是闹腾过后,越会想起他。
尤其是做完了一件事,很想和他分享。
并非想说什么过程,而是纯粹的分享那份心情。
许是还没从梦境中脱离吧。
渐行渐远渐无书。
水阔鱼沉何处问了。
“想谁呢?”
转过眼,张君赫一派潇洒的坐到我旁边,“宋西南?”
我嘁了声,不搭理他。
“梁栩栩你够有才的,编个名都这么大气。”
张君赫笑意轻闪,“怎么着,是想成琛呢?”
我慢悠悠的收回神,点了下头,“嗯,想他。”
“呦呵,你倒是不遮掩呀。”
张君赫摇头,看向空荡荡的院落,“不是都分手了?还想?什么毛病?”
“我只是不想说谎。”
我呼出口气,“我想他是我的事,没什么见不得人,同时呢,我也不会打扰到他,会对自己的决定负责,所以,想他,和已经分手了,不冲突呀。”
难道非要我嘴硬说不想?
说忘了?
自欺欺人?
和张君赫没这个必要吧。
“说的也是。”
张君赫点头,牵起唇角,“心理学上呢,你这叫契可尼效应,因为你没有彻底得到,所以你就很难忘,初恋的都会这样,意难平,梁女士,你还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等你遇到下个真爱,慢慢就好了。”
我静静地看他,脑子里闪过的还是他在前世难以瞑目的画面,“张君赫,你喜欢我吗?”
“见色起意算不?”
张君赫眉头一挑,忽的朝我凑近几分,“要不要和哥哥试一天?”
我笑了声,心放了几分,“张君赫,我发觉你人格有点分裂。”
张君赫给了我一个懵懂的眼神,“怎么讲?”
“你不是这样的人吧。”
院内很静,远处的和喝酒谈天声还时不时传过来,我和张君赫倒似开辟了出了一方小天地,在满天的清辉下,心平气和的说着话,“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医院,你很讨人厌的,天不怕,地不怕,你还挑衅成琛,可是后来你总提醒我不要将成琛拽下水,貌似很怕与成琛为敌,可我觉得,你压根不在乎成琛会怎么对付你,所以很多时候,你都很言不由衷,很压抑,所以,哪个是真实的你?”
“我一直很真实。”
张君赫身体后靠,烟盒还在指尖上转着,慵懒肆意,音却轻了几分,“很多事,不是我在不在意,而是我家人在意,我需要考虑我家人的想法。”
顿了顿,他看向我,“知道吗,那晚我是故意的。”
我没懂,“哪晚?”
“成琛打破你娃娃的那晚。”
张君赫笑着看我,“我看到他的车了,但我想让他知道,我在追你,我想看他怎么对付我,梁栩栩,我是不是很坏?”
“……”
我无言了几秒,若是早前,我可能会骂他两句,现在都过去了,没意义。
“哎你真的很厉害,或是这花蛊牛比,成琛居然没找我茬儿。”
张君赫手肘搭在旁边,长腿随意的在身前交叉,“梁栩栩,我还真是在你手里捡条命呢。”
“别瞎说。”
我扫了他一眼,“咱俩本来就没啥关系,成琛又不是土皇帝,和谐社会,他还能把你杀了不成?”
“你以为他没杀过?”
我眉头一紧,“你什么意思?”
张君赫笑了声,“要知道,我当初可准备了很多秘密呢,今儿也不怕再告诉你一个,据传呀,他那后妈其实就是死他手里的,所以成天擎在多年前才开新闻发布会准备换集团继承人,父子俩一阵暗斗,最后达成了和解,成琛拿到了他想要的一切,还接了个大孝子的名头,你说这个人狠不狠?”
“你少胡说,他那后妈是患了抑郁症后来才过世的,和成琛无关。”
我横着眼,心里对这事儿是有印象的,不说他后妈死的时候就在我当年的隔壁病房,七年前我就看过报纸上成天擎的发布会报道,我还陪着成琛演了一出戏,成琛也说,他和成天擎之间有误会,成天擎认为他杀过人,但这种事不能你红口白牙上来就咧咧,那叫造谣。
“那是怎么得的抑郁症呢?”
张君赫眼尾捎着我,不在意的,“成天擎娶她进门时可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大肆宣扬,商圈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结果进门没多久就开始精神失常闹病了,然后那身体就每况愈下,我可以这么说,这事儿不是成琛直接出手,也是他授意,有人帮他出的刀。”
见我不接茬儿,张君赫微微翘起唇角,“查豪门的这种事儿很有意思,你会发现是好大一出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就说成琛身边的那个周子恒,他不过是个保姆的儿子,名义上是成琛助理,实际上成琛给他的经济利益不要太多,光周子恒手上持有的成海集团子公司股份占比就令多少人羡慕,成琛对他为什么优待?”
语气一顿,张君赫敲出一支烟,又慢慢放回去,“因为周子恒的妈妈是成琛亲生母亲的身边人,听说成天擎后娶的老婆一死,周子恒的母亲就去了庵堂,带发修行,周子恒跟着成琛倒是青云直上,母子俩的付出都得到了收益。”
我面上没什么反应。
潜台词听得很明白,意思是成琛后妈的死,和周子恒的妈妈有关系?
成琛授的意?
第485章 不信?
“这里面,还有你师父沈万通的功劳。”
张君赫不疾不徐的道,“听说成天擎在小老婆患病期间,曾多次拜访过沈万通,后来他小老婆离世,他也去找过沈万通,试图想要沈万通帮其通灵,结果咱们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很清楚,沈万通是站队了的,他完全是站在成琛那一方,尤其是你的出现,更加坚定了沈万通站队的决心,不是么。”
这点张君赫应该没有说谎,因为我记得,我七年前第一次去镇远山,坐在那棵歪脖树上,看到了成天擎被两个人搀扶着下山,他那时就身体不是很好,一直在咳嗽,随后我就遇到的成琛。
“可是张君赫,这些事情早就过去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现在说这些其实很讨人厌。”
已经分手了!
为什么还要挖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你当我愿意说这费力不讨好的话?”
张君赫神色认真了几分,“我只是想提醒你,那父子俩都不简单,互相揣着小九九,还能维持着家庭和谐,所以你离开是很明智的选择,可别一时糊涂,给自己找不太平。”
“现在很太平了,你不用替你师父操心了。”
“太平了吗?”
张君赫还来劲儿了,“我看成琛现在修庙捐花闹得动静很大,得扔个几千万了,回头这又搞出来个未婚妻,三年后要结婚,我猜呀,等三年后,他结婚时还会给你派个喜帖,等你去抢亲。”
“成琛不会。”
我垂着眼,语气笃定,“结婚是大事,容不得儿戏,再者,就算他真的给我派了喜帖,我也不会去。”
“可惜了,多好的一出戏啊!”
张君赫悠哉悠哉的笑,“梁栩栩,你就是天生虐人的!”
“那你就离我远点,省的被我虐。”
烦人不呢。
“你还真说对了!”
张君赫调整了下坐姿看向我,“哥哥这次回镇远山,收拾收拾就撤了,咱不能被你这花蛊迷了心智,和你混半天竟是瞎出力,拿我当傻小子,喝凉水睡凉炕,连口肉都吃不着,我可不做这二百五了!”
我忍不住笑起来,风清凉而过,披散的头发有些吹拂,单手掖了掖,“你还真……”
脸一转,发现离得很近。
张君赫正好歪着身子着我,夜光下,他神色很是动容,“梁栩栩,你很漂亮,再不走,我真容易动心。”
我挪了挪距离,对着他的眼还是笑,“所以你要精明些,赶紧跑。”
见我空出位置,张君赫眉头一耸,故意般又朝我动了动,眼很近的对着我,“梁栩栩,你没动心吗?”
我回馈给他一串问号,“我心要不动就死了。”
“嘶~”
张君赫神情夸张了几分,猛地站到我身前,抖擞了几下衣服,“哥哥不帅吗?”
“帅。”
我点头赞同,尤其一脚给女尸钉在树干时的样子,特别帅。
“那你……”
他蹲到我身前,抬脸似看着外星人,“你是不是构造有问题?对哥哥就没见色起意?”
“是你们有问题。”
我无奈道,“你长得好看是事实,我当然喜欢看,但要说见色起意,我没有。”
“你说谎。”
月光下,他满是孩子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喜欢看你,我就想要上你,就是这么简单。”
“上?”
啊。
是这个起意呀。
我大彻大悟的样子点头,脸朝他近了近,悄悄声,“张君赫,你长得是我特别喜欢的样子,但是,我没有上你的想法,我也不想和你觉觉。”
“……”
张君赫无语,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肘搭着膝盖,“那你和成琛有?”
“嗯。”
我点头,“现今为止,我只想和他觉觉。”
“哎你……”
张君赫压下要出口的话,一本正经道,“梁栩栩,我告诉你,这方面你得试,你不试就发现不了……”
“嗯哼。”
我清了清嗓儿,漫不经心的握了握自己手腕上方的小臂,起身准备回屋,“好啦,早点休息吧。”
听了一堆有的没的,心情都不美丽了。
张君赫愣了两秒,起身就急了,“梁栩栩,你什么意思?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
才不理他,我抬脚上楼。
张君赫还跟到前厅不依不饶,“梁栩栩!你把话必须给我说清楚!!”
“你很无……”
我身体一转,就看他的手隔空做出要掐死我的样子,“梁栩栩你少来!我就不信你碰过!!”
不信?
我不再多说话,踩着楼梯居高临下的上下一打量他,微微皱眉,摇头走了。
“梁栩栩!!”
到了走廊我就绷不住笑起来。
活该!
谁让你说我不喜欢听的秘密!
……
第486章 祝愿
次日上午,我们一行人就在村民们的欢送中离开了。
场面依旧很大,锣鼓声震耳欲聋,刘村长在车窗外还不停的张罗,等到他们村考察通过,种植上了野生食用菌,他会邮寄给我们,什么叫地主之谊,什么叫朴实无华,刘村长直接用行动告诉我们,虽然他们村还没脱贫,他甩不出经济豪礼,但他揣着一颗最最厚朴的心。
最后,刘村长还给我看了即将要树碑的地方,就在长青山林子的入口处。
他会将沈万通的名讳写上,感谢他的徒弟沈梁曾在长青山立下的功德。
我泪窝子浅,闻言就红了眼。
一番告别后离开,车子开出很远,还能看到穿着鲜艳秧歌服的大娘们舞绸相送。
雪乔哥满是感慨,“栩栩,等哥老了,也会找个这样清净淳朴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最美丽的景色,过最简单的生活。”
我开着车笑了笑,谁不向往这样的生活呢?
佛问沙门:“人命在几间?”对日:“数日间。”佛言:“子未知道。”复问一沙门:“人命在几间?”对曰:“饭食间。”佛言:“子未知道。”复问一沙门:“人命在几间?”对曰:“呼吸间。”
佛闻:“善哉,子知道矣。”
人生就是拆盲盒,皆是不定。
不知从何时起,我已经不敢再去期许什么了。
回到长青镇,我下车后和廖庆哥以及伍哥道别,他们俩要先回大宝县,待上几日,廖庆哥就要回京中上班了,经此一役,我们已成了患难之交,情分说不出的厚重。
伍哥感性的厉害,没咋滴自己又掉了几滴眼泪。
“小沈先生,你记住伍哥这个人,回头你在大宝县不管遇到啥事儿,提我,好使!”
“提你干啥。”
廖庆哥毫不客气,“人家沈小姐为人处世都好的很,闲的没事提你伍三炮,本来没惹事儿,提你倒是容易挨揍了。”
大伙儿听着便笑,伍哥刚烘托出来的离别氛围瞬间全没,他倒也不在意,大喇喇的跟着乐,“也对,我踏马在大宝县名声也不咋滴,不过小沈先生,你的本事我绝对是看在眼里的,咱们可不能断了联系,以后我遇到啥玄乎事儿还得找你指点迷津呢!”
我嗯了声,伍哥又和纯良雪乔哥张君赫逐一道别。
廖庆哥看向我,似乎想说很多话,酝酿半天只吐出一句,“沈小姐,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
我点了下头,“庆哥,您也多保重。”
廖庆哥朝旁边看了看,见大家还在和伍哥热聊,便压低声,“沈小姐,我终于知道成总为什么像中毒一样的喜欢你了,你值得,你特别好,其实……”说着,他又兀自叹息出声,“算了,沈小姐,回见吧。”
我牵着唇角没在说话,挥手送别了廖庆和伍哥。
清风四起,秋声慨然。
我和正气哥一同去了长青镇医院,秀丽姐还在住院,我回镇远山前得探望一下,大嫂一直在医院照顾秀丽姐,正气哥也得和媳妇儿聚头,雪乔哥陪我去了病房,纯良则和张君赫一起去了大众浴池。
咱也不知道他俩来了啥兴致非要去洗这个澡,就由着他俩去了,在病房里坐了会儿,秀丽姐和正义哥的情绪也很压抑,三大爷在熊家的地位在那放着,他一出事儿,熊家门庭都跟着飘摇了。
万幸的是吕老板在警察那里说了实话,说女尸是他在狗场外面发现的,看她身上有被狗咬的伤口,他觉得这事儿要报案得赔很多钱,就撺掇三大爷把女尸直接埋了。
脑回路咱也不知道,大概是觉得这片山林地广人稀,神不知鬼不觉?
老哥俩一个敢出主意,一个敢执行,因小失大吧,这一埋,一起埋进去蹲着了!
即使这老哥俩不吃花生米,晚年得在里面蹲一蹲,能不能活着出来,就看身体保养程度了。
我宽慰了秀丽姐几句,她还是孕妇,情绪要是不好容易影响孩子发育。
正聊着,手机响起,刘哥给我来了电话。
我接起手机去到病房外,算是接到了个好消息,女尸家人找到了!
原来她是被骗来的妇女,被人卖到了长青山另一头更偏远的山村,她家里人早就报案了,一直找不到这人,女人进了长青山可能就是想要逃跑,结果在山林里迷了路,加上她的死亡时间是六月,那时候山里还很凉,她就穿了身睡衣裙子,本来身体就很虚弱,进了山里又被蜱虫叮咬,引发了脑炎高烧昏厥了。
最后又被狗咬,不能确定是被狗伤致死,还是她刚刚咽气被狗误伤。
“多重因素导致的她死亡,很可怜,我们现在已经开始调查她被拐骗的村子。”
刘哥叹出口气,“上头对此案绝对重视,我们会大范围挨家挨户做调查,拐骗妇女这种事,在我们长青镇,一定要彻底杜绝。”
我心里百味杂陈,“她什么时候火化?”
“上午已经火化完了。”
刘哥应道,“遗体她家里人都不太敢看,心里接受不了,要求直接火化,等案件结束,他们会把骨灰带回女人老家妥善安葬。”
“好。”
我嘴里咸涩,“她终于解脱了。”
遇到的只是个女尸,很疯狂的女尸,可尸体背后,也曾是个急于求生的女孩子呀。
跑的是有多仓促,能在北方还很凉的六月就穿着睡裙出来。
进入了陌生的林子里,被虫子叮咬,她又得有多无助呢?
刘哥没说太多,对于三大爷的案情进展,他不便透露。
放下手机,我对着走廊窗外长久的失神。
经历了这么多离别,我依然做不到心如磐石,想着那个女尸,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祝愿她下一辈子,少受磨难,幸福圆满。
第487章 咱俩绝配
缓了好一阵,转回脸,纯良和张君赫回来了。
洗完澡就是不一样,白净清爽。
消毒水都综合起了薄荷的清香。
相较张君赫的神采奕奕,纯良表情有点意味儿。
走到我面前,纯良忽的来了句,“姑,张君赫可以,以后你说话注意点啊。”
我愣了愣,“什么?”
张君赫牵着唇角对纯良笑笑,“纯良侄子,你也还不错。”
我莫名其妙,纯良还一本正经的看我,“姑,有些话你不能随便说,男人,你知道吗,有些尊严不容践踏。”
“……”
我说什么了?
纯良说完便拍了拍我手臂,一副你伤人很深的样子,抬脚进病房了。
嘿!
我这才反应过来,看向张君赫,“你……”
出阴影了?
张君赫此刻眸底倒满是笑意,叼了根烟放到嘴里,“哥能受这委屈?不找人上一眼,你以为哥是好欺负的?”
“不是……”
我忽的发笑,“你俩为这事儿去洗的澡?”
至于么!
张君赫不搭理我,抄着裤兜到走廊尽头去点烟了。
我在原地还很想笑,这俩人也太无聊了吧!
服了!
……
回到镇远山修整了两天雪乔哥便回去了。
我原本想让他和张君赫一起回临海,正好张君赫还开着车,雪乔哥不愿意。
虽说他和张君赫算是熟悉了,也能聊几句,但在立场上,当然,雪乔哥不知道我和袁穷的那堆破事儿,只是隐约的听出来我和张君赫的师父有什么过节,更多的,是雪乔哥认为张君赫在追求我,这方面,雪乔哥是不喜的,尤其是他听许姨说钟思彤来住了几天和我闹掰的事情。
雪乔哥想的很长远,他认为张君赫的家门,我绝对不能进,全是麻烦。
所以就明里暗里的提醒我,不能张君赫走到一起。
如果我真的要和谁结婚,他仍旧认为成琛最适合。
哪怕成琛已经对外宣布有了未婚妻,雪乔哥还认为那是幌子,可能只是成琛让我回京中的策略。
好在雪乔哥这人话不密,三言两语的点一点,我一听一过就罢了。
送走雪乔哥,没几日张君赫也告辞了。
临行前一天他单独约我到镇里逛了逛,说是要有点仪式感。
来了一趟,他和我这感情必须升温。
经历了女尸的事情,我对张君赫算是更加了解。
其实他有很多机会看着我死,或是容着我陷入困境,但是他都没有。
只是这人嘴硬,帮了你,总会有他自己的一套说辞。
非得拿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让我坚信他仍是站在他师父的阵营里。
有时候我都想,他那套说辞,究竟是给我听得,还是说给他自己听得?
或许就如师父说的,张君赫也不想这样,只是他没得选罢了。
“梁栩栩,这一要走呀,我还有点舍不得你。”
站在街边,张君赫脚下一停,看着我笑笑,“妖精,总是能迷惑人心。”
“那你就留下吧。”
我劲劲儿的,“过两天再遇到个什么精怪,你就给我上,玩命上,最好缺个胳膊断条腿儿,我保证给你发好人卡,谁一提起你,我就拍着胸口说,张君赫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老感动他对我的付出了!”
“别介呀。”
张君赫眉头一挑,“你自己拍胸口多累呀,来,哥哥帮你拍!”
“滚!”
我笑了声,这人就没个正形!
张君赫跟着我笑了阵,眼底还有几分怅然,看向镇中商业街的小吃摊,“听纯良说,你一直很想尝试各种小吃,但他不吃辣的,也没陪过你,明儿哥哥就回了,今天陪你吃一回呀。”
我顺着他视线看了眼,麻辣涮串,摇摇头,“不要,我不想吃,我也不能吃辣的。”
“你看你,我想吃呀!”
张君赫二话不说就扯着我的小臂往摊位那走,“我还真没试过那麻辣串是什么味道!”
我甩了两下,到了摊位前才甩开,压低声,“我真不吃。”
有些事我矫情着呢!
张君赫不搭理我,看着摊位玻璃窗里面的几十种涮串,“这么多样儿,梁栩栩,你要吃哪个?”
“你要吃自己吃,我不吃。”
“那就……”
张君赫像是迷茫了,“全来吧,老板,一样给我来一串!”
“别呀。”
我看向他,:“你吃不完扔掉会很浪费。”
“谁说我吃不完?瞧好吧!”
人家涮串用的都是碗面大小的纸杯,他一接过,KFC外卖全家桶的既视感!
张君赫拿到怀里还颇有暴发户的感觉。
坐到折叠桌椅前,他很激动地搓了搓手,拿起一串看向我,“你要不要尝尝?”
我摇头,“汤都红的,会很辣。”
“无辣不欢嘛。”
张君赫吃了一串,眼底当即亮起,“喔,太好吃了吧,梁栩栩这真是人间美味,味蕾都苏醒了,生活太美好了,哇,你真的不要,太可惜了,好好吃……”
我眼巴巴的坐在他对面,“真那么好吃?”
张君赫将大桶朝我推了推,“不吃将会是你此生遗憾。”
“那我尝一个。”
我拿起一个海带结串串,脊背无端有点发凉,回头看了看,没发觉什么异常,吃到嘴里就有些皱眉,又麻又辣,快速的吃完,二话不说就喝起了水,对面的张君赫恶作剧得逞般的发笑,“梁栩栩你一个在虫肚子里遨游的人,吃点辣的就不行了?”
“能不能别提那茬儿。”
彻底没食欲了!
我拿着纸巾擦了擦嘴,看着大桶,“张君赫,你真的买多了,我有个特不好的毛病就是眼大胃小,吃不完真的很浪费。”
“咱俩毛病一样,的确是眼大,不过哥的胃可不小。”
张君赫真是说到做到,坐我对面不急不慌的把一大桶涮串全吃光了!
我都懵了,“你胃没事儿吧。”
“胃没事。”
张君赫面上还一派潇洒,“明早能痛苦点。”
“明早怎么……”
我噗的一下就笑了,“那你还全吃了!”
虎不虎!
张君赫看到我笑就牵起唇角,“梁栩栩,你笑起来真好看,大美女。”
我笑脸一收,瞪他一眼,“错了,我是渣女。”
“巧了。”
张君赫意味儿的,“哥哥也常被称作渣男,咱俩绝配呀。”
第488章 恩赐
臭贫了一阵,张君赫开车送我回到山底,停稳后拿出一个手拎袋递给我,“打扰了你这么久,不知道送你点什么,就送你几包花种吧,我看这花在你院子里没有,算我一点心意吧。”
我接过一看,“紫藤!这个开花很梦幻的。”
“哥哥有心吧。”
张君赫看着我笑,“你拿回去种着玩儿吧。”
“谢谢你。”
我翻着袋子看了看,好多包紫藤花种,我都能想象到它发芽后开花的样子了。
心情都跟着美了。
“张君赫,我会用心种的,等开花了我拍照片发给你。”
“一言为定。”
张君赫应了声,陡然认真起来,“不过梁栩栩,我希望你不要回临海或是京中。”
“因为你的师父?”
我攥紧袋子,“你觉得我回去就会要你师父的命?”
张君赫眼底深了起来,表情有些涩然,“我是怕你没命。”
“也就是说……”
我对着他的眼,“袁穷一直在你师父身边对吗?他修的很厉害吗?”
张君赫转过脸,看向风挡,不答话。
我无端笑了笑,“我懂了,可是张君赫,有些事,无论早晚,它一定会发生的,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我只想问你,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和你师父动手,你要怎么做?”
张君赫眼一低,扶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倏尔,他又看向我,笑的无奈,“我不知道。”
“谢谢你的不知道。”
这说明,他的天平已经朝我倾斜了不是吗?
我推门就要下车,手腕处忽的一紧,转头,张君赫眸底微微泛红,“梁栩栩,如果有一天,我们俩被迫成为真正的敌人,需要一死一活,你会杀我吗?”
“不会。”
我很平静的看他,“我永远不会与你为敌,因为我知道,你有苦衷。”
“谢谢。”
他松开手,嗓子有些沙哑,唇角却诡异的牵着,“梁栩栩,为了不被你蛊惑,哥哥决定不再来见你了,我要回去找妹子了,你多保重。”
“注意安全。”
我中规中矩的道别,抬脚就朝着山上走去。
感觉到张君赫一直在车里打量我,我没有回头,自然也是明白,有些事,对他来说是怎样的抉择。
那是他的师父,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是师父。
换个立场,如果说他要来杀我师父,哪怕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双方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又能怎么办呢?
命运迟早会安排一场恶战,能做的,就是珍稀眼下的太平吧。
我对张君赫,亦然心口如一。
哪怕有一天真的剑拔弩张,我也不会与他为敌。
真正的选择,我是交给他的。
回到院子,纯良兴冲冲的跑出来,“姑!大新闻呀!”
“怎么了?”
一天哪这么多大新闻?
“我偶像呀!!”
纯良激动地双眼放光,调出手机页面递给我,“看看人家马娇龙,你在山林里斗屁精的时候,人家已经在港城给知名富商驱邪啦!看看这照片!”
我放大页面,还真是,港城那边的媒体标题更是夸张,大惊吓什么的。
新闻内容没说驱邪,只是说这位李姓富商请了内地知名的阴阳师马娇龙上门去看风水,双方合作非常满意,配的图马娇龙好像是站在建筑高层,有点黑,不过能看出她是望着一个方向,很有孤江寒影的味儿,意境非常。
“姑,你看看这差距,人家逮个诈尸的老太太就能上新闻,现在火的不得了,你再看看你,大规模械斗女尸,啥水花都没有嘛!”
纯良唏嘘,“你啥时候能上个新闻让我看看?”
“难。”
我笑了笑,“纯良,你觉得姑有那命吗?”
上新闻?
别出不良绯闻就行呀。
纯良脸一抽,“姑,不然咱也去港城转转吧,我爷那房产不是还要过户给继承人吗,咱去碰碰运气,兴许你在大城市一下就起势了呢?”
“你想去话就带着证明文件跑趟港城找个律师办理,顺道散散心。”
我将手机还给他,“我现在走不开,活儿都排着呢。”
总不能就为了办这事儿搭飞机跑趟港城,一来一回的费用不提,咱这情况哪有心思出去转。
“我自己去没意思嘛!”
纯良还拿上辙了,“姑,咱俩是拍档,谁也离不开谁,你就带我去看看嘛!我想去大城市看看嘛!”
“你是沈淑芬吗?”
我进屋一句话给他问没电了,许姨在炕边坐着打毛衣,闻声就笑起来,“对,他叫沈淑芬,男,今年二十一岁,至今未婚。”
纯良脸红脖子粗,“你看你俩,许奶,你不想去港城转转呀,咱们带着王奶奶,坐飞机一起去嘛!”
“我不去。”
许姨织的飞快,眼都不抬,“三年之内,我哪都不去,要给沈先生守丧,桂枝姐的身体更不行,不易多动。”
纯良丧了,看向我的手里的袋子,“姑,那是啥?”
“张君赫送我的花种。”
我递给他,“紫藤花,特别美。”
“紫藤花?”
纯良接过后看了看,转而就查起手机,啧啧了两声,“姑,张君赫绝对是爱上你了,紫藤花语,沉迷的爱,执着的爱呀!”
“啥玩意?”
许姨来了精神,“栩栩,张君赫对你有意思?”
“您别听纯良瞎说。”
我无奈的,“他就是看咱家院里没有这花才送我的,张君赫比谁都了解我什么情况,他疯了他爱上我。”
“那孩子人是不错,模样和你也般配,可是呢。”
许姨正着神色看向我,“栩栩,等你命格拿回来,你能正常结婚生子了,做你丈夫的那个人,也绝对不可以是张君赫,不管他多好,都不可以,因为他师父是袁穷的弟弟,是沈先生的仇人,你永远都要拎清楚这层关系。”
我嗯了声,眼底也是认真,“许姨,我知道。”
事实上,我没有和任何人牵手一生的心思了。
爱情,太奢侈。
心底最深处的打算是,等我拿回命格,做回正常人,继续踏道,照顾好家人,能和和美美,不是个灾星,每日安心入眠,不再疑神疑鬼,不怕朝不保夕,就是老天爷对我最大的恩赐了。
第489章 顺意
“你知晓轻重就好。”
许姨继续织起毛衣,“栩栩呀,你常出门不知道,在这镇里,你走出去晃了多少人的眼,三天两头就有人打听过来找我说亲,相中你的男孩子实在太多了,我都说你年纪小,给搪了,咱家这俩孩子,一个找不着对象,一个不能找对象,我这命呀,啥时候才能抱上孙子,曾孙……擦,辈分儿上也是乱!”
“许奶,别瞎说话,我可不是找不着对象。”
纯良接茬儿,“我都给人电着了,差点被硬来的人,是我刚正不阿才守住贞洁……”
“你滚一边子去!”
许姨不客气的,“我前两天看到那小姑娘了!她那头刘海长的都要看不清道,你上哪电她?怕是相完亲她都没记住你长啥样,给你个大嘴巴子都是轻的了!”
我开启看热闹模式,他俩吵得正欢,手机便在兜里响起,接起我就回到房间,“喂,你好。”
“小沈先生吗?”
电话里的男音很是急切,“打扰了,我姓林,我住在小山屯,是刘晓红妹子给我的你电话,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来趟我家,刚才我媳妇儿要生火做饭,一打开锅盖,大锅里面盘着一条蟒蛇呀,我们家里人的魂儿都要吓飞了!!”
“您别急,我马上过去。”
……
时间的脚步加快,过年时,纯良许姨依旧站在院子里,远远地眺望镇子,欣赏着漫天的烟花。
我坐在炕边,听着鞭炮声,回着短信息。
事主多了。
一到年节收到的祝福短信就多。
正编辑着祝福语,刘村长就给我打来电话,“小沈呀,过年好呀!”
“刘村长,应该是我给您老拜年,祝您老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事事顺意。”
“顺意,我特别顺意!”
刘村长笑音朗朗,“省里来的考察通过啦,厂房都盖起来了,技术员等过完年就会进驻到村里,给我们村民种植户们上课,辅助大家种植野生食用菌,我心里这块石头可算是落地啦!!”
“这可真是大好事儿!”
我跟着开心,“刘村长,您是福厚之人,靠山村在您的带领下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你这姑娘就是嘴甜。”
刘村长笑的不停,“给你发的石碑照片你看着没?我感觉这石碑放在林子口,真像是那句话,咋说来的,宝塔镇河妖,碑文把我们山林里不好的东西都镇住了,现在就剩好的了,俺们靠山村干啥事儿都顺!”
“嗯,照片我看到了,特别好,谢谢您刘村长。”
年前石碑就刻好了,树碑那天刘村长还特意给我来的电话,他和村民们举行了小型动土仪式。
很简单的小方碑,黑色理石面,镌刻的金字,感谢为主,没有详述什么功德。
可当我看到沈万通三个字,眼眶还是热了下。
好像小时候得了奖状拿回家,有一种形容不出的自豪感。
庆幸走的每一步,都没有让让师父失望,作为乾坤通天圣手的徒弟,我会再接再厉。
刚撂下电话,紧接着又进来了一通,互相拜完年他还是难掩紧张。
“小沈先生,那蛇不能再出现到我家锅里吧。”
“林大哥您放心吧,有它在是好事,您不用怕。”
我耐心解释一通,对于林大哥家里这事儿,去之前我还真有点紧张,主要是他形容的吓人。
她媳妇儿在做饭时一掀开大锅盖,看到里面有条比碗口还粗的大蟒蛇,花花绿绿,嘴里还吐着芯子,他媳妇儿差点没当场去世,得亏家里有老人,多少能明白点,没让林大哥找东西打,紧急找刘晓红要了我的联系方式。
等我到了他们家一看,他们家人都不敢进院了。
我自己进到他家厨房,一掀锅盖,那条蟒蛇果然是盘在锅里的。
模样一点不凶残,懒洋洋的,脑袋也没扬起来,更没有吐信子。
对我还有点爱搭不惜理的。
第490章 倒计时
大致看了看,我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扣好锅盖,我抬脚出了院门,嘱咐林大哥一家当晚该干啥干啥,别开火做饭,买点面包之类的凑合一口,晚上按时睡觉,关好房门,厨房有什么动静也不用去管,明早一切就好了。
林大哥一家将信将疑的回到屋子。
因为太恐惧,那晚他们家都挤在一张炕上,卧室房门锁的可严。
早上的时候给我回的电话,蟒蛇在锅里没影了!
“林大哥,我之前就说过,这蟒蛇是保护您家地气的家仙,你也可以理解为家神,有个说法也叫看家蛇,是守护您一家平安的。”
我持着手机继续,“您不也说了么,您家那时候要建仓房,可能是要动到地基,看家蛇才会出来提醒您家人一下,并不是说要吓到您家里的谁,它的用意是好的,那仓房建起来会有不妥,所以它才会露个面,现在您家的仓房不准备盖了,看家蛇也不会再露面。”
“小沈先生,关键我媳妇儿总寻思呀,她现在都不敢一个人去地窖或是玉米仓,就怕蟒蛇在哪盘着等她。”林大哥很是惆怅,“所以我想问问你,这蛇从锅里爬出去后去哪了,俺们家里人干啥好避点它呀。”
“您家人不用避,它更不想被打扰,遇到人气儿它自己就爬走了,您家人就是掘地三尺都找不着它。”
家蛇心里有数着呢。
林大哥叹了声,“关键这蟒蛇太大了,想想就浑身发麻呀。”
“好事嘛!”
我反倒笑了,“林大哥,看家蛇是蟒,说明它很有灵性,即将要修出作为了,是会给您家里人带来财运和吉祥的,换句话说,蛇是捕鼠的,有它在,您家的粮食也会丰隆,千万不用害怕。”
“那……”
林大哥安了几分,“这过年了,用不用给它上点供?”
“不需要。”
我应着,“若是它修出造化了,有要求它会给您家里人托梦的,在此之前,您完全不需要多做什么,除非您家要扩建房子,动地基,担心叨扰到它,可以提前找我去看一下,有句话您应该听过,蛇是钱串子,进家就是给您带去福袋子,您就只管放平心态,正常生活。”
“谢谢你小沈先生,我这按得免提,我媳妇儿听你说完都直念叨不害怕了。”
林大哥终于发出笑声,“不打扰了,新的一年,大吉大利呀!”
我回应了几句吉祥话,放下手机还兀自笑笑,做先生真是个磨性子的行当。
有些车轱辘话你就得反复去聊,一定要给事主聊透。
否则过段时间他指不定哪里紧张了,还得给你来电话。
继续回着短信,不知不觉,我真的认识了很多人。
虽然都和我跨了点年龄段,但相处起来很自在,被惦记也很幸福。
嗡嗡~
短信又进来了一条。
点开是一段常见的祝福语,后面多加了一句话,栩栩小姐,你今年回京中吗,我很想你。
发信人:珍姐。
自从我回到镇远山,珍姐每逢节假日都会给我发信息。
她甚至还会看镇远山所属城市的天气预告,叮咛我下雨带伞,降温添衣。
后面还多加几个字,不用回复,别嫌她烦就行。
说实话,第一次接到珍姐的短信我很意外,因为我很清楚,珍姐喜欢我的理由就是成琛,所以我没想到,我和成琛分手后她还会给我发信息,她也没有问过我为什么和成琛分手,好像我和成琛还是原先的关系。
当下我看着短信,很是诧异,成琛不是有未婚妻了?
珍姐为什么还说想我?
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感,珍姐又给我发来两大段,‘栩栩小姐,你今年一定要回京中,难道你真的能看着小琛娶别的女人吗?我前段时间要动身去找你,可是小琛不同意,他说他和齐小姐交往的很稳定,不许我联系你,可我让他领齐小姐回家里坐坐,他又不情愿,我这把年纪了,哭都没得哭。
本来我以为小琛是真的放下你,可我刚刚看他在三楼看电影,看的是什么?是你曾在阁楼弹钢琴的视频,就那么一小段,他反复看,看的时候还会笑,栩栩小姐,求求你回来吧,你不是答应过我,二十岁会和小琛好好的在一起的吗?你今年已经二十岁了,你心里也有小琛的对不对。’
啪嗒~
一滴水珠毫无预兆的落到了手机屏幕上。
我惊讶了两秒才发现是脸湿了。
反复看着珍姐发来的这段话,我擦了下眼底,慢慢敲出一行字——
‘对不起,珍姐,祝您安康,无需再挂念栩栩。’
珍姐没再回我。
周子恒也发来了信息,同去年一样,只有四个字,新年快乐。
鞭炮声还在继续,许姨喊起我,“栩栩,你穿上羽绒服快出来,今年镇里放的烟花特别好看!!”
我应了声放下手机,走到院子里,看向远处夜空中绽放的烟花,脸颊仍是冰凉。
二十岁了。
曾经我非常盼望二十岁。
我想快点长大,多多赚钱,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我居然开始惶恐。
这意味着,我开始进入了某种倒计时。
我的术法必须要强大,否则,我将同这夜空中的烟花一般,如星陨落。
……
第491章 欲得天助,必先自助
年后我便开启了马达模式,靠山村的女尸虽没有令我大火,树起的碑文却给我增加了知名度。
我成了镇远山周遭二十几个县镇最出名靠谱的阴阳先生。
为啥靠谱?
敢打敢拼敢造的没有人样儿。
事主最后都不落忍呀。
哪次都得多封点红给我。
手机里是满满的预约,我忙起来连葬礼主持都顾不上了。
我不知道其他先生的起势之路是如何走的,于我来说,就是不断的接活,不能让自己空闲下来。
渐渐地我发现,我好像与青山绿水总是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大概是上辈子延续下来的,所以我经常会去山里帮主家点穴,也就是找阴宅。
刚从这片山林子里钻出来,接完红包,纯良又接到事主电话,另一片山林继续钻起。
不着家时间长了,许姨从抱怨到习惯,索性将王姨接过来一起住,两个老姐妹成了彻底的依靠。
而就在这个夏天,发生了一件令沈纯良同学崩溃非常的事情。
他的偶像出事了!
没错。
马娇龙。
纯良一直以为马娇龙就是一个长得比较偏中性的女孩子,见大家都误会她是男人还偷着乐。
谁叫马娇龙有一种超越性别的美感呢。
没成想,网络会先传出马娇龙是阴阳人的事情。
随后马娇龙又在一个节目中自爆,承认了她是阴阳人的事实。
其实节目做的很好,能看出制作导演很有诚意,全程没有干预马娇龙的任何一句话,马娇龙很是动容,在镜头前鞠了一躬,流下了眼泪。
我都跟着红了眼眶,能体会到她的全部心酸。
这是多么大的秘密?
将伤口扒开给众人围观,但没人安慰她,反而还要唾弃她一口,呸,你真恶心!
那段时间,只要点开有关马娇龙的新闻,都是铺天盖地的骂声。
纯良看到新闻还情绪激烈的问我知不知道马娇龙其实是阴阳人?!
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
“马娇龙是阴阳人怎么了?”
我反问他,“她就不是马娇龙了?我还是阴人呢,我不是你姑?你天天上网查马娇龙的消息,从她起势到今天,两年多的时间里,马娇龙做了多少好事?为什么大家一瞬间都失忆了?你就是这么崇拜偶像的?她就得在天上飞着?她就不能有缺陷?她现在不比你痛苦一千倍一万倍吗?”
纯良沉默半晌道,“姑,我并非嫌弃马娇龙,我只是,接受的有点突然。”
我自然懂他的心思。
在纯良眼里,马娇龙就是领跑者,开拓人,既然是起势的青龙,她就应该一飞冲天,傲睨万物。
冷不丁跌落了神坛,沈纯良脆弱的小心脏接受不了。
小老哥回过味儿就像魔怔了一样,疯狂的和骂马娇龙的网友对喷。
晚上他连觉都不睡,一开始敲字回复,后来一看对方人数太多,他一己之力骂不过那些网友,直接复制粘贴去对骂,然后他又被说成是马娇龙雇的水军,问他发一条马娇龙给他多少钱,气的他肺子都要炸了!
苦水里熬了一阵子,转折终于来了!
那是一个视频,很粗糙的画质,一个小女孩儿捧着奖状在摄像头前腼腆的感谢马娇龙。
她曾经有过疑难杂症,在马娇龙的帮助下痊愈并且能继续读书。
小女孩儿在视频里说,等她考上大学,就去看望马娇龙。
她甚至还称呼马娇龙为大哥哥,因为她年纪还小,不懂什么是阴阳人。
但是她说,马娇龙是好人。
没收她爸妈的钱,令她能继续活下去的好人。
纯良看到视屏就哭了。
当然。
我也没憋住。
俺们姑侄俩在某些方面是一个味儿。
随着视屏的出现,电视媒体站在马娇龙的立场,又出了一期回访节目。
回访的都是马娇龙曾经参与过得奇闻异事,每一个和马娇龙接触过的人都对她的人品赞不绝口。
连我都很诧异,她看事情不但没怎么收过红包,还做过许多常人眼里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恰恰是这些事,令马娇龙在困顿中,收获了光芒。
安慰如潮水般涌来,终于淹没了那些骂声。
有人在网上发起了‘娇龙不哭’的帖子。
纯良又开始没日没夜的刷帖,他引领着一票摸不着看不到的粉丝,将一个话题不断置顶,那就是马娇龙无论拥有什么样的身体,她永远都是马娇龙,她是她自己。
“姑,我偶像很快又要一飞冲天啦!!”
我没有答话。
预感告诉我,马娇龙真正的劫难可能才刚刚开始。
果不其然。
经此事件后,马娇龙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秋天的时候,纯良已经查不到关于她的一丁点消息,媒体也认为马娇龙是归隐了。
“姑,马娇龙不是挺过去了吗?怎么还彻底消失了?”
我心绪很是复杂,“欲得天助,必先自助。”
马娇龙的新闻能被压制,是她踏道后的善念发挥出了功效。
可对马娇龙自己来说,这不过就是个引子,她个人要面对的,可能更多。
如同师父宣布我是阴人的那天,师父对爸爸说了很多话,保还是不保,我爸爸神情崩溃,语无伦次,甚至有些蛮不讲理,他说保呀,我是他最金贵的小女儿啊!是从一出生,就令护士夸赞让他脸上有光的小女儿啊!
八年过去了。
我保住了,还活着呢。
但……
挺过去了吗?
爸爸没了味觉,腿还瘸了,妈妈蹦字儿说话,走路半边身子要拽着,大姐至今下落不明,二哥还要几年才能出来,三姑虽然转变了性子,舌头却实实在在是因为我才没有的!
我呢?
苟且偷生。
谁知道阴人会怎么去妨害啊,哪怕师父掰开了揉碎了去讲,在那时我爸爸都理解不了。
第492章 露头
本以为最差已然如此了。
事实上,却是一差再差,万劫不复。
奶奶为了给我出口恶气,临死都不得安生,师父为了保我,挖空心思的为我安排一切,离开之前彻底没了光明,再也看不了书本,倒是应了师父自己所言,他不看书的那天,便是走到头的时候。
我像是踩进了沼泽,爸爸最初以为能拉我出来,死命的拽着我,拖延了我的淹没时间,间接地,令每个试图要救我的人,都遭到了反噬。
忘了从哪里看过的一句话:我们昂着下巴,用挑衅的眼光张望世界,看似倔犟坚强,可心里藏着惶恐迷茫。
大雨磅礴。
只得自己撑伞。
纯良似懂非懂,“姑,马娇龙不是起势完的先生吗?不应该天下无敌了吗?怎么还会有劫难?”
“两回事。”
我淡声解释,“有的先生是先渡劫后起势,有的是先起势后渡劫,而且起势也不是指的无敌,起势指的是术法突破了某种瓶颈,可以拥有至高的修为,具体能有多高,看自身,若是起不了势,术法会有限制,马娇龙在术法上是天赋异禀之人,所以她出道很快就起势,但不代表,她自身境界就上去了,她也有自己放不下苦痛挣扎,所以这一番劫难,挺过去,便是令她换骨新生。”
“马娇龙还能出现吗?”
“当然。”
我点了点头,“她可是青龙。”
阳差入命,四灵之首,岂能随意的倒下?
苦是真的苦。
痛也是真的痛。
但只要没死,就有希望嘛!
私下里,我打坐时默默冥想着马娇龙的长相,气息贯通之际依然选择了开阴眼之法,咬破的中指朝着眼皮一按,探!
脸微微的侧着,耳边雷声隐隐,哭声阵阵,空气中无端充斥起了一股植物的味道。
雷,山林,土……
因为我和马娇龙完全不认识,捕捉到几个关键点后味道就散了。
我从中推断出,马娇龙是遭遇了重创,隐居到了草木繁盛之地。
奇怪的是,我感觉到她现在离我很近。
许是就在北江省的某处山林里,但我没有近一步的去纠结。
亦没将这件事和纯良讲,哭声入耳,说明马娇龙身心俱疲,不适宜打扰。
人生除了自渡,他人真的爱莫能助。
“姑,现在只能等了?”
“对,等。”
我们都在等,等待转机。
纯良抑郁了一段时间,某一日忽然琢磨出了啥,颠颠的扯住我,“姑,我明白老天爷这是啥用意了,青龙归隐,是不是就意味着又有新的阴阳师要露头了?你很快就会起势了!”
我当时正在林子里帮事主点穴,懒得理他,啥事儿都能往一起捏咕!
出门喝了呀。
做上梦了。
纯良不在意我的眼神,满肚子小九九的人,对于马娇龙的遭遇他难受归难受,扭头他就开始琢磨下一个能站起来的阴阳师是谁!
“姑,肯定是你。”
我呵呵。
打脸就像龙卷风,没过多久,纯良就刷出了几条新闻,‘马娇龙之后再出神算预算!’
‘娇龙无影无踪,葆四烽火再起。’
“姑?这是谁?”
纯良拿着手机递给我,“她预测出了泥石流,救了一村寨的人!”
我放大新闻,配图是一张机场拍的照片,女人一头灰发,戴着墨镜,系着黑色围巾,米色风衣,被一群保镖围着护送的场景。
没急着答话,着重看了看她的灰发,心头微震,“她姓什么?”
“姓薛。”
纯良应着,“薛葆四好像,听说她长得很漂亮,很显小,被封为最美阴阳师呢。”
薛葆四……
我心下了然,“她就是四灵里的白虎。”
说着我牵起唇角,“纯良,你推理的很厉害,白虎露头了。”
天意呀。
冥冥之中果真有自有安排。
青龙隐,白虎出,下一个大概就是朱雀……四灵将逐渐露头。
我抬头看着林子上方的蓝天,“纯良,我们赶上了一个好时候,如果有缘分的话,我日后,能一下看到她们四个,多美呀。”
纯良没有接茬儿,更无查出白虎星君的激动,我纳闷儿他是什么反应,就听他来了俩字,“完了。”
我愣了愣,“什么完了?”
你的新偶像已经诞生了呀!
每天又不寂寞了呀!
“啥时候能轮到你?”
纯良脸抽抽的,“姑,要是这么排下去,你二十四岁之前……还有戏唱没。”
我噗嗤一声反倒笑了。
还得是我大侄儿!
心里装着我呢!
“纯良,别想那些,我不是四灵,慧根又差,只不过借点前世的光辉,能让一些精灵给我几分薄面,对修术来说,并无先天优势,慢慢来吧,放平心态。”
“我都躺平了,心态还咋平呀!”
纯良咧着嘴叉子,“姑,你马上就要二十一啦!回到镇远山这两年,你就干了一件靠山村的那个大活儿,天天给人找坟得熬到啥时候呀!”
“小沈先生!你看这块地行不行!!”
“这就来!”
我应了声,对着纯良笑笑,“这是好事,你还想咱们周边县镇时不时就闹个僵尸呀,村民们还有活路没?生活得多水深火热?!”
和谐社会呀!
纯良鼻子一吸,欲哭无泪,“可以和谐,但咱们也不能要饭呀。”
“好啦!”
我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抬脚朝着事主走去。
是呀。
眼瞅着就要二十一了。
光阴藏在指缝里,即使狠狠地握着,也会快速的流逝。
又是新年,王姨和许姨已经住的习惯。
纯良老早就搬到了师父正房去单睡,用他的话讲,成熟男人,怎么能继续跟许姨一个屋?
许姨不爱搭理他,明白纯良是想躲清闲,他每晚睡觉前都要玩好久手机,许姨有一回睡得懵蹬的起来,就看到纯良靠着枕头,脸部上方有一块四方的蓝光,搭配他熬夜后半死不拉活的表情,许姨当时还以为见鬼了,一巴掌差点没给他扇到炕底下。
所以王姨一搬进来,纯良就迅速闪了,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第493章 我赢了
年夜饭热热闹闹的吃完,他们仨保持着我们家的优良传统,回屋看春晚。
我依旧沉浸在短信大军里。
每一年玩手机时间最长的可能就是这一晚。
为这事儿纯良还揶揄我是老古董,因为我没啥社交账号,平常除了查些网页,其余时间都是关闭流量状态,再加上没啥同龄的朋友,镇远山认识的长辈仍旧习惯有事儿就通电话,所以我的生活很是复古单调。
闲下来就看书种花,没有鼓捣手机‘批阅奏折’的习惯。
“栩栩,新年好呀!!”
最先来电话的是秀丽姐,聊起来还会听到那边宝宝的哭声。
初夏时她的孩子顺利生产,是个女儿,小名叫妞妞。
大名让两口子犯了难,姓氏有点挑名。
他俩起了好些名字,最后找我敲定了一个,熊心乔。
妞妞是2013癸巳年出生,水命之蛇。
蛇喜欢吃肉,心是心脏肉,有上等肉之意。
再加蛇喜欢洞穴山林之所,上树后可升格为龙,所以心后加个乔字。
寓意妞妞将来不愁吃喝,前程似锦。
秀丽姐两口子很满意,妞妞的到来也冲散了一些熊家的阴郁。
三大爷案子已经结了,虽和女尸家属达成了和解,也被判了十年,驾校都关门了。
三大娘一下老了十多岁,妞妞满月宴时我见到她,早已不是当初穿金带银的贵妇样儿,瘦了一大圈,满头白发,老态横生,那天她也没留下吃席,放下礼金就仓促的离开,唯恐谁去提三大爷的事儿。
秀丽姐看着她的背影还会叹气,得益于孩子的到来,一家人才能转移注意力。
拜完年秀丽姐还吐槽正义哥尿布换的笨,指使着正义哥做这做那,等正义哥离开了,她又压低声跟我讲,“栩栩,姐真的没嫁错人,你姐夫心思虽然没那么细,对我是真的好。”
我抿着唇角,“当然好了,你忘了,女尸咬你的时候,正义哥可是拼了命的去将女尸引开,自己胳膊都被咬掉了几块肉呢。”
那可是极度惊悚性命攸关的时刻。
正义哥的举动看似符合常理,要是换个胆子小的男人呢?
自己跑了是不是也算情理之中?
患难见真情。
正义哥是我绝对佩服的人。
“所以姐真的很感激你,姐很幸福。”
秀丽姐道,“栩栩,你年纪也不算小了,咱这边结婚都早,你就算不急着结婚也该谈个男朋友了,上次你来我店里,张姐她表弟正好来买手机,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那小伙子一直惦记你……”
“姐呀!”
我都要跪了!
“你知道我不想谈恋爱嘛,我现在忙的紧,不适合谈恋爱。”
“栩栩呀,你这行当是很让人尊敬,不过有时候我想想还是上火。”
秀丽姐莫名惆怅,“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天天往坟茔地里面钻,在山里一待好几天,我心里真是……”
“你又来了。”
我笑的无奈,“秀丽姐,你真是当妈了,太能操心,要知道,正是我做了这行当,才能帮到很多人,哎,妞妞是不是闹了?姐,你快去看看吧。”
“行吧,你不爱听我就不说,对了,今年你们山下的那一大片玫瑰还会开吧?”
秀丽姐道,“我打算等妞妞过周岁生日时去那里拍照片,真的太美了。”
“能开,许姨说镇里时不时就派人过来打理呢。”
我应着,“姐,你也可以把妞妞抱到我家院子里,我这花儿也多。”
“行,不过你家山下的那玫瑰花海真的太好看,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你种的呢。”
秀丽姐笑着,“后来我一想,你那么忙,哪里有时间种出好几亩的花田,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镇里的园林部门规划出来种植的,还真是新鲜,想必镇里的园林部门也知道栩栩你喜欢花,才会特意在你家山脚下开辟出那么大一片面积种植玫瑰花。”
“姐,我也是借光,可能我家这片地方广,土壤好,就先开发了。”
山脚下的玫瑰花海我也是意外才发现的,我虽然经常在山间里洒花种,一般都以草花为主。
天生天养,没有太多时间去打理,有一天下山,突然就看到了很多工人在山脚下翻地,等我出门看了一趟事情回来,花就已经开了,大片的香槟玫瑰,橙褐色楚楚动人。
围绕着山林入口的两边,飘香四溢,优雅馥郁,美的令人晃眼。
我自然惊讶,绝对大手笔呀。
纯良还说一定是谁为我种的,结果他栽了。
如秀丽姐所言,花田是镇里园林部门的功劳。
香槟玫瑰一绽放,我家这山脚就成了景点,三五不时就有人来拍照。
我一走一过,山风迎面,花香满鼻,亦然身心愉悦。
嗡嗡~
短信还在不断的进来。
我抽回思绪继续回复,点开珍姐发来的一封,同去年一样,前半段是祝福语。
后面写着:栩栩小姐,我很想你。
我握着手机紧了紧,明明是珍姐发来的信息,我脑中却浮现出成琛的模样。
没有联系了。
自从我要完账户,给周子恒汇去了那笔‘不好看’得钱,我和成琛的生活就彻底断开了。
我努力的想把他忘掉,不去查他的任何新闻,也禁止纯良和我聊成琛的近况。
难以启齿的却是,我总会梦到他。
梦到和他相处那段时间的场景,我祸祸那间卧室,摆放了一堆小玩意,楼梯处跑上跑下。
折腾成琛陪着我自拍,陪着我做这做那,醒来看他睡在床边,和我空着好大一块距离。
梦醒来,我看着帐篷顶部,还会纳闷儿几秒,这是哪里?
恍惚回神,哦,我是在山里,帮事主寻阴宅,走得远了,就在山里支帐篷住了。
无端就会发笑,起来洗脸刷牙,收拾行囊继续。
多棒呀。
我赢了。
和成琛的种种,真的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缓过神,我回了一条和去年差不多的信息发给珍姐,‘祝您安康,无需再挂念栩栩。’
周子恒的短信年年一致,新年快乐。
我回了条新年快乐,再点开就是张君赫的信息。
他直接问我,‘种籽收到了吗?’
我笑笑回复收到了,等开春就种。
第494章 时光
自从张君赫上次离开,他就没再来过镇远山。
偶尔会来一通电话,聊得也很简单,三言两语就挂断了。
不过他时不时会给我邮寄一些花种,竟是些稀有品种,开发了我很多乐趣。
通过雪乔哥我也了解一些张君赫的近况,他爸爸将酒楼自己经营后,居然神奇的做起来了。
取名‘君赫楼’,专攻临海地方菜,食客每日都络绎不绝。
孟叔本想进去工作,因年龄太大被雪乔哥给拦了。
聊起这些雪乔哥还很匪夷,他说那栋楼张家租出去给谁做餐饮都不成,他们家自己一经营,反倒火了。
我觉得应该是张君赫师父的功劳,开业前肯定做足了准备,不过那栋楼能再次热闹起来,我还是很欣慰的,毕竟跟我有过很多年的感情,我不希望那栋楼一直沉寂下去,成为市民口中的不祥之地。
甭管是谁家的生意,它曾经都是栩福轩嘛。
生意多了,张君赫自然也是忙,听说他接手了家里的物流生意,倒也是个商人了。
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好不坏,很熟悉,也能聊得来,但张君赫的师父只要还活着一天,袁穷没有解决掉,我和张君赫就不会成为像和雪乔哥或纯良那般的朋友亲人。
立场令我们的关系只能止步于此。
不过我很满意了。
张君赫现在就如同我远方的朋友,还会给我邮寄来一些花种,我很感恩。
短信发的手酸,趁着鞭炮声还没起,我给爸爸去了电话拜年。
聊到后面,我小心的询问,奶奶秋天烧三周年的时候,我能不能回临海看看?
爸爸默了几秒便道,“栩栩,咱家这情况,三周年不准备办了,到时候,我就准备一些纸扎,给你奶奶送过去就完事了,到坟前我就念叨念叨,你现在很忙,就不用特意跑这一趟了。”
我深吸了口气,憋红了眼,“那好,我今年就不回去了,您和妈妈三姑注意身体。”
“栩栩,别怪爸爸心狠,你一出来呀,我心就跟着揪揪呀。”
爸爸声音苍老的厉害,“你妈天天念叨着要去镇远山,可她去了也是给你添麻烦,来回还得人接送,你三姑还要帮着张罗事,等一等,等你……唉,算了,好好的吧,你好好的,爸就算放心了。”
我嗯了声,眼泪还是流出来。
这么多年,爸爸等的连期待感都消磨殆尽了。
“家里都挺好,不过……”
爸爸语气一顿,“栩栩,你和小成总……彻底没联系了?”
我擦了擦眼泪,不明白爸爸怎么突然提起成琛,“是呀,我以前不懂事,不应该气你非要谈恋爱的,现在都过去了。”
“以前我不是寻思你年纪小吗,现在你都二十一了。”
爸爸变了个语气,“我和你妈也想有个人能照顾你,你要是还喜欢小成总,可以……”
“爸,人家都有未婚妻了。”
我这心情呀,“顺利的话成琛明年就结婚了,您就不要再想我和他怎么样了,我会在镇远山好好待着,就先这样,回头我再给您去电话……”
仓促的按断通话,我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听着院外响起的鞭炮声,心底百味杂陈。
莫名发出一记笑音,爸爸的变化我真是看在眼里,曾几何时,他还给我拉倒后院一通教育。
保持距离,恪守本分,如今却又……
女大不中留吗?
怕我臭家里了?
挺好,仗着三姑嘴巴严,没有说我太多的情况。
若是让爸妈知道我连活着都有期限,他们大抵连这一点点希望都要破灭了!
砰~!
烟花在夜空中绽开。
又是一年。
时光流水般的滑过,我面上平静,心里则愈发的焦急,虽然忙碌,大多都是不温不火的活计。
帮黄皮子搬家,帮出马老仙儿立堂口,迁坟点穴,看流年时运,打卦测算。
我打坐前都会看着师父的牌位发会呆。
日历纸一张一张的撕下,撕的好像也是我的倒数日期。
年底我第三次去医院配眼镜,熟悉的刘医生用一种近乎于同情的目光看我,“栩栩,你要不要去大城市的眼科医院详细查查,我觉得你的眼睛情况很奇怪,外表看毫无问题,眼球也没有突出,再说你年纪还在这,视力怎么会退化的如此快,快一千度了,再退化下去,不出三年,你就会失明的,一定要重视啊。”
我戴好眼镜点点头,没说太多,道谢完就离开了。
许是磨出来了,我听着刘医生的话还觉得他很厉害。
我今年二十一,不出三年……
正好二十四么!
说的多准!
调整好心情,我又去到住院部,王姨从师父走后身体就开始不好了,心脑血管总是有些问题。
倒不致命,可隔三差五就得来住院。
看到我进门,王姨便皱起眉,“栩栩,说多少遍了,你不要来医院,快走!”
“我戴口罩了呀。”
我笑笑坐到她床边,拿过苹果帮她削皮,“刚才我问主治医生了,他说您过两天就能出院了,王姨,以后别跟你们村里的那些吹手大爷们来劲了,一吵架您心脏就不行,他们的内部矛盾您跟着上火干什么?闹到最后,还是您自己身体受罪……喏,给您。”
那几个大爷也逗,现在我活多不怎么接葬礼主持,他们就出去跑活儿,跑完活分个钱都能吵起来,然后给王姨来电话断官司,王姨跟他们一阵掰扯,完事儿自己就气住院了,愁不愁人。
第495章 预感
“我就是操心命。”
王姨接过苹果就开始挥手,“行了,一会儿许妹子打完饭回来看到你在这还得生气,你忘了上次你过来,临床的家属打了个喷嚏就给你传染感冒了?又发烧又咳嗽的,回去吧,别在医院待着了,有话咱回家再聊。”
“好啦,我走。”
我撇了撇嘴,“省的你们嫌弃我。”
从年初开始,我的抵抗力就变得很差。
谁要感冒对我打个喷嚏,我一准儿中招,发烧都是家常便饭了。
王姨倒是笑了,摸了摸我的手,“栩栩呀,最近有没有大活儿。”
“明个要去趟张家岭,迁个坟,忙完回来会在家里待三天,有八个事主约好了来看明年的时运。”
“不成呀。”
王姨叹了口气,眼底无端红了起来,“栩栩呀,走出去吧,池塘里出不来真龙,镇远山还是太小了,你带着纯良出去闯闯,得奔出一条活路来呀。”
“我知道。”
我跟着点头,面上尽量轻松,“马上要过年了,过完年再说吧。”
“又要过年了。”
王姨笑的苦涩,“栩栩呀,你说我三太奶为啥就不要你接呢。”
“我没有仙缘吧。”
提起这茬儿也是无奈。
王姨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接了胡家三太奶,希望我能做出马弟子。
为这事儿她特意燃香起坛,让我跪在三太奶的牌位前等待开示。
我跪了一夜,身前的油灯也没有亮。
天亮时我迷迷糊糊的打起瞌睡,耳边听到了一声女性老者的叹息,她用一种悲悯而又怜惜的语气说,“孩子,你身上的杀孽太重了。”
我猛然惊醒,回头见王姨已经等睡着了。
抬眼看向三太奶的牌位,我心下了然,默默的叩头伏地。
至此后,王姨基本断了让我接仙儿出马的念想。
三太奶说我杀孽重,大抵就是袁穷的事情还没解决,我必定还要经历什么磨难。
如同早年那个大和尚,不是不帮你,裹挟着鲜血的恩怨,神明岂能帮你递刀呢?
可站在王姨的角度,她难免还会惆怅,唯恐三太奶在她身后没有着落。
“王姨,您不用担心,若是三太奶一直没有寻觅到合适的出马弟子,纯良也会一直供奉,不会令三太奶断了香火。”
王姨这才稍稍安心,攥了攥我的手,“孩子,苦了你了。”
我笑了,“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去你的。”
王姨也跟着我笑了,“栩栩,得亏你心态好呀。”
对喽!
咱就剩个好心态了!
磨呀!
大雪过后,镇远山又迎来了新年。
鞭炮声声,我看着镜子里依然很年轻的脸,“沈栩栩,恭喜你,二十二岁了。”
来镇远山已经十个年头了。
起势的期限,还剩下两年。
我仍旧回着短信,总觉得今年的短信少了点啥。
滑动着来信人姓名才反应过来,珍姐今年没来短信。
心突然刺了一下,那就说明……
挺好。
唇角似笑非笑的抽了抽。
成琛今年就要结婚了。
应该结了。
他都三十岁了。
“姑,我有预感,你今年能发生点啥大事儿。”
纯良看完烟花走进屋,“不会再在镇远山窝着了。”
“是吗?”
我仓促的回神。
“哎,你眼睛怎么红了?”
纯良坐到我旁边,看了眼我的手机,“谁给你发啥了?”
“没有。”
我收好电话,“你还没说你有什么预感?”
“侄子我灵光一现,今年一定有大事儿!”
纯良劲劲儿的看我,“可能还是好事儿!”
“好事儿?”
我笑着看他的脸,赶忙摘下眼镜,他头顶居然盘踞了一团粉光,“纯良,是有好事儿,恭喜你呀,你今年要有好的桃花了!”
“真的假的?”
纯良挑眉,“沈栩栩你少拿我逗闷子!”
“真的,气很正。”
我盯着他头上的粉光还再不断的辨,旋即又掐起指节算了算,大拇指点到兑卦时一停,“秋天,秋天时你会遇到好得良缘。”
“秋天?”
纯良嘶了口气,“姑!我就说今年不一般!我这良缘肯定不能在镇远山,咱俩得走出去,去港城,我良缘就在港城呢!举世无双的漂亮大姑娘就在那等我呢!”
我忍俊不禁,他可真是和港城磕上了!
因为我不去给他憋够呛!
“你看你笑什么,你以为我着急找对象呀,嘁,侄子我都磨出来啦。”
纯良摇头晃脑的叹出口气,“我相亲相的是够够的,都想好了,如果实在是遇不到合适的姑娘,我就去和乔哥凑合凑合,也算做个伴儿了。”
“那要这么说,你还是别遇到良缘了。”
我戴上眼镜,抿着笑看他,“正好我还担心雪乔哥,有你陪他我就安心了。”
“姑,你这就是偏心眼子了。”
纯良又不干了,“关键侄子我是直流的啊,我说的是最差结果,没遇到真爱我就那么招了,跟哥们在一起呗,但绝对不是你想的……”
“行啦!”
我笑了笑,“你想我雪乔哥还不想呢!他拿你当弟弟看的。”
“这倒是,乔哥人是真好,可惜顾虑太多,折在世俗里面了。”
纯良大明白上身的样儿,“虽然乔哥面上说放下了,但我感觉,他还是没放下他那前任,新闻我都跟着呢,他那前任像是空中飞人,廖时薇天天上镜,这两口子各忙各的,我怀疑他俩也就是领了个证,偶尔一起出个镜,根本没在一起生活。”
“那又怎么样?”
我说着,“只要是已婚人士,就得保持距离,无关世俗,是心里的道德。”
“啊——”
纯良拉着音腔,“你这话是说给自己听得吧,成大哥今年要结婚了吧,肾虚虚同学,你说实话,你这几年不离开镇远山,是不是就怕和成大哥见面,然后又干柴烈火……哎哎哎,耳朵!许奶!王奶!我姑又欺负人啦!!”
“咋啦!”
两个老太太跑进来,“纯良,你嘴又欠了是不!!”
“没有!!”
纯良叫屈,“我是跟她说今年要有好事儿,她还拧我耳朵!!!”
“是呀。”
我咬牙切齿,手上发力,“好事来了我得稀罕稀罕他!”
不过纯良这回没翻车,真让他说准了!
开春时。
我真的迎来了一件好事。
离家好几年的大姐梁文丽回临海了。
第496章 安心
接到她电话那天我正好从山里出来,当时一脚刹车,还以为是幻听。
后来才知道,原来大姐跑路后被骗进了传销组织,各种给她洗脑呀,上课呀,说啥金字塔模式。
大姐听得可认真,洗的差不多了,他们就让大姐给家里要电话汇钱。
偏偏大姐有点蔫吧脾气,地方话讲就是滚刀肉。
你说啥我听,但是不能和我要钱。
她愿意在组织里给人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
任劳任怨。
就是不给家里去电话。
问她就说家里人都没钱,穷的叮当响。
人家一看我们这是传消组织,不是找你来做保姆的呀。
时间长就给她赶出来了,她没钱不好意思回家,就在南方深城的一家歌舞厅做保洁。
几年下来,大姐攒了点钱,正巧在外出时遇到了陈文大哥,也是陈文大哥有心,琢磨大姐可能一直就躲在南方,他开大货总跑南方城市的线,顺便找大姐,俩人遇到后,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大姐已经四十四岁了,人过中年,经历了很多风霜,她本来不想和陈文大哥在一起,倒不是因为年轻时她看不上陈文大哥,嫌弃陈文大哥吐痰粗鲁,而是她觉得自己是二婚,年纪也有点大了,身体还不太好,生育也是未知,陈文大哥是头婚,大姐觉得配不上他。
陈文大哥直接打消了大姐的顾虑,他说这么多年不娶妻就是惦记着大姐,他年轻时不太着调,就会混,梁文丽是他心里最好的女人,他早先特意和大姐拉开距离,是因为自己没出息,给不了大姐啥幸福,现在他在临海买了套二手房,就缺大姐这样能持家的女人,俩人一起把日子过好。
没啥甜言蜜语,全是最最朴实真诚的话。
大姐自然感动,她在电话里和我说,决定和陈文大哥留在临海,以后好好过日子。
我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大姐,那你在传消组织待了多久?”
“大概半年吧。”
“你是四年前被骗进去的吗?”
四年前我回临海探望奶奶,也是那时候得知大姐失联了。
“差不多吧。”
“那你怎么去深城的歌舞厅做的保洁呀?”
依照大姐的性子,应该很排斥那种地方吧。
“栩栩,详细的你就不要问了。”
大姐叹了口气,“都不是很好的回忆,我想忘了。”
见状我也就不再多问,对于大姐的性格,我很了解,她是很能忍的女人。
换句话说,我们家三个兄妹,看似性格天差地别,骨子里都有点’轴’的基因。
大姐是蔫吧有主意,二哥是来了火就得发,我更是不咋滴。
聊到最后,我邀请大姐和陈文大哥来镇远山住几天,九年没见了,真的好想她。
大姐哭了,“栩栩,姐也想你,但是姐在南方没混好,住了几年地下室,潮气太重,我身体又不行,就得了很严重的风湿病,要是去到山里,晚上膝盖会疼的睡不着觉……”
风湿病?
我瞬间就明白大姐为啥不愿意回忆了。
吃了多少苦呀!
“栩栩,你能回临海吗?”
大姐小心翼翼的问我,“我和你陈文大哥准备先领证,回头定个日子,在临海请几桌宴席,也没啥仪式,就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你回来看看姐好不好。”
“我……”
我很想说’好’,可是去年奶奶烧三周年,爸爸都不太想我回去,现在我这种情况,阴气冲天的,我也怕冲撞到他们,心情很矛盾,一边拼命的想,总觉得前路未卜,就算是死吧,闭眼前也想见见亲人,一边又觉得不妥,家里人的日子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再因为我受到波折怎么办?
“大姐,我现在事主太多了,有点抽不开身,这样,你先和陈文大哥商量下日子,我看看有没有时间……”
心里满是抱歉,大姐其实相当与我的半个妈,自小就是她哄我的呀。
放下电话,我缓了好久的情绪,心里也是高兴的,大姐终于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了。
再等两年,二哥一出来,爸妈就能安心了。
第497章 聚
……
“栩栩,你还在忙吗?”
“我刚从事主家出来,怎么了大姐?”
我开着车,戴着耳机,车窗降下来,九月底正是不冷不热的好时候,黄昏的清风一过,很是舒畅。
“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呀,我和陈文已经领完证了,准备十月十八日晚上办个宴请,陈文的朋友很多,就是有志那圈子兄弟,姐希望你能回来聚一聚。”
大姐说着,“栩栩,你就露一面吧。”
“大姐,不是我不回去,是我太忙……”
“栩栩,是不是爸的原因?”
大姐一语中的,“妈都跟我说了,爸以前不让你回临海,说是怕你有危险,可你现在看事情不也是到处走吗,栩栩,你跟姐说实话,你不回来就是在意爸的情绪对不对?”
我轻踩着刹车停靠到路边,感受着徐徐的清风,“大姐,我这情况你知道,我不能影响到你们。”
“栩栩,已经过去十年了,不能因为……咱们家人都不团聚了呀。”
大姐语气苦涩,“你等着,爸就在旁边,我让爸和你说。”
爸爸在旁边?
我愣了愣,副驾驶的纯良立马来了精神,颠颠的看向我,无声的做出口型,‘梁爷爷改变心性了?’
“栩栩,回来吧。”
爸爸的声音响起,“爸也四年没看到你了,你妈想你想的都要疯了,正好趁着你姐办宴请,你跟着热闹热闹,陈文的家人还都问我,栩栩这些年去哪了?结婚算是大事,哪怕你二哥现在出不来,咱一家人也尽量凑齐,这是礼数,还有很多话,爸想跟你说,回来露一面,啊。”
眼前忽的模糊,我摘下眼镜,大力的擦了擦泪,捂着嘴,没有发出声音。
“梁爷爷!”
纯良赶忙摘下我的耳机,戴到自己耳朵上应着,“哎,我是纯良,我姑突然来了一通电话,她正在接,您什么意思?让我姑回家啊,行,三奶奶那边也有事儿是吧,房子漏水了?嗯,我知道,我姑这有三奶奶家的钥匙,行,梁奶奶别激动呀,哭啥呀,我姑回来这四年没受苦,貌美如花,白胖白胖的……嗯,行,一会儿我让她给你们回过去。”
挂断通话,纯良递过纸巾给我,“没事儿吧?”
我摇头,纸巾按住眼睛,脖子都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我爸他居然让我回家了……他让我回家了……”
“你大姐结婚嘛,二婚也是婚,正常你爸不同意,你也应该回去看看,不然我是你大姐夫,我都得挑理,小姨子啥情况啊,忙的结婚都不露面。”
纯良嘴不闲着,“行啦,委屈委屈就差不多了,别哭个没头,眼睛好肿了。”
没待我答话,纯良又神经病一样的发出笑音,“姑,看到没?我就说今年有好事儿,咱们俩终于又能去大城市展开拳脚了,四年了,我们美少女战士终于又要出山啦!”
“我不带你。”
“为啥?”
“你说为啥!”
我气哼哼的放下纸巾,“谁胖了?我体重一直很标准,从未超过一百一!”
”是。”
纯良脸一别,牙缝里挤出声音,:“腚和……就得四十多斤。”
我一巴掌直接过去,“别以为我听不着!!“
磕碜人没头了你!
割下来称过呀!
“你看看你,又打我!”
纯良捂着后脑勺委屈巴巴,“我这不是夸你吗,人家发育到十六七岁就完事儿了,你这串串儿绝对是不走寻常路,肤色雪白,姹紫嫣红,风情万种,可乐瓶身材,多少人求之不得呢……哎哎哎!耳朵,疼!!”
“让你胡说八道的!”
姹紫嫣红是夸人好看的话嘛!
我天天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儿呀!
铃铃铃~~
响起的手机铃声算是给沈纯良救了!
我恶狠狠的松开手,接起是刘晓红的声音,“栩栩,在忙吗?!”
“晓红姐,您说。”
“能不能来趟我家呀,阳阳,阳阳回来了!”
刘晓红带着哭腔,“他上了浩然的身,非要我带着浩然远走高飞,差点没给浩然折腾死呀!!”
第498章 阳阳
阳阳?
很乖的阳阳?
那孩子不是四年前从墙头下来就离开了吗。
怎么又会回来折磨弟弟?
“晓红姐,您别着急,我这就过去。”
没犹豫,我驱车直接就去了小山屯。
到了地方天已经黑了,刘晓红正站在院门外等我,看到我下车就迎上来,“栩栩!!”
“怎么样了姐?”
我跟着刘晓红朝屋内走去,“阳阳还在浩然身上吗?”
“按你教的法子给阳阳逼出来了。”
刘晓红脸上还有泪痕,“我让婆婆找了一双红筷子,夹着浩然的手指,然后我不停地念叨,让阳阳听话懂事,不要折磨弟弟,正说着,浩然就不再吵闹,像是睡过去了。”
进门,刘晓红的婆婆抱着浩然也在等我,老太太看起来吓得不轻,面无血色。
“小沈先生啊,这阳阳都走多少年了,他咋还能上来呀!”
“我先看看浩然……”
我没多说话,接过浩然就抱到怀里,这孩子今年四岁了,平时虎头虎脑,聪明机灵,给刘晓红一家脸上涨了不少光,是他们家的宝贝疙瘩,得益于这个孩子,刘晓红的丈夫也开始上进了,不再玩牌,长期在大宝县城跑装修,赚钱养家。
当下抱着浩然,他全身软绵绵的,脸色泛红,额头还有点热,眼睛闭着,毫无精神。
卧室内灯开的很亮,我扫了一圈,忽略丢丢不适,对着刘晓红就开口道,“姐,有针吗?缝衣针。”
“有。”
刘晓红拿出针线盒,找出一根细针,“这个行吗?”
“行。”
我点了下头,将浩然放在炕上躺平,接过针就用打火机烧了烧尖头消毒。
随后捏起浩然的手指肚,针尖一扎,挤出了一滴血,色鲜红,无黑紫,表明无恙。
谨慎起见,我鼻子靠近又嗅了嗅,没有晦尘气,阳阳离开的很痛快,没有留下什么病根儿。
心稍稍放了放,我看向婆媳俩,“晓红姐,浩然没事儿了,不过你们今晚得看护一宿,孩子现在有一点点发烧,但是不用吃药,物理降温就好,后半夜孩子要是闹你们就给叫叫,叫全名,就说,冯浩然,不要乱跑,跟妈妈在家,安抚住,明早醒来孩子差不多就没事了。”
“行,没大事儿我们就放心了。”
刘晓红惊魂未定的抱起浩然,“栩栩,阳阳那边……他不是早该上路了吗?怎么又会回来?”
的确是奇怪。
虽说小鬼一般阴寿都会还的比较久,死的太早,孩子又玩心重,到了下面也会继续教化。
不过阳阳属于极其乖巧的孩子,他就算还未托生,也不会四处乱跑作祸。
没理由来’磨’自己的小弟弟呀!
“晓红姐,您最近有没有梦到过阳阳?”
“昨晚梦到了。”
刘晓红擦了擦泪,“最近几天浩然总闹,一到睡觉前就赖叽,我哄的很累,昨晚没睡踏实,迷迷糊糊的就听到阳阳喊我,说什么妈妈快带弟弟走,我稀里糊涂的就醒了,白天啥事儿没有,晚上我要做饭,浩然突然就抽上了,嘴里就发出阳阳的声音,要我赶紧跑!我说往哪跑,他说不知道,浩然抽的很厉害,我就给你去电话了么。”
带着弟弟走?
我又握了握浩然的手,孩子太小,什么都没坐稳,但是骨头能让我摸出很有贵气,这孩子好生培养,将来一定是号人才,握着握着,我又捏了捏浩然的小手臂,然后一点点向上,摸到肩胛骨附近,眉头微微一簇,真是有点灾秧,手继续摸到浩然后脖颈,捏了捏他的脊椎骨,是正的,最后又摸了摸头骨,无妨。
“栩栩?阳阳那话是啥意思?有人要害我们家吗?”
我没急着答话,按照经验分析,是浩然在成长中可能会遇到点挫折惊吓。
肩胛骨有异常,说明是近两年,浩然能有点啥事儿,不过最后没有妨碍到他。
阳阳既然来提醒了,我自然要重视。
抽回神,我看向刘晓红,“红姐,您家有蜡烛吗?”
“有,上回停电买过。”
刘晓红虽不懂我的路数,她的优点就是全权配合,“妈,电视柜里面的抽屉里有蜡烛,你帮栩栩拿出来,栩栩,红色的行吗?”
“蜡烛就行。”
我摘下眼镜,在模糊的视线中打量了一圈卧室,影影乎乎的,在电视柜的角落看到了一团黑影。
视线锁定。
黑影是个小男孩儿的身形,蹲在刘晓红婆婆找蜡烛的脚边。
我当然不会提醒,再给老太太吓到。
“小沈先生,蜡烛。”
我接过蜡烛,示意刘晓红和她的婆婆去到门外等我,“我和阳阳单独聊聊。”
“阳阳还在屋里?”
刘晓红瞪大眼,“他不是从浩然身体里出来就走了么。”
“还没走。”
我实话实说,“阳阳这孩子懂事,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回来折磨弟弟的,我得问问他是为什么,等我聊完,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再给送走就行,红姐,您现在还照顾着浩然,大娘年岁也大了,我不建议你们俩跟着我看阳阳,当然,你俩要是想留下也可以。”
咱看事儿的服务宗旨是啥?
一切以事主的要求为基准。
“这个……”
刘晓红抱着浩然憋了几秒,摇摇头,“我还是别看了吧,看到阳阳,我又得情绪崩溃,栩栩,那就麻烦你问问他为啥回来,要是缺啥少啥了,我再给他送去。”
“行。”
关严房门。
我扭头看向静音模式的纯良,“点香,关灯。”
说实话,纯良助手做的绝对到位,跟我出门看事儿时很少插嘴,除非我遇到那种既信你又质疑你的事主,特别能抬杠的,纯良会站出来打个圆场,大多时他都是做着空气,很令我省心。
点燃檀香。
室内旋即一片黑暗。
我在沙发上静坐了几秒,闭眼闻着檀香的烟气,微微静心,睁眼后便点起蜡烛。
火光昏黄,我持着蜡烛起身,朝着电视柜走近了两步,垂眸,就见一个周身泛着绿光的小男孩儿正委屈巴巴的看着我。
很静。
对看的几秒我们的都没回话。
烛火的光耀有些诡谲,映照小男孩儿的五官极其清晰。
第499章 小心
当然,若他是个我不认识的小鬼,我可能会严肃点,但是当下,我知道他是阳阳,是那个站在墙头上执拗的等着妈妈回家的阳阳,小鬼是不会长大的,他们的外观基本停留在断气时,别说四年没见,就算过十年八年,阳阳也依然是这副样子。
成长的只是他们的修为。
“姐姐。”
阳阳流出眼泪,只不过在我看来是两道血痕,“我不是故意要吓弟弟的,我很喜欢弟弟,我只是怕弟弟受到伤害,才想要提醒妈妈带弟弟远走高飞。”
“姐姐知道你乖,不哭,阳阳呀,你告诉姐姐,弟弟会受到什么伤害?”
我轻着音儿,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很凉,是一种泛着阴气的凉,触碰上去,掌心都有些不适,但我还是给他拭干眼泪,“为什么你要妈妈带着弟弟离开呢?”
“我不知道。”
阳阳摇头,“姐姐,我就是感觉到,弟弟会遇到坏人,弟弟会受伤,我想要妈妈带着弟弟走……”
“能去哪呢?”
我问着,“这是你弟弟的家呀,阳阳,妈妈当年为什么没有回来看你,就是因为妈妈要赚钱,想要买一套房子,给你一个安稳的家,现在妈妈很听你的话,不再外出,一心一意的照顾你弟弟,就是为了让浩然能好好的长大,你让妈妈带着弟弟跑,希望他们跑去哪里呢?”
“姐姐,我真的不知道。”
阳阳有些无措,“我就是害怕。”
“阳阳不怕。”
我将蜡烛递给了纯良,蹲身上前就抱住了阳阳,“有姐姐在,姐姐会像你一样,保护好浩然,不会让浩然出事的,下一次,如果你担心浩然,就直接来找姐姐好不好,弟弟年纪太小了,你来看他,会让他生病,很不舒服,妈妈和奶奶也会跟着难受的,阳阳这么乖,一定会听话的对不对。”
眼下,我根本没有把阳阳当做个鬼,就是个可怜的五岁男孩儿。
“姐姐……”
阳阳靠在我的肩膀,呜呜的哭泣,“我好羡慕弟弟,他能一直在妈妈身边,我好冷……”
哦。
是委屈了。
“姐姐抱抱阳阳就不冷了。”
即便抱他的感觉还很冷森,我骨节都跟着发凉,我仍旧拥紧了他,“要知道,妈妈每天都在想你,姐姐也知道,阳阳放下了,这一次回来,就是担心弟弟对吗?”
“嗯。”
阳阳吸着鼻子,“我就是感应到了,弟弟会出现危险,我怕妈妈难过,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姐姐,你能答应我,保护好我弟弟吗?”
“当然。”
我语气笃定,“姐姐过来就是要保护好他的呀,姐姐也会保护好你妈妈,保护好你。”
“谢谢姐姐,你能帮我保护好弟弟,我就放心了。”
阳阳依然乖巧,凉凉的小手还推开我,“姐姐,你不要抱我了,你的气息和我很相近,让我很想喜欢,可我知道,对你来说,这是不好的,我会让你生病……”
我笑了笑,眼底酸涩,“阳阳,姐姐也要谢谢你,以后你有需要,就给姐姐托梦,好吗。”
“嗯。”
阳阳听话的点头,“姐姐,那我走了,你帮我和妈妈说声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吓到弟弟了。”
我嗯了声,慢慢的站起身,看着阳阳朝窗户走去,就在他身体要穿过墙面的时候,他忽然转头看我,“姐姐,你也要小心呀。”
“怎么?”
“你身边也有坏人。”
阳阳懵懂的道,“我抱你的时候,感觉到有坏人要伤害你,他们很坏很坏,很凶很凶,你一定要小心。”
对呀,灵体感知力强嘛!
“阳阳,那你能感应到要伤害姐姐的坏人在哪里吗?详细位置?”
“不知道。”
阳阳摇头,“就是有一种让我很害怕的感觉。”
我明白了。
怕是袁穷的怨气作祟。
我不死。
袁穷那边也不甘心!
“姐姐,再见。”
“再见。”
我接过纯良手里的蜡烛,等到阳阳穿出窗台墙壁,便将蜡烛放到窗台上方。
看向院子,荧荧的烛光似乎在院内铺开了一张红毯,阳阳顺着红毯便走出了院子。
站在院门口阳阳还朝我挥手,一点点,消失了在了夜色中。
点蜡既是送阳阳一程,也是我确定他是否真的离开。
“姑,完事了?”
我嗯了声,灭了蜡烛后开灯,看向纯良,“你看到阳阳了吗?”
“一个小孩儿影子。”
“那就好。”
看的高清并不是好事,纯良长期跟我待在一起,难免会受到我阴气影响。
亏得他是斜视,又’破’的比较彻底,否则我真得琢磨他老找不着对象是不是被我妨害的!
灯光一亮,我眼前又开始模糊,度数高了后问题也接连而出。
看谁都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朦朦胧胧。
眼前像是有个橡皮擦似的,五官都能给你擦没了!
倒是有个好处,近视特别适合我这种能脑补的人,感觉看谁都贼拉好看!
喜欢什么五官,就给看不清的人脸上按。
不戴眼镜时我照镜子,都觉得自己是绝世美女,还天天不重样的那种!
待刘晓红和她婆婆进来,我转述了下阳阳回来的原因。
归根结底,还是阳阳关心弟弟。
方法不对,心意无价。
刘晓红听罢又哭了,“我知道阳阳好,我欠他的这辈子也还不上了。”
她婆婆相对冷静,“小沈先生,那我这小孙子真能出啥事儿吗?”
“说不准。”
因为我没从浩然身上看到陈大娘小孙子身后那种提示有险情的气。
这说明浩然短期内不会遇到什么意外。
但阳阳既然提醒了,我也从浩然的肩胛骨发现端倪,就要引起重视。
“晓红姐,大娘,是这样,男孩子会比较淘气,我的建议就是近一两年,你们尽量少带孩子外出,少去人多的地方,在家里看孩子的时候多上点心,不要让他爬高,不要去河边,等到浩然六七岁以后,时运一点点上升,就不会有问题了。”
“栩栩,那要是我们没看住,浩然会不会死?”
刘晓红满眼担心,“这孩子要是再出个一二,我真的就不活了。”
第500章 治
“姐,那这样……”
我琢磨了几秒看向她,“我可以将浩然和我绑定到一起,但凡他遇到了生命危险,我都会第一时间感知,并且帮他挡煞,不过此法需要浩然的贴身之物,你们愿意吗?”
“可以吗?”
刘晓红颤颤的,“栩栩,这会不会太难为你了。”
她婆婆也跟着点头,“小沈呀,你别受到啥牵连呀。”
行啊。
有这话我就感动了!
有些事儿做起来特别容易让人误会,明明是倾情奉献,愣是会被对方怀疑图谋不轨。
所以要把话说明白,贴身之物给阴阳先生,我怕她们膈应。
既然她俩没意见,我就找来了一把剪刀,剪下了浩然一点点头发,用红纸托着,旋后又用缝衣针扎了下浩然的指腹,挤出三滴血到头发上,包好看向她们,“我会把这些带回去,用术法加持下,平常他摔倒磕碰我不会知晓,但只要他生命真的受到了威胁,我一定会感知,同时你们也不用担心,这个是我单方面的守护,不会影响到浩然的成长,时效是两年,两年后浩然六岁,这个绑定也就解除了。”
咱这生死未卜的,不能许诺太久。
“哎呦栩栩,太谢谢你了。”
刘晓红抱着孩子就要朝我跪下。
“红姐!!”
我和纯良搀扶起她,“您千万不用客气,其实很多命好的孩子小时候都会多些磕碰,比如撞破了额头,脸上留了什么疤,即便外观看不出,命理上也属于破相,所谓破相之人必有大相,不破不立,长大后就会少很多磨难,会更加顺遂,您呀,就放平心态,浩然是很有福气的孩子,一定会健康成长,前途无量。”
“栩栩啊,有你这话姐就放心了。”
刘晓红把孩子给婆婆抱着,她攥了攥我的手,眼里还含着泪,“你真是姐的大恩人呀!”
“言重了。”
我宽慰了她一阵,女人多感性,遇事很容易动容。
对我来说,这也是一份无比珍贵的信任。
送我到院门口,刘晓红塞到我手里一封红包,“栩栩,真的不留下吃顿饭再走?”
“家里还有两位老人等着我和纯良呢。”
我接过红包也没推辞,捏了下是一千块,这事儿真得冲冲。
阳阳给我冰到了,回家我还得泡个澡。
道完谢我还看了看魏大娘家的方向,“红姐,大辉身体最近好点了吗?”
“老样子,天天吵吵腰腿疼。”
刘晓红叹了口气,“本来我是担心魏大娘身体不好,没成想,大辉倒是先出了事,魏大娘卖鸡的钱基本都拿出来给大辉看病了。”
我心里也是无奈,年初时大辉就开始不舒服,腰腿疼,别看他外表二十大几了,依然是小孩儿心性。
疼起来连哭带闹,魏大娘整不动他,就找刘晓红帮忙,晓红姐帮着弄到医院,拍完片说是啥腰椎间盘突出,吃了药也不见好,后来又去市里的医院看,诊断出是关节炎,虽说不要命,祖孙俩都遭了不少罪。
“红姐,你回去吧,我顺道去看看大辉,一会儿我就直接回镇远山了。”
“那行,你去吧,大辉那孩子老念叨你呢。”
刘晓红应着,“这是他现在腰腿疼了,老闹,先前他没毛病那阵儿啊,天天拿着花种到处撒,说是要帮你种花,可能是魏大娘跟他说过,栩栩喜欢种花,大辉就记住了,张口闭口都是要给栩栩妹妹种花,唉,你说老天爷也不开眼,大辉长得多好呀,白净清秀的小伙子,偏偏脑子烧坏了,愁死人。”
我没再接茬儿,驱车就去了魏奶奶家,大辉还在炕上躺着耍赖不喝药,见我进门倒是安静下来。
乖乖的喝了药,脸还抽着,“栩栩妹妹,你千万不要喝汤药,真的好苦。”
我笑了笑,从书包里找出棒棒糖递给他,“吃了糖就不苦了。”
大辉眼里一亮,却不敢接,看了看魏奶奶,得到奶奶的允许才欢天喜地的接过糖,“好吃,糖好吃。”
我见状就把书包里的糖果和巧克力都找了出来,来的匆忙,没有特意买什么,因为我和纯良经常进山,包里会装着些高热量的零食补充体力,偷偷塞到魏奶奶手里,我还做着口型,‘别让大辉看到,喝药后再给他。’
“栩栩,你自己留着……”
“魏奶奶!”
我握住她的手,:“您留着嘛。”
魏奶奶不好意思的笑笑,将糖果和巧克力锁到了抽屉里,我这边又和大辉聊了会儿,还考了他几个教过的生字,其实和他聊天是很心酸的,明是个大小伙子,能做我哥哥的人,一言一行却像个小孩儿。
由此可见,魏奶奶是有多操劳。
“栩栩妹妹,等我腰腿不疼了,我还去山上洒花种,帮你种花……”
“好,那你喝药的时候不能再耍横了。”
我一本正经的看他,“不然我就不和你玩了。”
大辉居然立马朝我起誓,“我保证会好好喝药的,栩栩妹妹,你别不跟我玩儿。”
“你还要听奶奶的话。”
“我保证听奶奶的话!”
我这才满意的笑,“那好,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大辉也高兴了,躺在炕上喜滋滋的继续吃起糖。
时候不早了,我准备告辞,走到厨房,真是满屋子的中药味儿,“魏奶奶,大辉这关节炎医生给开的汤药吗?”
“没有,中药是村里的一个中医给大辉配的,说是对骨头好,能活血止疼。”
魏大娘说着,“医院开的药吃完了,但是没啥效果,大辉还天天吵吵疼,我也纳闷儿,你说关节炎也不算是啥大病,咋就那么难治呢。”
我嘶了声,“魏奶奶,您能把大辉拍的片子给我一份儿吗?”
魏奶奶一愣,“你要那片子干啥呀。”
“正好我下个月要回趟临海,可能还会去京中,大城市就诊的病人多,医生经验也更丰富,我拿着大辉的片子去问问,看看究竟是什么关节炎,吃什么药更见效,您也可以省省心。”
第501章 印记
“这……”
魏奶奶干瘪的嘴唇嗫嚅了几秒,旋即就红了眼眶,“栩栩呀,你咋这么周道呢,走哪都惦记着我这老太太,不主持葬礼了也让小孙过来买鸡,照顾着我们祖孙俩的生活,现在对大辉又这么上心,我真不知道咋去报答你了。”
“魏奶奶,您别这么说,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呀。”
十年了。
第一次买冻梨的时候,我还是十二岁的小女孩儿,如今我都二十二岁了。
时间沉淀下来的自然就是亲情了。
拿好片子离开,车子刚刚启动,魏奶奶就从院子里追了出来,“栩栩!你停下,停下!!”
“奶奶!那是我对大辉的一点心意!!”
我没停下车,对着窗外喊了一声,“有事儿您再给我来电话!!”
魏奶奶站在院门口没再动,我从倒车镜看去,她抬手已经擦起了泪。
“姑,咋的了?”
纯良一直在副驾驶听歌,见状倒是不解,“魏奶奶为啥追出来了?”
“我给大辉的枕头底下压了两千块钱。”
我轻声应着,“魏奶奶自尊心强,看到钱了自然要还我,但是大辉现在吃药很费钱,魏奶奶照顾他又没办法去跑集市,我只能留点钱给她应急了。”
纯良笑笑,继续听着歌没在搭腔。
……
晚上回到家,许姨和王姨正等着我们俩开饭,我说了准备回趟临海的事儿,并且要带她俩一起去。
王姨的病总反反复复,我觉得还是去大城市检查一下安稳,再者她俩多年都没出去转转,趁这个机会,我寻思再去趟港城,去处理师父房产的同时正好带两位老人去旅旅游。
纯良满眼压抑不住的激动,可算是盼来这天了!
未曾想王姨和许姨直接拒绝,她俩谁都不愿意离开镇远山。
尤其是王姨,她自认时候要差不多了,要在有限的时间里,给她的三太奶寻觅合适的出马弟子,否则她闭眼都不安稳,许姨单纯嫌闹腾,去县里她都烦躁,还去港城,要她命呀。
我劝不动只能作罢,孝顺孝顺,以顺为先。
入睡前我拿出拿出包着浩然头发和血滴的红纸包,静心用朱砂画了一张符纸,滴了三滴自己的血,混合到一起烧掉,纸灰融到水里,倒入窗台上摆放的一盆茉莉花中,掐着时间,午夜时将茉莉花送到院里,接受月光,过了子时再搬进屋,次日午时我将茉莉花送到院里接收阳光,到子夜再送出去,其余时间就用红布罩着。
连续一星期后,我打坐前吃了三朵茉莉,脑中冥想浩然的外貌,感觉到右手指尖微微刺痛,这才吐出口气,无声的道,阳阳,你可以放心了,只要姐姐活着,便可保护好你的弟弟。
日子依然平静,我没再出门,在家接待起预约的事主,需要出门的邀约只能先推掉。
爸爸陆续又来了几通电话,嘱咐我先去京中三姑家,三姑那房子年头长了,时不时就出问题,正好我有三姑家钥匙,提前几天回去,找工人把水管修一修,处理利索了,等大姐宴请那天直接去酒店就成。
我还挺纳闷儿,三姑的房子出问题为啥非得我去找人修?
不说三姑在京中有亲近的佛友,临海也离京中很近,大姐跑两趟就行了呗。
一琢磨我回过味儿,爸爸还是有顾虑,他心态极其矛盾。
既想念我,希望我回去,又怕我回到老家,妨害到谁。
一但哪个上年岁的被我冲撞到了,一口气再背过去,人家不会往我身上想,爸爸心里过意不去。
我在京中三姑那房子住,既拉开了距离,又能和亲人见面,相对安全。
思及此,我便没多说什么,爸爸怎么安排我怎么去做吧。
生活好像将我的棱角磨得很平,我在绝大多数人眼中,都是个性格温柔的人。
在镇远山只要提起我,都知道我是出了名的和煦,凡是和我打过交到的事主,都会夸赞我有耐心。
无论他们什么时候打来电话,是我接还是纯良接,我从来没有烦躁,但我真的没有小性子了吗?
不见得。
只是我越来越会包裹自己罢了。
临行前一天,许姨自然要来点仪式感,她戴上了御用的搓澡巾,对着我背身一阵比武。
多年下来,不知是不是我习惯了这套活儿,还是许姨年纪大力道变得很轻,我并不觉得疼了。
“许姨,你们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去?”
我趴在木桶边缘,“可以不去港城,那去京中转转嘛,你和王姨不也很想念我三姑?”
四年间,三姑没再来看我,她的短信都变的极少,爸爸说她除了在大棚帮帮忙,偶尔有信佛的人去世,她会跟着佛友前去帮忙助念,其余时间都是在家默念经文打坐,有时念着念着,便会泪流满面。
爸爸问她为什么哭,三姑就摇头,一句话都不说。
“心连着,不用见面,都老了,见面会难受的。”
许姨应着,搓着我后脖颈微微疑惑,“栩栩,你的胎记怎么没了?”
我闭上眼,“夏天时我就发先没有了。”
随着年龄增长,后脖颈的胎记就越来越淡。
七月的一天我突然想看看后颈的胎记,用镜子晃着后脖颈检查,发先浅粉色的印记也没了。
许是某种预兆吧。
同我命格没了有关。
前世留下的符号,彻底从我身上抹去了。
许姨没再多说,搓完帮我换了桶水就离开了。
我一个人趴在桶边待了很久,直到水温凉了,才起身擦了擦。
对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我无端的笑了笑,换好睡衣,也回了房间。
第502章 横空出世
第二天清晨,许姨和王姨送我和纯良到了山下,十月中旬,山间仍旧开满我洒下的花籽。
大多是姬小菊,为了增加些土壤的肥力,我还洒了很多绣球小冠花的花籽。
另外生长茂盛的就是黑心金光菊了。
不需要多操心,它涨势都会特别好。
行李放到后备箱,我决定开车回去。
提前了几天出发,先到京中帮三姑房子收拾利索,再回临海看望家人,开着车方便。
眼前还是大片的香槟玫瑰花田,这几年镇远山的花是真的多,这片山都要成景区了。
年轻人回来都喜欢到这边拍照,连我家门口都有人远观啧叹。
因为我种植的都是多季盛开的藤本月季,柔软的花枝攀援在墙壁上,花势还很茂盛,完全就是花墙。
再加上院内各种缤纷的花朵,想不惹人喜爱都不成。
好在镇里人都知道住在里面的是阴阳先生,不敢近距离打扰冒犯,否则许姨真的会焦躁骂人。
坐进车里,我降下车窗看向她们,“许姨,王姨,我月底前就会回来,你俩有事儿就给我来电话。”
许姨正嘱咐纯良出门老实点,闻声就看向我,“栩栩,我们不用你管,你要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啥,这四年,除了靠山村那件事,你还有啥水花?着急回镇远山干啥?继续给人迁坟呀,你这两年竟是钻树林子了,花种了那么多,也该让自己手臂上的牡丹开一开了。”
我无奈的笑笑,“阴阳先生给人迁坟不是很正常?”
许姨皱眉,王姨见状便道,“栩栩,听许妹子的,姨给你打了一卦,虽是吉凶难测,恰恰说明你要迎来机遇了。”说着,她还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都是老家伙了,可你还年轻,总不能走在我们前头,若是这个结果,我们谁都不能瞑目,栩栩,多为自己打算。”
我点头没再多说,面上还是淡笑,“我知道,许姨王姨,那我们走了。”
启动车子,我没敢多看两位老人,车窗明明升起,仍被风沙迷了眼。
预计到京中得深夜,路途漫长,好在可以和纯良换着开车,行驶在辽阔之中,窗外还都是一闪而过的大树,纯良起初还在看风景,猛地像是想起啥,“姑,四年前我陪你离开镇远山也是秋天吧。”
我嗯了声,“九月底,这次是十月中旬,没差几天。”
“秋收的季节呀。”
纯良蛮感慨,路过一个休息站和我换班,看到了休息站超市外贴着的宣传海报,他不禁笑了笑,“哎,她还真火了,都火到咱们这了。”
我坐进副驾驶吃着面包。
淡淡的扫了眼海报上的青春靓丽的女明星。
没搭腔。
“张溪儿。”
纯良坐到驾驶室,启动车子还兀自念叨,“钟思彤还真把张君赫他爹当成自己爹了,连姓氏都改了,姑,你说她那性格居然都能火,张君赫的师父本事够大的,不过也对,她是得改名,她妈要是活着,看她脸上动了那么多刀,整的像你似的,不得气的从棺材里蹦出来呀。”
我吃完东西擦了擦嘴,闭上眼像是困了。
“姑,跟你说话呢?”
纯良对我的反应很不满意,“能看到她的海报不来气呀,出道就出道呗,为啥要把眼睛鼻子搞得像你一样,真是让许奶说准了,东施效颦,她就是变着法的要勾引成大哥呢!”
“不要提成琛。”
我闭着眼轻音道,“他已经结婚了,并且孩子都有了。”
纯良瞬间消音,像是憋着口气,不在答话。
对于钟思彤,不,现在她叫张溪儿。
我们俩并没有彻底失去联系。
三年前,她来镇远山看我,跟我大吵了一架,拂袖离去,似恩断义绝。
自那以后,我们相安无事了三年,直到今年初,她靠着一部戏爆红,许是她刻意为之,和她早先和我聊过的角色差不多,她演女主的姐妹,为女主两肋插刀,大结局死的极惨,赚了一大波好感,瞬间爆红。
许姨先看的那部戏,愣是没认出来她,直念叨这演员咋长的和栩栩有点像?
纯良跟着追了几集,越看越纳闷儿,“不对呀,许奶,她眼睛鼻子有点像我姑,嘴型其它的很像是钟思彤呀。”
因为演员叫张溪儿,纯良并不确定,直到他给张君赫去了电话,才知道钟思彤改了名字。
为这事儿许姨和纯良还一阵无语,他们俩被钟思彤的整容膈应着了。
我端详着张溪儿照片,倒不觉得她像我,神韵明明还是钟思彤,笑的恣意鲜明的样子。
团队将她打造成单纯无邪的耿直女孩儿,走灵动活泼路线。
我不知道啥叫资源,只是走到哪都能看到她的海报,连超市的饮料瓶上都印着她的照片。
明明没什么作品,代言却一个接着一个,综艺上也常常能看到她。
媒体用现象级艺人形容她,火的犹如横空出世一般。
第503章 消息
说实话,我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因为我们俩并无深仇大恨,只是性格不和,看她在电视节目里张扬肆意,我还是会担心她日后的时运,但是隔着屏幕,我没法做出准确判断,没成想,她在刚红不久,先给我来了电话,出口便是,“梁栩栩,你羡慕我吗?”
我登时压下了满肚子的话,“羡慕你什么?”
“不会吧,你们镇远山这么落后吗?”
钟思彤匪夷,“没看我的剧?没有我代言的商品?”
我沉默了一会儿,“钟思彤,你没事儿吧,来电话就为和我说这个?”
“当然了,我要让你知道,你是错的,我才是对的!”
钟思彤笑道,“一部戏而已,我粉丝就破千万了,现在我通告多的都跑不完,要知道,我刚二十二岁,大学还没毕业,这一切,让多少人羡慕,对了,我还要跟你说个事儿,我出道前动了眼睛和鼻子,因为我哥的师父说那样更有益我发展,没想到,弄完倒有点像你了,蛮意外,我本想再改改,谁知导演说我现在就是大女主的脸,很上镜,所以呢,我只能便宜你了,日后谁说你长得很像张溪儿,你会不会偷笑?”
我面无表情,“钟思彤你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了。”
“栩栩,不要生气嘛,我得承认,你长得好看,要是出道,也会火的,可谁让你选择做那苦哈哈的先生呢。”
钟思彤说着,“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前几天我参加个商业活动,看到了成琛,你猜他怎么着,他居然主动和我打了招呼,还问了我名字,虽然他一直没记住谁是追求他的钟思彤,但是他现在,记住了谁是张溪儿,栩栩,你祝福我吧。”
我挂断了电话。
到了七月份,她居然又给我打了过来,这次倒是没显摆什么,平着音,“梁栩栩,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成琛结婚了,听说还有一个孩子,我本以为他多爱你,现在来看,你彻底是过去式了,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相信我是最适合他的,就这样。”
这一次,是她主动挂断的电话,我也是在那天又检查了下后颈部的胎记,发现彻底没了。
许是经历了太多风浪,那天我很平静,站在院里,看着远处山川,很久很久,唇角只剩一抹笑意。
纯良倒是上蹿下跳了很久,他说成琛结婚媒体一定会报道,可他没查出来一条新闻。
他给周子恒去了电话求证,周子恒承认的很干脆,他老板结婚了,因功德已经做满了三年,婚礼是在七月初举行的,为了保护女方不受到打扰,没有对外公开,俩人还有了一个女儿。
至此,纯良彻底哑火,在我面前也消停了许多。
……
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窗外居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吹拂在玻璃上,犹如一道道泪痕。
“纯良,到哪了?”
“快要到京中了。”
我哦了声,“纯良,换我来开吧。”
“你歇着吧,进了京中的地界再说,我不累。”
纯良应着,“下雨了,你多穿两件衣服,别一会儿下车风呲到又感冒了。”
我点了点头,侧脸看着高速上的反光路栏,沉默了许久才开口,“纯良,你有没有想过,两年后你要做什么?”
纯良愣了愣,“跟着你功成名就呀。”
我笑了,“假如我死了呢?”
就像许姨说的,四年里,我除了在靠山村留下了一个碑文,其余大多数时间都在树林子里钻来钻去。
花种洒了不少,成长进度却处于搁置状态,掌心里的桃花都没有发挥空间。
纯良没接茬儿,扶着方形盘的手紧了紧,自言自语般,“你不会死。”
我牵着唇角,靠着座椅看他,“大侄儿,若是真要到那天,你就把我的骨灰洒到镇远山里,左右我没有灵魂,就随风而去了,至于你,就拿着钱,做点什么生意,我最自私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偶尔去照看下我的父母家人,这样,我就安心了。”
纯良紧着侧脸,没搭理我,却放大了车内的歌曲音量——
‘谁在乎我的心里有多苦~谁在意我的明天去何处~这条路究竟多少崎岖多少坎坷途~我和你早已没有回头路~’
我轻轻地笑,扭头跟着轻哼,‘我的爱藏不住~任凭世界无情的摆布~我不怕痛不怕输~只怕再多努力也无助~如果说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终究已注定~是否能再多看一眼,能再多爱一天~伤会少一点~’
侧脸看着窗外,纯良太讨厌了,害的我眼睛又迷了。
第504章 诊
后半夜,车子终于到了京中,雨势有点大了,我们姑侄俩顶着雨快速拎着箱子上楼。
三姑的房子内果然有点返潮,厨房和洗手间的水管都裂开了。
楼上一用水,水管就会渗出水滴,哪怕先前已经缠裹过胶带,水珠还是会渗出来。
卧室还算干净,我从柜子里找出新被子。
太累了,也顾不得被子清不清爽,洗漱完就和纯良分头睡下。
雨下了一夜,嗒嗒嗒轻打着窗户,平宁中,透着萧肃。
清晨起来我就有些感冒,鼻子囔囔的,纯良递药给我还略有嫌弃,“姑,我都说了,被子潮了你就盖我的外套,自己啥体格不知道呀,要加点小心嘛。”
我吃完药就没心没肺的笑笑,“你姑我就是小姐的身子丫鬟命。”
抵抗力啥也不是了!
随便吃了口早餐,我换了身衣服就打扫起屋子。
纯良联系了工人过来,开始修起水管。
房子有点老了,哪哪都有问题,一忙就是三天,我正好养了养身体。
电话一直没断,不说许姨王姨,爸爸妈妈大姐那边也惦记我,尤其是妈妈,她让大姐跟我说,想让我提前回村里老家住两天,我只能找借口搪塞,说在京中还有事情要处理,家里人谁都不用等我,更不要来京中接我,我自己开着车,待到大姐婚宴我会直接去到酒店。
心里盘算着时间,弄完房子感冒症状也轻了许多,起了个大早,驱车和纯良去了一趟医院。
本以为六点到医院就很早了,挂个号么。
到地方我俩就懵了,挂号处的队伍长到让我发晕,根本排不到当天上午的专家号。
最可怕的是我朝导诊台护士打听了下,我要挂的骨科专家三个月内的号都排满了!
现在要挂,只能预约到明年一月份。
“妈呀,姑,这是医院还是集市?”
纯良各种震惊,“京中的大医院都这么火吗?”
说着他还看向我,“一定要挂这个曾教授的号吗?知名专家肯定忙呀,你换个普通医生行不行?”
问题是普通骨科出诊医生今天的号也没有呀!
瞅这架势我都得通宵蹲才有可能弄到一个号。
“今天算了,回临海的医院再问吧。”
一早上白玩,我闹心的坐回车里,手机铃铃响起,接起就听到张君赫带着笑意的声音,“梁女士,出山了怎么不打声招呼?”
“你这不就知道了?”
我应了声,看着医院门外乌央乌央的人群,“你师父盯得我够紧呀。”
“放心,只要你没起势,大家都相安无事。”
张君赫懒洋洋的,看样子还没起,“听你的声音,起来挺早呀。”
“嗯,来医院挂个号,没挂上,正准备回去呢。”
“挂什么科?”
“骨科。”
我应着,“找医生帮我看一张片子。”
“哪家医院?”
“京中三院。”
“嗨,那家医院人能不多么,患者都扎堆过去,专家号出了名的难挂。”
张君赫直接道,“不就是看张片子?我同学在京中骨科医院实习,专科医院,你拿着片子直接去找他,他会找主任帮你看,你等我会儿,我联系一下他……”
话音未落,他直接挂了电话。
“张君赫这是要英雄救美了?”
纯良笑着朝我打趣,“他现在住哪呢?临海还是京中?”
我摇摇头,谁知道他住哪,听说张君赫在临海和京中都有房子。
物流生意,他全国到处跑,住哪里没准儿,我没细问过他。
正揉着鼻梁,车窗就被人敲了敲,我还以为自己车子占位了,降下车窗就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的中年男子,压低声看我,“小姑娘,刚才我看你向护士打听骨科专家曾庆麟的号,我这有曾教授今天上午九点的号,你要不要?”
哎呦我去,传说中的黄牛?
我谨慎的看他,“要多少钱?”
中年男子左右看了看,朝我伸出两个手指,悄悄音,“两百,不讲价。”
就两百?
我和纯良传递了下眼神,又看向男人,“我要先看下挂号单。”
“单子你就放心吧。”
男人拿出单子递给我,“这是漏掉的号,过了九点整就作废了,我碰巧听到了你询问护士,不想砸手里,才便宜出给你。”
我检查了下单子,又看了看时间,八点半了,算了,真要被骗了就当花两百块钱买了个教训!
给了他钱,中年男人脸低着,整理两了下口罩,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快速给张君赫去了一条短信,告诉他先不用帮我联系同学,我挂上专家号了。
点击发送,我和纯良便急匆匆的进到医院,到了骨科就诊楼层,挂号单给到分诊护士,她入到系统里没多说什么,直接让我和纯良去到候请区等待诊室叫号。
微不可觉的呼出口气,我拿着大辉的片子坐到等候椅处,没多久就到了我们,进去后就看到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办公桌后面,身旁还坐着两名实习生,看到我进门,老者接过就诊本便看向我,“哪里不舒服?”
第505章 扎堆
“曾教授,我本人不是患者,麻烦您帮我看张片子。”
我递上大辉的CT片子,“我们县里的医院一开始诊断是腰椎键盘突出,后来去市里又判定是关节炎,但患者吃了药一直不见好,很痛苦,所以想麻烦您给看看,究竟是什么病,要怎么治疗才能缓解。”
曾教授拿过片子在灯箱处看了一阵,“患者性别,多大年岁,平素身体状况怎么样,有过既往史吗?”
“男孩子,今年二十四岁,以前一直身体很好,没有过骨病。”
曾教授眉头微蹙,看向我问道,:“患者是你什么人?”
我没想到医生还会问这个,老实的答道,“是我邻居奶奶家的孙子,他们家就祖孙俩生活,患者智力有点障碍,他奶奶年岁又大了,带他出远门很不方便,正好我来京中办事,就借来了片子,找您帮忙给看看。”
“哦,那你这小姑娘还是做好人好事呢。”
曾教授朝我笑了笑,皱纹都舒展开来,“心地很善良。”
我有点懵,跟着他笑笑,“举手之劳,曾教授,那他这腰腿……”
“不是腰椎间盘突出或是关节炎。”
曾教授一秒专业,“按照规定,应该让患者来我们医院拍个CT片子,如此我才能做出更准确的判断,不过你说的患者情况有点特殊,综合这张片子来看,依照我个人的经验,是骶髂关节炎,这个很容易被误诊,这位患者的情况可以适当的服用止疼药物,加强锻炼,慢慢的就会恢复。”
这么简单?
我有点不敢相信,“需要您给开点药物吗?”
“不需要在这开,患者在当地买点镇痛药物就行。”
曾教授看着我,“不过要适当服用,别产生了镇痛依赖,若是反反复复,你最好让患者来一趟,做个详细检查。”
说话间,曾教授让实习医生给了我一张名片,“小姑娘,有需要你可以直接打给我,后面还有很多患者排队,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
“哎,谢谢您!”
我收好名片,起身朝他鞠了一躬,心情一下就雨过天晴了!
出了医院我就在街边给魏奶奶去了电话。
上午的阳光和煦灿烂,我听到魏奶奶不可思议声音也跟着笑,掖着脸旁的头发,“对的,大医院的效率很高,这个曾教授是我在网上特意查过的,没想到挂上号,没花多少钱,您不用担心,对,别给大辉喝那些中药了,适当的吃点西药止疼,锻炼锻炼,嗯,骶髂关节炎,您领着大辉再去市里确定一下也行,嗯,没有麻烦到我,没耽误我什么事,好,那先这样。”
放下手机,我坐进车里就喜滋滋的看向纯良,“今天好顺呀,大侄儿。”
纯良挠着下巴,“姑,我赶脚里面有事儿。”
“啥事儿?”
“这个嘛。”
纯良吭哧了一声,“我还不太敢确定。”
“管他呢,好事儿就行!”
启动车子,手机再次响起,本以为是张君赫打来的,一看是陌生号,号码归属地还是京中。
不禁愣了两秒,又一想不可能是他,便接了起来,“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沈栩栩小姐吗?”
手机通话口传出轻柔的女音,我嗯了声,“我是沈栩栩,您是哪位。”
“我姓戚,是曲欣欣的朋友,她向我介绍的你,据说你是个先生,请问你能看墓地阴宅吗?”
欣欣姐介绍的朋友?
我哦了声,“可以看,请问要去哪里看,什么时间。”
“墓地是在京中,我觉得那块位置不太好,想变动一下,不过听说沈先生住在外地,可不可以劳驾沈先生来趟京中,机票住宿都由我负责。”
戚小姐顿了顿,“不过我这几天有事,见面时间要约到二十号,我可以给你订十九号来京中的机票,酒店我也可以给你安排好,你看你的时间可以吗?”
妈妈呀。
困了就有人送枕头呀!
及时雨。
我敛着笑意,“戚小姐,真的很巧,我最近正好在京中,二十号我们可以直接见面,您方便的话把见面地点发到我手机里就好。”
“哦,那太好了。”
戚小姐应着,“沈先生你先忙,二十号那天我会再联系你,回见。”
挂断电话,我翻着通讯录就给曲欣欣拨了过去,“欣欣姐,我接到戚小姐的电话了,谢谢你介绍我去帮她看阴宅,正好我人还在京中,过几天就能和她见面了。”
时间安排的特别好,正好我十八号参加大姐的婚宴,稍作休整就能去给事主看阴宅了。
来一趟京中算是没走空哈。
“哪个戚小姐?”
曲欣欣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充斥着机场大厅的广播声,“栩栩,我跟很多朋友介绍过你呢,她没说全名吗?”
“没有,只是说姓戚,听声音二十多岁吧。”
“哦,那可能是之前我和谁聊过的吧。”
曲欣欣语气匆忙,“栩栩,姐要赶飞机,先不跟你说了,方便的话你就去见一面,咱们电话联系。”
“好,您先忙。”
我放下手机,看向纯良就有点激动,“大侄儿,你预感不错,好事儿扎堆来了,戚小姐这阴宅要是看好了,这就是个突破口,咱姑侄俩若是能打开京中的事主市场,起势何愁呀!”
靠山村一役后也该支棱支棱了。
纯良眉头微蹙,“姓戚?”
“对呀,皇亲国戚的戚。”
我心情大美,堵塞的鼻子都通气儿了,“纯良,姑今天带你去消费!”
“买啥呀?”
“行头!”
第506章 鲜明瞩目
在镇远山这四年,我没买过新衣服,需要出席正式点的场合都是穿雪乔哥最早给我买的套装。
这回要参加大姐的婚宴,肯定会见到很多亲属,当然要重新置办两身了。
自然也是有私心,好不容易回去一趟,要给家里人买些礼物。
虽然我日常花钱有些大手大脚,还接了师父的班儿资助了几名家庭特困的学生,但是架不住咱能挣呀!
树林子不是白钻滴,要知道,凡是找我进林子里寻龙点穴的主家,都是镇远山周遭县镇里的大户,只有他们才特别讲究阴宅风水,我去点个穴红包都是大大的有!
这几年不算我给纯良攒的娶老婆钱,我自己的定期存款就有二十多万。
临行前都让我转到活期的卡里了,咔咔一刷,小富婆呦,想想就爽得很!
驱车去到小时候逛过的时代富茂百货,地方太大,差点没在停车场里绕懵圈。
进到商场里面还很奇怪,今儿怎么走哪都能看到赶集?
人多到摩肩接踵!
许多年轻人手里拿着小横幅,另外还有灯牌以及写着‘溪儿’字样的KT板。
我看到‘溪儿’俩字就愣了愣,不会这么寸吧。
穿着作训服的安保和商场保安正在闹哄哄的人群中维持着秩序。
纯良护着我谨防被人流忒撞,就近询问着一个保安就问道,“大哥,今天这商场里是有什么明星要来吗?”
“对,南区三楼有品牌方邀请的明星做商务站台。”
“商务站台?”
纯良不敢相信的继续问,“大哥,来的不会是张溪儿吧。”
“对呀,现在最火的就是她了。”
保安应着,还不忘指挥着人群,“后面的顾客不要拥挤,小心不要摔倒!”
“姑,你的老同学今天也在……”
纯良默默看了我一眼,“阵仗够大的哈。”
我没答话,挤出人群就从侧面的电梯上楼,直接去另一个区。
商场这么大,怎么不是逛?
沿途的客人终于不再一片混乱,悦耳的钢琴音也萦绕到耳边。
我放慢脚步,先去看了女装,正转着,就见两个导购员不远不近的对着我窃窃私语。
咱这敏锐的听力呀,想装听不到都不成!
“玲姐,你看那边的顾客,那是不是张溪儿呀。”
“怎么可能呀,张溪儿在南区给品牌方站台呢,哪有时间过来逛街,这位顾客只是和张溪儿长得有点像而已,再说你看她都没化妆,五官比张溪儿精致多了。”
“是呀,她不戴眼镜应该更漂亮,个子好像也比张溪儿高很多……”
……说不上哪里堵得慌,即便她俩貌似是在夸我,我也听不下去,抬脚就出了这家店。
纯良颠颠的跟在我旁边,表情还有点幸灾乐祸,“姑,你听到了吧,我就说得被人误会,钟思彤就是故意的,把眼睛鼻子整的和你那么像,不过姑你记住一点,仿品永远是仿品,只要你站出去,长眼睛的都能看出张溪儿和你的差距,用我爷的话来说,那就是长河万里,不可作比。”
我笑笑不搭理他,正好雪乔哥给我来了电话,算是给我解救了,他知道我要回来,已经给我买了几身秋冬新款套装裙子,鞋子都配好了,回临海去他那取就行。
拿着手机我都觉得自己幸福,哪里求来这么好的哥哥呀。
我的服装搞定就剩纯良了,他的衣服很好买,这么多年依然是连帽卫衣,工装裤,休闲运动鞋。
冷了就加件棉外套,热了会单穿,除了夏天换T恤,其余三季都不怎么换款。
自诩阳光运动帅小伙么。
时间多,逛起来也不着急,我又去给雪乔哥挑了一对衬衫袖扣。
哪次雪乔哥回镇远山看我,无论他穿什么衬衫,袖扣都是我送的那副。
四年了,难免会有磨损,趁这个机会,给他换一副。
选了个价位能接受的奢侈品牌,花了两千多块。
纯良拎过包袋就开始挑理,:“姑,我一身全下来,还不到两千,乔哥一对袖口小扣子就这么贵,你要不要这么偏心眼儿。”
嘿!
“雪乔哥用我给他攒钱娶媳妇儿吗?”
你那小三十万存款哪来的?
大风刮来的吗?
倒霉孩子!
纯良装上瘪犊子了。
我嘁了声又逛起了首饰店。
有钱嘛!
自然要豪迈。
奔放!
兴冲冲的看起钻石项链,看了圈嗓子就有点发紧,呃……
我好像没那么富婆。
面不改色的从首饰店里走出来,心脏一砰砰的!
要不要那么多位数,晃得我眼睛都要花了。
思忖半天,最后去给我大姐选了个金镯子,作为结婚礼物,花了两万,稍稍畅快。
太久不逛街了,一来到大商场,颇有种大杀四方的感觉。
没多会儿,我就给爸爸妈妈三姑都挑选了礼物,纯良很有大侄儿样,一路都在帮我拎东西。
说说笑笑的正要去扶梯处下楼,纯良忽的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姑,冤家路窄了诶。”
我一愣,转过脸就见钟思彤戴着墨镜从远处走来,她半低着脸,身边跟着十多位黑西服保镖,身后还有一票助理以及工作人员,看来是南区的粉丝太多,绕过来想要脱身离开,步伐匆忙。
“张溪儿!溪儿!!”
追逐她的粉丝还在后面喊着名字,有情绪激动的还想要冲上前送她礼物。
不过都被保镖给挡开了。
我不自觉地退了几步,手上却摘下眼镜,看着张溪儿模糊的身影,她头顶的光芒一片金灿。
黄光尽显,飞黄腾达,气势如虹。
钟思彤真的催运了。
大红后必然低走,徒增不测。
她疯了!
情愫无端复杂。
但又觉得自己的担忧很是可笑。
我早就提醒过她不是吗?
张君赫也说管不了她,甚至给我来电话说不要去理会钟思彤,因为她无药可救了。
如今来看……
钟思彤求得鲜明瞩目就是这个?
无数的人晃动着灯牌,追撵着喊着她的艺名?
糊涂!
思绪未等抽离,纯良忽的又撞了我一下,“姑!”
第507章 好久不见
我这才发现身前模糊的站了一圈人,忙戴上眼镜,正对着的,就是钟思彤。
她摘下了墨镜,拂了拂长卷发,妆容精致到了每根卷翘的睫毛。
打眼一看,倒真是一副明眸皓齿的娇俏样子。
和我长得像吗?
我仍旧不觉得。
画虎画皮难画骨。
一个人可以形似,神韵永远无法达成一致。
即使我们都有拼命追求的东西,但相较于我憋了口气的‘活着’,钟思彤的野心和狂妄却在一眸一笑间就展现得淋漓尽致。
“梁栩栩?好巧呀,你居然从那穷山沟出来了?”
我微微笑了笑,“是挺巧的。”
距离一近,她头顶的光耀更是明显。
可隐隐约约的,我竟然从光芒中看到了一张血盆大口。
它正在疯狂的吞噬,吞噬她本该细水长流的明珠月光。
“溪儿!溪儿!!”
钟思彤身后的粉丝还在拥挤尖叫,保镖们拦着不许众人靠近,她身旁的工作人员小声提醒她要快点离开,钟思彤却似笑非笑道,“急什么急?你们知道她是谁吗,我的小学同学,是我最好的朋友呢,哎,你们看她是不是长得和我有点像?对了,她还是一位阴阳先生……”
不顾粉丝们的大喊,钟思彤对着身边人笑着继续,“你们谁家要是有什么问题想要解决可以去找她,她很善良的,绝对不会多收你们的钱,如果你们给多了,她还要退还你们一些,是吧栩栩。”
我没什么表情的看她,纯良上前就要指她,“钟思彤你别太过份……”
“纯良。”
我轻声喊住他,钟思彤的冷面保镖同一时间对着纯良抬起手,“请你们和张小姐保持距离。”
钟思彤噗嗤轻笑,不急不缓的戴上墨镜,“梁栩栩,有时间再约吧,再见了。”
语落,她便踩着高跟鞋光彩夺目的离开。
“请你们让一让。”
保镖推搡着我和纯良后退,追撵钟思彤的粉丝们蜂拥而至。
张溪儿仨字像是噪音一样在我耳旁轰炸!
拥挤间,纯良拎着的包装袋被撞落掉地,我蹲下帮着他捡,身体却被钟思彤的追随者撞的一个趔趄,眼镜直接飞了出去,啪嗒声起,没等我看清眼镜落哪了,就听‘嘎巴’!一声,好像被谁踩碎了。
“喂!!”
纯良气急,追撵踩碎我眼镜的家伙,“你给我站住!我姑眼镜被你踩碎了!你不道歉就想跑呀!喂!!”
我心头也是一阵恼火,模模糊糊的聚拢包装袋,半蹲在地,手指胡乱的在眼镜落地的方位摸索。
蓦的!
鼻息处忽的闻到一股非常熟悉的清冽香气。
我身体一僵,微微转脸,影影乎乎的,看到身旁站立的深色裤管。
时光仿若静止了几秒,我没有说话,胡乱的抓住包装袋,起身就要走,手腕登时一紧,熟悉的磁腔传出,“你跑什么,这么多年,看到我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我头顶一片发麻,血液仿佛瞬间倒流,胸腔都跟着一阵抽搐!
本以为再见面我会云淡风轻,因为我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和他已经过去。
没想到,只是看到他的身影而已,我构筑出来的一切伪装都会顷刻间坍塌殆尽。
慌乱到一塌糊涂!
强撑着着淡定,我扯回手,转头望向模糊的男人脸,“你好,成总,好久不见。”
不知怎么的,这一刻,我反倒庆幸看不清他。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道挺拔的身影,很高。
如曾经所想,几年后再见面,我真的连他的五官都看不清了。
心酸到极致的时候,反而有点想笑。
笑这造化弄人。
笑自己狼狈不堪。
为什么要我在这种时刻遇到他?
意外的是,感受却很清晰。
他的味道好像镌刻在我的身体里。
甚至他不用说话,只需离我近一点,我就知道,这是他。
“好久不见。”
成琛淡着音,“你是不是要找眼镜?”
第508章 满意吗
“嗯。”
我尽量大方坦然,近视这茬儿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估摸在地上摸索半天的窘相全被他看到了。
“刚刚不小心碰掉了,没关系,一会儿纯良就会过来……”
没等说完,西服袖口的清冽香气就划过我的鼻息,我脸本能的别了别,想躲。
成琛音腔轻轻,“别动。”
下一刻,我鼻梁就架起了一副眼镜。
微微颤眼,再睁开,世界清晰起来。
没来由的,我有些不敢抬眼。
视线微垂着落在成琛的西服上,他穿着墨蓝色的商务西装,腰身依然劲朗瘦削。
轻轻往上,里面是西装马甲,深色的衬衫,领带。
肩背似乎又宽了些,壁垒藏于衣下,挺阔凌厉。
身形的线条感当真极好。
看来他这几年依旧自律。
抬起眼,是他的喉结,刀削般的下颌。
再看向他,酸涩感便纷沓来袭。
我扯出在家锻炼过无数次的标准微笑,“谢谢你。”
四年没见,成琛五官依旧深邃俊朗,奇怪的是,我曾经觉得很老,不像是二十岁的人,如今再看他,丝毫没有‘老’的感觉,许是二十岁的成琛掠夺感太重,厉色都写在眸底。
眼前的他,内敛沉稳了许多,四目相对,他神色也淡淡的,很平静,并无波澜。
伸出手,成琛递给我一副踩裂的无框眼镜,“这个是你的,你戴的是子恒的,他身上正好有备用眼镜,可以借你。”
我接过眼镜,眼神无比精准的落在他左手无名指上,指环的银光晃了我的眼。
可……
怎么好像是我跟他的情侣对戒?
不可能。
想法一出来我自己就否了。
应该只是同款。
男款的铂金指环都差不多吧。
再者,那时候他和我都是戴在中指的,现在,他是戴在无名指。
仓促的回神,我这才发现鼻梁上架着的是一副丝边眼镜,看向成琛身后的周子恒,“谢谢你周子恒,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没什么,栩栩小妹妹,眼镜就送你了,不用还我。”
周子恒礼貌的笑了笑,习惯性的站在成琛身后,没再出声。
空气中充斥着异样情愫,我不知继续聊些什么,收好碎裂的眼镜,又对着成琛点了下头,“那我就先走了,周子恒,眼镜回头我还是要还你的,再见。”
“哎?成大哥!!”
跟人吵了一通的纯良跑回来,看到成琛满脸惊讶,“你们怎么会在这?”
“陪我太太逛街。”
“……”
我正好背过身,抓着包装袋的手指猛然一紧,逼着自己迈出步子,纯良却一把抓住我的小臂,“等一等姑,我有话要问,成大哥,你真的结婚了吗?你还有个女儿?”
“结了。”
成琛清着音腔,“女儿不到一岁,她们俩刚刚去洗手间了,你们要不要见一面?”
“好呀,我正想见见你的妻……”
“纯良。”
我咬牙看着他,低低音,“走。”
纯良不看我,看着成琛还想说什么,我生气的甩开他的手,闷头就朝前面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头太慌,心跳的要从嗓子里蹦出来,身前的柱子也没注意到,身体撞上的瞬间额头却是一软,转过脸,成琛抬手扶着柱子,手背正好抵在我的额头处,看着我,他微微无奈,“梁栩栩,你除了走,还会别的吗,四年前让我下跪求你的本事呢?既然遇到了,何不见见我太太,我女儿,是你,让我听话的呀,难道,你忘了吗?”
他说的不疾不徐,我听着却是耳畔轰鸣,仿佛被一只看不到的手狠狠的扼住了喉咙。
“所以成琛,你娶妻是……为了听我话?”
“不然呢。”
成琛音轻轻,眸底深不可测,“谁说的,我只要听话,就会一直爱我,梁栩栩,我可有听你的话,这结果,你满意吗。”
啪嗒~!!
拎着的一堆袋子全部落地。
一瞬而已。
我如坠冰窟。
师父不是说,只要他娶妻了,就会解开花蛊了吗?
为什么四年没见,还会这样?
“老板。”
周子恒在不远处喊了一声,晃了晃手机,“夫人打来电话,孩子有点闹,要你过去接她们。”
成琛没答话,躬身捡起手拎袋,送到纯良手里,掀着眼皮看了我一会儿,转过身便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没动,面冲着金色的大柱子如同面壁思过,骨头缝隙里都嘶嘶冒着寒气。
“姑?”
纯良悄声叫我,“完了我靠,事儿他娘的大了,你给成大哥搞阴沉了,我瞅着,你怎么要往破坏人家家庭那条路上奔了呢。”
第509章 要我怎么做?
恍恍惚惚的从商场出来。
我甚至忘了自己应该去停车场。
迎面忽的撞上一个揉着手肘的小姑娘,她斜挎着大大的布包,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手上还拿着笔记本和照相机,撞上的瞬间她相机差点落地,我回神慌忙道歉,“对不起,没事吧。”
“没事没事。”
她也吓一跳,“哎,你……栩栩?”
我脑子仍没在线,“你是?”
“我呀!!”
女孩儿摘下口罩,唇角大大的牵起,“梁栩栩你要是把我忘了,我真的会一记无影脚要你的命!!”
“齐菲?”
我不敢相信的看她,即便手脚还是发凉,仍旧笑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是跟……哎,你们两个还认识?”
齐菲装好相机又看向纯良,“刚才谢谢你呀!”
纯良也有点懵,“你和我姑也认识?”
“对呀,我们是小学同学呀!啊,你就是栩栩提过的那个大侄儿吧!”
齐菲爽朗朗的笑笑,转而看向云里雾里的我,“栩栩,你侄子挺热心肠的,刚才看我被张溪儿的保镖推开摔倒了,他将我扶了起来,就是他离开的太快,我还没来得及道谢呢!”
我稀里糊涂的点头,原来纯良不是去和踩碎我眼镜的人吵架了!
“不过齐菲,你怎么会被张溪儿的保镖推开摔倒呢?”
我问道,“你不知道张溪儿是钟思彤吗?”
“嗨,我怎么不知道呀。”
齐菲脸上划过无语,拿出工作证朝我晃了晃,“我现在实习呢,台里给我的任务就是跟拍报道最火新星张溪儿,你也可以理解为娱记,总之我现在就是累的像狗一样的追着张溪儿跑,她去哪出席活动,我就得在门口蹲着,被她保镖推开这种事都算是我家常便饭了。”
娱记?
“齐菲,你不是要做新闻记者吗?”
“我倒是想了,问题电视台不是我家开的呀!”
齐菲苦着脸,“就这份工作,还是我上面有人才留下的,为什么有人?因为我们部门的头儿曾是我爸的学生,人家才给我开这后门,总之说来话长,栩栩,咱们找个地儿坐下来慢慢……”
铃铃铃~~
齐菲的手机响起,她看到来电人就是满眼焦躁,脸上还挂起小心,“喂,师哥,我跟着呢!照片都拍了,稿子我五点前就能交上去,我先吃点饭,下午回台里,什么?张溪儿下午的行程不是空了吗?啊?加了个通告?我去,她还让不让我活了?行行行,我没抱怨,我哪敢呀,嗯,你把地址给我,我这就赶过去蹲着,放心吧。”
放下手机齐菲还掐了掐自己人中,一副即将窒息的样子。
“栩栩,台里给我来电话,我得继续去跟张溪儿了,你来京中先别走,回头我给你去电话!!”
不愧为风一般的女子,齐菲着急忙慌的就要离开,跑出几步又停下脚扭头看向纯良,“大侄儿!还没问你名字呢,我叫齐菲,你叫什么?”
“沈纯良。”
“好,谢谢你了沈纯良兄弟,回见!!”
齐菲戴好口罩,挎着大大的布包就跑远了。
纯良有些莫名,“姑,她也是你小学同学?”
“嗯,不过她上大学后我们各自都很忙,电话联系不多。”
联系上的时候齐菲已经进入大学校园了。
学的是新闻类专业,算得偿所愿。
逢年过节我们俩会发几通短信,互相鼓励。
没成想,她终于进入了梦想中的行业,却跟拍起了钟思彤?
啥命呀!
“那她岂不是和钟思彤也是小学同学?”
纯良反应很快,“姑,她俩关系是不是也不好?关系好的话,钟思彤至于冷眼旁观她被推倒吗?老同学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没应声,抬脚朝停车场走去。
成琛猝不及防的出现,让我什么心思都没了。
哪哪都不舒服。
“也是,钟思彤那性格跟谁能处得好?”
纯良自言自语,“整个就是一小人得志,在你面前又是拂头发又是说些不着四六的话,她咋好意思的呢,就不怕被人扒出来是照你整的容?膈应死个人。”
他一路都不消停,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接听。
上了车我直接坐到副驾驶,“纯良,你来开车。”
眼前花的厉害,这状态开车容易肇事。
纯良坐进驾驶室也没急着启动,摘下我鼻梁上的眼镜看了看,旋即又帮我戴好,“姑,这眼镜是成大哥特意给你准备的吧。”
我闭上眼不想答话,懒得去想了。
“你看你又装哑巴,我说过没?意难平!”
纯良啧啧,“你那路数太狠了,逼得成大哥玩的绝了,得,发展模式我都能推出来,你沈栩栩推开的是一段爱情,另一个无辜的女人和孩子,则失去了家庭和丈夫,你钓着人家丈夫……”
“闭嘴。”
我靠着座椅,眉心抽疼,“我这辈子,都不会做有损道德底线的事情,更不会和成琛再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等我看完家人,忙完手头的事情,我们就回去。”
“姑,你这是逃避。”
纯良说道,“是,在镇远山你有点名气,十方山头都被你洒满了花种,可你要一直待在镇远山就是必死无疑!最大的造化也就是让刘村长给你立了块功德碑,还能有啥作为?你连天下都装不下,你做个什么先生?你凭什么去起势呢?!”
见我不答话,纯良语气加重,“我早就说过,花蛊只不过加快了成大哥爱上你的进程,并非是蛊惑他爱上你,就算解了花蛊,他依然放不下,所以你让他结婚就很离谱!我怀疑上午的黄牛也是成大哥安排的,刚刚看到他,更是佐证了我的想法,他摆明了跟他妻子是门面婚姻,你觉得你还能躲开吗?日后那个女人伤心痛苦,她的孩子没有爸爸疼爱,你又处处……”
“住口!!”
我急了,眼泪夺眶而出,:“那你要我怎么做?!我已经竭尽全力的去推开成琛了!是师父说,不见就是断念,只要他结婚就会忘了我!四来年,我并没有招惹过他呀!你为什么要怪我?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啊!”
第510章 画面
“那你就不能……”
“全告诉他是吗?”
我含着泪,“沈纯良,我没想到你也不理解我,难道要我和成琛说,我命格被人偷走了,时限是二十四岁,但是你不要去管,我会自己去找,然后拿回来,我背后还有仇家,你也不用去管,我会自己去对付他们,你就负责和我在一起就行,哪怕你事业会越来越差,你会没有孩子,未来有些暗淡,没有关系,谁叫你爱我呢?我沈栩栩不把你坑到万劫不复我不算完呀!!”
纯良没有接茬儿。
我呼吸有些急促,莫名就失控了!
“我倒霉了十年,这十年来我都没有习惯,去年我还和爸爸说,我想回来给奶奶烧三周年……可是我不能回!时至今日,好像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不回家,有人会说我不孝顺,我白眼狼,我回家,又容易妨害到大家,难道我看着成琛娶妻我就好过吗?他的孩子哪来的?我只要想到他怎么让他妻子怀的孕,我就……沈纯良,你们别再逼我了行不行!!”
这一切都太糟糕了!
我已经努力到无能为力了呀!
到底我该怎么去活才是对的!
纯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递给我一张纸巾,我打开他的手,他又递给我,“姑,你看你,我这不是……上帝视角吗?”
我别开脸,不想说话,心力交瘁。
“主要,我也是心疼成大哥么。”
纯良轻着声,“他是最护着你的人,一直都是,其实这几年他也会给我来电话,问些你的情况,但是我立场很坚决,我自然是站你的,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娶妻生子,如果他对你放手了还好,他不放手……那事情就会变得很难看,我也很怕,你进入一个千夫所指的局面里,姑,这要怎么办?”
“晾着吧。”
我泱泱的,“不去理会,京中这个地方,不宜我久留。”
阖上眼,不多时,我便混沌的睡了过去,到了三姑家楼下,纯良将我喊醒,我强打着精神下车,回到房间我就趴到床上,用被子给自己裹紧,冷,很冷,浑身都轻轻飘飘。
纯良摸了摸我的额头就惊呼出声,“姑,你发烧了!”
“没事,帮我把退烧药拿来。”
发烧不是很正常?
家常便饭了。
我迷迷糊糊吃了退烧药,纯良还帮我多盖了一层被子。
在镇远山发烧就是这样处理,吃完药,睡一觉发发汗就差不多了。
毕竟不是真正的实病,去医院检查就是体弱。
问题是我没事儿的时候光看外表绝对神采奕奕。
从头到脚都看不出是个体弱的女孩子。
偏偏越来越像药罐子!
为什么呢?
内衰。
当我的外在越灿目,内里就会越退化。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我是个阴人的事实。
袁穷四年前的一番揭秘,真是句句属实。
昏昏沉沉的睡着,纯良絮絮叨叨的跟我道歉,说他不是故意气我,只是角度不同,难免担忧。
我烦躁的紧,哑着嗓儿催促他离开,直到耳根子清净,这才睡了过去。
不停地做梦,回到了小时候,骑着小三轮车在家里的客厅四处转悠。
大姐端着汤碗紧跟着我,“栩栩,再喝一口汤,会长大个儿的,听姐的话,来……”
画面一转,二哥扛着我骑大马,爸爸妈妈笑着让他将我放下来,“有志!你别把栩栩给摔着了!”
笑声。
很多的笑声。
我看到自己第一次穿着武术服参加表演赛。
并不是什么正式大赛,来的都是选手家属。
赛场很大,其它小朋友的家人都是寥寥几人,我的助威团则坐满了一个方阵。
二哥的兄弟们拉着横幅,上面写着灿灿的金字:‘凤凰街梁栩栩必胜!’
爸爸拿着家庭DV机一早就录了起来,妈妈和大姐没等开赛就捂起心口。
奶奶不断的询问,“栩栩呢?我孙女儿咋还没上场呢?”
等我在赛场上一就位,一脸正色的还抱了抱拳,二哥抡起手包就朝我喊,“栩栩!哥在这里!不要紧张!有哥在呢,来!给栩栩加油!一起喊!栩栩,必……”
“那边的选手家属,请你们保持安静!!”
裁判抬手示意二哥,比赛开始,我一边打拳一边还瞪着二哥,烦他总是呜嗷乱叫!
二哥被裁判警告后悻悻的坐回去,没过两秒又激动万分地站起来,“看那一招一式多标准!必须第一!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栩栩!!必……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比赛结束。
裁判好悬没给二哥那群人清出去!
可是在梦里,这些都变成了极美的画面。
我看着家人和一窝蜂的跑过来和我合照,二哥将我的奖牌挂在脖子上显摆,拍全家福的时候二哥将我高高举起,每个人都是笑容灿烂。
画面再一转,突然变成了我一个人。
站在黑漆漆的路上,前后阴森森一片,冷冷清清,看不到一个人……
我极度恐惧,嘴里发出呜咽的哭声,“不要走,你们不要走……”
身体像是被谁揽到了怀里,额头软软的,“栩栩?”
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眼睛微微的张开,模糊中,看到了成琛的脸,人还是稀里糊涂的,“成琛,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
成琛轻着腔,手指拨开我脸旁的头发,那感觉还很真实。
“栩栩,这几年,你有没有想我?”
我眼皮沉的紧,心里轻轻的发笑,靠着他倒是很踏实,又梦到他了。
“不想,我一点都不想你。”
嗓子好疼。
吐字有些涩哑。
成琛没有言语,梦里的他似乎沉稳了很多。
默了会儿他反而发出一记轻轻的笑音,“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我跟着他笑,这点倒是承认,“我是没良心的,你走吧,你已经结婚了,我不要再梦到你。”
眼角有液体滑落出来,被指腹轻轻擦拭。
成琛的声音仍在我额头上方,“梁栩栩,好听的话,难听的话,全让你一个人说尽了。”
我晕的厉害,嗓子愈发的难受,“渴……好渴……”
不多时,便有清润入喉,我缓解了些,再喝水,却觉得这水有点甜腥,温热,抿了几口,我微微蹙眉,“纯良,这水的味道不对……坏了……水坏了……像是血……”
第511章 视力
没人回我的话,继续喝了些味道不对的水,当我想要别过脸时,口中又有了熟悉的白水,冲淡了先前的腥甜,嗓子终于舒缓,我闻着梦里喜欢的味道,再次睡了过去。
……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后我一睁眼,习惯的先摸床头柜上的眼镜。
没等摸到眼镜,下一瞬就诧异的坐起身,我居然看清天花板的吸顶灯了?
灯罩上的花纹图案都看的真真切切!!
脸一转,卧室里的一切清清楚楚!
妈呀还挺不适应,要知道,近两年我可是妥妥的睁眼瞎呀!
本能的摸上脸,难不成我睡觉前没摘眼镜?!
脸上空空如也。
我神经兮兮的又看向床头柜,眼镜盒摆在上面,拿过来打开,里面折着一副丝边的眼镜。
记忆印入脑海,这眼镜是周子恒借我的,出了商场我回来好像就发烧了。
纯良给我吃了药,然后我做了很多乱八七糟的梦……
看了眼手机时间,才睡了一晚,现在还是上午。
诡异的是我居然神清气爽,眼神还好使上了!
难不成我还没睡醒?
仍旧是发烧状态?
掐了下大腿。
嘶~好疼!
摆弄着手里的眼镜,很轻,做工很精致,镜架里有小小的品牌logo。
拿过手机查了下,不禁吸了口凉气,我去,一副眼镜要不要这么贵?!
懵懵的起身,眼一转,被子上方有小小的红点,似被红墨水滴溅。
凑近闻了闻,是血。
我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呀?
到底怎么回事?
我这视力怎么还能瞬间恢复了呢?
走出房门,纯良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小老哥眉头紧蹙,很是入神。
我走到他身边一看,手机屏幕上是一篇新闻报道——
‘昨夜成海集团旗下辉文建材公司18号货仓突遭大火,幸而扑救及时未有人员伤亡,预计损失数百万,消防调查表示并非人为,怀疑是18号仓库电路出现……’
“姑?!”
纯良看到我还吓一跳,直接暗灭屏幕,“你咋不吱一声呢!”
我微微蹙眉:“成琛的建材公司昨晚发生火灾了?”
“你怎么还能……”
纯良发懵的朝我晃了晃手,“视力出现奇迹了?”
我打下他的手,猛地想到什么,“昨晚我梦到成琛了,他是不是真的过来了?”
并非我做的梦?
“啊?”
纯良傻了般,“你没梦到我爷来了啊。”
“师父怎么会来?”
“对呀,成大哥又怎么能来?”
纯良悻悻的,揣好手机,“他现在拖家带口的,晚上还要陪老婆孩子亲子时间呢,怎么能来看你?”
“那……”
我脑子里仍是一团毛线,“我眼睛怎么回事?被子上为什么会有血渍?你……”
说话间,我听到咕咕声响。
扭头就见厨房里有一只大公鸡,鸡还活着,被绑着腿拴在橱柜的扶手。
鸡冠子上血迹斑斑,见我看它还有些害怕的扑扇翅膀。
我走过去,瓷砖地面上也有很多滴溅的血点。
“沈纯良,这怎么回事?”
弄个公鸡干嘛?
“王奶奶给出的招儿。”
纯良跟上来,“昨天下午我看你烧的很厉害,不知道你要病几天,耽误回临海怎么办,我就给家里去了电话,王奶奶说弄点鸡冠血,还要我中指的血,挤出来混合到一起,给你嘴唇上涂抹点,能冲冲你的阴气,对你身体好,所以我给你吃完药就去了农贸市场,买了只大公鸡,往你嘴上抹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被子,不过这么一看,效果还是挺好的是吧。”
他抬起缠着创可贴的手指给我了看,“姑,你眼神都好了,下次发烧,我继续这么干。”
“干什么干!血能随便入口么,一但有禽流感呢,你给我送走得了!”
我直白的看他,“沈纯良,我感觉你在撒谎,你脸上写满了心事重重。”
“我能不心事重重吗,你昨天都……”
纯良闹心不已的挥挥手,“反正你要不信就给王奶奶去电话,看是不是她教的我这招,她说她知道你不喜欢这些旁门左道,还不让我跟你说,可你这冰雪聪明的我也瞒不住呀,算了,你自己去问吧!”
问就问!
我拿过手机就给家里去了电话。
王姨正在和许姨看电视,接起电话就问我身体好没。
“我和纯良说,试试金毛红冠子的大公鸡,再加上纯良还是童子身,两者血融合到一起,那阳气可足,你回去一趟,别没等到家就先病倒了,你家里人好担心了,不过这招不能常用,应应急还凑合,栩栩,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了,您和许姨在家注意身体,我这边没啥事儿。”
我简单聊了几句放下手机,转而看向纯良,“刚才那条新闻是意外?”
“就知道你得往自己身上瞎琢磨。”
纯良闷头打开买好的早餐,“人家货仓着个火嘛,那咋你本事就那么大?隔空都能喷出火焰让成大哥损失几百万?行了,快吃吧,吃完饭好把昨天买好的东西收拾收拾。”
我没再多说话,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但又挑不出毛病。
吃完饭回卧室又掀开被子闻了闻,的确没有了成琛的气息。
可是,昨晚他抱我的感觉,很真实。
揉了揉鼻梁,正琢磨着,手机铃声响起,来电人居然是钟思彤。
第512章 儿时
……
下午。
我带着纯良到了一间高档私房菜馆。
进门后说了姓名,穿过雅致的院子,来到一处僻静的房间门口。
外面还站着俩保镖,服务员让我们稍等。
他率先进门言语了几句,这才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我们进入房间。
纯良在后面撇嘴,“架子要不要这么大,姑,你就不应该来。”
我没言语,进去后很宽敞,纯中式装修,复古大气,钟思彤戴着墨镜坐在圆桌边上,身后还站着两个助理,看到我她便摘下墨镜笑笑,“栩栩,谢谢你给老同学一个面子,我还怕你不出来呢?”
“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放下书包,坐到离她空了三四把椅子的位置,“想要和我叙叙旧吗?”
“你们先出去。”
钟思彤侧了侧脸,身后的两个助理便出门了。
随后她又看向纯良,“你也出去,我想和栩栩单独说几句话。”
“我凭什么听你的?”
纯良一点面儿不给,坐下就翻起菜单本,“不是请我姑吃饭么,怎么不点菜呀。”
“你……”
钟思彤抬手就要拍桌子,顿了顿又忍了下来,整理了下自己的浅色风衣,“沈纯良,你是不是个男人,我本来以为你人不错,谁知你对女孩子一点都不谦让,丝毫没有风度,三年前你就令我讨厌,三年后的你,依然没有悔改!”
“讨厌我的人多了,喜欢高仿的钟大小姐还是慢慢排队吧啊。”
纯良不急不慌的看着菜单,“姑,这道扒猪脸……这猪脸不是整过容的吧。”
“沈纯良!!”
“纯良。”
我屏蔽炸毛的钟思彤,淡淡的看向纯良,“你去外面转转,等我一会儿。”
纯良这才把菜单本朝桌面一扔,懒洋洋的站起身,斜了钟思彤一眼,单手插兜就走了出去。
钟思彤瞪着他背影都在冒火,门一关严就哼了声,“他能找到女朋友就怪了,又丑又没素质。”
“说事儿。”
我看着她,“钟思彤,我今天赴约,是因为还跟你有一丝丝小学同学的情谊,你这大明星火急火燎的要见我,究竟是有什么事儿?”
“一丝丝情谊?”
钟思彤倒是笑了,抿了口茶水就道,:“我也以为,你和我,无论怎么吵,怎么闹,我们之间都是有情谊在的,至少,你梁栩栩是个善人呀,但我万万没想到……”
啪!的一声,她将茶杯重重的放到桌面,伸手指向我,“你梁栩栩居然阴我!”
我坐那没动,莫名其妙的看她,“我阴你什么了?”
“你问我呀?”
钟思彤脸色青白,“你和成琛说我什么了你没数吗?!”
我拿起书包就要走,“听不懂你说什么,以后不要再约我了,这丝情谊已经用完了。”
“站住。”
钟思彤也站起身,眼直视着我,“我的代言没了。”
什么代言?
见我不解,钟思彤冷笑了一声,“你是在跟我装无辜吗?昨天我刚受邀去时代富茂为品牌方站台,从活动开始到结束,品牌方对我的表现都很满意,但就在今早,他们给我来了解约通知,原因仅仅是我造成了商场混乱,引起了商场高层不满,品牌方不但和我解约,同时成海集团旗下所有的商超都禁止我再去商业站台,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钱才把这件事压下来!你是想毁了我吗!!”
我还真懵了几秒。
合着我昨个去逛的商场也是成海集团的?
想着,我倒是不急着走了。
“钟思彤,你很可笑,这事儿你怎么就能赖到我头上呢?”
屎盆子从天而降呀。
“我知道你昨天见到成琛了。”
钟思彤瞪着眼,“梁栩栩,我以为你真像我哥说的,分手了就不会再去招惹成琛,现在看来,你会玩儿得很,刚见到他就知道装柔弱,告我的状,你要不要脸?”
我压了压火气,抬脚走到门口,“张溪儿,从这一刻起,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钟思彤了。”
“你以为我愿意做那个钟思彤吗?”
她看着我,嘴里发出笑音,“梁栩栩,怕只有你一直活在儿时的回忆里,是,你小时候万众瞩目,你应当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每个星期一的升旗手永远是你,红旗下讲话,永远是你,鼓乐队要选个指挥,永远是你,学校的各种活动,哪次都少不了你,明明你钢琴弹的很烂,还要上台表演,给你个最佳参与奖,老师还要开班会表扬,说梁栩栩给我们班级争得了荣誉!”
钟思彤的声音带起哭腔,“可你记不记得,小学二年级,班里有大合唱,大合唱!老师让你当指挥,可独独不让我上,因为我没办法留下来排练,小学三年级,班里排话剧,白雪公主,你是老师点名的公主,我举手说我想演棵树,全班都笑我,说我不用演,站那就是一棵树!”
“我帮你争取来了那棵树!”
我转头看向她,“我跟老师说了,你有体力能演好那棵树!最后是你自己又不想演了的!”
“那是侮辱!我怎么会去演!!”
钟思彤眼里流出眼泪,“我也想演公主的!我也会跳舞,我也会朗诵!我钢琴弹得比你好!我考过级的!可是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轮不到我!只要是有人来班级询问,你们班谁能去做个什么,老师总是说,我们班梁栩栩可以呀!哪怕你去搞砸了!大家也都觉得你可爱!为什么要这么不公平!!”
我僵在原地,“所以,你一直对我有怨恨?”
第513章 好自为之
“怨恨?我有那个资格吗?”
钟思彤擦了擦眼泪,“我只知道,我要哄着你,我要小心追随你,我不能惹你生气,否则你一旦讨厌我,你的那帮狗腿子就会一起讨厌我,围绕你的那些男同学就会欺负我,我哪里敢怨恨你,我生怕自己被你抛弃,所以我对你很是感激,哪怕我嫉妒你,我觉得你傻乎乎的自信,只会卖可爱,我也真心待你……”
她深吸了口气,“即便你家里破产了,我也只是可怜你,我很心疼你,因为我想,你是把我当做好朋友的,你很单纯,是我阴暗,我不应该去揣测你,直到我四年前看到你和成琛在一起,你瞒着我这么大一件事,我才明白,在你心里我根本没那么重要!你在我这不过就是想找成就感!!”
“你胡说八道!!”
我怒斥她,“我什么时候在你这找过成就感了!”
“没有吗?”
钟思彤唇角牵了牵,“小时候只要我们走在一起,大家都会说梁栩栩和那个胖子,我都没名字的,你为了哄我开心随便说了句你妈也是破鞋,那孟雪乔就能跑到我家来指着我鼻子骂我!”
“梁栩栩,你特有成就感吧,从小就一圈子人围着你转,我终于有了个真心喜欢的人,还要被你捷足先登,没关系,我等,等你分手了,我再继续去喜欢,结果你又去撩騒,你让成琛压我,搞了半天,你梁栩栩追求的不就是这份压我一头的成就感吗!!”
说话间,她拿起桌面上的茶水就朝一扬,“你怎么能这么贱!!”
我拿起书包一挡,回手就抽出一个耳光!
啪!
“呃……!”
钟思彤猝不及防的侧过脸,中分的长卷发都扬了起来,整个人几乎是凌空翻了个身,直接摔倒在了椅子上,挣扎着爬起来就要拿起桌面上的皮面菜单本打我,“梁栩栩,你怎么敢……啊!”
我掐着她的手腕,直到她手里的菜单本落地,“钟思彤,我一直感激你,感激你在我最孤单的那几年时常来电话陪伴我,我以为我们是会走完一生的朋友,现在我发现,我完全不认识你了。”
钟思彤低着头,脸埋在长发里,嘴里还嘶嘶的哼着疼,“你放开我的手,梁栩栩,我也完全不认识你了,你除了勾引成琛,除了踩压着我,你还……呃!快来人!我手腕要断了!疼死了!!!”
砰!!
房门被人大力的推开,一瞬之间,我脑中滋滋闪烁起了画面,如同线路被干扰的黑白电视,很黑的马路,钟思彤满脸是血的跪在地上,悲恸痛哭,嘴里嘶吼着喊着什么,救命……她在喊救命……
车,马路,血……
我被人踉跄的扯开,恍惚的回过神,只见钟思彤的助理尖叫的捧起她的脸,“天哪,溪儿,脸怎么肿成这样?明天还有一通广告要拍呀!快去拿冰块!快呀!”
“姑,你没事儿吧!”
纯良前后检查着我,“她是不是欺负你了?是不是?!”
乱糟糟的一片,钟思彤眼睛血红的瞪向我,侧脸肿的如同馒头,大抵是我没控制好力度,她唇角还流出了血丝,指着我她就疯狂的喊道,“报案!!给她抓起来!这个疯女人打我!我要她去坐牢!”
钟思彤的助理慌张的拿出手机,正按着号码,看向我的动作却是一停。
我静静的拿出兜里的录音笔,“你们报,我也报,耿直和跋扈之间,只有一步之遥,她张溪儿有人设,我没有,打人无外乎就是民事赔偿,我愿意陪你们走一个流程。”
屋内霎时安静下来,钟思彤的助理紧张的看向她,:“溪儿,那……”
钟思彤胸口急促的起伏,扔掉手里的冰块就指向我,“梁栩栩,你还好意思说你善良,难怪徐絮儿姐姐都说你阴险狡诈,你就是个卑鄙小人!你无耻!!!”
徐絮儿?
她们互相都认识了?
钟思彤在京中混的圈子还挺广。
我漫不经心的收好录音笔,抬脚走到门口,准备迈出去时,心口嘶的一疼,脑子里浮现了那张胖乎乎的小圆脸,脚步一顿,我回头看向她,“最后的忠告,回头是岸,运势来的太猛,你会有飞来横祸,小心车险,好自为之吧。”
语落,我拍了怕书包上残留水渍,背好后就走了出去。
好在我这两年换了纯黑的防水书包,不然弄脏了我还得叫她赔。
钟思彤在包房内开始大喊大叫,好像摔碎了碗碟,直到我走远才没再听清。
我隐忍着怒气,她怎么就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
再说谁断你的财路你找谁去呀!
去和成琛掰头呀!
故意挑我个软柿子捏呗。
奶奶的,我和成琛见面拢共没超过十分钟,我闲的和他特意去提一下你吗?
第514章 事儿
越想越气,上车后就发泄般和纯良念叨了一遍,纯良听完倒是抿唇发笑,“哎呀,憋屈我这一宿,可算是来了一件畅快事,那钟思彤不是牛吗?敢在我姑面前动大树,必须一物降一物。”
“沈纯良你别乱贫,什么大树……”
“姑,你挺精啊。”
纯良不在意的朝我笑,“还录音了呢,拿来,我听听你俩聊啥了。”
“听个屁。”
我揉了揉太阳穴,“压根没开。”
纯良睁大眼,“合着您……”
咚咚咚~
驾驶室玻璃被人敲响,我看过去就笑了,:“齐菲!!”
齐菲仍是那身打扮,短发鸭舌帽,还戴着个黑口罩,上车后她就笑了笑,“我接到线报,说张溪儿在这间私家菜馆吃饭,本想来蹲着拍点照片,没想到看你们俩出来了,我就跟过来了,栩栩,不会是你俩和张溪儿吃的饭吧。”
我摇头,“没,就聊了几句而已,齐菲,你现在怎么都称呼她是张溪儿了,这么习惯了吗?”
“她本来就不是钟思彤了,你跟她接触后没觉得她变的很彻底吗?再说你看到她不膈应吗?她那眼睛完全就是按你整的呀!我看到时都恶心够呛!”
齐菲摘下口罩,有些挑眉的看我,“栩栩,你脸色好差,是不是和她吵架了?”
没待我说话,齐菲就兀自笑笑,“正常啦,她现在人红脾气大,不过我以为她在你面前能收敛点呢,看起来,她还是本性难移,今早还爆出来她因为扰乱商场秩序被撤销代言的事情呢,但是她的团队都给新闻压下来了,心情一定很差,你俩见面不会愉快的。”
对此我不想多提,“齐菲,你还没说,你怎么做上娱记了?”
“心酸呀!”
齐菲大喇喇的摆手,“本来我进入电视台就算是走后门,我爸两年前去世了么,他……”
我惊了下,“齐叔叔去世了?”
齐菲眼底一暗,苦涩的笑笑,“生了病,一直忍着不说,等学生们高考完,很快就走了,不过也很好,没怎么遭罪,去世的时候,还有很多学生来送他呢。”
我哦了声,酸涩的同时反而安了几分,很矛盾的心态。
“不提这个,说我这后门,我上级就是我爸早年的学生,师恩难忘嘛,就对我很照顾,破格让我做了新闻实习主播,结果我第一天就闹了笑话,播报的时候笑场了。”
啊?
我想起来之前给她看过,做主播不会顺畅,可……
“你怎么能笑场呢?”
“就是一连环杀人犯,报复社会,被逮住后还说自己有精神病妄想逃脱法网,结果被医生诊断出来他其实很正常,什么毛病没有,就是会装,我一看这大快人心呀,播报的时候就没忍住……”
“噗!”
副驾驶的纯良笑了,扭头就道,“笑肯定不行呀,不过你可以哭,遇到感人的新闻,你如果哭了……”
“我也哭过。”
齐菲清了清嗓儿,:“后来我播报了一通彩蝶飞舞的新闻,有一个画面是蝴蝶蜕变前的模样,一群毛毛虫,我就麻哭了。”
“噗!!”
纯良不行了!
我白了他一眼,“齐菲,我看新闻里的女主播都是温婉端正,不卑不亢,哭和笑都不行吧。”
“是呀,我这不就是挨呲儿了嘛。”
齐菲头疼的,“然后就给我换到娱乐新闻部了,我想去民生新闻部门,头儿还不同意,说我这都是借的我爸的光,不然就让我走人了,如果我想换部门,就必须挖出一份当红明星张溪儿的大独家,猛料,所以她走哪我得跟到哪,烦躁死了。”
“钟思彤知道你现在是跟拍她的记者吗?”
“当然知道!”
齐菲应着,“她美得很!无论我包的多严实,她哪次都能从一堆记者里看到我,非得朝我睥睨一笑,然后上车,所以她在我这就是张溪儿,根本没有一点点钟思彤的影子了!!”
“睥睨一笑?”
纯良关注点极其另类,故意居高临下那么一看,:“是这么笑的吗?”
“不,是这样……”
齐菲还给他学起来了,“后眼角瞄着你,轻轻一别,精髓就在那若有若无的鄙视感上……”
我笑着旁听,倒是解救了些许心情。
手机响起,我看了眼来电人接起,“喂,楚芸姐。”
“栩栩,你最近有时间来趟港城吗?”
港城?
见他俩聊得太欢,我便下车走到僻静处,“楚芸姐,有什么事儿吗?”
“驱邪。”
楚芸姐低声说道,“是我认识的一个富家太太,她丈夫郑仲民在港城势力很大,年中的时候郑太太投资买了一套别墅,是出了名的凶宅,但是她没在意,搬进去后总能听到地下室有怪声,陆陆续续找了很多阴阳师去处理,总也搞不定,听说是好凶的厉鬼,现在她加码到了两百万,这件事你敢不敢接。”
两百万?
心跳立马就要到两百了!
我必须接呀!
“楚芸姐,需要我什么时候出发。”
第515章 静观其变
聊了很久,楚芸姐反复强调的还是凶险一类的字眼。
郑太太之所以会加码,就是因为请了太多阴阳师都搞不定,有受伤的,有去看一眼就摇头离开的。
导致郑太太请完阴阳师后都预备了医疗团队,谨防闹出人命。
楚芸姐心思细腻,处事慎重,她没有立马就向郑太太举荐我,而是先给我来个电话道明利弊,确定我这边没问题了,她容后再去找郑太太相谈。
“楚芸姐,您就放心吧。”
我说道,“只要这活我接了,我就会做到底,不过具体情况,我还得去房子里面看看。”
家宅闹鬼,大多都是亡灵含怨。
比如说有过枉死凶杀案,或是有过自杀的冤魂。
很少有能凶到所向披靡的。
难不成郑太太宅子里的是个实体大灵?
有钱人更会算账,既然请了那么多阴阳师都搞不定,绝对不会白给谁两百万,稳妥起见,我也不敢把胸脯拍的太响,一但打脸了呢,机会来了,咱就先去上一眼,根据情况再议。
“栩栩,你要敢接我就约郑太太聊一下这事儿,回头你等郑太太的电话就行。”
“好的,麻烦您了楚芸姐。”
我笑了笑又道,“不过这事儿很急吗,我明天要回趟老家,参加我姐的婚宴,二十号那天,我有预约的事主,可不可以二十号以后我再去港城,来得及吗?”
护照和通行证我跟纯良都带了,这一趟原本就打算去趟港城处理师父的物业,没成想碰上了。
可以随时走,眼下要敲定的就是时间。
“二十号以后可以。”
楚芸姐干脆道,“这几天郑先生住院了,郑太太每天在医院照顾,我还是上午来医院探望,聊起来才知道这些的,那别墅她本来就是用来投资,现在还空着呢,晚上没人住,院里就留了几个巡逻的安保,安保他们都不敢进屋,说一到晚上就有怪声,可渗人,所以我就想起你了,回家就给你来电话了。”
顿了顿,她轻了轻音儿,“不过栩栩,姐也有私心,说实话,我到了港城后混的不太如意,跟了廖泽荣太多年,人老珠黄了,郑太太是我融入港城贵胄圈的捷径,但是讨好她的人太多,我走不太近,这件事,若是你能做成,姐就能和郑太太搭上脉,再次翻身了。”
合着楚芸姐也有她自己的小算盘。
嗯。
倒是她的风格。
我感谢她的坦诚。
起码没有在这我端着,挖心窝子了。
“楚芸姐,您先去和郑太太约时间吧。”
我应道,“只要她觉得我没问题,她信任我,那这件事,我就会全力以赴,咱们之间,不用说太多,我办事时什么样子您清楚,只要我进了郑太太家的宅子,我就不会退缩。”
冲两百万我也不能退呀!
微微一笑,坚决不抽!
哪怕这邪祟我真的对付不过,我也得站着死那。
楚芸姐再无二话,挂断电话就去安排了。
我原地站了会儿,看着右手掌心,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我沈栩栩钻了两年树林子,洒下千千万万花籽,终于又等来个大活,能让我的装备亮个相了!
回到车里,纯良和齐菲还聊得很嗨,俩自来熟的,我上车了他俩都没停下话茬儿。
楚芸姐的电话彻底拯救了我的心情,我听着他俩聊着的电影,唇角正牵着,猛然发觉纯良头上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粉光再次浮现,光晕像是花瓣一样,在纯良的额顶一点点的下沉,然后融合消失……
我去!
桃……桃花?!
大侄儿的春天来了!
我当即回头看向神采飞扬的齐菲,她说的正激动,手上比划着,一头率性俏丽的短发,搭配她笑起来弯弯的眉眼,恣意而又明朗。
虽未看到齐菲头上的桃花星,但我着重看了看她的穿着,居然也是连帽卫衣,和纯良一样是黑色的!
不过齐菲下面是牛仔裤,搭配的帆布鞋,看起来就是个很有朝气的大学生扮相。
如此说来,齐菲就是纯良的桃花?
小老哥这棵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与我的小学同学?
大菲哥?
我一阵头脑风暴,这两天接收的信息有点多,抽冷子还有点系统拥堵。
没等消化完,齐菲就朝我挥挥手,“栩栩,你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纯良也看向我,“是啊,姑,谁的电话?”
“哦,没事,晚上再说。”
我回过神,对着齐菲笑笑,“齐菲,还没问你,你有男朋友吗?”
“你看我趁吗?”
齐菲眉头一抽,:“每天跟着张溪儿到处跑就算了,还要写稿子,哪有时间去谈恋爱!”
我哦了声,不嫌事儿大的指了指她和纯良的衣服,“我就是突然发现,你俩穿的好像是情侣装。”
“哎~是呀!!”
齐菲笑了,拍了下纯良的肩膀,“纯良兄弟,咱俩不光爱好一样,风格也差不多嘛!栩栩,我和你这侄子真的很投缘!他说的电影和小说我都爱看!相见恨晚呢!”
“这倒是。”
纯良点头,朝着齐菲比划一个大拇指,“姑,齐同学真不错,别看刚认识,和我一见如故!”
我笑着没说太多,看来纯良对齐菲没有像佳宝宝似的瞬间心动,脸都没红。
俩人完全就像是哥们那么接触。
有些话,我也不着急点透,毕竟缘分这东西,落实到每个人头上各不相同。
有的人是一见钟情,有的人是久处生情。
齐菲和纯良既然是’相见恨晚’,’一见如故’,那他俩先从朋友做起也很好,细水长流,方得绵绵情意嘛。
我决定先按兵不动。
静观其变吧。
第516章 回
很多事,要是想深了会无端滋生很多烦恼,比如说齐菲的妈妈也是老师,对齐菲的男朋友一定会有要求,纯良不说学历,他天天和我混,属于没有正式工作,对未来目前可能也没啥计划。
所以,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眼见他俩聊得开心,晚上我就找了家饭店一起吃了顿饭,菜一上齐,我基本都是个听众。
别看我和齐菲没怎么见过面,她性格真一点没变,聊起天就像机关枪似的突突。
纯良这嘴茬子更不用提,来劲儿了后全程就是两杆机枪架在我耳边一阵狂扫。
气氛热闹的不得了。
我都有个冲动给齐菲请到镇远山,让她和许姨王姨再坐到一起。
妥了!
房顶都得被笑声掀开!
我听得直乐呵,伸出筷子正要夹菜,清晰了一天的视力瞬间模糊起来。
太阳下山了似的,上一秒看着还是豉油菜心,下一秒叨不准了!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人中,没摸到鼻血……
旁通左道必有反噬,我居然没有异常?
琢磨了两秒,我很淡定的从书包拿出上午出去配好的新眼镜,周子恒的一定要还回去,实在是太贵了。
戴上眼镜,菜心终于现身了,夹了一口,对面的齐菲就语气一顿,“栩栩,你怎么又戴上眼镜了?昨天我见你戴眼镜还没来得及问呢,你近视啦?”
“嗯。”
我笑了笑,“你俩继续聊,我听着呢。”
“多少度啊,栩栩,你眼睛多好看呀,戴上都遮住了。”
齐菲说着,“要是度数不高就摘了吧,长发飘飘大美女嘛,我坐你对面就是为了欣赏呀,你这……”
“齐同学,我姑今天只是短暂的适应了下不戴眼镜的生活,她晚上总看书,度数还是挺高的,你甭管她。”纯良在旁边适时的岔开话题,“那个,我朝你打听个事儿呗。”
齐菲看向他,“什么事儿?”
“你知道成海集团的老总成琛吗?”
我听完就在下面就出脚踢了纯良一下,用眼神威胁,你打听成琛干啥!
“我当然知道呀。”
齐菲不明所以的点头,“那么豪的少总,年轻又多金,经常上财经新闻的大佬,谁不知道呀。”
“那个……”
纯良不搭理我,脸朝齐菲凑了凑,压低声,“他结婚了这事儿你们知道吗?”
“结婚了?”
齐菲皱眉,“前几年他修庙捐花新闻刚出来的时候,爆出来了一个未婚妻吧,但是那未婚妻一直没露过面,真假都不清楚,我也没听说过他结婚了,不过,你打听大佬这些事做什么?”
“就是……”
纯良瞄了我一眼,便对着齐菲道,“成琛其实和我们是朋友,我叫他成大哥,他家和我爷的交情很好,但是我突然就听说他结婚了,悄无声息的,问他呢,他也不多说,我就想麻烦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记者人脉,帮我查下这件事情真假,如果成大哥真结婚了,那这个女人,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坐着没动,心底反而慌了几分,很怕成琛娶的就是用我命格的女人。
因为我也没办法确定,命格是不是只有在我的房子里才和成琛没有夫妻缘分。
若是灯盏换了一间房,八字会催使这房屋主人爱上成琛,但她本质就不是那个求而不得的掌花娘娘了。
成琛如果真的娶了她,那我要面临什么样的选择?
“这样呀,好说!我帮你找资深人士打听打听,说实话,我对大佬也挺好奇的,你等我信儿吧。”
齐菲笑着道,“对了,刚才咱们聊到哪了?钢铁侠是吧,其实我还特喜欢黑寡妇……”
……
饭后,我先送齐菲回到了租住的公寓,若不是她还要赶稿子,我瞅着她都想和纯良聊一宿。
待车里就剩我和纯良了,他才加着小心问我,“姑,没生气吧。”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摇摇头,“查一下也好,我也想知道成琛妻子是谁。”
只要别是用我命格的女孩儿就行。
降了降车窗。
清凉的夜风驱散了几分心头的烦闷。
我扶着方向盘,默默地调整情绪,“纯良,你觉得齐菲怎么样?”
“很好呀,假小子一个。”
纯良也有点累,靠着座椅微微眯眼,“以后就是我哥们了。”
我笑笑没再多聊,看来纯良还是觉得齐菲不太女人。
没关系,时间会说明一切。
姑姑的这双眼睛,绝对不会看错滴。
心里有事,我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起来后就装好东西驱车回了临海。
快到雪乔哥家里时他给我来了电话,殡仪馆里临时有事,他给我准备的衣服挂在客厅的衣架上,我拿走就行,晚上他还要加班,就不去大姐的婚宴了,我如果不回京中,就住他那。
我嗯了几声挂断电话,在小区门口停好车,物业那边雪乔哥也打好了招呼,一路畅通无阻。
小区没什么变化,业主依然不多,站到电梯门口,开门后里面出来了两个男人。
为首的西装革履,三十多岁,很高,面容相对严肃,眉宇间带着丝贵气。
我朝着旁边让了让等他出来,谁知道他直接看向我,视线一对,我突然觉得他有点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倒是纯良碰了碰我的小臂,莫名提醒我什么。
但我真没想起来这个男人是谁,对看了几秒便准备进入电梯。
男人倒是开口,“请问你是沈小姐吗?”
我愣了愣看他,“您是……”
“高岩。”
男人朝我伸出手,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我和雪乔是朋友,见过你的照片。”
照片?
啊……
我想起来了!
他不是廖时薇的丈夫吗?!
结婚报道我看过!
“哦,您好。”
我礼貌的和他握了下手,“所以你是来找雪乔哥的?”
“正好路过,想来看看他。”
高岩说道,眼底有些晦涩,“但是他没接我电话,应该是去忙了,也没在家,我这就准备回去了。”
“……”
路过这借口都是统一批发来的吗?
好烂呀。
我面上还是微笑,“对,雪乔哥很忙,那高总,我先走一步。”
闪吧。
实在是不知道和他聊啥!
第517章 亲人
“沈小姐,有机会我们还会见面。”
高岩站到电梯外面,“我和成琛也是朋友,一直久仰你的大名,今日一见,你本人非常漂亮。”
“谢谢高总抬举。”
我微笑目送高岩带着身后人离开,旋即关上电梯,按下楼层键。
久仰我大名?
不仰就怪了。
我和你老婆还差点掐两架呢!
“姑,啥情况?”
纯良一脸吃瓜的样儿,“乔哥和他……不会是旧情复……”
“瞎说什么呢。”
我打断他的话,“雪乔哥做不出那种事儿,一定是高岩不死心。”
那副样子分明就是求而不得么!
纯良叹了声,“难怪乔哥说忙就忙了,惹不起这躲得起呀。”
看到没?
心明眼亮!
拿出雪乔哥留给我的备用钥匙开门,室内依旧整洁明亮,我拿出送给雪乔的袖扣放到茶几上。
脸一转,茶几上还有一摞书籍杂志,翻出看了看,什么全球宜居城市,绝美小镇……
“乔哥真是要避世了啊。”
纯良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姑,乔哥不会为了躲这高岩,最后一个人去到咱们都找不着的地界吧。”
“现在不会。”
孟叔还在这儿呢。
雪乔哥怎么能把自己父亲扔下不管。
至于以后,那说不准了。
我摸着那些杂志心里也有些叹气,雪乔哥的心里,真的太苦太苦。
卧雪睡云,真的能保全一窝夜气吗?吟风弄月,当真能躲离了万丈红尘?
悲哉六识,沉沦八苦,不有大圣,谁拯慧桥。
我调整了下情绪,回身去卧室拿出用公鸡血提前浸泡好的一条红布,对着腰间一阵颤绕,掖紧。
防守工作得准备好,换好了衣服,我翻出了秘密武器,在镇远山配完的隐形眼镜。
事物清晰后我用卷发棒搞了两下发尾,长发蓬松一些,抹了点唇彩,对着镜子照了照,纯色斜螺纹的套装裙,裸色短靴,披散着的微卷长发,整体看还可以。
唯一的瑕疵就是,多少还是有点冻腿。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能挺住!
“大侄儿,怎么样?!”
我出了卧室就单手一个扶墙,凹出一个造型,“姑姑能见人不?”
纯良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吃着雪乔哥家的苹果,看着我就大嘴张张的忘了咬,好一会儿才咔嚓一声,默默地转过眼,“完了,千年祸害又下山了,今晚要是再电倒几个,宋西南又得受累出来溜达了。”
说着他想起点啥,“哎~你眼镜呢?”
“隐形的!”
我眨巴两下,“是不是完全看不出来我是个高度近视?”
“那你有隐形眼镜还戴普通的干啥?”
纯良咬着苹果道,“这多方便啊,还不用担心被谁不小心碰掉。”
“不好戴。”
没弄习惯特不好往里杵,鼓捣一回就成了费劲。
“再说我戴普通眼镜可以随时随地摘了看事儿,隐形眼镜不方便。”
最关键的是我要回家,不想家里人因为我的视力而担心。
相聚么!
图个乐呵。
坐进车里,我给大姐去了个电话,家里人都在她和陈文哥在临海的新房里了,她让我直接过去。
地址就在凤凰街老城区那片儿了,是个单元楼,我能找到,便让他们在家安心等我就好。
到了市中我朝着原先的栩福轩主楼看了眼,酒店外部重新装修,很是富丽堂皇。
门口还有保安协调停靠车辆,当真是食客盈门。
没做多想,到了大姐小区家楼下心情就开始紧张,纯良帮着拎着礼物上楼。
大姐买的是二手房,单元楼外部有些老旧,有点像早先殡仪馆徐经理家那种楼,一梯三户,声控灯。
走到五楼,不用看门牌号,就听到一户人家里传出热闹欢笑的人声。
防盗门上贴着喜字,看来客人很多。
我站在门外,顺了顺头发,又整理了下衣服,手对着门抬了抬,莫名不太敢敲。
“怎么了,近乡情怯了?”
纯良拍了拍我手臂,“没事儿姑,我陪着你呢,敲吧。”
我看了纯良一眼,大侄儿真的给了我许多勇气,手上刚要叩下去,门突然打开了,我下意识的退了步,开门的男人满脸笑意,貌似要出来干啥,看到我他还一愣,“你是?”
“陈文大哥。”
我对着男人就笑了笑,多年没见,他早就不是当初的光头了,而是很短的寸头,不过长相依然粗犷,抬头纹很重了,胖了很多,西服里面的白衬衫都突出了啤酒肚,见我称呼他,他还有点迷茫,“你……”
没等我说出名字,他身后的男人就惊呼出声,“栩栩呀!大哥,这是栩栩,四年前她回来时你出车没在家,你早就不是你印象里的小女孩儿了!栩栩,你可算回来了!”
“斌子哥。”
我对着陈文大哥后面的斌子哥点头打着招呼,陈文大哥看我的眼却红了起来,“栩栩啊,大哥得有十年没见到你了,哎呦,你都长这么高了,大姑娘了,真的大姑娘了,那时候……”
他比划了下身高,“你就这么高点,还记得不,小时候有志和我经常背着你玩儿……”
我点头,眼泪也要出来,“我记得的,陈文大哥,我是特意回来祝贺你和我大姐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姐夫了。”
“欸。”
陈文大哥感慨万千的样子,反应过来就要迎我进门,“来来来,快进屋,你旁边这位小伙子是……”
“大哥,这就是纯良!”
斌子哥应道,“是栩栩学道法时的亲人,咱家栩栩辈儿大么,他们是姑侄俩!!”
“哦,你好纯良。”
陈文大哥和纯良打了声招呼又道,“栩栩,你对象呢?他咋没来?”
我有点懵,“什么对象?”
第518章 你是谁
“大哥,让栩栩先进屋吧,你堵着门她怎么进!”
斌子哥不耐烦了,张罗着就拉我进去,两室一厅的格局,过了玄关就是客厅,大姐不办仪式,没有什么气球彩条装饰,仅在墙面上贴了喜字,人很多,显得客厅有些拥挤,斌子哥拉着我进去时他们还在热聊,有嗑瓜子的,聚在一起打扑克的,围坐着沙发话家常的……
并没有谁第一时间注意到我进来了,直到斌子哥兴冲冲的喊了声,“栩栩回来了!!”
霎时而已。
客厅内就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同一时间看向了我,透过一张张熟悉或者陌生的脸孔,我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爸爸妈妈,他们俩正跟陈文大哥的父母聊天,脸上还挂着心满意足的笑,那是我很久很久都没见到过得笑。
我眼前的客人散开空间,打扑克那帮二哥的兄弟率先笑起来,“哎呦!真是栩栩!上次见还是四年前呢!我们一起吃的饭,不愧是咱志哥家的小公主,又变漂亮了!!”
“栩栩?”
陈文哥的父母也朝我站起身,老两口我真是十几年都没见到了,都是很淳朴的老人。
“哎呦,栩栩真的长大了,在外面遇到我们都不敢认了,可算是回来了。”
“大爷,大娘。”
我礼貌的打着招呼,走到爸爸妈妈身前,“爸,妈,我回来了。”
一声而出,我不知自己是什么心理,很想跪下。
对父母,我有着形容不出的愧疚。
如今看着爸爸满头的白发,瘦下去的脸庞,佝偻的脊背……
哪怕他穿着一身新西服,也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精神头,甚至比四年前,又苍老了很多。
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了。
要不是因为我,他哪会有这番模样?
爸爸握了握我的手,微微加重力气,控制着情绪,“栩栩,回来就好,委屈你了。”
我摇头,懂得爸爸的苦心,哪里会觉得委屈呢。
妈妈早已泣不成声,颤抖的伸出手,抱住我就呜咽的哭泣起来。
她说话不行,就拥着我用力,脸埋在我胸口,用眼泪表达着无奈和心酸。
屋里人不知内情,还以为妈妈是激动的,陈文大哥的父母还宽慰她,:“亲家母,栩栩学道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现在有出息了,回来是好事儿,你就别哭了,注意自己的身体。”
妈妈不回话,执拗的抱着我不撒开。
我生忍着眼泪,轻拍着妈妈的脊背安慰,直听着大姐的声音颤颤的响起,“栩栩?”
转回头,我擦了下眼底,大姐端着果盘站在客厅正中,视线交汇,我看着那中年妇人有一瞬居然没敢认,她变得很瘦,下巴尖尖的,即便画着妆,也盖不住眼角的皱纹。
但她的眼神和记忆中一样的温和,我慢慢的牵起唇角,“大姐。”
大姐忽的笑了,眼泪哗哗的涌出,也不在乎妆容是否会花,放下果盘就一瘸一拐的快步过来,猛地抱住我,“我家栩栩真的长大了,大姑娘了,栩栩是大姑娘了。”
这一天的眼泪真的像是不要钱,屋内的宾客都跟着红了眼,好在人多,大家七嘴八舌的劝慰,尤其是二哥那帮子兄弟在,他们和陈斌哥一起臭贫逗趣儿,才没让我们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情绪慢慢恢复后,我和妈妈大姐回到了卧室。
妈妈不停地摸着我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给我捋顺。
大姐接过金镯子还直说太贵了,不收,我硬要她收下,另外还给了她五万的红包。
“栩栩,钱我不能要……”
“我赚的。”
我压着她的手,“大姐,我现在能赚钱了,这是我作为妹妹,给你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大姐拿着那摞方砖看了看妈妈,“妈,您说……”
“收,收吧。”
妈妈艰难的吐着字,眼睛就没干过,摸着我脑后的发,“乖,栩,乖……”
我强撑着笑意,不想把眼睛哭肿。
等大姐把钱收好,我发现她无论快走还是慢走腿都是一瘸一拐。
碍着妈妈在,我也没急着问,在屋里聊了一阵,我发现三姑没在。
大姐说三姑嫌吵闹,而且她现在吃斋饭,宴席上多有不便,就留在村里看家了。
从卧室里出去,众人再次热聊起来,纯良已经和斌子哥他们打成了一片。
我陆续又和一些亲属打着招呼,他们都以为我在外面看事儿,礼貌的夸赞我能有大出息。
陈文哥的父母对我还很感激,只因我四年前跟杨刚二哥开了一回口,解决了斌子哥的工作问题。
老两口松了一大口气,俩儿子可算是都不混了!
奇怪的总有人问我对象怎么没来,问的我一脑门问号。
爸爸会打岔接过去,看我的眼神也像藏着事儿。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便下楼去往酒店,陈文大哥就在附近订的桌,走着去就可以。
宴会厅很宽敞,陈文大哥的朋友多,开了二十多桌酒席,大姐到了地方就开始忙碌起来,时不时的要到门外迎接从村里过来的亲友,我见她行走不便,就跑到外面帮忙,黄昏后有点起风,酒楼旁立着的新人名字提示牌子总是被风吹倒,我正低头找着东西想压一下,身后就传出女声,“蔫人出豹子,你怎么还有脸结婚呢!!”
我头一回,就见大姐被一个冲过来的女人猛地甩过一耳光,“今天我不把你婚礼搅黄了我不姓朱!!”
她是……
朱晓燕?!
大姐看到她还很无奈,“你松开我,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胡搅蛮缠……”
“除非你把钱吐出来!”
朱晓燕表情狰狞,身后还带着一群人,“不把害我姐的钱吐出来,我跟你……啊!!!”
人群哗然!
朱晓燕跌坐倒地还有点发懵,“谁踹我?谁!!”
“我。”
我站到大姐身前,大姐还要拉扯我,小声地让我别管。
朱晓燕龇牙咧嘴的揉着后腰,看着我还很茫然,“你是谁呀!”
第519章 闹
“我变化这么大吗。”
我对着她的眼,“朱晓燕,你不是说,我是你最喜欢的妹妹吗?”
时间真是会改变一个人,印象中的她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儿,脸盘圆润。
如今她三十多岁,一脸的刻薄相,穿的倒是不错,脖子上还有很粗的金项链。
问题是她找我大姐茬儿干嘛呀!
“你是……梁栩栩?”
朱晓燕从地上站起来,被我踹的不轻,手还扶着后腰,“你这丧门星还没死呢!!”
“你都没死我急什么。”
我也不客气,甩开大姐的手就朝她走近,“为什么要来找我大姐的麻烦?”
“哼,那你得问她!!”
朱晓燕脾气壮的不行,朝着身后那帮人一指挥,“进去给我砸!梁文丽这婚就甭想结!!”
“出什么事儿了!!”
陈文大哥听声从酒店里跑出来,对着朱晓燕就伸手一指,“你是不是有毛病!再敢欺负文丽我整死你!别以为你靠上大款了我们就怕你!!”
斌子哥带着一帮兄弟也跑出来,一时间骂声一片!
爸爸和陈文哥父母满脸紧张,人群堵着酒店门口水泄不通,来祝贺的宾客都是两眼发懵,。
我夹在中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朱晓燕扶着后腰还在对大姐破口大骂!
乱作一团时,车笛声嘀嘀作响,一个男人周身煞气的甩上车门,拨开人群对着朱晓燕就沉腔道,“滚。”
朱晓燕登时哑火,有些惧怕的看他,“君赫,这是我跟梁文丽的事儿,和你无关……”
“梁栩栩是我朋友。”
张君赫眼神带着杀气,“朱晓燕,你要是不想被老张一脚踹了,就马上给我滚蛋。”
朱晓燕没了起势,灰溜溜捡起地上的包,扭头就要走,两步之后,张君赫低声道了句站住,朱晓燕身体一定,就见张君赫冷脸看着她的背身,“从今以后,都不可以再找梁栩栩家人的麻烦,否则你哪来回哪去,老张不缺你这么一号女人。”
说着,他又看向朱晓燕带来的那群男人,“你们不都是君赫楼前厅的保安吗,跟她来做什么,不想干了是吧,以后谁再助长她这份气焰,就跟着她一起滚,听到了没。”
那群男人蔫头耷脑应了句知道了,跟在朱晓燕的身后走开了。
空气略有些凝滞,张君赫转头就看向我,“不好意思啊,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斌子哥他们见状便散开了,三三两两的回到酒店里面。
我仍是云里雾里,跟在张君赫身旁走到他车边,“你爸和朱晓燕在一起了?”
“生理需求而已。”
张君赫沉着脸,坐进驾驶室,车窗降下,看向我突然牵起唇角,“梁栩栩,忘了说,你今天真漂亮。”
我无语了几分,“朱晓燕为什么要打我姐?”
“私人恩怨吧。”
张君赫面上又沉郁起来,对着我的眼,“梁栩栩,你说这命运,为什么总要我们站在对立面呢?”
说着,他又兀自一笑,“不过朱晓燕应该庆幸,今天她是落了我手,若是她闹大了,被成琛瞧见,那就收不了场了。”
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貌似这几年错过了很多事,“不管怎么说,刚才谢谢你。”
“跟我你客气什么。”
张君赫恢复了几分玩世不恭,“在你面前,我不就是个穷出力的傻小子,先去忙吧,空了再聊。”
我退了几步,他升起车窗,紧着侧脸,驱车离开。
转身我就见大姐不见了,询问了下在门口接待宾客的陈文大哥,直接去到梳妆室。
大姐正在对着镜子给脸上扑粉,看我进来还尴尬的笑笑,“好在红印不明显,盖盖就好。”
我没答话,见没旁人,就反锁了门,走到了大姐身前。
“栩栩,真要谢谢你朋友,不然闹大就难看了。”
大姐有点不敢看我,“本来我还纳闷儿,你怎么会认识君赫楼老板的儿子,又一想,你和钟思彤是小时候玩的最好的朋友,认识她哥哥很正常,还好有他出面,才能……”
“大姐,到底怎么回事?”
我问道,“为什么你们好像都习惯了朱晓燕来找麻烦,你被她打了还不吭气,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姐脸一别,不想说。
我急了,“大姐,是不是跟你失踪了那几年有关系?大姐!”
“哎呀,就是……”
大姐咬了咬牙,“就是我把朱小玲举报了,她现在坐牢了,朱晓燕恨我。”
第520章 变了
“举报?”
我莫名,“朱小玲又怎么了?”
“这话吧,得从头说,我那时候去南方投奔姐妹,后来她破产就跑路了,我一分钱没有,就被骗到了传消组织,谁知里面领头的和朱小玲认识,朱小玲那时候也在南方,她以前就是混子么,在南方和个歌舞厅老板混到了一起,歌舞厅和这组织同流合污,只要是女人被骗进了组织,如果不跟家里要钱,就会被送到歌舞厅,做那些不好的事情……”
大姐眼睛红了红,“我当时年纪大了,又咬死不和家里人要钱,他们不知道怎么处理我,正巧这时候朱晓玲来组织里挑人,就看到了我,把我带回了歌舞厅……”
“她让你做不好的事儿了?”
大姐摇头,眼泪滑落下来,“没有,那歌舞厅很大,谁能瞟我这种四十多岁又人老珠黄的呀,朱晓玲也不是想给我推下水,她就是恨我,她觉得有志是被我连累的进去坐牢的,是我毁了她的幸福生活,再加上那时候她沾染了严重不良嗜好,精神很不正常,就天天让我做一堆活,没日没夜的打扫,我跑了一回,被歌舞厅的打手们抓了回去……”
我牙齿咬着,:“所以大姐,你的腿不是得了风湿,是被朱晓玲的人打断的,对吗?”
“嗯,打断后他们没送我去医院,就随便找了个私人诊所的大夫过来给我接骨。”
大姐轻垂着眼,:“没接好,再加上住宿环境太差,太潮了,又不让我养,每天还得干活,腿就落了毛病,一点风都沾不得,在城市里还好点,要是去村里风口大点的地方,我就走不了路了。”
我握紧大姐的手,受了多少苦呀!
难怪她不去镇远山,遮遮掩掩的不同我说实话!
“栩栩,其实朱晓玲也不是故意要害我,她就是脾气大点,有恨,那时候她看我瘸了,她还哭着跟我道歉,说她脑子吸坏了,很多事她都是稀里糊涂去做的……”
大姐囔着音儿,“但是我不能跑,因为我知道传消窝点在哪,还清楚窝点和歌舞厅的不正常联系,包括歌舞厅里面的不良交易,我全看到过,朱晓玲说要是我再跑,下一次就让打手把我手筋脚筋给挑了,我哪里还敢跑,每天就在那打扫卫生,时间长了,他们看我老实,让干啥就干啥,对我就放松了警惕,后来我看到有来踩点的便衣,确定是他们是警|檫后,我就做了内应,在朱晓玲他们毒品交易时打了电话,人赃并获,连同那个传消组织,全给他们一窝端了。”
老实讲我真的挺诧异,没想到这是大姐能干出来的事儿。
倒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兔子急了也能咬人!
大姐若不狠一把,是不是还得在里面憋着呢!
人间地狱呀。
“警|方那边说我这是重大贡献,就奖励了我一笔钱,十万。”
大姐吸了吸鼻子,“朱晓玲因为不是主犯,被判了无期,戒那啥的期间不断的自杀,最后不人不鬼,彻底疯了,朱晓燕去南方听的审判,不知是歌舞厅里的谁告诉她我是内鬼,朱晓燕就记恨上我了,可她之前畏惧陈文和斌子那帮兄弟,不敢对我怎么样,但是前几个月,她抱上了君赫楼老总的大腿,气焰就上来了。”
“张君赫他爸不是特别爱钟思彤妈妈吗?”
怎么还能和朱晓燕……
妈亲呀。
闹一溜十三招,钟思彤和朱晓燕还成一家人了?
再者说,这么多年朱晓燕就没结婚吗?
一直是单身?
“朱晓燕结了婚,但是离了,没孩子。”
大姐语气逐渐平静,“朱晓燕心气高,她早年还以为朱晓玲去南方那边能混出名堂,将来带着她出国,没想到朱晓玲遇人不淑,最后没得回头路,不过朱晓玲还算是讲究,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好,就不让朱晓燕去南方投奔她,朱晓燕一直在临海打工,君赫楼开业后她就去应聘做了大堂经理,她经验很丰富嘛,人也活络,做的还不错,几个月前君赫楼的张总和朋友们吃饭,朱晓燕陪桌,俩人都喝多了,张总和她就在休息室里那啥……早上还被其他服务员看着了……”
“这事儿那时候闹得还挺大呢,传的可难听,君赫楼老板就对外宣布朱晓燕是自己女朋友,给压下来了,朱小燕自此就得势了,时不时的堵我,想要把那十万块钱要回去,认为是我把她姐姐害的那么惨的,咱爸妈也不想得罪人,就想息事宁人,一直再忍。”
说到最后,大姐叹出口气,“就是这些了,栩栩,咱爸不想让你知道这些肮脏事儿,姐出去一趟才明白,有些角落真的好脏,有些人活的真的如同老鼠,你是咱家最小的孩子,你一直很阳光,乐观,美好,姐不想你被这些破事儿所污染,所以,你一听一过就罢了,别跟着掺和,啊。”
“钱呢。”
我隐忍着情绪看着大姐,“你要还给朱晓燕吗?”
“怎么可能。”
大姐眼神反而坚毅了几分,“我梁文丽这辈子是窝囊,可我并不仅仅是因为想要逃出来才去做的内应,而是我如果不做内应,就会有更多人被骗进去,不是被骗钱,就是被抓到那个歌舞厅拉下水……我也并不认为我害了朱晓玲,是她自己染上那个的,即便没有我,她最后也会过量致死,疯了反而捡了一条命,朱晓燕无论怎么恨我,我都问心无愧。”
我伸手抱住了大姐,变了,真的全变了。
哪怕大姐说话还是温温和和的样子,但是我从她身上看到了骨子里生长出的韧性。
这样的大姐,真的让我放心了许多。
第521章 算
“栩栩,你千万不要去找朱晓燕麻烦。”
大姐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爸爸妈妈现在最怕的就是惹事情,更何况,今天君赫楼老板的儿子都出面了,朱晓燕应该不会再来闹了,看样子,她还是很怕那老板儿子的,你可不能再去插手,和朱晓燕那样的人,是讲不清楚道理的,她比她姐还要刁蛮势力呀。”
我抱着大姐发紧,因为我个子比大姐高,倒像是把她拥在怀里。
掌心轻抚着大姐脑后的盘发没应声。
如果张君赫今天没出面,我肯定要去找朱晓燕谈拢谈拢,她还得感谢我,今天裙子穿的不太方便,飞腿时没踢得太高,否则我必然用脚,将她打出的那巴掌还到她脸上。
是。
我做先生脾气很好。
做人呢。
我自己也吃不准来火了会啥样。
控制不住!!
“栩栩,你听没听到姐说的话。”
大姐抬脸看着我,“一切都过去了,你就忙你的事情就行,别插手家里事,啊。”
“大姐,我是心疼你。”
我润着眼,“我都不敢想,你腿被打断,然后又……”
那是人遭的罪么?
就冲大姐得到的十万块奖金,都能想象得到朱晓玲他们犯下的是什么恶行!
朱晓燕怎么有脸来找茬儿!
果真是应了张君赫的话,他和我一直就是对立面,我前脚刚给完他妹妹一巴掌,回头那有可能成为他小妈的朱晓燕又来叫嚣……
无论是他的师父还是他的家人,和我都是对立的!
“没事了呀,都过去了,你一哭姐都心疼了。”
大姐帮我轻擦着眼底的泪,“栩栩,姐一直都把你当小孩子,上回抱你还是在镇远山,一晃小十年了,我妹妹真是长大了,真漂亮呀,不再是那个天天让我撵着多喂两口饭的小臭孩儿了。”
我含着泪笑了声,“姐,你以前可不说我臭,你说我香着呢,天天抱着我闻。”
“小娃娃有奶香味儿么。”
大姐感慨道,“姐这辈子恐怕没孩子了,能带大你,也算是……”
“嘘。”
我握住大姐的手,闭上眼,手指则顺着她的掌心一点点朝上轻捏,:辛亥年,属猪,阴五月,龟骨。
此骨生来清净心,与世无争自在身,生来只求一安稳,一朝时来运又转,心中所盼可得行。
脑中过滤着大姐的八字,命局即便无子女星,大运和流年相助亦可得子,食神合官岁运势会有怀孕的助力,眼睛一睁,我看向她,:“大姐,你现在走的是十年戊戌大运,一直到你四十八岁,这个大运有天德贵人加持,它是吉神,指天地德秀之气,其特点就是化灾接厄,同时你还有贵人星,福星,所以您在四十八岁之前,是一定要有机会怀孕的。”
大姐有点发懵的看我,“栩栩,你都这么厉害了?”
“等等。”
我捏着她手臂处的手指一紧,有阴煞气,侧脸继续感,旋即掐算起手指,点到离卦一顿——
离,红色,煎炸,烧炙,上焦,热,有火气。
我酝酿了下继续道,“大姐,你吃东西时要注意些,别吃容易上火的煎炸食物,可以吃肉,但其它红色的蔬菜或是主食,尽量规避一下,以免伤害到你的身体。”
给亲近人之人看的弊端就在这里,没办法掐的太准。
如同我给我自己打卦,时常是吉凶难测。
大姐的阴煞气是隐隐而动,可能会出来,也可能被她大运流年中的吉星压下去。
好在大姐这十年大运贵人星比较旺,说明她遇难是会逢凶化吉,倒是能稍稍安心。
“栩栩呀,你真是个先生了。”
大姐不可思议的,“我记下了,要不然我也不爱吃油腻火气大的东西,咱们家人口味都清淡。”
说话间,她小声的求证,“栩栩,姐真的还能怀孕?我都四十四岁了,还能……”
“我怎么来的?”
我笑着道,“姐,别忘了咱妈四十几生的我,只要陈文哥卖点力气,我肯定能当上小姨。”
“你这孩子。”
大姐脸还红了,“真是长大了,啥话都敢说了。”
我笑的没心没肺,很多人提起男女之事都比较隐晦,我开窍后倒觉得没啥不好出口。
天地之大德曰生,孕育万物,生生不息,既为人,自然多欲,恪守德行,处之坦然。
咚咚咚。
梳妆室的门被陈文哥敲响,“文丽,你收拾完没?六点十八就开席了,咱俩得去敬酒。”
“哦,这就出去!”
大姐笑着回了声,语调都轻快了,“走吧栩栩,把不愉快的忘了,今天是姐的大日子,咱出去热闹热闹。”
“好。”
我心情也缓和了些,拿过粉扑又帮着大姐补了补妆,出门去了宴会厅。
第522章 感动
二十桌的宾客陆续都到齐了,有很多从临海老家过来的亲戚。
他们看到我自然惊讶,好在爸爸早先在村里说过我在外面拜师做了先生,家里又有我三姑自学成才的佛家弟子做底,他们对我的行当倒是没有啥疑惑。
只是奇怪我为啥不跟着三姑学,还特意跑出去学道十多年不着家呢。
四处都是人声,热闹非常,我笑着应对,腰间贴着皮肉的红布条时不时就会发热,提醒我不能在喜事中太过活络,会冲撞喜神,所以我简单聊了聊就被爸爸叫走,回到席面上坐好,爸爸比谁都清楚我啥情况,毕竟我不是真的衣锦还乡,哪怕所有多年未见的亲戚都夸赞我出落的漂亮,爸爸笑的也有些牵强。
很多东西都在无声的改变,曾经我是爸爸最喜欢炫耀的小女儿,他带我出去参加宴席总让我坐到他腿上,无论上了什么菜,爸爸都要给我讲一讲菜里的学问门道。
讲完还要考我,若是我答上来,爸爸便笑的爽朗,无不自豪。
当下,我仍旧被爸爸安排坐在他旁边,但是他小声地提醒我,“栩栩,你六大爷这几年身体不好,你不要离他们家里人太近,四大娘刚做完心脏搭桥,你点头打个招呼就行……”
我牵着唇角点头,倒是坐在我另一旁的纯良探头看向爸爸,“梁爷爷,您就别一直提醒我姑了,她一会儿还能吃下饭了么。”
爸爸脸上也是复杂,粗糙的掌心拍了拍我的手背,“栩栩,别怪爸,咱不能连累了别人,是不。”
我笑着点头,胳膊肘轻怼了纯良一下,“爸,我懂,没事儿。”
“好孩子。”
爸爸和亲戚打完招呼的间隙看向我,“栩栩,我听三姨娘说你帮衬过他们家呢?”
“啊?”
没想到三利娘会将这事儿跟爸爸讲,这四年三利娘没再联系过我。
我倒是向三姑询问过三利家的情况,三姑说三利的爸爸身体好了后就能下地干活了。
三利的媳妇儿虽然每年都要到临海的精神病院住一个月,但是出院后能正常很久,能照顾三利和儿子,还能帮着做点家务,就是话少,怕生人,三利娘也掐着点,感觉她要发病了,就送临海去住个院。
他们家一年一年的这么维持,现在孩子都进幼儿园了,家里主要收入就是靠种地卖粮,虽说没脱贫,不至于吃不上饭,我知道三利娘是要脸的人,四年前是逼不得已才想着碰瓷儿,现在缓过来点了,自然不会再朝我开口,我放心很多,没直接和三利娘联系过。
“爸爸都知道了。”
爸爸笑了笑,“这几年啊,三利娘添了个毛病,总去山里洒花种,人家就问呀,你家里活都干不完呢,咋还有闲心撒花籽,三利娘也不吭声,有时候带着她那小孙子去山里洒,后来你三姑去问,三利娘才说实话,说这花种是她感谢栩栩才撒的,栩栩在他们家最难得时候搭过一把手,她永远记得这份恩情。”
我微微红了眼,没想到我当时就那么一说,三利娘真的这么做了。
这便是善德吧。
人有善念,天必佑之,仙踪万古,神迹千秋。
“栩栩,爸知道你是好孩子。”
爸爸眼圈也红着,握紧我的手,“我清楚我的女儿是啥样的,但凡有一点办法,爸也不想你在外面吃苦,栩栩,难为你了。”
我摇头,面上还是笑着,没觉得哪里难为,已经很幸福了不是吗?
大家都觉得我可怜,因为我是阴人,可是我觉得,最可怜的是我的家人,他们无端有了个阴人的女儿,不救我,他们的内心会受到谴责,救我,他们也不落好,他们比我更矛盾,更痛苦,更挣扎。
对我来说,挣得不过是一条命,但我的家里人,承受的远比我个人要多得多。
他们得罪谁了?怎么就摊上我了?我要是倒霉,他们真是倒血霉了!
所以我是真的理解他们,心中没有一点点的怨蜚。
开席前陈文大哥还讲了几句话,主要是对大姐的表白,本来很感动,大姐眼泪都要出来了。
谁知道斌子哥他们在下面开始起哄,非得要陈文大哥和大姐亲一个,闹得厉害,我都跟着傻乐。
爸爸上台说了几句祝福语,面对陈文大哥时,爸爸眼底皆是感慨,他将大姐的手郑重的放到陈文大哥的手里,转身就回来了。
我明白爸爸的情愫。
曾经他对陈文哥也有意见,谁会让自己的女儿和混子接触呢。
时过境迁,我们家早就没了当年的风光,基于此,反而更能看清一些东西。
钱是照妖镜,也是良心尺,穷时照人性,落难见人心。
陈文大哥能一直坚守初心,牵挂着大姐,光这份等待,就足以令我们家人感动了。
第523章 啥情况
简单的仪式后宴席就开始了,厅内很是吵嚷,意外的是我看到了夏岚岚。
她来晚了,进来后就先来爸爸这边打了声招呼,看到我也是惊喜,我激动地起身和她聊了几句。
这才知道,岚岚姐和我家里人早就有了联系,逢年过节还会去村里探望我父母。
“栩栩,我和有志通上信了。”
夏岚岚气质如故,很是文雅,“虽然他仍是不见我,但是我在信里跟他说了,等他过两年出来,我们就重新开始,他让我找别人,但是我不想找,我就想等他。”
我心里还是难受,“岚岚姐,我哥怎么就那么倔呢。”
“这就是有志嘛,要面儿。”
岚岚姐想的很开,斌子哥他们看到她还打起招呼,“岚姐来了!来,坐这边,大亮的老婆给你留着位置呢!!”
“栩栩,那我过去了。”
岚岚姐居然和二哥那帮兄弟的老婆都熟了,看来私下里也聚过很多回,她坐过去就热聊起来,完全不用我帮着招待。
我看没啥事儿就回到位置,时不时看看大姐,好在她脸上的指印看不出来,此刻还在敬酒,笑的幸福甜蜜,我忍不住牵起唇角,十年了,这是我们家最喜庆的一晚了吧。
正傻看着,陈文大哥看向宴会厅入口惊喜的抬起手,:“小成过来啦!”
我脸颊无端一麻,转头看过去,就见成琛带着周子恒走了过来。
成琛没穿常见的西服,身着黑色的夹克,里面白色的衬衫,肩宽腿长,少了几许硬汉的冷峻,添了点清爽恣意,周子恒倒是千年不变的商务精英扮相,中规中矩的跟在成琛身后。
迎面对着陈文大哥,成琛面含微笑,眸底平和,俩人像是很熟,很自然的就握了握手。
陈文大哥还将手搭在成琛背身,悄声说这话,成琛偏头去听,很是从容。
啪嗒~
纯良夹着的鸡翅头一次从他的筷头处落下。
“姑,啥情况?”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进来的成琛,“成大哥他俩咋来了?”
“……”
你问我呀!
我现在都脑瓜子一嗡嗡!
感觉不像是从山里出来,而是从娘胎里刚出来!
我究竟错过了多少事!!
很本能的就要起身闪开,爸爸却压下我的肩膀,低声道,“栩栩呀,小成是我请来的,这些年我们很熟了,你要懂点礼貌。”
‘小成总’都变成‘小成’了?
是呀!
称呼都够熟了!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爸爸,“你们什么时候变熟的?”
爸爸不说话,面冲着成琛方向笑的和蔼可亲。
我木木的转过脸,大姐也笑着和成琛打着招呼,她手朝着我们的桌面指了指,示意成琛来我们桌入席。
成琛笑意潋滟的眸眼一过来,我下意识的就别过脸,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多时,成琛便和周子恒走到了我对面,好在宴席桌子够大,我们距离不是很近。
“不好意思梁叔叔,我有点事,来迟了。”
成琛很自然的就和爸爸打起招呼,入座后还体贴的问询我妈妈近日的身体状况。
“没事没事,来了就好,小周助理,你也快坐吧。”
爸爸完全没了曾经的抵触情绪,桌面上除了我和纯良,其余人对成琛的出现都不意外。
他们居然都认识成琛!
还能聊上几句。
我后脊背麻的厉害,完全不懂爸爸这是什么套路,头一回感觉如坐针毡。
成琛泰然自若,视线掠过我,看向纯良,磁腔温和,“纯良,不认识了?怎么不和我说话?”
“额……”
纯良还处在个发懵的状态里,“成大哥,你知道,我内向嘛……姑?你聊几句呗。”
我半垂着眼,抬手遮着额头,在下面踢他的脚,我聊你个头!
成琛并未多纠结,视线也没在我脸上多停留半分,继续和爸爸攀谈起来。
我默默地听,他和爸爸说的是大棚里的事情,全程斯文有礼,眸底还缀着淡笑。
恍惚间,我好像不认识他了,坐在对面的男人虽五官依旧俊朗,却不再冷硬非常,举手投足间皆是成熟内敛,只不过气场依旧很强,哪怕他面色温煦,依然有些说不清的东西盘亘在上空。
坐在这里,其他桌面的人都纷纷侧目看他,尤其是女人。
我渐渐地也不再遮掩,自顾自的吃着东西,眼下气氛很好,我再多的疑问都得憋着。
正吃着,转着的桌面在我眼前一停,上面多了一个汤盅。
纯良轻碰着我提醒,我心有所感的抬起眼,直接看向坐在对面的成琛,他勾着唇角,眸底坦然,“栩栩,你一直再吃干煸的炒菜,喝点汤,润润口。”
“谢谢,我现在不想喝。”
我丢了句就不再看他,留着汤盅在转桌上,纯良见状赶忙把汤盅拿下来,放到我手旁,“谢谢成大哥啦,我刚才还想给我姑盛一碗汤呢!”说着,他压牙缝里挤着音儿凑到我耳边,“姑,你对成大哥语气好点,你爸都瞪你了。”
爸爸瞪我?
我还想瞪他呢!
这叫什么事儿!!
第524章 火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见成琛和爸爸又聊起来,便愈发的坐不住,抬头正好看到强子走过来,我起身就打了声招呼,“强子!”
抬脚刚要过去,强子面上一乐就跑过来,“老姑!!”
我嗯了声,屏蔽对面那道看向我的视线,对着强子笑笑,“哎,那边是你儿子吧,小亮都长那么大了,是不是上高中了,怎么坐那有点不开心呀,我去聊几句……”
“哎呀,老姑你不用搭理他,没考好,让他妈说了!”
强子大咧咧的应着,转头看到成琛就道,“哎呦!老姑夫!你啥前过来的,刚才我咋没看着你呢?!”
我脚下一晃,好悬没晕,什么?
谁是你老姑夫?!
啊!!
爸爸顺势拽着我坐下来,“栩栩,我怎么跟你说的,别乱走,坐下。”
“哦,来迟了。”
成琛依然矜贵有礼,“强子,你最近手气怎么样,我还想着下次过去再和你打两圈牌呢。”
“算了,我可不和你打!”
强子挠头就笑,“我三爷爷这都多少年没赢牌的人了,上回你帮着他打了几圈,那让我三爷爷胡的,三家输就三爷爷一家赢,三爷爷那天是开心了,我们可有阴影,不敢和你玩儿,输不起!”
成琛笑意朗朗,“打麻将不就有输有赢,下次如果还是我赢,请你们喝酒。”
“那说好了!”
强子熟稔得很,拿过个新酒杯就敬了成琛一杯啤酒,“咱先干一个,下次我一定胡!”
成琛接过就和他碰了下杯,薄唇轻触杯口,喉结一动,就喝了那杯酒。
我看着成琛喝酒的样子,说不清自己哪里有点不对劲儿,嗓子都跟着一咕噜。
“老姑夫,那你们先吃着,我先回桌了。”
强子到这步了还不忘看向我,“老姑,你别总那么忙,下次要和老姑父一起回村里坐坐,我们都等着参加你们的婚礼呢!!”
“……”
我傻了。
纯良筷子上的食物已经不知道掉落了多少次,木木的凑到我耳边,悄悄声,:“姑,成大哥好像是另辟了蹊径,将你的家里人全部都拿下了。”
我吸了口冷气,再看向成琛眼神就直白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成琛却不看我,云淡风轻的继续和爸爸妈妈聊天,妈妈说话慢,他还起身到妈妈身边,躬身倾听,帮着妈妈整理腿上的餐巾纸,谨防妈妈食物没夹住弄脏衣裤。
我脑中装满了十万个为什么,看向周子恒,他倒是全程都很忙碌,一直盯着手机,电话不断,接听时就微微背身,将手放置在嘴前,又一通电话后,他神色严肃了几分,凑到成琛的耳旁说了几句什么。
成琛面不改色的听完,看向爸爸就笑了笑,“梁叔叔,我有点急事要回去处理,抱歉,要先走一步了。”
爸爸随即点头,“那你去忙吧,注意身体啊小成。”
成琛颔首,看了我一眼,逐一和桌面上的长辈礼貌告辞。
起身后他就带着周子恒到还在敬酒的大姐和大姐夫身边,被陈文大哥和大姐送着就朝宴会厅外走去。
我绷着身体坐在原处,纯良却瞬间放松下来,不嫌事儿大的凑到我耳边,“姑呀,成大哥老婆孩子还在家等着,上哪能想到成大哥跑你姐婚宴这当上老姑夫了,他这是要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呀,你成啥了,三儿呀。”
嗡~!一声。
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在我脑中升腾而起。
噪音一片。
我瞬间就被点着燃烧了!
翻找出书包里的眼镜盒,我拔腿就朝着宴会厅门口跑去。
到了酒店门口差点和大姐大姐夫撞上,来不及多说什么,眼见周子恒在停车位那里帮成琛打开了车门,我大步跑过去,“成琛!!”
成琛躬身坐进车里的动作一顿,掀着眼皮看了看我,没什么表情,扭头还要上车。
我急的猛冲了两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知不知道你再做什么!!”
这一扯,成琛倒是被我拽到了身前。
好像我也没怎么用力,他就面对面冲向了我,周子恒还自觉腾出了位置。
我抬眼看着成琛,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将我完全笼罩,天已经黑了,他背着路灯,薄唇微抿,表情晦暗不清,见他不说话,我抓着他的手腕用力,声音都有些发颤,“你要注意你的身份明白吗!”
成琛静静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薄唇轻启,“限你三个数松开,否则,我会抱你。”
我猛地就松开了手,脚下还退了两步,抬眼瞪着他,“为什么?!”
不是结婚了吗?都有孩子了,你这是做什么?
成琛垂眸看了眼被我抓过得手腕,气息一沉,有些凛然的看向我,“要不要和我回家,我带你去见我太太,以及,我的女儿。”
“我……”
我不知怎么就有些无力,此刻根本没有勇气去见他太太女儿,“成琛,我们已经完了不是么。”
空气瞬间静止。
成琛全无宴会厅里的和煦,鹰隼般的眸底溢出了火气,视线仿若要将我穿透。
周子恒的手机铃声打破沉寂,他嗯了两声就看向成琛,:“老板,那边还在等你。”
成琛没言语,紧着脸,躬身就上了车,关上车门的刹那,我伸手把住了门框,成琛眉头一紧,大掌登时覆到了我的手背,车门登时被他手背弹开,同一时间,他眸底几乎要飞出刀子,“梁栩栩,你非得受伤是吧!”
我也吓了一跳,瞄着他手背没受伤才稍稍安心,:“成琛,不要这样,好吗。”
没错,我是不冷静了,可我真的太慌了!
第525章 底线
四目相对,成琛眸底再次弥漫起了红丝,他收回覆盖在我手背出处的手,身体慢慢的靠向椅背,移开眼,揉了揉鼻梁,“梁栩栩,看来你四年下来还没有学会合理沟通,今晚我还有事,找个时间再谈吧。”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不是看你?”
成琛的深眸忽的浓郁起来,锁住我就道,“梁栩栩,我现在要带你回家,你跟不跟我走。”
“我不能和你回家!”
我红着眼,:“那又不是我家!你为什么非得要把事情弄得很尴尬!我们早就分手了!”
碍着有旁人在,我朝车里近了近,咬牙压低音看他,“你这是在犯贱吗。”
成琛直看了我一会儿,忽的揽住我的后脑,让我离他很近,眼见我惊慌,他气息冷沉,呼出的气息温温的拂过我的耳廓,“梁栩栩,我在你这犯的贱还少吗,你可以继续提要求,我没有底线。”
“你……松开!!”
我猛地推开他,踉跄的退到车门外,“成琛!你不要逼我!!”
成琛眸光深沉,倏尔,他转回脸,后脑枕着座椅靠背,闭上了眼眸。
不搭理我了!
我不知道哪里不对!
感觉和他说的每句话都驴唇不对马嘴,他完全没正面回答我问题。
僵持了一会儿,我退了几步,待周子恒将车门关上,我把眼镜盒递给他,“周子恒,这是你的眼镜,谢谢你。”
“这……”
周子恒朝着后车窗里的成琛瞄了眼,玻璃加密了,并不能看清里面,可他好像还是看到了成琛的表情,接过眼镜盒就点了下头,“好,栩栩小妹妹,你快回去吧。”
我嗯了声,朝一旁让开位置,看着司机将车开到马路,不知怎么,忽的就极其无助。
站在原地都有些迷茫,想哭,却哭不出来,太糟了,我要怎么办?
上衣兜里的手机响起,拿出一看,居然是周子恒打来的电话,我吸了口气接起,:“喂,还有什么事。”
“栩栩小妹妹,你快进去呀。”
我抬起眼,这才发现成琛的车没走远,打着双闪停在前面的马路边。
周子恒还在继续,“你不进去我们没法走了,老板这边会……你穿那么少,别感冒了。”
“他要干什么呀!!”
我火也来了,“别还以为我真的不敢去见他太太!!我不可能和他再在一起了!他是不是有病!!有病就让他去治!我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婚内出轨的男人!你娶了人家就要对人家负责!对你孩子负责!你告诉他,别惹我!惹急了我可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
周子恒没答话,车子在前面依然停着双闪不断。
我原地跺了下脚,憋着口气朝着宴会厅里面走去,迎面看到了爸爸,他似乎正在门口等我,眉头微蹙的就拉着我到了旁边的僻静处,“栩栩,你瞎喊什么?谁婚内出轨了?”
“爸,您能不能跟我说发生了什么事?”
我忍着眼泪,“为什么你们和成琛好像突然就变得特别熟悉了?”
“不是突然。”
爸爸叹出口气,四处看了看,拉着我到了一间没人的小包房,拉开椅子坐到我旁边,“是小成让我看到了诚意,四年前,从你回到镇远山后,他每个月都会来村里看望我们,一开始,我看到他就催他走,也不理他,爸爸怕呀,他家枝儿那么高,咱们咋够啊。”
说着,爸爸看向我,“小成知道我因为什么抵触他,也不多话,来了就帮我干活,从来没有穿过西装过来,也不是做样子,干什么还挺像什么的,就这么过了两年,爸爸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是不是也该软和点了,所以爸爸在过年的时候就问你,能不能和小成继续好了。”
我微垂着眼,这事儿有印象。
那时我还纳闷爸爸怎么会突然会提起成琛,倒是让纯良说着了!
成琛真的另辟蹊径了哈!
第526章 话头
“爸,既然成琛去了家里,你为什么不一早就告诉我?”
“一开始我都撵他,没必要和你说,后来,是小成说不要告诉你,怕你有压力。”
爸爸应着,:“他说你俩年岁相差的有点大,你背负的东西有点多,目前不想被打扰,他能做的就是等,我也想看他能等多久,有多少诚意,就这么着,他每个月都去村里,时间长了,大家都认识他了,都以为他是你男朋友,小成自己说是在追求你,但是他模样好,处事沉稳,站那就贵气,村里亲戚虽不知他是做什么工作,总觉得不会差,就默认他是你男朋友,年节的时候小成过去,还会跟强子一起玩玩牌……”
说到这里,爸爸唇角居然牵起微笑,“说实话,栩栩,咱家真的好些年没有走过什么运了,种地呢,玉米是人家收成的一半儿,永远都有虫子把咱家的玉米磕的不像样子,没法卖,没法吃,只能扔了干赔钱,扣个大棚,三天两头出问题,自从小成过来了,哪哪都顺当了,这两年玉米收成好了,大棚里的菜也能卖上价了,栩栩,小成真的是咱们家的贵人呀。”
我微微别着脸,眼泪还是滑落了下来。
“你三姑也说了,小成是贵命,能压住邪,爸这腰杆儿啊,还真直点了,可是你三姑也说,你不想跟他在一起了,不想连累他,但我和小成谈了,我说栩栩招阴,我们家条件也不好,你俩真的不合适,你就放弃吧,小成呢,他说了一句话,我特别感动。”
爸爸眼底也涌出泪,“他说,梁叔叔,我十八岁认识的梁栩栩,今年我三十岁,十二年,我心里没有过别人,如果她不愿意,我可以再等十二年,没有关系,一直到她愿意跟我为止,栩栩呀,爸爸什么性格你知道,爸爸看中的不是他家世,相反的,因为他的家世我还很怕你跟他受委屈,现在有了他这份真心,爸爸还哪里会阻拦呢。”
“所以你们就默认了他是我男朋友?”
我想到陈文大哥和成琛的热络样子,“所有人都默认他是我男朋友?只有我自己不知道是吧。”
“没必要多解释。”
爸爸说着,“你对小成的心,爸爸也知道,你心里有他。”
“可是爸,成琛已经结婚了!”
“你好意思说?”
爸爸眼睛一瞪,“还不是你得主意?!”
“爸……”
我好悬没撅过去!
都有个冲动想找刘村长要点速效救心丸!
许是我泪流满面的样子太惊悚,爸爸压了压脾气,拿过纸巾帮我擦着脸,“你这孩子,就是任性,刚刚是不是还跟小成吵吵把火的?他结婚这茬儿跟我提过,是假的,说是你给他算了一卦?说他克头妻?他没办法,就去破解了一下,不然你就不和他谈恋爱,怎么破解的小成没详细说,总之他没结婚,他要是有老婆,或是二婚了,我能容着强子叫他老姑夫么,我梁大友再不济,也不能祸害我自己亲闺女呀!”
我懵的不行,:“可是成琛自己说了有太太,周子恒还说他有了个女儿……”
“不可能!”
爸爸语气笃定,“里面肯定有误会,小成这孩子心思重,很多事他也不喜说太细,对于他和你的感情,小成也不愿意我多干预你,他认为,就算我认可他了,也要给你足够的空间,归根结底,这是你俩的事情,但有一点,他结没结婚这事儿绝对不敢骗我,没必要啊。”
完了。
我脑子里乱成了浆糊,努力的捋出思绪,“爸,现在问题是什么,无论成琛结没结婚,我都要和他保持距离,我们俩没可能的,您知道吗。”
“对呀,所以爸爸不干预你呀。”
爸爸一本正经的样儿,“在我梁大友心里,还是那个想法,我家栩栩任何人都配不上,栩栩可以慢慢找男朋友,但是我拦不住小成来村里看我呀,现在我和小成也算是忘年朋友,所以你俩的感情是你俩的事儿,小成来看我是他的事儿,那你想爸爸怎么做呢,下次他再来我用铁锹轰他?或是爸爸去踹他两脚?”
“不是,您……”
我满脸是泪狼狈不堪的差点被他气笑了!
简直难以相信!
四年前还阴郁拧巴的爸爸当下还能开起玩笑……
难不成真是成琛给他改变的?
当运气没那么差了,爸爸也就从阴霾中走出来了一些?
“栩栩,爸爸真的很谢谢成琛,谢谢他,用心对待你,用心对待我们,从来没有看不起我们村里人。”
爸爸拍了拍我的手臂,“一看小成的手,白净修长,就知道那是从小就没做过活的人,可是人家学东西快呀,大棚恒温,怎么排风,水肥管理,生根壮秧,有板有眼,爸爸回村里十年,现在有不懂的还会去问他,所以爸爸现在就是支持你们的态度,你要是不愿意和小成在一起,爸爸也不逼你,但是你也不能阻止,爸爸和小成接触,那你梁栩栩就太霸道了不是?咋滴,你这孩子还想一手遮天呀。”
我张了张嘴,真被这老梁头拿话头堵住了!
第527章 平平安安才是真
自从我命格丢失后,这还是我和爸爸心平气和聊得最久的一次。
他在我面前少了很多的压抑,也没有那么盛气拧巴,甚至还有了那么一点点狡黠的幽默感。
虽然他意气风发,挥金如土的模样早已深留在我久远的记忆里,眼前的爸爸,不过是个古稀之年的老人,脸上的皱纹默默诉说着他承受过得磨难,但他终于平和下来,聊起成琛,唇角亦会不自觉地舒心轻笑。
多么难得得笑呀。
我居然真的希望,成琛仍旧是我的男朋友,他没有结婚,没有孩子,依然那么爱我,给我独一份儿的关怀,由着我在他的世界里胡闹,可即便成琛真的做到了始终如一,我也不是当初的我了。
每个人都喜欢回头看,脚下的路却得无休止的朝前走。
命运最终会开启哪扇门,真的不受我控制。
唯独能让我选择的,是不连累到成琛。
“爸,您跟成琛说我没命格的事儿了吗?”
我很清楚,爸爸这一刻已经沉浸在成琛给予的妥帖里,这种感觉我四年前有过,确实令人迷恋。
如同浸泡在寒冬的冷水中,挣扎着,窒息着,突然被人捞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裹上了柔软的毛毯,很舒服,思维也会放松,但要冷静的是,我仍然站在冰面上,所有的温暖都是短暂的。
一不留神,便会令这个为我裹着毛毯的人,一同坠入冰窟。
“提这个干啥?爸爸又没老糊涂,这事儿在咱家是大禁忌,绝对要保密。”
爸爸垂下眼,遮住眼底的笑意,“小成倒是主动说过,他了解你一部分情况,知晓你阴气很重,容易招邪,但是他命格很好,不会受到你妨害,我也是知道了这一层,才宽心和小成交往的。”
“您明明知晓更深一层呀。”
我音轻着,微微发颤,“爸,您这不是害成琛吗?”
“哪里会害他?”
爸爸唇角动了动,自己也吃不大准,“小成命好,会带动你时运也好,别忘了,沈大师在十年前就提过,你去到小成身边也是可以借光的,那时候我觉得你年纪小,自然不同意,现在沈大师走了,小成心里还有你,你和小成在一起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沈大师在九泉之下,也会放心的啊。”
漂亮!
爸爸这记忆力是真好!
他还真把师父说过的话前后连贯上了!
忘了自己当初啥态度了是不?
跟我玩写作文呢。
首尾呼应呀!
我摸了摸额角,“爸,我师父当年也是下了盘大棋,他建议我和成琛接触,仅仅是想让我活下来……”
“对呀,爸爸也仅仅是想让你活下来呀!”
爸爸略有激动地道,“走到今天,我们老梁家门庭凋零,连我最爱的小女儿都为了活命改了姓氏,不就是求你活嘛!栩栩,你这孩子咋成犟眼子了呢!我又没逼你立马就和小成结婚生孩子,小成都没意见,你哪来这么多事儿!!”
“我会对成琛发展不利!!”
我也急了,扯出腰间缠绕的公鸡血布条拍到桌子上,“您看到没?我为了不妨碍到你们,走哪都要系着这东西,以此来阻挡几分我自身的阴气,您也知道我阴气多重,唯恐我伤到亲属旁人,难道成琛就不是人了吗?今天我不妨明着告诉您,哪怕成琛是当朝皇帝,他也承受不住我水滴石穿的妨害,您必须禁止他和我来往!更不能给他一丝丝希望!!!”
爸爸瞪着我,喉咙梗着,憋了几秒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布条,旋即背过身,“你先系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不想跟你俩吵吵把火的。”
我颤着呼吸,事实上,谁又想和爸爸吵架呢?
刚刚我甚至想,要不就由着爸爸继续下去得了,孝顺么,他开心就好,可是……
成琛不行!
如果不是怕伤害到成琛我又何必分手!
拿过布条胡乱的系到腰间,整理了下外套下摆遮住,我坐回椅子,“爸爸,对不起,我情绪不应该激动……”
“先听我说,栩栩,爸爸之所以这次让你回来,就是想和你说说心里话。”
爸爸压了压声,头低垂着,背着身没有看我,:“你马上就要二十三岁了,不是小孩儿了,应该考虑考虑以后,是,爸爸很自私,爸爸知道,不可能一点点妨害不到小成,咱就不说妨害,就我们这家庭,和小成总也是十万八千里,从哪个角度讲,你俩都不合适,但总得有个人去照顾你呀,命格啊,不晓得什么时候能拿回来,你不能一直飘着呀。”
“栩栩啊,我和你妈都岁数大了,你哥哥姐姐好歹算身边有个人,你大姐这有陈文了,有志那边,岚岚说等他,虽然有志不同意,但我知道你哥心里一直装着岚岚,你哥那炮仗脾气就得岚岚去治,剩下的老小,就是你了。”
包房里静静地,爸爸苍苍的声音像是磨了层砂砾,“栩栩,你要是没着落,我和你妈咋闭眼呢,我今年七十多了,还能活几年?现在啥光宗耀祖啊,功成名就啊,爸爸都不敢去想了,平平安安才是真,你跟在小成身边,能享福,别在风里雨里的,爸爸就放心了。”
“所以,您安排我去京中给三姑修缮房子,也有故意的成分在对吗?”
我轻着音,:“换句话说,您想给我和成琛制造见面机会,是吧。”
第528章 态度
爸爸依旧低着头,态度默认。
这我就懂了!
终于明白三姑为什么不出席大姐的宴请了!
三姑知晓我的一切,很多话她又没法挑明。
一边看着家里人和成琛走近,一边她又清楚我的身体情况。
基于此,三姑索性不露面了!
曾经快言快语的三姑如今倒真是一切都‘不去说’了!
雪乔哥的‘临时加班’怕是也有这层方面的顾虑。
他经常回村里探望我父母,岂会不知成琛早已成了爸爸的忘年朋友?
怕是连强子称呼成琛老姑夫他都亲耳听到过!
但是雪乔哥从未在电话里和我透露过一丝一毫,这说明什么?
成琛或是爸爸私底下都和雪乔哥聊过,就等着我回来送我这份大礼包呢!
站在雪乔哥的角度,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那就不掺和了,不蹚这浑水了!
我呢?
毫无预兆的就被推出来。
亲眼看着四年前就已经分手的前男友风雅淡定的坐到我对面。
傻的我呀!
好像被谁玩儿了一样!
貌似从回到京中的这一刻起,我就进到了某种套子里,一切都不受我控制了!
对着爸爸佝偻的脊背,我并不想打破他的最后一点幻想。
我不会告诉他,我可能活不过二十四岁,但有些态度,我必须要挑明。
“爸,您的心思我懂,但我现在不光是您的女儿,我还是师父的女儿,如果我只是单纯的活着,容着那些坏人为非作歹,是,今天只是我梁栩栩被偷了命格,我苟且活下来了,还幸运的遇到了为我保命的师父以及有钱有势的成琛,那明天再有谁的命格被偷了怎么办?!”
我加重语气,“您不要以为我只是那万中无一的倒霉蛋,坏人的坏是没有底线的,我的隐忍只会让他们愈发的猖獗!他们不死,我不会闭眼,在这里,我不光是梁栩栩,我还是沈栩栩,我的主业是阴阳先生,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就是要铲除那些败类!!”
“栩栩!”
爸爸一拍桌子,“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我和你妈妈怎么活!”
“这么活着您就甘心吗?!”
我含着泪,“您的腿是怎么断的?我三姑的舌头是怎么没得?妈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我大姐她又为什么离家!您就那么一个儿子!还在里面蹲着呢!现在您说您什么都不图了,只是让我依附一个人安稳度日……您能咽下这口气吗!!”
爸爸桌子上的手猛攥拳,太阳穴的青筋也凸了起来,但区区几分钟后,他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如同落了牙的老虎,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脸,“栩栩呀,爸爸老了,爸爸没有那份心气儿了……”
“我有。”
我咬着牙看他,“爸,我一来不认,二来不服,无论我姓甚名谁,我都是我自己,我不能再去倚靠任何一个人,爸爸,您也不要忘了,您从小就教育我,不要给人添麻烦,我还记得您十年前带着我四处去找先生,唯恐哪个先生因为我受到伤害,现在对成琛也是一样的,您要真和他是忘年朋友,就更要善待他,我可以告诉您,成琛在我心里,是和家人一样重要的人,而我能回馈给他最大的恩情,就是远离。”
语落,我起身走到门前,转头见爸爸仍旧痛苦的扶着额头,心脏也是一阵噬扭,“爸,您的小女儿虽然还没有出息,但我目前能养活了自己,我也一定会找回命格,即便我拿不回来,我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爸爸身体一颤,我对着他下跪,磕了三个头,“请原谅我,不能在您身边给您养老,您和妈妈还有三姑要保重好身体,再给栩栩两年时间,我本命年之前,必将和那帮子恶人,分出一个胜负。”
眼泪落到瓷砖地上,我深吸了口气,擦了把泪起身出了包间。
这一路来,只有铮铮傲骨,不敢说桀骜不驯,逆天改命。
但我。
绝不苟活。
既得仗剑恩酬在,岂能徒然过一生。
回到席面,纯良还在等我,今儿个他胃口倒不似往常那么好了。
我和妈妈聊了几句,将爸爸曾给我的银行卡给了她。
里面还有十几万,是我当下能对父母最大的回报。
妈妈泪流不停,握着我手不松开,用眼神表达,想要我晚上和她回村里老家。
“妈,京中还有个事主在等我,等看完这个事儿,我可能还要去趟港城……”
我也是难受,感谢三姑没有将最差的结果告诉我的父母。
否则我真的不知道妈妈还要怎么坚持活下去。
妈妈轻轻地摸着我的头发,眼底泪花闪闪,自然是明白我不好回家,晚上是陈文大哥安排的车,村里的亲属都会一同回去,我若是跟着,保不齐会有谁来家里探望我。
有些东西不能说破,都是伤痕。
我和一众亲属尽量轻松的告别,转头又去同大姐大姐夫打了声招呼。
夫妻俩被亲友起哄劝着喝了不少酒,有些醉了,我趁机便先一步离开。
第529章 查出来了
……
“姑,梁爷爷和你聊啥了?”
回京中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雪乔哥心有所感的给我发来信息,问我看没看到成琛?
我回复他看到了,又问他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起码我不会如此凌乱!
“姑,我和你说话呢?”
“如你所想,只是我爸爸不清楚我有时限的事情,他希望我能和成琛拥有一份安稳的生活。”
纯良哦了声,兀自笑笑,“倒是能理解,难得天下父母心,只是……”
他眉头又是一紧,“成大哥到底结没结婚?”
“爸爸说没结,我不知道。”
提起这个我也是烦躁的紧,看向纯良,“现在问题不是成琛结没结婚,而是他不管结没结婚我们都不可能,我根本没有那份心思再去和他怎么样,我没那么多时间了,你明白吗纯良!”
“我懂,可是姑,我怕的是你名声出问题!”
纯良扶着方向盘应道,“我现在就想搞清楚一件事,成大哥到底有没有老婆!他有!那咱们就得赶紧离开京中,躲他远远地,我不想任何脏水泼到你头上!他没有!那好办了,你随便虐他么!我可以这么说,可能你和你父母在一起我都会担心,但是你和成大哥在一起,我觉得是最安全的,所以我眼下最急的就是他那老婆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语落,他还来劲儿了,“姑,归根结底还是怪你,你太能祸祸人了。”
“对,全怪我。”
我别了别脸,窗外居然又下起了雨,湿漉漉的如同我的心情,“连我爸都说怪我,是我逼着成琛娶的老婆,是我迷惑的让他听我话,我十恶不赦,我罪该万死,我就该出去跟谁睡个觉然后切根手指给成琛喝了,让他失忆了我才能赎罪!!”
呲——
纯良开着车子差点画出个S形,“什么玩意儿?”
安全带勒着我也是一慌,缓了缓情绪看向窗外,“没什么,你当我放屁吧。”
纯良喝出口气,默了会儿出口道,“姑,我懂你,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是,你这四年做的很好,你没有联系过他,你一直坚守本心,可成大哥那边……”
他眼睛莫名红了,“我其实很心疼你们俩,你看没看到成大哥衬衫的袖扣?四年前你不是买了两对么,一对送了乔哥,一对送了成大哥,乔哥佩戴了四年,成大哥也戴了四年,如今四年过去,你买了新的袖扣送给乔哥,成大哥的袖扣你就不管了吗?”
我别着脸握紧手机,看着高速路面一闪而过的水光,没有答话。
怎么会没有看到?
成琛在商场抬手扶着柱子时我就看到了他的衬衫袖扣。
但我不想让自己去在意,去揣测什么。
有些幻想和奢求,我绝对不可以再有。
“姑,有首歌你听过没?”
纯良瞄着我,清了清嗓儿,轻轻哼起来,:“好久没见了~什么角色呢,细心装扮着,白色衬衫的袖扣是你送的~尽量表现着,像不在意的,频繁暴露了自欺欺人者~越掩饰越深刻~”
车里很静,依稀能听到雨滴敲打的声音,我扶着额头,听着纯良在那继续,“你说我说听说~忍着言不由衷的段落,我反正决定自己难过~我想摸你的头发只是简单的试探啊~我想给你个拥抱像以前一样可以吗~”
“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还那么大~我只能扮个绅士,才能和你说说话……”
纯良很动容,音腔微颤,“姑呀,我感觉成大哥对你好似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你很抵触他,你很逃避,他只是爱你而已啊,他有什么错呢?”
“纯良,不要再站在你的上帝视角。”
我轻轻的擦了擦眼泪,“如果真的希望成琛好,就别试图让我们走到一起,好吗?”
“我只想你好。”
纯良看着风挡,“我才不在乎别的,在我心里,只要沈栩栩活着,我姑活着,就是最好的,我沈纯良在你这就是自私了,成大哥怎么付出爱你都没事儿,只要他别搞出老婆孩子,别让我姑好好一个小姑娘背了骂名,我就无所谓,这么冷的天,我就想他暖暖你怎么了。”
得。
这是又唠回去了。
嗡嗡~
手机声响起,雪乔哥给我回了信息,只有一句话,‘成总不让我告诉你,他不想给你压力。’
握着手机发紧,紧接着,雪乔哥又给我发来了很多张彩信图片。
我点开一张,是成琛在大棚里和爸爸妈妈说笑的照片。
不知他们正在聊什么,我爸妈一脸开怀,成琛黑耀耀的眸底笑的也是润泽。
再点开一张,是成琛背身看着一张墙上装裱的画,我不禁放大,胸腔里亦然发出笑音。
墙上挂的是我四岁时画的全家福,每个人都让我画成了老丁头。
明明很丑,爸爸却一直珍藏,搬回老家还把画挂在了墙上。
继续点开,成琛依然在看着画,只是这张拍的是他侧脸。
他唇角翘着,单手还置于鼻梁,似被我的画逗得轻轻发笑。
我一张一张的点开,有成琛和我的父母一起吃饭,和强子打麻将……
成琛穿着不同样式的夹克衫,头发也不似正装时那么一丝不苟的铲两边背头,一头碎发,清透帅气的模样,倒是很显小。
看着看着,我眼前就模糊起来,如果我没那么倒霉该有多好呀。
‘栩栩,这都是我去你家遇到成总偷拍的,这四年他为你做了很多事,修庙捐花我问过,的确是为了你,还有他所谓的未婚妻,他虽没有正面回答过我,但我相信,是子虚乌有的,哥只有一个愿望,希望我的栩栩幸福,我相信,成总是会令你幸福的人。’
啪嗒~
水花还是落到屏幕上,我赶忙擦了擦,深吸了口气没有再回复。
“成大哥的照片吗?”
纯良时不时的还瞟来一眼,正要追问,他手机也响了,接起他直接免提,“喂。”
“纯良兄弟,是我呀!”
齐菲明快的声音响起,“你不是拜托我查成总未婚妻那事儿吗,我找了师哥那边的人脉,真给你查出来了!!”
呲——
纯良再次激动,我心跳也跟着加快,横他一眼,不行换我开!
一天不够被你吓得!
第530章 爱情
“齐同学,成大哥到底结没结婚呀!”
“不清楚。”
“哈?!”
纯良睁大眼,“不清楚你查到什么了!?”
“不清楚他结没结婚,但是他一直是独居!是名流圈里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人士!”
齐菲应着,免提里声音很是清晰,“我师哥说有记者朋友一直蹲成总这个事儿呢,他修庙积功德这个新闻很大,成海集团在这件事上投入了很多钱,按说他们集团内部公关应该会和我们媒体合作,推后续报道,这种新闻若是跟紧了,对成总以及成海集团的形象都是积极并且正面的,但是成海集团这两年居然把新闻全部压下去了,钱还在砸,新闻却不跟进,此举极不符合成总的商人思维,他真的只是默默在做这件事。”
顿了顿,齐菲又道,:“另外,成总好像真的很喜欢种花,他还以个人的名义砸钱买了好几个岛屿,也不是投资建设什么,开发出来也仅仅就是用来种花,种完也没有对外开放,真的很夸张,我作为记者的敏感性就去查这一切是不是和他那个未婚妻有关,结果你猜我查出什么了!!”
我心情都被齐菲整的一激灵一激灵的!
纯良瞄了我一眼,出了高速,进入了京中地界也不敢开快,轻踩着刹车询问,“你查出什么了?”
“这一切果真和那个未婚妻有关!!”
齐菲提着音,激动地样子都能让我看到她那在边拍桌子了,“成总深爱他那个未婚妻,那个未婚妻还很喜欢花草,但是她身体不好,所以成总才会在每个寺庙道观庵堂里都留下牌匾,花草不言,静待佳音,为这个未婚妻祈福!我的天哪!扒出这个我太爽了!大佬的爱情呀!小说情节啊!我都已经感动了呀纯良兄弟!!”
“额,齐同学,你先控制下情绪。”
纯良清了清嗓儿,“重点呢?未婚妻这人在哪了?”
我紧盯着手机屏幕,不知何时,手已经死死的攥住衣襟,指尖恨不能把面料抠破了。
“死了!!”
齐菲一声悲戚,仰天长叹一般,“啊!令人扼腕的爱情呀!!”
呲——
纯良彻底受不住,终于一脚刹车停到了路边。
默默的和我对看了一眼,他傻了般看向手机,“谁死了?”
“成总的未婚妻呀!!”
齐菲的反应还很强烈,“我挖到的内部消息,成总在京中的一处墓园里买了几块地,有专业的安保人员看护管理,里面埋葬着就是他的未婚妻还有孩子,也就是我还没查到具体是哪家墓园,回头我查到了一定要去实地考察,多么泣人泪下的爱情呀,难怪成总道出未婚妻就没有后续了,原来人已经死了!!”
“……”
纯良看着手机,一时间居然无话可说,听着齐菲在那边哀嚎半天,才张了张嘴,“你确定查的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只是我师哥说了,台里还受着成海集团的赞助,人家不让报就不能报。”
齐菲说着,“总之我现在查完,特别羡慕那个未婚妻,天哪,得是什么样的女人呀,能让成总如此痴情,不说全国有几万座寺庙道观庵堂,还买岛种花,开发的所有楼盘项目都要阔大绿化率,不行,我先不和你聊了,我还得继续查查这个女人,否则我今晚睡不着觉了。”
嘟~
电话断了。
车内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纯良的斜眼看着我,“姑,你啥时候死的?孩子在哪了?胎死腹中了?”
我脑袋里面已经轰鸣上了。
刚刚齐菲喊出‘死’那个字的时候,我就万箭穿心了!
“纯良,你说……”
我指尖无端的发抖,看着他,“成琛不会是,刚娶了老婆,老婆就死了吧。”
故意娶一个重病患?
纯良搓了搓胳膊,“姑,你别吓我,不可能,你看成大哥做的这些事儿,摆明是为了你么。”
“事儿可以是为我做的,那墓园里葬着的是谁?”
我牙齿不自觉地打颤,“别是他……”
“不会的!”
纯良忽的攥紧我的手臂,似要给我某种力量,“姑,你要相信成大哥,他不会做这种事儿的,真的,他是为你积功德么,不可能……是误会来的!一定是误会,我今晚再问问周大哥!”
“有用吗。”
我全身都有些卸力,“每个人说的都是驴唇不对马嘴,一会儿娶妻都有了女儿,孩子在商场闹了,一会儿又绝对没有结婚,现在又告诉我是死了……”
唇角不禁一笑,我看向纯良,“明白了,成琛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恨我,恨我曾经那么伤害他,所以搞出这些事,让我内疚,让我自责,让我痛苦,自从我迈入京中,我就感觉他在操控我,但是纯良我告诉你,我不会让成琛得逞的,归根结底,成琛有没有老婆,是否结婚,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要是在意,就会上当,我偏不顺他的意!”
“……那倒是。”
纯良憋了几秒也跟着我点头,挠着下巴在那琢磨,“对,姑,还是你精,我也感觉咱有点上套了,成大哥这是要反虐一波哈,不行,我得保持冷静,我这视角必须要全面,我不能带入个人情绪,不能让他得逞,对,我还就不问了,他老婆爱谁谁,我看看他们能不能憋住!”
我没在说话,手心居然开始发麻,虽然我觉得成琛是故意的,我也能说出狠话。
可悲的是,我内心深处充斥着矛盾和恐惧。
我害怕真有的一个女人被他娶了后死掉,害怕他目前真的是门面上的婚姻。
即使是假的,也有个孩子叫他爸爸不是吗?
人很会伪装。
我能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了自己。
清醒是真的清醒。
难过也是真的难过。
有关成琛的一切,我可以不理会,不关心,不问询。
但他的一举一动,只要让我知道了,就会实实在在的牵扯起我的神经。
我只是希望他好,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第531章 定
回去的一路我没再说话,到了三姑家就趴下了。
给妈妈去了电话报平安,爸爸刚刚拯救几分的心情因为我的任性又再次跌落到谷底。
他接过妈妈的电话跟我说,“栩栩,你的感情爸爸不会干预,但有一点,你不可以出事,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再和小成在一起,过两天你就赶紧回镇远山吧,不要再在外面瞎跑了,听到了没?”
“爸,我忙完就会回去的,您放心吧。”
我没心思说太多,放下电话,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半夜醒来一量体温,还是有点烧,我洗完澡吃了两片药,盖了两层被子继续睡觉。
默默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保持好身体和精神,如此,才能去做更多的事。
五点。
生物钟令我准时睁开眼。
睡衣已经被汗浸湿了,量了下体温,正常了。
洗了个澡,我下楼跑了几圈,回来后继续压腿抻筋,有条不紊的又给纯良做了早饭。
纯良起来看到我的样子还很诧异,“姑,你心理要不要这么强大?”
“有什么事儿吗?”
我喝了口粥,手上回复着镇远山一些事主的短信,“戚小姐那边将见面地址发给我了,明天我们先去她家里见一面,然后去帮她看下阴宅,再等等楚芸姐那边,看看港城要……”
铃铃铃~
手机响起,我看到号码归属地眼睛就亮了起来,不是吧!
“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沈小姐吗?”
通话口里传出略微成熟的女音,普通话很标准,我听着便应声道,:“对,请问您是……”
“我是郑太太的私人助理,沈小姐称呼我为雯姐就好,想必季小姐提前和你打过招呼,她向我们郑太太引荐得你,我们太太知道你是一位阴阳先生,而且术法了得,想要请你来宅子里看看风水。”
雯姐说的很是委婉,“若是沈小姐有能力将宅子的风水转吉,我们太太愿意付两百万的酬劳,如果沈小姐同意,那么我会给您两天的准备时间,为您订下后天来港城的机票,行程住宿全部由我们太太负责,当然,您也可以先来宅子里看一下,如果处理不了,我们太太也不会为难,依然会为您订好回去的机票,您看可以吗?”
太行事儿了呀!
我心情都美了!
瞄了纯良一眼,我不自觉地挺直脊背,“没问题,我现在是在京中,雯姐,您直接给我订后天从京中飞港城的机票就可以了。”
“太好了,沈小姐,由于我们太太已经被这个物业叨扰了多日,她另外还在寻觅其他的阴阳师,倒不是不信任沈小姐,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所以您不会是一个人,酬劳方面,也不会因为人数而有所减少。”
雯姐妥帖的道,“我会给您订二十一号中午的航班,对了,您有助理吗?”
看着已经坐不住的纯良,我故意嗯了声长腔,纯良立马双手合十,贱嗖嗖的在那无声哀求。
我抿了抿唇角的笑意,“嗯,雯姐,我得带个人。”
“那好的,我一起给你们订机票,到了港城我会去接机,沈小姐,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好的。”
聊了一阵子我放下手机,纯良直接一跃而起,“姑!我终于要去港城了!我万中无一的大姑娘呀!!”
大姑娘?
他关注点要不要这么匪夷?
“什么大姑娘?”
“你忘了?”
纯良看向我,“姑,是你过年那天说的,我秋天要有桃花运的!大姑娘就在港城等我呢!”
“……”
好吧。
就让他继续蒙在鼓里一段时间吧。
佳宝宝不也是当了他好一阵同桌才通过擦鼻血让他瞬间心动的么。
眼下齐菲在纯良心里还是假小子,哥们,指不定哪个时机纯良的小心脏又沉默加速度了!
来活了我们俩都比较激动,主要是两百万呀!
这钱要是揣兜了,我的妈瞬间百万富翁了好么!
喜事冲淡了许多阴霾,阴沉沉的天气都不压人了。
我兴致勃勃的收拾起东西,明天要和戚小姐见面,不知几点能忙完。
提前收拾好,后天拎包就走。
老天爷呀,你可算是给栩栩做回亲爹了。
纯良兴奋够呛,白天还和齐菲通着电话。
他俩像是两块磁石,本能的被对方吸引,偏偏俩人不自知。
都以为对方是和自己比较合得来的朋友,聊个天还免提模式,一副清者自清的样子。
我看的透透滴!
真要是普通朋友,至于聊两个小时还不撂电话么。
煲粥呢!
“纯良,张溪儿好像是受伤了,那天她从私家菜馆里出来就取消了很多行程,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纯良哦了声看向在那收拾行李的我,“可能她倒霉遇到茬子了吧,毕竟钟思彤脾气在那,出门指不定能遇到点啥飞来横祸嘴巴子啥的是吧。”
“不管了,反正张溪儿没行程我就不用跟,挖她的大料我是费劲,根本没机会靠近嘛!”
齐菲的嗓门大着,“栩栩呢?你们要去港城几天呀,会不会有危险?”
“时间不定,大概率没事儿,我姑都出道多少年了!”
“哇塞,栩栩真的很酷!”
齐菲感叹了一阵,“哎,你等等,张溪儿过几日也有去港城的行程!纯良,你和栩栩可以在港城多待几天,等我过去了咱们还能抽空聚一下!我也算是公费旅游啦!”
第532章 入院
我不自觉的发笑,不愧是我大菲哥,心态就是好!
“再说吧,齐同学,成大哥那个未婚妻你查到没啊。”
“不好查啊,成总身份在那了,我这小记者去挖他的猛料真的难上加难……”
我摇摇头,收拾利索了就回到了卧室,让他俩慢慢热乎吧。
……
一夜无梦。
我按时起床。
晨练完还打坐了一个多小时,尽量让状态变成最佳。
看了下黄历,今日宜祭祀。
戚小姐还是个很讲究的人,不是完全的外行。
时间差不多了,我驱车便带着纯良去往戚小姐的家里,她住在京中边郊的一处别墅,和早先楚芸姐住的地方很近,路上纯良还一直在和齐菲发短信,不用问,问他就是新哥们!
嗯。
骗鬼一样。
天气不是很好,依然很阴,云层很厚重,四处都透着清寒。
我跟着导航开的不快,快到的时候微微诧异,戚小姐家的别墅居然是纯粹的中式园林风。
绿树环绕,前院是个大花园,占地很大,完全的独栋,闹中取静。
远远地便有安保上前提示我停车,询问完我姓名便礼貌的邀请我入院。
“姑,这是大户人家呀。”
纯良唏嘘,关键是在京中这地界,能看到院门口还有私家花园的,绝对差不了。
我没多说话,给了他一个眼神,拿出你的气质!
要知道,姑姑我可是马上就要赚两百万的先生。
身价上来了!
什么大场面不是洒洒水!
行走江湖,你得起范儿!
“咳!”
跟着安保进到院里,我没忍住还是低咳了声,景观庭院,假山流水,一应俱全。
我还看到了拴马桩,它也叫拴马石,望桩,样桩,简单来说,这东西就是雕刻着图案的石柱子。
在古代它是用来拴马的,也可以理解为古时的车位,是一种财富的象征,号称庄户人家的华表。
当代很多新中式的别墅院子里都会有这种元素,我在镇里给过有钱老板看过,拴马桩主要是用来镇宅辟邪,但因为桩首雕刻的东西不同,有细微的区分,比如说雕刻狮子,就是简单的镇宅,雕刻个猴子,马上封侯,雕刻麒麟,人物等等求祥瑞,寓意都是好的。
很多有钱人还会在院子里摆放磨盘,别以为人家是闲的,民俗有说,在阳间做了恶事的人,去到下面要被磨盘惩罚,所以很多人摆放磨盘,亦有警示自心,以及驱赶恶鬼之意。
戚小姐家是四根拴马桩,雕刻的是四个瑞兽,摆放的位置还很有意思。
我着重打量了两眼,发现是四个煞位,用意是镇压。
转脸又看了看假山出水口,流动的水恰恰是死位,如今水流潺潺,倒是带动了生机。
鼻息微微一嗅,有些微的病气。
我拿下眼镜,又扫了一圈院子,黑气丝丝缕缕缠绕。
病气生根了。
心头略微有了点数,这家中必定有久病之人。
宅子入住前经过高人指点,一花一水都有压制生旺之意。
看来这戚小姐口中的‘阴宅’不能是我想象中那么好看的。
真要是小活儿,她直接找布置这庭院的高人岂不是更方便?
“姑,怎么了?”
纯良敏锐的捕捉到我表情变化,轻声询问,“哪里有问题?”
“没事儿。”
我戴好眼镜,跟在安保身边已经站到了入户门前。
门铃被安保轻按,他对着门铃旁的可视窗口对讲机说道,“沈小姐到了。”
看到没?
还得通报!
里面没有回话,门却被里面人打开。
我唇角跃起标准微笑,没等说出你好,看到出来的人,神情就有些怔愣,珍、珍姐?
“栩栩小姐,我终于见到你了!”
珍姐看到我倒是一脸按捺不住的激动,她四年的变化不大,依然是盘着个头,穿着对襟的中式衣衫,上来就一把握住我的手,“四年了呀!你真的成大姑娘了,太漂亮了,脸颊胖了点,更圆润有福气了!”
“……”
胖了吗?
不可能!!
咳咳!
我一秒回神,难免诧异,“珍姐,您怎么在这?”
“我是……”
珍姐刚要开口,她背后就传出女人重重的咳嗽声,“珍姐,人到了怎么不请进屋啊,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哦。”
珍姐立马收了笑意,手上做了个请的动作,“栩栩小姐,你跟我进来吧,我们家夫人一直在等你。”
第533章 客气
夫人?
我眉头微蹙。
下意识的反应是成天擎又娶新妻了?
成琛的后妈?
脑子里信马由缰的跟在珍姐身后,穿过拱门玄关,抬眼看向前厅,就见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背对着我们坐在藤椅上,听到我们走近的脚步,女人端起茶杯,很讲究的用杯盖拂了拂茶叶,低头抿了口,旋即将茶杯放到身前的茶案,直到我走到她身前,她慢慢的转过身体,唇角轻笑的看向我,“你就是沈小姐?”
我微微惊讶,虽说她戴着墨镜,看不清全脸,但瞅着也就二十四五岁!
膝盖上还搭着一层薄绒毯,穿的米色薄毛衣,武装的还挺全面。
咱这前两天刚看到张君赫那三十多岁的小妈朱晓燕,抽冷子又看到这个女人,虽觉得她年纪比成琛还小,若是跟了成天擎,有点不可思议,但世界这么大,稀奇事儿数不胜数……
细品品,女人的气势还有点咄咄,找茬儿感呼之欲出。
貌似对我有意见?
“您就是戚小姐?”
我不卑不亢的看着她。
“我姓齐。”
她推了推墨镜,双手抱起来,上下看了看我,“沈栩栩果然漂亮,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我丈夫朝思暮想,夜不能寐,如今看来,他眼光还是不错,熊够大的,腿也很长,长得也是一副撩人的样子。”
“咳!”
纯良呛了。
我也是一愣!
她居然是成琛的妻子?!!
齐小姐?!
想着,我鼻息嗅到异常,面不改色的摘下眼镜,没多言语。
“夫人,您说话要注意些。”
珍姐在齐小姐身后小声提醒,满脸的一言难尽。
“我为什么要注意?”
齐小姐整理了一下腿上的毯子,轻笑出声,“珍姐,要知道,这个女人可是害我丈夫不爱我的元凶,我对她要是客气,那就是对我自己残忍,沈小姐,我这人不喜绕弯子,不妨告诉你,我就是故意要约你出来的,也并非看什么阴宅,而是想问问你,你什么时候能有时间,把你的那堆破东西收拾走?不要放在我丈夫家里碍眼!!”
我戴上眼镜,平着音,“我没听懂齐小姐在说什么,我什么东西在你丈夫的家里?”
“你居然装不知道?!”
她砰!的一拍茶案桌子,吓了珍姐一跳,扭头她就道,“珍姐,我手机呢!”
“哦,在这……”
珍姐忙不迭的递上去,齐小姐点开手机就翻出相片冲向我,“你看看,这就是我……丈夫的主卧室!现在里面放着的都是什么破东西!这些女里女气的摆件一看就是你买的!你分手了还不拿走!!”
我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她唯恐我看不清,差点没杵我眼镜片上!
照片里的确是成琛家的主卧室,拍的还是全景,令我意外的是,所有物品的摆放,都跟我四年前放置的一模一样,柜子上的树脂娃娃,窗帘中间挂着的捕梦网,沙发地毯堆放的毛绒玩具……
“齐小姐,这是你什么时候拍的?”
“昨天!”
齐小姐愤恨不已的样子,手上滑起照片,“你看!这是不是你的照片!这东西你能不能拿走!他已经和我结婚了!相框摆在床头柜是想恶心死谁嘛!!”
我看着屏幕里的照片不自觉地牵起唇角,是我四年前和成琛拍的睡衣大头照。
那时的我笑容灿烂,故意将自己和成琛的头发揉的很乱。
没想到,四年后会以这种方式呈现在我面前。
“还有这些破花,是不是你种的!”
齐小姐情绪异常激动,指上滑动着照片,不断的让我加深着某些记忆,“上百盆破花,你最好去给搬走!我一天都不想再看到,像你这种女人,我真是恨不得将你……”
“你是懿儿姐姐吗?”
“……”
齐小姐滑动照片的动作一定,墨镜差点落下来,她赶忙推上去,又看向珍姐,“她,她说我是谁?”
珍姐脸上讪笑,胳膊肘轻碰了下她,“夫人,你演过了。”
“过了?我哪里过了?”
她小小声,清了清嗓儿,装模做样的又坐回藤椅,“懿儿是我的小姑子,你不要把她和我搞混了,今天我找沈小姐过来,就是要算账的。”
“懿儿姐姐,你是不是身体还不是很好?”
我直说道,“刚刚我看到你身体还有病气,应该还在吃药,你的情绪不适宜太过激动,要静静地养……”
老实讲,她刚开口真给我吓一跳,但是她话一多,破绽就出来了。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哪个正房妻子能开口闭口的我丈夫家?
还拍全景照片给前女友欣赏?
心咋那么大?
背后不早就给摔吧摔吧该扔就扔了?
再加上我摘眼镜时发现她病的很重,陈年腐朽的气息。
同我的阴气比起来,她有种油尽灯枯之感。
不由得会想起周子恒的话,他说懿儿体弱,看来是真的。
哪怕她外表仍旧活泼气足,灯火已经走向衰竭。
推算她大限,还剩三四年左右了。
偌大的宅子瞬间安静。
甚至能听到院子里假山流水的潺潺音。
默了几秒,懿儿忽的泄气,拿掉脸上的墨镜,对着我无奈的笑笑,“天哪,我哥干嘛要找个阴阳先生做女朋友,眼睛还如此毒,按理说我这演技没问题啊,不会有破绽,珍姐,反正不是我演的不好,是她……”
珍姐嗔怪的看她一眼,“懿儿小姐,我就说你要稳重些,不然骗不过栩栩小姐的。”
“哎呀,算了算了,我已经尽力了,还盖条毯子掩饰紧张,谁知道她这么不好骗嘛!”
懿儿起身就朝珍姐吐了吐舌头,面对我反而大方的牵起唇角,手伸出来,“你好,我是成懿,是成琛的堂妹,也有可能,是你未来的小姑子,不过我比你大四岁,在你还未和我那难搞的大哥结婚前,还是要叫我一声姐姐的,我能占一天便宜是一天!”
第534章 走一趟
我和她握了下手,“你好,懿儿姐姐,我是沈栩栩。”
没了墨镜遮挡,懿儿长得很显小,很白,眼睛很大,小鹿一样,身材非常,轻灵活泼。
身高比我稍微矮一些,不过她太瘦了,握着她的手,我都不敢使劲儿,太过纤细。
“懿儿姐姐,你的身体……”
“没关系啦!”
懿儿摆摆手,不在意的样儿,“我从小就是棵病秧子,仰仗着我哥活到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现在就是过一天高兴一天,你看出来什么也不用担心我,没关系的……”说着,她凑到我耳边,“千万不要在周子恒面前提我的健康状况,那个家伙会忧心到失眠。”
我听完倒是钦佩起她,她治病定然会吃不少苦,能保持乐观,心态了得。
由此,我算明白了院子里的风水布局为何如此讲究。
一切都是在为大小姐的身体做考量。
相比成琛,她这妹妹极其开朗,认识了便拉着我坐到沙发处,自顾自的就聊了很多。
“栩栩,其实我今天约你,做这出戏,并不是要为难你,而是我想看看你会不会吃醋,因为我真的很心疼我哥,就算他不在乎我的心疼,那我也会心疼他,谁叫我是他妹妹呢。”
懿儿拉过我的手,很真诚的看向我,“栩栩,算我求你,和珍姐回家吧,行吗?我哥早就说过,那房子是你的,既然是你家,你回到京中,为什么要住到别处呢?我相信,我哥是给了你全部尊重的,当然,我们家人也必须给你全部的尊重,所以,你可不可以给姐姐个面子,和我哥好好的呀。”
“懿儿姐姐,我很谢谢你。”
我难免动容,“可是,我和成琛已经分手了,那是他的房子,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那你告诉我,你是不喜欢成琛那家伙了吗?”
“我……”
“好了,你犹豫了。”
懿儿一本正经的看我,“你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我哥呢?我哥除了脾气差点,长得凶巴巴了点,对我没耐心点,平常讨人厌了点,他根本没缺点了嘛!”
我噗嗤一声笑了。
“你看你,是不是笑了,那么完美无缺的人你放手多可惜啊。”
她揽住我的肩膀,大姐大一般的凑到我耳边,:“而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超有钱的,有很多房子,很多存款,你到时候就把他所有的钱都变成你的,然后你再把他踹了,到时候你就可以找小帅哥……哎!珍姐!不要打我头!”
珍姐忍无可忍的样子,“懿儿小姐,你说话要注意些,不可以伤害到小琛的。”
“开玩笑嘛,你真的是……”
懿儿揉着后脑勺又看向我,“总之栩栩,我告诉你,跟他不亏的,他在你这就是老男人……哎呦!珍姐!我迟早会被你打成秃头的呀!周子恒不要我了怎么办!”
我被她俩逗得忍俊不禁,珍姐下手很轻,不过表情很凶狠,无端让我看到了许姨的影子,对着懿儿姐姐她还要强调,“你要说正事儿,懿儿小姐,我们好不容易背着小琛将栩栩小姐约出来,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不能让我空着手回去。”
啥意思?
我还是物品呀。
不对。
我要不是个物……
气氛很好。
懿儿完全没什么架子,大抵是常年久病,心态极好,硬说起来,性格还跟我有几分相似。
都有点混不吝的劲儿,和亲近的人说起话来也不遮不掩,被珍姐逼得没办法,她便握住我的手继续道,“栩栩,我哥对你真的好到我都嫉妒,修庙捐花那些媒体报道过的事我都不说,就说你这次回京中,我哥知道你家里有人生病需要看医生,见你挂不上号,他特意联系的曾伯伯,就为了看你在街边笑一笑,你这样都不心动的吗。”
我愣了愣,“那天的黄牛是成琛的人?”
“当然呀,周子恒找的人嘛,我哥就让人家收你两百块,要是真的黄牛,哪会做亏本生意。”
懿儿应道,“还有呀,你住的地方是不是叫镇远山,山脚下有没有一片香槟玫瑰花海?”
我嗯了声,“所以那片玫瑰花田也是……”
“当然啊!就是我哥出钱让人种植的!”
懿儿说着,“栩栩,你得感谢我,还好我有周子恒这个大内应,我哥的任何举动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不然我哥真的要默默无闻下去了!”
我不自觉地看向坐到一旁的纯良,花海还让他猜着了?
没翻车。
纯良哼哼了声,给了我一个‘早就猜到了就你是弱智’的眼神。
“……懿儿姐姐,成琛特别好,我知道他好,可我们不能继续了。”
我缓了缓情绪,滚刀肉的样子,“明天我就要动身去港城忙一段时间,短期内都不会再回京中,所以,你们就不要再撮合我和成琛,我觉得……”
“珍姐,上杀手锏吧。”
懿儿直接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栩栩,多余的话我也不和你说聊了,和我们走一趟吧。”
啥情况?
我懵懵的站起身,“去哪里?”
“墓地。”
懿儿神情一正,“我带你去见见我真正的大嫂,我哥为你娶的老婆。”
“……”
真的有墓地?
我被懿儿和珍姐一左一右像挟持一样的带着朝玄关走去,没等到出拱形门,身后传出嗵嗵脚步声响,转过头,一个披头散发四五十岁的妇人跑了过来,对着我就喊道,“谁来了!这是谁呀!啊!是溪儿!溪儿又来看我啦!!”
纯良被她吓了一跳,忙朝旁边挪了几步。
妇人的精神状况就有点异常,扑上来还要抱我!
“张嫂呢!怎么又没看住小姨!让她跑下来了!”
懿儿对着妇人皱眉,“小姨,这不是张溪儿,她叫栩栩!张溪儿是和她眉眼有点像的!你认错人啦。”
第535章 齐小姐呢
“哦,她不是溪儿啊,我以为溪儿又来看我了呢。”
妇人呢喃着,拨开乱糟糟的长发看我,猛地扯起唇角,“呵呵,她比溪儿长得好看,你叫栩栩吗,溪儿经常来看望我的,你以后也要常来呀,溪儿说她想嫁给成琛,成琛你知道吗?成海集团的总裁,她要做懿儿的嫂子呢……”
信息量稍稍有点大,我对着妇人礼貌点头,“我会常来看您的,您多注意身体。”
“我身体很好的!”
妇人摆弄着自己的头发,一惊一乍的样儿,“我就喜欢家里来人,不要空荡荡的,这宅子里有鬼呀,很吓人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进不了门,成耀坤不会爱她的……”
说话间,又跑来一个佣人模样的妇人,朝着懿儿就鞠了个躬,“对不起小姐,我刚刚接了个电话,思雨夫人就跑下来了。”
“张嫂,快给小姨扶回去吧。”
张嫂点头,揽住妇人上楼,“思雨夫人,来,我带您上楼看戏……”
妇人听着就哼起咿咿呀呀的调子。
上楼后又念又唱,“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三月里的小雨,淅沥沥沥沥沥,淅沥沥下个不停~!”
懿儿摇头带我出了院子,上了院门口的一辆保姆车,懿儿坐到我旁边,“栩栩,没吓到你吧。”
“没事。”
家事我觉得还是不方便去问,便没多言。
“我称呼她小姨,身份上,她是我小妈。”
懿儿倒是主动说起来,“受了刺激疯掉了,医生说是心病,也没办法治,不过你不用害怕,她不伤人,就是太寂寞了,看到家里来客人就会很兴奋。”
“你父母离婚后,她是你父亲再娶的妻子?”
“哪呀。”
懿儿眼里无奈,:“我们家的情况有点复杂,我父母离婚后我爸爸娶了个新老婆,不过不是她,她那个时候是小三,被我爸爸养在外面,好多年才爆出来,我爸爸当时的妻子就很生气,她俩离婚后,我爸就把这个小姨接回家了,结果我爸在外面又有了个女人,那个女人还怀孕了,这个小姨便去闹得人家流产,我爸就又要跟她离婚,她就疯掉了,这一疯,我爸就很内疚,这么多年就养在家里了。”
我哦了声,那是挺复杂……
二三四啊。
“不过她刚才提到了张溪儿,我还想跟你说,张溪儿现在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
懿儿对我笑笑,“人家张溪儿可不像你这样,我哥送到你手里了还往外推,她很喜欢我哥,迷恋加仰慕的喜欢,为了接近我哥,她自然想要打通我这层关系,我两年前回国,她找了很多机会和我接触,很会投我所好,连我家里的这个小姨,她都时常过来探望,所以,她是我的朋友,有一些事,也是我故意告诉她的。”
“什么事?”
“她代言丢了的事儿呀。”
懿儿坦言道,“听说那天她在时代富茂出席站台活动,但是遇到了你,她的粉丝撞到了你,不小心将你的眼镜踩碎了,我哥看着你在那摸索寻找,他能不气?就打了一通电话,张溪儿又不晓得自己得罪了谁,找我我诉苦时,我就让她想想那天碰到了谁,谁又能让我哥护着,所以,她应该去找过你的麻烦,但我的私心呢,是需要你沈栩栩明白,有多少女人觊觎我哥,而我哥对你,又是什么态度。”
我直对着她的眼,这一刻,倒是很感谢她的坦诚。
与此同时,懿儿身上的气质也变得综合。
不再是那个被珍姐拍着后脑勺撒娇的女孩儿,颇有几分成家大小姐的气场了,她很清楚,钟思彤是因为什么同她走近,又是她什么尺度的“朋友”。
她用眼神直接告诉我,她和珍姐都只认可一个人的标准:成琛。
成琛喜欢,她们便真心对待。
成琛不喜欢,她们便跟着做做戏罢了。
“懿儿姐姐,你不恨我吗?”
我说着,“既然你知道成琛是为我娶的妻子,现在她还过世了,你不觉得,我很可恶么。”
“实话吗?”
懿儿脸朝我近了几分,悄悄声,“我觉得,要是我能让周子恒为我这样,我得偷着乐。”
我没懂,“什么意思?”
懿儿眼底跃起无语,压低声,“是我追周子恒的,我真是天天要哄他,哎呀,话说回来,我们成家人是不是都很惨兮兮,我哥追你追了好些年,我追周子恒也追了好几年,还是我给他硬生生按……”
她咽下后面的话,瞄了瞄坐在单人位置的珍姐,“不能让她听到,又要打我头。”
我笑了笑,懿儿反倒朝我闻了闻,“哇,你好香啊栩栩,你用什么香水啊,可不可以推荐下。”
“额,我……”
“难不成是体香?”
她匪夷的看向我,“我告诉你,你不可以这么伤我的,大家都是女孩子,凭什么你有我没有呀。”
“你想要吗?”
我从书包里拿出个香囊递给她,“这个外包装虽然很常见,里面的干花瓣是我自己晒得,你随身带着,会有一点点花香,但是不腻人。”
自从梦到过前世香囊,我就会做点类似的小玩意儿。
没有加过任何法门,单纯的喜欢而已。
“哇,谢谢。”
懿儿欣喜的接过去,还朝着珍姐炫耀,“珍姐,你看!栩栩做的,我有你没有呦!”
珍姐笑的慈爱而又无奈,眼看向我,还有酸涩,“栩栩小姐,你离开后,小琛没有再睡过主卧室,那间房,他一直保持着原样,连我带人去打扫,都要加着小心,唯恐什么东西挪动后摆回的位置不对,他会发火,这么做,只是为了保留你生活过得气息,所以,我才想要去看你,但是他不同意,便只能作罢了。”
“齐小姐呢?”
我问道,“齐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有没有这个人?”
第536章 前嫂子
“她,有的……”
珍姐垂下眼,“你一会儿到了墓园就知道了,那里不光葬着齐小姐,还葬着齐小姐的女儿。”
我心口再次一抽,强撑着淡定坐在那里,转头一看纯良,他半张着嘴,一脸急切求真知的模样。
相比我们姑侄俩的心乱如麻,懿儿倒是沉浸收获香囊的喜悦里。
她将香囊放在手心中,还拍了好几张照片。
“栩栩,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若是我将这个香囊照片放到社交账号上,张溪儿一定会问我哪来的,然后说她也要去买一个……”
懿儿眼底闪过狡黠,“我若是说这是你送我的,她就会朝我要去,然后送我一个她认为更好的,回头呢,她再拿着这个香囊,到你面前炫耀,你信不信?”
“我信。”
对于现在的钟思彤,她做出什么我都信。
“栩栩,我听说,你俩曾经是特别好的朋友?”
我嗯了声,“是,十九岁之前,我都把她当做特别好的朋友。”
“那她是不是一直活在你的阴影里?”
懿儿问道,:“栩栩,你小时候是不是很光彩照人,特别出众?”
“还好吧。”
我看着她,“怎么了?”
“她整的眉眼很像你呀,你不生气吗?”
懿儿匪夷道,“如果是我儿时特别好的朋友,那我真的会很愤怒。”
“生气没用呀,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从钟思彤变成张溪儿了。”
我摇摇头,“我也不能给她抓起来再将眼睛给她改回去啊,再者,我不觉得我们两个很像。”
“和你俩熟悉了当然不像,毕竟她是整的么。”
懿儿说道,“不过,她好像很喜欢模仿你,模仿你说话的语气,模仿你的神态,听说还是有点成效的,我哥早前出席一场活动,跟她擦身而过时,还真多看了她一眼,她兴高采烈的做着自我介绍,子恒说我哥皱了皱眉就走了。”
这事儿?
我微微挑眉,钟思彤和我说的不是这个版本啊。
她说成琛记住她了呀。
出入要不要这么大?
“栩栩,是这样,张溪儿一直模仿你,又很喜欢我哥,我怀疑她是有点什么目的,可能是想取代你,和我哥走到一起,亦或者说,她想变成你。”
变成我?
我怔了怔,看着懿儿没有答话。
懿儿认真了几分,:“张溪儿火的很奇怪,很突然,她虽然在我面前很乖巧,但她在外面是出了名的脾气大,难伺候,这样的新人居然还能在娱乐圈吃得开,资源滚滚,我查了她的家世,普通生意人,那她究竟仰仗着谁的势力呢?是谁能令她有恃无恐?”
我没作声,心里自然有答案,张君赫他师父么。
懿儿继续道,“所以栩栩,你若是和我哥走到一起,张溪儿必定会找你麻烦,到时候你聪明点,别把我卖了,我会继续和张溪儿做朋友,也会搅合着她去找你麻烦,而你要做的……”
顿了顿,懿儿看向我,“就是刺激她,对于她的性格,我想你是比我了解的,这个人啊,貌似有点心机,但是很容易冲动,只要你逼着她说出后台是谁,我哥就会帮你掐去她的根基,一劳永逸,张溪儿就不会再去招惹你了。”
我听着这番话倒是来了些别样的灵感。
通过钟思彤这条线,我找寻张君赫师父就简单很多。
她的嘴巴远没有张君赫那么严,逼急了很好撬开。
只是我一直不想让钟思彤搅合进我的私人仇怨里面,就连她整容,我也没做什么多想。
懿儿姐姐今天的一席话,却由不得我不做深想,钟思彤是想变成我吗?
她和张君赫的师父那么熟悉,会不会知道了我的事?
知道我活不过二十四,所以要整出一张相似的脸,走近成琛?
钟思彤追求的不是鲜明吗?
同另一个人的眉眼相似,还有什么鲜明可言?
可……
若我真的死了呢?
她就是唯一了呀。
想法一出,我自己都身心冰凉。
缓了缓神,眼下只能将这些推测放在心底。
当然,对于钟思彤背后的仰仗,张君赫的师父,我肯定是不能和成家人说的。
更不可能让成琛帮我掐什么根儿,那就彻底触碰到我的底线了。
“懿儿姐姐,谢谢你,栩栩知道怎么做的。”
上次钟思彤丢了代言,懿儿一挑拨,倒是令钟思彤道出很多积压多年的心里话。
若是懿儿姐姐和她继续做朋友,等钟思彤再犯什么病找我茬儿,我亦可以抓住机会,打听下袁穷那边的情况,不亏。
“对嘛,做人还是要留点心的,张溪儿的野心太明显了,早先呢,我只看过你的照片,对你的事,全部通过子恒去了解,遇到张溪儿的时候,我还在想,沈栩栩这么俗不可耐吗,功利二字就差印在额头上了,我哥看上沈栩栩什么了?”
懿儿轻笑,“子恒说,张溪儿模仿的完全没有神韵,真正的沈栩栩,是很有个性,很会左右我哥情绪的,可以说,沈栩栩让我哥笑,我哥就会笑,她让我哥难过,我哥就会难过,她可以扭头就走,说什么都不回头,又会喝多了撒酒疯,说些真话,让我哥失魂落魄的,知道吗,其实,子恒很生你气的。”
她看向我,“这些天,子恒都在故意演戏,什么接到了夫人的电话,孩子闹了,都是他的现场发挥,因为他受不了你这么虐我哥,栩栩,请你原谅他,子恒是个很保守的男人,他有很多条条框框去遵循,所以,他对你有点点意见,不过没关系,等你和我哥和好了,他就没脾气了,他不敢得罪老板娘的。”
我默默地听,眼底不自觉地发红,懿儿见状有些不解,“怎么了栩栩?”
“没事。”
我扯了扯唇角,“很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说这些,是我配不上成琛,从头到尾,都是我身体的原因,所以我不能和成琛在一起,会耽误到他。”
懿儿怔了怔,“栩栩,你身体怎么了?”
我正要开口,车子在一处墓园车场停了下来。
懿儿攥住我的手,“走,咱们先去看看我前嫂子,其余的话,回去的路上再聊。”
前嫂子?
心肝真颤了颤!
第537章 疯了
下车后我打量了一圈。
墓园的风景很是秀美,即使天气阴沉,仍旧一派和丽之相。
“栩栩,你要不要买一束鲜花?”
懿儿看着我道,“第一次见她,你应该情绪会很复杂,因为我哥,你们也算是有了点渊源。”
“我姑就不用买花了吧。”
纯良应着,“好像我姑欠了她怎么着……”
“买吧。”
我买了一束鲜花抱在怀里,珍姐没说什么话,带着我们一行人沿着石阶慢慢朝山上走去。
懿儿别看外表活泼,没多久体力就有些吃不消,纯良贴心的扶她,她抿着唇笑,“这事别让我男朋友知道了,他会发脾气的。”
“周子恒会发脾气吗?”
我看向她,“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个特别温和的人,前些天我在商场掉了眼镜,还是周子恒把眼镜借我应急的呢。”
“你不会真以为眼镜是子恒的吧。”
懿儿直白的看我,“他四百多度近视,和你度数一样吗?”
纯良嗓子再次哼哼,“看到没?我说啥了?”
我难看的笑笑,“难怪那么正好。”
“栩栩你记得,凡是偶然发生的幸运事件,你就要想想……”
懿儿眉头一挑,“是不是我哥那个讨人厌的又伺机而动了。”
我抿着唇角,没再说话,心里的滋味儿说不上来,很窝心,但是,没办法去接受。
走到墓园的顶端,四周居然被围墙圈起来了,墙面还攀援盛开的月季,缤纷惹眼。
打眼一看,像是精细打理的私宅院墙。
走到双扇大铁门前面,珍姐上前摁了摁门铃,没多会儿,里面的值班室便出来了一个安保样的中年男人,他见到珍姐便一溜小跑的过来开门,伸手示意我们进入。
我微微挑眉,开眼了。
真让齐菲说对了,墓园内规划出了私人庭院,还专门找了人守墓?
咋滴。
怕被盗啊!
抱着那束鲜花进去,花墙院内,除了最里面的一间值班室,院中就是三座修缮工整坟墓。
珍姐见我步伐沉重,便推着我的后腰,指了指最里面的那座理石墓碑,“那便是齐小姐。”
我脑子一片空白,慢慢的走到墓碑前,看着上面写着——‘吾妻齐思仁之墓。’
“珍姐,她是怎么死的?”
“具体的不太清楚,总之死的比较惨烈吧。”
懿儿走到我身边,指了指墓碑,“对了,她长得很有特点的,我有照片,你要不要看?”
我并未从这里嗅到阴沉气,或是什么怨气,额头却不自觉的渗出冷汗,胸口也堵得慌,“方便吗?”
“方便,我哥说她长得特别好看!”
懿儿拿出手机,翻出照片还用手盖了盖,“你的要看?不会后悔?”
我吃不准她什么意思,“那就算了吧,我不看了……妈呀!!!”
她突然一松手,照片上的女人给我吓得心脏病差点犯了!!
鲜花‘啪嗒’!的落地,我好悬没跳脚踩上去!
纯良好信儿的一探头,当时就‘噗’!了一声,“姑姑姑……这不是……”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懿儿手机中的照片,那是个监控拍下来的截取画面,上面的女人扎着两个高马尾,脸色刷白刷白,脸蛋还涂抹的红印子,嘴唇就中间涂红,樱桃小口,穿着一身粉色的装老衣,站在走廊还一脸无辜的朝着电梯里面看……
“这就是齐小姐。”
懿儿心脏像是被锻炼出来了一般,“墓里埋葬的是同等大小的纸人,按照齐小姐的面容一比一复刻出来的,可以说,比齐小姐还要显眼,我哥的前妻,我的前嫂子……栩栩,你看她眼熟不?”
我腿肚子都要转筋了,“不是,这……那天,成琛去自己调的监控吗?”
“显而易见啊。”
懿儿应道,“这事儿我问过子恒,我哥那时候好像跟你还是冷战期间,他很想你,就让你当时的事主曲欣欣拍张你的照片,可你那位处事很玲珑的事主回来后居然脸色煞白,说忘了拍,我哥那性格自然要搞清楚她为什么会忘,这不就……认识了齐小姐么,不过栩栩,你这阴阳先生做的真让我钦佩,太豁得出去了。”
“为什么要给我改名换姓呢?”
我不解的看向墓碑,“齐思仁三个字有什么寓意吗?我不记得和成琛说过齐思仁……齐、气死人?”
气死人之墓?!
“噗!!”
纯良像是被戳中了笑穴,“我去!成大哥绝了!!姑!你那阴间的模样被葬了!哈哈哈哈!”
我傻了。
珍姐微微别开脸,抿着唇也忍不住的笑。
我懵懵的又看向齐思仁旁边的墓碑,上面写着,‘爱女成齐仁之墓。’
“爱女……成气人之墓吗?”
“噗!!”
纯良要过去了!
他笑的脚都开始跺地,“成大哥简直让我重新认识了!!人才呀!!!”
我有点晕,看向懿儿,“懿儿姐姐,那里面葬的是谁?成气人是做的小纸人吗?”
咱可没装过小鬼儿嗷!
“我还真不清楚。”
懿儿看向珍姐,“珍姐,我小侄女儿这墓里葬的是什么啊。”
“这个……”
珍姐微微蹙眉,“具体的我也不大了解,下葬那天,我就看到小琛放到骨灰盒里一个粉色纸包,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呃……
粉色纸包?
那不就是……
雨伞吗!!
纯良端详着我的脸色,“姑,你想到了是吧,是不是你和成大哥的什么信物,来,你别不好意思,大胆的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滚!
能说吗!
我脸都着火了!
最后看向最边上的那个墓碑,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宋西南之墓。’
“我的个妈妈呀。”
纯良顺着我的眼神看去,“姑呀,你幸亏没说真人呀,珍,珍姐……这宋西南,墓里面葬的是什么?”
“空墓。”
珍姐直接张口,:“小琛说,这是为有可能成为宋西南那个男人留着的,我也没听懂这话什么意思,栩栩小姐,宋西南是谁?”
是我那闻名没有见过面胡编乱造的男朋友……
“不认识。”
我摇摇头,“没有宋西南这个人。”
珍姐哦了声,:“那小琛是什么意思?未雨绸缪吗?”
嗯。
可能。
他要疯了!
病得不轻那种。
……
第538章 戏
从墓园出来,我整个人还是懵的。
成琛的前妻齐思仁小姐生了个名叫成齐仁的女儿,旁边还有个名为宋西南的墓!!
三块墓杵在院中,看着墓碑姓名吧,说不清哪块怪异!
他们仨有点像一家三口,还挺搭!
当然,抛除这点,院子是真漂亮。
四处都是花,围墙上是藤本月季,围墙下是缤纷玫瑰。
坟墓后还有大片的薰衣草,每一处都透着细致精心。
若不是墓碑名字太过刺眼,当真是一方极美的天地。
纯良爆笑之后就剩啧啧,“姑,薰衣草的花语你知道是啥不?”
我摇头,我只知道它属双子叶植物纲,唇形科,如何种植才会令它长势良好。
“侄子告诉你,是等待的爱。”
纯良唏嘘,“有钱真好呀,这真是大有钱人才能玩起的浪漫呀。”
懿儿和珍姐陆陆续续又和我说了很多,三块墓地是七月初下葬的,立碑之前成琛还和这位齐小姐举办了结亲仪式,我听得一激灵,“成琛和纸人举办的仪式?”
“是呀。”
懿儿点头,揽着我手臂踩着石阶朝山下慢慢走,:“你不要觉得我哥是在玩,单纯花钱做给你看,他是很用心在做这件事的,我前嫂子的名字还在他的授意下写进了族谱,现在成家他主事,我大伯也没办法干涉他太多,骂了几句胡闹就罢了,成家到我哥这代,妻子的名字就是齐思仁,牌位还在港城的成家祠堂里供奉着呢。”
供、供奉上了还?
我眼镜差点吓掉了!
“成琛供奉的吾妻齐思仁?”
“是呀,我哥做的三年功德,可以说是为你做的,也是为我这位前嫂子做的,他和齐小姐,是真正的立盟入谱,夫妻一场了。”
立盟入谱?!
妈妈呀。
成家先祖看到这牌位能不能祖坟炸庙?!
棺材板还能按住不?
成琛真是仗着大杀四方的命格不怕哪位祖宗给他托梦哈!
等等!
七月初下的葬。
我后颈部的胎记也是七月份没有的……
成琛此举,是不是真的破了小杜鹃的预言?!
亡妻。
他的妻子死了。
回头。
我远远地看着花园般的围墙。
小杜鹃绝对想不到,成琛这疯子是怎么应验的亡妻!
齐思仁是我。
也不是我。
因为她长得太吓人了。
气死人呐!
“我哥娶前嫂子的那晚,只有子恒在现场,本来呢,我哥是想等你回到京中,你们俩和好了,他再带你来看看,但是我等不及,所以,我故意把这事儿和张溪儿聊了,我说我哥娶了老婆,还有了一个女儿……”
懿儿笑道,“我赌张溪儿一定会告诉你,没成想,你这个纯良侄子真的转头就给子恒去了电话询问,子恒便把这个谎圆下来了,不过后来我看张溪儿拼命的去查前嫂子,我就跟她讲其实人已经过世了,张溪儿这才安稳下来,不过我又赌了,张溪儿一定没有把齐小姐过世的这件事告诉你对不对?”
我嗯了声。
她倒是把钟思彤的性格揣摩的很透彻!
用钟思彤这条线,间接地将一些消息传递给了我。
一切还果真如她所料,钟思彤就是七月份给我来的电话,那天我还真的以为……
即使我并未忘掉他,但我觉得成琛能过得幸福,便觉得安心。
将琴代语兮,慰我彷徨。
时也,命也,运也,非吾之所能也。
“栩栩,我听子恒说过,是你给我哥算的,说我哥会方克到头妻,子恒本以为,我哥真的会去娶一位妻子,当我哥在媒体面前爆出他有个姓齐的未婚妻时,子恒都是一怔,所以珍姐很迷茫,齐小姐究竟是谁,我哥为什么不领着她见见家人,直到我哥道出实情,我们这才明了,所谓的齐小姐,仍旧是你。”
听到这,我也终于明白,珍姐为什么年年都发短信息说想我,后来突然没了动静。
原来珍姐一开始也不知道齐小姐是何许人也,不清楚成琛在搞什么名堂。
甚至连嗅觉灵敏的媒体也查不到齐小姐的真身。
归根结底。
是成琛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连我都被骗了。
“栩栩,你还想让我哥怎么去爱你呢?”
走到山底,懿儿看着墓园最高处的那片花墙,“其实,我问过我哥,真的不能放下你吗?可以试试接触其他女孩子,娶个真正的妻子,生儿育女,我大伯也会放心,毕竟他搞出这个坟墓,若是传出去,对集团的声誉会有影响,很儿戏,但是,你猜我哥怎么说?”
风掠过,懿儿叹出口气,“他说,若是那样,你就彻底不会要他了。”
我微微的别脸,呼出一口清冷的气,鼻腔涌着酸涩,强忍着不想流出眼泪。
第539章 萧寒
“他很卑微吧。”
懿儿轻轻声,“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他成琛能说出来的话,自小,我就很怕他,因为他总冷着张脸,嫌我笨,嫌我学习差,我哭了,他也不理我,让周子恒来哄我,大伯母为了替我出气,就对他说,你对女孩子那么凶,将来一定会娶个厉害的老婆治理你,我哥还不信……”
她笑了笑,牵起唇角,“栩栩,现在我信了,你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或许我哥都不信他自己会方克头妻,但是他为了你能安心,不惜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没有做合约婚姻,没有和任何女人做戏,因为他不愿意你受到一丁点的委屈,栩栩,他很了解你,他知道你抵触什么,你的底线在哪里。”
“就像是现在,你明明回到京中了,我哥不晓得多想见你,但是他没有打扰你,他和你保持着距离,唯恐你会讨厌他,你觉得他很烦,于是他默默地关心你,栩栩,我想你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了这些,不可能无动于衷的吧。”
懿儿握住我的手,“今天,我还要向你道歉,我和珍姐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会偷偷做这出戏,当然,我也有小姑子的脾气,对你有意见,你都给我哥欺负成什么样了?但是呢,我还有点暗爽,他在我这狂了这么久,终于有个人能修理他了,所以我希望,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重新接纳他好不好?”
眼里的泪还是流了下来,我对着懿儿的眼,发出一记似笑非笑的轻音,很涩苦,“懿儿姐姐,你说的很对,成琛很了解我,他太知道我什么性格,所以他在遇到我后,故意问我,要不要见见他的太太和女儿……”
我垂下脸,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愫,只是泪流不停,“他知道我不敢见,他就去提,因为他很生气,他要被我气死了,这四年他一直憋着股火,所以他要治治我……事实上,我也很生气,他成琛凭什么要气我!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呀,我是真的放手,我只是想要他幸福,不是要钓着他……”
“栩栩,我知道。”
懿儿拿出纸巾帮我擦着泪,“你心里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就像是子恒当年被我强硬的追到,他也很有压力,但是栩栩,生命很短暂呀,你看我一棵病秧子,不也腆着脸耽误着周子恒?我还不和他结婚,只是谈恋爱,因为我不想他日后变成鳏夫,可他今年都三十四岁了,我是不是很自私呢?你为什么,不能像我这样自私些呢?”
我对着她的脸,模糊中,伸出手拥住了她,脸微微低了低,“懿儿姐姐,谢谢你,谢谢你没有生我气,还很尊重我,可我真的不能和成琛再在一起了,因为,我不能生育……”
懿儿的身体一僵,“什,什么?”
“不能生育。”
我扯出个难看的笑脸,脸上还湿乎乎的,看向还在不远处翘首等待的珍姐,心里极其内疚,“所以,懿儿姐姐,我们是不同的,成琛还是独子,我想,你也不愿意你哥哥将来……绝后吧。”
“你什么时候检查出来的?不能治疗吗?”
懿儿有些发懵,“不会呀,你看着完全不像……这方面的问题外表也看不出来,哎呀,我真有点乱了。”
“我也希望不会。”
我笑的无力,“可这就是事实,成琛选择我,就是选择一份未知,我除了会连累他,会令他伤心难过,对他的家庭事业一点点的助力都没有,所以,放手对他好,对我也好,不过这件事,成琛还不知道,你们最好不要跟他说,否则依我对他的了解,他很有可能做出更加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不要再让他为我去做什么了。”
今天我的确很感动,但看到坟墓,也说明花蛊的没有破,成琛立盟入谱的妻子仍旧是我。
没有破了‘专一’,四年白耗了。
要怎么办呢。
“栩栩,先别急着下定论……”
懿儿执着的拉住我的手,“我认识很多医生的,你这么年轻,肯定……”
“我是阴阳先生,我懂这里面的轻重。”
我看着她,“懿儿姐姐,我可以告诉你,我很爱成琛,但是,如果你也爱他,珍姐也爱他,就不要让他和我走近,明天我会去港城,忙起来就会四处奔走,日后,我尽量不回京中,如果他这四年没忘掉我,那就八年,十年,终有一天他会忘掉的,好吗?”
懿儿无话可说,眼底的光芒暗淡了下去。
坐回车里,珍姐几次想朝我开口询问什么,都被懿儿用眼神压制住了。
一路无言,我清楚,对成琛这样的家庭来说,绝后意味着什么。
师父早年就说过,成琛之所以矜贵,就是因为到了他这代,就这一个宝贝疙瘩。
成琛本身的命格光辉太过闪耀,遏制住了一切能和他争夺权力的隐患。
所以他没兄弟,若是他无子,懿儿那身体眼下只剩求生,根本无法生育,成家的长辈不会担忧以后吗?
懿儿是个聪明人,她会想到这一层,基于此,便不会再劝我了。
我坐在窗边,默默地看着窗外,墓园渐行渐远,心如刀绞。
没错。
我又何尝不想自私一些呢?
天知道我多想抱抱成琛,多想和他说声谢谢。
可我只能选择视而不见,继续狼心狗肺下去。
空气中,有一根细细的鱼线死死拽着我的神经。
提醒我必须保持冷静,如此,才不会拖累到成琛。
回到懿儿家的宅院门口,淅淅沥沥的雨点便落了下来。
秋风一吹,徒增了几分萧寒。
我简单的告别,便回了自己的车。
第540章 急
“栩栩小姐,你不能走……”
珍姐要上来拉住我,懿儿拽着她,小声地劝慰什么。
我目不斜视,启动车子就离开了。
开出很远,擦了擦镜片下的眼。
这人生,糟糕透了!
纯良倒似换了个人,同我的消沉比起来,他很乐呵,“姑,搞清楚成大哥的老婆是谁我就放心了,侄子我就是那句话,只要他不会令你名誉受损,其它就是五个字,啥都不是事儿。”
“你做个人。”
我唇缝里挤着音儿,“亏你还一口一个成大哥,叫的比谁都亲,坑他没头呀。”
“看到没?”
纯良头靠到座椅上,“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异,你还是太感性了,或许,也是你太爱成大哥了,我又不爱他,我只是爱你,括弧,亲情的爱,所以呢,他因为你会受到什么伤害,我其实不大在意,只要他别伤害到你就行,再者,成大哥摆明了愿打愿挨,人家底子厚,求得是你一个笑脸,奈何你两门子,沈栩栩,你果真是个祸害精呀!”
“底子厚是吧。”
我兀自点头,眼尾瞄着他,“纯良,你还不打算和我说实话吗?”
“什么?”
纯良莫名,“我有啥话没跟你说?”
我扶着方向盘不说话,车内无端安静下来,甚至能听到轮胎压着水花的沙沙声响。
默了许久,纯良清了清嗓儿戴上卫衣帽子,身子一窝,“听不懂你再说什么。”
“好呀,那你就憋着。”
我懒得理他,回到三姑家,装死了一路的纯良才颠颠的开口,“难不成你以为我知道成大哥的前妻是气死人?姑!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不知道……”
“装。”
我抬眼看他,“沈纯良,我认识你十年,你每个初一十五能作什么妖我都一清二楚,跟我俩玩潜伏是吧,我那天的视力忽然恢复,还并未承受反噬,我就问你,前一天晚上,成琛是不是来过?你是不是让他给我喂了血?他的建材仓库是不是因为我才着的火?!”
“……没有。”
纯良脸一别,瘫到沙发上,拿着遥控器开始换台,“王奶奶不是都跟你说了?那是她教我的招,没有反噬就说明我血好,我正经黄花大小伙呢。”
“沈纯良!”
我上前抢过他的遥控器,“我对成琛的熟悉程度超过任何人!只有他的血才能有那么大的威力,我不把话挑明,不是说我就能被你唬住,而是我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今天我要告诉你,不要再站在为我好的立场上去消耗成琛!你既然是我最亲近的人,就更要明白,成琛对我的重要性!不可以伤害到他!!”
“你……”
纯良硬生生的憋下要出口的话,抱起胳膊看着电视,“行行行,我是恶人行了吧,我老坏了,你回屋换衣服吧,别到时候又感冒了。”
回到卧室,我冷静了会儿,换完睡衣又测了下体温,果然又……
琢磨琢磨,我起身走到门口,“大侄儿。”
“干啥!”
纯良没好气儿的,“少和我俩来这套,你一这死动静我就知道没憋好屁!”
“我发烧了。”
我可怜兮兮的看他,“小可爱,你帮我拿下药呗。”
“该你的!我就是该你的!”
纯良咬牙切齿的帮我拿出药,倒了杯温水给我,“吃吧,吃完发发汗,我就说下雨天你多注意点!”
“那你不生气了哈。”
我吃了药,拿出手机给他,“你看,我手机通讯里都给你改名字了,超级无敌小可爱呢。”
纯良抿唇一看,当即清了清嗓儿,眼底跃起笑意,“这还差不多,不过超级那俩字删了,太浮夸,叫无敌小可爱就行……”
“听你的。”
我陪着笑脸,编辑完朝他晃了晃电话,“行吧,无敌小可爱?”
纯良无奈,“算了算了,你就是我祖宗,赶紧歇着吧,等你发完汗,睡一觉起来我再给饭店去电话送点餐过来。”
我嗯了声,给他哄好了也舒心许多,躺在床上裹紧被子。
趁着药劲儿还没上来,我给张君赫去了通电话。
那边吵嚷的厉害,好像正在聚会,张君赫喂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醉意,“你主动找哥哥可不容易,有什么事儿?”
没待我开口,那边就传出娇滴滴女声,“君君,谁的电话啊,今儿可说好了,你晚上带我出去玩儿的,哪也不许去……”
“边去!”
张君赫呲了声,继续道,“喂,梁女士,你说话啊!有什么事儿!”
“没事了。”
那边吵闹的我头都跟着疼,“你先忙吧,有时间再说。”
“你生病了吗?”
张君赫说着,“怎么听着声音没精神啊。”
“没有,本来想问你点事儿,算了,先这样,不打扰你了。”
我放下手机,本来想问问他,钟思彤是否知道我是阴人的事情。
既然他在喝酒,时机肯定不妥,我头也开始昏沉,不多时就睡了过去。
身上一波一波的发汗,手机铃铃的响着,我眼皮沉的厉害,没力气去接。
不知过了多久,纯良推门冲进来,“糟了姑!成大哥出事了!!”
“啊?!”
我稀里糊涂的居然一坐而起,“成琛怎么了?”
“发高烧了!”
纯良拿着手机看我,“珍姐打来的电话,她说成大哥烧到四十几度,都抽上了!!”
说话间,他就把手机送到我耳边,“珍姐还在那边呢,你听她跟你说。”
我懵懵圈的喂了一声,珍姐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栩栩小姐,不好了!小琛发高烧了,晚上吃饭时还好好的,去到书房工作没多会儿就烧起来了,他还不去医院!现在都抽搐了!”
抽搐?
“那您快点叫救护车呀!!”
“救护车……”
珍姐哭得一顿一顿,“下雨了!堵了!家里有药,可是我弄不动他呀!栩栩小姐,你快过来帮帮忙呀!这么抽搐下去小琛会不会死了呀!!!”
纯良惊够呛,“成大哥都要死了!?”
我心脏直突突,胡乱的戴上眼镜,掀开被子下地,“珍姐您别急,我现在就过去!!”
第541章 什么理由?
“你们快点呀!!!”
珍姐哭嚎声声,“救命呀!小琛……小琛……”
电话断了。
“喂,珍姐,珍姐?!!”
我急得不行,穿着拖鞋睡衣拿过车钥匙就往外面冲。
纯良大呼小叫的拿过风衣让我穿上,“姑,你别着凉了!!”
天色全黑,雨还哗哗的下着,天际传出隐隐的雷音——
我跑到小区就被雨点淋湿了眼镜,一时间视线模糊,拖鞋底子又滑,脚下突如其来的一绊,双膝登时跪地,掌心拍打着地面的水花都跟着跃起,钝痛一出,纯良扯着我的小臂,“姑!你膝盖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你快去开车!!”
我踉跄的站起来,不知是不是挡了谁的路,车灯从雨帘穿出,晃了我的侧脸,我抬手挡了挡光,稍稍鞠躬道歉,微瘸了几步跑进副驾驶,坐上车搂起裤管看了看膝盖,只是擦伤,问题不大,待纯良启动车子,我拿起手机就继续给珍姐去电话,几声后珍姐终于接了,仍是在哭,“栩栩小姐,你还要多久能到呀!我真的要吓死了!!”
“珍姐,我正在往那边去。”
我尽量保持着冷静,“您别急,我现在帮您叫救护车,成琛不会出事的。”
“救护车我叫了!正在往这边赶,你就不用再叫了!”
珍姐语气急促,“懿儿小姐那边离得太远了,成先生还在住院,心脏病很严重,要是知道小琛出事可怎么得了呀,所以小琛最好还是不要去医院,会让他们担心的,你过来帮我想办法先给他吃点药,家里的药效果还是很好的,只要他不抽搐,就……”
“好好好,您不要着急……”
珍姐慌乱的要命,带动的我都是一阵焦躁,只能不断的去安慰她。
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着急,披散下来的头发都伴着雨水和冷汗紧紧地黏在了脸上。
我扯过车内的纸巾不断的擦,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刻的脸色一定纸张一样的苍白。
好在不是晚高峰,路不堵,到了城中成琛的别墅我仍旧没看到救护车。
珍姐撑着雨伞正站在门口,待到我车子进院她便撑过伞帮我遮雨,“栩栩小姐,哎呀!你怎么……摔了吗?”
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有点狼狈,敞开穿着的风衣,里面是一身粉格子的睡衣,睡裤的膝盖完全脏了,依稀能看出渗透的血迹,棉拖鞋也半湿不湿,“我没关系珍姐,成琛没事了吧!”
“他……你们先进来,进来再说。”
珍姐撑着伞带我进到大厅,紧张的看我道,“他……他已经昏迷了。”
啊?
“昏迷了?!”
大厅灯光透亮,很安静,我朝二楼一看,木棉花的油画依旧显眼,“他在哪里昏迷的?”
“书房。”
珍姐朝着楼上指了指,“我搬不动他……”
“您快催催救护车啊!!”
我抬脚就朝楼上跑去,奔到书房门口,猛地推开了房门,“成……”
刹那间。
安静非常。
成琛着一身藏青色的睡衣,戴着丝边眼镜,人坐在班桌后,对着电脑,手上翻阅着一份文件,耳朵上还别着耳机,正和电脑里的人用英语交流着什么,神态平和而又严谨,视频会议。
见有人唐突的推门而入,他本能的不悦,冷峻着脸一看过来,眸底当即掠过惊讶。
细品品,瞳孔中还有诡异。
活脱脱撞鬼了!
空气僵凝。
我依旧是推开门的样子,即便我眼镜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水雾,依然将书房内的景象看的一清二楚。
哪怕他是一身睡衣,坐在那仍是姿态文雅,风流蕴藉。
视线微微一转,他班桌上的电脑旁还有一杯咖啡。
显而易见,他啥事儿没有。
临睡前还能忙忙工作。
数十秒的静止,我如同被隔空点穴了一般。
被珍姐给点穴了!
成琛看了我好一会儿,启唇用英文说了句先这样。
随后他便摘下耳机,眉头轻蹙的端详我,试探般,“梁栩栩?”
大抵依然是以为见鬼了!
咕噜~
我喉咙一紧。
自然明白是咋回事儿了!
珍姐了不得呀!!
我眼一低,“对不起。”
退出去便合上了门,身后的纯良一脸无辜,“姑,我不知道,我也以为……成大哥没事儿是吧。”
我闷着脸,走到楼梯处看到珍姐,她有点不敢看我,红着脸,“栩栩小姐,对不起,我真的……”
“珍姐,仅此一次,我不会生气,您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我压着声,光脚下着楼梯,脊背感觉到芒刺。
难免抓狂。
为什么总要我如此狼狈的出现在成琛面前!!
为什么!!
走得很快,到了客厅珍姐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栩栩小姐,你来都来了,就不要走了,外面下雨了啊。”
“珍姐……”
好歹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不好甩开,我生生压住火,耐心道,“懿儿姐没有跟您说吗?”
心咋能那么大!!
“我不信呀!”
珍姐哭丧着脸,小孩儿般和我闹着情绪,“栩栩小姐,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四年前你住进来时我就观察过得你的饮食习惯,很健康的,而且你是我们家夫人显灵特意安排……”
说话间,她转头看向从楼梯处走下来的成琛,“小琛!是我错!我今天不应该带栩栩小姐去墓地,不应该擅作主张将栩栩小姐骗过来,但是她说的不能跟你在一起的理由实在是没办法令我信服!我这把年纪真的等不下去了,她不能敷衍我啊!”
成琛眸底划过疑惑,面上倒是沉稳,高大的身形走到我们面前,“她说了什么理由?”
“栩栩小姐说她……”
“珍姐!!”
我给您老跪了呀!!
换我麻爪了,恨不得去捂住她的嘴,眼睛一阵眨巴,“珍姐,您听我说,咱们先……”
“我不听你说!”
珍姐来劲儿了,扭头就朝成琛告状一般,“小琛,栩栩小姐说她不孕不育!!!”
“……”
哎呀我的妈妈呀!
刘村长呢!
速效救心丸!
许是这豪宅的光耀太过灿目……
我一阵头昏目眩!
迷糊了。
第542章 了解
珍姐擒贼一般的紧握着我手腕,“小琛,你看栩栩小姐的面相身材,唇红齿白的,她怎么可能不孕不育!你信吗?!”
“是呀。”
成琛漫不经心的点头,“她这四肢发达的样子,身体绝不会有问题。”
纯良低笑,抿唇望天看上戏了。
我一秒就炸了,瞪向成琛,“你才四肢发达!!”
“中气十足。”
成琛颔首,面无表情的看向珍姐,“她就是在敷衍你,欺负你这个老年人。”
“你……”
“栩栩小姐!”
珍姐握着我手腕恨不得哭出眼泪,“你既然来了就说明在意小琛,你很怕他出事嘛!不要用这个借口骗我,你都不试一试的,哪怕你试一试,再说不孕不育我也能好接受一些啊。”
试一试?
我简直要炸毛。
这东西要怎么试?!
“算了,我先回去了珍姐,您……”
“不行,你来都来了!”
珍姐还真是让我开了眼,跟我磕上了!
生动的演绎了一出什么啥叫逮住你就不松手。
小老太太还挺有劲,屁股一阵后座,拿我手腕当萝卜一样拔起来了!!
“姑,你看这……”
纯良想要帮忙还不敢动珍姐,跃跃欲试几下最后站着装死了。
“珍姐。”
正焦灼时,成琛淡着音腔看向珍姐,“松开栩栩,我说过,不要为难她。”
“小琛……”
珍姐红着眼,一脸不甘愿的,“可是外面下雨了,栩栩小姐好像还摔了,就这么……”
“你知道下雨还折腾她?”
成琛眸底闪过不悦,看了眼我的手腕,“松开,拿条新毛巾过来,给她擦擦,回去的路上别着凉了。”
珍姐这才松开了我的手,一溜小跑的去拿毛巾,我见状便站着没动,听着成琛和纯良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轻轻揉了揉手腕,眼神游离的也没去看他。
待珍姐将毛巾拿过来,成琛很自然的接过,抬手就要帮我擦脸,我下意识的朝后躲了躲,想要自己来,眼神掠过他手腕内侧,一道浅浅的瘢痕当时就让我一怔,“成琛,你这手腕怎么伤的?”
“小事。”
成琛云淡风轻,用毛巾细致的帮我擦起脸颊和有些淋湿的头发,:“已经好了。”
小事?
分明是刀伤,只是伤口不深罢了。
眉头不自觉地拧起,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瞄着还在旁边站立不安的珍姐,“成琛,你是不是前几天的晚上去看过我?”
成琛的眸底居然跃起了一丝笑意,“有吗。”
“你去了对不对,我那晚不是做梦。”
我握着他手腕发紧,“所以,成琛你是不是……”
知道了一些什么?
成琛对着我的眼,深眸满是坦然,“想谈吗,恐怕我要说很久,你大晚上的不是还要离家出走。”
“什么叫我离家……”
气氛很怪异,我脸莫名就红了红,只能瞪向纯良,“沈纯良,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跟我说实话!”
干嘛呀!
好像我在胡闹一样!
我差点就摔成狗吃屎好吗!
“姑,我真是无辜的!”
纯良立马举手,下颌朝着成琛送了送,“那晚的事儿你得问成大哥,事实上,我是要试试王奶奶给出的招的,公鸡我都买好了,但是成大哥突、突然来了,他、他说有更好的办法,然后……真挺有用,你当时就不烧了,等我再问他老婆孩子的事儿,他又不说,我不就……而且是成大哥不让我告诉你的!他说不能让你有压力……姑,我老难了,这些天我都憋坏了,我其实……特别忠于你。”
成琛嗓子一清,纯良磕磕巴巴的哑火。
碍着珍姐在,小老哥也不好说的太细,不过我是全听明白了!
捋顺了!
就说我喝了血为什么会有那么立竿见影的效果,并且没有承受到反噬!
合着反噬是让成琛受了!
他扔了几百万让我退烧并且视力恢复了一天!
冥币吗?
这么花?
豪呀!
当下我看着成琛,刚刚珍姐说我不孕不育时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
说明他对我的事情一定了解很多。
可成琛不是阴阳先生,他也没有带我去见过任何阴阳先生,丢命格这种事不摸骨很难看出来!
就算是摸骨了,还必须得是我师父那般的高手。
那……
成琛究竟知道了多少?
“珍姐,栩栩的拖鞋呢。”
成琛眼皮一掀,看向珍姐,“你只想着让她回家,就没想到要照顾好她吗。”
“哦,你看我,都慌死了!”
珍姐急匆匆的去拿来拖鞋,摆在我脚前,“栩栩小姐,你真的不要走了,雨下的好大了。”
轰隆~!!
我微微一震。
老天爷还挺给面儿!
“栩栩小姐,你听到没!”
珍姐激动非常,“打雷了!你和小琛快上楼歇着吧!下雨天开车很危险啊!”
我哭笑不得,穿上拖鞋,还真是我四年前留在这里的,转而看向成琛,“那我们谈谈吧。”
说着,我便朝楼上走去,走到一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还拉着他的手腕,刚要松开,又对上成琛似笑非笑的眼,猛地发觉哪里不对,扭头看到珍姐在原地抚着心口笑,纯良也一副卸下重担的样子。
我微微挑眉,索性拉着成琛走到卧室门口停住脚,“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让我看到你手腕内侧的伤疤对不对?”
成琛轻笑,“你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呀,梁栩栩,我在你心里可以不那么重要的,你可以走,我不强求。”
“你……”
我咬牙,行事儿哈,长了年岁果然狡猾,反应敏捷,还会将计就计了!
见我憋在那,成琛眼一低,“膝盖伤的重不重?”
“没事。”
我刚要退步,成琛弯身就搂起我裤腿看了看,“还好,你先去冲个澡,换身衣服,一会儿我帮你处理下膝盖的伤口。”
他打开主卧室的房门,“等你收拾利索了,想知道什么,我会告诉你,不过有一点,有些真相,最好不要让老人知道,他们会担心。”
卧室里的灯同一时间亮起,我站在屋门口,忽的有些恍惚。
第543章 假如
明明看过懿儿姐姐手机中的照片。
心里也有过准备。
可当下看着卧室里的一切,眼底还是会发热。
没有变。
什么都没有变。
悬挂的捕梦网在空气中微微摇晃,抓来的毛绒玩具列阵般堆积在沙发和地毯。
就连床品,都和我离开的那天一模一样。
拿过床头柜摆放的相框,忽然感叹,我和成琛那时候都好年轻啊。
虽然现在也不老,但是那时候的成琛还有着盛气,我更是一脸稚嫩,满眼娇憨。
难怪我那时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诧异年岁。
四年。
不长不短。
事物没变,人的心态却被磋磨的起了沧桑,学会了伪装。
我慢慢的走进卧室里面,不得不说,环境回馈给我的仍是怡然。
很安稳。
来的一路还是晕的,但当下,身体已经没有了任何不适。
什么感冒,什么发烧,不药而愈。
空气中漂浮着某种会令思维沉迷的香气。
只要我靠近成琛,迈入这个区域,我就很享受。
哪怕我嘴上不承认,细胞也会放下戒备,恨不得立马就扑到柔软的被子中,酣然入梦。
成琛静静地在门口看了我一会儿,吩咐珍姐给我准备换洗衣物,他去书房继续处理一些公事。
我被倒出了充足的空间,小心地享受起当下。
去到露台花房,阶梯样的花架上仍摆满了盆栽。
有些花是四年前就有的,有些是我后种的,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分辨出来。
很神奇的一种能力,只要是我种过的花我全部都能记住,茶花,海棠,金桔……
即使有的花期还没到,枝叶也是茂盛,本能的查看了下花土和叶片,嗯,打理的还不错。
弯身看了好一会儿,回到卧室,珍姐已经将睡裙给我送进来了。
见我平静下来,珍姐反倒过意不去,“栩栩小姐,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是我要越矩,是我真的很怕你明天去到港城,然后又好久都不回来,如果你心里真的没有小琛,那我也就认命了,可你们明明互相牵挂着对方,但是还……对不起,我太着急了,只能想出这个主意,请你原谅我。”
“珍姐,没关系的,我很感谢您,四年来,一直挂念着我。”
转过头想想,今晚能和成琛好好谈谈也是一件好事。
先前我不知道成琛做过些什么也就罢了,回来后,我明知成琛背后为我付出了很多,却故意不想去理会,一直在逃避,现在看来,成琛摆明了心头有数,我晾着,他耗着。
莫不如趁这个机会,和他把话说开,对我们都好。
珍姐安稳了几分,催促我赶紧去冲个热水澡,驱驱寒气。
我拿着睡裙便进到浴室,不得不说,在这住是方便,衣物都是现成的。
打开洗漱柜子,里面仍有成套的护肤品。
我微微挑眉,这东西放四年不得过期了?
拿过一瓶乳液看了看,不禁笑了。
只是外包装被拆了,瓶身是新的,日期也是最新。
品牌就是我曾经用过的,不会皮肤过敏,摆在柜里好像一直等待人使用的样子。
“成琛,你还真是能祸祸钱……”
要是我一直不回来呢?
再买回来新日期的护肤品,拆开包装摆在柜子里吗?
这个家伙,究竟是要感动我,还是感动他自己?
我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看着一切,难免会红起眼。
正要将乳液摆放回去,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来电人,张君赫?
顺手将柜门关上,我接起手机喂了一声。
张君赫却没急着开口,默了几秒才道,“还好吗?”
镜子里的我微微蹙眉,“挺好的呀,你怎么了?”
手机那端很安静,隐约的,能听到哗哗的雨声和雷音。
又是一阵沉默,我听到‘咔哒’~声响,貌似是打火机的声音,“张君赫,你是在雨中抽烟吗?”
“嗯。”
张君赫音腔闷闷的,“今天有点喝醉了,在外面清醒一下,梁栩栩,你……”
“什么事?”
我看了看手机,通话怎么断断续续的,“喂?”
“我是想说……擦!”
张君赫发出一记笑音,伴着雨声,他笑的有几分怆然,“假如啊,假如!假如你在十二岁那年遇到了我,或是更早点,比成琛要早,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谈一段恋爱呢?”
“人生哪来的假如?”
我一脸莫名,“张君赫,你是不是还没醒酒?”
“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张君赫笑着,无端让我看到他吐出烟雾的样子,“梁栩栩你这么吝啬吗?我只是想要知道,假如我早一点遇到你,有没有这个机会而已。”
“没有。”
我垂下眼,“我们两个不可能。”
“……”
那边沉静下来,片刻后,他问,“为什么呢?”
雷音隆隆,他吐出的音节很轻,几乎淹没在雷雨声中。
“你明知故问。”
我扯了扯唇角,“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六岁拜的师吧,那年我才两岁,所以,不在于我们相识的早与晚,而是从你和袁穷沾上关系的那天起,我们就没有一丝丝的可能,即使没有成琛,我也不会和你谈恋爱。”
“那假如,我没有拜师呢?”
张君赫语气轻松道,“总该有机会吧。”
“没有。”
我说道,“无论你信不信,我今生,注定只会爱上那一个人,可能他与我所构想的爱人类型不同,他长得也不是我认为我会爱上的模样,他最初的个性可能也不讨我喜欢,但是,我就是会爱上他,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哪一个瞬间,我就爱上了,所以,根本没有假如。”
“……嘁。”
张君赫仍旧在笑,“梁栩栩你真的好狠,行吧,那……没事了!晚安。”
嘟——
那边挂断了。
我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他还真是喝多了?
被谁刺激到了?
没待我多想,门就被敲了敲。
“栩栩小姐,你洗完了吗?在跟谁说话啊。”
珍姐的声音响起,“需不需要我帮你吹吹头发?”
“哦,不用,朋友来了个电话,我还没洗呢!”
我应了声,“我这就进浴室里面了,珍姐,您先去休息吧!”
……花洒迎面浇下,终于冲淡了几分心头的烦闷。
第544章 真相
吹干头发出来,卧室里没人,正想去书房找他,成琛就拎着医药箱进来了。
看了我一眼,便示意我坐到床边,他在我面前蹲身下去,看了看我的膝盖的伤口,从医药箱里拿出棉签和药水,我说不清哪里慌,朝后面坐了坐,“其实不用擦药,就磕破点皮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成琛不言语,棉签沾着药水,轻轻地帮我涂抹膝盖,药水蛰到伤口,我嘶~了一声,成琛手上一顿,气息微沉,:“你跑得是有多急,很怕我死吗。”
“路滑嘛。”
我没好气道,“你轻一点。”
“要不要我帮你吹一下?”
成琛掀起眼,眸眼耀耀的对上我,“嗯?”
我脸的腾的就要着火,别开脸,“不需要。”
膝头忽的迎来一股温热的气,好像是某种开关,令我的毛孔都一瞬间酥酥发麻。
他吹得还慢悠悠,我放置在床边的手都不自觉的攥紧床单,差一点就有了膝跳反射。
想一脚给他蹬出去!
你吹什么吹!!
直到膝盖贴上了纱布,我才稍稍镇定,看向还蹲在身前的成琛,“你还没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成琛慢条斯理的收拾着医药箱,宽阔的脊背的线条透过睡衣布料若隐若现,气场却如同一头温顺的大猫,“梁栩栩小朋友呢,她阴气很重,因为阴气太重,恐怕不能生育,寿命也会缩短,三十岁之前吧,究竟会不会早死,要看她自己能不能一通乱武出作为,若是能起势,便会有一线生机。”
语落,成琛抬起脸冲我笑笑,“是这样吧。”
我微不可觉的呼出口气,还好,吓死我……
想法一出,面上我还一副惊讶的样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里是梁栩栩的家,四处都有她生活过的痕迹,我收集几根发丝很简单,既然有很多话她都不愿意讲明白,我自然就要去找其他先生解解惑了。”
“你找的哪位先生?”
我好奇道,“是那位南先生吗?”
“嗯,我问过他。”
成琛不急不缓的扣上医药箱,“不过他两年前已经去世了,后来我又陆续求证了其他几位先生,他们烧了你的发丝,用一些我不便围观的方式,得出的结论都差不多,你的阴气会妨害到家里人,甚至会妨害到我的财产,如果你术法不能起势,阴到谷底就会死,性命堪忧的情况下,子嗣自然与你无缘。”
“……”
推的还真挺准!
谜题愣是让成琛揭开了一多半儿呀!
当然!
成琛能找到的必定都是高手。
高手都会寻气掐脉,但是他们没有量过我的骨。
好比曾经的大胡子,哪怕面对面见到我,也并不清楚我是阴人,直到那大胡子捏到了我的小臂!
所以成琛找的高手并不清楚我的‘至阴’是因为丢了命格而引起,但能从中能推出所牵连的隐患。
说白了,我就好比那久病之人,成琛拿着我吃过的药去询问名医,名医哪怕不知道我为啥得的病,也能推出来这位患者病的有多重,寿命几何,后需要怎么治疗。
那些高手从我发丝中推论出我时运低,无子,妨害家人。
万幸在我是修术之人,从某种角度上说可以通天达命。
若是能起势冲天,术法修出大成,一切都可以通过玄术去改变自救。
阴阳当中,就没有破解不了的法门,全看修术者本事高低。
地上多了一条毒蛇,天上必然有翱翔着的雄鹰。
万物相生相克,孕育而生,真正的高手永远不会把话说绝。
所以,高手看出我至阴,也只是说我‘可能’会早死,起势了就有生机。
“成琛,那你没问先生我为什么会招阴吗?”
我试探道,:“毕竟我命格这么好,很不符合常理呀。”
“先生们也很疑惑,直到我问了你父亲,梁叔叔说你十岁时过马路,被车笛声吓破过胆子,高烧了几日,从那以后就时常撞鬼,所以一点点就变得很阴气重了。”
成琛站起身,放好医药箱又看向我,“梁栩栩,我表达的,清晰明了吗?”
很显然,爸爸说的是谎话。
打死梁大友他也不会道出我是阴人的事情。
这俩字在我们家是大禁忌。
相当于谁出门说自己家孩子是短命鬼。
成琛到现在也只是知道了一部分而已。
不过这已经足够令我诧异了!
“成琛,你得知了这些真相,就开始为我修庙捐花了?”
我控制着音腔不发颤,“你要为我做功德是吗?”
“先生们说你天生喜欢花朵,世间每多出一朵花,发一个善念,便是对你的祝福和祈愿,你是天生的华贵之人,本该福气绵长,馥郁芬芳,只是花枝娇柔,需要被人捧在掌心,悉心呵护。”
成琛轻着腔,眉头不自觉一挑,淡笑,“有个先生说的很有意思,他说华贵只是你的曾经,你阴气过重反增邪魅,从福星变成了祸害,如今的你,是祸国妖女,会吃人不吐骨头,他要我和你保持距离,因为你妖气太重,会迷人心智,惑乱我心,不过我和他说,我已经病入膏肓,不在意这些,只要是对梁栩栩好的事情,我就会去做,至于梁栩栩本人知不知情,那不重要。”
最后四个字,他吐得很轻,融化在了空气中。
我却听着浑身发抖,骨缝再次冒起了寒风。
看。
这便是他。
庆幸吧。
最关键的‘偷命格’那点成琛不知情,否则就凭他的性格……
我简直不敢去想!
“梁栩栩?”
成琛微微沉腔,“你说话。”
缓了缓情绪,我抬脸看他,“成琛,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一切,明知我会妨害你,你还敢喂我喝你的血?你那几百万没得不心疼吗?”
成琛没什么表情,:“我总得试试,看看梁栩栩的妨害究竟有多严重。”
第545章 难听
“结果你满意吗?”
我唇角翘起,“妨害的是不是很有效率?就一个晚上,我就能隔空令你没了一大笔钱,而你现在居然还敢留我在家里,你是觉得自己钱多的花不完吗?”
成琛轻笑,姿态忽的闲适起来,一身睡衣居然将他身材映衬的很好,肩臂的壁垒若隐若现。
短暂的无声,我底气竟然有些不足,眼神再次游离,“成琛,我很谢谢你对我家人的照顾,谢谢你为我做的那些功德,谢谢你为我种花,谢谢你……我欠你真的好多,如果你没见识到我的威力,你可能……”
“嗤~”
成琛低笑出声,一脸春风化雨,见我脸红耳赤的看他,他抬抬手,“没事,你继续。”
“就是,事实啊。”
我不明白他笑什么,这件事明明很严肃,“你可能听那些先生说,做这些事是对我好,我明白的,的确是对我好,可我真的阴气太重了,我们俩再在一起,我不但不能生孩子,我还会扯你的后腿,你也看到了,我家人都因为我的关系必须要保持距离,所以,你要及时止损,那样,对你好,我也不会再……”
“有负担?”
成琛替我说出答案,兀自颔首,“梁栩栩,我在不清楚你这些事情之前,我觉得你是个很任性的女孩子,任性到什么程度呢,你说什么就要是什么,你说二十岁谈恋爱,我等,结果你中途又要解除约定,气的我都恨不得揍你一顿……”
我瞪向他,成琛眼底潋着笑意,“当然,那次是我错,我吓到梁栩栩了,然后这位大小姐喝多了,又说要马上谈恋爱,没问题,我谈,谈了没有几天,你梁栩栩又要分手,这次很绝,背影很潇洒,一走就是四年,四年后回来,依然老样子,不合适,我想问问,你心里有我吗?”
“没有。”
我横着眼别开脸。
“看,这就是梁栩栩。”
成琛喝出一口气,似无可奈何到极致,“那你何必跑来看我呢?我死了你不是更没负担?省的我死皮赖脸缠着你了。”
“我现在就走!!”
我气死了,起身就朝门口走去,没待触碰到门把手,手腕就被成琛钳住,“梁栩栩你还有没有点新鲜的东西了,分手了好几次,就不能来点新意?四年了,你念个大学也该毕业了,就没学会推陈出新吗?”
“我不会!!”
我甩开他的手,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推,“什么叫分了好几次!一共也才两次吧!一次是和你解除约定,一次是彻底分手!你不要讲的我好像是随随便便的人!”
情绪太激动了,他没动,差点给我自己闪了下!
脑中唯剩的一根细线还挣着我。
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
绝对不能失去理智!!
但……
控制不住啊啊啊!!
“行,成琛,你想听难听的话是吧,那你给我听好了。”
我呼吸极度不平,扯住他胸前的睡衣,抬眼看着他,不自觉的咬牙切齿,“你现在,就是被我迷惑住的,因为你很可怜,你被我玩弄了,别看你花了很多钱,我一点都不感动,因为我不爱你,一丝一毫都不爱你!你做了那么多事,我却什么都不想为你做!你是一条可怜虫!!!”
喊得很累,嗓子都有劈开,我脚下甚至发软,成琛仅是低垂着眼看我,站的纹丝不动,也没有碰我,眸底的情绪不再是四年前的愤怒,只是静静地看我,情愫渐渐的溢出,他竟然流露出了怜悯,“梁栩栩,你何必呢。”
“是你何必呢!!!!”
我真是要疯了,用力的扯着他的睡衣,“不要再这样了行不行啊!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我只想一个人好好的!我不爱你!真的一点都不爱你!!”
哭着喊完,我便卸力般坐到床边。
活到今天,我面无全非,可恶可憎,我恨死了我自己。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还要怎么去做,谁能帮帮我呀。
卧室里陷入安静,成琛并不急着出口,亦然没有动我,似容着我发泄,缓解。
铃铃铃~~!
手机铃声打破了卧室里的沉寂,我哭着顾不上,分不清是谁的手机再响,直听着成琛接起,“你好,哦,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正在和我闹情绪,没关系,我可以帮你转达,花叶泛黄了是吧,嗯,我叫成琛,是他男朋友……”
啊?
我的电话?
泪眼婆娑的看过去,成琛接着我的手机就站到落地窗前,颀长的身形还挺自然。
“喂!”
我冲过去就要拿过手机,成琛眼尾扫着我,忽的微转了下身体,躲过我的魔爪,沉腔嗯了声,擒住我要抢手机的手腕,顺势将我的腰困在他的臂弯里,面上还能云淡风轻的和手机里不知道是我哪位事主通着话,“哦,是吗?她没和我提起过这些。”
“成琛……”
我咬牙推着他,手上还要去抢他手机。
不愧做了八辈子的树,你要不要这么难以撼动!!
成琛一侧手臂圈着我的腰,另一手接着手机,面上居然跃起了笑意,“她一向这样,口是心非,没关系,我习惯了……”
见我在那不屈不挠的张牙舞爪,成琛眸底皆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眸光流转间,他索性按开了免提,里面上了年岁的女声当即传出——
“栩栩人真的很好,我们认识三年了,三年前我和她说,我们小王庄有个寺庙能挂牌子保平安,我本想帮她挂一个,那时我们还不太熟,我就问她全名,结果她给我写了你的名字,还给我解释了,琛字是珍宝的意思,后来这两年栩栩都是自己去庙里给你挂的平安牌子,已经连续挂了三年,我还问她为什么不给自己挂,她说她不求自己,只求你能平安顺遂,我一直纳闷儿成琛是谁呢,原来你是栩栩的男朋友,花的事儿我就先不问了,你们先忙……”
“……”
我挣扎的动作一停,眼镜掉落下去,被他圈着腰像个吊死鬼一般耷拉下双臂。
拿自己当衣服,在他臂弯处晾起来了。
第546章 心疼
完了。
嘴巴子太响了。
脸好疼。
陈大娘的这通电话要不要来的这么及时……
给我扒的啥都不剩了!
啊!!
我就不应该一开始让她帮忙去挂牌子!
自己还贱嗖嗖的每年都去庙里挂,碰到她还要聊几句,我以为她和成琛是八竿子不挨着的人,那庙又很小,绝对不会……
天哪!
找个地缝给我吧!
“梁栩栩?”
回过神,成琛已经将我放到床边坐好,他音腔里还有没褪去的笑意,“腰太细了,我真怕给你箍断了,听到电话了吗,这位陈大娘说,她家里的花叶有点黄,恐怕是花肥有问题,你要不要回个电话去解决一下,嗯?”
现在我顾不上花肥有问题,是我要出问题了……
我坐在床边选择装死。
风暴太大!
我要冷静。
“喊累了?那就歇会再喊,没关系,反正你左右就会那几句,不爱我,可怜我,我又老,讲话又很土。”
成琛细致的帮我擦干脸上的泪痕,嘴上也不饶人,“可是很奇怪,既然你梁栩栩这么坏,前些天在商场怎么就不敢见我太太呢,你可以大大方方的见她,坏个彻底,没必要背后一套,当面又一套,若是你早点见她,是不是珍姐和懿儿也没机会做戏,今晚你也不至于被骗过来,梁栩栩,你做人累不累呀。”
“你是在和我翻旧账吗?”
我眉头一紧,推开他的手,不要低估我的战斗力,你要是提起这茬儿,我还一肚子火儿呢!
“成琛,我就知道,你憋了四年,没事儿就琢磨怎么在我这出口恶气是吧!商场里那出儿你就是故意的!演的挺好呀,说着什么我太太去洗手间了,我女儿不到一岁,梁栩栩,我是不是很听你的话……”
许是我学的太绘声绘色,成琛手指置于鼻梁,笑音细碎,忍俊不禁。
我看不清晰他的面部五官,但能看到大致轮廓,一听他笑就更是窝火!
起身我就叉腰瞪向他,“怎么着?见我僵在那你特别爽吧!你怎么不把那齐思仁从墓地里整出来放我面前呢,我看到她那模样会更害怕,你女儿还不到一岁,你怎么不说是多胞胎呢!他们连液体还都不是,你给她俩一个起名叫气死人,一个叫成气人不就是为了发泄怨恨吗!说,你这些天是不是很爽!是不是!”
成琛的视线在我脸上绕了绕,登时就将我揽入怀里,下颌抵着我的额顶,“梁栩栩,我要拿你怎么办?即便是我气到极致,但只要一看到你,我就想抱着你。”
清冽的香气入鼻,我推搡着这份温暖,“你既然生我气,为什么还要招惹我!咱们俩就桥归桥路归路不行吗!!”
“没错,我对你是有气,因为我想不通,为什么我事事都依着你,你还要那么任性。”
成琛单手扣着我的后脑,拥着我发紧,声腔逐渐沉稳下来,“我曾经很纳闷,你说你喜欢钱,喜欢房子,你迷恋我给你的物质,可我把这些给你了,你面上开心,事实上,并没有多在意,那时我想,梁栩栩,真的很难伺候……”
我靠着他没再动,绷着口气,眸底都憋的通红。
“梁栩栩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孩子,和她出去做一件很小的事,抓个娃娃而已,她情绪高涨到令人匪夷。”
成琛的磁腔似乎有种安抚的魔力,漾在空气中,如同舒缓的琴音,“我以为是因为我的陪伴,才令她如此开心,后来我知晓,是因为梁栩栩早早就担忧起寿命,旁人最畅快挥霍的十八九岁,在她那里已然是人生过了大半,所以她不在乎财物,她活的如履薄冰,常人随便空出的假期,在她眼里都是恩赐,她将每一次的玩乐,都当做末日的狂欢。”
“她为什么突然要和我谈恋爱呢,是因为她担心时间不够,她希望能好好的补偿我,结果当她发现,她的阴气会伤害到我,她立马就要将我推开,哪怕她被人误解,她被诟病,她也要一条路走到黑,可是,梁栩栩,你一个人,真的不辛苦吗?”
我无端泪流满面,抬头看着他,这一刻,居然神奇的将他看的清晰,“不是,你说的不对,我就是不喜欢你了,我不想……”
“那你就利用我呀。”
成琛悄悄音,眸底勾勒出了红丝,水润层层而出,“我又不是没钱,我的一点点血,不是就可以让你视力恢复吗?梁栩栩,你就自私一点可不可以。”
我拼命地摇头,眼泪流到嘴里,“成琛,你不要逼我,你就放手吧。”
酸涩沿着四肢百骸游走,成琛字字句句都说进了我的心里。
我是很害怕,我也一直恐惧,所以我把每一次空闲的时间都当做礼物。
哪怕在四年前,我住进这里,我也是小心翼翼的祈祷,让我多和成琛相处一些时日。
我太喜欢这份安逸了,我不想踩着刀尖的活着!
成琛音腔轻颤,“栩栩,我要是能放手,十二年前就不该去找寒境冰,十年前,就不该急匆匆的从国外回来,就为了不错过一个女孩儿的拜师仪式,六年前,也不会因为她考试没考好,去到她们家门口路过,四年前,在一个特别寒冷的冬夜,被她提了分手,还依然忘不掉。”
我脸闷在他的胸口,扯着他腰间的睡衣,眼泪如何都止不住。
“栩栩,我不知道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近了,怕你烦,远了,我又很想你,曾经我问过自己,你究竟哪里好呢?你总是气我,可是这四年间,我闭上眼就会想到你气我的样子,我还会觉得好看,你怎么样都好看……”
成琛拥着我发紧,唇贴着我的额头,“栩栩,你是天底下最能气人的小姑娘,我真的要被你气死了,你为什么就偏要口是心非,为什么就不能说几句实话,非得让我心疼下去吗。”
第547章 雨夜
窗外疾风骤雨,水滴噼啪敲打着花房露台外的玻璃,间歇时,还伴有轰隆雷吼。
此等潇潇雨夜,若是独自一人,是何等的天悲地鸣,铃肠断声。
而我在这个时候,被拥在一方宽阔的胸膛间,屋内光耀温暖,鼻息间萦绕着清冽的香气,成琛的磁腔在我额头上方不疾不徐的倾诉,似低吟浅唱,轻柔的攥着我的心,织起了无边的安稳。
着实令人沉迷。
不知怎的,我竟想起了那句话:手写瑶笺被雨淋,模糊点画费探寻,纵然灭却书中字,难灭情人一片心。
我脑子里很乱,竭尽全力的去保持住最后一丝清醒,坚持做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成琛,我没有让你心疼,我很好,一直很好,谁叫你做那些事儿的,我一点都不感动,山下的那些玫瑰都不好看的……”
“不好看你还路过还自拍,说谎精。”
“啊?”
我泪眼摩挲的抬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成琛眸底红润着,似乎不想被我看到他这副样子,便扣着我脑袋再次靠到他胸前,“我捐款推助镇远山的经济发展,唯一的要求就是拜托他们帮我打理好山下的那片玫瑰花田,我和接洽的负责人说,这花是为我女朋友种的,园林局的工作人员自然会帮我留意你这正主几分,你和玫瑰花自拍,他们就帮我拍了你,栩栩,花的确不好看,嗯,没你好看。”
我哑然,他还给镇远山捐款了?
无端想到了那座宋西南之墓……
“成琛,你在我身边是不是有很多眼线?”
我四年来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
成琛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我情绪渐渐恢复,用指腹给我擦了擦泪,拿过眼镜帮我戴好,将他的手机递给我,“你自己看照片。”
我接过手机,哭得眼珠子都疼,坐到床边点了下屏幕,是带密码锁的,看了眼成琛,他不说话,眼神示意我自己解锁,我尝试着输入我的生日,屏幕就打开了。
屏保图片是我四年前拿他手机的自拍,当时我拍完就自我感觉良好的设置成了屏保,没想到他没换,当下看到自己那鼓腮卖萌的样子,还有点不自觉的想笑。
瞄着成琛,我清了清嗓儿,控制着不能唇角上扬,点开相册,真的全部都是我的照片……
最新的一张是我在医院门外的街边,笑容舒心的通着手机电话,一只手还正好抬起掖着吹拂到脸旁的头发,“这是我正在给魏奶奶通电话,告诉她大辉的病情不需要担心,当时你也在吗?”
我看向成琛,他大方的点头,“在呀,你看她笑的多好看,那天我很忙的,还陪她逛了街,看她豪气冲天的刷卡,一路神气的很,商场都因为这小富婆的莅临而蓬荜生辉了。”
说着,他抚了抚我脑后的发,有点好笑的道,“不过她很有意思,看个钻石项链还偷偷摸摸在那数有几个零,然后面无表情的出来,是一条都没看上?”
额……
尽收眼底了是吧。
“买不起。”
我扔出三个字,快速收回眼,红着脸继续看起照片,有我在山脚下和香槟玫瑰自拍时的样子,有我和纯良看完事儿上山锁车时的样子……
滑动的指尖一顿,我微微诧异,“哎~你怎么连我和桃树的合影都有?”
这张照片我记得是刘村长帮我拍的,他当时太过紧张,还拍虚了!
成琛这张倒是很高清,我中规中矩的站在桃树前,微微歪头,笑容淡淡。
“你猜。”
我猜?
“是……廖庆大哥吗?”
我琢磨了会儿,“这张是廖庆大哥拍的吧。”
“嗯。”
成琛唇角牵着,“他既然是陪你做事,自然会同我说,否则,我怎么知道,栩栩的一通乱武是有多拼?”
“嘶!”
我不乐意的横他一眼,“你别总提一通乱武,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我现在专业着呢。”
想起来了。
就说廖庆大哥离开时怎么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儿。
合着他还做起了成琛的内应!
憋够呛吧!
成琛敛真笑,看着我滑动照片,直到我手指再次一顿,“这张你怎么也有……谁拍的?”
我和张君赫吃麻辣串的照片?!
距离很远,正好是我疑惑的一回头,手上还拿着海带结串串的样子!
成琛脸变得可快,眸光微狭的看我,“好吃吗?”
我撇了撇嘴,“可好吃了!”
气死你!
脖子忽的一紧,成琛小臂横过来,我登时笑出声来,推搡着和他闹起来,回过神来已经被他压到身下,成琛的手肘支撑在我脸侧,眸子和我离得很近,四目相对,我本来还在笑,回过神就感觉到几丝异样,有点窘迫,脸再次着起火,手推着他的肩膀,“你起开。”
“你不想问了?”
他像是将我固定在方寸之间,“梁栩栩不是应该酝酿一些词汇,继续骂我心理有问题,或是有什么疾病之类的?”
“……”
嘿!
他还真了解我!
第548章 图
我抿着唇角,事实上,我看到照片就知道,拍摄时对方离我都很远,并没有给我造成什么困扰,大多都是我行色匆匆的身影,所以,我不算很在意,当然,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小事了,不忍心去追究成琛什么。
“成琛,那我在寺庙给你挂牌子的事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根本不用陈大娘来这通电话佐证吧!
成琛看着我,眸底晕着笑意,“你心里一直有我,我自然知晓。”
“可我这种情况……”
我心乱如麻,“你图什么呢?”
本以为会说开了转身离去,或是大吵一架继续晾着,没想到,完全吵不起来……
刚刚看照片,他坐在我旁边,我都感觉很自然。
好像我们不是分手四年的情侣,而是一直待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局促不安。
“你。”
成琛回的干脆,细细的看我,深眸似要将我吸入进去,“栩栩,我本来打算,等你去到港城,你忙完郑太太家里的事,我再找机会同你谈,因为我不想你工作前分心,可既然你今晚出现了,我就不能让你走,不妨将这些提前告诉你,我不在乎你的妨害,我也会继续遵守你四年前定下的约法三章,不干预你的任何事,我唯一的要求,梁栩栩能自私一点,回到我的身边,好不好。”
我控制着不去捧他的脸,“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港城,事主是郑太太?”
“季楚芸是聪明人,她知道两百万不好赚,风险很大,当然要提前给我来电话打个招呼,询问下我的意见。”
“楚芸姐提前给你去了电话?”
我有点懵,“可我早就和她说过同你分手了呀。”
“你以为你说分手了,你在京中认识的这两位处事比较玲珑的朋友就会信?”
成琛平着音腔,“梁栩栩,决绝的只有你自己,你身边凡是知晓我们这层关系的朋友,都会拐弯抹角的向我打听对你的态度,所以我知道你要去港城,我也没有拦着你的事,梁栩栩,你还想让我怎么做呢?”
距离太近,我有点热,推了推他,“你先起开。”
成琛不动,“我起开四年了,从二十岁,起开到三十岁,当然,我可以继续起开,没问题,但是梁栩栩,今天话既然说开了,我就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知道怎么做,第二,我明天就去结扎。”
纳尼???
我睁大眼,“你疯了你!”
“疯的不彻底。”
成琛一本正经的看我,薄唇轻启,“我发现你太难对付了,你如果再玩出走分手,我们俩就看看,谁能做的更绝,有本事你就别在意我。”
“你……”
我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本能告诉他真能做出来,他就是心理有问题的神经病!
脑子不正常的!
对着他的眼,脑中绷着的那根线越来越细……
“成琛,我要是连三十岁都活不到呢?”
我深吸了口气,“假如我就是很笨,就是起不了势,然后一不小心,过两年就死了怎么办?你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呢,两年你要赔多少钱?你真的犯不上啊。”
“梁栩栩,我们换一种思维,站你的角度,如果你拼的是个起势,你对我的妨害也就几年,那我可以说,在你三十岁前都没问题,远不会破产。”
成琛逻辑依旧清晰,“站我的角度,我的存在并不会伤害到你,相反的,听说我命还不错,能对你有一定的助力,那么,我不希望人生留下遗憾,梁栩栩,如果你的人生已经进入倒计时,我只想安安静静的陪着你搏一回,而不是触不到,恨不舍,求不得,你既然是踏道之人,不更应该看清这层本质吗?”
我眼前模糊着,酸涩感喷涌而出。
成琛没有再言语,见我哭,他低沉着气息眸底就变的猩红,传达出来的情愫像是会说话。
告诉我,梁栩栩你不要在自己一个人死撑,他已经懂了一切,他很心疼。
“成琛,对不起……”
我发着细碎的哭音,伸手揽住他的腰身,“我不是想伤害你,我也很难受,我只是怕,怕你……你应该更好的……你没有我会更好……”
“会好吗。”
成琛身体伏低,咸涩的音腔擦着我耳边,:“这四年,只有这一晚我是好的,栩栩,你明知我多爱你,当我得知了你的苦衷,我明白,我的栩栩不是任性,只是太爱我,梁栩栩,雨下的这么大,你就让我为你撑把伞,护你一程,可不可以。”
绷~!
脑中的细线断了。
我忽的失声。
顷刻间就想起了前世的梦,那棵树也在一次次的等待中说……
他要尽他所及,再护花似雪一程。
树就是成琛呀!
无论前世还是现在,一直都是我的错,他最初是祝贺花似雪能成仙的,是花似雪放弃了,她非要一次次的轮回,一次次的错过,最后还是她先放弃了等待誓约,一缕尘烟,斩断情丝。
而我,因为花蛊的加速,我们遇到的太早,相爱的太早,我一次次的伤害他,我总是擅自做些决定,我要谈就谈,要分手就得分手……
成琛并不知晓前世的事,却仍旧选择护我一程。
我抬手圈住他的脖颈,贴着他的脸,滚烫的皮肤,像是能灼干那无尽的眼泪。
这一刻。
我四年的坚持全部灰飞烟灭,前功尽弃。
“成琛,对不起,我爱你,请你原谅我的任性,我真的好爱你……”
唇忽然就被封住。
成琛没有容着我多说,气息汹涌的就吻了上来。
气息交缠。
我吃了一颗糖。
一颗带着咸涩的糖。
很疯狂。
似压抑许久的爆发。
漾尽了相思的苦涩,唇齿碰撞间,血腥味儿都弥漫开来,腥腥甜甜。
我尝到血味儿就很紧张,推了几下没推开。
好在很快就化作了丝丝缕缕的甜,没大碍。
心被劈成了两半,一半落地,一半又高抬。
落地的那半是我终于遵从了心意,我想抱紧他,抬起的那半,仍是未卜,但我,现在顾不上了。
思维混沌间,我只想和他踏着月光私奔。
只因这个男人,他为了我愿意飞蛾扑火,渡我苦海,成我圆满。
第549章 拿下
我知道指缝太宽,幸运太瘦,我不可能全部都抓住,能做的,便是抓住一天是一天。
屋内的温度不断的升高,一吻落尽,成琛脸埋在我的颈窝中缓解着情愫。
搞笑的是我好像投降一样被他扣着手腕放在头顶,然后他还无比痛苦。
默了几秒,他声音沉哑,“梁栩栩,将刚刚的话再说一遍,我要听。”
“你敢听吗?”
我脸上还沾着泪,造型下还挺想笑,“有本事你让我接下电话呀。”
出息!
四年了还是一个样子!
就会这招!
擒拿我啊!
成琛脸一抬,眸底锁着我,唇润润的,沾染了情欲的眉眼透着绯绝,“梁栩栩,你这股劲儿哪来的。”
“治你的。”
我悄悄音,“成琛,你服不服气。”
“服气。”
成琛完全没有脾气,指腹帮我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泪,扶着我坐起来,帮我揉了揉手腕,他力道太大,一不小心就会将我手腕里侧箍出很深的红印,“疼不疼?”
“还好。”
我一坐起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尤其是他唇色鲜润,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勾着我,粉萌萌的。
“不过……”
成琛的动作一顿,忽的清了清嗓儿,磁腔沉着,教育我一般,“我又不是没看过你什么样子,下次不要再垫东西,你这样去到外面,我会很不放心。”
什么?
我懵懵懂懂的低头看了看。
这件睡裙领子不是很大,只露出锁骨,所以刚刚抱得很紧时,他以为……
“成琛?”
他眸眼一抬,我就故意朝他屈了屈身,“我长大了。”
成琛眸底划过丢丢费解,“我当然知道你长大了,我是说你不要……”
“嗯哼!”
我抿着唇,食指漫不经心的勾了下衣领,“是真的。”
没有垫东西。
空气瞬间静止。
成琛冷峻的脸居然让我看到了半秒不到的怔愣,旋即他的耳廓就以燎原之势红了起来。
我当即就爆发出一记得逞的笑意。
天啊!
他是真的脸红!
寒潭般的眸底一润,如同桃花绽放在冰雪中,既有风饕冰寒,又有簌簌妖娆。
他周身都升腾出了形容不出的野艳!
我本来是恶趣味,看着成琛的刹那的变化居然心跳跟着加速。
他艳丽非常的深眸钩子般一看过来,我坐着就有点不敢动,笑了声就有几分傻眼的看他,“你没事吧。”
成琛鲜润的唇色更加绯艳了几分,眸底深着,里面烧着什么东西,锁住我的样子让我莫名紧张。
无端让我想起了森林里被追撵的猎物,我不自觉地朝旁边挪了挪。
这才发现,他睡衣扣子被我扯的崩开了几颗,起伏的胸膛半遮半露,‘栩’字探出了一半,颜色比血还浓。
“成琛?”
我小小声,“我不是故意的……”
妈呀。
我是不是惹事儿了。
“没事。”
他嗓子里的最后一滴水分似被烤干,没等我反应过来,他高挺的身影已经步入了浴室。
我莫名捂了捂狂跳的心口。
怎么感觉好像捡了条命?
吓死我了。
默默的缓了会儿,我嘶了口气,不对呀,我为什么要怕?
我求得不就是这件事儿嘛!
不跟他觉觉干嘛呀!
沈栩栩你要不要这么怂呀!
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淡定!
必须淡定!
如果成琛和我家人很熟了,他必然还是会守着某些规矩承诺。
那我要怎么办呢?
我只有两年了呀。
脑子里乱糟糟的,看向浴室的方向,憋了会儿,我深吸了口气,时间紧,任务重!
拿下。
必须给他拿下!
如此,我死了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嗯!!
我戏份很足的点头,脚一踩到地毯,腿还有点发软,想着只有这一晚,明儿个我就要干活了,我决定抓紧机会,抬脚刚要去到浴室,房门外就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纯良,你听清楚了没?里面是不是没在吵架了?栩栩小姐同小琛是和好了是吧?”
“哎呀,珍姐,我正听着呢,您别总打岔儿,刚才我咋跟您说的,听就完了,不要问,我姑的耳朵很灵的,那比狗都好使,你一说话让她肯定会……哎呀妈呀!!”
我拧着门把手一开门,外面的一老一少猝不及防的就栽了进来!
惊的我赶忙扶住珍姐,“哎呦,珍姐!您没事儿吧!”
年岁大了可不能摔着!
我腿上还腾出了点位置,让纯良能擦身栽进来!!
“栩栩小姐……”
珍姐惊慌的要命,被我扶住还涨着脸,“你怎么还突然……”
“您还好吧。”
我不理会那趴到地毯上的沈纯良,扶住珍姐还有点失笑,“您和纯良在外面干什么呢?”
“纯、纯良说他丢了个东西,掉到主卧室房门口了,我正帮着他找呢。”
珍姐尴尬的不行,“纯良,找到没?”
纯良趴在地毯上就放弃挣扎,大抵没想动会突然被了,起身一见成琛没在,笑的一脸无奈。
我看向纯良,“你什么掉了?”
“这个……”
纯良撑着胳膊站起来,“我节操掉了!找不着了!”
“啊,找不到就算了!”
珍姐慌乱的不行,做不到用心去听,站在我旁边还看了圈,“栩栩小姐,小琛没在啊。”
我要被他俩逗死,顺手一指,“他去浴室洗澡了。”
“不是你俩要谈谈吗,他怎么会……”
珍姐语气一顿,忽的瞄了眼凌乱的床,似明白了啥,抿唇就要笑起来,握紧我的手,“栩栩小姐,是不是和好了?”
我脸当即便有些发热,抿着唇笑笑,“嗯,我们没事了。”
眼尾看到纯良,小老哥喔~着嘴,夸张的还睁大眼,再次变成了那副欠扁的样子!
“哎呀!我就说。”
珍姐激动非常,紧紧的握住我的手,“栩栩小姐,你俩千万不要再吵架了,我真的承受不住,那我们现在就……”
咕噜~
我肚子适时的叫了声,珍姐音一顿,“栩栩小姐,你是饿了?”
“嗯。”
我不好意思的点头,“下午我回到家就睡觉了,一直没吃饭。”
“是,应该饿了。”
咱也不知道珍姐脑子里上演了什么情节,好像我已经受了大累。
她拉着我的手就朝楼下走去,本来她今天和懿儿姐姐做戏,就是为了我能回来,所以她早早的就给我熬了喜欢喝的汤,正好能给我补补身体。
第550章 暖
去到一楼厨房我就要帮忙,珍姐直接将我推出来。
一副在她面前我要是敢动手就是砸她饭碗的样子,不给她活路了!
我开了两句玩笑就去倒了杯水喝,纯良见状就凑过来,挤眉弄眼的看我,“姑,雨过天晴了?”
“你能不能别整这死出儿。”
我放下杯子,有些无语的看他,“沈纯良,你要是还想做我的小可爱,以后就不许再干吃里扒外的事儿,更不可以打着为我好的旗号瞒着我什么,再有一回,我就将你通讯录里的名字改了,你听没有。”
“你看你,我也是一片苦心,被逼无奈呀。”
纯良抽抽着眉眼,“姑,成大哥前后都替你想到了,再者当时那血你已经抿进嘴儿了,咔咔好几口,我后面再告诉你,你也吐不出来,只会让你内疚,当然,你也别说我为什么不拦着成大哥,第一,我拦不住,第二,我也不想拦,虽然我一直自诩男四号,想要讨喜,但人生不是演戏,我真做不到一碗水端平,我只是你的娘家人,只要成大哥是做你好的事儿,别伤及成大哥的性命,那别的……我真顾不上,只是希望你好么。”
话又要他全说了!
我刚要来劲,纯良就抬起手,极其神叨的朝我凑近,:“姑,此时此刻,你跟我翻旧账已经没用了,毕竟那都是过去式了,我就想知道一件事,刚才你和成大哥在卧室里,是不是已经生米做成熟饭了。”
“你不是一直溜门缝么?”
我眉头一挑,“还问我做什么?”
“啧,不是没听清么。”
纯良瞄了眼在厨房忙碌的珍姐,“门做过隔音,珍姐在旁边还一直问问问的,我隐隐约约好像就听到你吵什么爱不爱的,后来我感觉应该差不多了,所以你这……”
“……没有。”
“哈?”
纯良不解,“成大哥不是都洗澡了吗?”
没待我搭腔,他又来神了,“我明白了,成大哥又急刹车了是不?我就说么,真要那啥了成大哥这时间上有点让我不满意,效率过高了,按说他应该是男人中的……哎哎哎,耳朵!!”
“沈纯良,我认为,咱们姑侄俩之间还是要有点隐私的。”
我咬牙道,“别什么都瞎打听,我是不会什么都告诉你的。”
休想。
“行行行,你不用告诉,你那嘴上都写着呢,亲肿了都。”
哈?
我抬手一捂嘴,“真的?很明显吗?”
“能不明显吗?写满了成大哥对你刻到骨头里的喜爱。”
纯良揉着耳朵就笑,“姑,我掐着点呢,咱俩进门的时候是晚上八点,现在是九点半,祛除你洗澡的半小时,成大哥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将你俩的事情全部搞定,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为了这一刻筹划了四年,就等着你回来,把一切摊开来讲,你沈栩栩只要落了成大哥的手里,就插翅难逃了。”
我忽的无言以对,转头看着二楼大大的木棉花油画,搭配它的春羽仍旧透着勃勃生机,好像是那样,成琛完全知道我会说什么,我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我的节奏完全是失控的……
“纯良,我是不是上套了。”
“你在意吗?”
纯良一句话就插进了我心窝子,“你沈栩栩要是不想做的事儿,谁能逼你呢?归根结底,还是你喜欢他,因为太喜欢,推开才会痛苦,有句电影台词怎么说的?如果你太早遇到个彩虹般绚丽的人,从此以后,其他人不过就是匆匆过客,姑,追你的人那么多,你多看过谁一眼呢?”
说着,纯良轻笑,“张君赫曾明里暗里勾搭你那么多次,你脸不红心不跳,可是今晚,老实讲,我开车来的半路就发觉到不对劲,珍姐的电话漏洞百出,成大哥这种家里都有医院的人,恐怕他咳嗽一声珍姐都得找来家庭医生,怎么会容着他昏厥?可我这聪慧非常的姑姑,愣是失了心智,魂不守舍,你说,成大哥在你心里是有多重?”
多重呢?
灼灼桃花,三千繁华,却似人间只有一个他。
“纯良,最差已然如此了吧,我不会害的他……”
“别再想这些了,百年过后,我们都是一捧黄沙。”
纯良拍拍我的胳膊,“沈栩栩,对你自己好点吧,要知道,假如你就剩下两年,那也就能陪成大哥两年了,人生不要留下遗憾,啊。”
今晚我眼睛是好不了了,总是一波波的发酸,纯良对着我笑,“姑,你说实话,自从我爷去世,这四年来,你最开心的时刻是不是今晚,有没一种春天到了,繁花盛开的感觉?”
我老实的点头,:“有。”
冷了很久很久,在这个下雨的夜晚,烫了一壶烈酒,喝的酩酊大醉,神智全无。
回神后,惊觉身心俱暖,惠风和畅。
“啧啧啧。”
纯良表情一变,“那你还没拿下,完蛋玩意儿……哎,耳朵!错错错,我错了!!”
我面无表情的欣赏着楼上的油画,单手还拧着某个讨厌鬼的耳朵,听着他呜嗷叫唤,唇角不自觉地牵起,没错,这种感觉好像是自虐,当下,哪怕我仍有担忧,开心的比重却占据得极大,在冷水中扑腾久了,终于探头出来喘息。
“纯良,我们明天去港城,一定要把那个活儿做的漂亮,如果起势了……”
我看向他,“你姑我就能站起来了。”
下一步,我就要去找张君赫他师父,不拿回命格,我誓不罢休!!
“哎哎哎,救命呀。”
纯良都要跪了,“劳驾您来斗志的时候能不能别拧着我耳朵,冷不丁换挡加速,力道我受不起啊!!”
第551章 气质
“栩栩小姐,快来吃点东西吧。”
我笑着应了声,亲切非常的看向纯良,“大侄儿,珍姐给你救了呦。”
纯良可怜巴巴的揉着耳朵,“我也要吃,饿死了,得好好补补……”
心情很轻松的就坐到餐桌边,珍姐变戏法样摆出了一桌子菜肴,我连声道谢,珍姐抿着笑给我盛出一碗汤,“栩栩小姐,你尝尝,看看我这汤炖的怎么样。”
我拿过汤匙品了口,当即睁大眼,“是人参玉竹鸡汤,好喝!”
“那就多喝点。”
珍姐一脸的心满意足,抬眼就看到成琛从楼上下来,他换了一身浅蓝的家居服,雅致清爽,八成干的头发还码在脑后,看到我们在吃东西,微牵着唇角过来,恣意潇洒,带着沐浴后的香气。
我反而有点怂,莫名其妙,好像和他的情绪正好反着来,他被我激到了,咔咔去洗澡,我偷着乐。
如今人家大神缓过来了,眸底坦荡过来,我又有点脸红,坐到我旁边,成琛看我笑了笑,见我低眉顺眼的喝着汤,他便和纯良聊了几句,很自然的将我脸旁的头发拂到肩背后,珍姐对着他笑,“小琛,你也喝点汤吧。”
“不用了。”
成琛淡着音,“我坐会儿就好。”
“好好喝的,你喝点吧。”
我看向他,“珍姐煲的是人参玉竹鸡汤,可以补血益气,强身健体。”
成琛眸底潋着笑,“好,那盛一碗。”
珍姐乐了,喜滋滋的给成琛盛了碗汤,我看他光喝汤还有些皱眉,“你要把人参吃了,不然会很浪费。”
成琛点头没多言语,吃东西的样子一向斯文,珍姐倒是惊够呛,附到我耳边悄声道,“小琛洗漱完从来不吃东西的,栩栩小姐,还得是你。”
他不吃吗?
我还真没注意过。
不过我感觉他应该需要多补补,摊上我了,没好。
成琛吃着汤里的人参,陆续交代了珍姐一些事。
珍姐没什么反应,给我听得一愣,放下筷子,“成琛,你明天也去港城?”
“对,商务行程。”
成琛抽出一张纸巾给我擦了擦唇角,“同你一趟航班。”
我微微蹙眉,“不会正巧坐我旁边吧。”
“会。”
成琛浅笑,“梁栩栩,如果不出意外,我还会同你一趟航班回来,依然坐你旁边,你有意见吗。”
“……”
好吧。
我不敢有。
纯良咳了两声起身,“成大哥,我吃饱了,回房休息了,不打扰了。”
成琛颔首,嘱咐他晚上别着凉,珍姐听着便道,“小琛,那你晚上睡哪啊,还去次卧吗?”
“嗯。”
“他同我一起睡。”
我和成琛同时出口,眼见成琛眸底意味儿的看过来,我一脸无辜的道,“我害怕呀,既然成琛连坐飞机都要在我身边,那我晚上休息身边也不能空着,珍姐,我可以和成琛一个房间睡觉吧。”
“当然可以!!”
珍姐一脸的按捺不住,“小琛,女孩子胆子很小么,小琛,你要多陪陪栩栩小姐的。”
“咳咳咳!!”
走出去的纯良差点没呛过去,回头看着珍姐便道,“对,我姑胆子可小,她怕黑,怕高,还晕血,成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我笑的跟尊佛似的目送他,等我倒出空再收拾你哈。
成琛显然清楚我是什么心思,攥过我的手刚要启唇,桌面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他的手机,来电人是‘梁叔叔’。
我爸?
这么晚他有什么事?
成琛眸底也有疑惑,接起手机就嗯了几声,视线随即看向我,“对,栩栩在我这,她手机在卧室了,所以没有听到,没什么事,她以为我生病了,特意跑来探望我……”
我心里发慌,无声的朝他做出口型,“我爸找我有什么事儿?”
成琛给我一个安心的表情,抚了抚我头发,起身慢步朝前厅的落地窗走去,“嗯,一点误会,下雨了,她今晚就留在这了,您放心,我明白,我答应过您的事情不会忘,她明天要去港城,正好我也有工作要去处理,会和她一起去,没有麻烦,我会照顾好她,没有,是我脾气不太好,栩栩一直很懂事……”
我坐着没动,隔着很远,看成琛背着身和爸爸通着电话,他时不时还会发出轻缓的笑音。
唇角不自觉地轻牵,很享受这种感觉,无端就看迷了眼,再见面,我当真一直再重新认识他。
当然,每个人的气质都不会单一。
成琛在外仍是冷峻严寒,但面对长辈,他持重沉稳,骨子里就透着修养和内涵。
第552章 懂
雪白的光照下,成琛身影英挺颀长,气质清贵内敛,很迷人。
直到他放下手机,又发了一通信息,似感觉到我的注视,侧过脸庞,漆黑的眸子便看了过来。
目光在空中碰撞,我牵着唇角看他,顷刻间,空气中似簌簌而起了无数的花瓣,飘香四溢,却又含有淡淡的苦涩,只是互相看着,我就慢慢红了眼,不知为什么,成琛本来还在浅笑,但见我红了眼,他便侧了侧脸,深敛着某种情绪,再望过来,眸底也晕出了水彩。
我觉得他不该这样,他应该说梁栩栩你有毛病啊,对视有什么好难过得,可是现在互相看着,明明空气中都是芬芳馥郁,我却很想哭,他并没有急着说话,只是远远的凝视着我,陪着我一起动容。
只因,他懂,他真的懂。
他将心疼都融化在了细细的微尘里,面上是笑着,如墨的眸底却润着红色。
我对着他的眼,明是笑着,唇角逐渐的上扬,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却在一个顶点时,忽的挣断了某根神经,慢慢的,慢慢的,又开始委屈,很多的委屈堆积而出,嘴一瘪,我就哭了。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成琛大步的跑过来,我搂着他的脖子就把脸埋在了他的颈窝里,不想说什么,只是哭。
他拥着我很紧,最后将我像树袋熊一样抱回卧室,躺在床上还无声安抚很久。
没有话,只是侧身拥着我,将我完全的包裹在怀里,薄唇轻吻着我的额顶,静静地陪着我。
灯光关了,卧室里很黑,我脸贴着他的锁骨,眼泪沾满了他的皮肤,哭音细细,雨滴敲打的声音还时不时的传入,太安静了,就显得这些细微的声音很清晰,成琛拥着我一再发紧,最后,他说——
“栩栩不会死,她会练就最厉害的术法,会成为沈叔的骄傲,会有我所有的钱,会吃遍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她会完成所有所有的梦想,她会一直幸福,不怕,栩栩不用怕,只要你好好的,怎样我都依你……”
我不知哭了多久,在成琛的安抚下,最后竟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即便成琛还未知晓最后一层真相,对我眼下的处境却也了解的差不多。
我不得不承认,他知晓的程度刚刚好,因为我最怕的,就是成琛会对付袁穷,插手帮我拿回丢失的命格,只要成琛找了术士要替我报仇,就一定会伤及无辜。
一但成琛手上沾了血,很多事情就彻底无法挽回了。
相较之下,我目前的妨害就是会令成琛事业凝滞一段时间,损失很多钱……
可我顾不上了。
寒月悲茄。
谁愿漂泊天涯?
我从十二岁留在镇远山的那刻起,就告诉自己,要做个懂事的孩子,要长点眼力见,不要给任何人添麻烦,慢慢的,我和很多人道别,有的人永远离开,有的人必须拉开距离。
如果纯良是师父留给我的岁月温情,成琛就是命运馈赠的豪礼。
这个将我从医院窗台处一把薅拽下来的男人,竟然一直坚定不移的陪着我成长。
我本以为,令一个人恨我,讨厌我,是推开的最佳方式。
突然有一天,他告诉我,他懂得了我所有的用心。
哪怕我会妨害到他,真正的会阻碍到他,可能没有未来,也要护我一程。
雨下了一夜,成琛将我拥在我怀里,阻隔了所有的凉寒,音腔很柔的熨烫我纠结无望的人生。
我紧靠着他的锁骨,汲取着所有的温情。
任性了这么久,我不知怎么回馈他,能做的,就是在他面前’听点话’。
睡得很香,早上五点我准时睁开眼,稀里糊涂就坐了起来,没等摸索眼镜,小臂就被人一拽,“还早。”
我晕乎乎又躺了下去,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都在做梦,特别美的梦,在花园中奔跑,欢笑,不想醒,抱着的枕头一动,我就抽了抽眉心,嘶了声,“你不要动,我梦还没做完,很多花,很漂亮……”
枕头很听话,安安静静的让我靠着,就是不知道什么东西总碰我的脸,痒痒的,让我烦躁的紧,我不断的蹭着脸,小臂搂着枕头不想撒开,细碎着吐着字,“许姨,别动我,我多睡会儿……”
低低的笑音从我的头顶传出,“九点了,你最多还能赖半小时。”
我微微蹙了蹙眉,下一秒,就闻到了熟悉的香气,清醒的神经一进入脑海,没出息的,居然没敢立即睁眼,微微眯了眯,模糊的视线啥都看不清!
脸颊感受了下,好像是枕着成琛的胸口,我整个人还如同树袋熊一样侧躺扒在他身上,不对,手心触感有点不对劲儿,好像是贴着皮肤,佯装还在睡梦中,我手试探的游走了下,这是……心口?
妈呀!
触感和块头还挺好!
隔着布料,手背忽的被人按住,温热的呼吸吹拂着我的头顶,“梁栩栩,不要乱动。”
我脊背无端僵了几分,暗暗的骂自己,搂着人家就算了,干嘛还要把手伸进人家衣服里,天是有多冷?你要捂手吗?非得按着那个‘栩’字儿吗?!
啊!
这要怎么办?
我要怎么很自然的醒来?!!
要知道,昨天以前我还一脸义正严词刚正不阿的跟人家说“不爱不想不在乎”!
现在这像个八爪鱼似的……
打脸好像龙卷风啊!!
嗡嗡~嗡嗡~
我脑中得风暴没等过去,床头柜上的手机就不断的响起,我装睡不动,听着成琛接起手机,他喂了声,周子恒就声音急切的道,“老板,港城世贸金融的……”
“等我去了再处理。”
成琛平着音,“你不用来的太早,十点前不要再打给我。”
电话一断,卧室里就恢复了安静,我感觉到成琛手指还在轻轻缕着我头顶的发丝。
我趴在他身上没动,不知是不是感觉到我哪里不对,成琛微动了下,音腔里带了些许笑意,“醒了吗?”
默了几秒,我嗯了声,手想要拿出来,却被他隔着衣服攥紧,“还是睡着的梁栩栩比较乖。”
第553章
我笑了声,彻底睁开眼,索性抬起脸,下颌抵着他胸膛,距离很近,呼吸都能感受到,虽然只能隐约看到他的五官,已经算进步了,这种模式下,倒是给了我很多勇气,“成琛,你是不是又赔钱了。”
所以他和我一道去港城,也是要处理很重要的公事?
成琛没言语,拿过眼镜就要替我戴上,我推开眼镜,挪了挪位置,靠到他脸颊旁,“还没说,你因为与我和好,昨晚又损失了多少钱?”
“梁栩栩你什么耳朵。”
成琛稍稍侧脸,唇角就贴着我的鼻尖,单手还拂了拂我鬓角的头发,“难不成真像纯良说的,有警犬般的听力,嗯?”
我有点痒痒,轻轻的发笑,“好了,你不说我就不问,反正,你是要将冤大头做到底了。”
松软的被子罩上来,四处都是温暖,我贴着他的唇,“成琛,今早我没有起来晨练。”
“怎么。”
他沉着腔,“先张开。”
“我没刷牙。”
我揣着小包袱,猛地朝他贴近了几分,手捧住他的脸,悄悄音,“成琛,我们来真的吧,当运动了。”
成琛身体一僵,发出一记笑音,拥着我入怀,“你别惹我,昨晚我还和梁叔叔说,不到娶你的那天,不会欺负你。”
“那你要什么时候娶我呢?”
“小沈先生起势的时候。”
成琛音腔带着笑意,“等你彻底的放下负担,我们就准备婚礼,你喜欢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我紧靠着他的颈窝,在他说话时还能感觉到喉结再动,旋即调整了下姿势,附到他耳边,“可是老公,我现在很想要。”
成琛按住我的头就到枕头上,语气重着,“梁栩栩!”
“干嘛。”
我看不清他,反而没什么顾忌,戳了戳他心口纹刺的位置,“这个字很热,而且成琛,你电话来了,震动了,就答应我吧,好不好。”
完犊子了。
我一下玩儿过了。
一句话直接给他送走了。
浴室的噶活。
我都没反应过来,鼻息处就剩一缕清风。
留给我的就是他明显恼火克制的情愫,离开的太快,晃得我还茫然了两秒。
摸过眼镜戴好,看了眼手机时间才惊讶的坐起来,九点半了!
幸好没有过火,不能耽误办正事儿啊!
正想着要不要回趟三姑家取东西,纯良的短信就适时的进来,‘姑?书包箱子和衣服都让我拿回来了,放在衣帽间,你差不多就赶紧起来吧,人家珍姐说成大哥就没有超过八点起过床,你要不要这么本事,祸害!!’
嘿!
我不客气的回了条,’好赖话全让你说了,再气我就甭想要大姑娘了!!’
纯良蔫了。
我得意了不少,点开来电记录发现有懿儿姐姐的通话,她是八点多打来的,应该是成琛接了,通话时间不到十秒钟,想了想,我将电话回拨了过去,懿儿很快的接起,声音加着小心,“喂?栩栩?”
“嗯,懿儿姐姐,我看你早上给我来电话了,我那时……”
“别说了,我差点没被我哥吓死。”
懿儿姐压着声,“他没在你旁边吧。”
“没在。”
我看了眼浴室方向,还有点难为情,“懿儿姐姐,我们和好了。”
“我知道,昨晚我就在珍姐那知道了!”
懿儿笑了声,“这是大好事儿嘛,什么不孕不育,你这么年轻,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哥都不愁,你怕什么,不过我早上给你来电话,是要说张溪儿的事儿。”
“她怎么了?”
“我就说她嗅觉灵敏,昨晚我将香囊的照片一发,她就来了我家,听说我和你见面了,她全程都不太开心,还哭着和我说你欺负过她,打的她脸部受伤,广告都延期拍摄了。”
懿儿音一沉,“我呢,狠狠将你夸了一番,说你手巧,和我相处的很好,对我哥一直也没放下,但是,我还是更中意她,张溪儿说你心机重,走的时候,朝我要了香囊,我送了她一个和你缝制的很像的,她没看出来,现在呢,这股火被我拱的很足了,我本以为,她昨晚应该就会去找你,但今早听我哥那意思,你俩没被人打扰过,所以我分析,她会去机场堵你……”
顿了顿,懿儿强调道,“栩栩,如果你看到了她,一定要机灵些,我太好奇张溪儿背后倚仗谁的势力了,只要她将这个人说出来,如果你觉得我哥去处理不大妥当,就交给我,这样,日后张溪儿就不会再对你造成困扰了。”
“懿儿姐姐,谢谢你,我懂得。”
聊了几句放下手机,懿儿姐姐关注的重点是钟思彤背后的人,她好奇是谁令钟思彤能狂到有恃无恐。
我自然要感谢懿儿姐姐的拱火,将计就计,或许会得到我更意想不到的答案。
迅速洗漱,擦完脸还能听到浴室里的水声,不禁抿起唇角,上前敲了敲雾面的玻璃门。
“成下惠,要不要我帮你擦个背呀?”
水声一停,里面的人影一动,门忽的开了些,热气蒸腾而出,成琛露着半边白皙精壮的臂膀,微垂着脸看我,眸底还晕着红丝,唇角牵着,音腔微哑,“成下惠是吧,你给我进来。”
水珠从他的发丝上滴落,说不出的魅惑。
我喉咙一紧。
眼下……
自然是不能进去!!
我朝后面的洗手台退了进步,感觉到是安全距离后,单手扶着洗手台,十分做作的凹出一个S造型,拂了拂头发,蛮惆怅,“哎呀,小成总可怎么办呢?啧啧啧,白让我期待了,成下惠哥哥,撒有哪啦。“
“梁栩栩!!”
我噗了一声笑着就闪了出去,合上门还靠着缓了缓心跳,差点逼着他搞出收费画面!
兀自笑了阵,我拉开窗帘,雨过天晴了,露台里的花都透着勃勃的生机。
第554章 信息
人生是什么呢?泡着澡,掐着表,乐呵一秒是一秒!
去到衣帽间迅速换好衣服,又检查了一遍证件以及要带着的符箓,确定没有问题后下楼。
正好天稍稍有点凉,我依然是皮夹克,黑色牛仔裤,出门蹬上马丁靴就齐活,一切以抗造耐磨为主。
周子恒安静的等候在客厅,看到我就笑了笑,“栩栩小妹妹,这四年,我老板可算是守的云开见月明了,恭喜。”
末尾他还补充了一句,“有些事,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要对你道歉,请你多担待。”
我反而不好意思,“周子恒,你不会怪我吗。”
周子恒推了推眼镜,自然是听懂了我的话外音,神情略微有些苦涩道,“我认为,人生苦短,在天地间,我们很小,小到不值一提,爱侣间,彼此却只有唯一,对我老板而言,你比什么都重要。”
“谢谢你们。”
我感激的对他点了下头,不再纠结。
珍姐心情大好,招呼着我赶紧过去吃早餐,嘘寒问暖。
纯良早就吃完了,人在桌边没动,看我过去,眼神一阵端详,旋后便撇嘴摇摇头,自顾自的又玩起手机。
我对他的神情不满,吃了两口粥看向他,“你什么意思呀?”
什么表情?
瞧不起谁呢?
“哎呦喂,某姑不挺有本事的么。”
纯良鼓捣着手机,唇缝里挤着音,“这也不行啊,干拿就拿不下呀,完蛋样儿的。”
我目不斜视,夹着小菜点头,“完不完蛋腻,我不知道,起码咱谈上恋爱了,晚上有人搂着觉觉,某个小可爱就惨喽,别是大脖筋被咬到的那天,还依然是铁树一棵,尤其是得罪到我,真遇到了桃花,我也不会提醒滴,光棍到底,才是真谛啊。”
“哎,你别扬沙子啊。”
纯良绷不住了,“沈栩栩你可不能这么损嗷,遇到那个大姑娘一定要提醒我,我不能错过,务必要全力以赴去拿下……”
我笑着不搭理他,感觉有视线落过来,转过头,隔空就对上了成琛的眼,他换好了西装,一身英挺,并未急着来吃早饭,而是听着周子恒小声汇报着什么,间隙时他便看向我,可能我刺激完纯良得意洋洋的表情太明显,成琛牵着唇角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淡笑。
“诶,看到没?”
纯良手肘轻拐着我,下颌朝着成琛方向送了送,“姑,用廖庆哥的话讲,成大哥这是中毒了。”
我抽回神,继续吃着早饭,他当然会中毒。
喜欢我是真的喜欢。
花蛊对他的锁定也是真的存在。
当然,我会令自己尽量去忽略花蛊。
因为成琛对我的喜欢是很纯粹的,不光光是占有,其中还包涵了很多的心疼和无奈,所以他令我感受到了细致的温暖和怜惜。
有成琛在,我的车就留在了这里,坐他的商务车直接去机场。
出门前他还着重看了看我的衣服,帮我整理了下夹克外套,不动声色的牵住我的手,“这么穿可以。”
我笑着不答话,当然可以,我比你更想箍住好吗!
不然真的很不方便!
去机场的一路我们俩都没怎么说话,我打了两通电话,轻声和雯姐确定着落地时间和安排。
成琛也忙的紧,听着周子恒小声地说着工作,专业名词太多,我也听不懂,便没有打扰他。
手一直被成琛握着,能感觉到他掌心干燥温暖的热度。
到了地儿我着实惊了下,并非是因为郑太太给订的头等舱,既然成琛会坐我旁边,很多事也能预料到,而是机场里还有很多商务精英范儿的随行人员在等着成琛,待他一进入贵宾室便全都严阵以待,面容严谨的逐一上前同他说起行程安排。
“姑,这就是传说中的智囊团吧。”
纯良唏嘘不已,“成大哥太不容易了,为了抱你这一宿,他付出的代价……”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硬生生咽回去了!
我找了个借口离开,远远地看着成琛坐在沙发上,垂眸看着秘书递过去的文件,时不时的还会点下旁边的笔记本电脑,查看什么数据,身前一弯子人站那等他,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说不憋闷是假的,我在他洗澡时还用手机偷摸的查了查成海集团的新闻,但啥都没查着。
纯良说一定是成琛提前做了应对,他知道我会恐惧什么,便会滴水不漏的处理好。
“纯良,那边有自助餐,你要不要去吃点……”
“好呀!”
纯良心大的很,“姑,这可是我第一次坐头等舱,咱得好好享受下这vip待遇呀!!”
我笑了笑,“你先去,我去趟洗手间。”
待纯良摩拳擦掌的离开,我兜里的手机就嗡嗡响起。
一条短信息,钟思彤发来的,‘梁栩栩,你是有多不要脸,昨晚还去了成琛家,非得缠着成琛不放是吧!’
第555章 除非
我看了眼就放回兜里,去到洗手间,正洗手时,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幽灵样的女人,“梁栩栩,你是准备贱到底了吗。”
真给我吓一跳!
钟思彤包着头巾,戴着大墨镜,要是不出声我还以为她是外国友人呢!
“你是跟踪我吗?”
我对着镜子里的她慢悠悠的擦干手,“脸不疼了?”
“梁栩栩,我是在给你机会。”
钟思彤压着音儿,抬起手,一个香囊包悬挂在空气中,:“看到了吗?这是你讨好懿儿姐姐的东西,她昨晚已经送给我了。”
“懿儿姐姐居然送你了?”
我面露惊讶,转身看向她,“这可是我亲手做的!你还给我!!”
钟思彤唇角一笑,唯恐我抢,握紧香囊放到包里,“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懿儿姐姐心里,我才是她最看重的朋友,而你,不过是缠着成琛的狐狸精,我问你,昨晚你在成琛家做什么了?!”
“你有什么资格问我呢?”
我靠着洗手台,微微挑眉,“再者说,我和成琛都是成年人,躺在一张床上,盖一床被子,你说我在他家能做什么?我说纯聊天,你信吗?”
“梁栩栩,你真是贱到无药可救!!!”
钟思彤抬手就要就给我耳光,扬起的弧线都在我的预估之内,被我捏住手腕后她还气够呛,踉跄了两步才甩开我,胸口大幅度的起伏,退了几步就指向我,“梁栩栩!别以为你会几下子就了不起!我是再给你机会!!你识相的就离开成琛!!”
会几下子还是很重要滴。
少吃多少亏?
“那你要我怎么离开他呢?”
我无语的笑了声,“钟思彤,就算你和懿儿姐姐交好,你能阻止的了成琛的想法吗?他就在贵宾室里,你可以去找他,我不拦着,不然我带你过去?对了,你把同我来劲儿的精神头用在成琛身上,那效果更好。”
“梁栩栩。”
钟思彤牙齿都要咬碎,“你真的是在逼我……”
“我逼你什么了?!”
我朝她走近了两步,“你说我是狐狸精,那你又为什么照着我的样子去整容?别说是意外,先前我不戳破你谎言,是我不愿意同你一般见识,几天之前,你还说我和你玩儿是在找成就感,那我问你,这份成就感,究竟是谁更在意?我梁栩栩对你的影响就那么大?钟思彤,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马上停止旺运,省的飞来横祸!英年早逝!!”
“飞来横祸?”
钟思彤冷笑,摘下墨镜,看我的眼反而透着一股得意,“我就算有横祸,英年早逝,也不会死在你这个阴人前面吧,我再惨,能惨过你个阴人吗?”
“!!!!”
我身体一震,耳膜嗡嗡做响,她果真……
“钟思彤,你说什么?”
“你听清楚了呀。”
钟思彤唇角含着笑,“梁栩栩,我给过你机会,三年前,我去到镇远山,当时就已经意外知道了你是阴人这件事,我哥的师父说,你梁栩栩活不过二十四,所以我很同情你,我也很纠结,要不要告诉你……”
她凑到我耳边,气息划过我的耳廓,“命格在哪里呢?”
“你知道我命格在哪里?!”
我睁大眼,猛地抓住她的手臂,:“钟思彤!我的命格被谁用了?!”
“你拿不回去的。”
钟思彤笑了两声,对着我的肩膀一推,见我趔趄的靠到洗手台,她笑意更甚,“我以前都不懂,命格这东西怎么会被人偷走,听完我哥师父的解释,我恍然大悟,原来你是那个万中无一的倒霉鬼啊!你们家是被你害的那么惨的!你梁栩栩居然还好意思活着!哈哈哈!!”
我红着眼,握住她的肩膀,软了声腔,“彤彤,看在我们小时候很要好的面子上,你告诉我,我的命格究竟在谁身上?算我求你了行吗?”
“你求我?你配吗?”
钟思彤冷哼了声,搪开我的手,“你以为人家拿完你的命格会老老实实的等你夺回去?人家看你活着还能往前凑?梁栩栩,人家早就躲到国外去了!就等你死了后再回来,二十四岁,大好年华,没你人家才更能放开手脚,不过我倒是知道一点点线索,本来我是想跟你说的……”
她音一顿,“若是三年前,我们依然是最好的朋友,或是我在镇远山有个愉快的假期,我心一软,或许会将我知道的线索告诉你,没办法,谁叫我可怜你呢?我总要想,那个光彩照人的梁栩栩,怎么就跌入到了泥底,在穷山沟和一帮农村妇女打的火热,可惜呀,那个机会你没有把握住,我现在呢,又很不爽,关于她的下落,我一个字都不会说,除非……”
我看向她,:“除非什么?”
“你知道呀。”
钟思彤来了底气,对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十分满意,整理了下挎包,:“滚出成琛的身边,不可以再和我哥有联系,你个狐媚子,勾引成琛就算了,还钓着我哥,昨晚我本来想去成琛家把你叫出来,谁知我哥也在成琛家门口,他将我拦住了,否则你以为我会忍你到现在才来吗?!”
我愣了下,“张君赫昨晚怎么会在成琛家门口?”
“那我就要问你了!”
钟思彤横起眼,“要不是你不要脸的跑去成琛家,我哥至于跟着你吗?他提醒你多少次,不要招惹成琛,你这个阴人,你不晓得自己的妨害多重吗!!”
第556章 选择权
张君赫跟着我?
我紧着眉,想起昨晚在雨中摔倒时那道照过来的车灯,以及张君赫的电话,他问我还好吗?然后又像以前那样聊了几句没正形的,难道他是在提醒我?
可如果钟思彤三年前就知道了我是阴人,甚至还清楚我命格的下落,张君赫却能做到只字不提。
我和张君赫,果然从始至终,都是对立面。
“梁栩栩,如果没有你,我和我哥的关系不会搞僵!”
钟思彤暴发出了一肚子的怨气,“知道吗?就是因为你这个贱蹄子,我哥被他师父打成了重伤,现在还时不时就会吐血!”
我回过神,“张君赫被他师父给打了?”
“是呀,你特有成就感吧,谁叫我哥妄想护着你呢。”
钟思彤嗤笑道,“梁栩栩,亏你还口口声声说良善,你要是真的善良就应该赶紧去死,而不是天天想着钓男人,明知自己是阴人,今天还和成琛手牵手进到机场,难道成琛就不会受到你的妨害吗?不!我哥的师父说你早就心知肚明!你现在的索取就是自私无耻!!”
我看了眼手表时间,:“所以,你现在是和张君赫的师父站到同一阵线了?”
也对,从她旺运后的那天起,就应该是张君赫师父的信徒了。
有句话钟思彤没有说错,时过境迁,真的是只有我还活在回忆里。
“你怕了吗?”
钟思彤沉着音,“梁栩栩,若是你死不悔改,我保证会让你付出代价。”
我要改什么呢?
很迷茫。
“钟思彤,你的方向错了,你不应该来和我叫嚣,而是去找懿儿姐姐,告诉她,我梁栩栩是个没命格的阴人,让她转告成琛,和我保持距离,这样做,你会省下很多力气的。”
“你当我疯了吗!!”
钟思彤脱口而出,当即噤声,缓了几秒看向我,“你想拿我当抢使吗?我和懿儿姐姐说你是阴人,回头让成琛找我哥师父的麻烦?现在是你我之间的恩怨!我不想牵扯进来成琛,所以我就要看你识不识相!否则就别怪我让我哥的师父对你提前出手!送你上路!!”
“你吓死我了。”
我压抑着情绪看她,“钟思彤,你哥的那位师父眼睛还好吗?他是独眼龙吧,你没问他怎么变成独眼龙的吗?最好让他藏好了,否则我会让他全瞎。”
“他才不怕你,他可是有……”
我眉心不自觉地一耸,直盯着钟思彤的表情,即便她将后边的话咽了,也落实了我心里的想法。
袁穷那个老卑鄙果然和张君赫的师父在一起!!
漂亮!!
“梁栩栩,选择权我已经交给你了。”
钟思彤意识到自己太过冲动,戴上了墨镜,“如果你不想死的快些,就滚出成琛的视线,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语落,她拧开了反锁的洗手间门,大步走了出去。
自动关上的房门,夹断了我们最后一丝丝友情。
回忆蒙层了阴。
钟思彤与我,似乎从她整容变脸的那天起,就彻底与我站到了对立面。
唯独没想到的,是张君赫会遭受他师父的责罚,想来他后面不去镇远山找我,故意与我拉开距离,也是不想再听他师父的命令接近我,从而以另一种方式,算是保护了我吧。
不过我师父的猜测是对的,张君赫知道我命格的下落。
他咬死了没说,足以表明他的矛盾。
默了会儿,手机嗡嗡的响起,懿儿姐姐发来的信息,‘张溪儿刚刚给我来电话哭了,说你骂了她?怎么样,我赌赢了吧?对了,张溪儿说没说她背靠谁的势力?’
我看着短信,敲出一句话,‘张溪儿没说靠谁的势力,依我看,她只是正走星运而已,从某个角度上讲,她也是我和成琛和好的催化剂,所以懿儿姐姐,谢谢你,我快要登机了,回头再聊。’
点击发送。
握紧手机,我看向镜子,一道电流似忽的蹿过四肢,我抬起双手插入头发,顺了几下后就说不清的激动,拧开水龙头洗了洗脸,嘴里无端的发出哭声,泪水流入指缝,我神经病一样的又发出了笑音,从未想过用钟思彤这条线,因为我不想与她为敌,如今她站了出去,倒是给了我最有用的几条线索!!
用我命格的女孩儿钟思彤知道,或许还会认识!!
袁穷是辅佐张君赫师父的鬼王,他们绑定在一起,我能力上去后就能一窝端了!
镜子里的我,眼底红着,流着泪,唇角却又发笑。
当下差的就是能力,不自觉地摸了摸右臂,此行,拜托了。
感谢懿儿姐姐,绝对的意外收获!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擦干脸,我确定自己看不出异常了,便从洗手间走了出去。
抬眼就看到不远处一个格外引人注目的男人,站在那,路人都纷纷侧目。
我笑了笑就跑上前,“来等我的?”
第557章 傻瓜
“洗脸了?”
成琛仔细的看了看,牵过我的手,“要登机了,我以为你丢了,有没有在里面看到奇奇怪怪的人。”
难不成他认出来包裹的像个友人的钟思彤了?
认出来也没啥吧!
“碰到个小学同学,聊了会儿,不过她已经走了。”
我随口应了句,人来人往的地界,稍稍有些顾忌,“成琛,你这明晃晃的牵我手,会不会被拍到啊,不然等到没人的时候我们再……”
“拍到不是更好?”
成琛浅笑,“如果拍到,我就向媒体隆重介绍,你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齐思仁小姐。”
“你故意的是吧?”
我来劲了,另一手揽住他的小臂,哪怕旁人侧目,也踮脚就凑到他耳边,:“成下惠哥哥,你要是再敢给我搞事情,我就自爆,我不叫齐思仁,我是齐思仁的妹妹,我叫齐思候,马上封侯的……哎!!!”
吓得我呀!
成琛面不改色就将我拦腰抱起来了!
一时间我感觉后脑勺都受到了视线的洗礼!
“成琛,你放我下去……”
我咬牙挣扎了两下,脸颊都火烧火燎。
好歹是个先生啊!
要有气质的呀!!
成琛掐着我膝窝处紧了紧,眼不看我,低腔而出,“说点好听的,否则你这一路都得残疾。”
“你别逼……”
我感受着欻欻而来的视线雨,牙一咬,手臂就圈住他的脖子,提了提重心就道,:“我错了好吧,我不气死猴了,你不是猴,你快放我下去……”
成琛脚步未停,面上云淡风轻,“就这?”
不远处的工作人员见他抱着我走近,还以为我有着什么疾病,眼神示意要不要轮椅服务!
我慌乱的不行,面红耳赤的圈着他脖子发紧,抬眼看着他光洁的下颌,“成琛,我想自己走,你要我自己走吧,好不好,求求你了,老公,老公,老……”
成琛脚步一停,气息微重,轻轻地放我下来,面上浅笑,语气却是威胁,“梁栩栩你在外面敢这么吭叽,我和你没完。”
“我堂堂一届未来大师,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吭叽什么。”
我硬着头皮说着,瞧到他眸底散开的笑意,便撇了撇嘴,抬手给他正了正领带,“成琛,你真是幼稚。”
成琛小臂便圈上我后腰,丝毫不在意纯良他们还在不远处看着,“难得你听话,好好整理。”
腻咕了好一会儿才登机,纯良为了免受荼毒直接戴上耳机装盲人。
我进到机舱便看了圈,这里很宽敞,又很安静,大多是跟着成琛一道去港城的随行人员。
摘下眼镜又感受了下,并未感觉到其余阴阳先生的气场,想想也是,就算雯姐说找的阴阳先生都是今天到郑太太家的宅子聚头,不一定就会是一趟航班,天南地北从哪走都有可能。
落座后成琛便叫空姐送来了毯子,帮我盖在腿上,询问我要不要看电影。
我摇摇头,有大事,这一路我得闭目养神。
正低声聊着,倒是遇到个脸熟的男人,在雪乔哥小区遇到的高岩。
高岩仍是一丝不苟的装扮,身后还跟着随行的助理,看到成琛便打了声招呼,见到我坐在里面的窗边,他并未表现出惊讶,同成琛聊了几句后就礼貌的和我点了下头带着助理离开了。
我看着高岩的背身还有些晃神,成琛视线过来,“怎么。”
“他……”
我嘶了口气,看向成琛,“他和廖时薇是各过各的吗?”
空间大,还算私密,聊点啥也不怕被旁人听到。
“不清楚。”
成琛一贯的不喜多道旁人的事,手伸过来,帮我整理着毛毯,“想不想喝点什么?”
我摇头,忍不住询问,“成琛,那他会离婚吗?和雪乔哥……”
还有没有一点点的可能。
雪乔哥这么多年都是单身,想必也没有放下这位前任。
我还是希望雪乔哥身边能有个伴儿,这个伴儿还不是将就的。
“每个人的追求都有所不同,他们的婚姻,是建立在双方自愿的基础上,经过深思熟虑达成。”
成琛眼都没抬的淡然道,“里面,自然也掺杂着利益纠缠,可以说是互惠互利,也可以说是互相成就,你认为的不幸福,对他们自身而言,可能是当下最好的结果,所以,无需我们评定什么,没意义,一切都是个人的选择。”
利益?
我怔怔的看他,一时间竟没有答话。
成琛看向我,唇角一笑,“怎么了?”
我对着他的眼,“成琛,这是不是你们那圈人从小就接受的思维教育,凡事都以利益为重?”
成琛眸底一深,没答话。
我牵着唇角,垂着眼继续,“我记得,十年前,你送我去大宝县看事情,在酒店住了一晚,回去的时候,你在车里对我说过一番话,你说,人间不值得,但人值得,我们要为自己而活,你说你无论做什么,付出一定都要值得……”
顿了顿,我有些心酸的看向他,“可是成琛,你对我的付出,如何去看,都是亏本的营生,我除了人能待在你旁边,给你带不来任何利益,成琛,你不像你了。”
成琛静静地看着我,倏尔,他探身过来,长臂揽过我的肩膀,唇角贴着我的脸颊,音腔沉沉而又轻轻地说了一段英文,发音很标准,饱满又有磁性,很动听。
奈何我听长断英文不大行,仅隐约能捋出什么意思。
懵懂的看他坐回去,成琛又拂了拂我脸旁的头发,轻笑了一声,“傻瓜。”
眼见他秘书过来又附到成琛耳边说着什么,我快速拿出手机,作弊一样在里侧一阵神查。
答案一出,我眼底就润了润,是狄更斯《远大前程》中的一段话——
‘我爱她是违背常理,是妨碍前程,是失去自制,是破灭希望,是断送幸福,是注定要尝尽一切的沮丧和失望的,可是,一旦爱上了她,我再也不能不爱她。’
第558章 激动
飞机起航,我关掉手机,默默的看着已经垂眸翻阅起文件的成琛,见他神态认真,我便探头又望了眼已经连吃带喝潇洒看上电影的大侄儿,这vip服务是让他一点没浪费。
没再多说话,我拽了拽毯子,调整了下座椅角度,倚靠着闭上眼,鼻梁微痒,香味清新,成琛帮我拿下了眼镜,调节了光线,我放在毯子上的一只手也被他握了过去。
我没说话,像是睡着了,指尖却在他掌心轻轻的滑动着画了个心。
成琛低笑一声,纸张还在翻阅,握着我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我本打算养养精神,没成想竟真的睡了过去,还很沉,直到耳边传出机舱广播,舒坦的伸了个懒腰,眼镜就被成琛适时的戴上,“小沈先生的睡眠质量不错,我都羡慕。”
“你应该羡慕你自己。”
光耀挥洒四方呀!
我没心没肺的笑笑,坐好就发觉不对,无名指上怎么多了一枚钻戒?
看向成琛,“这……”
睡着时给我戴的?
成琛给我个显而易见的眼神,“不是应该的,婚戒,不都是一起戴。”
“可……”
我有点不乐意,“我什么都没听到,你就戴上了?上次你可不是这样的,你得说些我想听的……”
说着我就要摘下来,成琛的手掌覆盖上来,拦住我略微挑眉,“你明知我说的话都很土,你又不喜欢听,何必还要我说,然后再气我。”
降落的飞机让我耳膜有些疼,我默默做着咀嚼吞咽动作缓解,成琛见状还知道给我戴上耳塞,视线一直相对,我明显感觉到他是故意这么讲的!
记仇是吧。
待飞机滑行停稳,纯良他们都陆续起身,我摘下耳塞就不管不顾的起身一屁股坐到他怀里,“我要听。”
此举给纯良吓一跳!
迅速拿下登机小箱子闪了。
周子恒和随行的那班随行人员倒是目不斜视,先一步离开。
成琛眉眼带笑,还能淡定的和离开的高岩打声招呼,小臂圈着我的腰,下颌搭在我肩膀,“小沈先生登机前不是还说,下飞机时要和我保持距离,即便我认识你的事主,也不能让来接机你的人感觉到你被特殊照顾,你当下的所作所为,是否有违你小沈先生的一贯处事风格,嗯?”
“不妥吗?”
我也不在乎了,转头看他,“你不说我是不会走的,反正我不能让你稀里糊涂的就给我戴上了婚戒,你要说好听的话。”
“我要说什么?”
“你要说爱我呀,问我要不要嫁给你,我点头,然后你再讲一心一意……”
我一本正经的掰扯,对上他笑意化开的眸眼,便有些来劲,拧着身子捧住他的脸,“行吧,看在你四年前差点被我气吐血的面子上,我让你这一回,我和你说,我愿意嫁给你,我就要你的一心一意……”
说着,我见空姐都很自觉地和我们保持距离,便对着成琛俯了俯脸,气息微一交缠,我脸颊就红了。
快速啄了下他的唇角,我起身就要走,腰间却被他扣得很紧,猛地跌回他怀里,鼻子和他撞到一起,有点疼,还很窘,悄悄音,“成琛,不是说好了,分头走,你松开呀。”
成琛眸底很亮,唇轻贴着我,“你忙完要怎么做?”
“联系你。”
“然后呢。”
“和你回家。”
“说清楚,和谁回家?”
我低着眉眼,“和我老公回家。”
成琛笑了,扣着我的手臂一松,我赶忙站起身,面上还维持着淡定,整理了一下衣服,背上书包,脚步刚要一抬,坐着的成琛却忽然拽过我的手臂,我惊呼出声,身体一个趔趄,后脑就被他揽住,对着我的唇重重一吻,气息重着,“栩栩,要注意安全,忙完第一时间给我来电话。”
“我知道呀。”
我被他这突袭搞得心脏差点没跳出来,推着他的肩膀站直,眼底还有嗔怪,不敢再看他,在空姐的祝您旅途愉快声中佯装无事的走了出去,心理素质强到还能和候在外面的周子恒一众礼貌的告个小别。
走到这一步,尴尬俩字我是彻底扔了!
纯良默默无语,等旁边没人了就一副哀怨的样子,“姑,你说我能不能活过三十?”
我正在接机人中搜寻雯姐的身影,“什么意思?”
“老天爷啊,为什么要我摊上这样一个姑?还摊上一个就吃这套的姑夫?”
纯良抽着脸,“你俩就不能背点人么!”
说着他还瞄了眼我的手,“又来?姑,你绝对不能再分手了,废钻戒啊!”
懒得理他,妥妥一人格分裂,好赖话都让他一人说尽了!
没多会儿就看到了来接我的雯姐,四十多岁,一身女士西装,短发十分干练,手上还举着个写着沈小姐的牌子,见我走到她面前,难免有些惊讶,“您就是沈小姐?”
我笑笑点头,伸手和她握了握,“您好,我是沈栩栩,这位是我的助手沈纯良,也是我的侄子。”
雯姐哦了声,眼底毫不吝啬的透出惊艳,“季小姐说过您很漂亮,今日一见,果真抢眼,您二位请这边来,车子就在外面……”
我礼貌的点头,对于夸赞我算是从小听到大,互相客套客套就罢,毕竟咱是靠本事吃饭的。
出去的一路没再看到成琛,看来他对我说的话还是很走心的,没露面。
天还没黑,港城十月底的气温也不凉,很多女孩子还穿着T恤裙装,我和纯良上了一辆等候的保姆车,前后看了看,除了司机和雯姐,车里只有我和纯良,“雯姐,其他阴阳师都到了吗?”
“他们上午就到了,去了酒店休息。”
之前聊天时我已经得知雯姐是内陆北方人,二十多岁时跟随家人来到港城生活,说话还会带着乡音,“本来除了你以外还有三位阴阳师,其中两位是泰國请来的阴阳师,但是他们两位上午到了后提前去我们太太的宅子看了看,便拒绝了后续合作,下午就已经飞回泰國了。”
什么?
没咋滴就先撤两个了?
这么邪乎么。
我咋还有点小激动呢。
第559章 忐忑
“雯姐,现在就剩下一位阴阳师和我一起看宅子是吗?”
“对的,这位阴阳师十分自信。”
雯姐应道,“不过他有些晕机,下飞机后他就和助手去酒店内休息了,刚才我去了电话,他已经休息妥当,司机会过去接他,一会儿你们会在宅院里见面,今晚,你便可以和他一起处理我们太太宅子内的风水事宜了。”
我哦了声,“雯姐,请问他是很出名的阴阳师吗?”
此行会不会和大拿一起并肩作战?
“这个……”
雯姐迟疑了几秒对我笑笑,“据他自己所言,他们家是祖上就开始的驱邪,很出名,不过我们太太能请到他还是靠着一些缘分,他老家有个认识人在我们太太家里做工,主动向我们太太举荐的他,虽然这位先生年纪尚轻,不过他举手投足间很有个性,本来我是准备给他订和你同一班的飞机,因为他也是从京中出发,但是他不愿意,他要求提前到,说是要率先解决,法到邪除,就是没想到会晕机,倒也好,休息妥当正好同您一起解决。”
祖上开始的驱邪?
也是京中出发?
法到邪除?
我试探问道,“雯姐,这位先生,他是不是姓方?”
“对呀。”
雯姐有些惊喜的看我,“他就是姓方,叫方青虎。”
方青虎?
我倒是疑惑了。
不应该是方天厚吗?
“雯姐,他年纪多大?”
“大概是二十四岁,比你大两岁吧。”
雯姐笑笑,“沈小姐是认识这位先生吗?我觉得你们应该会认识,据他自己所讲,他们家在京中很有名的,说是从他太爷爷那代起,就传承起了术法,和他聊天很有意思,无所畏惧。”
越听越像方大师家的人。
太爷爷……
方耀强吗?
难不成是方天厚的儿子?
妈呀。
我又激动了。
想着一会儿就能和他见面,我也就没再多问。
不过事情嘛,还是有点棘手,我们这行大多都习惯去单打独斗,用雯姐的话讲,掰扯掰扯哪位都很有个性,而且我没和专业的踏道阴阳师合作过,不知道能不能愉快。
面对未知,心里多少有点忐忑。
侧脸看了会儿景色,路过一些街道还很熟悉,还是要感谢小时候的经历,那时候经常出国参加武术表演赛,亦算见过很多世面,在港城还住过一个月,对这里感慨大过好奇。
纯良瞧了会儿热闹,不知和雯姐起了什么话头,俩人居然还聊起来了!
我回神听了阵,他问雯姐郑太太先前找过多少阴阳师,雯姐提起来略有晦涩,笼统的说了两个字‘很多’,不过这事儿发展的很有意思,一开始郑太太其实没有出这么多佣金,她是直接请的业内最知名的阴阳师,正常也就六位数,五六十万,绝对能请到顶级高手上门,谁知一圈高手找下来,价码越来越高,请去的阴阳师反而是名不见经传的居多了!
类似我这种,郑太太完全查不到我先前有过什么作为,只是朋友介绍了一下,郑太太抱着和楚芸姐当初一样的想法,死马当活马医了,就让我来了!
人家不差钱么!
当然,雯姐很会聊天,她委婉的表示,即使我名气不那么响亮,不代表我术法就一般,我和那位方大师虽然都是举荐而去,年纪很轻,但内陆绝对是藏龙卧虎之地,人才济济,她相信高手在民间,绝活出草莽。
我笑笑没有多言,难为雯姐了,助理不好当,语言是一门学问啊!
事实在这摆着,别看我踏道年头多,出了镇远山,没人认识我,这次还真是沾了楚芸姐的光。
上飞机前楚芸姐还给我来了短信,给我加油鼓劲儿,指望我一举夺魁,她好进入郑太太的圈子里翻身。
压力对我而言,就是动力。
纯良和雯姐聊得很热乎,既然聊到了阴阳师,纯良自然就要提起他的偶像马娇龙!
说起来,马娇龙的人生起伏也算是伴随着我的成长,初秋时她的新闻就被纯良再次查到了!
没错,她养精蓄锐了两年已经再次出山了,不过这次,她低调了很多,并且还爆出了未婚夫。
对方是一名很有社会地位的青年企业家,新闻报道上的他帅气非常,五官极其精致,名叫卓景。
两人在新闻上的照片十分登对。
郎才女貌,耀眼夺目。
但我只要一想到马娇龙曾经的际遇,就能推出,这俩人的爱情之路是何等坎坷。
纯良和我钻了两年树林子成熟了不少,他刷出了马娇龙的最新报道激动了一会儿便惆怅起来,“姑,青龙已经熬出来了,连未婚夫都有了,你这朵花还要啥时候才能开呢。”
我当时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很清楚,我并非是老天爷钦点的阳差,凡四灵入命者,踏道对她们来说是使命,她们自小就会有人带着引路,无论出道早晚,经验都不会缺乏,也就是说,她们可能很小就会和灵体打交道,由浅入深的去接触,逐步的了解。
而我呢,十二岁之前都没见过什么先生,入道的根本原因,还是报仇。
单从踏道来说,慧根悟性,布局考验,我和四灵皆是不同。
不过有一点我是确认的,老天爷对谁都不会心软半分,大家都是一样的艰辛。
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
第560章 惋惜
“我们太太这次也联系了马娇龙先生,但是她喜事将近,分身乏术,便在电话里婉拒了我们的邀约。”
我微微挑眉,马娇龙要结婚了?真好,静待花开终有时啊!
纯良略有不甘,“雯姐,那薛先生呢,薛葆四先生,她在内陆的名声也很响亮啊!”
“薛先生我们也联系过,她本人虽然很感兴趣,也想过来看看风水详情,但是她目前有孕在身,多有不便,她的助手在和我沟通后就决定日后有机会再合作了。”
沃特?
我睁大眼。
薛葆四怀孕了?
果真是好事成双呀!
“不对吧雯姐。”
纯良不屈不挠的追问,“我很早之前忘了从哪看过的新闻报道,薛葆四先生已经有了一对龙凤胎儿女,这是……又怀孕了?”
“对,二胎。”
雯姐笑笑,“薛先生的家庭很幸福,她和马娇龙先生的丈夫都是知名的地产商人,同我们家先生还曾见过面,虽然不是很熟悉,亦算有些渊源。”
我默默的旁听,不自觉得点头,商圈就这么大,扯一扯互相都会脸熟,如此一来,若是等我起势了,咱这术法上去,不分分钟可以通过成琛认识他们两家了么!
嘿!
美了!
纯良多少有点失落。
简单和雯姐聊了聊就没再问。
小老哥这心理我懂,既然郑太太花重金雇佣阴阳师看宅,还来者不拒,若是能请来他的偶像,那就相当于追星成功,绝对是一举两得,咱既能一睹四灵风采,又能加大胜算,两百万等于揣兜一半了!
但凡事都得看缘分,没到那个时候,咋使劲儿都白扯。
不过说起阴阳师我倒是想起一个人,“雯姐,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一位姓程的先生,他叫程白泽,几年前也有过新闻报道,名头很盛,但是他一直很低调,郑太太这次没有邀请他吗?”
“不瞒沈小姐,程先生我真的联系过。”
雯姐还真是能给我惊喜,“他多年前就名气很大了,遗憾的是,他现在双目失明,隐居在内陆的西南一带,专攻蛊术,并且不外出,所以,我们只能放弃合作了。”
双目失明了?!!
我怔了怔,“什么时候失明的?”
“大概是两年前吧。”
雯姐应道,“接电话的是一位女士,她也没和我说的太详细,既然程先生身体不便,自然也没有办法来给我们太太看风水了。”
两年前?
我联想到马娇龙在风口浪尖上的那段时间,失明会不会和马娇龙有关?
情劫啊。
我很清楚的记着,在十年前,大胡子带着程白泽来到我师父家的院子里,我匆匆的跑出去,和他说了两句话,当时他很勤奋,站在雪中,还默默练习着指诀,五雷掌的指诀。
大胡子问我师父怎么破解白泽的情劫,希望能压制住青龙,师父说无解,不但无解,白泽遇到青龙便会深陷,阳光会灼伤他的眼睛,但却温暖了他的心灵……
所以,程白泽是应验了吗?
这些年,我在纯良查马娇龙的新闻时,也偶尔会查查白泽,我对他俩的轨迹一直很好奇,如今看来,马娇龙已经要嫁给卓景,而程白泽也去了西南隐居,显而易见,这情劫已经得出结果了。
不知为什么,我还是会想到程白泽对礼貌一笑的样子,他有一对酒窝,笑起来干净而又温暖。
漾着那天的白雪都透出温情,我不清楚他和马娇龙真正遭遇了什么,不会去任何评判,只是想到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大男孩失明了,难免会有些惋惜。
……
车子开了好久,加上堵车,天擦黑了还没到。
我本以为像郑太太这样身份的雇主会住在中西区半山豪宅一类的地界。
港城的有钱人尤其注重风水,太坪山位于港城最好的地段,是港城最高的山。
建造上面的宅子视野十分开阔,能俯视极美的夜景,称为半山豪宅,不但风水极佳,山环水抱,亦然植被丰富,静居清嶂,能保护好富人最注重的生活隐私。
雯姐说郑先生夫妇俩的确是居住在半山,但是郑太太投资的这栋风水有点问题的物业并未在市区,快到时我发现,这就是类似当地人口中围村一类的地界,也可以理解为港城的乡下。
当然,这里和我们所理解的乡下不同,它不是镇远山那种村镇,换个说法,也叫低密度住宅区,不似市内那么喧嚣拥挤,风景很好,周围都是独栋的别墅。
眼瞅着车子在一栋别墅的大门前停稳,雯姐的手机铃声也一同响起,她接起便是一脸的严谨,粵语无缝衔接,我侧耳听懂了一部分,打来的应该是郑太太,也就是我的雇主,雯姐向她介绍了一下我,并说我已经到了别墅门口。
没多会儿雯姐放下手机,对着我抱歉的笑笑,“沈小姐,不好意思,太太说先生那边身体又出现了一些状况,需要她留在医院照顾,今晚她没有办法过来见你们,不过你们既然都到了,可以直接去看风水,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和我提,我会尽量满足,若是您和方先生今晚就能将物业的风水搞定,我们太太会设宴款待,将支票亲自送到您二位的手里。”
我点头,:“没问题。”
话不用说太白,既然我前面已经撤了那么多位阴阳先生,想必郑太太那边心态都磋磨出来了。
不可能请来个谁都当个宝儿似的亲自接待,砸出来的钱就是诚意,你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人家就给你报销路费回去,能不能让主家高看一眼,全凭先生的术法实力说话。
想通这一点,我倒是觉得郑太太露不露一面都无所谓。
咱是来干活的,我们的口号是什么:只要钱到位,玻璃全干碎!
第561章 前身
“好的,沈小姐,那咱们就先进去。”
雯姐脸上倒是跃起了一丝紧张,拿出车里的对讲机就调了调,沙沙声响后说了声,“开门。”
我好奇的在车内张望,别墅的院墙太高,墙外还有茂盛的高树绿植遮掩,大门也是严丝合缝,看不清里面的建筑主体,十几秒后,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一个安保模样的男人小跑的站到门边恭请。
司机打着转向进入院内,我微微咋舌,果真是别有洞天。
三层高的别墅,院内很大,绿植丰富,一侧还有泳池和分开的按摩池。
由于天黑了,院里亮着地灯和草坪灯,柔和明亮,挺有意境。
前后打量了一圈,院里四五个安保还在巡逻,不远处还停靠着一辆救护车。
见我看过去,雯姐就小声道,“沈小姐,那是我们太太安排好的医疗团队,车里有一名医生和四名助手,一但发生意外,他们会为你们紧急处理伤口,若有需要,会第一时间送往医院就医,当然,你们自身也要保证安全,如若发觉不妥,可以随时终止合作。”
我点了点头,“雯姐,那位方大师还没到吗?”
好奇着呢!
是不是老熟人呀!
别墅里很黑,里面没人,雯姐也不急着要我下车,不知道是不是要等那位方大师一起才能进去。
“奇怪,他应该早到了啊。”
雯姐透过车窗看了看,随后又递给我几份合同,“沈小姐,按照规矩,您看宅前需要签下字,不过您放心,这只是我们太太为您安全叠加的几层保障。”
我接过大致看了看,三份合同,一份是合作协议,假如我搞定了这件事,郑太太会付我佣金,不差事儿,不过它上面也规定了时间,接手后要三天内解决,不能拖延,如果我中途受伤,医药费郑太太会全权负责,一份是免责声明,专业用词很多,不过我能捋明白,大概就是我接了这活,一不小心死在这了,和主家没关系,另一份就是保险,如果我真死了,郑太太会给我双倍赔偿,也就是我这条命值四百万,不白死。
要不说有钱人么,考虑的很周道,我刚要签字,纯良就接茬道,“姑,要不我帮你签吧,你好几个名,别签岔了。”
老小子还挺稳妥!
我看了雯姐一眼,见她没意见就递给纯良签完。
雯姐检查了下没问题便收起来,鼓了鼓勇气看向我,“沈小姐,那现在,要不要下车看看?”
好呀!
就等你这句话呢!
我背好书包就推开车门,面门当即就是一麻!
明明没什么风,空气还很湿润,愣是给我一种开了车门就踏进了太平间的阴森感。
甚至很想打个寒颤!
忍着不适,我迈腿下了车,下一瞬,耳畔就听到了哀嚎音,声腔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出来,断断续续,凄厉哀怨,而且不止是一个人哭嚎,是很多人一起扯着嗓子叫唤!
“妈呀,姑,这怎么一下车凉飕飕的?”
纯良搓了搓胳膊,“你有感觉没?”
“怨气很重,多加小心。”
二百万果然不好赚!
我回了一句,转头见雯姐唤来一位安保,询问他那位阴阳师还没到吗?
安保说已经到了,但是那位阴阳师脾气不太好,因为安保让他等等再进入宅子,他有点生气,带着他的助手先去后院考察地形了。
我不动声色的偷听,感谢我有个港城出身的师父,再加上我自己小时候的经历,粵语能听个七七八八。
郑太太还是很讲究的,可能也是被前面的阴阳师折怕了,不敢让谁进去单打独斗,所以她临时组建出个团队,大家一起进去探险,正如雯姐说的,安全第一。
既然那位方大师到了我也就不着急会面,后退了几步,摘下眼镜仔细看了看宅子。
下飞机时还是晴天,夕阳灿烂夺目,入夜后的月色却是朦朦胧胧,天上无星。
细细端详建筑,三层楼像是置于黑网之中,无数的黑气在建筑的外端盘亘。
丝丝缕缕,影如蛇魅。
绝对不是普通的家宅闹鬼!!
一个鬼散发不出如此大的怨气!
我又退了几步,鼻息处死气横生,院内毫无虫鸣,阴气沼沼。
低头一看,脚下踩着的地面像是一个烧的滚烫的锅盖,水在盖子下面沸腾,气息蒸发出来,黑气上涌,海草一般密密麻麻的摇曳。
什么情况?
地底下还会散出黑气!
前后一看,几乎是从入院开始,黑气就从地底下散出来,升腾后形成个渔网,将建筑主体整个包裹住了!
我不敢懈怠,忙走到草坪附近,弯身捻起了一点土。
土的感觉很凉滑,很腻,颗粒上好像包了一层油浆……
琢磨了会儿,我走回雯姐身边,“雯姐,这块地在建造别墅前,最早是做什么用的?”
或者说,这一块地的前身是什么?
乱葬岗吗?
第562章 效果
雯姐像是很怕,站在车边就没动,她差着安保去通知那位方大师过来,看向我微微蹙眉,“沈小姐是看出什么了吗?”
“我怀疑不是简单的凶宅闹鬼,地气就有问题。”
我实话实说,“雯姐,这块地的前身,是不是乱葬岗一样的地界?”
“这个……”
雯姐脸色发白的点头,“沈小姐果然是高手,不瞒你说,在三四十年代,这里是霓虹建造的俱乐部,不过在六十年代,俱乐部就被推平了,周围也陆续建造了很多私宅物业,都没有问题,唯独这块地,偶尔会有哭声哀嚎传出,当时就有大师说地里怨气很重,需要化煞,这块地就空置了二十余年,承接日月,八十年代才建造了房屋,但是搬进来的屋住都说会听到地下室里有哭声,住不了多久就会搬出去,这栋别墅也就渐渐地变成市民口中的凶宅……”
我听着认真,“也就是说,六十年代的时候,就有大师来给这块地化过煞?”
“没错。”
雯姐点头,“正是因为这栋别墅的传说很恐怖,在港城寸土寸金的今天,它的价格才会便宜很多,我们太太经过综合考量,买下它翻新重建,本来打算转手就卖掉,结果发现了风水问题,由于郑先生名声在外,这件事不好声张,我们太太才会私下请起阴阳师,想要尽快解决脱手,以免那些周刊记者闻到风声大做文章,搞出没必要的麻烦。”
我哦了声,眉头微微蹙紧,事实上,雯姐回答的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郑太太买房的动机和我没啥关系,我奇怪的点在于——
既然这块地在六十年代就被大师发现了地气有问题,化煞空置了二十余年,按理说应该就差不多了。
说不好听的,人类发展到今天,踩着的哪块土地没死过人?
很多学校或是人气旺的商场早先都是乱葬岗,人气一冲,慢慢的就没啥事儿了。
但是我目前站在这里,哪怕和雯姐聊着天,我嘴唇都在发麻,这说明啥?
这栋别墅的怨气已经重到滔天了!
我瞅着那帮鬼都要按捺不住了!
分分钟要从地底下爬出来造了我!
那么,在怨气如此重的前提下,郑太太这别墅是咋做到翻新重建的?
施工时工人都没事儿吗?
就没送几颗人头在这?
“雯姐,郑太太买下这栋别墅翻新重建的时候,有没有过其它的操作,比如说动了什么地基,往下挖了什么?”
按照我常年进树林子看阴宅的经验来分析,地底下的灵体,都是处在‘长眠’的状态,很安稳,你不搅合他,不可能出来这种‘群魔哭嚎’的效果。
“没有。”
雯姐干脆道,“我们太太买下它后,就翻建了建筑外端,内部就做了简单的修缮,并没有动什么地基。”
那不就邪门了么。
我正琢磨着,远远的就听到有个男人语气不佳的走近,“你甭跟我解释,你说的普通话那不叫普通话,那叫普通阀!是你好,不是雷猴啊!我怎么跟你说的,这房子邪气逼人!晚一分钟解决就会多一分钟的祸害!邪祟不除,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你还不让我进去,等谁啊,谁的谱那么大啊!”
嚯~
火气真不小。
我看过去,就见个二十三四岁的男人怒气汹汹的跟在安保的身边朝这边走来。
他就是方青虎?
眉眼和方天厚大师能有几分相似,不过我对方天厚大师的印象也有点久远了,就记着方大师梳着个油光崭亮的偏分头,最后那小腿折的角度很震撼。
这位方青虎呢,很壮,很高,寸头,皮肤是小麦色,五官平平,但充斥着一股阳刚之气。
穿着打扮倒是和方天厚很相似,对襟的深色中式罩衫,武术服改良的上褂下裤,斜跨个布袋子。
一看这位大兄弟就是玩武行的,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要不是我晕机了我下午就进去搞定了!那两个跑了说明他们能力不行,怎么我们内地阴阳先生都死光了吗?需要找他们外人来解决咱们这边的邪祟?!”
走近后我发现,方青虎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这个倒是略显斯文,瘦高白净,跟在方青虎身后一声不吱,看起来应该是助理,在方青虎唾沫横飞时轻轻地拽了拽他袖子,应该是提醒他少说话,没成想方青虎完全搂不住,一路嘴都不闲着,“怕什么?我说的是事实!得亏他们没敢接这活儿,你们家这位太太真是有钱没处花了!找一堆臭皮匠,都不如我一个诸葛亮知道不!!”
第563章 圈
安保低着眉眼没搭腔,带着他们到了雯姐面前就一副解脱的神情离开了。
方青虎看到雯姐倒是压了几分火气,“雯助理,已经跑两个了,剩下那位阴阳师到底几点的飞机?他还能不能来了?不行我就自己进去解决了,回头让你老板多给我加点红就行!”
“方先生您别急,这位就是要与您携手合作的阴阳先生,沈栩栩,沈小姐。”
雯姐礼貌的介绍,手朝我一伸,“沈小姐,这位就是方青虎,方先生,刚刚我在车上也同您说过,听说他们家是从祖上便开始研习术法,威望极高,你们俩亦算半个老乡,合作起来应该会很愉快。”
“你好,方大师,请问……”
我正准备套套近乎,方青虎看了我一眼就急了,“雯助理,你这啥意思啊,你们太太找不到人啦,弄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和我一起看事情?她是阴阳师?还携手合作?不明摆着得我照顾她吗?”
说着,他还干笑了一声,“笑话!想我家祖上打邪,我方青虎,我爹爹方天厚,我爷爷方文印,我太爷爷方耀强,哪个不是声名赫赫,名头响亮!今晚居然让我和一个小丫蛋儿联手看风水!传出去我方青虎还有面子了吗!”
“咳咳咳咳!!”
纯良掐到重点就呛了,锤着心口看我,“姑,他爸他爷爷都是谁?名儿是真耳熟啊!”
我也有点激动,妈妈呀,人是真不抗念叨呀。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方青虎嗅到异常,眉头一挑,“你们认识我爹和我爷爷?”
“不仅如此,还听闻过您太爷爷的威名。”
纯良不露声色的扣上了卫衣帽子,帽绳一抽,手朝我指了指,“不过要说认识嘛,是我姑认识,她和你们家颇有渊源,同你父亲应该也算是旧相识了……”
方青虎对纯良的戴帽行为很迷惑,但没空纠结,直接看向我,“旧相识?我没见过你啊。”
“这个……”
激动归激动,有些事儿还有点难以出口。
毕竟方天厚大师那腿是因为我才折的么。
酝酿了几秒,我试探道,“请问,你们家是不是住在京中的远郊,十年前,你们家门口还有一条土路,路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坑,特别颠簸?”
“对呀。”
方青虎点头,“不过后来修道就好了,填平了,你怎么知道?”
“那个……嗯哼!”
我清了清嗓儿,“请问,您父亲现在身体怎么样?”
还健在不?
问题一出,纯良的帽绳抽的又紧了紧,嘴唇子再次嘟出来了!
“我父亲身体还不错,他十年前膝盖受了伤,不适宜大负荷运动,便一心栽培起我,将我们方家的名头发扬光大……”方青虎应着,“不过你到底是谁?沈栩栩?我爸没提过这人啊。”
“我还有个名字是叫梁栩栩。”
我不好意思的看他,“十年前,我曾身患重病,和我爸爸上门求助过您的父亲方天厚大师,方大师智勇双全,胆色过人,但他在院内起坛时,不小心从案桌上摔下来,小腿就……”
躺平的阿拉伯数字7的印象太深刻了!
老惨了!
“哦,是你呀!!”
方青虎睁大眼,“原来你是当年那个小妹妹!我记得你,那时候你腿脚不行,走路还一瘸一拐,我在屋里看到你进院了,知道你是事主,我就从后门出去了,后来,我父亲提起你还很惋惜,好像你病的很重,恶鬼缠身,还是个女鬼,很难活下来,怎么十年后你还变成先生了?”
“说来话长,还要感谢方大师身边的助理小秦叔叔。”
没想到方青虎人不错,丝毫没有责怪我害方大师腿部受伤。
我牵着唇角笑笑,“小秦叔叔当时介绍我爸爸去找沈万通大师救我一命,因缘际会下,我后来真的找到了沈万通大师,至此,我不但保住性命活了下来,还拜了沈万通为师,踏道后便改了姓氏。”
“你居然是沈万通的徒弟?!”
方青虎明显知晓我师父和他太爷爷方耀强切磋的故事,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当时就和我握了握手,温和了许多,“幸会幸会,乾坤通天圣手沈万通的威名我可是从小听说到大,他当年收拾的我太爷爷……嗯哼,往事咱们就不提了,今天能在这里见到,还真是缘分!”
的确。
我笑笑点头。
未曾想我会在十年之后和方大师的儿子有这种交集。
命运果然是在画大圈!
雯姐一看我们真的认识,便也放心许多,大抵是觉得方青虎的性格略微狂傲,她应对的头痛,就没插话,正巧郑太太打来电话,雯姐就去到僻静处接起,我借此和方青虎就多聊了几句。
既然认识了方青虎,我也就明白曲欣欣家当年房子的事儿了。
原来欣欣姐早先找的‘方大师’就是他,并不是他的父亲方天厚,所以欣欣姐才对我说那位方大师很年轻,方青虎去到欣欣家的房子一看,阴气很重,并无留屋的灵体,就没有多停留,简单做了净宅,留下镇宅符咒就离开了,从而才有我后来建桥的机会。
不过熟悉了会儿就能发现,方家人在有些方面是一脉相承。
比如说方青虎看出来了这栋别墅有很重的阴气,鬼祟蠢蠢欲动,他愣是一点都不紧张!
横的很!
张嘴就是那套开场白,他们家长辈都得出来溜达一圈。
好在他敬重我师父沈万通,加上我知道他们家一点点内情,他对我能客套些。
若我们是纯粹的陌生人,合作要想愉快就比较难了。
我顺带还认识了一下方青虎带着的助手,原来也是老熟人,小秦叔叔的儿子!
那个叼着烟迎我和爸爸进院子,最后将方大师家老底儿卖的一干二净的小秦叔叔!
第564章 道行
“不对呀,我记得小秦叔叔那时候还没结婚啊。”
当时方天厚大师还说小秦叔叔是打光棍儿么!
如今看着小小秦,他身形很瘦,有一股学生气,长相很清秀,年纪和方青虎差不多大。
小秦叔叔无论怎么使劲儿,也不可能在十年间,生出二十几岁的儿子吧。
“是我后爸。”
小小秦对着我笑笑,“我叫秦飞,我妈再婚时我都十三岁了,后来改的姓氏,正好和我哥一起长大,我哥踏道后,我就成了他助手,跟着他走南闯北,我爸说,这也是一种传承。”
啊。
那倒是。
他们家这队形真是一直没变。
相当规整。
说话间,秦飞还看着纯良疑惑,“你帽子勒得这么紧,不难受吗?”
“没事儿没事儿。”
纯良摆手,“你们聊,我有点特殊习惯,怕冷,脖子不能受冻,安全第一。”
我懒得理他,你看他那死出儿,搞得跟忍者似的,知道的是他在保护大脖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武装完要去抢银行呢,出门都容易被警|檫当成扰乱社会治安的扣下!
“两位先生,方便进里面看看了吗?”
雯姐通完电话过来,对着我们还补充道,“我们太太说,不知道两位先生吃没吃晚餐,可以先进去看一眼,看看需要我准备什么,等吃完晚餐,再回来处理问题也不迟。”
话很贴心,就是听着怪怪的,这节骨眼咋有点断头饭的意思呢。
吃饱了上路?
“不用了雯姐,我看事情前一般都习惯空腹,也不用麻烦您准备什么,起坛的东西我都自备了。”
我中规中矩的应道,朱砂、檀香、米碗、符箓,都在书包里装着呢。
其余的,就看掌心给不给力了。
“雯助理,抓紧时间吧!”
方青虎更是没耐心,“恶鬼当前,我手痒的很,哪有心情吃饭,等我把这脏东西处理利索,正好拿他们下饭了!”
看看人家!
小磕是有多硬!
我是不敢这么唠!
雯姐笑的有几分尴尬,“那好,二位请跟我来。”
我们跟在雯姐身后进门,雪白的灯光一亮,大厅很空荡,几乎没什么家具。
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人气,我一迈进来,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尖儿,都有种进了冷库的错觉。
阴沉气蜘蛛网一般的迎面而来,呼的我没忍住就低咳了几声。
“哥,好冷。”
秦飞缩了缩脖子,方青虎脊背挺直,眼神如炬,“没出息的,这才哪到哪,要知道,我们方家人永远都是宁折不弯,若是没有异常观感,那还有什么劲头!”
我空拳置于唇前,憋着后续呛咳,暗道牛人。
纯良瞄着方青虎的背身,悄声问我,“姑,方青虎道行真的高吗?”
潜台词就是方青虎都没发现我是阴人,一定不是绝顶高手了。
我给了他一个眼神,这一道你和雯姐聊啥了?正是因为绝顶高手都拒了,这活才轮到我们这种要钱不要命的,甭管方青虎的道行几何,冲人家这劲头子,就值得我们学习。
纯良没敢再多言语,溜溜的跟在我后面。
雯姐全程都说不清的紧张,步伐还有些僵硬,即使灯光明亮,她也有点一惊一乍的左顾右盼。
好像真有什么东西躲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但我只是感觉到了很重的阴气,摘下眼镜瞅了圈,一楼并没有没有脏东西。
由此可见,阴气就是从地底发出,缠绕房屋,灵体并未在屋内作祟。
拐到偏厅,雯姐脚步一顿,指了指一扇房门,“两位先生,这扇门就是通往地下室的,哭嚎声也是从地下室里传出,之前请来的阴阳师,有些是在地下室里受伤,有些是开门看了眼就直接离开,现在两位也可以开门查看一番,若是觉得不妥,我可以送你们马上离开。”
语落,雯姐立马就闪退了几步,不愿意在门边多停留一分一秒。
甚至不帮我们开门。
我没答话,拧眉一看那扇木门,三五秒后,门板上竟然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黑烟。
默默的屏息凝神,眼镜握在手里,再看过去就吸了口凉气——
黑烟下慢慢的探出了很多只手,白腻腻的手,伸出了门板,从上到下,密密麻麻,像是一根根扭曲的树枝,对着我们就开始隔空抓挠!
哎呦我?
这是干啥?
脏东西的列队欢迎仪式啊。
我头皮麻了麻,扭脸看向方青虎,“方大师,稳妥起见,我觉得咱们得先在门外起个坛,清理一下……”
“没必要!”
方青虎手一抬,对着房门目光炯炯,神情凛然,“我已经感受到了很重的阴气,不过无妨,我乃纯阳之体,百邪不侵,小沈先生,你是女孩子,跟在我后面就好,容我先去探个路!!”
啥?
他真是完全不和我商量,风采超群的上前一把就拧开了门把手,我登时睁大眼,“方大师你等一下!有东西!!”
门后面居然站着个男人!
油光粉面的男人!
三十多岁,穿着一身黑西服,还打着红领结,中分的头发,脸特别白,油亮油亮。
站在门后面还笑眯眯的样儿,笑的眉眼特别弯,如同商场里的迎宾模特!
正正好在方青虎开门的一瞬间和他面对面!!
“没东西就怪了,我踏道就是为了会会这帮东西!!”
方青虎活脱脱一个驱邪斗士,完全不搭理我,貌似也没看到站他身前迎宾的西服男,手对着布包一抓,扔出一堆草棍,“折草成兵!百鬼让路!!”
旋即就一个干拔跟头利索的翻了出去!!
“哎,方大师!!”
我当即就要扯住方大师,“你别着急……”
妈呀!
他速度太快了!
我伸出去的手只徒劳的抓到一抹空气!!
西服男被方青虎身体一撞,身体虚晃了两下就消失了,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听到踢里哐当~!的连续声响,然后就是方青虎的闷哼,“卧槽,他嘛了个比的,这楼梯要不要这么陡……”
“哥呀!!”
秦飞大喊着冲了进去,“你等开灯了再翻进去啊!没事儿吧哥!哥!!”
“……”
我喉咙一紧,不愧是方大师家的第四代传人,腿能不能有事儿?
第565章 态度
“姑?”
纯良凑到我耳边,“我咋感觉,和这哥们联手……还不如你单打独斗呢?”
见我不答话,纯良无声的又紧了紧帽绳,哼哼着吐出一句,“难怪他叫青虎,这哥们是真虎啊。”
“方大师!!”
雯姐见方青虎摔了也吓够呛,赶忙用遥控器开了地下室的灯,站到门口还不敢探头,急的粤语都出来了,“你冇嘢吖!不是,您还好吧!用不用我通知医生过来!!”
“没事儿!!”
方青虎回了声,“雯助理!你这房子这楼梯太陡,我没站稳而已!想我家祖上打邪,我爹方天厚,我爷爷方文印,我太爷爷方耀强,什么大场面没遇到过!小意思!!你让郑太太准备好支票!我很快就能搞定!”
“没事就好。”
雯姐神色担忧,手机再次响起,她心慌意乱的拿起看了眼便后退到拐角处接听,“太太,方大师已经先一步去到地下室查探,但是在楼梯处不小心摔到了,哦,他说没问题,很快就能搞掂,什么?好的,我明白……”
语落,雯姐快速回到门口,提了提音量,“方大师!是这样,我们太太说了,地下室里的情况的确有些凶险复杂,她已经被困扰多日,心绪不宁!甚至还影响到我们家郑先生的身体,若是您二位先生今晚就能将事情搞掂!她愿意给两位先生每人多支付二十万的酬劳,不过一切仍是要以自身安全为重,望两位先生多加小心!”
哇喔~
我面不改色的听完,眼尾捎着纯良,听着没?
再说人家虎?
没白摔呀!
一个跟头值二十万呢!
我都有个冲动也翻进去了!
能不能加到二百五!
被西服男整出的丝丝恐惧感都在金钱的力量下消失殆尽了!
“沈小姐,那您这边是……”
看我一直杵在门附近未动,雯姐有些吃不准我的意思,“沈小姐,如果您觉得没有把握,我可以现在就送您回酒店休息,订明天上午的机票送您离开。”
“雯姐,稍安勿躁,我正在感气。”
我面上平稳,心里慌乱的一匹,老实讲,方青虎猝不及防的那一翻,有点给我整不会了!
脏东西不是僵尸,面对面磕就完了,灵体最擅长搞幻境,我已经看到了那么多只手,门后面还站个男人,方青虎咔咔一下就翻进去了!
相当于赛前准备,我这边正热身呢,发令抢没等响,方青虎直接先撂出去了!
然后裁判问我,你撵不撵,你不撵就退赛吧!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咋整,冲两百二十万我也得撵啊。
谁叫规则是人家订的,主办方没觉得方青虎违规!
甚至还认为他很神勇!
其他参赛选手呢?
你就得上!
打量了一下门口,虽然看不清地下室的内部结构,但方青虎那么一冲,阴气的确没有刚刚那么重了。
西服男和那些白腻腻的手都不见了。
我默默的做了个深呼吸,当着雯姐的面腿都没法掰,方青虎这一打样,我再不进去好像是怂了怎么着,节奏完全不受我把控了!
给了纯良一个多加小心的眼神,我抬脚就进了地下室。
呼呼——
门口似乎有个看不到的透明结界,在我踏入的刹那,一缕阴风就轻轻地扫过我的鼻尖。
森森凉凉,即便灯光大亮,看出去还有幽幽绿光,后脊梁没来由的开始阵阵发麻……
我屏蔽不适,视力在这种阴盛的环境中迅速恢复正常。
不需要眼睛,一景一物都变得很清晰。
率先入目的,就是个通往地下室的铁艺楼梯。
难怪方青虎翻出去会摔,这他娘的是旋转铁艺楼梯!
镂空的花纹工艺,梯身上半部贴着墙壁,下半部麻花般悬空拧着通往楼下。
地下室还很深,棚顶举架很高,你说它是地下两层都行,陡峭的很!
楼梯的宽窄只能够容纳一个人,我踩着阶梯朝下走了几步,雯姐还在门外叮嘱我多加小心。
交代归交代,雯姐一直不敢进来,亦然没有靠着门口太近。
抵触的情绪真是从她入院门的那一刻起就展现的淋漓尽致。
我给了雯姐一个安心的表情,转过脸,视线朝下,方青虎正在秦飞的搀扶下龇牙咧嘴的站起身。
该说不说这方家第四代传人是真猛,摔成这样了,愣没喊一丝疼,听到雯姐说加钱还能来一句‘你们瞧好吧,我法到邪除!’并且他还不忘提醒秦飞,“告诉你多少遍了,出门驱邪时要叫大师,喊什么哥,做助手你就要拿出专业的态度!”
和他爸说过的话都一样样!
“方大师!您没事吧!”
地下室内部倒是很宽敞,能有三四十平,空空荡荡,一说话都有回音。
“毫发未伤!!”
方青虎一秒起范儿,推开秦飞就原地直起腰看我,“小沈先生,我知道你们女孩子胆子小,想必你踏道也没有多久,经验不是很丰富,今儿这趟差事,你在楼梯上等着就好,回头咱们各自拿上二百二十万,滋当是你我交个朋友,日后……”
“您小心后面!!”
我匆忙的打断他,清楚的看到方青虎身后的墙壁慢慢的伸出无数条白亮的手臂,如同一条条白色的海曼,长蛇一般的舞动,“有脏东西呀!!!”
方青虎猛一回头,就听砰!的一声。
狂风顷刻而起,地下室外门摇晃了两下重重的关闭!
“沈小姐,小……!!”
雯姐的惊呼声旋即便被阻隔在了门外。
第566章 靠后
滋啦~滋啦~
门一关,灯光就开始闪烁,气温骤降,阴冷潮湿。
“妈呀姑,这怎么起风了!”
纯良紧紧地扒着楼梯扶手没敢动弹,阴风太大,吹得他都眯起了眼,“你要小心呀!!”
“照看好你自己!!”
我回了一句,脚下忽的动弹不得,眼一低,无数条手臂就在楼梯台阶处生长了起来!
没看到人,只有光溜溜的手臂,如同溪边大片的野生香蒲草,摇曳生姿,五指灵活!
它们抓住我脚腕还会向上拽我的裤腿,得亏我穿的是条紧身牛仔裤,这要是穿条裤腰松的裤子都容易被它们给扒下来!!
“小沈先生,咱们各自为战!!”
方青虎倒是不含糊,立马从布袋子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瓶子,大抵是用来开阴阳眼的露水或是牛眼泪,倒出来两滴,对着眼皮子一抹,“开我阴眼,邪祟无所遁形!!”
“嚯?!这么多!”
看向墙壁,他当时就是一震,“当我方青虎是吃素的吗?!斩草成兵,镇!!”
咬破中指在布袋子里一搅合,登时又洒出一堆草棍,那些草棍并非是一截一截,而是他早早就缠捆妥当预备出来的,每一棵草棍都是简单的‘大’字形状,如同个小人,比小拇指还短,扔到到空气中,草棍们就像是有了生机,四肢都会动,仿佛真是一个个小兵,闪着红光,对着墙壁处伸出来的白手臂就喊着杀声冲了上去!
我咬牙拔着腿,瞄着楼下的方青虎还暗呼佩服。
这兄弟麻利的很,一招一式老带样了!
有些真本事!!
“小沈先生,你不用过来!”
草人一出,方青虎怒目圆睁,似气沉丹田,扎着马步,掐诀指挥着他的草兵,扭头他还对着我道,“这边交给我,你靠后!”
“……”
谢谢哥。
问题是我过不去啊!
不靠后都不成啊!!
只是因为在鬼手中多看了他几眼,我的双腿就被固定在了原点。
阴风阵阵,灯光还在闪烁,地下室底部草人正和墙壁手臂打斗,于无声处烽火连天,白手步步紧逼,草兵们视死如归,殊死搏斗,方青虎站在中间掐诀指挥,秦飞已经被地面生长出的手臂拖拽倒地,平躺,五官都被手指扒的走形,有两根手指还扒在了秦飞的口角,他含糊的喊着救命,“哥……!救我!救我!他扯我舌头!”
没人顾得上他,我被困在了阶梯处,无数手臂藤蔓般固定着我的双腿!
即便我咬破中指,燃符后扯开了一只手,其余手臂又会不屈不挠的抓上来!
拿我的腿当成树根盘踞上来了!
“滚开!!”
我手上燃符不停,对着下身的手臂一阵扒拉,腿部持续生拔,奈何手臂数量太多,又来势汹汹,几乎没有给我们任何准备和思考的时间,比赛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俩选择,要么被它们扒到啥都不剩,要么就挣脱出去!
真是我四年来遇到的最大一个活儿!
焦躁中我还纳闷儿掌心的装备为什么使不出来!
这他娘的打开一个抓上来一个,我要扒拉到什么时候!!!
正急着,我身边的墙壁也伸出了无数条手臂。
它们的目标明确,线路明朗,对着我脖子就掐上了!
别看这些只是手,深谙打架精髓呀。
先控制住你下三路,再攻击你上三路!!
收拾的你明明白白!!
此刻我完全顾不上害不害怕,只感觉这个地下室的空间像一口大锅。
我们只要一进门,门一关,锅盖一扣,就被装进了锅子里。
手臂从四面八方伸出来,对着我们就撕扯抓挠!!
“呃,姑……”
忍者神良在扶手处被手掐着脖子,憋得脸部涨红,就这他还挺坚韧不拔的,拼命地想要起身,拽着那几条手臂不断的抻长,冷不丁一瞅特像在那调情,手臂说,死鬼,你来,近面点,让我亲你一口,纯良说,嗯~我不!我不过去!
我绷着一口气,一边和手臂们撕扯,一边拼命地想要爆发出思路,眼一转,那个油头粉面的西服男又站在了楼梯上方,他白亮亮的脸色在这种半明半暗的环境中极其显眼,对着我们笑的依然眼睛眯起,戴着白手套的双手在身前交叠,身体朝着我们微微躬身,像是迎宾送客一般,含笑着欣赏我们一行人被海草般的手臂生虐!
“姑,我不行了……”
纯良被掐的舌头都要出来,拉不出屎一般的看向我,“救命呀,再这么下去我就没命去和心爱的大姑娘偶遇了,扛掐也疼啊,呃……楼下那位虎哥也要顶不住了……”
“撑住!!!”
我前后左右都是手臂,几乎是被五花大绑,双腿似陷入泥潭,束起来的头发都被手指抓扯披散!
长发倒是给它们便利,让它们能更方便的薅拽,疼的我几乎都要头皮分离!!
数量太庞大,我视线都慢慢的开始受到阻碍,有两条手臂见我还挺有精神头,便要抠我的眼珠子,我晃着脸躲避对方的手指,同时出手擒住它的手腕,“还敢抠我眼睛!给我出来!!”
奇怪的是这些手臂都很滑,像是打过蜡油,手指抓在我脸上有一种凉腻腻的感觉。
不臭。
反而透着一股子冷森森的蜡味儿!!
“滚开!!”
我头皮被撕扯的太疼,愤怒感升腾而起,右臂传出滋滋儿的痛感,擒住要抠我眼珠子的手臂,我咬牙将它从墙面里往外生拽,“现你真身,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背后捣鬼!!!”
“啊!!”
被擒住的手臂居然发出了女人的嚎叫,它和我较着力,试图往墙面里面回缩!
好使吗?
我不管不顾,哪怕我脸上还有其它手指抓挠,抠得我皮肤生疼,鼻子都要变形,头发被拽的只能脑袋微微后仰,双腿更是埋在了盘亘的手臂中,我也死薅着眼前的这对手臂不放,场景有点像我和一堆看不着身体的老娘们打架,哎,互相薅头发,抓挠!!
第567章 火
没什么章法!
谁有劲谁赢!!
趁着中指热烫,我一个用力,“给我出来!!!”
“啊!!!!”
手臂迸发出一个更激烈的哀嚎,一个女人的身体居然从墙壁表面凸出,诡异的是她的头还埋在白色的墙壁内部,身体却被我拽的像是立体画一般的要从墙面脱离!
刹那间,墙面处就像是起了淅淅沥沥的白色乳胶,哪怕她前身的曲线已经露出,背身还被丝丝缕缕的粘连在墙面,一股油蜡味儿瞬间就充斥着我的鼻腔!
叮~了一声。
它们是……
蜡像!!
全部都是蜡像手!!
脑中噼里啪啦的就闪烁起火花!!
来灵感了!!
我手上一松,由着那个要脱离墙面的女人被吸附回去,其它手臂又开始对我新一轮的进攻,我忍着身上的疼,搪开脸前恼人的手臂,符箓接连燃起,手上掐诀而出,“赤帝火王,围中明皇,刀剑如雨,斩鬼火王,符咒一出,急摄无僵!!谨请南方火德荧惑星君,火铃蒋军!火铃神将,火铃童子,火铃吏兵,火轮蒋军!助弟子沈梁一臂之力!!!”
音落,我右手掌心灼灼,一脚踢开脚下还缠绕我的手臂,我连续掐出手诀,“驱雷光,撼火铃,摄丙丁,驾火云,上下八方都罩定,邪鬼出者化为尘!急急如律令!!!”
掌心高抬,“来!!!”
一股形容不出的烈烈之气忽的灌入我的头顶,霎时间热气喷薄,我右手掌心的开关像是启动,无数的粉色花瓣簌簌而出,纯良伸着舌头还能惊呼出声,“妈妈呀!那是什么?!!!”
我掌心向上未动,直看着无数的粉色花瓣如蝶翼般梦幻升腾,美轮美奂,馨香四溢。
飞出来后便缠绕在我周围,迎风起舞一般。
我抬起的掌心却未动,“剑来!!!”
心念一起,数不清的花瓣就在我手心上方汇聚成了一把剑,一把完全是用粉色花瓣簇拥成的宝剑,看似无害,还挺可爱,我握住剑柄,体内的气息越发燥热,“来火!!!”
腾~~!
花瓣凝聚的宝剑居然燃起了红色的火光!!!
火舌缠绕着剑身而起,灼热却完全伤害不到花瓣,火中透粉,如浴火重生,火凤现世。
姿态撩人而又透着一股形容不出的飒爽!!
“杀!!”
我一瞬间就来了神,啥叫手持菜刀砍电线,我沈栩栩在有生之年,居然能手持一把火光燃烧的桃花宝剑,狂砍着身前身后的手臂,那些手臂一触碰到我的剑身便会融化,滋滋声响,蜡油都在脚下流淌,哀嚎惨叫接连入耳,好像它们是被烫疼了!
墙面上的手臂开始迅速的回缩,来不及缩回去的就会被我砍断融化!
我杀红了眼,右臂的花枝似再次生长,皮肉被花枝撕扯,疼痛难忍,唯有持剑狂砍着用来发泄!
脚下黏腻腻的一片,融化的蜡油像是白色浆液,顺着铁梯不断的下淌,我解决完身体前后的祸害,眼见纯良还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带火的剑尖对着他喉咙处一扫,纯良吓得恨不得翻起白眼,下一瞬,他脖子上掐着的手臂断裂,啪嗒~落地时白手还会抽动,纯良木木的摸了摸脖子,吞了吞唾沫对我颤巍巍的竖起大拇指,“姑,开眼了,你是真的会召唤……火箭啊……”
我没时间搭理他,周身如火在烧,右臂的花枝似要穿破衣物,眼一扫,楼下的方青虎已经满头大汗,他脚下是一堆七零八落的草棍,虽是草人,亦然给我了一种尸横遍野的既视感!
还能让白手给欺负了??
秦飞仍旧躺在地上被白手做着马杀鸡,我扶住楼梯铁把手,一个翻身跃了下去,感恩武术功底,这一个跟头翻得绝对没有现眼,落地后我单膝跪地,脸一抬,对着方青虎前面墙壁处的手臂再次砍杀,“雷火真君!天信之神,统领火部,金火天丁!火兵火吏,猛火随身!!”
腾~!!
剑身的火焰随着金火咒再次烧出一个高度!
冲天的火光,点亮了昏暗的室内。
方青虎脚下一个踉跄,“小沈先生,你这是什么术法?火剑哪来的?!”
“我乃乾坤通天圣手沈万通坐下弟子,召唤一出,神兵火急如律令!!”
这一刻,我像个疯子,打疯了,头发完全散开,手上的桃花剑不断的挥舞,火舌呼啸,符咒接连而起,“鸣钟击鼓,飞走火铃,雷火闪烁,风火飞腾,照败邪祟,无路逃形!!!”
随着一个剑花的耍出,我凌空打了个旋子,不是故意旋,是体内的气息真真的绷不住,冲的我天灵盖都要炸开,腾空而起后我单膝再次跪地,同时桃花剑尖狠狠的扎到地面,“来!!!”
腾~!!!
巨大的火焰岩浆一般从我的剑头处漫延开来,细细端详,这红色泥浆中还有数不清的桃花瓣,点缀般夹杂着红色的洪流中——
谁还敢说花枝娇柔?
今日不就伴火而生?!!
岩浆以燎原之势,迅速席卷到地下室的每个角落,而我手里的剑也像是随之融化一般!
我按着剑柄发力,铁水熔炉,剑身越来越短,室内的火河却奔流汹涌。
热气喷薄,红光照亮了我们每个人的脸,除了我之外,他们仨皆是神情迥异,方青虎对我满眼好奇,躺在地上的秦飞被延伸而去的岩浆吓到了,跳着脚站起,直到他发现这红河烧不到自己才稍稍安稳,忍者神良趴在楼梯扶手上没动,瞪着大眼珠子看着我在那按剑,瞳孔中还燃着火光,嘴巴张出大大的喔~
我额头一层的细汗,推着最后的一截剑柄融化到红浆中,同时掌心重重的下拍,“焚烧减灭,化作微尘,急急如律令!!!”
轰隆~
地面微颤。
岩浆海浪般开始蔓延到地下室的每个角落,如潮水拍打着礁石,火光燃着墙壁上升,再逐步延伸到天花板,我咬牙持续发力,整个地下室便都被岩浆涂抹,火光冲天,入目皆是红灿!!
第568章 剧
惨叫连天,鼻息处皆是焦灼的味道,我仍是单膝下跪的姿势,右手掌心仿若至于熔岩中,气息翻涌间,我不光太阳穴胀痛,右臂的纹刺也一同来着劲儿!
可这次花枝并未从肩头浮现,这说明啥?
对方的能耐还没爆发出我的潜力!
这不成啊!
你得来活儿啊!!!
想法一出,我大力的一拍岩浆,“灭!!!”
“啊!!!”
鬼哭狼嚎声几乎要冲破我的耳膜,墙壁处伺机而动的手臂都被燃烧溶解。
白色的蜡油在火光中翻滚,滋滋声不绝于耳,似被热油煎炸。
不多时,它们就像是被烈火烤干,一点点消融在了墙壁中。
我牙齿还在咬着,抬眼看向楼梯入口处,那个西服男已经被融化的就剩一颗头在高台处,奇怪的是他的表情仍是在笑,一直到将他完全被岩浆吞噬,他保持的仍是一副迎宾的神情!
什么情况?!!
我来不及多想,汗水已经蛰入了眼睛,随着西服男的下沉溶解,惨叫声一同消失。
地下室的灯光闪烁着就要恢复光灿,我手上一抬,蔓延在四面八方的熔岩就凌空而起,液体竟然转变成了粒子,岩浆演变成了一枚枚花瓣,空气中舞动了无数的粉色蝴蝶,血腥之气顿减,杀伐亦然变得浪漫。
我突然发觉这是我独有的技能,前世携带的气质,甭管啥场面,造的多狼狈不堪。
咱都得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
清风飞扬,花瓣在半空中拧成了一道绳索,对着我的掌心纷涌而入,直到剩下最后一片薄薄的羽翼,我微微的笑笑,谢谢阿嫣,此元丹,果真是千般变,万般化。
爽极。
灯光大亮。
我握紧掌心,闭眼默默跪谢祖师爷。
即使有元丹加持,还是要谢谢祖师爷给面儿,能让弟子沈梁千呼千应,万叫万灵。
周遭安静非常,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说话,我也没急着动。
虽然右臂直白的告诉我,牡丹绝对没开,但是我玩半天火也真有点累,不缓缓我怕晚上尿炕。
“小沈先生?”
方青虎试探的叫我,“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
我笑了声站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方大师,不好意思,献丑了。”
“你这可一点都不丑!”
方青虎不吝夸赞,“先前我还以为你年纪小,踏道经验应该不算很丰富,是我以貌取人了,你不愧是乾坤通天圣手沈万通的徒弟,手心里还能……我真是佩服!以后我还要多跟着你学习啊!!”
我一听反倒不好意思了,“方大师,过誉了,我其实……”
“别叫我大师了!”
方青虎手一挥,脸无端红了红,“咱们这行,术法开道,谁牛谁大哥!我家的事儿你也知道,打从我太爷爷起,就佩服强人,我太爷爷特别佩服沈万通,我呢,今儿也算是开眼了,我就比你大两岁,咱都算是同龄人,要是从辈分上论,你师父是和我太爷爷方耀强一辈儿的,我这都得称呼你一声……算了,我们以后就互相称呼姓名吧。”
我抿着笑,“行,以后我就叫你青虎兄。”
得亏他找补的快,差点以为他要称呼我为奶奶!
我倒是没事儿。
他爸够呛能愿意!
纯良也从楼梯处走下来,见我和方青虎说话,他还握住我手腕,着重看了眼我的手心,“姑,原来你是说真的啊,真有火剑啊。”
我扯回手,“火剑有啥用,又没召唤出懊特曼。”
“啧,你看你,别那么记仇么。”
纯良撞了撞我的肩膀,“愿我会揸火箭,带你到太空去~姑,牛呀。”
说话间,他还暗戳戳的比划出来两根手指头,“姑,两百二十万,到手了啊。”
这个……
我嘶了声,还是觉得不对劲儿!
眼下这地下室好像是风平浪静了,可我眼镜并未戴上,看啥还挺清晰,这说明阴气仍旧很重。
那些手臂只是被我烧灼烤化了一部分,其余都隐瞒回去了,再者,西服男好像并没有魂飞湮灭。
他笑的太阴沉了。
许是节奏太快,这情景有点像我十二岁在酒店时稀里糊涂的就看到了家然姐,然后她当我面跨差生了个孩子,当时我就懵逼了,吓得嗷嗷狂撂,回头也顾不上她去哪了,现在是什么,方青虎一个跟头翻进来,门砰!的一关,我们莫名其妙就斗上了!
对方来势汹汹,退的也很快,打完我也没摸准对方的路数!
心还悬着呢!
“姑,怎么了?”
纯良见我不答话便收起玩笑脸,拉着我朝旁边走了走,“你想啥呢?咱是不是得上楼找雯姐报喜了。”
报喜?
我微微蹙眉,“纯良,你看了那么多剧,假如咱俩现在是参演一部电影,我和青虎兄是主演,片酬很高,结果刚演了十分钟,灭了个怪,然后就结局了,你觉得这部戏合理吗?”
“你不是都发大招了?”
纯良直问,“火箭都出来了啊!”
“纹刺的反应不大。”
说白了,事件的严重程度同酬劳不成正比。
要知道,在我们之前郑太太已经雇佣了多位阴阳师,其中不乏牛人大拿。
人家来上了眼,转头就不接了,说明这活儿的难度系数难以想象。
救护车都等着呢,绝对有性命之忧。
我虽然被逼出了元丹之力,一阵玩火,并不是说我比其他阴阳师的实力就强劲,相反的,我和这方青虎都胜在一个‘勇’字,提头就上了,人家大拿可能一来不差钱,二来发现了这里面有猫腻儿。
其中就包含:雯姐没说实话,她说的是凶宅闹鬼,夜半哭声,那谁家凶宅能干出这么多只手?
这是单纯的闹鬼吗?
盖房时就算把坟圈子炸了也出不来这群手乱舞的效果啊!
还是蜡像手!
蜡像哪来的?
谁做的?
第569章 随根儿
水很深的基础上,一部分谨慎的阴阳师就撤了,剩下的一部分向钱看的,可能有几位也折在了这些白手堆里,最后受伤去医治,郑太太才会加码,但即便如此,郑太太还是憋着不说实情,含含糊糊的,笼统的说什么风水有问题,凶宅,不断的雇人来解决,咱不能说郑太太是否拿阴阳师的生命当儿戏,她这个动机很奇怪啊!
而且折腾了半天雯姐都没开门进来看看,风波平息了她还没动静,里面肯定有事儿。
“姑,那只有一种可能。”
忍者神良大明白上身,眼一眯,“按照片酬分析,你的火箭只是开胃菜,此部片子恐怕会全程高能。”
全程高能?
我转头看向方青虎,秦飞也是个构造比较不寻常的人儿,被抠了半天脸,嘴丫子都要出血了,躺在地上时还吓得连呼救命,缓过劲儿就剩兴奋,“哥,上楼啊,今天这活儿做的太利索了,明个正好能在港城逛逛,给家里长辈买点礼物带回去。”
看看!
孩子多孝顺!
方青虎倒是没答话,隔空与我视线相对,“栩栩妹子,咱熟了也不用端着,你觉不觉得,这钱不能是这么好挣的?两百万二十万,连点血都没出,就给咱们了?”
对喽!
我嗯了声,闻了闻点头,“还是能嗅到腊味,很阴森,我并没有解决的很彻底,青虎兄,咱们得去找雯姐再谈一下,了解下实际情况,今晚休息,修整下体力,明天再来查看一番,若是这地下室还闹腾,一定是地底下有什么问题。”
得掐根儿!
方青虎琢磨了几秒点头,“行,栩栩妹子,我听你的,咱们先上楼!”
嘀嗒~嘀嗒~~
脚步刚要动,一滴白色的凝状物就落到了我的鼻尖。
我伸手一摸,是融化的蜡油。
凉凉的,很腻滑。
方青虎的脸上也被滴到,眼一抬,就见棚顶涌动流起了白浆。
好似棚顶漏雨,滴落的都是牛奶样的蜡油!
“哈哈哈~”
空气中登时传出男人隐隐的笑声,很惬意,不是一个人的笑,很多人的笑。
隐约间,还有碰杯声,筹光交错,推杯换盏。
与此同时,棚顶的蜡油越聚越多,逐渐从棚角线流淌下来,未等流到地面,白手就从浆体中丝丝缕缕的伸出来,再次朝我们抓挠!
“擦他妈的,它们还卷土重来了!!!”
方青虎脚下一跺,推着我朝旁边一去,“栩栩妹子,刚才你受累了!现在交给我!!!”
滋啦~滋啦!~
地下室的灯光配合的再次闪烁,和方才不同的是没有惨叫哭嚎,耳膜充斥的全是悠闲的笑声。
细细分辨,亦有钢琴的乐曲,似乎有什么看不到的人正在地下室举办着宴会。
“妈呀!”
秦飞一声惨叫,“哥哥哥哥哥!!”
纯良紧随其后,“姑姑姑姑姑姑!!”
俩人配合的还挺默契!
我看过去,就见地面上又伸出了无数只白色蜡手,攥住了小小秦和纯良的脚腕,惊的他们俩跟要抱窝似的一阵神叫唤!!
“别怕!!”
我提气就要燃符,方青虎那边先一步发力,他从布袋里又搅合的扔出一把大米,单脚用力猛跺地,“一米一钉,打你全身!妖魔见此!立刻遁形!!!”
打出去的大米跃起了火光,弹到白手,便是噼啪作响,爆竹般连连炸开,白手似被灼痛,烟气散出,纷纷又缩回地面,我睁大眼,“青虎兄不愧是驱邪世家,栩栩佩服!!”
方青虎立马来劲了,脚下狂跺,嗵嗵嗵踩着地面,大米不断的洒出,隔空还干拔了一个跟头,落地后虎威阵阵,“想我家祖上打邪!我爹方天厚,我爷爷方文印,我太爷爷方耀强!哪个不是声名赫赫,名头响亮!传到我方青虎这代,必须将我方家术法发扬光大,照耀四方!!!”
来劲儿了!
地下室里杂音一片,油腻腻的白手被大米打的缩了回去,棚顶的白浆也不再流淌,纯良和秦飞统一阵线,一个黑衣忍者,一个白净书生,俩人抱团取暖!
钢琴声还在低缓的弹奏,男人们谈笑声亦犹然在耳,灯管闪烁,我愈发觉得诡异,明明开着阴眼,我却看不到他们的真身,转头见方青虎还在那跺脚,地面都有些震颤,心提了提,“青虎兄,可以了,别再跺了,咱们先走吧!!”
此地不宜久留!
“走?!”
方青虎一副已经跺上瘾停不下来的样子!
“栩栩妹子,我先将这波脏东西清理干净,明天再来看看它们谁还敢起祸乱!”
音落,他还在那跺!跺跺!!!
谁知没过两秒,方青虎高抬的腿猛地一停,略有懵懂的看向我,“栩栩妹子,什么声?”
我有点傻眼,直看着地面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裂出纹路缝隙,如同黄土龟裂干涸——
“好像是要塌了。”
“啊?”
方青虎手上还抓着一把大米,萌萌哒的看我,“这不是地下室吗?还往哪塌?”
轰隆!!!
地面登时破出了一个大洞。
“啊!”
“妈呀!!”
“姑!!”
完全没有逃跑的时间,地面忽的整个塌陷,如同怪物张开了大口,将我们全部吞噬!
失重感接踵而至,我身体迅速坠落,眼前一片漆黑,尖叫声都卡在了嗓子眼儿,太快了,快到恐惧感都没激发出来,就坐上了跳楼机,一脚掉进了漩涡里,鼻息处都是碎石泥土的味道,直到屁股一痛,我后脑勺好像是磕到了哪里,疼得我一阵晕眩,恍惚间还想感叹,方家人果真是一脉相承!
随根儿呀!!
第570章 时间
“哥?这什么情况?!”
秦飞连哭带嚎,“大爷在家是千叮咛万嘱咐,你出门看事情务必要吸取他意外骨折的经验,以及文印爷爷和耀强太爷爷惨死的教训,遇事一定要冷静,三思而后行,你这怎么上来就把地面跺塌了,我们要怎么上去呀!!哥呀!栩栩先生出事了可怎么办!!!”
我闭着眼脑袋还在晕眩,想说句没事,可惜灵魂还在陀螺般打转儿。
整个人迷迷糊糊,听着他们的声音都是忽远忽近,带着空旷的回声。
“奶奶的,你怕个球!瞧你那点出息!”
方青虎开腔怒斥,“想我家自祖上打邪,遇邪祟就没有过畏惧,我跺脚怎么了?那是我在发功!力从丹田起!小飞!把你挤出来的猫尿憋回去!有这功夫还不如喊喊人……雯助理!雯助理哎!我们掉下来了!喂!!有人吗!!擦他妈的……她听不到呀!!”
“雯助理!救命呀!!”
秦飞也跟着喊了数声,“哥,就算是雯助理听不到呼救声,也应该听到地下室的塌陷声啊,那动静大的都赶上地震了,她就不会开门进去看看?能对我们不闻不问的?!”
“谁知道呢,我瞅着那雯助理就是个耗子胆儿,带个路都吓完了,说不定我们一进地下室她就跑别墅院里蹲着了,指望她是白费……”
方青虎念叨着,“纯良,栩栩妹子怎么样了?还没醒啊!你使劲儿掐掐人中!栩栩妹子?栩栩妹子!!”
“姑,姑……”
我眉心一阵抽动,什么都能听到,就是眼皮子发沉,通过方青虎和秦飞的通话,对当下也了解个大概,看来方青虎没一脚给我们跺到阴间地府,纯粹摔下来了。
都活着。
人中的痛感还很强烈。
“姑啊,姑!!”
纯良加重着音腔,我睫毛震颤,人中处剧痛无比,眼一睁开,近距离的对上一颗包裹严实的黑鸡蛋脑袋,眼珠微转,在黑皮鸡蛋脑壳后面,还有另外两张关切的脸。
光线昏暗,我只能看清个大概,“青虎兄,我们摔到哪了?”
“哎呦喂,栩栩妹子,你可算是醒了!”
方青虎音色一喜,紧接着就有些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啊栩栩妹子,我可能是劲儿有点使大了,好像给咱四个跺到下水道里面来了。”
下水道?
“栩栩妹子,我也没想到,怪我,冲动了……”
“没事儿的,青虎兄,人没伤到就成。”
我简单安抚了方青虎几句,揉着后脑勺坐起来。
方青虎看我没事,就自告奋勇的带着秦飞找出口去了。
空气瞬间安静,我揉着脑袋略有无语的看向纯良,:“大侄儿,姑姑我已经醒了,你这手能松开了吗?人中要被你掐出坑了。”
干啥。
他是想将我人中掐出个洞,观察下我上牙花子长什么样吗?
“呦,你还知道疼呢。”
纯良吧嗒下嘴,松开手悻悻的看我,“我以为您痛觉反应迟钝呢,我们仨摔下来什么事儿没有,你个从小练劈叉童子功的还昏厥了,还以为你过去了呢。”
“滚蛋,你姑我命硬着呢。”
我呲了声打量了一圈,周遭暗沉沉的一片,淅沥沥的还有水声,鼻息处充斥着一股腥臭味儿。
脚边仍有残余的碎石块,看起来倒像是下水道。
试着活动了下身体,除了后脑勺,万幸胳膊腿都没事儿。
可要知道,郑太太家这是别墅,不是高层建筑,再者我们还是从地下室摔下来的,即便是塌进了下水道,也不能多深,怎么就会给我一种玩跳楼机的体验呢?
跨差一下!
跳楼的感觉一样样的!
我抬起眼,远远的只能看到天顶上方一个大洞,貌似天井的方口。
洞口边缘不规整,能看到石头棱形的尖角,光耀顺着洞口洒落进来,直白的告诉我,那便是我们落下来的地下室……
邪门不?
城市的下水道怎么会挖的像个深坑?
甭说这是下水道了,说是井底我都信啊!
我坐地这一仰头,妥妥的一只呱呱小青蛙,立马还原了个成语:坐井观天。
难怪刚才方青虎一喊都有回音,搁这对个山歌都行,哎~~上面的雯姐你听见没~诶诶诶~一不小心掉坑里来~嘿撩撩撩~
思维正不受控的自嗨,忽觉掌心黏腻。
我拿下揉着后脑勺的手,借着洞口洒进来光线一看,是血。
“姑,你头磕出血了啊!!”
纯良看向我掌心亦是一声惊呼,“你低头我看下后脑勺,伤口是不是很大?”
“没事儿。”
我胡乱的束起头发,搁这也没法处理,晾着吧。
抛除头顶的洞口,这里更像个通道,亦或者说是防空洞。
内部呈半弧形,很高,甭说我这身高了,纯良和方青虎那一米八多的站在这里蹦跳也没问题。
通道内部镶嵌着长满苔藓的石砖,水珠不断的溢出,形成细流,在脚边潺潺的流淌。
两边貌似都有出口,但是很黑,幽深,一眼望不到头。
我指尖沾了点墙面上的水滴,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后脑勺伤口滋滋刺痛,眉头微蹙,有尸气!
退了两步,我咬破中指对着眼皮一按,同时双眼一睁——
暗沉的通道内竟然隐约浮现出了一张红色的大网,将我们笼罩在了其中……
再看头顶的大洞,它忽隐忽现,朦朦胧胧,海市蜃楼一般。
恢复正形的思维开始了抽丝剥茧,这是……
书包还背在身上,我拿出手机看了眼,没信号,等了会儿,时钟一直没动,时间终止了!
第571章 藐视
“栩栩妹子!”
方青虎带着秦飞查看了一通回来,“这条通道很长,两边都特别黑,一点光亮没有,咱们就随便捋一头走走看吧,可能得找个井盖爬出去,妈的,真是邪门的很。”
“不用走。”
我收起手机,对着方青虎笑了笑,“这是幻境,我们已经进来了,靠双腿累死都走不出去,等一会儿,就知道对方会玩儿什么把戏了。”
“幻境?”
方青虎眉头一紧,“我们被脏东西遮眼了?”
“对。”
我点头,“青虎兄,你不觉得奇怪吗?谁家的凶宅是这个闹鬼法?再有,我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会一点事情都没有?”
正常来讲,不断气也得缺胳膊少腿了吧。
当下看看,除了我这衰神后脑勺被磕破了,迷糊了一会儿,仨男人愣是啥事儿没有,脚都没崴一下!
纯良的连帽卫衣都没怎么脏!
脑袋还捂的溜溜严!
不科学啊!
那么,我反推一波,郑太太既然身为雇主,肯定有其他阴阳师早就同她讲过宅子问题的严重程度,到了我这,郑太太为何还要雯姐遮遮掩掩的不道明实情?
雯姐为什么那么害怕抗拒?
里面有很多疑点,但有一条我现在很确定,这帮脏东西是被故意搅合的兴风作浪!
说白了,灵体很多时刻都处在个’死水’状态,也就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人家也不是闲着没事儿干就愿意吓人玩儿,像我钻树林子那两年,偶尔两回赶上我来姨妈了,阴得很,大晚上正在山里搭帐篷呢,隐约听到咳嗽声,打眼我一瞅,一个老头正绕着坟包转圈,四目相对,他也没搭理我,就手就进屋了。
我见状就离他’家’远了点重新搭帐篷,他咳嗽那意思就是我有点忙叨他了,不想我在他家附近住,那咱就走远点呗,我得多欠儿上去给人谈拢谈拢,保持了距离,他那晚也没有吓唬我啥的。
这种灵体,哪怕你路过冲撞了下,大概率也就是让你脸麻几秒,打个寒颤,很少有那撵着你不放的。
人家不属狗。
更何况这还是一群,组团作妖,路数十分不寻常,不但搞出了蜡像手,另外还有西服男那种渗叨叨的笑脸,背后一定另有其他真身!
对于真身,是人是鬼我目前还不敢妄自定夺。
如果是人,那就是这个人操控这些脏东西起秧,如果是鬼,那就是郑太太在翻建修屋时动了地基,雯姐没和我说实话,郑太太惊动了什么地底的超级亡灵,这亡灵绝对是个狠角色,有一帮手下,看家护院。
如此,才能制造出这种天塌地陷的幻境。
先给这帮阴阳师们上道小菜开开胃,佯装凶宅,小火慢炖,咕嘟着这群阴阳师玩儿!
精明的阴阳师人家一上眼就不玩儿了,不吃这亏,奔钱去主儿大多先折在白手小菜里面了,我和方青虎误打误撞的压制住了蜡白手,对方就借着方青虎的那几记神跺——
哎~走你~!
将我们彻底的送入了幻境之中。
所有的线牵扯到一起,明摆着就是个“局”。
“青虎兄,我们进来了,就说明通过了第一道关卡,现在已经是局中人了,单纯的要离开已经走不成了。”我平着声阐述,“能不能通关成功,就看我们四人的造化了。”
“栩栩妹子,我还有点没懂,这个局究竟是谁设的?”
方青虎疑惑道,“郑太太知不知情?”
“我不清楚。”
我实话实说,“刚刚我也说了,要么是郑太太仇家设的局,有人借着她的别墅要害她,要么就是有能耐滔天的大灵作恶,但这些,目前都不重要,郑太太是我们的雇主,我们的任务,就是平了眼前的事儿,静观其变,先将这个局破了。”
换言之,进入幻境就相当于异度空间,无论我们这边怎么水深火热,剥皮抽筋,外人都看不到。
手机时间都静止了啊!
除非你咽气了,被丢出幻境,外人才有可能看到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更有甚者,凭空消失了都有可能!
基于此,就不用再去掰扯郑太太那边到底啥情况了。
咱哥几个得先保命呀!
甭管我们是怎么进来的,是不是得先琢磨怎么能出去?
剩下的事儿再去问郑太太呗。
干完活她也得给结账啊。
真相早晚会大白,前提是咱得活着啊!
怎么活?
一个字——
磕!
“擦他个妈!我就知道!!”
方青虎旋即一拍大腿,“这是个套!我就跺了几脚,地面怎么就能塌陷了?我踏道跺了好几年也没事儿啊,这港城的房子就这么脆?!纸糊的啊,奶奶的,真他妈吓我一跳!栩栩妹子啊,还是你有经验啊,居然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幻境,我被鬼遮过眼,头回见这么真的幻境!”
我笑了笑,说起这个还要感谢袁穷,虽然咱年纪小,踏道的起步高啊,上来就被高手锤啊!
开局就是实体大灵周天丽,没等踏道就能围观五雷掌的通天雨,血吐得如同对穿肠一样,被虐的有多惨,经验就有多丰富,大大小小的幻境,也进入三次打底了,就算我是根榆木疙瘩,也该开开窍了。
“青虎兄,我想您也知道,在幻境里要想破局就只能灭掉最强大灵,所以一会儿千万不要冲动,多审时度势,不要在小灵上浪费体力,我们争取在最短时间内,破了这个罩门。”
我尽量平静,眼下的环境真的很渗人,幽幽暗暗,水声嘀嗒,鼻息萦绕着臭味儿,人必须要放松,师父自小就教育我,心里一定强大,当你藐视对手的时候,你就赢了一多半儿了!
所以我现在必须藐视他!
哪怕我心提到了嗓子眼,咱也藐视!
第572章 沉住气
方青虎懂得其中的道道,不断点头,事实上,很多事他都明白,甭管人家道行多深,起码是有真本事的,只不过方家人秉性在这,真能刚,有时候不是他要逞强,而是他控制不住他寄几呀。
我特理解。
纯良没怎么言语,在我交代时就安静的候在一旁,秦飞却是难掩紧张,“哥,咱们不能死这吧?”
“晦气!”
方青虎瞪向他,“你我都是纯阳之体,遇邪祟自占三分上风,出门打听打听,有几个男人在我们这个年纪还能保持纯阳之身的?这就是先天优势!行走的护身符!你怕个球!!”
“哎哎,青虎兄弟。”
纯良嗓子刺挠了一般,“这个纯阳之体吧,在我们这真不稀奇,实不相瞒,我也是纯阳之体。”
我唇角一抿,无端被戳中笑点,侧了侧脸摸着额角没答话,这种话题,和我无关。
“啊,你也是?”
方青虎还挺诧异,“纯良兄弟,想不到你对自己的要求也这么高啊,你我同龄,二十四岁,当真少见啊!”
“不不不。”
纯良一脸内涵,“青虎兄弟,说起来吧,你我加上这位秦飞兄弟呢,都只能算是小纯,因为我还认识一个老纯,那三十多岁还……”
“嗯哼!”
什么情况?
我眼尾瞪向纯良,你唠归唠,刮哒谁呢!
谁是老纯?!
马上就不是了嗷!
纯良音一憋,神经兮兮的笑了几声,挥挥手岔开话题,旋即用胳膊肘拐了拐我,“姑,咱说点正经的,这部电影,我不是推理准了?”
这倒是。
我嗯了声,“差不多会前程高能。”
“啥?”
方青虎有点迷茫,“什么全程高能?”
话音刚落,只见一侧的通道口就亮起了光,白色的光耀像是汽车的远光灯,光晕延着地面湿漉漉的地砖,一顿一顿的铺展过来,若非环境太诡异,倒似有个灯光师在背后操控,我们四个人站在舞台上,灯光一块一块的亮起,最后的一块白光铺展到我们脚下,霎时间,幽暗的通道内便是灯火辉煌。
我们几人被强光晃了眼,本能的抬起手遮了遮,默了几秒,稍稍适应光线,放下手,周围已经变成了金碧辉煌的走廊,长了苔藓的石砖像是从未出现,头顶也没了天坑大洞,而是精美小巧的水晶灯,墙面上都是壁画,画的是仙鹤红日,颇有和式之风。
悠扬舒缓的钢琴声乐曲传出,伴着宴会的说笑声,如梦似幻。
“擦他妈的,够能整景……”
方青虎低声念叨,四处的看了看,“我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幻境。”
老实讲,我也有些诧异,看着壁画风格,直接想到了雯姐提过的霓虹俱乐部。
难不成这幻境直接给我们送到六七十年前了?
地底下真有个超级大灵?
我不敢懈怠,看向三名队友,:“咱们一定要沉住气,千万别……”
“阔你气哇。”
突如其来的一记男声吓了我们四人一跳。
真不是我们不淡定,而是这金灿的走廊突然凭空出来一个人谁都得一激灵!!
我们四个步伐一致的退了一步,看着眼前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西服男,他半低着头,笑的礼貌而又僵硬,嘴里仍是说着霓虹语,“一拉瞎一吗森……”
“他说的什么玩意儿。”
方青虎在旁边轻轻地碰我,“邪气很重,是外國脏东西搞出的幻境?”
我没言语,在西服男叽里咕噜说话时就将他认出来,就是那个在地下室门后的迎宾员!
脸还油光锃亮的!
果真没有被我灭了!
只是躲回来了!
缓了缓精神,当下要做的就是冷静,可他说的话我实在是听不懂,英语还行,霓虹语也就会常见的那几句,卡哇伊之类,当前看着他吐出一长串,我隐约只能听出来你好,欢迎光临……
其它的,真是一脑门子雾水!
“栩栩,他有点不像人。”
方青虎还在小声地跟我交流,“你看他皮肤白的都不正常……”
“应该是蜡像。”
我悄音回复,细细观察西服男,即使他是蜡像,身上也要尸气,尤其是他的嘴唇,很红,脸皮越白,趁着那嘴唇就越红,好像是被喂过血!!
心头的想法再次被佐证,他们就是被搅合起来的作妖的!
血加持过。
他们才来劲儿了!
只是……
血究竟从何而来,目前我还只能且走且看。
方青虎挑眉表示匪夷,但没在多问,大抵也是被西服男嘴里的一长串子说蒙了!
西服男不在乎我们在窃窃私语什么,微躬身体说了半天,中途还笑咪咪的看向我,“阿达马达以内。”
讲真,他不看我还好,他一看我特别渗人,那一双眼睛里完全没有神韵,但却能表达出情绪,如同商场里的假人模特,突然活了,能笑能动能对话,可是没有温度,没有真正的感情!
“不是,他到底再说什么啊。”
方青虎有点着急,“是不是调戏你呢,没事儿,我会几句,我骂他……”
“别别别,您别急。”
我拦住这个战斗型狠人,暂时绝对不能提前动手,啥都不知道呢,正想着用不用我会的这’卡哇伊’去交流一下,脑中灵光一闪,哎呀呀,咱身边不是有个号称会五國语言的影视剧牛人在吗!
语言小天才么!
眼睛直接看向鸡蛋头的忍者,“纯良,你听懂了吧。”
哎你就看吧,这小老哥一脸的似笑非笑,斜着眼捎着我,好似就等我呼唤他呢!
第573章 攻心
直到我们仨人一脸期待的看向他,纯良摇晃了一下他的鸡蛋头,整理了几下帽绳,装模作样的朝前走了两步,也不在意这西服男是人是鬼了,一副终于到了他男四号加戏时间的样子,对着西服男就出口道,“哇达西沈纯良得死,有漏西裤……”
几句话一出来,真给我们仨震到了!
不说那目瞪口呆的方青虎和秦飞,我都很惊讶,想不到这小老哥真有内秀,不是忽悠我和许姨的,人家看个剧真能学到点语言!
西服男机械的笑脸亦然跃起了几分惊喜,当即又和纯良秃噜了一遍。
纯良背着手,学者的样子嗯嗯点头,转头就对我道,“姑,他说欢迎我们来到他们俱乐部做客,你很聪明,居然没有慌乱,他要带着我们去见他老板,只要能和他老板见一面……玩个什么吧,赢了我们就能出去了,我分析,是赌个什么。”
赌?
这他娘的不就是赌命么?
和鬼赌怎么你都赢不了!
“不能赌。”
方青虎知晓利弊,小声道,“咱们进来已经被遮眼了,他们分分钟出老千。”
我想了想,看向纯良,“先答应他。”
无论如何,这位’老板’都是要见的!
掐尖儿嘛!
纯良点头便对着西服男嗨了声,西服男倒也注重礼数,戴着白手套的手朝前一送,“都走。”
我刚要跟着抬脚,秦飞就抱住了方青虎,“哥,不能去啊,你听他说那话,吃不了咱就得兜着走了。”
“怂死你。”
方青虎咬牙瞪着他,:“连我都能听出来,他说的是跟着他走!大家一起走,麻利的,学学你爸,遇事要稳住!”
“别紧张,他说的是请。”
纯良小翻译绝对够用,“不过青虎兄弟解释的也对,大家一起走嘛,都走。”
我摸着鼻梁,微微抿唇,也不知道自己心咋那么大,明明环境特别诡谲,我们还得跟着个蜡像人去见什么老板,生死未卜,可愣是被他们仨逗得特想笑,可能我踏道就是这命,竟是遇到洋事儿!
一起作战的队友呢,常常都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倒是能开解几分紧张。
跟随西服男穿出走廊,钢琴音便在半空中飘荡,说笑声越发清晰,可惜大多是霓虹语,外加粤语,其中夹杂了几句英文,听起来很乱。
天花板是早年间的五彩琉璃花窗,周围还有很多瓷瓶摆件,可惜有日式的白梅图案的屏风遮挡,一时间看不到宴会厅里面的真容,听着笑声和琴音,氛围倒是舒缓和畅,全无鬼魅的阴森诡异之气。
可当我随着西服男走入屏风之后,看着宴会厅里的一切,头皮就止不住的发麻。
静止的。
厅内所有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很多的蜡像人,男男女女,穿着西服洋裙子,有的似乎还在翩翩起舞,裙摆都在半空中飘起,布料很真实,扬起的瞬间,似乎被按了暂停键,一动不动的定在了舞池中。
还有的蜡像端着红酒杯,似乎和朋友碰杯,在玻璃清脆的叮声中静止,俩人还是面对面微笑的模样。
说笑声还在,弹钢琴的那个男人还一脸陶醉,可他的手指是悬空定在琴键处,并未解锁按下去。
明明都一动不动,愣是用声音营造出了一种热闹之感。
诡异非常。
蜡像人很多,我们进来还会擦着他们而过,不远处有中年男人戴着眼镜正看着报纸,他的镜片还会反光,但是他的人却僵硬的保持着一个姿势。
音乐声仍在流淌,我们看到的每个人,都是白到光滑的脸,没有丝毫的皱纹,他们的眼睛里还有瞳孔,还保持着静止前的表情,似乎下一秒,只要启动了某种开关,他们就会立马欢腾起来!
这种不可预料感让人发麻,状似在深夜中进入了商场,你途径某个假人模特,他突然伸出了手,将你抓住,并且对着你灿然一笑,收获了你一个尖叫后才会心满意足的再次不动。
“哥,我害怕。”
秦飞颤着声,“为啥我看到它们比看到鬼还害怕……”
方青虎脸色发白,显然也有点紧张,但他骨气在那,便低声训斥,“学学纯良,有点出息。”
纯良轻咳,瞄着西服男的背身,悄悄音,“老实讲,我也有点害怕,姑,这怎么比鬼都邪乎?”
我微憋了口气,正好走到一个侍者模样的女孩儿旁边,她手上托着银盘,上面放着小巧的蛋糕,我看过去,只觉得她把蛋糕朝我送了送,刹那间就让我险些跳脚,可当我仔细端详了下女侍者,她眼睛一眨不眨,笑的还很空洞,似乎就是一个假人,刚刚她也没动,只是我在自己在臆想揣测而已。
默默地吐出口气,我脊背的T恤居然有些汗湿,快了几步低声道,“这应该就是恐怖谷理论。”
敌人是玩儿攻心战了!
第574章 急
“恐怖谷理论?”
纯良不解,“啥意思?”
方青虎和已经是一脑门汗的小小秦也看向了我。
“越像人类的东西,但又不是人类,会令我们产生恐惧感。”
我小声道,“比如说拟人程度特别高的机器人,它如果外表和人一样,能说话,状似有思维,我们就会本能的抵触,对它的接受程度就会降落到谷底,换言之,你喜欢狗狗,可有一天,这狗长出了一张人脸,然后又能跟你聊天,那你就会滋生出厌恶,除非它彻底变成个你能接受的模样,至少百分之九十七以上,你才会恢复喜爱。”
这些蜡像亦然,它们太像人了,站着不动,会让我想到很多可能性,那些可能性全部都是未知。
我总觉得,那些舞者会马上跳起来,侍女会一秒恢复接待,甚至那个看报纸的中年男人也会翻阅……
恐惧感是很难克制的,身为阴阳先生,自然见过许多鬼,断头的玩血的扣眼珠子的,虽然惊悚,刺激也就那一下,这种静态蜡像却让你的心一直提着,不断的崩溃,不断的去脑补……
自己就将自己吓死了!
“那怎么办?”
方青虎眼尾扫了一眼画面定格的众’人’,“栩栩妹子,难道我们真的要和他老板去赌?”
“见机行事吧。”
我调整着心态,跟随西服男在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门前停下来,吱嘎一声,大门被西服男推开,光耀却变得昏黄暗昧,眼前仍有屏风遮挡,西服男手上示意我们跟着他前往,绕过那道屏风,光线又暗了几分,眼前是一张长方形的桌子,而在桌子的尽头,坐着个戴着礼帽的男人。
他的脸都埋在了暗影里,只留出一个圆圆的下巴,泛着油腻腻的白光。
我们站在桌子的这一头,没等开口,一副扑克牌就在桌子上滑行了过来。
西服男上前便洗了洗牌,随后将扑克牌摆出扇形,单手朝我们一顺,说了一串霓虹语。
“姑,他说让我们每个人抽一张牌,比他们老板的那张牌大就行。”
纯良适时的翻译,我微微抬眼,礼帽男身前已经摆放了一张牌,似乎是为了让我们看清,他故意将牌面朝我们推了推,是一张草花3,就算我不懂这个,也知道他这牌面很小了,我随便抽个六七八都比他大。
但显然,不会那么简单。
屋内很静,鼻息处有一股很重的灰尘气,西服男保持着微笑看向我们,还在说着,“都走。”
我们四人无声的交换了下眼神。
方青虎略有不屑的看了看对面那个礼帽男,“他是这里的老板?最厉害的?”
翻译纯良立马跟上,西服男笑着点头,“嗨。”
“是大头就行……”
方青虎兀自嘀咕,看了看我,“栩栩,办了他,咱是不是就破局了。”
我琢磨着点头,“我们要想通关,肯定得弄了他。”
说话间我看向纯良,给了他一个眼神,如有必要,一定要刺激刺激我,令我在最快的时间内愤怒,好让右臂提高效率!
纯良给了我一个收到的眼神,静静地站在一边没在言语。
“我先抽一张吧,试试路数。”
方青虎说着就抽出一张扑克牌,拿在手里一看,眉头微耸,还给我看了眼,是红桃k!
应该很大了,许是男人骨子里就带着些东西,方青虎一看到牌面就笑了声,扔着牌朝桌面上一拍,“k!”
但是他手一移开,牌面就变成了一张白色纸片,秦飞惊呼出声,“哥!变了!”
方青虎冷哼,“我就知道!场子都是你们的!玩这些有意思吗!”
西服男完全不在意方青虎的反应,微笑着说着话,纯良听着皱眉,看向方青虎,“他好像说,你输了,命要留在这里……”
“好呀!”
方青虎刚上了,手臂一抱,“我等你们拿我命!!”
豪气冲云天了!!
秦飞战战兢兢,翻了张牌也是白面,纯良看了我一眼,翻出亦然,最后剩我,估摸也就是意思意思,我随便的翻了张,扔出去居然是红桃六!
倒是给我整一愣!
西服男笑眯眯的看向我,不用纯良翻译我也听懂了,我可以走。
啥意思?
西服男见状就要送我出去,我站在原地没动,僵持间,长桌尽头的礼帽男人缓缓的站起身,摘下礼帽便朝我鞠了一躬,等他抬起脸,居然是一张完全的木偶脸,脸很圆的木偶,如果说西服男以及宴会厅里的蜡像还像个人,它完全就是粗制滥造,头发是黑油彩涂黑的,有棱有角,脸涂的白漆,眼睛就是画出来的,圆圆的黑眼仁,诡异的笑,嘴唇是用油彩涂红,穿着燕尾服像是一个木头架子,对着我,他说的仍是听不懂的语言。
不再是霓虹语。
我的预感告诉我,他是再说,让我离开,希望我能配合。
没待我接茬儿,纯良就翻译上了,“姑,他说这里面就你术法最差劲,让你马不停蹄的滚出去。”
“???”
我眉头一挑,小老哥这么上道吗?
木偶男又说了一句,纯良一本正经的看我,“他说好男不跟女斗,你看上去就是一副吃白饭的样子,啥也不是,废物点心,如果他要杀了你,那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
“去他奶奶个腿!!”
方青虎急了,手上指着那个木偶男,“有本事来比划比划啊!!”
木偶男略有僵硬的朝我们走了两步,他似乎有点迷茫,但是他那张画出来的脸让他只能一个表情,又说了几句话,纯良听着点头,“他说他不想跟你们比划,恕他直言,在座的各位全是垃圾!你们是一群傻逼!”
“嘿!”
我右臂腾腾,刚要撸胳膊挽袖子,身体忽然一个趔趄,方青虎拉着我肩膀一拽,将我扯到一旁就对着木偶男破口大骂,“你才是垃圾!我堂堂驱邪世家,我爸方天厚,我爷爷方文印,我太爷爷方耀强,哪个不是声名赫赫,岂容你个鬼东西玷污!!!”
第575章 护
方青虎的力道极大,搡的我还踉跄了两步,连带着他就要掀桌子!
没成想这桌子太长太厚重,他一下没掀起来,好悬没将腰给闪了!!
这下方青虎更是恼羞成怒,一个助跑就冲上桌子,在桌面上一个干拔跟头,翻腾间极其彪悍的就扔出草棍火符,对着木偶男人掐诀怒斥,“昆仑山上一窝草,七十二年长不老,吾奉先师庄天地,诸师邪法搬解了,金木水火土,吾师行令邪法化尘土,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纯良一阵咳嗽的扶住我,“我靠,姑,我只是想刺激刺激你,忘了青虎兄弟比你还暴躁易怒啊!”
是啊。
青虎兄这火儿一上来根本就搂不住!
我顾不得多说,看着在桌面上凌空飞起的方青虎不禁睁大眼,鲁班术法?!!
方家人还传这个呢?
难怪他们家人命运多舛,此术规矩极多:鳏、寡、孤、独、残、必须缺一门!
否则你就修炼不了!!
不过这确是实打实的真本事!!
方青虎的暴躁点燃了这屋子里的死气,电光火石间,草棍闪着红光奔向木偶男,谁知木偶男手上的礼帽对着草人一飞,一股巨大的烟尘感便扑面而来,硕大的桌子居然被吹得垂直立起,刚刚好拍上了方青虎的面门,‘咔吧!!’一声巨响,木屑横飞间方青虎就被弹了回来!!
落地后他就捂着心口,‘噗’!的喷出一口鲜血,“你奶奶个腿儿……”
讲真,方青虎摔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我都有点没反应过来,这边刚要赞叹青虎兄练家子出身,没等眨巴眼他就被嘣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
木偶男大笑出声,很清晰的说出了中文,“入我地界者,死!!”
顷刻之间狂风怒号,屋内的光线晦暗不清,吹得衣襟都乍乍作响,脸颊毛孔冰麻。
“哥呀!!!”
秦飞试图跑去扶起方青虎,奈何阴风太大,他睁不开眼,只得伸手摸索着朝着方青虎跑去!
“秦飞小心!!”
我迎着风,束好的头发被吹得凌乱,眼尾瞄到飞起的桌板碎块正对着他的咽喉,分分钟就要将秦飞身脑分离,大喊了一声提醒,秦飞前跑的脚步未停,一心惦念方青虎的安危!
见状我朝他猛冲了几步,凌空飞出一脚,砰!!的踹开了碎桌板,距离太近,木刺边缘仍是将秦飞的喉结刮伤,细细的血道一出,秦飞脚步一顿,怔愣的看向我,一时间哑然无声,仅瞪大眼表达着难以形容的惊悚。
“卧倒呀!!!”
我揽过秦飞的后脑勺朝地面上一压,同时回头看向纯良,“你小心!!!”
大侄儿可是真精,见到桌面起飞就自觉趴地抱头了,一点不用我操心!
砰砰!声连续的响动,仿佛台风来袭,半空中都是飞起的桌椅碎块,黑沉沉的沼气伴随着木头的残肢断面飘荡在四周,木偶男狂笑不停,“哈哈哈!死!死!!!”
我压着秦飞的后脑勺,抬眼见方青虎佝偻着身体还在吐血,半空中的桌板碎块时不时便会砸下,刮擦着他的脸鲜血淋淋,四目相对,方青虎挣扎的还要爬起来,“我们方家人,宁可站着死,也不能容着邪祟如此猖獗……”
“废物,你还敢来!!”
木偶男操控着手上的礼帽,一个重力下压,最大的一块桌板便要迎着方大师的天灵盖砸下!!!
“不要!!!”
我一声大喊,右臂的花枝似要穿出皮肉,掌心一出,无数的花瓣便对着方青虎盘旋而去,蝶翼聚集在方青虎的脑门上方,托举着那方落下的桌板,我原地单膝跪地,掌心忽然有千金之重,绷的我太阳穴都要突起,咬牙上抬,粉色的蝶翼便托着木板高了几分——
“跟我斗?”
木偶男站在阴风之后,手上的礼帽又是一压,“死!!!”
“!!!”
我掌心的力道又是一重,好像托举着一座大山,咬牙往上抬着,木偶男将桌板压低一分,我便用花瓣抬高两分,右臂的痛感不断加剧,“我不信活人斗不过你个木偶……”
方青虎匍匐着看我,满是血的脸上写满复杂的感激,“栩栩妹子……”
“我看你怎么护他!”
焦灼中,木偶男似乎怒了,手上的礼帽重重一扔,空中乱飞的所有木块一同降落,“赌输了就得给我命!!!”
“啊!!!!!”
我也是一个发力,肩膀突然闪现了一朵艳丽半开的牡丹,同时我右手向上重重的一抓,“休想!!!”
砰!!!!!
方青虎头顶上方的厚重桌板兀自炸裂成碎屑!!
花瓣飞舞在其中,护着方青虎的头部没有受伤,我整个人都有些癫狂,右臂重重的一挥扫,“滚开!!”
空中降落的木板碎块似被横扫殆尽,木偶男油彩画出的眼睛居然流露出了诧异,旋即他便看向一直微笑的西服男,两人朝后面退了几步,登时消失在了昏沉之中。
“你们给我回来!!!”
我踉跄的就要去追,谁知身体重心一高,屋内的阴风突然消失不见。
光线再次刺眼非常,金耀耀的极其锋锐,我下意识的抬手去遮眼,耳边居然听到了佛音——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经文声细细密密,越念越快,我怔怔的放下手臂,屋子居然变成了大殿。
四周都是庄严肃穆的神佛菩萨,它们站的高高的,似神像又似真人,表情或慈悲或威勇。
音色汇聚在一起,不断的念诵着经文。
第576章 关卡
我匪夷的抬头看了一圈,一共二十四尊菩萨神像。
根据面容着装分辨,手持莲花的中年帝王形象,他是大梵天?
头戴宝冠,身披璎珞,手持金刚杵,身骑六牙白象的男人女相,是帝释天?
……逐一看下来,他们居然是佛门二十四诸天?
我去!
还真是闯关!
又到新的一关?!!
居然搞出这种花样来!
“栩栩妹子?”
方青虎捂着心口艰难的站起来,“这邪祟怎么还能弄出二十四尊菩萨神像?还会念经?!”
秦飞和纯良亦然傻眼,一白一黑互相搀扶着站在原地没动。
“放肆。”
经文中传出庄严的男音,“若得见佛,当愿众生,得无碍眼,见一切佛,汝等罪业深重,还不速速叩拜,洗清业障。”
“啥玩意?”
方青虎一脑门问号,咳嗽着看向我,:“栩栩妹子?他是菩萨吗?”
“是个屁。”
我冷笑了一声,“果真是末法时代,妖邪猖狂,楞严经有云,我灭度后,末法之中,多此魔民,炽盛世间,广行贪霪,为善知识,令诸众生落爱见坑,失菩提路,汝教世人修三摩地,先断心霪,是名如来先佛世尊第一决定清净明诲……”
音一提,我抬头瞪向他们,“如今你上来就说我等罪业深重,我等罪从何来?!!”
“能言巧辩,你一身血腥之气,还敢说身无罪孽?”
男音环绕在上空,分不清是从哪座神像中传出,“若汝等下跪叩拜悔过,我佛慈悲,方可渡你免受苦难。”
“笑话!!”
我无端发出笑声,“果真是邪师说法如恒河沙,真正的佛祖慈悲天下,争的不是一炷香,求得也不是谁的跪拜,佛在心间,要得是清净之心,诸法无我,万物因缘而生,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而你,你们!!”
抬起手,我指了一圈这些神像,即便这屋子变得犹如佛殿,顶部通高耀眼,经文阵阵,我右肩的牡丹亮了相就再次消失,我仍是满眼不屑,“你们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变得!今天在这里,你们这帮鬼东西可以遮住我们的眼,但是遮不住我们的心!!”
心体光明,暗室中有青天。
念头暗昧,白日下有厉鬼!
我踏道后行的端坐得正,别说是一群冒牌货,就是和真正的佛祖面对面,我也磊落无惧。
搞这种鬼把戏,你当我会怕??
“栩栩妹子说的好!!”
方青虎咳出一口血沫子就道,“你们这群妖邪,胆敢都敢冒充神佛!天理难容!有本事现个真身,我好好陪你们玩玩儿!!!”
“汝等凡人,口出狂言,罪无可赦,送入地狱道,一日之中,万死万生,永受折磨,毫无喜乐。”
咚、咚,咚——
木鱼声敲响,四面八方都传出了诵经声,“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我怔了怔,六字大明咒!
他们还能搞出这个?!
惊诧了没几秒,念经的嗓音里就汇聚交杂了多种声腔,有男有女,念得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每个咒字都雨点般密密麻麻的夹在空气中,仿若无数的针刺,削尖的长矛,不断的扎向我们的耳膜,“唵嘛呢叭咪吽……”
我本能的捂住耳朵,经文声却没办法阻挡半分,咒字穿透我的手背,在我的耳膜处来回敲扎!
魔音绕梁!
经文禁锢住我的天灵,痛的我脑壳都要炸开!!
我踉跄着步伐,恨不得扯下全部的长发止疼,这他娘的就是一道紧箍咒!!
“噗!!”
方青虎跪地就喷出几大口血,捂着耳朵大叫,“擦他个妈!!这是什么邪法!!!”
“姑!!”
纯良也开始大喊起我,“我不行了!脑子要炸了!!!”
秦飞更是承受不住的原地打滚,疼痛的哀嚎连连!
咚、咚、咚——
木鱼声伴着经文声不疾不徐的敲着,但全无佛门清净慈悲之意,只有无尽的疼痛和折磨!!
咒语在空气中似乎织起了弥天大网,将我们四人完完全全的罩在其中,可笑的是抬眼还能看到高处的二十四诸天菩萨,他们皆是微俯着脸看着我们,似佛光普照,冷眼折磨的我们连声哀嚎——
我大力的撕扯着头发,身体控制不住的摇晃,猛然间我产生了一个错觉,我要去跪拜,只要拜了,就会减轻头部的痛感……
想法一出,我单脚用力的跺地,不可以!
我要控制住这个想法,手上想要掐诀燃符,却痛到完全使不出力,双眼被憋得通红,挣扎间,耳边响起‘嗵嗵嗵’!砸地的声音!
眼一转,是秦飞……
他痛到忍无可忍,已经跪拜在了大殿中间,对着头顶高高的神像,额头用力撞着地!
“拜见菩萨!拜见菩萨!求求菩萨不要再让我这么疼了!拜见菩萨!!”
他磕的极狠,额头没几下就血肉模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秦飞,你疯了!!”
我伸手扯住他,:“你会磕死的!!!”
秦飞瞳孔涣散,推着我一个踉跄,机械般继续的用力磕头,“菩萨救我!菩萨救我!我太疼了!头太疼了!!”
嗵!嗵!嗵!!
纯良也抱着个金色的大柱子撞起脑袋,:“我拜你!我拜你!我拜你!!”
“纯良!!!”
我像是喝醉了,那些咒字让我脚下都软绵绵的,趔趄的跑过去,在满天的带刺的经文中,我掌心附到沾了血的柱子上,“纯良,你不要听,不要听……”
血流从纯良的额顶流下来,他发傻般的看了我一眼,额头撞向我的手背,“我拜你,我拜你,我拜你……”
第577章 杨柳青风
“纯良!!”
我试图给他扯过来,却被纯良反手一推,“你滚开,你心里不诚!不要影响我拜菩萨!!滚!!”
“啊!”
我没出息的被他推倒在地,想要站起来却头疼欲裂,经文声犹如鼓噪,音腔在看不着的空气中拧成了一根木棍,重重的穿透了我的太阳穴!
一种绝无仅有的疼痛瞬间就令我窒息,有一股力量钳制着我双膝跪地,同时用力的按着我的后脑,不断的念诵,“汝等如此罪孽,还不叩拜消减罪业……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我、不、要、拜、你……”
我咬牙和按压我的力气博弈,眼珠子都要涨出眼眶,后脑勺像是压了一方巨石,任我如何都抬不起头,被它压着,一点点额头触碰到了冰凉的地面,即便这样,我掌心还在用力的撑着,试图将头抬起来,汗水不断的流出,僵持间,背后又传出了磕地声,眼球微转,我额头还死贴着地面,就见方青虎在我身后一脸痛苦的也开始了叩拜——
他嘴里还吐着血,情形和我一样,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着后脑,重重的磕头,只两下,血流便将他的整张脸染的通红,见我还狼狈的被压在他,他磕头间还能保持丝丝清醒,痛苦的发笑,“想我家祖上打邪,我爹……我爷爷……噗……今日竟死的如此丢人……我方青虎对不起列祖列宗……噗……咳咳……”
头叩的越来越重,他的音却越来越低——
“青虎兄……”
经文声似乎将我的耳膜刺破,我声如蚊蚋,木木的转眼,视线一片的红,纯良仍在撞着柱子,秦飞磕的血流如注,我忽感窒息,后脑勺磕破的伤口似被生生抠开,我痛到极点,承受不住,本能的就要叩拜下去——
啪嗒~
一滴血花炸开了在了地面上。
我怔怔的看着那滴血,恍惚中,我看到了十二岁的自己,在马路上被个女人搭讪,她亲切的叫了我一声梁栩栩,下一瞬,我就看到了爸爸背着我上山,他还将我抬到了树杈上,我看到了爸爸给沈叔下跪,沈叔在灯下给我右臂纹刺,看到了一家人高矮参差不齐的在院门口看我……
为什么会高矮不齐?
妈妈坐着轮椅,爸爸拄着拐杖,奶奶被大姐搀扶……
“何为阴人,集贫贱,衰败,灾祸,伤痛,孤独,疾病,死亡种种与一身,被鬼欺,被人嫌……梁兄,你确定要保住她吗?”
“保!!!”
爸爸声音铿锵。
我看着血滴里的画面,眼泪流着,更多的血花滴溅到了地面——
画面在红光中闪烁,我看着自己一点点的长大,或笑,或哭,或欣喜,或是沮丧。
最后的最后,沈叔的声音低低的响起,“莫哭,永远都要记住,你找上门的时候,烂的全身皆是疮口,唯一拥有的,就是勇气,栩栩若生,方可扭转乾坤。”
“啊!!!”
我对抗着经文仰头高喊出声,脖子上的筋脉血管都高高的凸起,眼前猩红,掌心猛地拍打着那些血滴,似要将经文声打散,“我命由我不由天!!!”
猛地席地而坐,书包倾泄一倒,对着头顶二十四尊神像,直接掐诀接连燃出符纸,“天苍地黄,我身升阳,步行魁斗,化身天罡,水火凶灾,悉离吾傍,神飞金宫,金光十方!!急急如律令!!!”
金城护身咒一出,一道金罩便从天而落,扣住我短暂的隔绝了经文,“你们这些妖邪!念经文是吧,我送还给你们!”
手上不停,我点燃檀香插入了米碗,继续燃符,同时双手合十,闭眼快速念诵,“谨请观音大慈悲,善财良女到两边,左手捧来甘露水,右手持来扬柳枝,头顶玉佛弥驼冠,口中念出阿弥驼,脚踏莲花千万叶,身坐莲花团团圆,身穿竹叶百景衣,坐落部团一围圆,千手千眼化献身,十八尊者朝观音……”
“天罗神,地罗神,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祸化为尘,愿以此功德,普及于一切,我等众生,皆共成佛道,弟子沈梁,一心拜请,观音佛祖降来临,急急如律令!!”
双目一睁——
我身披霞衣,坐下登时开了一朵牡丹,虽说只开了一半,但花瓣层层叠叠,花蕊馥郁芬芳,散发着漫天的粉光,荡漾着空气中都是气人心脾的味道,艳丽的粉色混合在金光中,说不出的绚丽夺目。
一股形容不出的舒缓之气从我天灵缓缓而入,数不清的慈祥与悲悯,似湛湛清泉,又如青云之巅。
白雪雾霭,杨柳青风,朝阳落日,拂尘挥洒,天地万物,皆存于心。
我没有了任何疼痛,唇角无端的牵起一抹笑意,“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大明咒从我的口中低声念诵,似一己之力对抗着漫天的经文,奇怪的是我的低音居然渐渐的占据了上风,二十四个神像开始了微微震颤,咯噔声摇晃声起,我面含微笑,双手依旧合十,无惧无畏,无有挂碍,“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心思是从未有过的澄净,念出的每一个咒字似乎都在大殿中显现出来了颜色。
第578章 万籁静寂
唵是白色,象征本尊之智慧,消除傲慢心,净除在天道中之骄傲及我执,断除堕落,变异之苦。嘛为绿色,象征本尊之慈心,净除阿修罗道中之嫉妒,断除斗争之苦。呢为黄色,象征本尊之身、口、意、事业、功德,断除生、老、病、死、贫苦之灾。
叭为蓝色,象征本尊之大乐,断除暗苦。咪为红色,亦是象征本尊之大乐,断除饥渴苦,吽为黑色,象征本尊之悲心,断除热寒苦。
几种颜色在上空交织,随着我诵经声的继续,神像颤动的不停,与此同时,纯良已经停止了撞柱子,一脸怔愣的看向我,秦飞更是如梦初醒,踉跄的爬到了方青虎身边,“哥……”
“别说话!!”
方青虎咳嗽着提醒,“别打扰到栩栩妹子……”
杂念一出,我念得经文有些断续,颜色在上方忽隐忽现。
见状,我静心屏除,“何其自性,如意宝珠,能生百千万法,如实觉照,心如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无量众生,疾速成就,无上正觉佛道……”
微微闭眼,我似乎得到了真谛,六字真言,能消除天界生死苦,能消除非天斗争苦,除人间生老病死苦,能消除畜生役使苦,能消除饿鬼饥渴苦,能消除冷热地狱苦。
我等众生,皆是凡人。
风雨顺时,谷稼成熟,一切有情,无病欢乐。
佛在我心,我心有佛。
舍利子,空不异色,色不异空,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闭眼我口中仍在念诵,“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砰——!!!
“姑!!!”
纯良忽的高喊,我静静地睁开眼,只见高空中的一座神像晃动间炸开,露出的真身是一个穿着礼服的蜡像男人,对着我,他还在怒目而视,我依然面含微笑,口中念诵着六字真言,经文带着颜色笼罩在半空,不停的敲打着其它神像,我的经文声似乎点燃了某种引信,直听着砰!砰!砰!的炸裂声连续响动……
里面露出来的都是男男女女的蜡像。
我像是不为所动,身体是从未有过的舒适,如沐春风,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嗓音是如此的悦耳,明明是很低很低的声腔,却有着穿破苍穹的力量,嘹亮的划破这大殿的上空,回旋着,“唵嘛呢叭咪吽……”
砰!!!
随着最后一尊神像的炸开,我坐下半开的牡丹也一点点的消隐,若不是我鼻息还萦绕着香气,大抵只会以为这只是一场幻觉,与此同时,我身体里的清泉之感也逐渐的抽离。
双手合十,我默默拜谢,弟子沈梁,感谢我佛慈悲,佛法无边,渡一切苦厄。
“姑!那些蜡像动了!!”
纯良大声的提醒我,“你小心啊!!”
我眼一抬,二十四诸天假菩萨神像爆炸了,如今是二十四个面容不一的蜡像。
他们看似很像真人,但肌肤的油蜡感太过明显,在上方表情狰狞着就要蹦下来!
“咳咳咳!栩栩妹子,这些我来对付吧!!”
方青虎出声道,“你歇息会儿!!”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模样真给我吓一跳!
他和秦飞脸上的血都要看不清五官了……
还咋上?
“青虎兄,你已经内损,这里交给我!!”
音落,我转回脸便目不斜视,“纯良,上香!!”
纯良小伙儿依旧抗造,即便额头上还沾满血,也迅速的又上了一炷香,烟气一起,我原地坐着未动,手上掐诀飞出符纸,:“天雷大将,操恶最灵,擒精追怪,天帝降临!吾驱使,大轰霹雳!急急如律令!”
火符飞到半空便发出隐隐雷音,我牙关紧咬,“地雷大将,变化不一,随吾驱使,大轰雷厉!!”
继续燃请,“中雷大将,电扫风驰,雷霆搏杀,火令云飞,闻吾呼召,辅佐行持,急急如律令!!”
想我阴人之身,谁能有我请神快!!
“水雷大将,策空驾云,玉清太极,金铃前驱,受吾伏役,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张符纸燃起,“人雷大将,银牙耀目,驰骋龙驾,指挥罡极,佐吾行持,急急如律令!!!”
天、地、中、水,人五位驱雷蒋军咒门一出,空中飞舞着五张带着雷音的符纸,暗吼低鸣。
我右臂再次开始火热发烫,借着力道掐出手诀,“神来!!!!”
轰隆隆~!!
巨大的雷音在空间内嘶鸣,如万马奔腾,震耳欲聋!!
我红着眼,猛地一拍地面,“破阵!!!”
给我炸他!!
血冲到全身,燃烧起了每个细胞!
我感受不到疼与不疼,直觉眼前布满红光!
雷声大振,电闪雷鸣,高处的蜡像未等有所行动,转身便要逃离,可火符完全不给它们机会,五位驱雷将军似搅动起黑色长龙,以万钧之力,驱雷掣电,威风凛凛,对邪祟绝不姑息!
不似刚刚的慈悲,而是满满的杀伐!
你敢化身佛祖,我就找佛祖收你!
你若是现了原形,我就召来雷将让你魂飞魄散!
活到今天,我沈栩栩磕的就是个命!!
“啊!!!”
蜡像叫唤的极其惨烈,男男女女,天震地骇!
我心中冷笑,叫唤什么,刚刚不是按我头按得很爽?
让我拜你……
呸!!
手上掐诀发力,“灭!!”
砰!!!
火符冲撞的蜡像逐一粉碎,落地后还是一堆油腻腻的蜡沫,不多时,便化作厚重的尘雾。
灰呛呛的散发出腐朽的味道。
我牙关紧咬,气流在全身冲荡,肩膀的牡丹居然再次跃起,艳冠群芳。
馨香的花瓣轻触着我的脸颊,微微侧脸,我似感受着亲人的抚摸,与它窃窃私语。
花瓣裙摆般微微舒张,在漫天的爆炸声中,它像是得到了滋养,笑的娇柔而又绝色。
待最后一具蜡像化为尘雾,牡丹稍稍定格,与昏暗中,清香扑鼻,绽放着无暇的光芒。
只可惜。
美人依旧遮面。
我暗自苦笑,依然没开全,算了,好事多磨吧。
硝烟后,万籁静寂。
大殿没了,光线暗沉下来,又变成了一方宽荡的空间,连先前的那些破碎桌板都没了。
燃出送请符,我再次默谢五位雷霆神将。
须臾而已,我居然连续战斗了两次。
感谢佛祖,感谢神明……
第579章 比方
“咳!”
拜谢词正在心头默念,我猛地就呛出了一口腥甜,双手前撑支着地,心头仍在感激。
对于阴阳师来说,吐血不叫事儿,滋当败败火了!
刚刚都天边一声巨响,我请神闪亮登场的,玩儿了那么多套花活儿,再加上金城护身咒加持,强阳护身,咒门与我的至阴原本是极其对冲的,送走后自然会折损点自身血条,不过咱抗造,小意思,洒洒水啦。
稍稍转脸,我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向一旁早已傻眼的纯良,“大侄儿,你没事儿吱一声。”
自觉点,别总要我当姑的惦记!
“吱……”
纯良晃了晃头回神,踉跄的扶住我,“姑,你、你还好吧……哎呀,你眼角流血了,是哭出血了吗?!”
哭出血了?
我微微一愣,摸了摸眼角,借着光线一看,指腹上全是血。
原来刚才落地的血滴是从我眼睛里流出来的,难怪看出去的视线都是一片飘红。
假神像念诵的经文的紧箍咒实在是太疼了,那是一种脑髓都要炸裂的疼,我缓过神就想到了孙悟空,紧箍咒一起,他那刀枪不入的大圣都疼到满地打滚,嗷嗷叫唤,看剧时我都跟着咧嘴,没成想有一天我原原本本的去实践了下,真是疼到恨不得一死以求解脱,不过也正是这种疼,令我爆发出来了潜力……
我笑了笑,“没事,大侄儿,刚刚姑姑我……”
“前期念经时特别美,很圣洁的美,后面的爆破又特别帅!!”
纯良特清楚我要说啥,立马道出观后感,“我稀里糊涂的还以为自己看到了菩萨,后来才知道那是你,姑,我真头回觉得你有种大家闺秀的气质,沉稳端庄,优雅大方……”
“啥意思啊。”
我眉头一挑,“这种气质我不是一直都有吗?什么叫你头一回觉得,你对我的观感一直就夹带着私人情绪,不客观!”
好好夸。
用尽你毕生的智慧!
纯良唇角一颤,发出一记笑音,“姑,您这就嘚瑟了吧,差不多就得,要明白月满则溢,侄子是给你留出来进步的空间……反正,我看到有朵牡丹花在你的坐下,那个就是纹刺吧。”
说话间,他凑近我低低声,“姑,是不是起势了?”
我牵着唇角,听到’起势’两个字时,面上难免还会僵硬一下,默了几秒,递过一张纸巾给他,摇了摇头,“没有,花儿比先前能开的大了点,还不到三分之二。”
“怎么可能?你都这么神了居然……”
纯良接过纸巾,想说什么,只能咽下满肚子的牢骚,擦着额头上的血渍兀自点头,“没事姑,好事多磨吧。”
“心态好点。”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看向方青虎,“青虎兄,你还好吗?”
方青虎正在打坐缓神,擦汗一样擦着脸上的血迹,对上我的脸,他就拍了拍心口,“栩栩妹子,你以后就在我这里了,道行上,你比我高太多,今天要是没你,甭说这假神像了,在赌桌那我和小飞就要没命了,差点就要跟我爷和太爷爷团聚了。”
“别说丧气话,您吉人自有天相着呢。”
好在都是踏道之人,也清楚方才是什么情况,为啥每个人都是一脸血。
虽然他们仨模样都有点惨不忍睹,好在还活着,能开开玩笑,全须全尾儿,胳膊腿还能动弹。
“栩栩妹子,看来这局还是没破啊。”
方青虎朝四周看了看,“这好像还是个密闭的空间,很黑,周围也看不出去,最强大灵还没出来?”
“应该是没杀光吧。”
我只不过破了二十四尊假神佛像,最后灭了里面的蜡像。
引路的西服男和赌桌上的老板木偶男都没有在里面,局肯定是不会破的。
我难言疲惫,骨头都透着酸乏,先前看事儿也就撑死了请一回神,这都几悠了。
坐在原地没动,当下真是能缓一秒赚一秒。
彻底明白顶尖高手为啥不来了!
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邪祟跳皮筋呢。
挽的全是花活儿。
方青虎低咳两声,挪动着坐到我身旁,“栩栩妹子,看你面上不声不响,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修出大造化了?”
大造化?
他以为我是起势后的先生?
我笑着摇摇头,“青虎兄,您真是抬举我,刚刚您应该看到我坐下开了一朵牡丹,那不是什么幻象术法,那朵花其实就是我,也可以理解成我的慧根修为,它没开,所以,我们一样,都是上升期的阴阳先生。”
“我们一样?不能呀。”
方青虎拧着眉,忽的攥住我的手腕,没待我扯出来,他神情一紧,“此骨华贵嫣然,女中贵骨,哎,怎么会有如此重的煞气,好冲……噗!!!”
哎呦我天,仗着我脸侧的快,好悬没被他喷满脸血!!
“青虎兄,您已经身负内伤,就别给我量骨了。”
我拽出手腕,递给纸巾,“快擦擦吧。”
“咳咳咳!!”
方青虎一阵咳嗽,接过纸巾擦了擦口唇的血,看向我仍是不解,“栩栩妹子,你这情况很奇怪,按说你请神衔接的很快,并且上身后融合的特别好,术法运用的很自如,怎么会没修出大成呢?”
我面上晦涩,对于阴人的事儿不想提,扯出这个话头方青虎更得诧异。
最好的阴阳师自然是阴阳平衡,阳多会方克,阴多会内虚。
而我呢,内虚在我这都不叫事儿,恰恰因为阴到了极致,哪种克泄都沾了,阴无可阴了,反而自成了一种空格,平常呢,就是师父留下的气息护体,佯装有灯,障眼法,本质还是空的。
所以请神利索,空屋无灯,谁来谁亮呗。
方青虎自顾自琢磨了一阵子,“栩栩妹子,我这道行不够,暂时还参不透,不过我刚才掐你的骨头,感觉你有点像一个装水的瓶子,就算你现在没修到大成,这个水也到了三分之二左右了,你努努力,水只要到了瓶口,保准你就成事儿了!”
对喽。
这比方好。
第580章 不甘心
我跟着点头,花可不就开了三分之二?事主给我的活儿就是装进瓶子里的水,我不断的接活儿,就是不断的朝瓶子里加水,只要水位是往上走的,就有我见亮的那一天!
方青虎也不是个纠结的人,看不出来就拉倒,眼里盛起感慨,:“栩栩妹子,不瞒你说,我十六岁出道,八年间,今儿这活儿真是头一遭。”
我笑问,“怕了?”
“我怕?”
方青虎一秒来神,“栩栩妹子,道法上我肯定是不如你,我现在也承认,但是我们方家的祖训,从我太爷爷方耀强起,踏道就没个怕字!”
“漂亮!”
我重重的点头,“青虎兄,不管我们今天能不能活着走出去,对方还有什么样的能耐,我们都要多灭几个邪祟,不能给阴阳先生丢份儿!”
至少很多先生不敢接的活儿,我们接了,还从地上磕到了地下。
冲这,我就要表扬我自己!
“得嘞!”
方青虎一脸正气,“栩栩妹子,咱俩现在就等,来一个咱们办一个,来两个咱们办一双!”
这话对劲!
我笑着点头,说实话,这青虎兄还挺合我脾气。
许是老天爷特意安排,让我们俩这名不转经传的阴阳先生凑头干了这个大活儿,当然,这话不能让方青虎听到,人是驱邪世家,不承认名头小,但是我必须得谢谢他,虽说他冲动易怒,真间接的激发了我潜能,没他在地下室门口的一翻,几记神跺,又蹿上赌桌一折腾,我哪能有这么高的效率呀。
今晚我看到了三次花呢。
是不是……
闯三关了?
琢磨着,我收拾了几下书包,刚刚太急米碗都让我倒出来了,一会儿还得磕,得整理利索,这都是我的行走江湖的家伙事儿啊!
“哎你直勾勾的看我姑做什么。”
纯良对着秦飞突然出口,我愣了下看向秦飞,他撞到我的视线,慌忙的收回神,脸上的血不知是不是没擦干净,红的显眼,纯良一脸不满,“秦飞兄弟,咱朋友归朋友,你绝对不可以对我姑有啥想法,我可是有内定老姑父的人,人家八心八箭,情比金坚,你单相思容易受伤知道不?”
秦飞本就书生气重,被纯良说的更像是犯了什么错,闷头坐到方青虎另一侧,好一会儿才道,“我就是看栩栩先生有点辛苦,感谢她救了我一命,没别的意思。”
纯良不依不饶,“你可以感谢我姑,我不拦着,但你不能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我嘶了声,瞪了纯良一眼,悄声道,“你瞎说什么呢。”
“实话!”
纯良嘴一撇,扯起我手腕就要给秦飞看钻戒,结果见钻戒让我提前装到书包里了,又悻悻的放下我的手,继续道,“姑,我说的事实,这是为秦飞兄弟好,回头让成大哥见到了他那直愣愣的眼神,肯定得来劲……”
“好了。”
我给了纯良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转回脸冲着秦飞笑笑,“秦飞,不过我的确是要结婚了,如果我在刚刚的举动中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你们千万不要误会,我这人有点男孩子性格,你们不用把我当成女孩子去看,咱们今天有缘聚在一起,要是活着出去了,以后就是生死之交,当兄弟那么去处,好吗?”
“栩栩妹子,你都要结婚了啊!”
方青虎难掩诧异的看我,随后便笑了声,“也对,你这模样没男朋友才怪呢,哎,不过你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既然咱是生死之交,我一定得到场祝贺,小飞,你说是吧!”
秦飞没看我,点了点头也没言语,一看就是个羞涩内敛的人。
“栩栩妹子,你甭搭理他。”
方青虎大咧咧的继续,“小飞打小就脸皮薄儿,其实他学习好,就是高考时太紧张,前一晚上都没睡着,迷迷糊糊的去考试,最后就念了个大专,刚毕业就跟着我出来看事情,经验不是很丰富,胆儿还没练出来,以后……”
啪~!
正说着,一束光突然从我们的头顶照了下来。
光源不知道从哪发出来的,像是舞台灯光,聚焦一般,正正好,圈住了我们聚坐的四人。
方青虎笑意一收,登时就警惕的看了圈,“栩栩妹子,又开始了?”
是啊。
歌照唱,舞照跳,这群东西且能闹!
我们四人互相搀扶的站起来,头顶的光圈一落下来,四周极其的黑,什么都看不清,如同夜色中被汽车的远光灯照射,车内人看你一清二楚,你只能抬手遮掩光圈,被人毫不顾忌的打量着。
咯哒咯哒的脚步声起。
很多人的脚步,细细密密的飘荡在幽暗的空间中,由远及近,不疾不徐的朝我们走近。
此时此刻,我们四人脸上沾着或多或少的血,方青虎还时不时的低咳,我由于太累,体力不支,倚靠着纯良还有点站不直,倒真有几分像是老弱病残,残喘着,站在光源中,迎接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直觉告诉我,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个花活儿了。
听脚步声应该是全军出动了。
再搞下去,我真就有心无力。
彻底崩溃了!
咯噔咯噔,脚步声还在持续,我竖着耳朵分辨,人真的很多,有穿高跟鞋的,有穿着皮鞋的,在这种静寂的环境中,发出了浩浩荡荡的声响。
“姑,不会是要群殴咱们吧。”
纯良也品出异常,“来了多少号人啊。”
“越多越好。”
我淡着音,“他们只有倾巢出动,我们打起来才会过瘾。”
“可是……”
纯良难掩担忧的看向我,“你和青虎兄弟都……”
我知道他担心什么,不就是大家都造的很惨了吗?
没关系。
只有惨到绝境,你才能知晓自己究竟有多大的潜能。
想着,我给了他一个笑脸,“放心吧,我们会活着的。”
死在这里,未免太不甘心。
第581章 斩草除根
咯噔。
为首的脚步声一顿,旋后便传出两记巴掌声响,似乎有谁在黑暗中拍了拍手。
巴掌声一落,黑暗中接连亮起了昏暗的灯盏!
不夸张的讲,我今晚真是见识到了啥叫灯光特效,这叫他们玩儿的特别溜!
咔咔咔一块儿一块儿的亮,先是亮我们脑袋上方,在幽闭的空间中将我们聚拢,给我们四人来了个舞台全脸特写,旋后灯光就在我们身前逐一亮起,还分片区呢,先是中区,然后西区,东区,北区……
而且不是耀目的雪白,昏黄幽暗,正正好好,一点都不刺眼睛!
可体贴了呢!
就是……
灯全亮完我们多少有点毛。
咋回事儿呢?
四面八方全是蜡像。
兵马俑似的,给我们包围了!
一时间我都有个冲动,要不然你们把灯关了吧。
咱再歇会儿。
闲唠唠,我问问秦飞兄弟高考前一晚为啥能睡不着觉,奶奶诶,你就算是秋收扒苞米吧,从几亩地一下子变成了上百亩,累死我们四个也干不动啊!
思维信马由缰的奔腾,我们四个人不自觉地贴紧,抱团取暖一般,蛮弱小,蛮无助。
不是我们怂,的确是蜡像数量太多。
甭说我这173的身高了,就纯良和方青虎那一米八往上的,看出去都是蜡像脑袋!
一眼望不到头!
男男女女的蜡像,表情僵硬,面部的皮肤特别好,光洁的连毛孔都没有,雪白雪白,特别让人羡慕。
穿的也很洋气,男士都是西装,女士除了几个侍者打扮,其余都是礼服裙子,看来三四十年代的人也很前卫,过了七八十年了,再看它们穿的这些也不土,当年的蜡像制作人也很心灵手巧,这一个个整的活灵活现,嗯,我多夸两句能容后再动手不?
累屁了!
默默地对视了一会儿,正冲着我们的便是那个戴着礼帽的木偶男,他身边站着那位微笑西服男侍者。
倒是没离我们太近,隔着三四米的距离,西服男对着纯良直接出口,“沈桑。”
纯良看着他就来了句,“干啥。”
西服男仍是一脸微笑,抽出了一把长长的军刀,寒光一闪,他吐露出了一长串叽里咕噜的话。
纯良眉心微皱,看向我们低声翻译,“他好像是说,很欣赏我们的勇敢,我们居然能活到现在,他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用最有尊严的方式死去,拿着他那把刀,自尽,你们都懂哈,否则,就是……要群搂咱们吧。”
其实这个也不用纯良解释,西服男长刀一抽,我们基本也就明白啥意思了。
电视剧里都演过嘛!
方青虎咳了声,咬牙就要上前,我扯着他微微一退,余光扫了圈,背后也全是蜡像,一个个全部阴沉着脸看着我们,想着,我轻声道,“青虎兄,您会不会锁魂阵?”
“会。”
我心头一喜,瞄着那群蜡像,悄悄声,“一会儿若是动手,咱俩分头行动,你负责把他们锁在这空间内,谨防他们逃窜出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只要能将它们全部收拾干净了,这局一定就会破了。”
斩草除根。
自然没得后患。
重要的是,不能再打持久战,不说体力,被幻境困得太久,真就容易出不去了。
“没问题。”
方青虎自信的神情很给我托底,“你放心吧栩栩妹子,我困住他们很简单,就是你……要怎么全部都收拾干净?”
“安心。”
我笑了笑,“它们害怕……”
“还敢搞花样!!!”
木偶男僵硬的吐出中文,“敬酒不吃,吃罚酒!!”
音落,他布满油彩的脸上居然跃起诡异的笑意,手上的礼帽一挥,“来!”
西服男收起长刀,所有的灯’啪’!的一声全灭!
步入黑暗的一刹那,空气中登时传出响彻天地的哭嚎,魔音再次入耳!!!
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忙忙人海,狂风暴雨!
隆隆声响,我们脚下的地面也开始震颤,令我们站立不稳,摇晃间那些哭嚎似要穿破我们的肺腑!
活生生将我们震死!
方青虎再次呛咳喷血,“栩栩妹子,这不对劲儿!他们喊得比那经文还有劲儿!!!”
我脑袋也被震得一嗡嗡,奇怪的是黑暗中隐约能看到路,四处都是幽暗的路。
那些蜡像影影绰绰的站在路旁,居然自动给我们腾出位置,像是故意容着我们逃跑!!
“哥!要不要走啊!!!”
秦飞大喊,“我耳朵要被震穿了!!!”
“不能走!!”
我右手背的花枝在黑暗中发出红光,震荡间我脑中不断涌着东西,“这是仿迷天混沌大阵做出来的障眼法!!一人出声,如同八方雷吼,这种阵法又叫做人间阴曹,只要我们顺着那些路跑出去,用不了多久就会迷失方向,彻底中计!!”
若是跑散了,就会被逐一弄死!
第582章 狠
“栩栩妹子,那怎么办?!!”
方青虎扯着喉咙喊道,“不如我直接上吧!!”
“不要冲动,我先点灯开路!!”
我原地而坐,“青虎兄你记着和我配合,能不能成就看这一下子了,纯良,上香!!”
赌一把!
看看我们有没有默契了!!
纯良二话不说就帮我上了香,这套活让他练习的无比利索!
烟气一起,我直接将一道火符飞到半空,地面还在震颤,如同坐船一般,我屏着心神,抵抗着漫天的魔音,手上掐诀而起,:“火晶飞鸟,凤嘴龙鳞,飞符开路,斩妖除魔!敢有妖邪,断踪减形!神威到处,食鬼吞精!!急急如律令!!”
右手高抬,指挥着空中的火符,“亮!!”
腾~!!
符纸在空中燃起了熊熊的火光,火把一般,照亮了这个幽闭的空间。
光芒晃过一张张的蜡像脸,他们还在动作统一的张着红嘴吼叫,仿佛丧尸出笼!
但是当他们看到了空中燃起的符纸,又集体瞬间收音,慢慢的合上红唇,阴沉沉的看向了我。
我坐在原地,瞪圆了眼,手上还在掐诀指挥着空中的符纸,只要这’火把’亮着,我看你们还怎么迷天混沌!
“杀了她!!”
木偶男彻底被我激怒,礼帽对着我一指,“她是最可恶的女人!!”
那些蜡像像是一秒钟解禁,丧尸般朝我涌了过来!
寒光一闪,西服男居然抽刀而上,到这地步了他还笑呢!
当年的匠人可能就给他做了这一个表情!
纯良丝毫不含糊,对着西服男就迎了上去。
小老哥绝对要点个赞!
他握住了西服男的刀把,一忍者和一个蜡像,生生扭打到了一起!
此时此刻,大家都无师自通的明白,一定要保护好我!
换言之,是保护好我飞出去的这张符纸!
只要它在半空燃烧,对方的嚎叫就没有作用,而我是坐阵之人,我挂了,这星星之火也就没了。
令我诧异的倒是秦飞,他最瘦弱,爆发起来也很惊人,虽没有像纯良一样和西服男抢刀混战,而是挡在我前面不停地推搡着冲过来的蜡像群,用力过猛中还掰断了蜡像的一条手臂,见那手指头还在动,他也不管不顾的当做武器,用它们的手臂对着它们一阵挥舞,口中不停的喊着,“滚开!!”
乱战顿时而起,甭管是人还是鬼,最后都是白刃战了!
“列阵!!!”
方青虎并没有靠前,他坐到我旁边,直接随身的布袋子里再次抓出一把草棍,咬破指尖血后对着草棍们点化一通,当即挥洒到四面八方,“东方青瘟之鬼,腐木之精,南方赤瘟之鬼,炎火之精,西方白瘟之鬼,死金之精,北方黑瘟之鬼,溷地之精,中央黄瘟之鬼,粪土之精,四时八节,因旺化生,神不内养,外作邪精,一切杂俗,令到执行,弟子方青虎,执此符令,火急奉行,急急如律令!!!”
草棍小人在空中成活,灵巧着舞动着四肢,一枚枚守护到相应的方位,把守一般!
方青虎隔空掐诀,“困!!!”
一言既出,草棍大字小人便衔接起一圈红光,将这些疯狂进攻的蜡像全部困住了!!!
我心里道了声漂亮,锁魂搭配遣瘟咒,方青虎靠得住!!
来不及多交流什么,挡在身前的秦飞就因为寡不敌众被掐着脖子按到在地!
纯良更是和西服男扭打的埋在了蜡像堆里,一时间扒拉不出他人影了!
无数的白手就朝我抓来,我见锁魂阵以成,无需继续点灯开路,燃了送请符就要起身,木偶男显然不想放过我,他似乎吃死了我是四个人里面的’头儿’,对我的愤怒升腾而出,手上的礼帽对我一挥舞,“你这个坏事的女人!必须死!!”
一股带着灰尘气的力量迎面而来,像是个大耳光子,猝不及防的拍上我的面门!
我躲闪不得,被打的凌空跃起,身体在半空还旋了几圈,落地便是噗通!一声,咳了口学沫子出来,肝儿又颤了颤,尼玛,他要不要这么有劲儿……
木头啊!
真是木头!!
我撑着胳膊颤巍巍的站起来,倒也有好处,他这一嘴巴子给我扇出蜡人堆了!!
蜡像们见我飞出去,隔着三五米的距离一窝蜂的再次朝我涌来,嘴里嗷嗷的发着怪叫!
“我去,还来……“
我擦了擦唇角,撒丫子就跑,哪怕脸颊发木,身体很疼,那也得跑!
虽然不知道这是里哪,感觉空间很大,火把一灭,周围还很幽黑,幸而方青虎的锁魂阵还在,草人在半空会发出红光,能些微的照着点亮!
我一边跑一边瞄着局势,纯良居然夺过了西服男的长刀,在蜡人堆里一阵狂砍,不过那些蜡像即使被砍断四肢,又像是能自己生长出来,跟他妈韭菜似的,他砍一茬儿,涨一茬儿!
虽说他没办法彻底弄死,倒也趁着个家伙事儿,尤其是他戴着帽子,后面的蜡像要咬他脖子还费劲,纯良对脖子敏感的很,谁一凑近就扭头挥刀回击,再加上那忍者造型,倒是很生猛,一时半会儿不用担心他安危!
秦飞没有爬起来,躺在地上和一堆掐他的蜡人焦灼,腿都上了,空中自行车,不停地狂蹬,奈何蜡人太多,分分钟就要和他玩起了叠罗汉,情急之下他只能大喊,“滚!滚!!”
方青虎为了坐阵,只能原地不动,我一被扇飞,剩他自己被迫被一堆蜡人包围,就算被掐住脖子,他也绷着气一动不动,似老僧入定,无声的传达给我,能不能将蜡像们团灭,就交给我了!!!
绝对的狠人!!
第583章 你还敢跑
身后满满的都是脚步声,蜡人的身体关节略有僵硬,追的我不是很紧,我一回头,幽暗的光线中,是一张张油腻白亮的脸,木偶男带头,身后是一帮子蜡人,真真是我踏道至今,最大的场面了!!
“你还敢跑!!!”
木偶男手中的礼帽直接朝我飞了过来,“死!!!”
同一时间,方青虎也高喊出声,“栩栩妹子!我快挺不住了!!!”
我脚步登时一停,转过头,手上飞出符纸,“请神!!!”
符纸和礼帽击撞到一起,似乎击弹到了灰尘,符灭的同时礼帽也落到了地面。
我见引来的蜡人差不多,直接席地而坐,手上再次燃出火符,“谨请哪吒三太子!太子七岁变神通,哪吒令令哪吒令!哪吒太子百万兵!百万兵马排兵起!走马排兵到坛前!!”
“啊!!!”
蜡人涌过来,对我疯狂的撕扯,我坐着不动,屏蔽疼痛,手上仍在掐诀,“一日狂风变吹起,变起铜锣铁骨生,一为天帝天王敕,二为杀鬼吐王兵!三为三佛诸宝殿,掌管诸邪护众生,若有不顺吾法者,押去酆都受罪行!弟子沈良来拜请!哪吒太子到台前,神兵火急如律令!!!”
火符擦着蜡人聚集的脑袋中间飞出,我几乎要被他们活活掩埋!!!
无数的手掐着我的脖子,用力的薅着我的头发,油腻冰凉的触感似乎要渗透进我的皮肤,将我生吞活剥,我面容扭曲,五官走形,仰脸挣扎中,惊觉一股热烫顺着天灵入身!
血液霎时燃烧而起,右臂的花枝发出了簌簌的声响,痛感加剧,似乎比被蜡人的抓挠还疼!
我承受不住的仰头一吼,“啊!!!!”
背身处登时又张开了六条手臂,嗵!的如同大鹏展翅,烈焰光耀加身,围拥我的蜡像登时就被力量退散四飞,惨叫连连!!
是他,就是他,少年英雄,小哪吒!!
我脚下忽然踩踏了个什么东西,托着我在四散的蜡像群中一跃而起,直接飞到了半空。
刹那间,耳边响起了那个歌声——
说一段神话,话说那么一家,这家夫妻俩,生了个怪娃娃~
站在半空中,脚下的蜡像还试图朝我抓挠,不远处的还在劈砍的纯良再次贡献了瞠目结舌。
我却只想笑,很孩童得意的笑,甚至还扬了扬头,仿佛真的扎了两个冲天鬏,光着个小脚丫,本以为踩着的是风火轮,低头一看,却是花瓣铸成的圆环,此刻却是冒着灼灼红光。
肩头的牡丹变成了混天绫,花枝高高的萦绕,在我的周身镶嵌出了五彩斑斓。
我手上一伸,掌心的花瓣不断的飞出——
混天绫护着他,轩辕剑弓拉满,两眼是照妖镜,双腿是追风马~
何为哪吒,哪指傩,本意是驱邪祛疫,鬼神之偶像邪恶,吒为正义,叱吓邪恶之意,万邪诸恶之克星,叱怒也,形容脾气火爆易怒,嫉恶如仇,二字合一,有毫无阻档之威力与战无不胜之意义!
此神名叱咤风云,乃惊天地泣鬼神之声,代表至高无上的神威,为毁世之力。
“妖孽受死!!”
笑脸一收,我怒目炯炯,踩着花瓣风火轮,直接冲进了蜡像群中!
三头六臂显威力,千征百战斗魔法~!!
当下我却是八条手臂,脖颈旁开出的牡丹像是多出的两颗头,既然是神仙,自然是千般变化!
心念一起,手上就多了把紫焰蛇矛火尖枪,心念再起,又多阴阳剑,许是我身有元丹,所有武器均是由花瓣构筑,效果威力却是极大,火尖抢一扫,火舌顿出,蜡像稍一触碰,便融化成了蜡油,原地顿为虚无!
一时间惨叫哀嚎不断,我身旁的蜡像四散而逃,我却一个都不想放过,飞出乾坤圈,花瓣在半空都是火光,烧灼气热辣迎面,跑到快蜡像想冲出去,草人护阵,他们又只能折回来,这偌大的空间给了我极大地发挥,我的每一条手臂都可以独自作战,我打着前面,手臂在背身处用阴阳剑刺穿蜡像,将其化为灰烬!
蜡油的滋滋声不断的响起,木偶男的油彩脸上居然传达出了惊恐,转身便逃,我哈哈笑了两声,身体重心压低,踩着花瓣风火轮直接奔到他面前,要问他名字叫什么,哪吒哪吒小哪吒!!
“困!!”
花瓣状的混天绫飞出,至风至柔,裹敌缠身!
它象征云,其威力可以混沌日月星空,江河湖海劈波斩浪!!
“啊!!”
木偶男被我的’混天绫’缠裹而起,惊恐的喊道,“不要杀我!你们不是善人吗!不要杀我!!”
“哈哈哈哈!”
我笑个不停,好似在恶作剧,手上抬着让他升入半空,哒!的打出一个响指,“不要用我的善良裹挟我!”
腾~!!
火光跃起!
木偶男被花瓣缠裹,周身却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凄厉的猛叫,其余的蜡像见状就疯了般想要逃窜!!
我分不清此刻的自己是沈栩栩还是哪吒,因为我还仍有自己的思维,但体内同时又有一股子力量真气,会让我像小孩儿那样的大笑,然后又瞬间开启了杀伐,对妖孽有本能的降服之心!
只因他是一位正义的战神,降魔之神!!
杀!!
须臾而已,木偶男便被烧成了灰烬。
第584章 斗
我踩着花瓣大杀四方,途径的每个蜡像都被烧成了油水,化作虚空!
气息喷涌之际,我感觉身上缠绕的花枝开始了生长,硕大的牡丹突然带着我腾空而起,开在了我的背身,我整个人居然站在了花瓣的前面,粉光和红光再次融合,说不清是痛还是热。
微俯着脸,我看着纯良还持着西服男的长刀愣愣的望着我,秦飞身边的蜡人没了,他躺在地上,似乎傻眼,方青虎依旧是坐阵的姿态,仰头看着我,满是不可思议。
莫名的,我居然笑了,长发拂动而起,双手掌心轻抬,另外六条手臂居然一同随我抬着,仿若看过的千手观音,神奇的是,花瓣居然从我的八只手心中飞出——
粉蝶起舞,杏雨梨云,缠绕在我的周身,牡丹做衬,桃花瓣前缀,我手指轻轻的在身前点化,花瓣们就像是活了,在空中形成了一副太极图。
我说不出的惬意,手上旋即一挥,“去吧。”
霎时间落英缤纷,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着地的刹那化身成了一颗颗小小的火球,烧灼着最后几具蜡像,迎宾的西服男居然是最后一个,他肩头落了花瓣,烧烫着他的脸滴汗般淌着蜡油,面冲着纯良,他表情仍旧是微笑,只是声音很痛苦,“沈桑……”
想必他俩刚才也是打出感情了!
纯良将刀扔到地上,哐当一声,刀便融化了。
对着西服男,纯良擦了擦沾着血和汗的额头,微微抬着下巴,吐了一句,“马达马达大内。”
西服男没有回话,连衣服都随着蜡油一同溶解,彻底的没了造化。
空间内昏暗,脚下的花瓣带着我落地,站稳后我身体就是一颤,真气抽离。
我当即单膝跪地,“弟子拜谢哪吒三太子!斩妖除魔!惩恶扬善!!”
琳琅振响,十方肃清,河海静默。
山岳吞烟,万灵镇伏。
地无妖尘,冥慧洞清,大量玄玄也。
肩头的牡丹摇晃,皮肉被花枝扯的生疼,我侧脸看去,只见花朵猛然开大,香气袭人。
我登时激动,它开……
下一瞬,它又微微收拢,迅速缩回到了衣服内!
我突然又有了座过山车的心情。
一口气刚要上去,噗通!又下来了!
脸上惊喜的神情还未来得及收回,心里就徒增了几分不甘。
开到了四分之三。
没有全开。
相较之前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可……
我总要想想时间,毕竟开到一半时是三年前,小活儿就像是细细密密的针线,一点点的针织出毛衣基底,大活儿是毛衣上的纹绣,三年后,纹绣仍旧没有完成,花像是开了,却还差几缕描边的金线。
心情很是矛盾。
一方面觉得就算是没开全,今晚仍收获丰满。
四分之三,只差一点点!!
因为竭尽了全力,请了几次神,打的很过瘾,有一种热泪盈眶感。
另一方面就是……
失望混合着遗憾吧。
生活与我来说,似绵里藏针,状似无澜和善,却总在暗处掐着心尖儿。
我摇摇头,屏蔽那份力有未逮。
嗨!
还有时间不是?
人还活着不是?
斗!
红尘白首尚羁縻,忙乱趁多歧,走骨斗行尸,一天风月,一溪云水,不急栖迟,既然一念果难忘,受万劫,轮回自当。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举目看向四周,每个人都是筋疲力竭,他们仨似乎被我吓到,黑暗中的眼珠子极其发亮的看着我,久久没有言语,我闻着鼻息处残存的蜡油味儿,发出一记轻轻地笑音,“伙伴们,我们好像赢了。”
累到虚脱无力。
妈妈呀。
我们连续闯了三关,二百二十万太难挣啦!
轰隆隆~~!!
地面再次颤动,微微抬脸,有土渣掉落,方青虎慌忙回神,燃出送请符,起身就朝我跑来,“栩栩妹子!快跑!这里要塌了!!”
第585章 逃
伴着方青虎的高喊,黑洞洞的棚顶就有水滴落了下来。
温度变得极低,又冷又潮。
这里好像是一座大大的坟墓,轰隆震颤!
幻境居然是以这种方式破的!
“姑!快走啊!”
纯良也反应过来,他跟在方青虎的身后,俩人扯起我的胳膊就朝一处幽暗的光亮处跑去!!
来不及多说什么,我胡乱的背起书包,被扯着胳膊步伐踉跄的朝前奔跑。
背身处接连传出坍塌的声响,石块不断的滚落,山崩地裂,矿难一般。
鼻息处皆是泥土冲蚀的味道。
我们四人跑的跌跌撞撞,捋着一抹暗沉的光线,呼吸急促,极限逃生!
不知道能跑到哪里,只是脚步不敢停,跑出很远后我一回头,在黑滚滚的落石间,眼尾居然扫到一个连连闪烁的红点,没等我看清那是什么玩意儿,纯良就扯着我大步的向前,“姑!别看了!快走啊!砸到你了怎么办!!”
音一落,身后的空间就被巨石整个拍下,石屑横飞,漆黑一片。
我心里一惊,转头就跟着纯良狂撂!
脑子拽着根线,求生的本能让我们都忘记了劳累和疲惫。
渐渐地,背身处终于没有了震颤的声响,入耳是嘀嗒的水音,还很空灵。
空气很潮湿,很黑,四处都是臭烘烘的味道,手指摸到的触感都是黏腻的湿土。
棚顶部逐渐压得很低,上方布满水滴。
我的头发蹭上去,都黏糊糊的打了绺,贴在脸上,臭到眩晕。
一行人被迫弓起脊背,没有办法保持平行,空间太窄,只能列队钻着行走。
没多会儿,钻着走都不行,只能顺着往前爬。
岔路很多,地下还挺四通八达,就是光线太暗,全靠摸索。
“姑呀,是不是安全了,咱能不能歇会儿……”
纯良喘着粗气在我后面问道,“青虎兄弟一直在咳嗽,要不咱们缓缓再爬……”
我也累到了极限,爬的膝盖都湿透了,虽说所处的环境不咋滴,但现在说话有回音儿,应该是安全了。
“那就歇会儿吧。”
幸亏我是女的,身形比他们仨小了两圈,在空间促狭的地方能比他们灵巧点。
调整了下姿势,我摸出书包里的手机,夺路而逃时太慌,这一路都忘了照亮,点开屏幕,眼前是花的,这才想到没戴眼镜,幻境破了也就看不清了,找出书包里的眼镜戴好,再看手机就心里暗喜,时间动了!
“纯良,我们真的破了幻境……”
同时又有些挑眉,才晚上九点多?
我他么以为得有三天三夜了呢!
顾不得惊讶,我点亮手电就前后照了照,上方有水管,“这里才是下水道……”
我们几个成地鼠了!
在港城地底下一通乱钻!
尝试着给雯姐拨出电话,可惜信号不稳,怎么都拨不出去。
想着,我将手机光线照到纯良,坍塌时他和青虎兄是在前面拽着我跑,谁知青虎兄一边跑一边咳,血不知道吐了多少,难受的紧,慢慢的他就被秦飞搀扶着逃命。
等到听不到震动声了,纯良就转移到我背身推着我前进,大侄儿的确是亲的,全程‘保护’我的意识很浓厚,我本想夸他几句,这手电光源一过去,登时就被他吓了一大跳!
小老哥造的跟挖煤工一样!
他那帽子真是从头到尾都系的很紧,就露出五官,如今脸被淤泥蹭的极黑,再加上血渍,完全没了人样儿,另外他那是连帽,帽绳一抽紧就像个鸡蛋脑袋,冷不丁我还以为是大蝌蚪子成精了呢!
“姑,别晃我……”
纯良靠着管道坐好,对我的心声自然是听不到,头枕着后面,唏嘘不已,“甭管这是哪啊,下水道还是上水道的,能活着就行啊,我是不想再看到那些蜡像了,有阴影啊。”
我没多说话,手电光又照向纯良后面的方青虎和秦飞,这兄弟俩模样更是惨不忍睹。
由于他俩没帽子,头发都全湿了,沾满了泥土,额头上磕出的伤口还很显眼。
两张脸都是黑红黑红,白的就剩牙了!
窥一斑而见全豹。
这种情形我都不用特意去照镜子,肯定也是一样的狼狈。
不过我摸了摸脸,按说我这脸被木偶男拍了下,不得是鼻青脸肿的?可摸着完全是正常。
除了脏,一点没有木涨感,应该是立马就请了三太子临身的功劳,烈焰之气算是给我护住了,没有让我出现太严重的红伤。
“青虎兄,你还好吗。”
方青虎的咳嗽真是就没停过,他长得最壮,窝缩在这里就很憋屈,当下他单手捂着心口,坐在原地便冲我笑笑,声音依然硬气,“没事儿,挺得住!”
纯爷们!
我又看向秦飞,“秦飞,你呢?”
秦飞没什么话,靠着方青虎坐着,闻声摆摆手,示意他没事儿。
我安心了不少,转而又用手电光照了照前面,仍是几条岔路口,“你们在这等我会儿,我爬去前面探探路……”
体力虽然已经到了极限,但也不能一直在下水道里等着,我单手持着手机,躬身继续朝着前面爬。
纯良不放心,就在后面跟着我,等到了分叉的地方,我意外的发现有一处的岔路进去后能站起来,并且很高,竖着像个铁桶,进去后我持着手机朝上面一照,上方是个圆圆的盖子,有两个孔洞露着光。
那是……
井盖!!
我笑了,“纯良,这上面是井盖!!”
“啊?”
地方太窄,纯良进不来,就在岔路衔接的地方弯身看我,嘴里还呼哧带喘的,“那怎么上去啊!”
“别急,我想想办法。”
每座城市的下水道都有指定部门去管理,这里面也一定会有工人定期进来修缮。
站在井盖下面,空间很窄,正好是个方柱形,目测有两米多高。
可惜墙面上没有焊着的铁梯架,修缮时工人可能是自备梯子顺下来,徒手爬上去的难度就略高。
攀岩也得有点坑啊!
我摸了摸两边的墙面,好在不是光滑的,上了点年月,有些微的磨砂感。
这就够了!
挽了挽袖口,就说穿皮夹克多重要,他们的衣服全湿透透的,我这才半湿,就是造的比较惨,淤泥蹭的全是脏污,里面的T恤更是不知道被汗打湿了几回。
第586章 夜阑珊
手机递给后面的纯良,我掌心在裤腰干净的地方蹭了蹭,力求无水防滑。
抬起头,我扶住一侧的墙壁,默默地呼出口气,使劲儿一蹦!!
干拔!!
脚离地后便叉开蹬着墙面,双手也左右支撑,抻开四肢,整个人卡在四方窄墙内呈现个大字形。
撑稳后,脚下便蹬着墙面,双手撑着一点点的朝上挪动,纯良躬身在外面的用手机照着我,“卧槽,姑,你真是纯女侠啊,慢点,别摔下来了啊……”
我绷着气,没法回话,鞋底蹬着墙面爬到高处,掌心触到井盖就开始生推,默默地祈祷,千万不要太紧,我这角度不方便发力,推了两下没推开,鞋底一滑貌似要秃噜下去!
稳了稳,我右手使劲儿的朝上一杵,咯噔~一记轻响,心里登时百花齐放!!
哎哟我去!
开了!!!
快来夸夸我寒境冰!!
行走江湖不是开玩笑的!
蹬着朝上蹭了两步,我推着井盖掀开了一道缝,入眼的是马路,没啥车,天色昏黑,不远处亮着橘黄色的路灯,看上去好像别墅外边的人行道,这怎么还爬出郑太太家了?
推着井盖又大了点,手肘刚要搭出去,又忙不迭的退了几分……
视线外面正冲着的是一辆车,车旁站着两个男人,他们俩背对着我。
其中一位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侧脸时会看到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正在通着电话。
另一位的背影我不要太熟,他单手抄着裤兜,着一件黑色的衬衫,领带卸了,似乎有点焦躁,在原地不停地踱步,时不时的看向不远处的一栋宅院。
“成……”
我惊喜的刚要出声,就见周子恒放下手机看向成琛,“老板,你进车里坐一会儿吧,等栩栩小妹妹忙完她会来电话的。”
成琛没答话,看着一个方向也没有动。
“老板?”
周子恒叹出口气,“要不然我联系下那位陈雯助理,问问她栩栩小妹妹那边是什么进展?”
“不需要。”
成琛清着音,单手松了松衬衫的领口,“要想拥有漂亮的人生,她必须要走一段很艰难的路,这段路,任何人都帮不了她,再者,她不喜欢我多问她工作上的事,我现在打去电话,只会令栩栩觉得,我在质疑她的能力,她对这种行为很抵触,我不想惹她烦,等着吧,我只要确定她人没事就好。”
“可是……”
周子恒推了推眼镜,有些着急,“安伯也说你今晚一定要回成家宗祠露一面,成家族里的长辈都在等你,他们很不满你将齐……”
“有什么不满的?”
成琛声腔一冷,背身在路灯下是大片的暗影,“那是我太太,我名正言顺娶回家的,供奉在祠堂天经地义,你给安伯去电话,吩咐他照看好我亡妻的牌位,少了一炷香火,我拿他是问。”
“是。”
周子恒点了下头,朝旁边走了几步,持着手机很快就转换成粤语小声交谈了起来。
我擎着井盖,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成琛的背身,他依然在看着不远处的别墅方向,那应该就是郑太太家,我们爬出来的地方,或许成琛都想不到,此刻,我就在他后面几米远的地方,在井盖下看他,看他为我担心,轻描淡写的为我做出忤逆长辈的事情。
路灯朦胧,他站在那眺望,宽阔背身似撑起了我的一方辽阔。
心像是一只手拽着,越来越沉,我扯着唇角,似在偷窥他,忽然就相信了一句话,尘埃中会开出一朵花,因为有漫天的星光,穿透我的胸膛,要我好好的活着,让爱我的人,看到光亮。
蓦然间,成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脸朝我转了过来,我吓了一跳,井盖慌忙的合上。
仓促之于手脚便没有撑稳,直接从墙面上滑蹭了下去,好悬没摔了!
“哎!”
纯良轻呼,拿着手机还在那弯身看我,“姑,没事儿吧。”
“没事儿。”
虚惊一场。
我甩了甩手,没破皮,站稳后抬头看了看,按照成琛的身高,他回头应该也不会往地面瞅。
“姑,你怎么还能掉下来?”
“成琛在上面。”
“成大哥?”
纯良匪夷,“那你还下来干啥啊,喊他一声,咱们不就见天儿了吗。”
“我……”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手都是黑的,“我现在不想他看到……”
“啊。”
纯良点头,“你造这样是不能让成大哥看到,得心疼死,那咱们怎么办?从哪出去?”
哎哟喂~
大侄儿啊。
我心一下就酸了。
不愧是我的小可爱!
真懂我!
“刚才我观察了,咱们爬反了。”
我朝上面指了指,“现在已经出了郑太太家的别墅很远了,现在爬回去,朝东边一拐就是了……”
“爬反了?”
纯良苦笑着摇头,“卧槽,这两百二十万赚的,真他娘的是上天入地、跋山涉水啊。”
我没接茬,擦着纯良身边就躬身出去,准备爬回方青虎那边聚头,“坚持坚持吧,很快就有亮了。”
谁知纯良待在原地没动,像是想出了点啥,用手电筒照了照我,又照了照我刚才爬井盖的墙壁,嘴里居然发出了一记怆然的低笑。
很莫名,我回头看他,“纯良,快跟上来啊,你怎么了?”
“没事,顿悟了一点东西。”
纯良蹲在了原地,笑着笑着眼底居然发红,“姑,你在地下,成大哥在地上,他可以救你,你又不想他为你担心,这样的爱情实在是……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太他妈糟心了!我是绝对不会碰这种爱情的,遇到你这样的女人,我都得绕路走,俩人苦到这份上,还没睡成,屈不屈啊。”
我无语的看他,情绪随着他的话头刚要矫情点,小心脏立马又垂直下落!
要煽情你就煽到底!
总是半道打转向干啥!
我都想削他,再者这啥地方啊,造的跟鬼一样还有心情顿悟呢!
对着我,纯良深吸了口气,“姑,刚刚你请神的时候,我看到你那朵仙人掌了,是真美,美到令我词穷,只能用一句卧槽表达震撼,不过,我后面也看到它没开全,就差一点点,所以,我知道你这个活儿没起势,但是没关系,你还有时间呢,姑,千万别丧啊。”
第587章 世味
我忽的被戳到了啥,看着他,没答话。
地下管道里还有嘀嗒落水声,纯良的声音显得极其空灵,他顶着一张乌漆嘛黑的脸,流着眼泪看我,“诗人说过,既然今天没人识得星星一颗,那么明日,何妨做皓月一轮。”
啪嗒~
水珠顺着我的脸颊落下来。
奶奶的!
我咬牙看着他,“好啦,我没丧气,非得让我哭啊,我这戴着眼镜擦眼泪很不方便嘛,咱们今晚已经很棒了,不是已经赢了?”
是,我很着急起势,拂拭腰间,吹毛剑在,不斩楼兰心不平,但我也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默默告诉自己,世态有炎凉,而我无嗔喜,世味有浓淡,而我无欣厌,做人你就两头找补呗!
花没开,不是还有两百二十万么!
有几个人能咔咔三四个小时赚到这个数?
我能?!
有几个人看个电影电视剧还能学会五国语言?
我大侄儿能!
小老哥今晚高光的很,又翻译,又是抢刀,帽子正好还护住了脖子,对方都没咬到,可谓面面俱到了!
我还要啥自行车啊!
纯良被我夸了通又抿着唇笑起来,沾了泪的脸擦得像是鬼画符,“姑,其实我没好意思说,赌桌上的时候,后面全是我瞎翻译的,木偶男说的我一个字儿都没听懂,霓虹语呢,我就懂一点点基础的,其它全是硬捋出来的,你这么夸我,我还有点不好意思,别让我骄傲了。”
“我允许你骄傲五分钟。”
我笑着看他,“好了,咱赶紧爬出去吧。”
上面还有人等我呢!
十分钟后。
我再次敲开了一个井盖。
爬出去发现是郑太太家的院内草坪,不远处就是泳池。
亲人啊!
这回爬对了!
大口的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我伸手又将爬墙不太行的纯良拽上来,待方青虎和秦飞全部上来,我们四人缓坐在草坪上方,借着院内灯光互相看了看,随后便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虽然都是一副从难民营里逃出来的样子。
起码都活着!
劫后余生呀。
能全须全尾儿的把支票带回去啦!
“栩栩妹子,真的谢谢你了。”
方青虎还咳嗽着,“没你我们真的……”
“青虎兄,你再说这些就见外了。”
他在下面已经对我道了无数次的谢了,别看方家人一如既往地’刚’,给人一种迷之自信感,但只要你亮出了罩子,道行让人家见识了,像是我师父令方耀强折服了,人家就是真的服你。
一点没有虚头巴脑,这样的人交往起来很舒服。
不用端着!
聊了会儿我就发现院内空荡荡的没人,雯姐没在,巡逻的安保一个也都没看着。
救护车里面也没出来医生护士。
别墅内一楼的灯光亮着,难不成他们都进去了?
我拿着手机拨出雯姐的号码,刚响那边就接了,没待我开口,雯姐就急切的询问,“沈小姐,你们去哪里了!刚刚我怎么都打不开地下室的门,以为你们出事了!只能将人全部叫过来,大家一起撞了好久!进去后就发现地面裂开了,但是你们怎么都不见了!我都要报警喇!”
“雯姐您别急。”
我应了声,“我们在院子里了。”
“什么?”
雯姐愣了,“你们怎么会在院子里?怎么出去的?变魔术吗?!我一直等在地下室门口等着啊!”
额……
我这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幻境这个东西不晓得雯姐有没有被普及。
酝酿了几秒,我简明扼要道,“雯姐,是这样,我们在地下室里发现了问题,被脏东西引到了另一个空间,您也可以理解为地底下,但是现在已经处理完毕了,邪祟的都被我们给灭了,您也可通知郑太太交差了。”
说话间,我还捻了点草地里的土,油腻感已经消失,看来就是先前蜡像蒸腾出来的死气,导致的这一片的泥土出现异常,放下手机,我侧耳听了下,虫鸣声也出来了。
摘下眼镜感了感,鼻息处没有尘晦,别墅的建筑外端也没有了缭绕的黑气。
这件事到目前为止是处理利索了。
当然。
只是目前为止。
因为我还有很多的疑点,蜡像被喂过血,血从哪里来的?
咱先不去深究这些蜡像的出处,假如说这是俱乐部留下来的怨气,那全是外國的蜡人,怎么会搞出假的二十四诸天菩萨?念的咒文威力还很强劲,要不是我后脑勺磕出了个口子,被按得时候痛到顶点,流出了血泪,刺激出了潜能,我们几个真就要叩头死在当场了!
这就罢了!
最后居然还能有道家的仿迷天混沌阵……
他们叫唤的鬼哭狼嚎,左一关,右一关,玩的得我们一行人跟三孙子似的,这帮蜡人会的也太杂了!
熟读经书,古今中外啊!
牛比界的普拉斯啊!
基于此,木偶男一定不是超级大灵,这一切,应当都是人为。
背后另有高人。
这个人不但能制造出高深的幻境,还能利用到曾经的俱乐部,操控着那些蜡像,一步步引我们入局。
布置的关卡几乎都是奔要命去的,最后他也没有露面,如果他亲自出马,也就是在蜡像烧光后,他再摆一道,我和方青虎将会更加棘手,活着的几率约等于零。
当然,话永远不能说死,真到那步,兴许我和青虎兄还能爆发出来点啥。
但!
我们在已经累到极致的基础上,胜算就太低了。
由此可见,这个人在蜡像烧光后就将幻境破了,容着我们逃离出来,也可以说,是他放了我们一马,想到这一层,我心头划过一阵恶寒,那此人的实力就是不可估量的,绝对是术法和我师父齐平的高高手……
难不成是郑太太的仇家?
暗地里故意搞她?
如此要命的局,对方和郑太太是有多大的仇?
我正琢磨着,雯姐就带着一帮人从别墅里冲了出来,有安保,还有医护人员,一看到我们四个灰头土脸的坐在草坪上,雯姐差点没站稳,在安保的搀扶下踉跄的跑过来,“沈小姐!方大师……你们没事吧!点解会好惨!哇,你们这额头……好多血!医生!快去给包扎!天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589章 后续
雯姐真是慌了!
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如何都想不通,我们是怎么从地下室里凭空消失,从井盖下面爬出来,然后一个个还搞得好像泥猴现世。
大概在她的思维里,阴阳先生应该是燃符念咒风采超群的,即便是受伤了,多说吐几口血,至少会安生的待在地下室吧,怎么还能从院里的井盖下爬出来了?
我没好意思说,其实我们都爬到院子外面一百多米处了,要不是我不想让成琛看到这副鬼样子,最后都容易从院外走回来,一按门铃,叮咚~哪位?张慧妹!那更得吓您一跳!!
一片混乱,雯姐拿出几条浴巾给我们擦脸,医生护士忙着给我们检查处理伤口。
相较之下,我倒是没啥明显外伤,后脑勺磕出的小口子早就干了,涂抹点药水消消毒就行,一些细小伤口也不碍事,纯良他们仨着重的包扎了下额头,秦飞还在脖子上贴了块纱布,最严重的就属方青虎。
这兄弟咳嗽的嘴里都是血沫子!
应该是被桌板拍出了内伤,他也是能忍,问就啥事儿没有,不疼不痒!
医生一检查,发现他肋骨胸腔的位置已经全部肿了,怀疑伤了内脏,雯姐坚持让他上了救护车,这情形必须得去医院拍个片子,做个详细检查。
我见状先去地下室看了眼,发现真的如雯姐所言,地下室地面也就是裂开了几道缝隙。
丝线一般的缝隙,根本不是我所看到的龟裂样裂纹,更别提塌陷大坑了,完全没有!
也就是说,我们四人是“隔空”被送入的幻境,进入了地底的某处。
难怪雯姐会惊吓到语无伦次,这事儿我都解释不清!
玄学的厉害。
背后操作的这个人绝对是大手子!
我压着满腹疑问,转头又去了洗手间,照到镜子就吓一激灵,黑人牙膏再次现世。
快速的洗了洗脸,又将长发简单的冲洗,发丝间黏糊糊的都是下水道的淤泥,腥臭腥臭的。
简单处理后我对着镜子将长发擦得半干,闻了闻没啥味儿了才算是舒坦点儿,将长发挽了起来。
擦了擦衣裤和鞋子上面的泥渍,再照上镜子,起码脸白净了,这才感觉差不多。
手机正要拨出号码,洗手间的门就被雯姐敲响,“沈小姐,您在里面吗?”
“嗯,我在。”
上前打开洗手间的门,雯姐一脸喜色的看向我,“沈小姐,我们太太说了,感谢您处理妥当了地下室的风水问题,如果您不需要去医院,那今晚就先回酒店好好休息,明早她会设宴款待您和方大师,亲手送上支票。”
直接就感谢我了?
郑太太不用来地下室检验一下的吗?
“雯姐,您家太太没有疑惑吗?”
我委婉的问道,“她不需要我再同她详细的聊聊?”
“不需要。”
雯姐说道,“其实我刚刚也问了太太,因为我很惊讶你们都不在地下室,但是我们太太说情况她都了解,只是她还在医院照顾先生,抽不开身,让我回话给您就好。”
情况都了解?
我微微蹙眉,想起幻境坍塌时的那抹连连闪烁的红光——
难不成那真是监控摄像头?
郑太太一直在暗处观察着我们?
可如果我们已经处在幻境中,时间对我们来说都是停的,隔离状态,郑太太是怎么做到在另个空间还能看监控的?布阵人的道行简直难以想象了啊!
“沈小姐,我们太太还让我转告您,她说您既然能解决地下室的风水问题,就通过了她的考验。”
我真的没听懂,“什么考验?”
地下室里的邪祟是郑太太自己搞出来的?
玩什么呢?
“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
雯姐应着,“我们太太就说您很优秀,是她一直要寻找的阴阳师高手,您不但有谋略智慧,还具备了胆量和勇气,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拜托您去处理,不过您今晚很辛苦,她希望您能好好休息,地下室的佣金她会先付给您和方大师,对于日后的合作,待您养精蓄锐后,她会亲自同您详谈。”
啊——
我消化了一阵,依稀捋出来,意思是郑太太后面还有更大的活儿!
继续合作!
可这地下室……
“雯姐,我冒昧多问几句,这块地先前是不是没有这么凶的东西闹腾,即便是哭声也没什么大碍,但是郑太太买下它翻建后,问题反而变得很严重了,对不对?”
“这个……”
雯姐踟蹰几秒,看向我说道,“沈小姐,其实我也很奇怪,因为一开始这块地买下来的时候,我进到院子里,只是有一点点不舒服,但是当内部装修完成,我们太太说要准备脱手的时候,我一进来就有一种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感觉,很阴森,很恐怖,哪怕是灯光大亮,我也很害怕,但我是给太太做工的,很多话我不方便去问,我的任务,只是领着阴阳先生进来看宅,做接应的工作。”
末尾她补充道,“但是沈小姐您一说地下室已经没问题了,我的不适感就减轻了很多,现在也没那么怕了,很神奇,所以我觉得沈小姐您的本事真的很大,至于太太那边,您有任何疑问,可以等休息好了直接去和太太谈,我们太太也说了,她再交给你的任务会很艰巨,如果你接了,支票上的数字可以随意填写。”
随意填写?
妈呀。
我的快乐~会回来的~
第590章 你吃醋了?
飘了没几秒,音符声瞬间紊乱,不行,我得保持冷静。
咱踏道之人,上来就被金钱所击倒了还能行?
俗不俗!
嗯。
我俗。
雯姐话里话外的意思我是听懂了,看来这地下室的内情她也不太知晓,我心头的所有问号,都需要去和郑太太面谈解惑,看样子,郑太太是很清楚地下室的情况,并且心知肚明,或许这一切还是郑太太本人布的局,为了寻觅所谓的高人,继续接受任务。
那么,新的疑问就出来了!
郑太太既然已经找到了绝顶高手布下地下室的局,何不让雇佣这个高手直接上?
为啥要搞的这么麻烦,大张旗鼓的找我们来探险?
她是有钱没处花吗?
有钱人的脑回路我真是琢磨不透。
总感觉现在只是站在河边,并没探出这位郑太太的深浅。
但!
眼下的事儿肯定是圆满解决了!
其它的,休息完再议吧!
我和雯姐又聊了几句,麻烦她帮我将酒店的房间退了,晚上我有对方去,就不去住酒店了,雯姐听罢想说什么,专业素养让她没有多问,去到院里,救护车还没走,方青虎在车里看到我就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意思是电话联系,我笑着点头,一直就特别喜欢江湖气重的人,要的就是这份快意洒脱。
看没啥事儿了,我背着书包和雯姐简单的告辞,喊了一声走哪都能和人聊起来的沈纯良,让他跟上我,手机拨出号码,慢悠悠的朝着铁门外面走去。
响了两声后,那边就接起,“喂。”
清风拂过面颊,我站到院门外,左右看了看,没见他的车,嘴里发出一记笑音,“你在干嘛?”
“在忙。”
成琛音色平着,“小沈先生怎么样?听声音,事情做的很漂亮?有没有受伤?”
“毫发未损。”
我抿着笑,对青虎兄说过的话必须活学活用。
“哦?”
成琛音腔玩味起来,“赚到两百万的佣金了?”
“是两百二十万。”
我抿着笑,“和我配合的另一位同道方大师他很神勇,托他的福,事主加了红包,所以我们俩各自赚到了两百二十万,是不是很厉害?”
成琛低笑出声,“小沈先生还真是语气中都透着得意,难得你这么乖,要不要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呀。”
我说道,并不想戳破他,“你什么时候能忙完?能来接我吗?”
“等我。”
放下手机,我不自觉地笑了笑,从书包里拿出钻戒戴好,回头正想叫着纯良跟上来,一转身却看到了秦飞,多少有点惊讶,“秦飞,你怎么没和青虎兄上救护车?”
不是得陪着他去医院?
“栩栩先生,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秦飞半低着头,脸擦干净了,他面皮儿很白,一红就很明显,“就是……我……”
我等了好一会儿,“你要说什么?感谢我吗?不用这么客气,在那种情况下,我们是一个团队,肯定是要互相帮助的,秦飞,你……诶~你……”
没待我说完,秦飞塞到我手里一张纸条,转身就跑了!
我愣了愣,打开纸条就是两句话——
‘栩栩先生,你是我遇到过最最漂亮的女孩子,感谢你救了我一命,我希望你能永远幸福,道法越来越好,但愿有机会还能见面。’
我发了一记笑音,纸条忽的被人从身后抽走,我惊讶的一转身,直接撞到一个怀里,成琛半拥着我,垂眸看着纸条,眼神旋即落到我的脸上,音淡着,“和他还有机会见面吗?”
“你吃醋了?”
我笑着道,“生气了?”
“不应该?”
成琛微微挑眉,“吃醋是我的条件反射,但不至于生气,因为我了解你,我也听到了你对他说的话,看样子,他对你有钦佩,也有感动,这纸条的前面的话我都很认同,男孩子的字体也很清秀,唯独他最后这一句,我会有点在意。”
啧啧啧……
道道还摆的挺明白!
“那没办法。”
我装蒜的看他,“同道同道,缘分这个东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让我们再次相遇,说不准以后我们还会合作……哎!!”
成琛仗着身高优势就圈住我的脖子,“梁栩栩你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我身体虚的很,笑的推搡了他几下,脚下微微摇晃,“别闹,我会摔得。”
成琛作势就打横抱起了我,没待我惊呼,出院门的纯良就猝不及防的吓一跳,“哎呀我天!”
小老哥背身差点撞到铁门上,反应过来才颤声打了个招呼,“成大哥,这咋还……啊,是得抱着,我姑今晚很辛苦,不同凡响……”
成琛笑了笑,丝毫没觉得自己抱着个活人,还是个脏兮兮的活人,转身刚要走,侧脸又看向纯良,淡声询问,:“那位是叫秦飞?”
“啊?”
纯良有点懵,“秦飞刚才回救护车里了啊,他跟着的青虎兄弟受伤了,要去医院,怎么了成大哥?你找秦飞有事儿呀?不对呀,你怎么会认识秦飞?”
“他刚才……”
“嗯哼!”
我对着成琛的衬衫心口一扯,抬起戴着钻戒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咬牙道,“看到没?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我老公是姓成的,你不要给我找麻烦,我现在很累,我要休息,我要去好吃的,快走……”
别看我在外面脾气很好,在成琛这还是要横点的!
成琛低笑出声,似恶作剧得逞,抱着我阔步就朝车里走去。
纯良跟在后面倒有几分莫名,不过他一看我状似瘫痪的死出儿,便摇摇头自觉戴上了耳机。
免受荼毒。
进了保姆车,周子恒在副驾驶和我打了声招呼,他总是很忙,坐在那怀里还抱着笔记本电脑。
成琛直接和我坐到最后面,这样不会像纯良坐着的独坐航空椅,舒服归舒服,但是俩人靠不着。
没辙,热恋期间就是腻咕。
第591章 只求你岁岁平安
我头搭在成琛的肩膀,手被他攥着,眼尾瞄着窗外一闪而逝的夜景,疲惫感一点点的就开始升腾。
不知怎的,还是会有几许落寞,“成琛,我今晚没有起势,本来我以为会起势,但是没有,还差一点点……”
成琛拿着西服外套给我盖着,长臂伸过来揽住我,下颌抵着我的额头,“有点失望吗?”
“嗯。”
我老实的应着,“会有点,你会不会失望。”
“你看外面……”
成琛沉磁着音腔,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额顶,“街上有很多人,有人步履匆匆,有人神色平静,有人欢笑,有人哭泣,但无论如何,日子都要过下去,失望来临的时候,希望也会同时升起,所以,我没有失望,我有很多的希望,因为我很确定,梁栩栩一定会起势,一定会是最好的先生。”
我牵着唇角,朝他怀里拱了拱,思维愈发的困倦,“月亮在等待什么呢?”
他拥着我发紧,“向我必须给他让路的太阳致意。”
“诶~”
我有点迷蒙的看他,很是惊喜,“你怎么知道泰戈尔的诗?”
“学的呀。”
成琛垂眸看我,俯脸轻吻我的额头,悄悄音,“曾有一位气死人的女孩子要我学学怎么去说情话,我学了四年呢,所以梁栩栩,我听不听话。”
我困得有点睁不开眼,便仰着脸任着他亲,软软的,痒痒的,很舒服,彻底睡过去时,我说,“成琛,我要永远的活下去,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你的馈赠,宛如秋夜的流星,在我生命深处点燃了烈焰。
……
这一觉我睡得很沉。
中途迷迷糊糊被谁叫醒了,眼皮很重的掀开,隐约间看到两位五六十岁的大姨。
她们俩都梳着发髻,穿着还是很老式对襟款衣裤,见我眼皮掀开缝隙还在笑,“沈小姐,我们帮您梳洗一下,您换身衣服睡起来会更舒服……”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听,想问几点了,这是哪里,脑子却没办法清醒。
貌似喝了很多酒,宿醉一般的眩晕。
直到身体完全泡到了浴缸中,水温正好,很舒服。
我脑袋搭在后面,两位大姨还帮我洗了头,做着头皮按摩,我想提醒她们后脑勺有伤口,奇怪的是不知是她们有意避开了伤口,还是已经愈合了,头皮一点都不疼。
恍惚间我以为回到了镇远山,许姨正在为我做全身角质更换,又觉得不对劲,许姨的手法一向简单彪悍,哪里会这么温柔?
思维长了翅膀飞起,好想许姨呀,没她给我搓澡,好像都洗不干净了。
似梦非梦间,我稀里糊涂的就被从浴缸里扶了出来,两位大姨便帮我换上了舒服的睡裙。
吹干头发还知道帮我脸上擦护肤品,我躺在床上任由摆弄,感觉到她俩还帮我擦身体乳。
当真稀奇,什么服务?好贴心。
两位大姨忙活我时还小声地交流,我隐约听到什么沈小姐身材吼吼,这一个‘吼吼’,直接让我发出了笑音,她俩微怔,我自顾自的发笑,跳跃性思维带我回到了十二岁,想起了那个普通花不怎么好的女先生,她说,梁新桑,你的小女八寄吼吼……哇,咩事啊!
灯泡碎了还给她吓一跳!
好可爱……
“沈小姐?”
她们轻唤我的名字,“做了什么梦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
我努力的撑开眼,光耀雪白,她俩的脸似乎都在万花筒里,斑斓一片,看不清五官。
脸在柔软的枕头上蹭了蹭,很香,有股成琛身上的味道。
“这是哪里……”
“先生家。”
一位大姨回道,另一位大姨似乎觉得不妥,补充道,“先生说是您家,我们是留在这照顾您的。”
我混混沌沌,“先生是谁?”
“先生……”
她俩发出笑音,“沈小姐,您还没有清醒,是您的丈夫,不,应该是,未婚夫?”
未婚夫?
“成琛吗?”
我蹙了蹙眉,“他在哪里?我要找他。”
脚步声响起,不多时我床边便塌陷了一块,我实在睁不开眼,闻到熟悉的香气就道,“成琛?”
他嗯了声,指腹摩挲着我的鬓角,“睡吧,纯良说你要多休息,才能恢复,清清爽爽的睡,什么都不用担心,嗯?”
我笑了笑,“你要搂着我睡。”
成琛躺到我旁边,揽住我到怀里,音轻轻地擦过我的额头,“栩栩,我会很难受。”
我朝他拱了拱,很舒服,哪里难受?
懵懂的想到什么,我撑着一丝力气,“那我们觉觉吧,我愿意的。”
他轻叹了一声,唇软软的贴着我,“傻瓜,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比你还要想很多倍,只是不可以,因为你还不懂,你觉得这是回报我的方式,但我舍不得你这么回报,梁栩栩,我还要对你怎么好呢?”
我突然觉得他很烦,絮絮叨叨的老妈子似的说一堆,便朝他颈窝用力的拱着,求个清净。
成琛倒似开启了话匣子,也许他觉得这样的我很听话,便温柔的拥着我,听着我呼吸发沉,自言自语一般,“我明知你一定要起势,可还是会担心,因为我真的一点点都帮不到你,栩栩,我什么都给你,只求你岁岁平安,哪一年都平安,每天开心快乐就好。”
我嘟囔着好吵,你很烦。
成琛低笑,抬起了我的脸,似看了很久,“你多没良心,还嫌我烦……”
顿了顿,他又轻轻的吻下来,“梁栩栩,你好乖啊。”
我容着他一个人在那唠唠叨叨,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592章 天生反骨
……
睡了好大一觉,梦都没怎么做。
醒来后极其解乏,没待睁眼,就伸了个畅快的懒腰。
脊椎骨节都咯咯作响,周身舒畅,爽!
在床上闭着眼松了松四肢,手习惯的摸向床头柜,指尖却被纱帘阻挡。
抓了抓头发坐起来,发现这是一张很大的床,四周垂顺着很梦幻的白色纱幔。
两个枕头,旁边的位置是空的,只有我自己,身上还穿着长袖宽松睡裙,有点公主风,前面是系扣子的,胸前有蕾丝的设计,不担心走光,掀开床幔,我找到床头柜的眼镜戴上,旁边还有一杯清水,上面贴着张粉色的便利贴。
拿过来是成琛留下的字条,‘梁栩栩小朋友,醒来不用慌张,这是你家,纯良就在隔壁卧房,你收拾妥当再去找他,我公司有事,忙完就会回来,记得喝水,有事给我来电话,乖。’
后面还有他画的标志性笑脸。
我跟着发出一记笑音,喝了口水,转而拿起手机,下午四点。
看到日历时间就惊讶出声,“十月二十八号?!”
天啊!
我睡了一星期?!
猪吗?
郑太太那边的后续事情还没有接洽完啊!
正事儿别耽误了!
支票随便填写啊啊啊!
点开手机就发现了很多来电,有雯姐打来的,还有楚芸姐打来的,以及我爸爸和方青虎……
雯姐和楚芸姐甚至方青虎打来的电话都被接听了。
聊得很简短,看来是成琛帮我接了。
我率先将号码给雯姐回拨了过去,事主为大,活儿我还没处理利索呢!
雯姐听到我的声音就很惊喜,“沈小姐,您修养好了吗?”
“哦,不好意思雯姐,我也没想到会睡这么久,郑太太那边……”
“您不用担心,你的助手沈纯良先生已经做了接洽,两百二十万早已打进您助手的的户头里了。”
喔~
我小心脏一扑腾!
“雯姐,那郑太太后面的事情还需要我吗?”
“当然需要,我们太太说您心里一定还有疑惑,只是您这几天不便打扰,我们太太也没有着急联络您。”
雯姐礼貌的道,“现在您既然醒了,我这边马上通知太太,确定下你们的见面时间,稍后我再联络您好吗?”
“好的,麻烦您了雯姐。”
我心放了一大半儿,摸了摸右臂,这活儿必须得接下去。
预感告诉我,郑太太这里面能刨出意外收获!
通过地下室的几局关卡,我对自己的起势之路琢磨出来点苗头。
咱这能力真得激发,师父教过的东西,没到生死攸关那步,你就用不了!
必须被人踹水里了,憋得要死了,游泳技能才能出来!
天生反骨!
我坐在那又翻了翻短信息,睡了七天,短信都要拥堵了。
除了我家的亲人,镇远山那边的熟人事主,光楚芸姐就发了好几条,先是祝贺我,问候了我的身体,又发了几条感谢我,这种短信要是旁人看都看不明白,只有我懂,这活儿我做的利索漂亮,楚芸姐便也和郑太太亲近了不少,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了。
我这人一向欣赏坦诚,做人求得就是名利。
咱俗就俗个亮亮堂堂,有些事儿也别说啥利不利用。
成年人求得都是多向共赢。
边看边回,方青虎发来信息说已经回到了京中,有缘改日再聚。
我看着短信还有点奇怪,难道郑太太不准备让方青虎接后续的大活儿吗?
虽然这位仁兄性情比较耿直刚烈,但是同他合作很容易刺激出我的潜质。
没等我怒呢,他先怒了,然后他又造的比较惨,我一看就更怒了!
我们俩有点像是锅里的油和柴火。
咱这油能沸腾到什么程度,就看方青虎这把柴添加的有多猛了!
不过我一看他已经到家了就没多问,后面又翻到了懿儿姐姐的短信,主要是问候。
睡丢时间的感觉很不爽,好在身边有纯良和成琛,我圈子又比较小,不会太抓狂。
回完信息我准备将通话记录删一删,这才发现钟思彤也给我来电话了。
昨晚打来的,被接听了,但时间就是一秒。
也就是成琛可能刚“喂”了一声,钟思彤那边就挂断了。
我嘶~了口气,她对成琛忌讳这点倒是能令我稍稍放心。
钟思彤畏惧的,亦是我紧张的,只是我绝对不能让钟思彤知道,我害怕成琛了解到这最深一层。
第593章 天生励志
刚要放下手机,雯姐的电话又进来了,她说郑太太约我十一月一号见面,正好郑先生出院了,郑太太要办个慈善晚宴,邀请我去参加,“不过沈小姐,宴会时是晚上八点,我们太太会为您准备晚礼服,但是您要着便装晚上六点到,她需要和您提前聊一聊。”
“可以。”
我没意见,就想着提前聊聊呢!
“那太好了,沈小姐,需不需要我到时候派车去接您?”
“不用那么麻烦。”
我回了声,“雯姐,您把地址给我,我直接过去就行了。”
雯姐客套了两句就撂了电话,我吁出一口气,心是彻底放了!
连带着又给纯良拨出了电话,他是唯一不给我面儿的,直接挂断,反手一个短信息,‘醒了啊祖宗,我那未来姑父说不让我随便进去,生怕您的睡姿太豪放,让我看到啥不雅画面,您先沐浴更衣,半小时后侄子再去给您请安。’
我嘁的笑了声,想着成琛这个点儿应该在忙,就给他去了一通短信,告诉他我醒了。
郑太太那边要三天后见面嘛,完全不用急了!
滋当休假了!
重重的躺回床面,看着纱幔上的流苏有些失神,其实成琛不用给我留便签,我从睁眼的那一刻起,就在空气中闻到了属于他的味道,哪怕环境很陌生,我也是形容不出的心安,丝毫没有恐慌。
抻了抻胳膊腿,我坐起身便打量起房间,很复古宽敞的卧房,家具都是意式古典风。
有点毆洲宫廷的感觉。
优雅内敛。
窗帘还拉着,稍稍有些昏暗。
奇异的是我居然听到了清脆的鸟啼。
光脚踩在地毯上,打开双层的落地窗帘,阳光很温柔的洒落进来。
外面依然是个露台,很宽阔,半开放的设计,还有着圆桌茶椅,旁边都是花架,有挂起来的牡丹吊兰,青绿莹润珍珠吊兰,自然也少不了颜色鲜艳的矮牵牛,爆盆悬挂在半空,艳艳的,如同花灯。
架子上就是各式盆栽,许是气候适宜,每一盆都怒放喜庆。
弯身看了一阵,再抬起眼,入目就是偌大的院子。
除了泳池,院内种满了绿植花草,矮牵牛在院子中也有很多。
它们种植在大型宽口的花盆中,五颜六色,美的像是古堡的庭院。
我被花牵引着视线,港城自然少不了紫荆花,院落高墙门首除了我喜欢的攀援蔷薇,还有炮仗花,南方多见,当下看它还是长青的,不过等到十二月或是一月份它就会开,花期很长,花朵是橙红色,细细长长,簇拥在一起,搭在墙面上是一串串的,如同炮仗,热闹喜庆。
鸟啼声声,我不舍得从花朵上抽回神,视线远眺,院外都是绿树,郁郁葱葱。
微风拂面,空气清新,惊讶的是会看到远处的海港,能俯瞰城市的繁华。
不由得半张起嘴,这里不会是……
天呀!
我得自拍啊!
神经兮兮拿起手机,我背靠着露台,唇角一挑,对着镜头刚要比耶,入画一同比耶的大脸就吓了我一跳!
“沈纯良!”
我转脸就看向他,“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还知道抢镜头呢!
纯良笑着看我,手上还拿着一双拖鞋,示意我穿上后就道,“我等你呼唤呢,等半天你也没动静,估摸你是在屋里卖傻呆儿呢,进来一看果然,肾虚虚啊,心挺大啊,还有心情自拍呢。”
“有你心大吗?”
我也不客气,趿拉上拖鞋,“你还有心情同我合拍呢。”
“唉,果然是心里没我了。”
纯良造作的叹气,趴在露台边沿单手拄着脸,“以前某姑醒来啊,还会问问大侄儿,初一十五的,谁照顾你呀,这回可倒好,自己看上风景了,拍上了。”
我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笑着看他,“我知道昨天是阴历十五,但你在成琛身边,周子恒又照顾过你,所以肯定没问题呀。”
再说我是睡觉,不是昏迷,间歇时发生的事情都有印象,包括成琛和我说过的话,我隐约的都能想起来,起来后身上香香的,头发和脸干净整洁,说明这几天一直有人照顾我们,对我都这么细致了,大侄儿更不需要我再去担心。
对于我个人来说,最惬意的就是安稳睡醒的这一刻,我很珍惜这样时间。
貌似是在看风景,实则是在放松。
因为我很清楚,只要我走出了这扇卧室房门,就要继续去面临令人苦恼的问题。
咱是天生丽质吗?
不,天生励志!
“这么说,雯姐那边的事儿你都清楚了?”
我嗯了声,“郑太太和我约好了,一号的时候去参加晚宴,不过我得提前去,先和郑太太聊一聊。”
说着,我看向纯良,“不过我很奇怪,青虎兄的性格就直接回京中了?郑太太没有留他吗?”
“你没问青虎兄弟吗?”
纯良兀自点头,“对,他那性格,你问了也白扯,他受伤了,两根肋骨骨裂,很严重,回京中的医院继续治疗了。”
第594章 有志者
肋骨骨裂?!
我真吓一跳,想到方青虎一直咳嗽吐血的模样,“难不成是被木偶男人那桌板子拍的?”
“大概是吧。”
纯良蛮唏嘘,“不过这青虎兄弟的确是条汉子,你别看他脾气和术法不成正比,人真硬气,他离开港城前我还去医院探望过他,医生都说,肋骨的骨裂会疼痛难忍,他还是上方肋骨,两根,吐血说明震到内脏了,但是青虎兄愣是全程没喊疼,吐血就跟吐唾沫那么随意,刚一下不算啥,一直刚就是能耐了!”
我跟着点头,方家人果真名不虚传!
如此看来,青虎兄在看到假佛像时就已经重创了!
他那时吐血就很严重了,后面却又布了锁魂阵……
爷们!
绝对爷们!
郑太太这活儿他是没办法再接了。
日后有机会还是要和他一起联手,过瘾!
“话说回来,青虎兄弟也没白受伤,起码拿着红包回去了,伤口也是荣誉,这要是受伤了还没平事儿,那才叫真闹心呢。”
纯良自顾自道,“待人家养好身体,回头又是一条好汉!”
我嗯了声,和他爸爸的腿比起来,方青虎这骨裂倒是强……
嗨!
“不过姑,我就说你害人不浅。”
话锋一转,纯良吧嗒起嘴儿,“那天我去医院,因为我是自己去的,秦飞兄弟没看到你,那真是一脸的失魂落魄,望穿秋水……”
“滚蛋!!”
我白他一眼,“秦飞那兄弟挺好的,就是感谢我,很单纯,你嘴上积点德。”
纯良抿着唇笑摇头,肩膀忽的撞了撞我,“姑,恭喜你呀,你现在也是百万富翁了,这笔钱你打算怎么花啊。”
这个嘛……
我美了!
就是不花,光看着数字心情都好啊!
我傻乐了两秒,猛地想到重点,“哎,你没跟家里人说赚了两百多万这事儿吧。”
“没有。”
纯良应道,“许奶和王奶奶那边,对红包本来就不看重,她俩以为,撑死也就万八千,你爸爸那边呢,倒是来了几通电话,梁爷爷那性格我们都了解,一心只想你活着,那我要是说了你赚了两百多万,他立马就得让你赶紧回镇远山,生怕你挣钱不要命了。”
对。
我点点头,“我爸爸他会担心,这笔钱等我们回去了再分一分汇给家里吧。”
要是让爸爸知道这个活儿我是和方大师的儿子一起干的,他儿子还骨裂了,爸爸根本就没有心情和我分享赚了两百万的心得,他上来就得教育我,并非是他觉得我不够优秀,而是对梁大友来说,赚钱什么的,那得排在我身家性命之后,因为他不清楚我需要起势,所以爸爸那边又是一个立场。
谁叫咱是特殊情况,从事的又是特殊工种呢?
没办法。
“我就是这么想的啊,成大哥也说,等你忙完回去了再做安排。”
纯良说着,“姑,还有一件事,咱俩真彻底发达了。”
“怎么了?”
“我爷的遗产啊!”
纯良眼睛一睁,“这几天周大哥已经找律师将房子转移到我名下了,我爷那房子在九笼塘,是独栋的别墅,就算是老旧了,也得两三千万啊!”
哈?!
我真吓一跳,“师父留下的物业那么值钱呢!”
“你以为,给我都震到了。”
纯良认真了几分,“姑,要不转移到你名下吧,我冷不丁继承了这么大的家业,胆颤儿哪。”
“滚一边子去。”
我呲了声,“转移到你名下,是经过了咱们家三十八次内部会议决定滴,我这……”
习惯性的四处看了圈,没旁人我就压了压声,“生死未卜的,回头我嗝屁了还得是你继承,再说我放弃遗产的声明早就签完了,你就把师父的房子照看好,回头你看是想卖还是留着,自行处理。”
眼见纯良皱眉,我笑着道,“行呀小伙子,你这不是站起来了么,以后你不光是镇远山的富二代,叫出去也是千万身家了啊。”
惊喜从天而降啊!
“我不卖。”
纯良面色一正,看向院里,“留着,等你和成大哥结婚了,给你做嫁妆。”
“我不用,你……”
“行啦!”
纯良打断我的话,状似没心没肺的道,“就这么着,别看成大哥这家大业大,咱们沈家也不能差事儿,我姑要是结婚的话,一定得风光大嫁。”
我笑了笑,被风吹得有些迷眼,“好,我等着。”
夕阳正好,树叶微微摇晃,泳池里闪耀着金色的磷光,我和纯良都安静下来,好一会儿,他轻声道,“姑,我知道你不在意钱,所以我要送你几句歌词,是我特别喜欢的一首歌,在梦想尚未到来之前,昨日我徒然颤抖的等待,明日,我将前往龙的足底,攀上悬崖,高喊着,出发吧。”
他看向我,“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一直走在追梦的路上,成大哥说了,你一定能行,我也相信,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卧薪尝胆,有志者,事竟成。”
我笑了,“谢谢你。”
“不过你给点力。”
正经不过五秒,他就一脸嫌弃的看向我,“既然还能在港城待几天,就赶紧给人家拿下了,我现在一看到成大哥我都难受,我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他,这种风气可不能传播,我遇到大姑娘可不能熬到三十多,小纯就够郁闷了,成为老纯真是……”
“滚蛋!”
我白了他一眼,回到卧室里面的洗漱间洗脸刷牙,收拾利索了琢磨着要不要换衣服。
看向已经鼓捣起手机的纯良,“成琛这些天一般几点回来?会忙到很晚吗?”
“正常是六七点吧。”
纯良吭哧了两声,挠挠头道,“不过他这几天特别忙,你也能想到,他……”
我走到他面前,不由得紧张,“成琛是不是赔了很多钱?”
第595章 花房
“数额我不太清楚,股票下跌了吧。”
纯良清了清嗓儿,眼神没看我,“就你冬眠这一周吧,成大哥曾有三天没在家,昨天才回来,没在家的时候,他就早晚打给家里的帮佣芳姐询问你的情况,让她每隔一会儿就进来看看你,喂你喝点水呀,擦擦脸什么的……”
“芳姐和珍姐年岁差不多,早些年照顾过成大哥的亲生母亲,也是看着成大哥长大的,成大哥一回港城,芳姐就会来这边照顾,本来还有一位慧姐,成大哥怕你觉得人多不自在,就让慧姐先回去了,芳姐老家是京中的,交流会更……”
“重点!”
我皱起眉,“成琛那三天去哪了?”
“他……”
纯良吭哧瘪肚的垂下眼,“他没和我说,芳姐嘴巴很严,对主家的事儿绝口不提,但我问了周大哥,好像是成家族长那边对成大哥发难了,认为齐思仁的牌位影响了宗族的风水,给成大哥扣到祠堂里教育了,本来成大哥是要成为下一任族长的,这一搞,成大哥家里的那些长辈都认为你是祸水,你给成大哥迷惑了,,败坏了门庭。”
“结果呢?”
我坐到旁边的沙发,“齐思仁的牌位撤了吧。”
事实上,我也觉得供奉这个牌位不妥,很玩笑。
若我是成家长辈,我也得生气。
“没有。”
纯良轻了轻音儿,“成大哥什么脾气啊,他认准的事儿,谁能阻止,周大哥那意思是,牌位继续供奉着,齐思仁在族谱里还是成大哥的妻子,至于成大哥那三天发生了什么,周大哥没说,不过昨晚成大哥回来,聊天说话倒是很正常,晚上在书房忙完就回卧室陪你了。”
我侧过脸,看向落地窗,天色有些暗沉了,稍稍起风,挡光的纱帘被吹得来回摇晃。
“姑?”
纯良试探的叫了我一声,“你不用太担心,周大哥说了,成家族里人也不敢对成大哥怎么样,也就是施加点压力罢了,毕竟成大哥这一脉是单枝儿,命格还出奇的好,接手集团后一顺百顺,办事向来挑不出错,也就是擅作主张再加上最近成海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接二连三的……嗯哼,总之成大哥算是以一己之力,对抗了全部吧,对你的这份心,我特别感动,所以,我也心疼成大哥,就是这样。”
我沉默了下去,抱着胳膊,感觉有点发冷,缓了缓神,起身就去到衣帽间。
这里的主卧和衣帽间是相通的,本想从箱子里找一件外套,没成想衣帽间里有成琛给我准备的衣服。
挂满了一柜子。
四季的衣服,正装休闲,裙装裤装都有。
翻了翻标牌,豪气的很,我真是找了个不差钱的男朋友。
纯良忙不迭的接茬,“你住进来的当晚,成大哥就给乔哥去了电话,询问了一些他给你挑选衣服的意见,然后就让人准备出来了这些衣服,连我都有,你看我这帽衫,新的,姑,我跟你都沾光了。”
我扯着唇角笑笑,找了件白色的薄开衫,穿在睡裙外面,便出了卧房。
纯良寸步不离的跟着我,颇有几分’东道主’的架势。
确切的说,他像是个管家。
带我参观了一圈,还做着讲解,“姑,你看,木棉花的油画和春羽都和京中那别墅一样,寓意你懂哈。”
我自然懂。
和京中别墅的灰白简约色调不同,这栋宅子整体都是复古的意式风格。
走廊挂满了各类花朵油画,沿途都有春羽绿植搭配。
木棉花油画依旧被放的最大,摆在走廊上最醒目的位置。
只要踩着楼梯上来,一眼就会看到它。
三层的别墅,一楼是主厅偏厅和厨房,外加两间帮佣居住的卧房,二楼是主卧和两间次卧,书房以及健身房,三楼有个更大的露台,鲜花环绕,看风景的角度极佳。
天一黑,能看到海港那边的惊艳夜景。
最特别的设计是露台旁边的一间房,和露台衔接的是落地玻璃,由一层白色的纱帘做挡,内部还有竹帘,这是成琛为我准备的禅房,坐在蒲团上,拉开纱帘就能看到露台处攀援盛放的花枝,夜晚可以观星,白天可享白云,站起身,便可透过透明的玻璃,瞭望远处的葱茏海港。
无需纯良的讲解,成琛的用心都在一景一物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我静坐了会儿,又去看了看禅房不远处纯良最喜欢的游戏电影房。
大宅么,讲究的就是个宽敞。
燃烧的都是钱味儿。
我兴致一般的参观了圈,下楼就看到了芳姐,她和珍姐年岁相当,瘦瘦小小的,很精炼,梳着发髻。
称呼上亦是她们统一标准的’姐’,不过她性格和珍姐完全不同,没珍姐活泼欢脱,更斯文内敛些,看到我就是笑,询问了几句我的身体情况,问我要不要喝点什么,见我没啥需求,芳姐就去厨房继续准备晚餐了。
“芳姐,我来帮您吧。”
我拽了拽袖口就过去准备打下手,举动倒是给芳姐吓一跳,她很夸张的推我出来,“沈小姐,你刚醒,身体还要恢复,这些事情交给我做就好,你有需要也要同我讲,照顾好你,就是我的工作。”
“芳姐,您称呼我栩栩就好,不用那么客气。”
我笑着看她,“我会做饭,不会给您添乱的。”
“不不不,我自己来,先生告诉我你喜欢喝汤,我已经煲上了。”
芳姐连连摆手,似乎很怕我坚持,眼睛一亮想起了啥,指了指院子,“那……栩栩小姐,你可以去院子里逛一逛,后院有先生建造的花房,很美的。”
花房?
我倒是很感兴趣,纯良自告奋勇的充当起导游。
小老哥在这算是住熟了,和芳姐聊起来远比我熟络的多。
天黑了,院里亮着古典的灯,我慢悠悠的走到后院,抬眼便有些惊讶。
一座透明的玻璃花房。
四周种植着绿树,树上挂着漂亮的星星圆灯,猛一打眼,花房仿若是深林中的梦幻小屋。
第596章 惊心
进去后花香扑鼻,很多的奇珍异草,各种颜色的玫瑰,不同品种的牡丹。
要知道,牡丹怕热喜干,它更适宜在四季分明的北方种植,地温降到零下,它会进入休眠期,来年才更好开花,南方潮湿温度又高,养护它的成本就会加大,所以在南方很少会看到谁家种植牡丹。
抬头看了看,果然,除了悬挂的吊篮,花房上方亦有控温的设备。
成琛这家伙,花钱真是一点都不打怵。
我踩着花房的木质地板就穿梭在了其中,上百盆花,高矮错落,里面还有藤椅和桌子。
坐下后仿佛人间仙境,似脱离了凡尘,静心安逸。
纯良看我没什么话,便倒出空间给我,自个儿出去了。
我在藤椅上坐了好久,见旁边还有记录本,就翻起来看。
应该是工人留下的,每盆花施了什么肥,长势如何,哪一盆生了病,哪日剪枝浇水都做了详细记录。
唇角笑了笑,成琛真是把它们当做了女儿来呵护。
我看迷了眼,蹲身到花前仔细查看起花枝花土。
有点入神,鼻息嗅到异常时猛地一回头,唇角擦着来人的脸颊而过,吓了我一跳,低呼了声,人就被成琛从后面抱了起来,“梁栩栩,你对它们的用心程度我都嫉妒。”
“成琛!”
我挣扎了一下,转过身有点嗔怪的推开他,“你吓到我了,怎么都不出声的!”
差点以为亲到了别人!
成琛眸底浅笑,西服俊朗英挺,奇怪的是一向落地生根他居然会被我推得微退了半步,伸手还捧住我的脸,“力气很足么,小沈先生是修养好了?睡了七天,我还以为你睡美人做上瘾了,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不舍得醒呢。”
见我不说话,他微微蹙眉,额头抵触上来,“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你腿怎么了?”
成琛微怔,旋即勾起唇角,“没事呀。”
我看着他,“你刚才晃了。”
“啊?”
成琛笑了,“梁栩栩,你哪里不对劲,醒来后不开心吗?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回你电话……”
“跟我走。”
我扯过他的手就朝前院走去,成琛笑的无奈,却又似很享受,进了前厅芳姐就迎上来打着招呼,见我闷头拉着成琛上楼,芳姐又有几分莫名,隔空看向一旁的纯良,纯良耸肩表示不解,他俩都瞄着成琛的脸色,见他一路笑意朗朗,俩人就没再多问。
进了卧室我回手关严房门,看向成琛就道,“你脫衣服。”
成琛潋着笑意,眸底璀璨的看我,“现在?”
“嗯。”
我一脸正色,“脫。”
“好。”
成琛没在多话,当着我面就脱了西服外套,扔到一边后就扯下领带,摘下腕表,单手解起了衬衫扣子,胸膛的起伏一露,我无端的红了脸,侧脸看向床幔上装饰的流苏。
见状,成琛笑意更浓,似故意般,朝我走近了两步,指上扣子解的很慢,从上倒下,一颗一颗。
我自不觉的后退,最后竟然靠到了墙壁,脸边被他单手一撑,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下了一方暗影。
衬衫一开,线条感倾然而出,见我躲闪着垂眼,他又随着我低了几分,磁腔轻轻,“梁栩栩,你不是要看?”
“对,我就是要看!”
我音都颤了,涨着脸又看向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推着他后退一步,上手就给他衬衫扯了!
带着清冽香气荷尔蒙当即溢满卧房,我心跳砰砰的加速,眼见他眉梢含笑,便也不客气的绕着他前后打量了圈,老实讲,认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将他腰身线条看的这么清楚……
不知为啥,看到他的壁垒和巧克力块我喉咙就会阵阵抽紧,可能是他常年在室内健身的关系,皮肤还很白皙,精壮感亦算是让我有了清晰的认知,见上身没什么事,我下颌朝着他皮带一送,“还有这个。”
成琛低笑出声,指尖拂过我的脸,“都羞成这样了?你确定?”
“我……”
我挣扎了两秒,指了指衣帽间,“你去里面换家居服。”
成琛看着我,没动。
我有点急,“快点呀。”
成琛眼深着,但没说话,拎着衬衫和西服外套便进了衣帽间,等他身影一不见,我呼出口气就抚着心口坐到床边,默默的做了几个深呼吸,手掌还给自己扇了扇风,怂的你,他一个男的又不怕看!
你就看着他换怎么了?!
莫名的感觉到热,我脱掉了薄开衫,手上继续给自己扇着,瞄到成琛穿着睡袍和家居裤子一出来,我立马正襟危坐,指了指尾榻后的单人沙发,“你去哪里坐着,不要动。”
成琛似笑非笑的看我,悠哉悠哉的坐到沙发处,长腿在身前交叠,眸底有揣摩还有着兴味儿。
我做了点心理建设,加油加油我最棒!
大刀阔斧的走到他面前,蹲身就要挽起他的裤腿。
“梁栩栩。”
成琛长腿当即一收,弯身握住我的手腕,神情有些严肃,嗓音却是轻柔,“乖,不玩了,吃饭去吧。”
我蹲着抬脸看他,手还扯着他的家居裤腿,对视了一会儿,即便我从他眼中读出了不容置喙,也依然扯着他的裤腿不放,“成琛,我要看,否则我不会吃饭的。”
“纯良说了什么吗?”
成琛平着音,“栩栩,我回老宅和长辈相处了三天,谈了一些事情,已经过去了。”
“那我要看看你的腿怎么了?”
我直白的问,“看完我就下楼去吃饭,就这么简单的事儿,你为什么不愿意?你要是不让我看,那咱俩就僵这,反正我任性惯了。”
成琛气息一沉,侧过脸,背身靠到沙发,握着我腕部的手也一同松开。
我也没客气,快速挽起他的裤腿,看到膝盖就是一愣。
再看他另一条腿的膝盖,周身就有些卸力。
膝盖处皆是青紫红肿。
触目惊心。
第597章 很多
卧室忽的安静下来,沉寂无声。
成琛坐在沙发上并没有说着什么话,我看着他的膝盖,蹲着的腿不自觉地发软,跪着就垮坐下来。
手指想碰他膝盖一下,指腹却停在红肿的位置,眼前无端模糊。
我说不清自己怎么了,泪水就从下巴低滴下来,啪嗒~落在了他的膝盖。
温热的液体似乎烫到了他,成琛腿一动,弯身就捧起我的脸,唇里发出笑音,“栩栩,没事。”
“你为什么非要供奉她呢。”
我泪流不停,“要是长辈不同意,就不供奉了啊,这是跪了多久?跪了三天吗?成琛,你何必呢。”
成琛躬着身,脸离我近了几分,眸底勾出了红晕,“栩栩,对不起,我能为你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少。”
“已经很多了。”
我哭得唇角颤动,骨子里满满都是无力,“成琛,不要为了我这样,不要再为我去做什么事,你已经做了很多很多了,我真的……”
成琛气息一重,箍着我肩膀便将我拉到他腿上坐着,我唯恐压倒他膝盖,就挣扎要起身,他手臂却加着力气,摁着我腰坐稳,圈着我入怀里,下颌习惯性的抵着我的额头,“栩栩,这只是很小的事,一点小伤,两三天就会好,你不要哭,你哭我会很心疼,安心,都处理妥当了,以后都不会再这样,我向你保证,好吗。”
我靠着他的颈窝,哭着哭着,旋即摘下了眼镜朝着旁边一扔,起身扑着他就亲吻起来。
讲真,接吻我并不会。
对我来说轻轻一亲就算接吻了。
所以我虽然嘴上能叭叭,好像是经验丰富,实际上全是偷摸从纯良看过的小说里学来的。
实战经验屈指可数。
成琛哪次吻我,也都是他抵开我的牙关,我稀里糊涂的应着。
当下我完全就是生扑,胳膊支到沙发靠背,将成琛困在我的一方魔爪中!
重心一高,膝盖为了方便我就搭在了他的大腿旁的沙发上,脸一低,对着他的唇一阵生咬!
成琛猝不及防的被我推到靠背,身体还僵硬了几秒,直到我咬上他的唇,他便发出一记煞风景的笑音。
我很恼火!
笑什么!
好像我跟他闹着玩儿一样,动作随即一停,我看着他只有寸距的眸眼,瞳孔中满满的都是我。
视线相融,我慢慢地再次贴上他的唇,轻轻允了允。
很温柔,很温柔,如同雨滴轻敲着树叶,柳絮在风中轻拂。
空气中传出细细的声音。
成琛的呼吸却猛然加重,狠狠的就回吻了回来。
我顿觉窒息,身体忽的抬高。
他抱着我站起来,我的腿很自然的就圈在他的腰上,像是大号的考拉。
视线飞转,回过神已经看到了上方的床幔,成琛终于放开了我的唇,我脖颈变得很热很痒,还有一丝丝形容不出的痛感,紧接着,我闭眼的眉心紧皱。
一道电流穿过我的心房。
我搂着他的头,“成琛!”
这大抵是成琛最失控的一次,我每一次唤他,都能听到不稳的呼吸。
我像是被方巨石压住,动弹不得,心口很闷很疼。
很多事,真的是我以为一个样,现实又是一个样。
当他有点不像他的时候,我下意识的会恐惧,但不是完全的害怕,这种害怕,更多的是紧张。
懵懂中带着一丝丝期许,爱意中滚烫着未知。
脑子完全的空白,卧室里很热,空气中都激荡着说不清的东西。
铃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划过上空,成琛的吻依旧没有停下来。
我却吓了一跳,如梦初醒,好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
“成琛,电、电话响了!”
铃音一遍遍的回响,分不清是谁的手机在响,但在此刻,这有点像是上课铃声。
不断的提醒你,无论玩的多疯,都要回到教室正襟危坐,拿出课本准备起立了。
漫天的铃声雨中,成琛将脸埋在了我的颈窝,呼吸很热,似在缓解。
我脑子还在发懵,不晓得是不是太紧张,小臂顺势圈住他的后颈,死死的搂紧。
默了一阵,急骤的铃声终于停了下来,成琛叹息一声,侧身将我拥在怀里,力道很大,似要将我揉进他的骨头,“栩栩……”
我憋得上不来气,身体随着他的力道一侧才感觉后背很凉……
后知后觉的发现,我睡裙……
不见了!
眼前很黑,成琛唇贴着我的额头,嗓音低哑,“栩栩,你怕没怕?”
怕。
是有点怕。
可又不知道怕什么。
我被他抱着,只是觉得他很热,贴的太紧,有点要被他烫熟的感觉。
“成琛,我们是觉觉了吗?”
我小心翼翼的询问,“是了吧。”
可是……
不是说会很疼?
刚刚我混混沌沌,好像没传说中那么疼啊。
难不成和我从小练武术练体育有关系?
我应该是很耐疼的那种人吧。
这种疼就……
成琛忽的发出一记笑音,吻着我的鼻尖,又吻到唇,宽阔的臂膀似将我完全包裹,眸眼对上我,里面还是大片的红,耀眼如血,“栩栩,是天底下最好的栩栩……”
“你干嘛。”
我听得发懵,唇上贴着他,“那我是不是……”
出血了?
如果那啥了,我还得留一手嘛!
揣着小心思,我还想起身检查一下,谁知成琛不松开,还像是被我戳到了什么笑点,拥着我一再发紧,分分钟都要给我箍断气,我不自觉地推搡他,心里有点恼火,笑什么笑!
事后你要跟我讲点温柔的话呀!
像电视里演的,我靠着他,他小臂从后面揽着我,盖着被子,说一说私房话嘛。
铃铃铃~
执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飞出天际的思绪,也算是间接给我救了,否则成琛非得给我抱的窒息而亡。
他终于松开了我,眉眼还点缀着情愫,流露出的笑意都是风情,温柔的看了看我,“算了,这次饶了你。”
拉过被子给我盖上,裹紧,这才起身穿上睡袍,背对着我拿起手机,喂了声就道,“梁叔叔。”
爸爸?!!!
我登时坐起,被子滑落下去,我低头一看,又吓得不轻。
天哪!
我怎么像被人揍过一顿似的!
姹紫嫣红啊!
第598章 傻瓜
床幔是拉开的,视线无阻,虽然我眼神不太好,亦然看到成琛拿着手机回头望了我一眼,他眉头微微蹙紧,嗯了声走到我身前,提着被子朝上拽了拽,嗓音很平的道,“有点事耽误了,栩栩在的,对,她下午四点多醒来的,好,我将电话给她……”
我头脑中还是一片风暴,接过电话,:“爸。”
“栩栩啊,你醒来身体咋样啊,我下午在大棚里忙,回家才看到你发来的信息,这咋睡这么长时间啊,你妈天天都跟着担心,以后你走哪啊,手机要带在身边,我刚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小成那边也不接,我还以为你俩出了什么事儿呢!”
我脑子不太好使得看了眼成琛,“我俩能出什么事儿啊,爸,你有事儿啊。”
不知为啥,心虚的要命!
甚至很想挡脸……
“我就是担心你呗,你妈非得听听你声音,行了,看你没事儿就行了!”
爸爸说着,“晚上吃饭没?”
我垂着眼,“正要去吃。”
“行,别挑食,多吃点饭!”
爸爸声音大着,“你在小成家好好的,长点眼力见,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成工作忙,你别跟人家耍小性子,对了,有些事儿你千万别着急,爸妈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但我们觉得,你年纪还是小了些,容易头脑发热,在你还没结婚前,算了……你把电话给小成!!”
我一听这话就有点来气,“哎呀,爸,我已经二十多岁了,你别……”
手机被人一抽,成琛拿过就放到耳边,慢步踱到落地窗边,“嗯,梁叔叔,我明白的,好。”
放下手机,成琛捡起我扔到一旁的眼镜,坐到床边,用被子将我包裹的像个北极熊,然后帮我戴上眼镜,他眸底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还有星点的无奈笑意,摸了摸我的脸,“没事了。”
我说不清哪里窘,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又什么都没发生,心头还有点爸爸引燃的一杆火儿。
虽然我知道爸爸是为我好,可我这种情况很特殊啊!
乱糟糟的一片中,我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对着成琛一扑,“那我们刚刚到底……”
音一顿。
我木木的看了眼手的位置,成琛更是一愣,当下就轻咳出声,握住我的手腕拿开,“我去洗个澡。”
“……”
我点穴了般定在那,是电话。
不一般的电话。
那也就是说……
没有!!?
洗漱间的门一关,我忙不迭的就掀开被子,嚯~这个兜风!!
气场全开呀!
衣服呢?
凌乱的下地,在尾榻上捡了一件皱巴巴的睡裙,扣子全部崩掉了。
我敲了敲头,力求记忆复盘,真的太紧张了,思维就很涣散……
裹着被子如同个雪人般移动到衣帽间,我对着全身镜一照,惊悚的睁大眼,居然没一处好地方?!
啊!!!
就近又看了看,好在脖子没什么事,以锁骨为分界线,惨烈非常!
迅速找了身新的睡衣睡裤换上,我挠着下巴在衣帽间漫无目的的走了几圈。
神经兮兮的还检查了一下床面,除了乱点,很干净。
趁着成琛没出来,我松了松关节,脚腕直接压到上门框,眉头一耸,嗯~毫无问题!
完全没感觉啊!
那就说明……
叮~
脑中似乎亮起了小灯泡。
我身一转,沐浴露的香气进了鼻子,撞得我身体都是一晃,成琛忙不迭的扶住我,他短发吹得柔顺清新,笑的惬意而又包容,“小傻瓜,还琢磨呢。”
“你……”
我稳了稳心神,抬眼看他,“只是亲了我?”
就给我亲的七晕八素的?
成琛微俯着脸看我,眸底亮又璀璨,可看了我几秒,便又弥漫起了很多的难言,“栩栩,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啊,天天缠着我吧,好不好。”
“嗯……?”
我眉头一挑,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成琛,你怎么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呀,我们俩不应该是一样的吗?”
成琛穿着刚刚的睡袍,顺势就将我托着抱起来,笑着道,“是吗?我们一样吗?”
“好呀,你居然背着我……”
我瞪大眼,推着他的肩膀,“放我下去!!”
膝盖受伤了不知道吗?
成琛就是笑,坐到床边,依然让我坐到他腿上,拥着我轻轻音,“梁栩栩,我魂儿都要被你勾没了,哪里能容的下旁人,有些话,不要说得那么直白,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呀,就算给你下跪,咱也找个没人的地方,好不好?”
我窝在他怀里,倒是消停下来,握住他的一只手,紧扣住,又松开,他手指很修长,比我大了很多,对比在一起,倒是显得我手指很细,但我还是认为他的手比我好看,摩挲着他的指环,“成琛,你怎么做到的。”
他似有不解,垂眸看我,“怎么?”
“都是印子。”
我小小声,抬眼看他,“你和我有仇吗。”
成琛凝视着我,眸底流露出了无尽的温情,竟然让我看到了兄长般的爱,情侣间的爱,还有缠绕的珍视和怜惜,很多很多的心疼,复复杂杂的,如长河一般的将我包裹。
默了会儿,他轻叹出声,“栩栩,要不要看看我的心口?”
我拉起他睡袍长领看了眼,‘栩’字很红很红,我笑了笑,朝他颈窝拱了拱,“我懂了,你只是太爱我了。”
“不要离开我。”
他沉哑着声腔,“到我死之前,你都不可以离开。”
我嗯了声,被他抱着,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情,“我不会离开,我要一直折磨你。”
……
第599章 发展
下楼吃饭时我还有点心虚,琢磨着又得被纯良磕碜几通。
没成想纯良早吃完了,自己去三楼看电影了。
没小老哥监视,我莫名放松不少,吃完饭成琛去到书房工作,我回到浴室也洗了个澡,看到姹紫嫣红还直咧嘴,回过味儿也觉得有点疼,许是被成琛吓到了,他忙完回来我也没再敢来劲,消停不少,搂着他说会儿话就睡着了。
有成琛在,我睡眠质量奇高,生物钟都没有给我叫醒,睁开眼就要十点了。
下楼时纯良就一脸嫌弃的看我,“姑啊,你都睡了一星期了,昨晚还能睡着呢?”
我不搭理他,倒是芳姐抿着笑,摆出丰盛的早餐,“正常的,先生早上出门时很开心,精神很好,栩栩小姐多休息是应该的。”
“咳!”
我差点被粥呛了!
纯良没接茬儿,隔空看了看我就兀自摇头,趁着芳姐背对着他,便无声的朝我做出口型,‘你有那本事吗?’
我比划着拳头作势要打他,差点就要有了好吧!
纯良嗤之以鼻,他好像就是吃死了我拿不下!
我们姑侄俩一来一回的互动倒是将芳姐逗得直笑,见我穿戴整齐,“栩栩小姐,你吃完饭是要出门吗?”
“对,我要出去转转,去看看我师父留下的房子,顺便买点东西。”
有时间当然要逛逛街啊。
咱是富婆嘛!
要消费啊!
挣完钱能享受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好的,栩栩小姐,我让司机过来接送你们,你和纯良少爷去哪里逛也方便。”
我想说不用,地下铁和巴士我会都会坐,哪里也都能找到,但看芳姐已经拨出电话,想了想又觉得无妨,省的成琛担心我乱走。
收拾妥当出门,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让我们称呼他发叔,人很和蔼。
路上成琛给我来通电话,问我早上吃了什么,要去哪里逛街。
我中规中矩的应着,“你晚上几点能回来?”
“你希望几点。”
“我当然想早一点呀。”
我说着,“你不回来我都很想你,每一分每一秒都想你……”
“妈妈呀。”
咱也不知道哪句话给纯良扎到了,他生无可恋的别开脸,“这个腻乎劲儿啊,发叔啊,麻烦您开的快一点,我坐在她旁边真的吼难受啦。”
“难受?”
发叔有些费解,“纯良少爷,你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哪都不舒服……”
纯良劲劲儿的,“单身狗好惨的啦。”
“单身狗?”
发叔更懵,“哪里有狗?”
我放下手机,给了纯良一个眼神,给我消停的,“发叔,您不用理会他,他经常自言自语。”
发叔就笑,“他很可爱。”
“我是可怜没人爱啦。”
纯良拿腔拿调的,嘴巴一撇,戴上耳机,看着风景装死了。
我笑笑没答话,可怜没人爱?没人爱出门前还和齐菲通电话聊半天。
想着,我摘下他一个耳机,“纯良,齐菲说她哪天要来港城?”
“一号呀。”
纯良看向我,“说是那张变脸要出席活动,还要拍啥广告,她得连续蹲好几天呢,正好找咱俩聚聚,怎么了?”
我微微蹙眉,“钟思彤一号出席的活动会不会是郑太太的慈善晚宴?”
郑先生在港城商圈的地位很高,这晚宴既是庆贺郑先生出院,也是为郑太太的小儿子提前庆祝生日,规模阵仗很大,成琛说他也接到了邀请函,时间如果允许的话他也会去,那郑太太请来些明星助阵也不算稀奇啊。
“哎,有可能。”
纯良立马拿出手机,“我打给齐同学确定下,她手里有张变脸的具体行程。”
我见状就戴上了一只耳机,接通后就是齐菲明快的声音,“兄弟,雷猴啊,你又被你姑刺激的哪块不舒服了?回头我见了栩栩可得挑挑理,当不当我是兄弟啊!我这还眼泪巴巴的感叹大佬的爱情呢,合着她就是大佬的女朋友,要不是你跟我说了实话,我得查到猴年马月呀,我这职场菜鸟几乎动用了所有人脉,就为了查那未婚妻是谁,墓地在哪,结果……”
“哎哎哎,吁~!”
纯良见我直勾勾的看他,忙不迭的出口,“哥们,你说话注意点,我姑那时候不是还处于失恋期么,那都是伤口,伤口谁乐意扒开给人看,她当然不愿意提了,你这都得理解,我就特别理解……”
“你理解吗?”
齐菲反问,“兄弟,你今早还和我吐槽了一堆栩栩的不是,说你姑就嘴上有能耐,一动真格的就啥也不是,要你是栩栩,你早就给成总拿下了,不至于熬到现在,不是我说你兄弟,栩栩才多大?二十出头么!既然成总和她是初恋,那为什么非得着急走到做饭那步呢?晚点做饭不是很正常吗?”
我手臂一抱,兴致盎然的看着纯良,不错哈!
俩人发展的很火热嘛!
我还是话题中心呢。
是不?
“那个,哥们,哎,哥们……”
纯良一脑门子汗,几度想要插话,齐菲那边明显刹不住车了!
咱算是明白他俩为啥一聊就一两个小时了。
都是脱口秀小达人啊!
我和成琛腻腻歪歪那五六分钟在他俩这都是仰望!
第600章 好事情
“兄弟,你身为男人,劣根性不要太强,别嘴上说着理解栩栩,背地里还跟我说她和成总进展慢,我觉得进展慢点没什么,女孩子,就得矜持些,轻易得到了,还能被珍惜吗?”
齐菲说说就笑起来,“不过我这次去港城要是见到栩栩,一定得要她给我签个名,她和成总的故事太让我羡慕了!兄弟,你说我能不能见到成总?妈呀,一想到有机会和大佬见面我还有点紧张,他可是我们台里的甲方爸爸啊,兄弟,喂,喂?你怎么不说话?”
纯良一脸放弃挣扎的样子,半死不活道,“我说什么?不都让你说了?”
“不是,那你打给我有什么事儿啊。”
齐菲话题一转,“我这边正写稿子呢,没事儿我挂了啊。”
我垂脸摸了摸额角,看到没?这就是我大菲哥!
都不知道人家打来干啥,嘁哩喀喳先把自己想说的聊了!
三岁看到老,打小齐菲就这毛病,上来自己先聊爽了,你爱谁谁。
眼见我胳膊肘拐他,纯良才没好气儿的清了清嗓儿,“那啥,你不是一号的飞机过来么,那个张变脸一号是参加什么活动?你要去哪里拍她?”
“你是要问她啊。”
齐菲笑了声,“兄弟,你这外号起的可别让她粉丝听到,张变脸,人家正当红呢……等我查一下,是个晚宴,宴会的主办方是郑先民,哇,这个郑先民了不得呀,他在国内外有多家码头仓储和地产公司,很多船的,在港城圈地位很高,张溪儿能参加这场宴会看来她经纪人打通关系了,她在内娱再火,要去港城圈发展都得开展人脉……”
挂断通话,纯良看着我就道,“那晚真有张变脸。”
我笑了笑,摘下耳机,“好事情。”
昏睡时钟思彤既然能给我打来电话,就说明她一直关注我动态,一定是看到我和成琛住到一起,她又急了,所以,我需要抓住钟思彤这条线,毕竟我手里对于命格的线索太少,哪怕我没有起势,我也得先找到用我命格的这个女孩子,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生活。
如果这个女孩子本人不知情,这笔账,我要同她家人清算,如果她本人知情,心安理得的用着我的命格生活,那账就要一起算清算了。
总之,我得告诉她们一个道理,不是你的东西,你怎么拿的,怎么给我吐出来。
无关善恶,这是我必须要给自己的一个说法,否则,我即使活着,也不甘心。
我们先去了师父在九笼塘的宅院,果真如纯良所言,宅子有些老旧,墙面上攀爬很多植物,两层高的小楼,外表有些斑驳,不过占地很大,前院还算是宽敞,进去后很空荡,师父搬走后便把家具都处理了,留下的一些沙发都盖着白单,落着厚厚的灰尘。
许是年头太长了,我在这里丝毫找不到师父曾经留下的痕迹,不过在下楼时,倒是意外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幅照片,拿出纸巾擦了擦镜面上的灰尘,是一张很老式的男女合照。
男人是师父,看起来三十多岁,唇角轻牵,俊逸儒雅,女人很漂亮,盘着头,笑的温柔大方。
我微微蹙眉,师父和师母?
仔细看了看照片底部,并没有留下拍照的时间以及姓名,我记得师父结过三次婚,这是师父的哪任老婆?想着,我立马反应过来,既然能挂在家里,自然是最后一任了!
师父提起过,他最后一次婚姻,实际年龄应该是五十多岁结的,照片上的年轻感完全是术法加持。
时间太久,虽然是彩色照片,亦然有些褪色,倒是令师父脸上的刀疤不明显了。
乍一看照片,郎才女貌,很般配的一对夫妻。
我拿起手机拍了下照片,想了想又将相框摘了下来,这房子还不知道要空多久,我和纯良都不可能在港城长久居住,照片还是带回镇远山,留个念想。
回到车里,我收好照片就麻烦发叔带我们去中嬛逛街,小时候去过那片儿,熟点儿。
纯良一路都没言语,被齐菲揭了老底儿心虚得很,快到地方才低眉顺眼的凑到我耳边,“姑,我其实和齐同学说的都是反话,你看哈,我说你和成大哥没那啥,不是间接的夸你冰清玉洁,不染纤尘么,成大哥那边就是坐怀不乱,正人君子,嗯,你俩是绝代佳人,爱的是轰轰烈烈,如火如荼……姑?你咋不说话呢。”
“我说啥?”
我淡着声,“你不成语接龙么,到荼了,生灵涂炭,你和齐菲天天拿我下菜,我作为你俩的话题中心,算不算是为你俩的友情雪中送炭,烧的你俩才是热火朝天,如火如荼。”
第601章 条件
“姑……”
纯良死出儿又出来了,吭吭唧唧的晃了晃我的小臂,“齐菲是我哥们么,关系已经到位了,我觉得有些事儿就没必要瞒着她,再说她还是记者,要是她自己查出来,发现你男朋友是成大哥,她回头还得觉得你……”
“我在意的是这个吗?”
一天可会和我俩玩儿避重就轻了!
齐菲知道了我和成琛的关系没啥,她迟早会知道,纯良不说我日后也会告诉她。
只不过我和成琛合好的那晚很意外,次日我就动身来港城了,完事儿就昏睡了,没倒出空去说而已。
碍着发叔在,我咬牙低声看他,“沈纯良,有些事儿是我的个人隐私,你那嘴是棉裤腰吗?”
啥都往外说啊!
烦不烦人!
“我不是着急么。”
纯良整的还挺有理,“我天天对你是恨铁不成钢,正好齐菲能接收下我的负面情绪,这不就……姑,别生气,啥时候你觉觉成了,侄子给你买鞭炮,放个一万响的……哎哎哎,耳朵!”
收拾了他一通我购物的心情都好了!
有些事我是绝对不会再向沈纯良这货取经了!
他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搞得我就嘴上有点能耐,实战起来像个弱智一样,还被成琛嘲笑,你倒是给我普及些实用的……
不对呀!
他自己都没实践过怎么可能懂这些?!
啊!
也就我傻,还天天信他这’赝品霸道总裁’的鬼话!
“姑,你心理活动能不那么丰富不?别总神经兮兮的看我成不?”
纯良揉着耳朵瞄着我还一脸警惕,“在车里拧我就算了,发叔也不算是外人,这里可是商场,周围全是人,你收拾我可显得没素质嗷。”
我笑了声没理他,路过一家奢侈品店便走了进去,细细的看起男士领带,领带夹,纯良对这些不感兴趣,逛了会儿就去了洗手间,我正看的认真,手腕忽的被人一拉,“跟我走。”
“哎!”
回过神我已经被人拉出了店门外,走出十多米我甩开他,“张君赫,你做什么!”
眼镜差点没掉了!
“你说我做什么?”
张君赫冷着脸看我,全黑的夹克长裤显得极其凌厉,“梁栩栩,你现在的行为很危险,赶快离开成琛,我带你回去。”
“你来港城是找我的?”
我莫名其妙的看他,“我什么行为就很危险了?”
“当下的行为。”
张君赫似乎没休息好,眼里血丝很重,“我知道你和成琛已经和好了,我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是,我给你打了一卦,你现在就处在悬崖边缘,趁着你和成琛还没有跨出那一步,和我离开这里,不要让事情万劫不复,好吗?”
我消化了几秒,“张君赫,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果说是悬崖,那我十年前就在边缘了,至于我和成琛的事情,同你无关。”
说完我就要回到店里,选了好几样东西,还没付款呢。
“梁栩栩!”
手臂又是被他一拉,我烦躁的搡开他,“你有毛病啊!”
声音有点大,路过的购物行人纷纷侧目,见状,我压了压声音,“张君赫,你不要再试图和我道一些什么利弊,我比你清楚我的现状,但凡你把我当成一丝丝的朋友,就不会对我的事情三缄其口,说白了,你只是想静静的等着我死,不是吗?”
“我没有,梁栩栩,从头到尾,我都没想看过你死。”
张君赫眼底泛着红,许是觉得这里人多,他缓了缓情绪,身体微俯,附到我的耳边,“这样,我们做场交易,只要你愿意和我走,再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你的命格在哪里。”
第602章 你信吗?
“什么交易?”
我看向他,张君赫示意我跟着他走到不远处的僻静处。
周围没什么人了,他便对着我苦涩的笑笑,“梁栩栩,我四年前就说过,你在玩火,没想到,四年后,你还会走上老路,当然,我没想到钟思彤还会掺和到里面,她愚蠢到令我无语,一切都开始失控,我只能来阻止你,如果你想知道命格的下落,我可以告诉你,但我的条件就是,你要放下仇恨。”
我眉头一紧,“放下对谁的仇恨?”
“我师父的。”
张君赫眼底的血丝又加重了几分,“梁栩栩,我不希望我们为敌,而且以你现在的能力来说,远远对抗不了我的师父,对你来说,求得无非就是起势和光耀,我不影响你起势,光耀我可以告诉你在哪里,唯独的一点,就是你要将恩怨都放下,至于我师父那边,我会去劝解,可以吗?”
“你要怎么劝解?”
我反问他,“被你师父轰几掌?”
“同你无关。”
张君赫深吸了口气,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和我离开港城,我会将你想知道的一切告诉你,能答应吗。”
“你先说说灯盏下落吧。”
我音腔很低,眼神却直白的看他,“张君赫,你也清楚,我现在还没起势,就算知道了灯盏在谁身上也拿不回来,所以我离不离开港城,都不影响你说,如果你有诚意,那你就现在讲,只要你说出实话,那我可以试着放下对你师父的仇恨,没问题。”
张君赫没有说话,薄唇紧抿,视线与我长久对视。
我直着脊背,毫不躲闪的看他。
俩人都像是要从对方的瞳孔中深挖到内心。
张君赫红着的眼里有憔悴还有很多说不清的无语和愤怒。
那愤怒并不是对我,我也不清楚是对谁。
大概是钟思彤吧,她让原本凝滞的不前事情加速并且传递给了我有效信息。
钟思彤还说没有张君赫的阻拦她那晚就会冲到成琛的家里和我叫嚣。
让我滚出成琛家。
可钟思彤没拎清,张君赫的‘阻拦’是在保护她。
但凡她在成琛面前冲动之下说出了什么。
局面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这么惨,谁造成的?
成琛是善人吗?
我为什么晃了他四年,为什么和他谈个恋爱还瞻前顾后的?
貌似我在虐成琛,归根结底,究竟是谁在虐我们?
长久的沉默,暗流不自觉地在空气中涌动,张君赫吐出了四个字,“你在说谎。”
“你又何尝不是?”
我坦然道,“张君赫,你要是真有心想说,何必要等到现在,四年前你在我师父面前,面不改色的说你不知道,三年前,你在镇远山也可以告诉我,我们相处那么多天,有大把的时间去沟通,但你都没有讲,今天呢,你突然出现,看似要告诉我真相,事实上,你难道不是只想稳住我吗?这是你师父的谋略吗?”
张君赫紧着脸,依旧没有应声。
我点头笑笑,“当然,我知道你纠结,你痛苦,因为你有人性,你亲眼目睹了我的遭遇,你同情我,你努力的想要平衡,两方都不想伤害,但是张君赫,你的天平从来都不是向我倾斜,从始至终,你在意的都是你父亲,你师父,你妹妹,你唯恐他们受到伤害罢了。”
“你说得对。”
张君赫凄然的笑笑,“他们是我的家人,我不想他们……”
“所以你就向我提出这种要求?”
我眼底也红了起来,“我一个被吊打的被害者,全家都为这事儿搭里去了,怎么着你张君赫是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很滋润吗?别忘了,我师父都没得善终呢,回头你居然拿着我最在意的事情要挟我,让我原谅你师父?我失忆了吗?你让个被害人对犯罪分子说原谅?然后你还要去劝解他们?让他们心安理得去做法外之徒?张君赫,你这是什么思维,你们一个个是太无耻了?觉得我善良吗?啊,那善良真是一个贬义词了!”
妈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
欺负人要到这地步吗!
虐了我十多年,还要我去俯首称臣?
云淡风轻?
我挥挥手若真是不带走一片云彩,我师父的大嘴巴子就得从天而降了!
沈万通死的屈不屈啊!
让我冷静,真是装都装不出来呀!
说难听点,我他妈的宁愿用自己的命格去喂狗,我也要袁穷和他那倒霉催的弟弟给我陪葬!
死磕到底!
张君赫听着的我话,闭上眼眸,单手撑着额头,似无比痛苦。
我深吸了口气,“你也甭纠结了,憋了这么多年,我也不想从你这知道些什么,不过话我和你说清楚,张君赫,你很聪明,要是你不想蹚我这浑水,你就给自己摘出去,摘不出去,选择权我依然交给你……”
是敌是友。
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我就要走,眼前忽的横起一条手臂,张君赫挡在我身前,双眸张开,眼底陡增了几许落寞,唇角却是自嘲的牵起,“梁栩栩,你怎么知道,你就没他们重要呢。”
“你想说吗?”
我脚步顿了顿,“好呀,我在听,但是拜托你,不要再给我灌输一点点的道理,我不需要。”
“呵~”
他低笑出声,微俯着脸看我,“那我说……我喜欢你,你信吗?”
第603章 谁怕谁
“你喜欢我?”
我笑了,看向旁边,点了点头,转而又看向他,“喜欢?张君赫,你嘴里说着喜欢我,却做着最伤害我的事情,这话你自己信吗?”
张君赫气息沉着,手臂还挡在我身前,腮帮子不断的紧绷,眼底也有些莹润,音低低的传出,“梁栩栩,无论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会让你活着,即使我不能背叛我师父,我也会让你活下去,到你二十四岁的时候,我会踏道,就算你没有命格,我也会为你添阳寿,只要你……”
“别说这种话,我一点都不感动。”
我面无表情的打断他,“张君赫,你依然不懂我,可能是针没扎到你身上,你不晓得种夜不能寐的滋味儿是有多疼,这些年,我早就不怕死了,我怕的是袁穷不死,你师父不死,是,我踏道求的是生,但不仅仅是为了活着,你讲这些,只会让我觉得,我很可怜,我需要你张君赫的施舍。”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
“看来是我冲动了。”
张君赫发出笑音,眼里的情绪压下去,转而就收起手臂,侧身靠着墙面,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我,“梁栩栩,你现在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本来就是黑的。”
我说着,“我求得是一份光明。”
“好。”
他兀自点头,舌尖抵了抵腮帮子,“那我问你,准备和成琛上床吗?”
我眉头一紧,抬脚就要离开。
张君赫继续道,“提醒你,虚不受补,你对成琛的妨害我不在乎,但他的光耀会灼烧你,令你看似光彩照人,内损却会加快进程,你总不想变成个彻头彻尾的病秧子吧。”
我心里冷笑,现在就很好吗?
不见得吧。
擦身而过时,张君赫侧脸看向我,“不如将你的第一次给我,我兴许还能犯回傻呢?”
我瞪向他,张君赫反倒笑意更甚,似乎在等我一个巴掌,好让他自己能彻底清醒。
憋了两秒,我控制着没有挥起手,迈步离开了。
“梁栩栩!!”
谁知张君赫突然笑着在后面喊了起来,“我中意你呀!!”
他像是疯了,喊得声音极大,远处的路人都望了过来。
我没有回头,拐出去就看到了一脸惊讶的纯良,“姑,张君赫怎么来了?”
“我不知道。”
我走的很快,纯良小跑的跟着我,“他说喜欢你?”
“他发神经,不用理他。”
回到刚刚逛着的奢侈品店,我继续挑选起了商品。
“啥意思啊。”
纯良一脸莫名,瞄了瞄张君赫的方向,见他已经走了便看向我,“姑,他找你什么事儿?”
“想要我和他回去,简单点说就是和成琛分手,但我没答应。”
我漫不经心回着,告诉店员挑选了哪些商品,开单子付账。
纯良抽着眉,谨慎的四处看了看,“不是姑,刚才我好像看到发叔过来了,我怀疑这附近也有成大哥的眼线,张君赫在那鬼叫鬼叫的,这事儿要是让成大哥知道了他不得吃醋啊,不分手也得被张君赫搅合分了啊。”
“不会的,我了解成琛。”
我说着,想了想又附到纯良耳边交代了几句,拍了拍他背身,“机灵点,沉住气。”
纯良点了点头,提着一颗心又陪我逛了起来。
我似乎并没有被张君赫的插曲扰乱心情,给家人和许姨王姨,懿儿姐姐都挑选了礼物。
两百多万真是令人有底。
消费起来也是豪情万丈。
直到坐回车里,我看着窗外繁华的街道楼宇,才开始细微的失神。
事实上,我是有个冲动和张君赫回去的,命格对我的诱惑很大很大。
我盼了十年,日夜都在琢磨它在哪里,但我很清楚,若是我和张君赫就这么走了,意味着什么。
对于我和成琛来讲,是四年前的事情重演,而我,亦然不可能放下一丝丝的仇恨。
事情演变到今天,已经不仅仅是我丢了个命格,夹杂着情绪太多了。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被谁牵着鼻子走。
莫不如将张君赫彻底的推出去,让他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如果他想独善其身,那就是我和他师父的恩怨,如果他坚持护着他师父,那我等着出招。
想得累了,我索性靠着椅背闭上眼睛,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悬崖边缘是吗?
谁怕谁啊!
进门芳姐就迎了过来,帮我提着几个包装袋放好,“栩栩小姐,先生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等你。”
“他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惊喜的笑道,“我这就上去找他!”
“等一等。”
芳姐小声道,“先生的脸色很差,好像很不开心,栩栩小姐,你要多注意些。”
脸色很差?
我朝楼上看了眼,还是拎着一个包装袋上楼。
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旋后便探头进去笑着道,“成琛!”
书房里很静,成琛坐在班桌后面,上身是件深色的衬衫,很精致的商务款式,裁剪得体,领口的银色纽扣很漂亮,但是他搭在桌面的手腕却能看到略有磨损的袖扣,腕表露出,那枚袖扣同他的冷峻优雅显得极为不搭,当下他垂着眸,正在看着手机,阴郁的眸眼压着空间都凝滞的有些透不过气。
我佯装没感觉到异常,笑着跑到他身边,“你看什么呢!”
下一瞬,我脸上的笑意就有些僵凝,是我和张君赫在商场里说话的视频。
没有声音,录制的距离很远,能看到张君赫伸出手臂挡着我的去路,不过因为张君赫比较高,尤其是他撑起了手臂,将我挡的比较严实,能看到他很远的背身,看不到我的脸,亦然不知道我们再聊什么。
单从动作上来看,有点亲密。
最后,是我擦着他身侧离开,看了他一眼,张君赫在后面笑着喊了一句话,就算是视频里听不清,口型也能捋出来,五个字很好猜,成琛静静地等我看完,眸眼这才掀起看向我,“你猜这是谁发给我的?”
音色听不出阴晴。
散发出的气场已经表明凉意。
第604章 威胁
我试探的问,“张君赫吗?”
成琛脸色一阴沉,我瞬间就明白了张君赫最后喊出那句话的意思!
他果然是故意的!
自拍自导自演上了!
发给成琛,他是疯了吗!
搞什么啊!
“成琛,我们只是普通的聊天。”
我说道,“他既然发给你这个,就说明是恶作剧,想让你生气,你要是生气,就中计了。”
成琛微抬着脸看我,夕阳正好落进来,勾勒着他高挺的鼻梁,连喉结都透着一股锋锐,好一会儿,他唇角牵了牵,握住我的手,“你说得对,那我自然不能让他得逞,栩栩,你回屋换件衣服,休息休息。”
他的手心很凉,我不太舒服,“成琛,张君赫只是我一个同道而已。”
“我明白。”
成琛笑意轻轻,收起手机,“我还有点工作,一会儿再聊。”
“……那好。”
我本想把包装袋里的东西给他,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成琛虽然有了点笑模样,气场依然压人。
想了想,我转身出了书房,刚进入卧室,手机便响了,接起是张君赫的声音,“梁栩栩,你家成总的效率够高的,查到我的酒店给我堵在房间里了,来的人在门外还很客气,邀请我出去谈谈,你说,我要不要去谈?”
“张君赫,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关严房门,走到露台压低音,“为什么要故意招惹成琛,非得让事情闹大吗?”
“你怕什么?现在不应该是我怕?”
张君赫笑了声,“是我被成总人身威胁了,哎,门外不晓得多少人,一水儿的黑衣,大户就是牛哎,你说,他能不能给我弄蚣海一命呜呼了?会不会像港城片儿里演的那样?我还有点期待呢。”
“张君赫。”
我咬着牙,“你逼我是吗?”
“对呀,我就是在逼你。”
张君赫音腔戏味儿,不疾不徐,:“他成琛中了花蛊,对你是五迷三道,你梁栩栩可是清醒的很,如果你执意要和成琛在一起,那就是想把他拉下水,我琢磨了下,与其看着钟思彤那丫头哪天说错了话,导致覆水难收,不如我直接和成琛将话挑明吧。”
“梁栩栩是个阴人,十二岁就被偷了命格,一家实惨,都是拜袁穷所赐,如今袁穷死了,我师父继承了衣钵,依然盼着梁栩栩死,但是你成琛罩不住梁栩栩,你们俩才和好几天啊,成海集团子公司股票就跌的厉害,全是梁栩栩的功劳。”
张君赫发着笑音,“成琛天之骄子,他一定不服气啊,那我就等他找术士来和我师父斗法,骨血这东西,我师父最喜欢了,喂上几条命,成家的根基就要断了,站我的角度,倒也是一出好戏,能在有生之年,看着大厦倾塌,就为了一个女人绝户,梁栩栩,你绝对女中豪杰,倾国倾城啊。”
我绷着脊背,单手控制不住的握拳,“张君赫,少吓唬我,若是成琛找人出手,你就能保证你师父一定会赢吗?”
“我还真能保证。”
张君赫音一轻,“我不妨告诉你,袁穷护着我师父,他当年只是肉身被沈万通毁了,而那俱肉身,本身已经烂到无法再用,所以袁穷才会找沈万通殊死一搏,搏赢了,袁穷会拿到沈万通的一切,包括你的命,搏输了,袁穷也就是失去了一副皮囊而已。”
“结果虽然是袁穷输了,肉身他便舍弃了,不然他活着也和鬼没两样,沈万通那边也察觉到袁穷没有上路,才会为你留下保命的骨灰,对了,沈万通的骨灰袁穷还觊觎着呢,他们现在不动你,一来是你有罩门,二来是吃死你起不了势,要你自然死亡,但你若是一意孤行,那一切,自然要失控了。”
我压着火,拳头握的骨节咯咯直响,幕的,我嘴里发出一记笑音,“太好了,我要的就是袁穷还在,否则,我这口气,还不知道找谁出呢。”
“你什么意思?”
张君赫音腔一沉,“梁栩栩你真想将成琛牵扯进来吗?我出去和他的人离开,当面和成琛谈谈?”
“你敢吗?”
我反问,“真要拉开阵仗,谁死谁活都是未知,但我有一点肯定,你的利益中心是你师父,若是他有事,你们张家第一个受到牵连,哦对了,你们家是做生意的,成海集团股票再跌,要想收购几家物流公司以及临海的君赫楼,是不是也跟玩一样?单单对付你爹,成琛太轻而易举了吧。”
张君赫冷笑,“梁栩栩,我踏马是为你好,你就安心踏道不行吗,为什么就非得让人睡。”
“我、乐、意。”
我一字一顿,“张君赫,我跟谁谈恋爱,同谁共眠,那是我的事儿,成琛赔多少钱,那是他的事儿,你不要将所有的一切都混为一谈,用我的软肋威胁我,你我都很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局,不是我死,就是你师父亡,成琛要是掺和进来,会有多少无辜者殒命,我警告你,再有下次,咱俩就彻底形同陌路。”
音落,我直接按断电话。
很明显,张君赫就是想要我和成琛分手。
他吃死了我不敢让成琛知晓我是阴人的事情,与此同时,我也吃死了他张君赫不敢说。
即便张君赫真的和成琛见面,也不会提我命格的事情,搅合罢了!
说白了,就是威胁我!
到了这步,我反而感谢成琛的家大业大了。
钱有时候真是祖宗,郑太太能花四百多万让我和方青虎为她术法开道,方青虎骨裂了都在坚持,那成琛要是出手,他能花多少钱?请来什么样的先生?他张君赫比我有数!
录视频发给成琛的这个做法,和他四年前道出花蛊让我内疚分手有什么区别!
他依然很精明,依然是在护着他自己的师父!
第605章 态度
缓了几秒,我拉开卧室的房门,开了一半儿,又定在原地,不知怎么的,有些难过。
我知道我确实是个祸水,害的成琛不得好,但是我现在不想放手,也不能放手。
想着,书房的门便打开了。
成琛臂弯搭着西服外套出来,看我站在卧室门口,启唇道,“栩栩,我出去趟,很快就回来。”
音很淡。
像是要出门处理公事而已。
我原地站在看他,头歪了歪,笑道,“好呀,你去吧,你前脚出门,我后脚就和别人私奔,只要日子过得去,要把老公帽染绿嘛。”
成琛眸底掠起一抹意味不明,“同谁啊,张君赫?”
“他……”
我撇了撇嘴,“他不是我的私奔对象,我有其他人,在港城认识的,你要不要我现在就给他去个电话,超级帅气的!”
成琛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我,倒也不急着下楼,微微颔首,“打。”
“嗯哼!”
我重重清了清嗓儿,拿出手机,找出通讯录朝他晃了晃,“看到没?备注都是亲爱的!”
成琛不言语,眉头微挑的等我表演,我也不含糊,拨出通话,那边接听后我就夸张的笑起来,“达令啊,我系栩栩啦,我真系好中意你啊,一起喝coffee好咩啊,中嬛那间店真系好好,今晚……”
“姑,你干啥!”
纯良拿着手机一脸无语的从三楼杀下来,看了看走廊上的成琛又看向我,“姑,你发什么神经?谁是你达令,我不是小可爱吗?你是不是把我备注改了在这作妖呢,赶紧给我改回去啊!超级小可爱!差一个字儿我跟你急眼嗷!人家正看电影呢,关键地方,我以为哪个神经病打来得电话,大舌啷几的……”
我握着手机原地僵住,表情蛮尴尬,纯良碎碎念了一通便看向成琛,“成大哥,你要出门啊。”
“有这打算。”
成琛似笑非笑,“看你姑的样子,应该是不想我出去。”
“对,晚了,别出去了。”
纯良点着头,“我姑她胆小儿么,你看她那样,你一不在她可能整景祸祸人了,今天我俩就去了个商场,她一门心思挑着领带夹什么的,我说我又不穿西服,你买那些干啥,她说是给我老姑夫买的,我当时都没反应过来,成大哥,你辈分一下就老了,我叫你老姑夫,你能适应不?”
成琛看了我一眼,又看向纯良,眸底的笑意化开,“叫一声我习惯习惯。”
“老姑夫!”
纯良铿锵有力的出口,忽的抱拳,“祝你和我老姑,添福添寿添富贵!多子多福多顺遂!八心八箭,百年偕老!”
“噗~”
我一下没憋住,微微侧脸抿着笑,大拇指在下面无声的朝纯良竖了竖。
默契可以嗷!
成琛牵起唇角,拍了下纯良的胳膊,“好了,上楼看电影吧,没事了。”
“那我回了。”
纯良说着就朝楼上走,到了拐角处远远的给我来了个眼神,我抬手摸着额头,回了个收到,让他赶紧闪,剩下的场子交给我,纯良立马给了我个‘你居然河拆桥’的表情,下颌朝着成琛顺了顺,做了个拿下的手势,上楼了。
待走廊里就剩下我和成琛,我便对他傻笑了几秒,“弄岔了,打纯良那去了。”
成琛含着笑,“是吗,我以为宋西南出现了呢。”
别说,他臂弯搭着西服,优雅别致的站在那里,增添了丝丝缕缕的惬意后,倒是很像一幅画。
硬朗中处处都是精致。
我笑了声,手一背,脚下轻跳的走到他面前,旋即伸手圈住他的腰身,“成琛,不要再理会张君赫了,我并不是怕你和他会起什么冲突,而是我觉得,你没必要和他一般见识,会很小家子气,你说对不对?”
成琛垂眸看我,“不够。”
我眉头一挑,索性圈住了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亲了下他的唇,蹭了蹭他鼻尖,“你如果把他当回事我就不想亲你了,因为我亲你是喜欢你,不是为了什么事来求你,成琛,你懂得,翻篇儿吧,好不好。”
腰身忽然一紧,密不透风的吻落了下来,我嗓子里嗯了声,身体随着他的力道打了几个晃,顺势就进了书房,坐在他腿上吻了好一阵,快要自燃了时,成琛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好像没听着,直到我推了推他,才靠在他颈窝处喘息,成琛也搂着我缓了缓,直到手机再次响起,才接起喂了声,那边说了什么,我脑袋懵懵的没去听,成琛嗓音有些哑,“不用请了,回去吧。”
随后他便挂了电话,吻了吻我的额头,“听到没,只要你乖,我什么都依你。”
我窝在他怀里还有些热,“那你把视频删了吧,看着多讨厌。”
成琛直接将手机递给我,搂着我没动。
我接过就点开相册,有些发愣,怎么两个视频?
一个短的是我刚刚看的,张君赫给他发的,还有一个时间长点的,点开就是我在店里正在低头挑选着东西,张君赫大步的进去,扯着我手腕就朝外面走,拍视频的人开始拉远距离,虽然依旧听不清我们再说什么,但能看到我甩开了张君赫,很气愤的骂了他一句,然后我们俩换个地方继续聊,最后我离开,走的时候板着的脸都拍的一清二楚……
我坐直身体看向成琛,“这是你的人拍的?”
天呀。
我活在多少人的视线中?
成琛眸底还有没褪去的红晕,看着我很坦荡的浅笑,:“是啊,我知道栩栩对他是什么态度,我也知道张君赫是故意想要我吃醋。”
“那你还……”
要出门和他谈谈!
成琛眸底润着,“我想看你怎么哄我。”
第606章 好看
嘿!
“合着还是我中计了?!”
成琛又玩了一出将计就计?
成琛低笑,揽住我再次到怀里,磁腔正了正,“我自然是真的生气,凡是对你居心叵测的男人,我都会小题大做,莫名愤怒,我在想,是不是我对张君赫太过包容,才会令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才会派人去请他出来谈谈,无论谈没谈成,只要张君赫是聪明人,就应该知晓,日后同你交往的尺度。”
我明白了,重要的不是谈,而是态度!
一弯子人已经给张君赫堵在酒店房门里了,看似亲和有礼,实际上,是无声的表明某种不能戳破的阶层势力,成琛很清楚他拥有着什么,他也不在乎拿它当做武器,所以他让张君赫看的清楚明白。
兵不血刃,远迩来服。
闹了一溜十三遭,他们俩,一个故意发视频试图逼我和成琛谈分手,一个明知视频有猫腻儿,还要在我这找找存在感,顺便在‘情敌’那露一手,我只想呵呵,男人心啊,一样海底针啊!
都是套路!
暗自呼出口气。
只要别涉及到最深一层,怎么闹都成呀!
想着我就要站起身,成琛摁着我的腰,“刚翻完篇儿你就要走?”
“我去给你拿礼物!”
我横了他一眼,起身跑回卧室,拎着包装袋回来又坐回他怀里,一样样的拆开,先是衬衫的袖扣,我摘下先前磨损的那对,将新买的给他别上,成琛也不说话,浅笑着看着我鼓捣,等我别好了,便抓起他的手腕,“这个袖扣怎么样?我眼光还可以吧。”
“不错。”
成琛扫了眼,“小沈先生是下血本了。”
“我有钱嘛。”
我喜滋滋的又拿出一条领带,朝他晃了晃,“好不好看?”
成琛看着我,“好看。”
“我是要你看领带,我挑了好久。”
成琛弯着唇,亲了下我的鼻尖,“好看。”
我啧了声,系着领带一拽,很轻的力道,成琛的脸就近了几分,眸眼很近的看着,忽然就笑了,我吻了吻他的唇角,又推着他坐好,将领带给他打好,然后献宝一样的拿出领带夹,“当当当~好不好看!”
成琛完全没有脾气,眉梢眼底都是风和日丽,就会那俩字,“好看。”
我撇撇嘴,“你这样子啊,我明天给你别个粉色发夹到领带上你也得说好看,然后你就那样出去工作,大家看到都会笑话你……”
成琛笑而不语,也不觉得我这百十来斤的坐腿上会麻,长指绕来绕我脸旁的长发,“栩栩,以后出门,将头发束起来好吗?”
我看向他,“为什么啊。”
“太风情。”
成琛眸底深着,“我会吃醋。”
空气中似有小小的绒毛漂浮着,羽毛般撩着心尖儿。
我抿着唇角笑笑,随即点了点头,“听你的。”
系好领带欣赏了一阵子,人好看,怎么着都好看,旋后我又将他的领带拆开,转手放到桌面。
成琛也不多话,由着我在那折腾,我买了好几条领带,逐一的给他打好,欣赏完再拆开。
最后我忙活累了,解开了他几颗衬衫扣子,探头看了眼栩字,将掌心盖了个上去,头枕着他的锁骨歇着,手心的灼热感咕嘟咕嘟的就升了起来。
我们没在说话,隐隐的,有着什么东西在流淌。
“成琛,你闭眼睛。”
栩字有点烫手,我抬头看了看他,“我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成琛听话的闭上双眸,我抓住他的手,靠着他的颈窝,忍着狂乱的心跳,将他的掌心放到衣服里。
顺着肌肤,一点点的爬树。
成琛眉心微皱,“栩栩?”
我若无其事的看他,“你手太凉了,我给你捂捂,你看我良心是不是很好。”
苍天啊!
这咋比捉鬼还紧张啊!!
成琛没在言语,只是距离太近,我看到他耳廓脖子都红了。
不过人家的气质在那,甭管心里多突突,面上都是一副经历过风浪的样子。
良心是丈量的明明白白。
我一开始还撑着气势,后来便窝在他的怀里,吭叽了声,“要好好的疼我啊。”
……
不知怎么上了班桌,要不是成琛的电话催命般的不断响起,周子恒因为他的消失都打起了座机,芳姐乍着胆儿来敲书房的门,好像他们家的某个重要长辈病危着急见他一面……
成琛这才被唤醒,将坐在板桌上的我死死的扣在怀里,他的衬衫全开了,唇上还是鲜润,脸最后俯到我耳边,呼吸不平的低着音,“栩栩,我真是快要疯了。”
我靠了他好一会儿,成琛帮我整理着衣服,过程中我就看着他。
眼镜在啃的时候就没了,但我依然能将他看的清楚。
不是具象的清楚,是一种感觉。
他的五官仿若都在布满棉花糖的白光中,甜丝丝儿的诱人。
我脑子还晕乎乎的,依然很热,心底深处居然有了种空旷感。
很莫名。
待我衣服妥当,成琛的眼就看向我,视线相对,无形中就漾满了小钩子。
看着看着,俩人的脸就更近了几分,他俯着脸,我跃跃欲试盯着他的唇,空气细微的静止,即将触碰到的刹那,我的脸被他捧起,唇齿一迎,敲门声再次响起,隔着门板,芳姐声音都透着饶命,“先生?子恒少爷过来了,他、他说很急啊!你一定要出面去看看!”
“……”
“……”
我和成琛像是被点穴,瞳孔中倒映着对方的脸。
默了几秒,我突的发出一记笑音。
成琛见我笑,就轻咬了下我的唇,“坏东西。”
我笑着别开脸,推了推他,想帮他系上衬衫的扣子,可手放上去,却贴着他的腰线慢慢的圈起,脸枕着那个栩字,“好了,我先放你一马,要早点回来啊。”
成琛没言语,闭上眼眸,由着我抱他,回应的只有嗵嗵嗵快速而又震天的心跳音。
第607章 查
二十分钟后,成琛牵着我的手下楼,面上已经是风平浪静。
咱不知道周子恒一个月能开多少工资,忙的手机不离耳,许是听筒那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周子恒一脸难言,不断的用纸巾擦拭着额头的汗,看到成琛才一脸得解救的样子迎上前,按住通话口朝着成琛小小声道,“老板,徐秘书那边催得紧,说您再不露面,三叔就要将集团旗下信业的股份……”
成琛眼神一过去,周子恒就适时闭了口,见成琛伸出手,就将手机递了过去,接过手机成琛就放到耳边,用粤语直接道,“三叔呢?我同佢讲。”
说话间,成琛便看向我,对着我笑了笑,抚了下我的脸颊,便带着周子恒出门了。
我送到门口,直到他们上了车,周子恒坐进副驾驶,成琛坐在后面,手机还一直放在耳边。
看我站在院子里,成琛紧着眉眼,手上还示意我回去,眼见车子启动,我原地踟蹰了一下,脑子一抽还是跑了上前,车子登时停稳,成琛降下车窗,眼神问询我怎么了?
我没说话,从兜里拿出一个小香包就塞在他手心里,然后朝后面退了两步,摆了摆手。
成琛低头打量着香包,唇角当即勾出俊逸的弧线。
车窗慢慢的升起,他还在和手机里的长辈通着话,垂眸看着手里的香囊,眉目温和如水。
我目送着他的车子出门,手慢慢的背到身后,那是我很久前做的香囊。
三年多了,稍微有点旧,本要做个念想,走哪都会放在书包最里面的夹层里。
没告诉任何人。
也是怕纯良笑话我。
它一面被我粗糙的绣着‘琛’字,另一面,绣着‘一心一意’。
当下,我很想送给他。
从我懵懂的开窍起,从我想要依赖一个人起,有了给一个人生孩子的念头起。
就只有他。
全是他。
收回思绪,转过身我吓了一跳,纯良鼻子正朝我紧着,看我要急,他慢悠悠的直起身,“这股子死味儿啊,你们这是紧急刹车了?”
我别开脸,进了大厅就朝楼上走去,关你屁事!
“不是,姑,要我说,实在拿不下就算了吧。”
纯良颠颠的跟着我,到了卧室嘴还不闲着,“总这样成大哥都能得病。”
我愣了下,收拾着东西看他,“什么病?”
“就是……”
纯良凑到我耳边,说了几个名词。
我听着脑皮发麻,“怎么可能!沈纯良你别忽悠我!”
一天竟是拿我当猴耍!
“认真的。”
纯良严肃了几分,关严房门看向我,“成大哥那个年纪,又是老纯,啧,你别瞪我,我虽然是小纯,但咱是男人啊,我打个比方啊,你在路上开车,冷不丁开到了一百八十多迈,然后紧急刹车,刹车盘能不磨损吗?是不是得滋滋冒火星子?每天刹几回,ABS防抱死也扛不起这么造啊!!”
我佯装淡定,:“你、你不是说小说里都写了,洗洗澡不就冷静了……”
“好汉也架不住三泡稀啊!”
纯良指了指我的脖子,“你看你那样,能不能遮住了!亲娘啊!我明天都想搬出去住,没活路了!”
我照了照镜子,今天出门时穿的是成琛给我准备的基本款衬衫。
他好像不喜欢我穿太紧身的衣服,所以都比较宽松,刚刚扣子松开了两颗,露出了锁骨,就被纯良看到了一点点红痕,没辙,本皮儿太白,一红就很显眼,也是怪成琛,非……
我面不改色的系好领扣,“话全让你说了,我这不是着急拿下吗?”
“问题是你总拿一半儿不就祸害人嘛!”
纯良大刺刺的坐到沙发上,眼底无奈的看我,“我算是看明白了,成大哥呢,被你爸盯得的是死死的,但是成大哥年纪也在这了,根本就绷不住了,要我是三十岁,我也受不了,太他妈折磨了,偶尔起速刹车那都无所谓,男人嘛,都有个意外时刻……”
“啥意思?”
我警惕的抓住话头,“什么意外时刻?”
“就是在街上看到个……成大哥肯定没有!”
纯良话锋一转,“我觉得吧,实在不行你就别招惹他了,不信你自己上网查一查,这种情况容不容易做病,成大哥老这么折腾,真到亮罩子那天,中看不中用了,那你就彻底没地儿哭了。”
真给我说慌了!
“姑呀,你这情况也愁人。”
看我紧张,纯良便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成大哥一看吧,就是想把你养在家里,你喜欢什么,就送到你手里,锦衣玉食的照顾着你,奈何你对这些不太感冒,心气儿高,有追求,他这些年大概也被你磨得没什么脾气了,犟不过你,凡事就由着你来,事事为你考量,你呢,对他好点吧,啊。”
我看向他,“你是被夺舍了吗?”
“?”
纯良没懂,“什么意思?”
我笑笑,“你说的这些话,周子恒也对我说过,对成琛好点,我刚刚还以为看到了周子恒。”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嘛!”
纯良站起身,“行了,你自己待会儿吧,我继续去看电影了,芳姐说饭菜都准备好了,你饿了就跟她说一声,她好给您这祖宗布菜,啧啧,布菜,你一个人儿就吃上满汉全席了!”
我坐着没动,等他一出去就快速的查起那些名词,看的我眉头紧锁,心慌意乱!
正翻着网页,有信息进来,点开是张君赫发来的,‘梁栩栩,本事够大的,感谢成总放我一马。’
我扫了眼就要删除。
张君赫又发来一条,‘奉劝你别招惹钟思彤,那丫头喜欢的成琛要魔怔了,已经疯了。’
是我招惹她吗?
我看着短信有些无语。
没回。
统一删除后就将手机放到一旁。
想着钟思彤,但愿下次见面她能给我些惊喜吧。
洗完澡看着化了妆的双胞胎,架不住紧张又拿起手机详细的查了查。
主要查急刹车会有什么安全隐患,还真查到几条,说是容易……
啊!!
我躺到床上。
怕了。
第608章 到位
那晚成琛是半夜回来的,我心里有事,就睡得很浅。
听到他进门就翻身冲着里面躺着,和床边离得很远。
成琛进来卧室还以为我睡着了,帮我拉了拉被子,亲了亲我就罩好床幔去了书房工作。
我似睡非睡的没动,过了很久才彻底的睡熟。
早上时感觉在他怀里,佯装翻身又滚到了最里面,他将我扳过去我又翻走。
幸亏床大,有地儿折腾,反复几次后成琛贴着我的背身,“栩栩,你怎么了?”
我装睡一动不动。
暗暗的说,你快去忙吧,去吧去吧!!
赔钱已经好难了!
再得了啥病……
我不用活了!
成琛视线在我脸上绕了好一会儿,发了记笑音,起身洗漱换衣服了。
我木头人一样的闷在那,像四年前一样,他离开时会亲亲我的脸,小声道,“栩栩,我去工作了。”
要按往常,我这手臂就圈上他脖子了,腻腻歪歪的不让他走。
但是现在,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成琛忙的紧,嘱咐芳姐不要打扰到我,就出门了。
卧室房门一关,我就猫腰去到露台,小心翼翼的瞄着院子,成琛正要上车,感应般突然看了过来,我吓得腿一软,好悬没把脑袋扎进盆栽里,直到院门打开,车子开出去,我才扶着心口原地发傻,好彩他没……
不对呀!
我害怕什么?
又没做亏心事!
沈栩栩你脑袋秀逗啊!
神经病一样的碎碎念半天,又一头栽到床上躺尸。
缓了十分钟彻底清醒,简单洗漱后就去了健身房,锻炼完又洗完澡吃了早餐。
没事人一样的和成琛通了电话,白天就开始了打坐,为郑太太后续要来的任务蓄力。
晚上成琛回来后就去到书房,周子恒也会过来,偶尔还会有其他的秘书。
隔着门板我都能听到成琛严肃的语气。
心里也明白,和好后成琛在事业上会面临什么,所以我没有打扰。
待周子恒他们一走,成琛还会在书房里继续忙碌,我偷听时发现是开视频会议,说的是英文。
我像个偷听狂一样的贴着门板。
听他说英文还会跟着傻笑,感觉我会的英语和他学的不一样。
好歹咱也是有过私人外教的,还有许姨盯着背单词,开很多名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愣是听不懂。
想想也对,我中文说了二十多年,很多药名读下来都费劲!
术业有专攻嘛。
恰恰就是咱听不懂,崇拜感立马就腾飞了不是。
成琛的音一停,我转身就会冲回卧室,蒙住被子就开始了装睡。
自己骗自己睡着了。
感谢睡眠质量吧。
在成琛的香气加持中,我真就特别容易入睡。
比吃安眠药都邪乎!
到了和郑太太约定的一号,早上我又故意从成琛的怀里翻出来。
他扣紧我的背身,轻音道,“梁栩栩,没事的。”
我眉头微蹙,佯装还没睡醒,“嗯?什么没事?”
“我看了你的网页浏览记录……”
“!!!”
一盆凉水浇灌!
我闷在他怀里愣是没敢动,成琛还轻声在我的头顶上方轻声解释这些名词。
末尾他道,“我很健康,不会有这些问题,你以后也不要查这种东西,现在乱八七糟的信息太多,我不想你接触这些有的没的。”
我憋了几秒,露出眼睛,悄咪咪的看他,“你不是会难受?”
“是。”
成琛捏了捏我的鼻子,眼含笑意,“可我更想被你赖着。”
“不行吧。”
我嘟囔着,“老这样,你就算是健康的,也会变得……”
“那你就忍心冷落我?”
成琛反问,“我想抱抱自个儿的老婆都不行?梁栩栩,你这个女人是不是太狠了,你自己说说,你都几天没搭理我了。”
“哈?”
真给我问着了,我伏上他的心口,抬脸看他,“不也就两天?”
二十八号那天醒来,当晚我以为我那啥了,结果没有,二十九纯良和我说容易得病,到一号我就很消停了啊!
“两天了。”
成琛叹了声,“梁栩栩,你两天没有和栩栩见面了。”
我抿着唇角,知道他指的是纹刺,因为我总喜欢用手捂着那个字,睡睡觉手就伸进去捂着了。
时不时还要看一眼,看看字红没红。
想着,我大大方方的解开几颗他的睡衣扣子,看了看手便扣蜻蜓一般按住‘栩’字,“这样可以了吧。”
成琛就笑,侧过身就开始吻我。
床幔像是圈住了一方静谧的空间。
“栩栩,我叫什么名字?”
我抱着他的头,“成琛。”
他不知怎么了,一遍遍的问,我一遍遍的回答,他问我是他的谁?栩栩是谁的?我最爱谁?将来要嫁给谁?
我觉得都是无意义的问题,但就是有个说不清的节奏牵引着我。
他问我就答,听话的很。
突然发觉,睡裙这个东西,方便也不方便。
因为它很容易就全部卷上去。
……
后面的事记不大清了。
本来八点出门的他被我闹腾到上午十点。
我感觉祸害的还是很到位的。
将亏欠他的两天都补上来了!
下楼的时候我还让成琛背着我,纯良远程围观,似乎品出了点苗头,刚要贡献给我一记‘刮目相看’,可他等我和成琛坐到餐桌,又着重看了看我,便兀自撇了撇嘴,趁机给我做了个口型,“完了,成大哥迟早得完。”
我不搭理他。
咱是咋做都不对了!
成琛简单吃了点东西就要出门,接过芳姐递去的西服外套就看向沙发上的纯良,“纯良。”
纯良正吃着苹果玩手机,听声就站起身,“怎么了成大哥?”
第609章 谁啊
“不要再吓唬栩栩。”
成琛面色温和,眸底却透着认真,“她虽然是你姑姑,年纪却是比你小的,小姑娘懂得没那么多,你随便的几句话,她很容易当真,会胡思乱想。”
纯良手上还拿着苹果,云里雾里的哦了声。
看向站在成琛身后的我,反应过来就匪夷道,“姑,你居然告我状?”
我其实也一脑门问号,没想到成琛会和纯良说这个,但一看纯良那死出儿,我特别得意,朝着他就噜噜噜的吐了几下舌头,纯良见状就急了,“成大哥你看她!我冤枉啊!!”
成琛回头一看我,我立马挠头装没事儿人。
芳姐瞧着热闹捂唇偷笑。
成琛看着我也是含笑,“栩栩,要有当姑姑的样子。”
“我没有吗?”
我说着,“我不晓得对纯良多好,摊上我这么个姑姑他都得偷着乐,纯良,是吧。”
纯良哼了声,扭头不搭理我了。
我洋洋得意的一晃头,成琛就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顺势又揽着我后脑吻了吻唇,我见状就圈住他的腰,“还要再亲一下……”
“芳姐!”
纯良哀嚎,“我中午不想吃饭了!”
芳姐正瞧着我和成琛笑,有些莫名的看向纯良,“纯良少爷,你刚刚不是还说中午要吃白切鸡?”
我和成琛对看着发笑,对纯良这出儿算是习以为常了!
送完成琛出门,我回来看到还在那委委屈屈的纯良,便对芳姐道,“芳姐,那咱们今天中午就吃素吧。”
没待芳姐接茬儿,纯良就叫唤起来,“不行!还是得吃白切鸡,我还要吃烧鹅!我要化悲愤为食欲!”
我噗嗤一声发笑,抬脚便上了楼。
看着没?
顿顿落不下!
换了身衣服,脖子是没事儿的,成琛晓得我是窝里横,出去被人看出来会跟他来劲,所以就把对付我的劲儿当成玩麻将了,喜欢二筒,但我还是换了件很薄的黑色高领针织衫,外面穿上夹克。
束起头发,雯姐便来了电话。
她嘱咐我别忘了晚上和郑太太的见面。
造型师晚礼服和鞋子全部都准备好了,我六点钟直接去就可以了。
我本来还纳闷儿,郑太太也没见过我,怎么知道我的尺码,直接准备衣服鞋子会不会穿不了。
但想到昏睡那几天成琛接过我电话,他又认识郑先生和郑太太,私下里肯定都沟通了。
所以这些事完全不用我操心。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其他人谈恋爱我不知道啥样,但我和成琛,真的是一波三折。
他并不是能闹的性子,深沉内敛。
但是没招,遇到我了啊!
想阴沉我不答应啊!
因为我一直记得他留在信纸上的话。
他说他在路上看到了一对情侣,他们互相玩闹,他很羡慕。
只可惜,我们很难做到那样,他总是太过严肃。
那个时候的他的确是厉色十足,明明是好心来看我,要带我去吃酸辣粉。
只会冷冽地问你,去还是不去。
我莫名其妙,紧张兮兮,又不太解风情。
好像谈恋爱对我来说,就是挂个名头。
偶尔和男朋友见一面,腻一下,通通电话就够了。
和成琛面对面相处起来,也有几分不自然。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想要的只是我的依赖和陪伴。
扯了扯唇角,我去到三楼开始打坐静心。
香烟袅袅,金色的光晕从纱帘中流淌进来,直到手机提醒的出门时间响起,我才睁开眼。
风吹得纱帘忽的鼓起,尾端扫过我的面颊,我忽的轻笑,好像是成琛的指尖拂过我的脸。
这一刻,我突然放下了一点小小的执拗。
就这样吧。
打打闹闹的就好。
没必要非得逼迫成琛去弄破那层窗户纸。
背着书包下楼,看到纯良我就是一愣,他居然穿了一身黑色西服。
超有质感。
白色的衬衫,打着领带,头发也用发蜡固定,打理的一丝不苟。
一看他背身真是风靡万千少女,转过脸,纯良还戴着一副墨镜,酷到我都想重新认识他!
颠颠的跑到他面前,我喔喔的绕着他走了两圈——
“这是谁啊,天哪,这西服我大侄儿穿起来太有样了吧!”
上午拌过的嘴立马就忘了!
芳姐还在帮着纯良整理领带,看着我就是慈祥的笑,纯良被伺候的一副小得意的样子。
墨镜退了退看向我,“这是成大哥给我准备的,哦不,我姑夫!就在你昏睡的那七天,我的老姑夫,找的设计师上门为我量身定做的,好几套呢,这叫高端定制,侄子已经站起来了。”
第610章 动机
“我怎么没有?”
我挑眉,“芳姐,成琛怎么不给我量身定制几套?”
挑理了呀!
芳姐抿着笑,“栩栩小姐,这个你要问先生啊,不过那个时候你在休息,也不方便量尺寸。”
“哎,芳姐,这事儿跟成大哥无关,换句话说,是成大哥想的太周到了。”
纯良接茬道,“我姑参加晚宴是受郑太太邀请,郑太太为了感谢我姑给她看了风水,主动揽下了服装事宜,这时候,要是成大哥再去插手,就等于驳郑太太的面子,不信任郑太太,所以呢,成大哥就过目一下郑太太提供的礼服,觉得可以,就没必要再单独为我姑准备。”
他说的有板有眼,“可是呢,我这助手没人管啊,亏得咱有个好姑夫,这不就为我置办上了么。”
芳姐点头,“纯良少爷,你真的好聪明。”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纯良也不客气!
我打趣几句,见发叔已经过来了,便和纯良上了车。
路上发叔对纯良也是一顿夸赞,小老哥飘得很,揣着个小镜子还不停的照。
整理了几下发型又低声凑到我耳边,“姑,我今天左眼睛跳了嗷,有预感,大姑娘就在宴会上等我们,我和她会一见钟情,干柴烈火。”
对。
我不动声色的点头,不出意外的话,齐菲应该会去。
昨儿个齐菲还给我来电话,她先是和我掰扯了一阵我和成琛的爱情,然后就聊到了宴会。
她那意思是想拜托我和郑太太开个口,能不能弄来一封邀请函,这样她就不用在门口蹲了。
到时候她直接去租套晚礼服,还能进去开开眼界,顺便蹭顿饭。
我有几分顾忌她记者的身份,没有立马答应,就和她讲晚宴是八点开始,我正好会提前和郑太太见面聊聊天,找机会就提一嘴,若是郑太太没有意见,到时候我就去接她进宴会厅。
齐菲连连感谢我,谁知今天中午我正要打坐她又来了信息,说是不用我和郑太太开口,她搞到邀请函了,礼服那边她都约好了,等她下飞机就去试穿,晚上和我们在宴会现场见面。
我蛮惊讶,问她怎么搞到的邀请函?
齐菲回了个“秘密”,还说她知道宴会是很私人的,她不会拍摄内部照片。
简单拍几张钟思彤,回头写个稿子交上就行,此行单单开眼她都赚到了。
我没多问,既然有了邀请函就不需要我操心了。
当下看纯良的臭美样儿……
俩人保不齐真能擦出啥火花儿?
我笑着看起风景,纯良倒是很兴奋,坐在我旁边时不时的还整理下领带。
“姑,成大哥今晚几点能到?”
“他说会晚点。”
我应了声,“如果太忙,可能就不来了。”
“怎么可能不来?”
纯良看向我,“他能放心你吗?姑,今晚你就喝点酒,保证……”
“没完了。”
我横去一眼,:“忘了成琛上午还跟你交代的话了?别总说没用的。”
“你看你,我这不是为你着急吗。”
“我已经想开了。”
我认真的看向他,压低声,“现在这样就很好,相处很融洽,你不要再天天拱火。”
说着,我语气严肃了几分,:“再有,我仔细想了下,现在我光和成琛谈恋爱,他就已经很惨了,如果我真的和他觉觉了,他得什么样?后果会不会很严重?算了吧。”
纯良立马就要和我辩,我啧了声继续,“顺其自然,欣欣姐说过,感情的事,千人千面,成琛有他的责任感,他要的是细水长流,那我陪着他就好,你顾好自己,少来掺和。”
回头去看,我哪次出丑没少了他沈纯良?
小老哥拿捏我犯傻的点真是死死的!
“行吧,我不多说什么了。”
纯良默了一会儿,看向我,“你俩实际上就差一点点,毕竟已经不是四年前了,可我也很奇怪,这一点点为什么就迈不过去,大概是,还差个助攻?”
我看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大侄儿,或许你桃花盛开的时候,姑姑我也就迈出那步了,毕竟咱是姑侄俩,步调要统一嘛。”
“呦,那我得抓紧了。”
纯良又来了精神!
一下车雯姐就迎了上来,看到纯良还有些惊讶,差点没认出来,由衷的赞赏他帅气,我跟着都美的很。
进入酒店就看到了很多安保和服务人员,大堂耀目繁华。
宴会厅在八层,但是郑太太是在九楼的一间客房等我。
跟着雯姐进入电梯,我默默的告诉自己不用紧张,正常聊就好。
真要我填数字,我就掂量掂量活儿的大小……
臭不要脸的要个一千万,能不能给成琛顶几天?
就怕郑太太削我啊。
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乱想,电梯门打开,服务员在外面鞠躬,雯姐做着请的手势,带着我走到一处房门前,“沈小姐,太太就在里面等您。”
“这里?”
我站在门前愣了愣,敏锐的捕捉到一股血腥味儿。
走廊前后都光耀晃眼,唯独这个门散发出来的气息不对……
摘下眼镜,并未从门板出看到什么鬼魅异常。
那是什么问题?
咚咚咚~
雯姐叩响房门。
里面传出一记女声,“进来。”
雯姐见状就朝旁边挪了几步,示意我自己开门进去。
我愈发的感觉不对,给了纯良一记眼神,他接收时还有些莫名,毕竟我们俩只是以为来谈谈。
但是我的感觉不会骗人,这可是我独家技能,脑子灵光一动,莫不是这郑太太还要考验我?
想着,我沉稳了几分,手附上门把手,轻轻一拧,入眼的就是个铺着地毯的客厅,瞧着是没什么问题,血腥味儿却迎面而出,回手正要摸出符纸探路,背身忽的被人一推,我踉跄了两步就栽了进去,纯良哎!了一声就要抓着我扶稳,谁知我们一进来,门砰!的一声直接从后面关紧了!!
簌簌两声。
外面还上锁了!
“啥情况?!”
纯良吓了一跳,扭头就要去开门,咔哒了两下就喊道,“雯姐!您怎么推人呢?雯姐!”
第611章 排
我顾不得揣摩雯姐推我的动机,抬眼就打量起这间屋子。
进来后根本没有郑太太的影子!
完全是一间空屋,地面铺了层地毯,墙壁上有隐隐的红光浮现。
我摘下眼镜一看,四面墙壁,全是密密麻麻的符文!
连同天花板上都有!
默念那些咒文,并不是镇邪咒,而是用来封印先生请神的咒语!
请仙儿在这间屋内请不到仙儿,请神的在这间屋内请不到神。
烟气信号出不去,封住了!
我去!
玩什么?
束缚我!
开磕不让我找祖师爷啊!
我掀起地毯的一角看了看,地面也用朱砂画满了弯弯曲曲的符文。
还开光了!
我这眼睛看出去就是红网一片!!
被罩住了!
“喂!雯助理!!”
纯良还试图要拧开门,转头看向我道,“姑,他们这啥意思啊!不就是来谈谈下个活儿吗,这怎么……卧槽!!”
惊呼声一出,我转脸就看到纯良拧着的门把手多出了一条蛇!
黑色红眼的蛇,手腕那么粗,顺着门把手就缠绕上了纯良的胳膊,对着他嘶嘶的吐出了红芯子!
“哎呦我去!!”
纯良下意识的就甩起手,“这怎么还有蛇呢!!”
话音一落,蛇就像雨点子一样哗哗的下落,我和纯良的肩膀脑袋都是一团一团的黑蛇。
纯良瞬间毛了,原地抓狂的大喊,“姑姑姑姑姑!我有密集恐惧症啊!这是真蛇假蛇啊!!”
“甭管真假都别让它们咬到了!!”
我忙不迭的扑落着肩膀,这些蛇落下来就开始缠住我的身体,有的还盘着我的脖子,我薅下来几条手臂那么粗的蛇,挥舞起来跟大号麻绳似的,那感觉又麻又崩溃!
蛇磷的触感极其真实,不像是幻境!
眼见它们吐着芯子,试图张大嘴咬我,我手顺着蛇脖子就捋到了七寸部位,‘嘎巴’!大力一掐,蛇便软塌塌的一动不动了!
弄死了几条我发现很麻烦,蛇实在是太多了,天花板像是有了窟窿,大大小小的蛇炸弹一般砸下来,没多会儿地面就是一层厚厚的蛇毯子!
放眼过去,全是黑亮的蛇磷以及红色的芯子!!
嘶嘶声连响,跟几十号人集体吸溜面条似的!
最诧异的是还有碗口那么粗的大蟒蛇,砸到脑袋如同大号板砖,我脑浆子都跟着一晃。
要命的是这位蟒蛇兄还不落地,顺手就拿我的腰身当成树干盘上了!
我一个转脸,正好跟它眼对眼!
那大嘴一张,尖牙一露,都能让我看到嗓子眼儿!!
干啥?
让我检查蛀牙啊!
“啊!!!”
纯良被视觉刺激的连声嚎叫,“姑姑姑姑姑!你快上啊!!!”
“没法上!!!”
我握着蟒蛇的脖子,唯恐它一口将我脑袋吞了!
“这间屋子被咒文封住了,烟气传不出去,必须先破了这咒文!!”
咱真头一回和蟒蛇打架,它吃的太胖,掐七寸成了费劲!
咬牙切齿间我感觉手背一痛,针扎一样,转眼就看到一条细小的白蛇叨住了我的右手背,它比筷子还细,一扎多长,像是白蚯蚓,咬破我的手背就顺着破口钻进了皮肉里,两三秒的功夫就不见了!
“怎么破咒文啊!!!”
纯良扯着身上的蛇还在朝我喊着,“姑?姑!!!!”
我站着突然一动不动。
哪怕身上还盘着几条蛇,只觉得一股凉滑的气顺着右手背部就蹿入了体内。
不似寻常的气,正是刚刚的那条白蛇,细细的在我血管里穿梭,有的血管就在皮下,还能从表皮处看到它凸起的身体,很快,它就钻到了我的心脏位置,噬咬着我的心脉,一股锥心之痛当即燃起!
我全身的血管在皮肤上地图般的显形,大概模样太渗,纯良蹚着蛇河不管不顾的跑过来,手上用力的薅拽我身上的大蛇,吓到极致还嗷嗷叫唤,扯下两条就喊着我,“姑!你怎么了!!”
“噗!!!”
我腰身一弯,胸腔疼到极点,直接吐出了一口黑色的沫子,“蛊,蛊毒……”
“蛊毒?”
纯良分分钟都要崩溃,“妈的!冲我来啊!!咬我啊!来啊!!!”
我心口疼的厉害,腰身根本直不起来,这就叫一报还一报呀。
想当年我在虫肚子里折腾,如今一条细小的蛇在我肚子里折腾!
冲的我连连吐出黑沫子!!
脚下些微的摇晃,当下反而要感谢蛇毯了。
它们盘踞在我的小腿处,倒是能令我借力站稳。
胸腔一波一波的疼痛来袭。
身体里的蛇又开始往我的太阳穴蹿,痛感让我的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出来。
几分钟不到,衣服就要被汗水沁透了。
妈的……
我真的很想说脏话!
居然这么阴我……
“姑!”
纯良徒劳的给我拍着后背,“你没事吧!靠!郑太太!你出来,这个活儿我们不接了!我姑要不行……”
“纯良!!”
我满头大汗的喊住他,谁他娘的不行了!!
姑姑不是还站着呢吗?!
面容扭曲的看了圈,右臂很疼,但是纹刺花枝没有浮现,完全被咒文压制住了!
生憋了口气,奶奶的,逼我是吧!!
好!
我自己破蛊!!
“呃!”
忍不住闷哼出声,我直起腰,右手握拳,中指突出一部分,指节形成一个三角尖头,气息旋即一沉,猛地捶打起自己的小腹,嗵!的一声,纯良惊恐出声,“姑!!!”
估摸他得以为我是在自虐!!
我没时间回话,打完小腹便顺着穴位向上敲击,感谢师父曾经制作的人形大沙袋,我可是实打实的敲击了五六年的穴位。
甭管是敲旁人还是敲自身,找穴这一块都是很准的,就是自己打自己也疼,尤其是气流还在体内乱窜,但我手下不敢停,一路捶打到中庭,膻中,玉堂,紫宫……
知道的是我在锤穴排毒,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装猩猩呢!
哐哐哐拿自己当墙面那么凿,每捶打一下,便配合的吐出一口黑沫子!
第612章 散
“姑!!!”
纯良声线都劈开了,“这么吐没事儿吧!!!”
“你小心蛇!!”
过程中那些蛇真是一刻都没闲着,仍旧不停的朝下落着蛇雨。
只是纯良的一颗心都扑在我身上了,亦或者他麻过劲儿了,忘了他那密集恐惧症了,颇有些不管不顾,蛇落到他身上就随意的扯下去,扔到一边便眼巴巴的看着我。
事情至此我算是明白了!
郑太太摆明了是要继续试探我,所以她没有让这些蛇去咬纯良,或是真让我们俩出事儿。
仅是想看我怎么破了这些东西!
纯吓!
“噗!!!”
捶打到胸口中间的华盖穴,我居然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霎时间我心里暗喜,逼出大部分了,气流还在我身体里蹿着,小东西在皮下的血管里跑的很快,我闭眼感受着皮肤鼓起的位置,右臂外侧一痛时左手直接掐住那股气,仿佛掐住了一条小蛇,它就在我右臂的皮肤下面,拱着我衣服还一动一动,我左手按着那股气,用力的朝手腕处推,牙齿都咯咯的直响,“纯良,将书包最外层的发卡拿出来……”
纯良听声就掏起我书包,见有条蛇还挂在上面,拎起丝毫不惧的往后面一甩,手在书包里掏出个发夹递给我,“行吗?”
我瞄了眼,就是个常见的BB夹,点了下头,“放我嘴里。”
纯良将发夹送过来,我牙一咬,发卡尖头朝外,使劲儿的推着那股气,痛感加剧中,手腕一侧的血管高高的凸起,肉皮处都能看到游走的东西,见状我掐着右手一抬,同时上嘴用发夹对着那根血管一割,在纯良的惊呼声中,右手的侧面的一根血管噗!的就呲了出来,水管子爆炸似的!
不知是不是我割深了,加上一直用手捏着,血冲出去的压力太高,一条白色的小蛇在红润中直接喷到了墙面!!!
“姑呀!!”
纯良惊慌不已,“快止血啊!!”
我握紧手腕止血,眼睛紧盯着小蛇弹落的墙面,血喷上去的瞬间,红色的咒文居然抖动了一下,嘴角不自觉的煽动,:“申子与辰会水局,亥卯未者会木局,寅午和戌会火局,巳酉时丑者会金局!”
龙蛇属于木。
震卦。
东向之居……
可破咒文!
我脑中迅速复盘进入酒店时所看到的方位,虽然这间房的窗户被封住了,没法看到到外面,但我记着酒店的朝向,推断上电梯后所处的位置,进入走廊后看到的窗口朝向,口中默默推算,指节掐个不停,腕部的血不流了,但是整只手都是红色,有些骇人,大拇指掐着指节一顿,我看向左侧的一面墙壁,它是东。
墙面在脑中打散成块儿,小范围的继续划分出东向——
闭上眼,我咬了口满是血腥味儿的右手中指,指腹一破我就对着眼皮一点,凝神看去,只见墙面东侧的一小块并无红光符文,心里大喜,“纯良,先破咒文!!”
破完我看你还怎么压制我!!!
纯良有点懵,“怎么破。”
“蹲下!”
“哈?”
纯良看着膝盖那么高的蛇海,蹲下都能给他淹了,不由得咽了咽唾沫,“姑,不蹲行不行?”
“弯身抱头!我跳个山羊!!”
我嘴上喊着,踩着厚厚的蛇身不断的后退,脚下太软,助跑的十分费力,几十条蛇扬着脑袋张嘴吓唬人,我不管不顾,咬牙轮圆了胳膊,滋当脚下的这些蛇是软梯子,撑住纯良的背身就一个翻腾!
讲真,我现今为止觉得学的最有用的特长是两个,一个是武术,另一个就是艺术体操。
哪怕纯良这只‘山羊’还有点摇晃,我也能绷住气息在空中来个转体!
完全不用考虑落地能不能站稳,咱就是奔墙面去的!!
嗵!!!
我重重的摔在了墙面上,心念一动,这面墙是空的,隔板墙!
见状,我旋即就用带血的右手朝着东面侧上方敲击,“出来!!”
砰!的一声,我敲击的那块隔板碎裂!
一张粘贴在里面的黄色符纸赫然出现。
原身!!
我踩着那些蛇身当砖头,摘下那张符纸就笑了。
这就是主符咒!
没犹豫,带血的中指朝着符咒中间一画,阴血压制,咒文立破!
再看向棚顶四周,红光消隐了!
右手亦在此时浮现了花枝纹刺,热烫感一出,我摘下书包就扔给纯良,“点香!!”
show,time!!
纯良正在原地锤着后腰,接过书包就利索的拿出檀香点起,虽说包里有香碗,但他一时间不知道把米碗往哪放,地面上全是蛇,也没地方啊,他索性将碗端在怀里,像个善财童子似的面冲着我。
配上他那一身西服,模样还挺喜感。
烟气一起,我直接燃出火符,掐诀而出,“一名蛇,二名蟾,三名蝮,居近野泽,南山蝮蛇,公青蛇,母黑蛇,犀牛角,麝香牙,鹳鹊嘴,野猪牙,来!!”
扔出的火符幻化成一枚枚尖刺,我手上掐诀不停,“啄蛇腹腹熟!啄蛇头头烂!蜈蚣头!鸩鸟羽!飞走鸣唤!急摄汝毒,还汝本乡江南畔!急急如律令!!!”
祝由之术的禁蛇法。
不信弄不了它们!
火符光耀一闪,刚刚还在地面盘踞的蛇群便像是被踩了尾巴,迅速的朝着墙角爬去。
由于数量太多,蠕动起来真是一层又一层。
动物又迁徙啦!
纯良童子忍无可忍,直接闭上了双眼。
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心不想则静!
我也不想看,可手诀还掐着,必须要保持火符不灭,被迫目送它们朝着四面八方的墙角爬。
奇怪的是根本没有洞口,但它们愣是能爬出去,凭空消失了!
这手法也算是让我开眼了!
郑太太还考验我干啥。
手里全是能人啊!
思维一乱,火符有些颤动,蛇群移动的速度立即放慢。
我屏气静神,指诀发着力,“散!!”
画面倍速快进,待最后一条黑蛇消失,我转头就冲向东面的隔离墙板,耳边捕捉到嗵嗵嗵声响,看向天花板,隐约还有吱吱~叫声,尼玛,又要放耗子!!
第613章 术法
十年前我在洗手间就被这玩意儿折磨过啊!
没完了啊!
花枝红艳,我单脚一个跺地,掌心对着墙面一冲,花瓣竟然层叠而出,轻轻舞动。
我自己都没想到,装备居然出来了!
没含糊,我对着墙面就画出了个九宫八卦图——
“吾领三元入坎宮,历艮登乾升天穹,复归震关跨青龙,兑位命我历千重!”
粉色的花瓣依旧漂亮,画出的图粉嫩而又生动,我却是满眼火气,“坤兴离马奔巽风,稽首三台华盖中,急急如律令!”
八卦图形成的刹那掌心就是一推,“破!!”
砰!!!
隔离墙板直接四散碎裂!
木屑横飞中,花瓣还在起舞。
我冷着脸站在墙外,谁还没有点脾气了?
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斗就斗!
你作弊干啥?
用咒文压我就算了,还放蛇咬我!
有本事咱俩戴上拳套面对面开锤,那也算是公平公正公开啊!
静等了几秒,木屑终于消散,墙后面是间独立的小屋子。
正冲我的是个戴着口罩的女人。
她披散着长发,一身黑衣,露出的眉眼也就二三十岁。
许是没想到墙板会被我直接轰碎,她眼睛还睁的很大,满是惊讶!
这情形也不用打招呼,say个哈喽啥的,我心情不太好,视线下移,就看到她身前的坛案桌。
桌面上点着香,放着两个陶瓷的黑色蛊罐,罐子外端还用油彩画的动物标记。
一个罐子外画的是白色的小蛇,另一个罐子画的就是老鼠。
显而易见。
她刚刚放完了蛇,准备玩耗子了!!
小家伙们正在天花板上飞奔。
等她召唤完就会往我和纯良的肩膀头上落了!
干啥!
困住我俩玩动物世界啊!
蛇虫鼠蚁的,啥麻痒来啥是吧!
花瓣仍在飞扬,我还是推掌的动作。
不是姐们儿故意凹造型,气息还在喷涌,我收不住!
即使看到她了,我们互相也是在打量,对峙了片刻,她仿佛如梦初醒,立马拿起那个画着老鼠图案的蛊罐,嘴里默念着什么咒文,中指滴着血朝着罐子里点化——
哎呦我去!
我这小爆脾气!!
见状我就手心一收,“剑来!!”
梦幻飞扬的花瓣登时就凝聚成了一把宝剑,我也不等她念啥了,爱啥啥吧!
反正我是一秒钟都不想看到那耗子了!
你会放蛊,我就会禁蛊!
咱会祝由之术!
身体利索的就翻了个身,手上的桃花剑对着她一同点化,快速默默念诵,“毒龙文盘锥,母毒龙盘脂,毒孙无度,毒子龙盘牙,若是蛆蛛蜣螂鼠,还汝本香,蛤蟆蛇蜴,还汝槽枥!今日甲乙蛊毒须出!今日甲寅蛊毒不神!今日丙丁蛊毒不行!今日丙午蛊毒还着本主!!抗拒者死!急急如律令!!!”
女人对着蛊罐点化的动作一僵,口罩内的嘴似乎被我隔空封住,只得发出呃呃声响。
“破!”
我手上的桃花宝剑对着她的蛊罐一挥,空中还有花香,发出的却是煞气!
女人踉跄的后退躲闪,啪嚓!声响,两个蛊罐悉数落地,摔得细碎!
碎瓷一散,里面便爬出了一条白色的筷子蛇和一只黑色的红眼耗子!
我并没有上脚去踩死,脑子里还是存有理智的,很清楚,这个女人不是真的想杀我。
换言之,她可能和我是一个雇主,收钱办事而已,只是我对她这套法门太膈应!
玩什么不好,麻麻赖赖的!
屋内依然起着风,我的宝剑花瓣并不牢固,挥舞时总会脱落几枚蝶翼。
倒是很有美感,不影响使用。
这武器我真是老喜欢了!
甚合心意!
女人后退了几步还要上前,我剑尖直接对上她的咽喉,“你输了。”
别玩赖噢。
她眼神复杂的看着我,迎着剑尖朝前了半步,居然不躲!
我眉头微挑,手腕轻轻回收,反而吃不准她这心理。
干啥?
难不成她以为花瓣铸成的剑不伤人?
就算这剑是粉色的,烈气还是在的,我念出的咒文完全封印住了她,空气中还有着清风,某一片粉色的花瓣还落在她的肩头,这女人明显是玩蛊的,阴邪很重,我若是一剑对着她脖子挥舞下去,就算不要她的命,也得让她折损一多半的道行!
“沈小姐,好漂亮的术法!”
就在我和她对峙的档口,女人身后又开了一层暗门。
一位满头白发周身贵气的妇人轻笑着走了出来,“今天都是误会,沈小姐,还请你多担待。”
气息一乱,我手上的桃花剑就散了。
花瓣们像是长了翅膀,旋转着飞回了我的掌心。
半秒不到,风声便停止了。
我收拢掌心最后一枚花瓣,不确定这位白发妇人有没有看到桃花,但很明显,她就是郑太太。
并且还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物,对异常现象没有多问。
看到我就是笑着,温婉钦佩的模样。
我第一时间并未答话,默默的散了会儿气,拜谢一众先师。
施法中是最不好被打扰的,这就是为什么普罗大众对阴阳师的存在都是持有怀疑态度。
你说你能请神,能掌心能飞花,能念咒,能呼风唤雨,那你当场请一个神来啊,当场飞一个花看看,当场呼唤个雷雨见识见识。
甭说卖弄有违踏道本质,真正的修法者大都不屑与此,所以玄学才在民间形成神秘学。
“您好,郑太太。”
缓解片刻我便戴上眼镜,对着妇人笑笑,她虽然一头半长的白色卷发,脸上并无什么皱纹。
妆容很精致,穿着一身黑色典雅的晚礼服,搭配的首饰都是珍珠,优雅端庄。
不过看一个女人要看眼睛,她的眼神虽然明亮有神,却透着岁月的沧桑。
推断她年纪,应当五六十岁了。
“不好意思沈小姐,请这边来,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须臾而已,屋内就恢复了平静。
若不是隔离墙板变成了木屑,地面还有破碎的瓷片。
戴着口罩的女人又拿出新的瓷罐收了乱爬的小白蛇和老鼠,倒真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回头看了看纯良,示意他跟上来,小老哥在门板爆破后就已经明白了大概。
第614章 局
当下他什么都没说,收好了香碗就心疼的整理几下西服发型。
好在没弄得太脏,否则他真容易哭。
量身定制啊!
帅一路了。
奔着和他那‘大姑娘’偶遇来的,谁知道进门先和蛇来了一场亲密接触!
搁谁心情都不能太好!
我无声的调整着情绪,右手还都是血,谈不上多累,稍稍有些疲惫。
跟着郑太太去到暗门之后,又是一方天地,入目便是个明亮宽敞的客厅。
郑太太招呼我坐到沙发上,唤来医护人员帮我包扎手腕处被夹子割破的伤口。
逼出小蛇的一刹血流很冲,举动也很危险,好在咱有真气护体,及时止住了血。
没啥大问题,贴一块不碍事的小胶布就行。
医护人员很温柔,小声叮嘱我过两个小时就能碰水了。
我点头应着,手也被擦拭干净。
过程中郑太太也没多话,坐我对面沙发上慢条斯理的喝着咖啡。
戴口罩的女人背着个大布袋子默默地站到郑太太后面。
雯姐也在郑太太的身后,看向我倒是满眼歉意。
我接收到雯姐的眼神就回了个没事儿。
想来雯姐推我进门也是郑太太授意。
没办法,谁叫咱不是青虎兄弟,做不到豪放的一个跟头就翻进去了。
待医护人员退出去,郑太太也放下了咖啡杯,对着我笑笑,“沈小姐,实在抱歉,今天这件事,也是我一手操办,因为我有个很重要的事情想要拜托沈小姐去做,所以,我希望您的术法是首屈一指的,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当然,为了表达我的歉意,刚刚这场斗法,我也准备了一点点心意,希望你能谅解,阿雯。”
郑太太脸一侧,雯姐便双手递来一张支票,“沈小姐,多有得罪,还望包涵。”
我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支票数字,壹拾万元整,十万?
行。
我原谅了。
不就是看到点小动物,破了道小口子,毛毛雨啦。
咱多好说话啊!
我这么温柔人儿。
“郑太太,您太客气了。”
我对着郑太太轻轻一笑,手指漫不经心的在腿上轻点,纯良接到信号就接过了支票。
雯姐这才松了口气,道了声多谢,又退到了郑太太身后,眼见小翻篇儿了,我便继续道,“不过郑太太,我不认为您需要另外寻找高手,甚至出重金试探我的本事,那位帮您布置地下室阵局的人,显然就是绝顶高手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用问郑太太对地下室的事儿知不知情了。
她心明眼亮!
啥都门清。
我疑惑地是,她为啥有高人不用,非得玩这套活儿。
咱真迷糊!
“沈小姐很聪明。”
郑太太也不遮掩,笑着道,“那栋物业的地下室,的确是我找人布置的阵,但是,她也没有多厉害啊,你看,她今天不就败给你了?”
说着,郑太太便指了指站她身后闷不做声的口罩女人,“阵就是这位吴大师布的,她是玩蛊的高手,刚刚你们交了手,高下已经立见了。”
我看向那位口罩女人,她半垂着脸,遮掩着眼底的情绪。
不由得,我发出一记笑音,“郑太太,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郑太太眉头微挑,我继续道,“布置地下室的那位大师能将我们送入幻境,并且还能在幻境之中操控一切,甚至能帮您用监控远观,这其中就包涵了道家的神行术,缩地术,隐形术,变化术……所有的术法那位高人都是信手拈来,他不但利用了地底的魂灵蜡像,所铸的假佛像亦然具备无上神通,我们差一点就命丧在那里,最后,他还布置了仿迷天混沌大阵,所以阵局绝对不是出自这位玩蛊的女师父,背后的真身是一位道家高人。”
音一落,郑太太居然朝我轻拍了两下手,“漂亮,沈小姐着实令我刮目相看,既然你全都猜出来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阿雯啊,你带吴小姐先出去,我要单独和沈小姐聊一聊。”
雯姐点头就要带着口罩女离开,我见状就道,“等一下。”
她们俩的脚步一停,我看向那个口罩女人,“您姓吴是吗?吴小姐,刚刚多有得罪,实在抱歉,既然是误会,我想您也应该将我体内的残余的蛊毒给解了。”
白蛇虽然被我逼了出来,但是它在我身体里徜徉了好一阵子,出来的刹那我骨缝还有些发热,慧根告诉我,并未解除干净。
刚才我忙着破阵收拾她,顾不上,现在话全说开了,都是拿钱办事儿,我十万也收了,火也熄灭了,剩下的这点事儿咱就处理利索,虽然我感觉身体没啥大碍,但这是蛊毒啊,终究不舒服,趁着原主在,解药就拿出来,省的我回家自己打坐再研究了。
吴小姐微微一怔,整理了下口罩,看着我终于开口,“沈小姐不用担心,残余的蛊毒过了二十四小时自己就会排出,对您的身体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我点了下头,“谢谢你。”
“是我要谢谢沈小姐你,没有伤害到我的蛊虫。”
她对着我微微颔首,声音很是斯文,转头又看向郑太太,“郑太太,沈小姐的术法的确是在我之上,我甘拜下风,再见。”
郑太太一直保持着优雅得体的笑容,不露声色的样子,等雯姐和吴小姐离开,她又看向我身后保镖样的纯良,我回过头,“纯良,你也出去等我会儿。”
纯良很识趣的抬脚出门,屋门一关,客厅里只有我和郑太太。
她抿了口咖啡,垂着眸眼似思忖了一会儿,杯底慢慢的放下去,“沈小姐,我晓得你是沈万通的徒弟,看来,沈万通真的是改邪归正了,收的徒弟一身正气。”
我惊讶的看她,:“您认识我师父?”
“当然。”
郑太太轻叹了一声,身体微微后靠,略有复杂的看向我,“你知道,地下室的局,是谁帮我布置的吗?”
我摇头。
百分百不能是我师父啊!
他魂儿都不在三界中了。
“是沈万通的师父。”
!!!
我真的怔住了,“我师父的……师父?”
妈妈呀!
师爷吗?!
第615章 胜算
许是因为我认识师父的时候他就是乾坤通天圣手了,手握绝学摄雷术法,邪师期间就是天花板级别的人物,所以我对师爷这种人物完全没概念,不敢想。
说白了,就是我师父都这么牛了,师爷得啥样?
再者,我师父是四年前八十岁过世的,师爷年岁得多大?
看我惊讶,郑太太依旧不急不缓,“想必沈小姐你也知道,你师父沈万通拜过的师门很多,他这个人,年轻时聪明自负,骄傲狂妄,胃口很大,总想什么都收入囊中,上了些年岁,才逐渐内敛通透,不过他本性仍是恣意,好听点说他是快意洒脱,难听点讲,沈万通做人,从始至终,都很嚣张。”
我看着她,“所以郑太太和我师父是特别熟悉朋友了?”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样红,师父已经离世,孰是孰非已成过往。
郑太太评价的亦算中肯,我师父一生的确是很狂,人家有那资本。
不过我听郑太太的语气,她与我师父不仅仅只是认识,颇有渊源。
“算是朋友吧。”
郑太太阖下眼,遮了些许锋芒,“沈万通在港城时就是很有名气的大师了,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后来,他离开这里,一走就是二十余年,渺无音讯,即便后来有风声传出,他在内陆的一个小镇隐居,他也没有同我联络过,我将他当做朋友,在他眼里,我不过就是他曾经的一位事主故人罢了。”
我微微挑眉,呦呵,里面是不是有点故事?
郑太太不愿多提,长叹一声看向我,“至于我请来布置地下室阵局的大师,他与沈万通有过一段师徒缘分,是沈万通的踏道入门的师父,连沈万通的名字,都是他给取的,意义非常。”
那不就和我一样?
我名字也是师父取的啊。
“他老人家已经一百一十多岁,是人瑞了,我们都称呼这位老祖为无量道人。”
郑太太说道,“想当年呢,无量道人只收了两位徒弟,大徒弟是沈万通,二徒弟名为洪万古,据说都是他千挑万选,天赋异禀之人,只可惜,这两位徒弟先后都背弃了师门,无量道人心灰意冷,终身没有再收徒,我为了拜见这位老祖,上门求请了数次,最后,老祖才给了我一个面子,帮我布下地下室的阵局。”
“郑太太,恕我直言,那您为什么不直接请无量道人帮您处理最棘手的事情呢。”
若是老祖出手,地下室的局就没必要布置了啊。
郑太太寻觅阴阳师浪费了多少时间?
钱砸了多少?
事情岂不是搞复杂了?
郑太太笑而不语。
我看着她的眼,解读道,“难不成无量道人退隐身后,只愿意布局帮您寻觅有能力的阴阳先生,他本人不再亲自对付邪祟了?”
“沈小姐,同你打交道真的很舒心。”
郑太太笑了笑,“无量道人早在五十年前就退隐了,只是我这件事不是寻常阴阳师能办到的,我又不想伤及到无辜者的性命,人命是债,我信这个,就不能添这份业障,所以呢,我才一次次去拜会老祖,诚心所致,无量道人才愿意出手布局,据他所讲,如果有阴阳师能破了他在地下室的阵局,那这位阴阳师不敢说是一等一的高手,能力也超过了八成的踏道者,若是接手我后续的事情,将有五成的胜算。”
啥玩意儿?
我腰差点闪了!
难以置信!
我那晚上天入地的,下水道爬半天,对命到那程度了……
你告诉我接手后续任务才有一半儿的胜算?
到底多大的活儿?
我咋悬不冷登的呢。
“当然,无量道人可以布置更复杂的局,但是他老人家认为没必要,阵越复杂,对破阵的阴阳师来说越危险,他和我,都不想看到哪位无辜的阴阳师为了破阵而丧命,所以,只是布置了三关。”
郑太太道,“地下室一关,进入幻境后,会有两大关,即便如此,大部分的阴阳师也都止步在了地下室,参透几分玄机的阴阳师认为我在胡作非为,用钱辱没他们的尊严,拒绝合作,其他一些阴阳师则伤在了地下室,只有你和那位方青虎师父,走到了最后,并且闯了出来。”
我认真地倾听,这倒是实话。
不差钱的阴阳师谁去干这事儿!
阴阳师这行当最出有个性的人,尤其是驱邪打鬼的师父,个顶个硬脾气!
不吃被钱砸这套!
也就我俗。
郑太太说着,:“正因如此,我便让阿雯告诉你,后面我还有更严峻的任务想要交给你,因为你闯出来赢得把握也就只有五成,我才会说,支票的数字你随便填,尽我最大的能力,给与你支持。”
我消化了会儿,信息量来的有点大。
咱从头捋一下,地下室的背后高人是我师父的师父。
无量道人。
他布局是为了考验我们的本事,即使亮了罩子,对付郑太太最后的活儿也就一半的胜算……
不行!
我地下室的活儿不能稀里糊涂的就干完了。
“郑太太,我想问问,地底下的蜡人是怎么来的?”
“原本就在。”
郑太太道,“那块地的原身就是俱乐部,当年的老板很喜欢制作蜡像,甚至会用尸体做底,外面浇灌蜡油,以便蜡人能活灵活现,他们离开后,老板就将蜡像全部放置在俱乐部下面的地下室,后来俱乐部被铲平了,地下室就形成了深墓,随着时间推迟,地基下陷,蜡人一直被葬在地底,偶尔会传出哭声,无量道人便利用蜡人,送下去了一些血,令它们再次活了起来。”
哦。
我这就懂了。
佐证了我的推理。
“郑太太,我们进入俱乐部后,里面的一个木偶男人要我们赌牌,除了我赢了之外,方大师他们仨人的牌面都是白色,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本想将你们分开,单独看看本事。”
郑太太笑道,“没想到那位方大师的脾气很大,他没有按照我设想的那么去做,直接就动手了,不过也很好,结果没有问题,你和方大师的术法还是能看出高低,若是没有你,方大师大概就需要我中途派人去施救了。”
第616章 缘分
合着是玩这个?
遇到了青虎兄那性情中人的确是没法玩。
“郑太太,最后我们灭了蜡人,无量道人便也没有近一步的纠缠,放在我们跑出了幻境对吗。”
“没错。”
郑太太点头,“沈小姐破了幻境之后,蜡人所处的地下室便彻底塌陷了,也可以说,您做了一桩好事,蜡人全部被毁,自此后,那块地都不会再有哭声传出了。”
搜嘎。
“郑太太,那能拜托您将我引见给无量道人吗?”
我想见见他,绝对是大拿啊!
“没有机会了。”
我一愣,郑太太惋惜的道,“三天前,无量道人已经驾鹤归去了。”
走了?
多少有点失落。
咱欣赏不到大师的风采了啊!
晚了一步,终究没得缘分。
我唏嘘了几秒,猛地想到刚刚玩蛊的吴小姐,“郑太太,既然您已经见识到了无量道人的术法,也清楚我能闯出阵局是多高的道行,今日,为什么还要找吴小姐来试探我呢?”
术业有专攻,单论玩蛊来讲,吴小姐是不错的,可要是让玩蛊的和驱邪的术士去磕,等于让一个擅长下毒的和降龙十八掌正面硬刚,蛊毒蛊毒,蛊字就是玄机,虫在器皿里,放出来就暴露了啊。
郑太太一看就阅人无数,今天这十万花的是图啥呢?
看场武打片儿?
“沈小姐,你知道她的师父是谁吗?”
我摇头。
郑太太笑意深了几分,“她的师父就是洪万谷。”
我捋着话头,“我师父早年的师弟?”
“没错。”
郑太太点头,“我找了洪万谷好久好久,他和沈万通一同入了邪师,二人都极其看重钱财,不过沈万通更讲些道义,为人虽狂,狂在术法,亦有心机,洪万谷呢,钻研蛊术阴法,在东南亜一代潜心修炼了数年,据说两人的本事是一样的高,区别只是,沈万通后来改邪归正,而洪万谷在港城大敛钱财,只不过……”
语气一顿,郑太太牵着唇角看我,“洪万谷已经报应加身,无量道人同我说,邪师会有反噬,沈万通浪子回头,大抵会寿终正寝,洪万谷就好惨了。”
“传闻他周身溃烂,下肢瘫痪,日日流脓,但是他术法厉害,所以他没有死,他也不敢死,只是不再露面见人,更不能再运用术法做什么,谨防反噬恶化,我约了他几次,也没有见到洪万谷真身。”
郑太太不急不缓,“洪万谷听说沈万通的徒弟闯过了无量道人布置的阵局,便让他的小徒弟吴小姐前来同你一会,毕竟他没有机会再同昔日的师哥沈万通去分出个胜负,私心想让他的徒弟赢了沈万通的徒弟,结果一目了然,沈小姐大获全胜。”
我微抿了一口气。
今儿真没白谈。
丰收了啊!
师父的师父,师父的师弟,不,洪万谷是邪师,不能和我师父混为一谈了。
也就是说,这洪万谷现在和早年我见过的袁穷差不多,烂的没眼看了,派出个小徒弟跟我谈拢谈拢,然后还作弊玩儿,不过我一想到结果,倒是舒坦了不少。
话说回来,我觉得那位吴小姐人是不错的,虽然邪气很重,但她一开口,我反而不觉得她是个邪师。
有种亲近感,气场同我比较合。
郑太太看我在那信马由缰,不由得出声提醒,“沈小姐,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看向她,“郑太太,您是怎么知道我是沈万通徒弟的?因为我在方大师面前提过师父的名讳吗?”
“季小姐的原因。”
郑太太认真道,“自从我透露出新置物业的地下室风水有问题,很多人都借着举荐阴阳师的机会想要同我走近,季小姐也是如此,我很清楚她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无非就是男人,靠山,我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因为我瞧不起她这样的女人。”
说到这,郑太太笑了笑,眼睛很深,“但是好巧,季小姐来医院看望完我先生的那个下午,我去见了无量道人,无量道人问我身上怎么会带有沈万通的气,我很纳闷,因为我同沈万通二十几年没联系了,想了想,当天我在医院除了我先生和护士,也就见过季小姐,我就给季小姐去了电话,她说你给她破过降头,留过气,是保护她的,我私下便查了查你,在你没来之前,就知道你是沈万通徒弟,我很期待见到你。”
我听着也是讶异,没想到当年给楚芸姐破降留气,竟会衔接出这样一段缘分。
妙极。
事情至此我已经明白大概了。
“郑太太,您现在可以说,最后有什么任务要交给我吗?”
重点了。
我得琢磨下填多少数字呢。
郑太太没有立即接话,又拿起咖啡喝了口,端坐在那看着我,“沈小姐,你能直接看出来吗?”
“……”
我没答话,直接摘下了眼镜。
咱不怕这个!
看就看!
凝神看向郑太太,沙发中间隔着茶几,距离不是很近,不戴眼镜,郑太太的五官在我眼前就是模糊的。
但我静静地看了几秒,竟然在她脸上看到了血。
流出来的血,好像一个面袋子漏了,鲜艳的红色很是清晰。
手上攥紧,我拧着眉细一端详,病气缠身,恶疾,做过大型手术,大限不出两年……
情况很凶险啊。
郑太太病的比懿儿姐还要严重。
我心上一提,戴好眼镜,“郑太太,我入门虽百无禁忌,但我有自己的规矩,不会给人添寿路。”
话是如此,我觉得她要仅仅是添寿路,没必要搞一堆武行的阴阳师去地下室练级。
直接去找邪师或是黑巫师,只要你钱到位了,反噬他们都能拌饭吃。
我是绝对不敢碰。
“沈小姐好眼力,又令我钦佩了一层。”
郑太太面色倒是平静,淡笑道,“我的确是身患重病,前段时间刚做完开腹手术,医生说,手术也只是拖延一下时间而已,我就要离开了,不过你放心,我请你,不是为了这件事,但也有点关系,正是因为我时日无多,才想解决一桩困扰了我二十多年的大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我入土都不会心安。”
“那是……”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我们的谈话,雯姐进来,“太太,启光少爷和他的朋友们都到了,想要见您。”
第617章 公私分明
“稍等。”
雯姐退了出去,郑太太呼出口气看我,“沈小姐,今天先聊到这吧,如果你愿意,就等我到十号,因为十号,是我一个妹妹的忌日,我也是为了她,才要解决这个大问题,那天,我会带你去趟墓园看看她,也是要告诉她,阿姐我,准备为她出了这口恶气。”
我微微皱眉,“郑太太,究竟是哪方面的问题,驱邪吗?什么样的邪?”
“非常厉害。”
郑太太道,“同人一样的鬼。”
说着,她脸色白了几分,朝我近了近,“而且不止一个,大概是四五个。”
我试探的看她,:“实体恶灵吗?”
郑太太想了想,旋即点头,“大概是的,总之,是很深的仇怨,我妹妹全家都是被他们害死的,死的好惨,但是我知道他们很厉害,一不小心,可能我先生和我儿子,都会被连累,所以,我一定要寻觅到最强的高手,要有勇有谋的高手,帮我对付他们。”
看我没答话,郑太太起身拍了拍我的手臂,“沈小姐,我认为你是最适合的,安心等我到十号,那天我会焚香告慰妹妹的亡灵,然后详细给你讲述其中的恩怨,你若是同意帮忙,红包不是问题,你不同意,我也会支付你等待这段时间的误工费用。”
妈呀。
太敞亮了!
这不等于带薪休假吗。
我踏道的宗旨就没有个‘不’字啊。
咱等!
“郑太太,既然您和我师父是旧识,那对我师父在港城时的事情是不是也很了解?”
认不认识袁穷?
能不能刨出点其他的啥?
“沈小姐,你不要着急,如果我们能达成合作,你会知道更多关于你师父的事情。”
郑太太笑了笑,“今天先这样,我小儿子启光很忙的,他是一位警|檫,要不是我说要给他办生日,寻常很难见到他,他朋友都到了,我要去招待一下,具体的事宜呢,我们十号那天再详谈。”
“沈小姐,今晚你也是我的贵宾,我为你准备了几套晚礼服挑选,先让阿雯领你去化妆间,如果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你就吩咐阿雯同我讲……”
我点头道谢,有钱人规矩多,今天这场合也的确不适合多聊,十号继续吧。
刚要开门,郑太太又想起什么般看向我,“沈小姐,其实我家先生同阿琛很熟悉的,他父亲成天擎同我先生是好友,我也知道,你是阿琛的女朋友,你们正在拍拖,一开始,我请你来是有顾虑的,因为我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危,但是阿琛说,他支持和敬重你的工作,他也认同你的能力,让我用平常心对待你。”
郑太太说道,“我的事呢,这是隐私,阿琛没有多问,我们相处呢,就公私分明些,今晚如果阿琛赏光来参加宴会,会有很多熟悉他的长辈在,你们的关系要不要在宴会上公开,你们自己决定,对于我来讲,你是我特别邀请的贵客阴阳师,对你私人的感情,我不会多言。”
我自然要感谢郑太太的妥帖圆融。
也谢谢她没有对我特殊照顾。
公私分明。
咱要的就是靠本事吃饭么。
说实话,我其实有点打怵郑太太认识成琛这点。
毕竟踏道有危险,钱越多,风险越大,成琛会很担心。
好在郑太太通透,倒也令我少了很多顾虑。
至于我和成琛的关系,在家我都交代完了,宴会上当不认识!
腻咕的话也得背点人。
目前不适合公开。
成琛已经为我做了很多荒唐事,他们家长辈对我都意见很大。
我又没拿的出手的作为,弄得大张旗鼓,我受不住。
打开房门,郑太太交代了雯姐几句,就带着另一位助手先去了宴会厅。
雯姐看向我便道,“沈小姐,化妆间在里面,您请跟我来。”
我看了圈,“雯姐,您看到我的侄子纯良了吗?”
小老哥咋不见了?
“沈先生接了一通电话,让我转告您他去接朋友了,说是您的小学同学。”
齐菲到了?
这小子!
我对着雯姐笑笑,“好,那我们走吧。”
雯姐刚要带路,又有人唤了我一声,“沈小姐!”
回头,居然是离开的那位吴小姐,她戴着黑色口罩快步走来,“沈小姐,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我嗯了声,示意雯姐等会儿就和她走到一旁,“怎么了,吴小姐?”
“你是不是……”
她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见雯姐距离很远,没有旁人才道,“阴人之身?”
我面不改色的看她,“怎么了?”
白蛇既然在我血管里徜徉了一圈,能被她发觉倒也正常。
虽然她术法在我之下,但也不是个低端玩家。
诶~
我怎么有点像夸自己能耐呢?
没飘噢。
“沈小姐你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的蛇看出一些问题,你身上是有蛊的吧。”
吴小姐小声道,“这个蛊,是和情缘有关的对不对?起的是催旺作用?”
我不动声色的看她,:“吴小姐,您到底想说什么?”
玩蛊的真得防着点!
近距离一接触啥都瞒不住!
吴小姐眼神严肃,“我的蛇在你体内留下了一部分蛊毒,它本来是无事的,可我没想到你体内有催旺的蛊,再加上你是阴身,三者就会相冲,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反应。”
意想不到的反应?
我有点紧张,“吴小姐,是什么意思?”
“沈小姐,你体内的蛊制作的很复杂,我不会解,但我的蛇闻到了花香,很摄人心魂……”
吴小姐皱着眉,“所以我分析,蛊毒一但相冲发作,你会像一条美人蛇。”
美人蛇?
什么玩意儿?
眼见我匪夷,吴小姐清了清嗓子,:“发作的话,你会出现幻觉,会有异常行为,思维不受控制,如同三岁孩童……不过您放心,过了二十四小时,我的蛇蛊余毒排出去您就不会有事了。”
纳尼?
我看了眼还在等我的雯姐,“那我现在就得离开了吧,一但发作,我岂不是……”
搁这现眼我不用活了!
第618章 可怜人
“哦,您别紧张,沈小姐,我的蛇毒轻易不会发作,您只要记住,不要饮酒就可以。”
吴小姐说道,“千万不要饮酒,只要不饮酒,过了时间点就不会有任何事,但您要是饮酒了,酒后看到的第一个男人,你会在发作的二十四小时里对他产生迷恋感,你会爱上他,很失控,很疯狂……但只要不饮酒,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啊——
真是被她吓到了!
我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本身就忌饮酒的。”
喝一回我阴影好几年了!
想着,我还是多问一嘴,“吴小姐,确定过了二十四小时就没事了对吗。”
“是的。”
吴小姐眼底满是抱歉的看我,“对不起沈小姐,我不清楚您体内有蛊,身体情况又是……否则我绝对不会用这个蛇蛊的,因为它也是有催、情的作用,我本来想它并不伤人,能在短时间自己解开,今日才会使用,没想到您……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也是师命难违,请您包涵。”
“没关系,各为其主么,谢谢你特意告诉我这些。”
话能说开就行。
我这人绝对讲道理。
“那就好。”
吴小姐整理了下口罩,“沈小姐,您放心,若是您真的不慎饮酒,发作后出现了什么异常行为,郑太太那边我也不会道出您的个人隐私,只会说是我蛇蛊余毒的原因,当然,即便发作,过了二十四小时就自动解毒了,无需您另外吃什么药物,或是做什么事,多喝水排毒就好,告辞。”
“等下。”
我叫住她,喝酒在我这绝对不可能,不过我有其它的疑惑。
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我还是问道,“吴小姐,您刚刚,是想让我杀了你吗?”
她背着我的身体一僵,脸微微的一侧,“不然呢。”
“为什么?”
我反倒不解,走到她面前,“吴小姐,您是有什么难处吗?”
她垂着眼,抬手就拉下口罩,露出半张瘢痕增生的脸。
我心口一紧,她的瘢痕和我师父比起来并不严重,但对于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来讲,那些瘢痕像是蜈蚣一样,在她的腮帮子和唇角旁缠绕,等于毁容了。
默了会儿,她戴好口罩,眼神笑的无力,“沈小姐,您觉得我这样的人,活着有意义吗?”
难不成……
她是被迫踏道?
不愿意和她的师父同流合污?
我看着她,“吴小姐,你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她像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眼底忽然红了起来。
顿了顿,她压下情绪,“沈小姐,我的蛇看出你是一身善骨,谢谢你能对我说这句话,不过,我拜师踏道十余年,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另外,你我之间,我觉得,你更需要被人帮助,起码,我无性命之忧。”
我眼一颤,唇角微微僵硬,这倒是实话。
想像星爷的电影里那样喊一声——
谁能有我惨啊!!
“那好,吴小姐,谢谢你提醒我蛊毒的事,我先走了。”
“沈小姐,你真的没有认出我吗?”
我步伐一顿,有些费解的看她,“吴小姐,您……”
她半低着头笑笑,“我本来不想说的,但你真的一点都没变,其实,我来之前,师父就调查过你,我知道你是十三岁才去拜沈万通为师的,在此之前,你叫梁栩栩,住在临海,你爸爸是两家酒楼的老板,你们家还有店铺,很有钱,那时的你特别可爱,走哪都是蹦蹦跳跳,有一次,我还见过你哥哥背着你逛街,你喊着要吃冰淇淋,你哥哥一边说不给你买了,怕你弄脏他的衣服,一边又和老板强调,要草莓味的冰淇淋……”
我惊讶的看她,“所以你是……”
“我原名叫谭芊芊。”
她对着我道,“很早之前,我们曾是邻居,有一次我被脏东西吓到了,神经恍惚了两年,被人传是丧门星,我爸妈受不了,就带我搬出了临海,后来我心理就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时常有幻觉,每晚都能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我爸找了很多人,无意中认识了我一个大师哥,他带我去见了师父,改名吴四,因为我是师父的第四个徒弟,至此,我就踏道了。”
我睁大眼,“原来你是芊芊姐姐!!”
记忆中那个很文静的姐姐!
我爸爸也是因为她被人指指点点,才会和成琛说我有抑郁症啊!!
“很有缘分吧。”
她语气平静,“今天看到你,我才觉得人生世事无常,本以为,你会一直是酒楼千金,家人疼爱,邻里喜欢,无忧无虑的长大,是被老天爷所眷顾的宠儿,接触不到这世界的阴暗面,没成想,你居然会……”
我笑了笑,“芊芊姐,那我们要不要留个号码,有机会再多聊聊。”
今天这场合不适宜叙旧。
我们俩真挺有缘分,一样在小时候撞邪,一样背井离乡,拜的师父还是早年的师兄弟!
交换了号码,她收起手机,看向我突然道,:“还是少见面吧,要知道,我们不一样。”
我没说话,自然是懂得她口中的‘不一样’。
硬论起来,她也算是‘邪师’。
无端就有几分悲凉。
她和我又聊了几句就准备离开,转身时又道,“栩栩,虽然你很艰难,不过,我还是很羡慕你。”
语落,她整理了下大大的包袋,迈步离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没动,羡慕我?
幕的~我唇角笑了笑,是啊,不管怎么样,我有个好师父,没有令我误入歧途。
这个角度看,我的确是令人羡慕。
“沈小姐?”
我仓促的回神,小跑到雯姐身前,“不好意思雯姐,久等了,走吧,我们去看看礼服。”
今晚的收获真是接二连三。
万没想到这位吴小姐还是我临海老家的邻居。
命运真是能捉弄人啊!
印象中话少斯文的小姐姐,竟然成了蛊女。
我这个众人眼里的小福星,亦然早早的跌落到了泥潭里。
同是红尘悲伤客,莫笑谁是可怜人。
第619章 宴会
化妆间很宽敞,有两名女化妆师正在镜子前等我,挑选完礼服后再敲定合适的妆发,非常专业。
我没急着选礼服,在雯姐的引领下先去到里间的洗漱室,本想简单的擦洗,可身上太不舒服。
任谁被一堆蛇亲近半天,又疼到出了几波汗都不能舒坦。
索性就给手腕缠了层防水胶贴,去到浴室洗了个澡。
这家酒店的洗护用品还很和我胃口,我在有限的时间里还能给头发做个养护。
哎走哪咱都亏不着!
雯姐送来了厚实的浴袍,我将头发用毛巾简单的包裹,将换下的衣服装进书包里才稍稍松口气。
出去一看到等候的化妆师,倒是有几分在酒店化妆,准备出通告的感觉了。
雯姐推来了移动的衣架,上面悬挂了七八套礼服,连鞋子和首饰都是搭配好的。
我只要从中选择一套心仪的就好。
大致看了圈,果然是成琛过了目的,都是保守的款式。
长到脚踝,走优雅的气质风。
不过那大神自己可能都没料到,他会控制不住弄得我锁骨都有红印。
选择范围一下就缩小了!
我挑选了一阵,即使是保守款,也很难不露出锁骨。
“沈小姐,您看这件怎么样?”雯姐兴致勃勃的拿出一件黑色礼服冲向我,“这件是我建议太太敲定的,您的身材好好,这件很适合您的。”
我看过去,全黑的礼服很有质感,人鱼礼服长裙,长至脚踝以下,腰身很贴合,最独特的裁剪是领子,挂脖式,精致的小立领挂在脖子上,仅露出肩膀和手臂,正正好能遮住我的锁骨,看起来华贵典雅。
搭配的是一双复古红的高跟鞋,令全黑的礼服不会沉闷。
正好我需要红色压制阴气,裙长也够用。
我刚要点头,看到礼服的背面就有些毛,“雯姐,这后背是全空的?”
妈呀。
腰线往上很省布料啊!
合着设计的重点是在背身!
我收回保守那句话。
“沈小姐,很正常的,礼服要看整体,我跟随太太很多年,参加很多场宴会,您穿这件,一定不会错的……”
雯姐劝了我半天,最后我听懂了,就是她认为我有女人味儿,应该大胆的去展现自己的美。
问题是我不敢啊。
露背咱真没有勇气。
只能放弃。
挑选半天,好在里面还有一件烟青色的长裙,小领子,只露出了脖颈。
看起来婉约清丽,便敲定了它。
妆发很简单,我就一个要求,淡妆,头发挽起来,不散着就行。
雯姐皱眉,“沈小姐,您的发质好好,长发很美啊,我觉得做下造型散着会更加妩媚优雅。”
“还是挽起来吧。”
我笑的没啥脾气,仍做着小坚持。
雯姐见状便不多说,静静地在一旁陪着我。
全部换好后我拉开更衣间的帘子,请提着裙摆出来,“可以吗雯姐?”
雯姐的眼神毫不遮掩的欣赏,带我站到镜子前,“沈小姐,真的好漂亮。”
镜子里的我盘着蓬松的发,露出一张光洁的脸,唇彩只薄薄一层。
睫毛卷翘很长,垂眸间会有一道剪影。
以前我不懂自己哪里好看,直到雪乔哥说我骨相好才稍稍明白,就是我额头到下巴的比例可以,所以我一直没有刘海,也是懒得打理,长发久了觉得很方便,如今照着镜子,倒是觉得全下来很淡雅,精致细腻中透着温婉,走出去不会给阴阳先生丢脸。
嗯。
我很满意。
踩上高跟鞋,我便跟着雯姐去到宴会厅,由于我洗澡化妆耽误了时间,到了时已经错过了开场活动。
郑太太和郑先生发完言,夫妻俩请来的好友对慈善基金事业已经捐完款。
错过这个我还挺庆幸,咱这两百多万搁这也没必要露脸。
我还想拿回家捂一捂。
晚宴会场很大,入耳是轻盈的乐曲,宾客三三两两的交谈。
侍者在人群中穿梭,鲜花繁盛,旁边长桌摆放着精致冷餐和糕点塔以及水果饮品。
郑太太的小儿子郑启光也露了脸,二十七八岁,长得蛮精神,一身正气。
他邀请了很多朋友过来,一群人聚在一起,笑音爽朗。
远远地看到我,他微微一愣,视线落到雯姐脸上就猜出我是谁,没特意过来,而是持着香槟朝我示意了下,我颔首微笑就算是打了招呼,视线搜罗了圈,竟然没逮着纯良的身影。
老小子真弃我而去了!
看在他是去接齐菲的面子上……
我原谅他!
郑太太自然忙碌,拿着红酒杯与每一位宾客打着招呼,看到我没等聊几句,又很快被其他宾客请走,离开时她还不好意思,“沈小姐,你随意转转,有需要就同阿雯讲。”
我笑着让她先去忙。
来的宾客皆是非富即贵,女的光彩照人,男的西服笔挺,酒杯轻碰,笑声入耳。
真看到几张熟脸,港城片儿里的明星,不过我也就是好奇的打量了几眼,没必要去刷存在感。
成琛没到,我也没啥认识人,不需要雯姐继续陪着我,自己一个人四处走了走。
正看着装饰会场的鲜花,身后有人惊喜的唤我,“栩栩?!”
回头,我看到来人就笑了,“楚芸姐。”
季楚芸一身墨绿色的礼服,长卷发,成熟稳重中又透着姓感。
她上前抱了抱我,“真漂亮啊栩栩,姐都有四年没见你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去吃点东西啊。”
“不急呢。”
我笑着看她,“楚芸姐,您今天也很漂亮。”
“哎,老了。”
楚芸姐笑着摇头,握了握我的手,眼底满是感激,“栩栩啊,姐真要谢谢你,不然我真的……”
“季小姐。”
不远处有个六十多岁的男人朝着楚芸姐抬了抬酒杯,“好巧啊。”
“刘总!”
楚芸姐看过去眼睛就是一亮,拍了拍我的手背,“栩栩,姐先过去了,托你的福,那位刘总是郑太太前几天介绍给我的相亲对象,他老婆去世十年了,我想发展一下,回头咱姐俩再聊啊。”
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楚芸姐已经仪态万千的走到那位上了年纪的男人身前。
第620章 遇
许是职业本能,我着重的看了看那位季楚芸可以叫爹的刘总。
他身材管理尚可,看起来蛮有气质。
不过他看季楚芸的眼神不对劲,流露出的只有露水情缘,而无细水长流。
换句话说,一个男人老婆死了十年,仍在相亲,那就两个原因。
太正经,或,太不正经。
他俩不知聊了什么,楚芸姐娇笑出声,轻锤了男人的胸口一下。
男人也不客气,一把就将她的手攥住了!
咳咳!
我适时的移开眼。
非礼勿视!
算了。
很多事季楚芸远比我有经验,这位姐绝对是老江湖,即使我和她说同那位刘总没有夫妻缘分,她大抵也不会太在意,重要的是她会从那位刘总身上能得到什么利益不是吗?
我看向不远处的郑太太,她早已看的一清二楚。
楚芸姐想要什么,求得什么,她心如明镜。
为啥要将刘总介绍给楚芸姐?
还她介绍我的人情。
眼一转,我终于逮到了沈纯良!
小老哥的西服外套脱了,正在追着一个穿着抹胸长裙的女孩子让她披上。
女孩子有点嫌他烦,碍着旁边都是人说话还不敢大声,神情很是不悦。
哎呦我去!
啥情况?
大姑娘遇到了?!
我仔细的看了看,这才发现,穿抹胸长裙的女孩子是齐菲!!
菲哥?!
她今晚的妆有点浓,短发也做了造型,别着珍珠的发卡,抹胸的长裙很是大胆,事业线出来了!
小老哥大概是想让她把线遮起来,拿着西服外套不断的要求她穿上,齐菲紧锁着眉,推搡间看到了我,面上当即一乐,提着裙摆女汉子十足的跑了过来,“栩栩,可算是找到你了!”
“哎,你慢点跑!!”
纯良还在后面追她,“淑女一些行不行啊。”
“你烦死了。”
齐菲到我身前还白了纯良一眼,“兄弟,这里都是穿礼服的,你见哪位女士披着西服外套?”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纯良,他偷偷的看了我一眼,一见我抿唇挑眉,他脸蹭~!的就红了,闷哼哼的穿好外套,“你不要就不要,我这可是高端定制,你当谁都能披着呢,好心当成驴肝肺……”
“栩栩,你看你侄子,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齐菲朝我告状,“非要我穿他的衣服,说我身材不好,兄弟,我这套礼服租金很贵的好吗,加上化妆全下来要三千多,不展示展示我钱不白花了?”
“对呀,我没觉得你身材哪里不好啊。”
我看向别别扭扭的纯良,“奇怪,刚刚纯良和我见郑太太时还很正常,怎么出去接了你就有点吃错药了?大侄儿,你心脏是不是有点不舒服?心率过速了吧。”
“咳咳咳!”
纯良突的呛咳,眼神游离的不敢看我,“那个,你俩吃点啥不?哎!那吉利布丁看起来不错,我去给你俩拿点!”
妥了。
我看他跑出去和侍者差点撞一起的架势就明白了。
接齐菲的时候忽然重新认识了!
发现了假小子的女人一面。
小心尖儿被撩动了!
动次打次。
没办法。
我实在是太了解大侄儿,他一个闪躲的眼神,微红的耳廓,姑姑我一目了然。
尽在掌握!
鼓掌吧。
齐菲反而一脸莫名,见纯良跑出去差点撞人还有点担心,“栩栩,纯良今天怎么慌里慌张的,和我在电话里聊时可不这样,今天他话都少了。”
“你觉得他今天帅气不?”
我必须要问啊!
“帅呀。”
齐菲毫不犹豫的回,“我一直就觉得他很帅,身高身材都特别棒,也就是他眼睛拉点印象分,否则不定多少姑娘追他呢!”
我压着激动,凑到她耳边,“菲哥,还是你有眼光,我大侄儿有腹肌,身材超级完美。”
“栩栩,你提这个干嘛?”
齐菲脸一红,“他有就有呗,在他沈纯良眼里,我就是个老爷们,他接到我的时候还说我不该穿抹胸的礼服,说我这勾是硬挤出来的,非得让我穿上他的西服,就是在那变相埋汰我呢。”
“啧,他是觉得你今晚太漂亮了。”
我实话实说,打扮起来的齐菲的确不一样。
甜美娇俏。
妆再稍稍淡点就完美了。
“菲哥,我大侄儿是有危机感了,才会要你披上他的外套。”
防止其他男人看嘛!
“栩栩,你可别笑话我了。”
齐菲见纯良磨磨蹭蹭的不回来便说道,“其他人说我漂亮我能信,沈纯良绝对不可能,他身边可是有标杆的,谁能美过他姑姑啊。”
我刚要急,齐菲就大咧咧的笑笑,“不过栩栩,我也喜欢看你,你站在这里,就是亭亭玉的代名词,哎,看到那边的三个年轻人没,盯着你呢。”
谁?
我随着齐菲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真有三个手持香槟的年轻男人在看我,眼神一撞上,他们仨就慌忙就别开了眼,其中一个脸红的很厉害,看样子,应该是郑启光的朋友同事。
三人的肩膀都有金花光芒,公职人员,郑启光是警|檫,他们也一定是了。
我不自觉地笑笑,看向齐菲,“对了,你还没说邀请函哪里来的呢。”
“这个嘛……”
齐菲四处看了圈,随口应道,“回头你就知道了,绝对的惊喜!”
我笑了声,“跟我还故弄玄虚啊。”
瞄到那三个年轻人似乎要过来,见状,我不动声色的拉着齐菲离开,“咱们去那边转转吧。”
“不等纯良了?”
齐菲应着,回头一看那仨年轻人有些失落的停住脚步,就对我笑笑,“行啊栩栩,防范意识很足嘛,怕你家那位吃醋?”
我笑而不语。
她立马来劲,“哎,成总能不能来?咱俩这关系也不用端着,一会儿成总来了你能帮我要个签名吗,我崇拜他老久了。”
“你行不行啊大菲哥。”
我见走远了就停下脚步,“不就是个签名吗,你自己和他要呗。”
成琛也不是老虎。
“别介啊。”
齐菲给了我一个怂怂的表情,“我看到甲方爸爸肯定紧张啊,女侠,你要讲究些,别……”
“果真是物以类聚。”
一记女声横插了进来,香水味儿冲鼻。
我看到来人就是一喜,bgm——
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
正要找她呢!
自己送上门了!
第621章 轰鸣
钟思彤一身大红色的长裙,张扬恣意,身后还跟着一位女人,不知是助理还是经纪人。
看着我和齐菲,钟思彤满眼不屑,“本以为是高端晚宴,看到你俩,我觉得不过如此,齐菲呀,这么多年,你还没给梁栩栩当够狗腿子啊。”
齐菲直接迎了上去,一点没生气,掏着手包里的录音笔就笑道,“好巧,这不是溪儿老师么,我可是为了瞻仰您的风采才腆着脸来参加的晚宴,溪儿老师,能不能给我这小记者十分钟,做个专访?”
钟思彤懒洋洋的拂了拂长发,不用她开口,她后面的女人就道,“不好意思,溪儿出席的是私人活动,不接受任何采访。”
“不要那么吝啬么,我和溪儿是小学同学,给个面子,我就一个问题。”
齐菲一脸尊重,录音笔朝着钟思彤一送,“溪儿老师,听说您前段时间鼻子出了点问题,歪了,去了南韩进行的修补,现在我看倒是没什么异常,修补的应该很成功,请问您请的医生贵不贵?能不能给广大的粉丝介绍一下?回头我们也去咨询咨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你……”
钟思彤眼睛一瞪,她身后的女人挡上前,“这位记者,请你注意用词,我们不接受任何访问。”
音落,她就示意钟思彤离开,钟思彤却明摆着不想走,眼睛还瞪向了我。
我蛮无辜的站在齐菲身边,瞪我干嘛呢?
全程我也没说话呀。
“溪儿。”
女人小声地提醒,“盛茂的陈总在那边,你要过去打声招呼,他可是你下部戏的投资人。”
钟思彤白着张脸,咬牙给了我一个’走着瞧’的眼神,转身就换上了一副笑脸,对着不远处的中年男人唤了声陈总,款款的就走过去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还挺唏嘘,社交小达人啊。
甭管人家是怎么催的运,起码会看人下菜碟。
要说圈子也够小的,几年前季楚芸还被钟岚搞得生不如死,几年后她居然就和元凶的女儿出现在了同一场宴会,不过楚芸姐和她的那位刘总已经相谈甚欢,先走了一步,没和钟思彤打上照面,否则就凭钟思彤这性格,若得知了真相,都容易当面给季楚芸难堪。
“你说她怎么好意思在你面前趾高气扬的,谁给她的勇气?”
齐菲悻悻的收起录音笔,“演技烂到令人发指,还吹什么神颜花瓶,整容的事儿全网皆知,她的粉丝还死不承认,说她出道前出过车祸,养好伤才会和高中时长得不一样,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骗到自己都信了,栩栩,你就应该也出道,好好打打她的脸,让她的粉丝看看,什么叫纯天然的神颜。”
我笑笑没有接茬儿,宴会厅的入口处却传出一阵骚动。
闪光灯不断的亮起,不多时,就见一个面容俊朗的男人在保镖的护送下众星捧月般走了进来。
“成总!啊,是成总来了!”
齐菲穿着高跟鞋还恨不得跳起脚,抓住我的小臂一阵摇晃,“栩栩,啊啊啊啊,我看到他为什么比看到那些明星还兴奋?我俗了,我要被资本给击倒了!!”
成海集团最近多事之秋,宴会厅外蹲守的记者看到现身的成琛就极其激动,安保多,记者便被悉数挡在门外,进来的成琛一脸淡笑,从容的和一众宾客寒暄。
他换了身更加正统的深蓝色西服,衬衫是浅色,系着我送他的领带和领带夹。
整体优雅内敛,加上身高腿长,肩宽腰窄,自然一动一静。
周子恒依然跟在成琛身后,推着眼镜四处观望,似乎找寻着什么。
郑太太看到成琛便迎了上去,俩人笑着聊了起来。
宴会厅太大,我站的很远,成琛一现身,面前便聚拢了很多人,若非他身高够用,又太瞩目,第一时间发现叨到他还有些难。
“栩栩,你过去啊。”
齐菲见我原地不动就推了推我,“我等着和大佬近距离接触下呢,栩栩?”
“我们说好了不公开。”
我刚想闪身,就听到一记清脆嘹亮的女声,“成琛哥哥!”
步伐一顿,我看到一个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女孩子,她穿着明黄色的礼服,提着裙摆,极其惹眼的就冲到成琛身前的人堆里,抓住他的手臂就道,“成琛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等你好久了!”
“她是……”
我忽的震颤,着重的看向那个女孩儿,虽然她个头很娇小,跑过去就被埋在了人堆里,但她头顶的光芒很清晰,那是我曾从徐絮儿头顶看到过的,命格的光晕——
“那不是席达实业的千金吗?”
齐菲翘脚打量,“她和成总这么熟吗?都叫哥哥?哦对,他们应该熟,都是大户。”
“你知道她?”
我看向齐菲,“她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是叫席琳吧,二十多岁,年纪不大。”
齐菲应道,“她是大家族出身,她父母哥哥很有名的,我同事负责跟她们家新闻,和我经常聊,这位席琳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很受宠爱,性格开朗活泼,有点任性妄为,家人唯恐她闯祸,很早就将她送到国外生活了,哇塞,我都想给同事去个电话,他跟不到的人居然让我碰上了,果然大佬的圈子都是大佬啊。”
国外生活?
席琳?
脑中再次轰鸣。
第622章 查
我看向远处的人群,成琛微微俯脸对着身前的小姑娘,侧脸没有严肃,神色淡淡的,带着一丝微笑,礼貌的和她说着什么,于此同时,成琛身后的周子恒应该是看到了我,附到成琛耳边言语了几句,成琛的视线便穿过人群上方看了过来——
“哎哎哎,成总看过来了!”
齐菲比我还激动,“你快点给个回应啊!”
我对着成琛的眼,硬生生扯出一抹笑。
微微转眼,依然看向席琳所处的位置。
哪怕看不到她的人,也能看到漂浮在她头顶上方的八团光耀。
我摘下眼镜,在一片模糊的白光中,光团愈发的清晰明亮。
心脏无端的加速,我戴好眼镜,转身就朝着宴会厅旁边的大露台走去。
齐菲一惊一乍的喊我,“哎哎,成总还在看你啊,栩栩,你要去哪?”
“我去露台待会儿。”
我撑着淡定,四处看了下,“纯良怎么丢了?”
“是啊,他人呢。”
齐菲也找寻起来,“栩栩,你先去露台,我找找纯良!”
“好。”
我没再多说,待齐菲离开,便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露台,刚刚闲转时我就发现了这里,很宽敞,有绿植点缀,亦能瞭望港城的景色。
夜风徐徐,宾客都在宴会厅,露台开着小橘灯,并无旁人。
我站到栏杆边,拿出手机就迅速的查起了席琳。
如齐菲所言,席家门庭显赫,席琳一出生就算是万众瞩目,资料很全。
我先看她的出生日期,比我大一岁。
靠近了!
翻查她的成长报道,家人对她保护的很好。
新闻不是很多,寥寥数语形容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典型的豪门娇娇女。
长相偏可爱俏皮。
因为哥哥姐姐都太过优秀,席琳比较注重玩乐,学业不是很优秀。
我不断的翻找,直到看到一条年代久远的新闻报道,是一个记者对他们家族做的专访。
席家长辈夸耀席琳有运动天赋,日常爱好高尔夫球和跆拳道,十一岁还拿过奖。
用多年后的一个词形容,席琳就是豪门元气少女。
指腹顿了顿,我在词条中输入,“席琳”和“意外”关键字查询。
搜了一大圈,没找到席琳在十二岁时患病以及横生意外的新闻。
倒是蹦出来几条席琳在国外潇洒,开着豪车违反交通规则的报道。
我退到席琳家族资料的原始页面,摘下眼镜就揉了揉鼻梁。
若席琳从小就运动细胞充沛,又没有过意外……
就不需要换命格啊!
毕竟我在徐絮儿那闹出过乌龙,对席琳也不会贸然去尝试。
剧痛冒黑烟不是闹着玩儿的。
更何况我还没有起势!
眼下只能逼着自己先压下好奇。
先盯着席琳吧。
真到起势那天再说。
呼出口气,亦算好事吧,起码咱有了备选人啊!
正头疼着,清风就送来了清冽的香气,我戴上眼镜,成琛已经站到了我身边,视线很自然的就掠过我的手机屏幕,眸眼看向我意味不明,“吃醋了?”
我慌了两秒,直接退出页面,索性发出一记笑音,单手撑着下巴看向远处的霓虹夜景,“我吃什么醋啊,有什么好吃的,嘁~”说说我自己也有些不爽,下意识的拿腔拿调,“成琛哥哥~”
成琛发出一记笑音,扣过我的肩膀让我正冲他,“让我看看,这一身还不错,很规矩。”
顺着我的手臂看到手腕,成琛看了眼我手腕一侧贴着的胶布,“怎么受伤了?”
“小事情啦。”
我不在意的摆摆手,“你怎么过来了,说好了保持距离的。”
“就算是保持距离,你也要和我打个招呼。”
成琛说着,“不要一个人乱跑,我很担心,知道吗。”
我佯装不高兴的看他,“我是想和你打招呼,可是很多人围着你,我要排多久的队?再说了,不都有人叫你哥哥么,我看你和她聊得挺开心的,你还理我做什么。”
第623章 扎堆
“还以为小沈先生不在意我呢,扭头就走了。”
成琛笑着将我揽到怀里,“席家和我们家是世交,席琳和懿儿比较熟,在国外经常见面,算是我一个妹妹,你不用在意。”
“只是妹妹吗?”
我靠着他,手上摆弄着他的领带夹,“她看到你那么激动,可不像是妹妹会有的反应,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吃醋,你要把她的事情都告诉我,我得盯牢她,捍卫自己的领土。”
成琛笑音细碎,吻了吻我的额头,“我和她不熟,她自来熟罢了。”
“那她从小就这样活泼吗?”
我抬头看他,“一直就很有活力?”
“嗯,她有点毛毛躁躁,一刻也闲不下来,性子很令人头疼。”
成琛淡着腔,眸底深了几分,“你很在意?”
“不行吗?”
我劲劲儿的,“成琛,你要注意自己的行为,哪那么多妹妹啊,除了懿儿姐姐,谁叫你哥哥我都不会高兴,成琛哥哥,成琛哥哥~烦死了。”
他反而笑了,指尖划过我的脸颊,“你再叫几声。”
“我才不叫!”
我来了脾气,看他要吻我,便抬手捂着他的唇,“不许亲我,我很生气……哎!成琛!”
成琛压着我就要到怀里,我挣扎着和他闹着,忽然感觉有道视线凶狠狠的望着我们,透过他抬起的手臂,我看到露台入口的半张脸,虽然那脸埋在阴影中,大红的裙角却无比眼熟。
钟思彤?
我见状就圈住了成琛的脖颈,瞄着那抹红裙,附到成琛的耳边,轻咛着出口,:“我不要叫哥哥,我要叫老公,老公……”
成琛背对着入口,自然看不到身后的情况,但是他敏锐的察觉到异样,捏着我下巴就道,“有谁在后面看着吗?梁栩栩,你是在宣布主权?嗯?”
我愣了半秒,一记很深的吻便迎了过来。
成琛像是惩罚。
我稀里糊涂的就被抵开牙关,窒息感接踵而至。
直到我腿脚有些发软,呜咽的示意嘴巴很疼,成琛才松开。
他下颌抵着我的额头,音腔暗哑,“栩栩,我配合的好不好。”
我闷哼哼的靠着他,锤了下他的腰侧表示情绪,你分明是故意的好吧!
“成琛,你等着吧,我一会儿也要让你吃醋……”
成琛轻笑,拥着我一再发紧,“再气我就收拾你。”
“老板?”
周子恒适时的过来,特意空着些距离,佯装盲人,“温总找你,说是对睿林的项目很感兴趣,想要借此机会好好聊聊。”
“好。”
成琛攥了攥了我的手,“去找纯良吃点东西,一会儿我们就回去。”
我嗯了声,唇还木木的疼,“那你快点忙,我一个人会无聊。”
成琛就笑,拽着我的手又拉到怀里,“这么乖啊。”
“咳咳!”
周子轻咳着先退出去了。
我涨着脸,推着成琛先去忙。
一个人又在露台待了会儿,顺便将查询记录全部删除。
有经验了!
指不定啥时候成琛就会看。
要是他看到我查席琳出没出过意外,准保得多合计!
缓了缓情绪,稍稍平静后我也走了出去。
抬起眼,就见成琛在不远处和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者正在交谈。
俩人很熟捻,长者说话间还会将手搭到成琛的肩膀。
成琛偏头去听,笑的温文儒雅,说话间,长者又朝一个方向挥了挥手,“温迪,你来,这项目不是你感兴趣的吗,正好小琛在,你来聊聊!”
一名短发穿着白色西服套装女人就走了过去,看着成琛笑的还有几分羞涩,伸出手就道,“阿琛,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成琛同她握了握手,“温董说你即将接手温氏,以后就准备常年留在国内了?”
“是啊,总在外面会很累啊。”
叫温迪的女人笑的和煦,聊了几句也相对自然,“以后还要仰仗成海集团多照顾,期待以后的合作。”
我原地站着没动,她的穿着打扮都很干练,看成琛的眼神亦然能品出欣赏之意,我惊诧的点却在于——
温迪的头顶居然也让我看到了光团!
今儿是什么日子?
命格大放送吗!
扎堆来?!
我木木的转身,对温迪倒是没有席琳那么按捺不住。
温迪外表看起来就和成琛年龄相当,光团虽然能令我看到,但没有席琳的那么清晰。
所以温迪一定是会排除的,人家是名正言顺的千金。
心潮难免起伏,我拍了拍额头,师父还真是高瞻远瞩,待在成琛身边,真是会遇到命格同我相似的女孩子,先有徐絮儿,这又冒出来一个席琳,然后还有温迪……
成琛身边当真不缺贵女!
“沈小姐?”
走出没多远,身边就冒出一个女孩子,看着我就道,“溪儿姐想见您一面,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我认出她是钟思彤身边的一个助理,“她找我有什么事?”
“我不清楚,”
她道,“溪儿姐就是让我来传话,大概是想同您叙叙旧。”
第624章 阻碍
哦?
我一脸费解,“行吧,她在哪里?”
“您跟我来。”
她带着我就朝电梯走去,时不时的还回头看我一眼,生怕我没有跟上。
我略有疑惑的跟着她,电梯去到九层,进了走廊走出好远,来到一处客房前。
她敲了敲门,“溪儿姐,您的小学同学沈小姐到了,直接进去吗?”
“让她进来。”
助理点头,开门看向我,“沈小姐,您请进去吧。”
“谢谢你。”
我对着她笑笑,进去后是个大客厅,地面上是很厚的羊毛地毯。
没等看到钟思彤,灯光刷~的就是一灭!
眼尾登时瞧见一道寒光闪过,我本能的一避,却听撕拉声响,衣领被利刃割开!
来人还妄想打掉我的眼镜,好令我变成睁眼瞎被虐,我上身后倾着躲闪,伸手顺着寒光就捏住了行凶者的手腕,反方向一掐,利刃掉落到地毯处,悄无声息。
钟思彤尖叫出声,“啊!疼!梁栩栩!你松开我!疼死啦!”
灯光倏然大亮,我眯了眯适应光线,手上还拧着钟思彤的腕部,她被我别着条胳膊,躬身半跪在地毯上,转回头,五官还扭曲瞪向我,“贱人!我要杀了你!你太贱了!”
我看了眼落在地毯上的水果刀,微微加重力道,“钟思彤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心理有问题吧!
搞暗杀?
“我还疯的不够彻底!!!”
她挣扎着试图要站起来,“你松开我!松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就这两下子杀谁呢?
哦,也对,要是个普通小姑娘在她这真容易吃大亏。
钟思彤不愧为钟岚的掌上明珠。
今天这出儿‘反击’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够狠!
我无语至极,高跟鞋一踢,直接将那把水果刀踢到远处,同时手上一松,钟思彤便摔倒在地。
她揉着手腕嘶嘶的看向我,“梁栩栩,你是真的贱,居然还搂着……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我顺着她的视线一低头,奶奶的,她将我礼服领子割开了!
虽然她没划伤我皮肉,但是礼服领子报销了!
布料开到了肩膀,呼扇着,锁骨处的红印全露出来了。
“能是什么?”
我不遮不掩的看她,“没见过吗?专业点说是吻痕,矫情点就是爱的烙印,成琛留下的。”
“啊!!!”
钟思彤瞬间发飙,就跟那要英勇就义似的,喊得是两岸猿声啼不住啊!
我都怕她激动了自己锤胸口!
没办法。
这孩子气性就是大。
“梁栩栩!!!”
她起身就朝我冲了过来,两手还要掐我脖子,“你凭什么!凭什么!!”
‘啪!!’
我一个耳光抽过去,钟思彤就跟一叶风筝似的摇晃的栽到沙发里,摔倒前长卷发还高高的扬起,发丝落下时还贼拉有意境的覆盖住她的整张脸。
一时间鸦雀无声。
钟思彤闷在沙发处久久没有抬脸。
像是被我打懵了。
“钟思彤,请问,你是得了狂犬病吗?”
我朝她走近了两步,屏蔽着发麻的掌心,“自从三年前,你离开镇远山,就像是变了个人,在京中遇到你后,你彻底让我不认识了,我想了很久,从小到大,我真的没有做出一丁点对不起你钟思彤的事情。”
“无论是我上台跳舞,弹钢琴,还是做旗手,指挥,演话剧,都是老师指定的,并非是我耍心机从你钟思彤手里抢来的,包括我的男朋友,我们俩是初恋,他现在对你也不感冒啊,是你在处心积虑的破坏我的感情,你怎么还能理直气壮的呢?”
我尽量平静,“但凡你拎出一件我梁栩栩对你不仁义的事情,你对我有怨气也算是有理有据,可你现在,完全就是毫无道理的对我放泼,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妈了?跟你玩儿就必须要宠你、疼你、忍你、让你,将我的男朋友介绍给你,无底线的放任你的撒野?!”
“呵呵呵呵~”
钟思彤伏在沙发上发出低低的笑音,抬起来的侧脸再次肿胀,狼狈的看向我,“你是没有对不起我,但是梁栩栩,你站在这里就是碍我的眼,你就是阻碍我成功的绊脚石!!”
“阻碍?”
我哦了声,慢慢的站到她身前,“也就是你嫉妒我了?这理由勉强可以成立,毕竟你钟思彤从踏入幼儿园的那刻起,就活在了我的阴影里,入园时你就会哭,我可是天天到点自己吃饭,中午躺下就睡得,教我跳舞我就跳,开开心心,每天都被老师贴满鼓励的小粘贴,上了小学呢,你没朋友玩儿,而我,有武术队的师兄弟,有舞蹈班的小姐妹,更不要说……”
“你住口!!!”
钟思彤瞪向我,“那已经是你的过去式了!你早就失去了那些!你现在是阴人!是阴人!阴人你还敢这么嚣张!”
“哦?”
我点了下头,“也就是说,我是阴人,我就应该夹着尾巴活着,不应该露面,不能有男朋友,要早点死,否则就是违背了天理?这就是你钟思彤针对我的理由吗?”
钟思彤绷着张脸,“难道不是吗?你活着就是祸害人!!”
“合着您是要代表月亮消灭我啊。”
我笑了笑,微微俯身看她,“钟思彤,我和你说个秘密,今天呀,我找到命格了,很快,我就不是阴人了。”
“你找到了?怎么可……”
钟思彤的眼睛忽的睁大,呼吸急促起来,倏尔,她红着眼迸发出一丝笑音,“你少乍我!!”
“真的。”
我轻轻音,和她离得很近,气息都要扫到她的鼻尖,“我看到了,她在宴会现场。”
钟思彤眼底流露出匪夷,旋即就是一副惊讶的样子,“你怎么知道她会在!梁栩栩!是不是我哥告诉你的!是不是!”
我紧盯着她的眼,眉心不自觉的一跳,捕捉到她那抹匪夷后,心口就有些下沉,她演过了。
看样子不是席琳……
反推去看,命格已经被那女孩子用了十年,就算她的家人没告诉她,也会提防着我。
第625章 小丑
张君赫既然知道我来了港城,袁穷那边定然是一清二楚。
毕竟我是活在明面儿上的,女孩子的家人轻易不会让她出现在我面前,但也有可能,女孩子自己不清楚,为了见成琛而独自出来,因为我本身的命格就是会受到成琛吸引。
头有点疼,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有了丢丢进展。
席琳依然是我的关注对象。
齐菲说的对,大佬的圈子都是大佬。
成琛认识的都是大户子女,不乏贵命,我通过他还是能得到一些线索。
空气似泛起了丝丝凉意,我面上仍是浅笑,“那是我的东西,我自然会感受到,所以,我会拿回来的。”
“梁栩栩你少吓唬我,你快点去拿吧。”
钟思彤撑着胳膊坐起,看着我倒是不急不慌的样子,“我哥的师父说了,你得起势,不然你拿回命格就要毁容,我倒是巴不得你毁容,省得你用这张脸去蛊惑成琛……”
说话间,她恶狠狠的扫过我露出的锁骨,“恶心,真是贱到家了,梁栩栩,你知道我为什么只针对你吗?因为我很清楚,你的宠爱是偷来的!成琛并不是真的爱你,他只是被你身体里的什么破蛊给迷惑的!你师父是个小人!而你明明知晓了一切,你还心安理得和成琛在一起,哪怕他事业不顺,你也要害他!!”
看到没?
钟思彤连花蛊都知情。
事到如今,她说出什么我都不意外了。
“你去告诉成琛啊。”
我不急不慌的道,“去和懿儿姐姐说,我有花蛊,我迷惑了成琛,为什么会有蛊呢,因为我是阴人,我需要这个蛊来保命,为什么会变成阴人呢?”
音一顿,我面不改色的继续道,“是拜袁穷所赐,袁穷是谁啊,是守护你们一家人的鬼王,钟思彤,你不要以为抓住了我的小辫子,要搞清楚,这根小辫子,是将咱们绑在一起的,哦,我现在倒是很希望你能多嘴去告诉懿儿姐姐,这样,就有人帮我血刃仇家了,多棒呀。”
“你,你……”
钟思彤声音颤着,“无耻,你竟然能如此无耻!梁栩栩!这就是你的真面目!”
无耻?
我呵呵了。
直起腰身,我故意的将划开的衣领扯大了点,“你说我无耻,你整成我的眉眼又为了什么?无非也就是这点事儿,你想等我死了,变成我这张脸,好让成琛也能如此对你,可是怎么办呢?就算我死了,你体内也没有花蛊,单凭三五分相似的眉眼,你靠什么去迷惑成琛?”
眼见钟思彤气急,我笑的很是惬意,“倒是有条捷径,你可以弄死我,研究下我的尸体,看看我这个蛊究竟是怎么做的,让张君赫的师父也给你搞出一个,不过呢,我不会给你这机会的……”
我低头摆弄着指甲,“只要我活着,你钟思彤就是个小丑,即使你整的和我一模一样,你也还是钟思彤,或是张溪儿,梁栩栩,永永远远的会拥有你望尘莫及的东西。”
“贱……”
她手臂一抬,腕部就被我握在半空,我轻轻一甩,她喘着粗气就煽动了下身体,坐在那浑身发抖,“梁栩栩,我终于看到了你丑恶的嘴脸,你果然是要压我一头……”
孩子神经了!
我觉得药劲儿不够大,当着她的面转了转无名指的钻戒,“压不压你不重要,因为我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你算个什么东西呢?”
眼皮一掀,钟思彤已然要瞬间心梗,我低笑出声,“成琛已经向我求婚,即使我的存在令成海集团股票下跌,他也执意要娶我,对了,你知道他前妻的事儿吧。”
对着钟思彤青红的脸,我璨然一笑,“是我让他娶的老婆,怎么办呢?我实在是不知怎么去拒绝他好了,那就接受吧,等我结婚的日子定下来,我会给你派喜帖,记得要来哦。”
“你做梦!!!”
钟思彤猛地站起身,“他娶的只能是我!我哥的师父答应过我!终有一天成琛会爱上我!他一定会爱上我!”
“可我还活着啊。”
我不疼不痒的看她,“我活着一天,你钟思彤就得给我晾一天,他连看你都不会看你一眼,另外,你哥的师父根本不敢动我,因为他怕死了我身上的罩门,他要是想动我,就得给我陪葬,所以钟思彤,你在我面前,最好收敛点,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还会丢失什么资源,是不是还有哪里会封杀你。”
说完我就要走,钟思彤却大喊道,“你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哦?”
我笑着回头看她,“不是我瞧不起你,你钟思彤也就有整容偷袭我的本事,其余的,歇了吧。”
“呵!!”
钟思彤冷笑,顶着半张肿脸整理了下头发,“梁栩栩,我还就告诉你,之前我不动你,是念着和你认识十几年的情谊,我不想把事情做绝,但今天,你算是让我见识到了,像你这种无耻的女人,就不配活着,月底之前,我一定要你的命!”
月底之前?
我琢磨了下,正要开口,钟思彤就诡异的发笑,“怕了?哈哈哈,你梁栩栩算什么先生,三脚猫的功夫,我哥的师父可是能通天达命的,他说让我火,我就火了,你区区一条命,拿来还不跟玩儿一样?若是你现在认错,和成琛分手,滚回你的穷山沟,我倒是可以放你一马……啊!”
‘啪!!’
钟思彤捂着脸就瞪向我,“你干什么!”
“打你啊。”
我没什么表情的看她,“这一巴掌,能不能将日期提到月中之前,我等不及到月底死。”
“梁栩栩!!!”
钟思彤接近疯狂,喊得喉咙都要劈叉,双手对着我就要抓挠,我也没客气,对着一侧的手腕一转,同时反手又是一抽,脆声响起,钟思彤嚎叫了一声,步伐趔趄的就摔到了墙边,肩膀一耸一耸的哼哼,再抬起脸,口角已经出了血,“梁栩栩,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走到她身前,弯身看她,阴影一下去,钟思彤居然朝墙面萧瑟了下,很下意识的行为,她怕我继续打她,不知为什么,我看她蹲缩在这里,内心丝毫没有一丝丝的爽快,反而很心寒,觉得她很不成器。
第626章 不悔
明明拥有着很幸福的人生,为什么非要糟蹋成这番模样?
是我要去羡慕她的呀!
“梁栩栩,我哥还说你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孩子,他说我是疯子,我不能欺负你,真该让我哥看看,究竟是谁在欺负谁……”
“你我现在都不要提善良两个字,因为它是无暇的,不能沾染仇怨。”
我淡着声,抬起她的下巴看了看,脸肿的已经不能见人了,“钟思彤,我一直不习惯叫你张溪儿,可是现在的你,真的已经面目全非了,刚刚打你这巴掌,我只是确定下时间,记住,月中之前,让你哥的师父约我,他要是不出手,我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钟思彤的脸一别,我顺势也就松开手,直腰看着她,“这是郑太太包下的酒店,我不会将事情闹得太难看,你自己想办法离开,若是让谁看到,拍了什么照片,报道出你张溪儿在郑太太的宴会上受伤,到时候,打的可是郑太太的脸,断的是你进入港城娱乐圈的路,你要是想报|警朝我身上泼脏水,我不介意去媒体上露一面,让你的粉丝玩下大家来找茬儿,看看我们究竟有几分相似。”
钟思彤窝缩在那里不说话,回应着只有周身颤抖以及紧绷的气息。
我着重看了眼她的手,都要将地毯拧出个洞了!
这气性,她都容易更年期提前。
不对,她这运催的,够呛能活到更年期了。
我没急着离开,而是拿出手机对着屋内拍了拍,水果刀,以及我被划开的衣领,拍完后我一开房门,外面站着的女助理看到我锁骨还是一愣,“沈小姐,您……”
“您什么?张溪儿差点杀了我。”
我拿出照片给她看了看,“告诉张溪儿,我是念着小学同学的情谊,今晚才放她一马,下次,我一定报|警,让这位炙手可热的新星坐牢。”
“沈小姐,是不是误会啊。”
女助理吓够呛,对着我还想解释,瞄到里面缩在墙边的张溪儿又满脸担心的跑进去,“溪儿姐,您……啊!脸怎么了?你没事啊!天哪!明天有开机宴啊!您怎么又受伤了!得赶紧找陈姐啊!”
砰~!
房门关闭。
我回头看向门板,里面暴发出了钟思彤的尖叫声,“滚!你给我滚!废物!这口气我不会咽了!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溪儿姐,您别喊啊,被拍到您就……”
没在继续听,我单手按着划开的衣领,抬脚直接离开。
走到洗手间,检查了见没人,我才有些卸力的靠到洗手台。
手机扔到一旁,我看了看打的泛红手掌,旋即撑起额头,闭上眼眸,缓解着情绪。
谁想这样呢?
曾经最好的朋友,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时至今日,我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前程暗淡,危机四伏。
我不知道做的事是对是错,只求这糟糕的一切早点有个结果。
无论起没起势,我都想和张君赫的师父面对面交下手,袁穷能出现最好,或许……
我猛然想到了什么!
摸了摸右臂,灭掉袁穷,就是我起势的最后一步?!
会吗?
铃铃铃~!!
尖锐的铃音划破寂静——
我敛了口气,看向闪烁的手机屏幕,接起喂了一声。
“姑,你人哪去了?”
纯良的声音响起,“我和齐菲到处找你呢!”
“哦,我在洗手间,肚子有点不舒服。”
“妈呀,你去多久了?掉里头啦!”
纯良无语,:“快点来宴会厅啊,这边蛋糕都切完了,雯姐说一会儿还有舞会呢。”
我揉了揉太阳穴,“成琛呢?”
“成大哥……”
纯良顿了顿,似乎在那边瞭望,“我刚才还看到他了,和几位长辈一直在谈事情,现在好像是去会议室那边了,没在宴会厅,姑,据我观察,有个穿白色套装叫温迪的女人对成大哥有点意思,齐菲说她们家也是大户,她爸在旁边还不停的撮合,另外还有个穿黄色礼服裙的女孩儿,叫什么来着?哦,齐菲说叫席琳,一直围着成大哥转,你赶紧过来盯着点吧,我那未来老姑夫桃花旺的很啊!”
我笑了声,大侄儿多不容易,一颗心要分成八瓣儿了!
“纯良,我现在有点累,想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就不去宴会厅了,你和齐菲吃点喝点,等成琛忙完了,再给我来电话。”
“别介啊!”
纯良说道,“才开始一个多小时您老就累了啊,郑太太刚刚还问我你去哪了,她要介绍几位富家太太给你呢,那都是钞票,行啦,你快点过来吧,抓紧时间从马桶里爬出来!”
我无奈的放下手机,转身想洗个脸,手在水龙头感应完才想到,化完妆没法洗。
水声淅沥,我只能洗洗手,顺便将手腕的小胶贴摘下扔了。
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微微咬牙——
中天一片无情月,是我平生不悔心。
刚要出去,雯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沈小姐,太太找您,您去哪了?”
我持着手机不好意思的笑笑,“雯姐,我在九层的洗手间,礼服不小心弄坏了,能不能再换一身?”
雯姐愣了下就道,“好,我马上去找您。”
见面雯姐就有些惊讶,她以为是裙摆刮到了哪里,没成想是衣领撕开了块,不过我一直用手捂着,她倒是没看到红印,“沈小姐,您是和谁发生冲突了吗?”
“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说着,“雯姐,给您添麻烦了,这件礼服多少钱?我可以直接买下来。”
“礼服没有关系,您没受伤就好。”
雯姐没再多问,领我回到化妆间,又推出了那一架子礼服。
我彻底头疼了!
暗骂成琛,本来可以美美的随意挑选,让他弄得我的选择范围大大缩小。
不说深v啥的,露出个锁骨不是很正常?
谁家礼服能跟过冬棉袄似的?
可能郑太太也是按照她自己的喜好做的挑选,没有特别中式的款,来个高领的旗袍也行啊!
雯姐看我犹豫不决,便又拿起那件她心仪的黑色礼服,“沈小姐,不如还是选择这件,我真的觉得它好适合你,正面还很保守,如果您很在意后面,我可以给您找一件披肩,这样就某问题了。”
第627章 修整
哎~
对呀!
我小鸡啄米般一点头,雯姐跟着我笑,“沈小姐,您真的好可爱。”
那可不!
我是小可爱的姑姑,老可爱!
换好礼服,正面一看,丝毫没有破绽!
这件的腰身很贴合,穿起来很有曲线和婀娜感,露背后前面只能用匈贴,至于背身……
没关系,有了披肩就全搞定了!
出来后雯姐一阵低呼,绕着我走了好几圈,“沈小姐,您背身的曲线真的好好,很挺拔,用披肩挡住真的好可惜……”说话间,她看到我发型有点微微皱眉,“沈小姐,我觉得,这身礼服比较适合散开的长发,做个波浪,你看好不好?”
“不用了,就这样……”
“发型也可以遮挡后背呀。”
雯姐对我的心理吃的死死的,“您的头发很长,做个波浪会很蓬松,假如披肩不小心掉道哪里,长发也不会将您的背身曝光,很安全啊。”
说完她便推着我到梳妆台前面坐好,造型师的手法很快,将我束起的长发散开,用卷发棒直接做起了更改,我眼镜摘了,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便微眯着眼缓着精神,五点多进了酒店,便是一阵磕,磕完又在郑太太那接收了一波信息,然后又看到了两个命格相似的女孩子,随后打了钟思彤三巴掌。
发生的事情太多,绝对是惊喜加倍了。
祈祷别再来活儿了,今晚再打个春天,我彻底睡不着了。
“沈小姐,可以了哦。”
造型师轻声的在我耳边提醒,我一个晃神似睡醒,戴上眼镜就有些怔愣,那是我吗?
我头发很长,几乎到腰,因为妈妈特别喜欢我的长头发,所以我只修剪发尾,从小到大就没有过短发。
再加上我外盛内衰,发质很好,很柔顺,造型师哪怕烫了波浪,也很长,对着镜子,一头长发海藻般垂顺在小臂处,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渣女大波浪吗吗?
妆容也做了修整,先前的清丽调和的浓了些,唇彩早就被成琛吃了,所以造型师就给我涂了雾面哑光的复古红唇,也就是换了个发型而已,真是有换头的感觉!
“沈小姐,真的好好看啊。”
雯姐比我还激动,站在后面都一副按捺着想要抱我的样子。
我也觉得还不错,素面朝天了二十多年,雪乔哥给我化妆都是突出水润轻薄,唯恐老成。
郑太太请的造型师也很专业,她说姓感是优雅高贵,媚而不庸。
并未给我加深眼影,只是在眼线尾端轻轻上扬。
我被新鲜感拯救了心情,戴上眼镜又综合了很多气质,自己还是挺爱看的。
踩上那双复古红的高跟鞋,雯姐帮我整理好披肩,“沈小姐,您不像是阴阳先生,而是来参加宴会的富家小姐,真的好漂亮。”
听她这么一说我还有点犯嘀咕,不像阴阳先生可不成!
雯姐立马找补,“沈小姐,没有规定说阴阳先生一定要穿成什么样,您是女孩子,又很年轻,没必要限制在条条框框中。”
我笑了笑没多说话,已经折腾完了,再搞一通宴会都得结束了。
下楼便遇到了郑太太,没等她惊讶,雯姐便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了我换礼服的原由。
郑太太听罢就握住我的手,“礼服没关系啦,小事情,沈小姐身材高挑,换这身更有气质,要是我有女儿啊,也希望能漂漂亮亮,走,沈小姐,我带你去见周太太……”
和先前谈合作不同,当下的郑太太完全像是我的长辈,拉着我的手和一众富家太太认识。
她毫不吝啬的夸耀我的本事,一语概括的说我看风水很厉害,帮她解决了大难题。
能看出郑太太的地位斐然,她肯定完我,其余的太太便和我交换起名片,纷纷表示要私下联络我。
我中规中矩的换了名片,顺带还指出个别太太的一些小问题。
比如某个太太能看出她神经较衰弱,而且我又从她身上闻到了香水百合的味道,询问得知她极其喜爱香水百合,室内摆放了很多,我建议她要减少数量,尤其是卧室不要摆放。
百合的花香固然好闻,可它的花期很长,花粉很多,不适宜易过敏人群,气味中还有微量的兴奋成分,会刺激中枢神经,睡眠差了,神经自然会衰弱,日常用来点缀就好,再喜爱的花都要适度欣赏。
那位太太惊讶之余便对我道起感激,还有的太太喜欢码牌,询问我有没有赢钱的小窍门。
我简单的询问了她的生肖,建议她出门前可以看下黄历,每一天的黄历都会说冲什么属相。
当日与自己的属相不犯冲,心情又好的情况下可以去玩,心情差的话牌也不会好好打。
至于落座方位,还要根据八字当天的吉神去看,可以单独给我来电话咨询。
郑太太看我和一众太太聊得开心便很欣慰的样子。
当然,我的名片也不是四年前给楚芸姐的复印劣质版。
纯良自从听楚芸姐说完名片质量差就受了刺激,他回到镇远山就拍了一张师父画过的牡丹图,图画微缩后印制在名片底部做背景,上面也没写什么风水八字铁口直断,就是简单的沈栩栩先生,加上两个手机号。
一个是他的,一个是我的,大方简洁。
交换时再无拿不出手的问题。
聊了很久,细声细语也难免口干舌燥,有侍者送来香槟,我摆摆手示意不需要,找了个由头准备自己去喝点东西,郑太太还怕我无聊,小声道,“沈小姐,阿琛正在会议室和我家先生谈事情,你千万不要着急离开,累了就去休息室歇一歇。”
我听懂了她的意思,点点头就撤了。
走到饮品区刚要呼出口气,就见一个人拿着手机鬼鬼祟祟的冲向我。
我转过脸,看着摄像头对准我眼神还故意看向别处的女孩子,“大菲哥,你在做什么。”
“哈?”
齐菲一愣,慌忙收起手机,走近仔细的看我,“栩栩吗?天呀,你不是去了趟洗手间吗?怎么出来还换了个人?”
我笑的无奈,“礼服出了点小问题,就换了一身,你偷拍我做什么?”
第628章 愉快
“我不是……”
齐菲不管不顾的拉着我朝旁边走了几步,很夸张的看向我,“栩栩,你这身太魅惑了,我被你迷住了,还以为是谁家的千金,或是大明星莅临,我寻思拍一张照片给我同事查一下,没想到……来来来,快和我自拍一张,我去,我可算知道什么叫颜值抗打了,你绝对天花板了……”
我抿着笑看向屏幕,没等拍她手机就进入了电话,这姑娘又精神抖擞的接起,“师哥,我给你发信息怎么不回啊,这回真是大料!我拍到了张溪儿鼻青脸肿的照片,我看到她和助理经纪人从电梯偷摸的离开,那我当然要和你先谈条件啊,你找头儿调我去民生新闻部嘛,照片绝对是高清,一看就知道是张溪儿,她来参加晚宴不知道得罪了谁,被揍得很惨,像颗猪头……”
咳咳!
我呛了!!
齐菲通着电话看向我,聊着聊着就语气一顿,无声的朝我询问,我吞了吞口水点头,齐菲脸一垮,给了我一个’不是吧’的神情,对着通话口还在继续,“师哥,现在有点晚了,要不我今晚写完稿子再把照片发给你?啊,你现在就要看啊,要通知运营部的同事?啊,好的……”
放下手机,齐菲颤声,“栩栩,是你给张溪儿揍得像颗猪头?”
“嗯。”
我莫名尴尬,“我和她发生了一点小冲突。”
“那我这照片……”
齐菲深吸了一口气,手机滴滴声响,她低头看了眼,旋即咬了咬唇,点开界面后给她的师哥发去了两张乌了吧黑的图,发完她就一副赴死的表情,果然没几秒,电话就响起,她接起那边就传出无语的男声,“齐菲!你搞什么!这是高清吗?张溪儿哪里被打了?啊?我以为你能给我惊喜呢!大料呢?!你吃了啊!!”
“额……”
齐菲半死不活的背过身,“师哥,要不你放大照片看看?还是能看出是张溪儿的,我感觉……”
那边不知骂了什么,她身体一颤,“师哥,你知道我着急调走嘛,我和张溪儿虽然是小学同学,但是关系很差,她连五分钟都不给我,我上哪去挖她的大料,发你的两张照片我觉得……啊,好好好,你别生气,别生气,气大伤身,师哥,我会继续努力的,您放心,嗯嗯嗯,我一点怨言没有!我特别有干劲儿!我会加油!晚安!”
挂断电话,她长吁了口气,一脸劫后余生的样子,转身看向我,“栩栩,合着你刚刚不是去洗手间?”
“一言难尽。”
我也没办法详细解释,“对不起啊齐菲,害你没了个大料。”
“这算啥啊。”
齐菲摆摆手,“我也不能将你扔里面啊,反正我今晚没亏着,不是还来参加了晚宴?”说着她还捂着嘴笑,“想到你给她揍成那样,我怎么还挺爽呢?没办法,只能独乐乐了。”
我感激她心态好,对钟思彤也不愿多提,“纯良呢?”
“他去会议室那边了,那个席达的千金一直跟着成总,纯良说不安全,他要盯牢未来老姑夫。”
齐菲打趣,碰了碰我的小臂,“你们这姑侄关系我都羡慕。”
我挑眉,“他盯着成琛做什么,不应该多陪你?”
“我让他去的。”
齐菲一脸狡黠,“对于你的爱情,我特别感兴趣,作为你的发小,哥们,我又是职业度高敏感的记者,必须盯紧你们,等你俩要成了,我和甲方爸爸不就能接触到了?回头我要是能约成总做个专访,我的妈,我站起来了!”
我笑着摇头,“齐菲,你要不要喝点东西,我好渴。”
“当然要啊,走走走,栩栩,你给我讲讲为啥揍张溪儿呗,是不是她嘴巴欠了?”
齐菲大咧咧的拉着我去了饮品区,“我跟你说,她真的不正常,上初中后就变得特别张扬,全世界都得围着她转,在你这她就是找成就感呢。”
我笑笑依然不想多说,找了半天没看到白水,全是五颜六色的饮料。
齐菲选了一杯橙汁,喝了口就睁大眼,“栩栩,这个橙汁好好喝,你尝尝这个。”
我看是果汁便接过喝了起来,连连点头,甜甜的很柔和,丝毫不涩。
饮品很精致,杯口有水果花朵点缀装饰,看着就诱人。
齐菲喝的上瘾,逐一品尝,“栩栩,哈密瓜的也很好喝,还有葡萄的,西瓜的……栩栩,这个气泡水也不错,红茶也好喝……你多喝点……”
手里一杯接一杯的被她塞着,我们俩都有点眼大胃小,各种口味儿都想要尝试,喝到兴起还假模假式的干杯,有点胃胀了我摆摆手,“可以了,一会儿好上去洗手间了。”
“好喝嘛。”
齐菲战斗力惊人,又连续喝了几杯喜欢的口味,“栩栩,刚才你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要吃些糕点。”
“好呀。”
我点头去拿过一块慕斯蛋糕,刚吃了一点,突然发觉很热。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心跳忽然就加速下,有点兴奋感。
齐菲没发觉我的异常,还尝了一口我的慕斯,“喔,口感好好,栩栩,草莓蛋糕你要不要……欸~你脸怎么红起来了,哇,我都想亲你一口……”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忽视齐菲的玩笑,愈发感觉怪异,转头看向那一排排的果汁饮品,“齐菲,那里面不会有酒吧。”
“怎么可能?都没有酒味啊,再说就是酒也没关系啊,喝几杯也没什么嘛。”
齐菲对我笑笑,似来了点兴致,:“栩栩,你不会喝果汁也醉了吧,美女,今晚和哥哥走吧,嗯?”
我扯着唇角笑笑,正巧一个端着餐盘的女侍者经过,我直接开口询问,“请问,那边的是果汁吗?”
女侍者看了眼就对我礼貌的笑笑,“小姐,那是果味的鸡尾酒。”
我脑子嗡了声,又指了指,“那个气泡水呢?”
“金汤力,鸡尾酒的一种。”
我有点模糊,“那个红茶……”
“它是长岛冰茶,也是鸡尾酒。”
侍者笑着道,“不过小姐您不用担心会喝醉,郑太太要求过我们的调酒师,都是最低度的,口感上会很柔和,没有酒味,很适合女士饮用的,祝您愉快。”
“……”
糟糕了!!
我没法愉快了!
第629章 离奇
不知是不是恐慌过度。
女侍者礼貌离开的那一刻,我立马感觉到了上头!
迷糊!
高跟鞋细微的一晃。
视线视线再看出去居然都有些发花。
光耀似乎变得极其刺眼。
慌乱的就翻找出手机,我摇摇头想要看清屏幕,只有一簇光团。
这节骨眼触屏手机还不敌按键老年机。
尴尬是我当下用的这部手机还没有智能语音助手。
救命啊奶奶!
“齐菲,你快帮我给成琛去电话,我不能喝酒的,会出事……”
我拽着齐菲小臂就开口道,谁知她手臂当即一扬,兴奋的喊道,“哎!我们在这里!!”
谁?
我被她晃的一下好悬没站稳,“齐菲,你……”
“在这啦!”
齐菲不晓得看到了谁,音腔里满是惊喜,压根儿就顾不上我了!
“你去哪里了!我到了后就一直找你呢!哦,你们来了很多同事吗?我还要谢谢你帮我要来的邀请函呢,这就是栩栩啊!!”
我正晃着脑袋保持清醒,手腕就被齐菲一扯,她的力道很大,猝不及防间,我手机‘啪嗒!’摔落,步伐都跟着踉跄,“齐菲,我的手机!”
“哦哦,栩栩,不好意思,你看谁来了!”
齐菲帮我捡起手机还情绪高涨,兴高采烈的道,“噔噔噔噔~!这就是我能拿到邀请函的秘密!”
恍惚间,我看到身亲站了个很高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西服,“齐菲,不用客气,别走到哪里都像个男孩子一样,穿着礼服要注意些仪态,她……真的是梁栩栩吗?”
“是呀,栩栩呀,我没骗你吧,是不是超级大美女!”
齐菲笑道,转头就看向我,“栩栩,你还没认出他来吗?”
“什么?”
我低着头,扶着额头,对来人并不感兴趣,直觉视力极速衰退,看不清景物头会有点晕。
“齐菲,你快点帮我去找成琛或是纯良过来,我得回去了,碰了酒我的蛊毒会发作……”
“栩栩,你嘟囔什么呢,快看啊!”
齐菲正着我的脸就朝前面一看,“你忘了吗?他是你武术队的师哥啊!小时候他经常来学校门口等你,我们一起参加过联校夏令营,他作为高年级的学长一直很照顾你啊!”
我别不开脸,一抬起来,光晕还晃得我睫毛跟着发颤。
和先前喝完酒的反应不同,纹刺完全没有反应。
热,很热,手脚都有些绵软。
直到适应光线,却在一瞬之间,很神奇的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的面容。
他正笑着看我,对视上的刹那,他牵着得唇角有细微的凝滞,眼底有惊喜亦然夹杂着几分怔愣,见我没开口,他迅速缓解了下情绪,笑着道,“真的是你,梁栩栩,还记得我吗?池枫。”
我茫然的看他,“池枫?”
“是呀,池枫哥啊!栩栩,你当年生病后离校,池枫哥还找我打听过你的消息呢,不过那时我们都联络不上你,他还以为你是出国了。”
齐菲笑着道,“前几天我们在街面上遇到,我说要来港城,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现在是警|檫嘛,在京中工作,和郑太太的儿子一起办过联合案子,是好朋友,赶上他休假就受邀来参加晚宴,我这就借光啦,没急着告诉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喜?意外?不知道。
我看着眼前的池枫,胸腔里似乎揣了一只飞速狂奔的兔子,在它即将跳出嗓子眼儿的刹那,脑中响起一记绷~的轻音,仿若是琴弦断了。
霎时间。
思维一片空白。
世界变得光怪陆离。
头顶的水晶灯将众人的面孔切割成了菱形块。
说笑音似从很遥远的天际传来,天岚飞涧,缥缈梦幻。
就连身边喋喋不休的齐菲,她说的每个字节都让我听到了气泡声。
像是在水中交谈,鱼一般,咕嘟咕嘟~敲到我耳膜就变得模糊不清。
一切的一切。
都变得离奇而又陌生。
池枫朝我伸出手,“栩栩,好久不见了。”
我懵懂的握住他的手,只有他在这个虚幻的环境中是清晰真实的,心跳也随着掌心的触感不断的加速,即将要松开时,我忽的又攥住他收回的手指,好像是攥住一缕光,不能让他消失。
池枫微怔,低头看了眼手,没动,笑的有几分内敛的看我,“栩栩,我以为我们没有缘分了,直到前几天,我哥听说我来港城或许能见到你,他才对我讲,你四年前就回过临海,还差点被你曾经的大姐夫误伤,案子刚好是他负责的,我很生气,要是他当时就告诉我,或许,我们早一点就会遇到,不会十年这么久。”
我依然没有说话,握着他的手指,脑中闪烁起了画面。
如同在看信号受到干扰的黑白电视,雪花点和条纹不断的掺杂。
老式的屏幕下,一会儿是池枫的脸,一会儿又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细雨漂浮,轻纱如雾。
那个男人面容冷峻,撑着把黑伞到我面前,勾起唇角说,你好。
他是谁?
为什么要给我撑伞?
“栩栩!”
齐菲晃了晃我的肩膀,“你怎么傻了?是不是看到池枫哥太惊讶了,那时候你带我去武校的训练馆玩,还和我说,你和池枫哥是队里的最佳拍档,打双人套路他是最配合你的,忘了吗?”
武校?
训练馆?
双人套路?
电视终于不闪了。
我看到了彩色画面,穿着武术服打着旋子的小女孩儿。
“我记得训练馆,我总是想赢,嫌弃师哥配合的不好,他落地时不是摔得太快就是太慢,会很假……”
我笑了,“所以我经常不按套路出招,师哥会被我误伤到,对了,他还帮我起了个行走江湖的名字,叫寒境冰,我们各自都是武林盟主,还约好将来要决一死战,谁最厉害,谁将一统江湖,做总舵主。”
“栩栩,你真的都记得!”
池枫笑出声来,“小时候真的很幼稚,尤其是你,每天想的都是怎么做个大侠,还让我陪你去校门口蹲着,遇到和学生要钱的坏孩子就要收拾,你打完人跑的还很快,书包都不要了,我回去帮你捡,就被人家扣住,为这些事儿我哥都揍了我好几回呢。”
第630章 危险
“嗯哼!”
齐菲轻咳,扯开我攥着池枫的手,“栩栩,你怎么了?池枫哥,我先前和你说过,栩栩现在有男朋友了,他们的俩感情特别好……”
我垂眸看着松开的手,心无端空了下。
脑中滋滋啦啦的又闪烁起画面,反反复复间,只有两个男人的脸。
一个是池枫,另一个,我好像很熟悉,但太阳穴很疼,想不起来。
池枫听着齐菲的话也有几分尴尬,看我的眼仍是关心,“梁栩栩?你还好吗?”
“成琛?”
我捕捉着脑中的画面,无意识着嘟哝,“你是叫成琛吗?”
“我是有个名字叫池冷辰!”
池枫笑音朗朗,“这个名字回过头去看还挺一言难尽的,不过那时候为了和你相配,行走江湖,我高中毕业前都在用它做社交账号的网名,还被大学同学取笑过,说我是非主流,黑历史你最好也忘了,就叫我池枫吧。”
“成琛就是池枫。”
我下意识的念叨,“那你能带我走吗?我想离开这里,我不舒服……”
耳朵嗡嗡作响。
心头亦然火烧火燎。
身体里有个声音在喃喃重复,眼前的人就是我的心上人。
我要全心全意的相信他,要爱他。
“齐菲,栩栩是不是喝多了?”
池枫询问,“她神情很不对劲,没乱吃什么吧。”
“我要走,我要走……”
我呢喃着强调,并不知道要去到哪里,隐约的想要对抗一股力量,必须离开。
“栩栩?”
齐菲音腔也变得急切,拉过我的手就惊呼出声,“哎呀,你眼睛怎么都不聚焦了,手好热啊,是不是真的醉了!对不起啊池枫哥,栩栩可能是喝多了,怪我,还一直拿她当没事人,我先带她去休息休息。”
“我不要跟你走,你的脸我看不清……”
我软绵绵的推搡,身体像是一片叶子,随着齐菲的力道摇晃。
越不愿意她拉扯我,齐菲越使劲儿!
她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带着一串一串的气泡。
对此我极其抵触,挣扎间,步伐都跟着踉跄,披肩一同落了地。
视线受阻,卷发海浪般在我眼前摇曳,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摇晃着看向地面——
居然有个冲动要趴下去,在地面游走。
那样应该会很凉快,很惬意。
“齐菲,你不要再扯栩栩了,她很抗拒。”
池枫语气有些不悦,搀扶着我的手臂,“栩栩,我带你离开可以吗?”
我挣扎的动作一停,怔怔的抬眼看他,不自觉的点头,“你带我走,池枫,我们走。”
“好。”
池枫刚要点头,齐菲就在旁边哎了一声,没待她说什么,池枫就道,“齐菲,你不是说栩栩的侄子也在吗?你去找她的侄子过来,我先带她去露台那边缓一缓,喝点水解解酒应该就没大碍了。”
“可是……”
齐菲拍了拍额头,“妈呀,池枫哥,我是不是惹祸了!栩栩这个样子可是要出事……”
说话间,宴会厅的灯光就旖旎起来。
琴师换了乐曲,说笑声亦然加大了几分。
我被池枫搀扶着,身体半靠着他,头变得很沉,只能耷拉着。
眼球转动间,看到垂顺蓬松的卷发。
遥远的天际传出‘舞会开始’的声音,我强打着精神看出去,只有斑斓的光晕,影影绰绰的人群。
仿佛置身于妖怪的世界。
妖怪?
那就要镇妖啊!
思维乱跳着,我摸了摸凉飕飕的后腰,空的,没带符箓,我符呢?
抬手想咬中指,牙齿也吃不上力……
惊恐感立马来袭。
不行!
妖怪太多了!
我这样会很危险!
“栩栩,你怎么发抖了?”
池枫语气担忧,“害怕吗?”
我抬眼看到他的下颌,下意识的就抓住他的衣襟,“走,快带我走,不能在这里,会被吃掉的,会被妖怪吃掉……”
池枫搀着我手臂就要离开,刚走了几步,身后就传出了呼喊,“姑!!”
谁是姑?
又听到什么栩栩小妹妹。
这些声音都被罩在了一方布袋子里,听到也是很闷,朦朦胧胧。
我脚步没停,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扯着我身体翻转,“梁栩栩。”
不是很重的声音,冷冽的却如同长矛,穿透了布袋的闷重,极其清晰。
我原地打了个圈,站稳就看向身前的人,不,确切的说他是一棵树。
一棵高耸巨大的树!
煞气很重!
顷刻间就令我瑟瑟发抖,“池枫,你看到没?树,树成精了,它、它扯我。”
“梁栩栩?”
高树似乎幻化出了人形,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他沉磁的嗓音,肩膀被他箍住,即便我惊恐的上身后移,依然被他箍近了几分,额头也被他触了触,“这么热,梁栩栩,你喝了多少酒?不认识人了吗?”
“池枫……”
我吓傻了,身体不断的后倾挣扎,“你快来,这棵树好恐怖,它说话了,池枫,你快带我走!”
“梁栩栩,你听话,看我。”
我的脸被他捧起,这棵树耐着性子小声的询问我什么。
我完全不想听,心头很烦躁,拼命地摇头,“我不要听,我要找池枫……”
气氛无端的僵凝。
像人的树试图要抱起我离开,这令我的惊恐达到了极点,我想要高呼救命,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骨子里似乎有一种潜意识,对这棵树既依赖又抗拒,身体有很多的小人儿,每个小人儿都发出怪笑。
它们像是池塘里的芦苇荡,乱糟糟的打作一团。
我发不出声音,就闷哼的挣扎捶打,“你走你走,我不认识你……”
抵触的情绪令那棵树没有近一步的动我,气息很是清冷的后移了两步。
他启唇正和池枫说着什么,一记清脆的女音就插了进来,“成琛哥哥!”
我立马闻到了一股子袭人的清香。
仿佛是橱柜里的蛋糕,新鲜出炉的饼干,绵软的勾着人的心尖。
这股香气让我安静下来,直直的看向声音的主人,她的脸很迷糊,身形是明快的黄光。
来人并未理会我,而是对着高树说道,“成琛哥哥,我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第631章 我记得你
成琛哥哥?
脑中那台信号不好的黑白电视又开始闪烁。
“席琳,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你去邀请其他人。”
高树回了一声,黄光女孩儿却有几分不依不饶,“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等你啊,成琛哥哥,我好不容易看到你一回,不要现在就走嘛。”
声音很是委屈娇嗲。
没来由的,我竟然有点心疼她。
很亲近她,这么香的女孩子,这棵树怎么能如此冷酷无情!
你一个妖怪,凭什么拒绝她的邀请!
我直接上前了一步,凭感觉就抓住了高树的小臂,朝着黄光女孩儿送了送,“去和她去跳舞。”
高树没言语,视线仿佛要将我穿透。
霜饕雨雪,天寒地冻。
我默默分析,嗯,可能是棵成精的松柏。
吓唬我?
若不是我没带符箓,就在这里给你收了!
“姑呀!”
人影中发出颤抖的男声,“你干啥呢?!”
我不知道他是喊谁,也不在意,依然扯着高树的小臂冲着黄光女孩儿的方向。
周遭登时就变得极其安静,高树没动,黄光女孩儿也没说话。
莫名的,我鼻息处就嗅到一股危险中还透着尴尬的气味儿。
下意识的我就松开手,算了,你们爱跳不跳,我是一分钟都不想在妖怪窝里待着了。
转身我就要离开,在一片人影中搜寻到了池枫的脸,他表情很奇怪,复杂而又担忧。
我对着他笑,“池枫,我们快走吧!”
黄光女孩儿这才出声,:“成琛哥哥,那个女人是谁啊,怎么敢拉扯你,她怎么了?”
高树低声道,“她是想气死我。”
我无端泛起冷意,撒丫子就想跑,爱谁谁吧!
没撂出几步,腕部又被高树钳住,又是一轮无声的挣扎博弈。
黄光女孩儿低呼出声,似目瞪口呆,人声再次变得杂乱,有叫姑姑的,有叫栩栩的,我全然不听,只是跟着手腕处抓住我的力道较劲,捶打着让他松开。
焦灼时,有记上了年岁的女声进来,“阿琛,发生了什么事,沈小姐怎么了?”
“没事。”
高树擒着我手腕的音腔还很沉稳,“池警|官,麻烦你帮我照看下栩栩,去露台等我几分钟……”
说话间,我手腕终于被松开,池枫一过来就让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安全感。
我有点委屈,“我手腕都疼了,你还不来……”
高树敛着气息看我,池枫亦然看了他一眼,转而看向我,“走吧栩栩,我带你去休息下。”
我这才点了点头,揉着手腕跟在他旁边,背身被那棵树看了很久。
不过他并未继续针对我,而是说,“郑伯母,借一步说话。”
露台的风很清凉,潮湿的犹如绸缎,池枫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我,“栩栩,喝点水吧。”
我喝了点水,手在栏杆处拄着下巴,看着远处的霓虹还在恍惚。
那些灯火,就像是雨夜中隔窗观赏的星星,亮闪闪的。
因为有池枫在,我舒服了很多,潜意识里开始想找一棵树。
一棵真正的树,我要爬上去。
只是好可惜,这边除了妖精,并没有树。
“栩栩,成总人不错,很有风度,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池枫看了我好一阵,兀自笑笑,“如果你今天没有喝醉,应当早就不记得我了吧。”
“我记得你呀。”
我拄着脸对他笑笑,“今天下午三点,你记得要来训练馆,教练说要练习双人太极拳,下个月参加省里的比赛,要是得奖了,我们队会受邀出國表演,师哥,我们要一起加油。”
“栩栩,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看着我,眼底跃起了心酸的笑意,“那一次,我们俩是金奖呢,还拍了合照,你嫌弃那座奖杯沉,一直让我抱着呢。”
“啊,金奖了吗?”
我看着他,有些怅然,“我以为还没开始,我很期待比赛呢。”
“栩栩,我们已经长大了。”
他忽然轻碰了下我的头顶,笑了笑道,“那些都是回忆了,那时候,我很喜欢你,你是队里最漂亮的女孩子,你不怕吃苦,很有胜负欲,你享受比赛的过程,对奖牌却不在意,后来你转了专业,去学艺术体操,要比赛的时候,你在路上看到我,问我去不去看你比赛,我说要补课,去不了,其实我是去了的……”
我茫然的看他,池枫笑意轻轻,转头看向远方,“我旷了课,偷偷地去到体操馆,你那天还化了妆,穿着很漂亮的比赛服,跳的轻盈优美,可惜你中途没有站稳,顺势接了个舞蹈动作弥补,我不知道裁判看没看出来,但我太了解你了,还看到你赛后悄悄的吐舌头,我想,梁栩栩是多么的聪明可爱啊,我要等你长大,然后就追求你……”
“追求我?”
我说着,“你是喜欢我吗?”
“……嗯。”
他笑着看我,“那时候是,是一种既把你当做妹妹,又希望你能快点长大的喜欢,我想,我要先下手为强,可是我爸妈和我哥对我看的很严,他们很怕我不好好学习,而且,那时候我有点怕你二哥,到了你家门口也不敢进门,不过你奶奶特别慈祥,哪次都会和我打招呼,我不想被大人看出小心思,我以为隐藏的很好,其实我哥早就发现了,对我看管的就更严了。”
“奶奶……”
我突然就想到了奶奶,每次蹦蹦跳跳的回到家,进门后都会看到她。
她好像永远都得客厅的沙发上等我,看到我就笑着喊道栩栩回来了,帮我拿下书包,帮我擦汗,叫来家里的阿姨或是二嫂,让她们端来甜汤给我喝,说是长身体……
“池枫,你带我回家看看奶奶吧,我好想我奶奶。”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我出来比赛太久了,都没有回去看奶奶,她应该很想我的。”
“对不起栩栩。”
池枫的眼睛也跟着我红起,“你奶奶早就……”顿了顿,他就跃起一丝笑,“过一段时间,等你比完赛了,就能回去看望她了,你要加油啊。”
第632章 他是谁?
“嗯!”
我笑了,点了点头心情又好了,“池枫,我今天好喜欢你,下次你来我家,不要再在门口了,我带你进去,我二哥要是敢说你,我就帮你打他,我二哥很怕我的!”
池枫定定的看我,好一会儿,他忽然看向露台的入口,转回头便叹出口气,又对着我道,“栩栩,谢谢你今天喜欢我,我知道,你早就有了心仪的人,我会祝福你的,无论如何,你都要幸福下去,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不服输的梁栩栩,永远。”
凉风吹得我长发拂起,缓解了几分体内的热。
哪怕我身体不舒服,但是和池枫聊着天也感觉很开心。
我想着要好好比赛,早点回家,就能和奶奶团聚了。
视线流转间,我看到露台入口处站着的高大身影,不自觉地有些发抖,“池枫,他还在,那棵树还在……他会吃人的……我们走远点……”
“栩栩,成总一直在等你,他只是不放心你,齐菲说你们恋爱很久了,你不要害怕他。”
池枫小声地安慰我,正说着,有脚步声走近,我以为是树,便吓得朝后躲去,谁知是个女人的身影,声音柔和年长,“沈小姐,实在是抱歉,吴小姐那边已经给我解释清楚了,她说你不能沾酒,是我的原因,早知道我就单独为你准备纯果汁或是白水就好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晚你就不会有事了。”
我左耳进右耳出,表情还很惊恐,因为那棵成精的树过来了!
这次他没客气,朝着池枫道了声谢,伸出手臂就将我拦腰抱起来了!
我身体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推搡,只得向池枫求救,“快让他放我下来,他会吃人,他真的会吃了我……”
池枫一脸担忧的站着没动,倒是这棵树让我感受到了克制的愤怒,他抱着我高了高,低音直接划过我的鼻尖,“再不老实,我现在就吃了你。”
“!!”
我吓傻了,窝在他怀里不敢动弹,“别吃我,我不好吃,我很肥的……”
他没再搭理我,抱着我就大步的朝着电梯口走去,我思维断断续续,眼尾只见很多人影跟在他后面,声音杂乱,还有人叫着我姑,我屏蔽他们,见池枫跟在最后,有点着急的想喊他,一抬头,高树抱着我的腿发紧,“梁栩栩,你再乱说一个字,我骨头都给你嚼碎了。”
我头一埋,肩膀都瑟瑟发抖,叮~声起,有个女孩子站我身边内疚的开口,“成总,对不起,我们不知道那是鸡尾酒,就喝了很多杯,栩栩喝完才会……”
“你们俩谁挑头喝的?”
高树的音腔很低,我无端打了个寒颤,求生的欲望极其强烈,听到这句话我就伸手朝着女孩子一指,“是她!”
“是栩栩!”
她竟然也指向了我,一时间安静非常,倏尔,寂静的空间里不知是谁发出了笑音。
我脑子懵瞪的,怕的要命,“是她喝的!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我要下去!”
“栩栩。”女孩子的身影咬牙,凑到我耳边低低声,“这是我们台的甲方爸爸,你给我留条活路行不行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给你跪下了。”
“他是你爸爸?”
我惊吓非常,动弹了几下就想挣扎出来,“你们都是树妖!救命啊!池枫!”
叮~声很快又响起,我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被抱了出去。
光耀依然刺眼,我只能把脸埋到里面挡光。
隐约听到车门声,回过神我就坐到了副驾驶,没待我动,长臂就拉过安全带给我扣好,旋即脱下西服外套盖到我身上,我推掉外套,转手就去扣车门,砰!的一声,高树就坐到了驾驶室,“梁栩栩,再闹我就立马把你吃掉。”
我正襟危坐,一动不动。
他默了几秒,伸过手捡起被我踢到脚底的外套,再次帮我盖住,我一推,他那张模糊的脸就近了几分,“要试试?我正好喜欢吃肥点的。”
我嘴一憋,侧脸看向车窗,唇角都抑制不住的发抖。
他坐回去,启动车子,不知谁打来了电话,铃声在空间内尖锐刺耳,我微微蹙眉,模糊的见这棵树竟然别上了蓝牙耳机,“没事,你和那位齐同学坐子恒的车就行,我单独送栩栩回家,好,你先送她去酒店,她不用紧张,我没有生气,不用道歉,已经发生了,没必要,异常程度会同栩栩的意志力相关,嗯,过了二十四小时就没事了,先这样。”
我稀里糊涂的捕捉到了单独的字眼,扭头又想扣车门,被锁死了,我打不开,窗外漆黑一片,只能看到斑点的光块儿,我心脏乱跳的看向他,“我不要和你单独回家,我要找池枫,你给池枫去电话,让他来接我……”
“好,拨通了。”
他扔了个手机过来,音色阴晴不定,“你自己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
我捧着电话就放到耳边,根本意识不到它就是块‘板砖’,看向车窗就想哭,“你在哪里,怎么能让我和妖怪走,我要回家,我想我奶奶,救命啊,他很恐怖,我都不敢喊……”
他忽然发出一声冷笑,我全身颤抖,窝缩在侧门里继续,“他笑了,我会死的,救命啊池枫,我要和你……”
呲——
“啊!!”
车子突然急促减速,安全带勒的我整个人弹起又坐回去,掌心里的手机都飞了出去。
电话落地的瞬间屏幕还亮了起来,显示出等待解锁的屏保。
脑子里像是碎了一颗鸡蛋。
被搅合着打散。
我盯着手机屏幕的白光,眼前幻灯片一样的刷刷掠过无数的画面。
有一个男人,他很生气的坐在驾驶室,我问他,“你怎么不谈恋爱呢?”
“没心情。”
“那我给你介绍女朋友你还不高兴?”
他瞪向我,我欠身亲了他。
微微蹙眉,额头溢出细细密密的汗。
这些画面令我的头很疼。
很奇怪,这个男人不是池枫。
那他是谁?
怎么总会出现?
第633章 你赢了
身体依旧还在发热,我摇头想要清醒,闭上眼,却看到了一片森林。
很多的树,空气中都是潮湿的泥土味道,嘶嘶声响,每一棵树上都盘踞着碗口粗的蛇。
它们扭动着身躯,朝我伸着头,吐着红色的信子,那信子像是红色的丝巾。
摇曳着,簌簌而动。
我感觉自己应该和它们一样,一同盘踞到树干。
后腰靠着座椅,我随着那些蛇一起扭动。
周身的关节都试图舒展开来。
“梁栩栩?”
有人唤着我的名字,“喝点水,清醒点,梁栩栩!梁栩栩!!”
“走开!”
我胡乱的推搡,脑海中依然是很多条蛇,身体想要挣脱开恼人的安全带,跟随它们一起爬到树上,一起吐着信子,晃动间,手上碰到了瓶口,水洒到了脸上,下一瞬,我脸颊便是一疼!
腮帮子被掐着扭到了一个方向,唇上一闷,清凉的液体就被灌了进来。
想说一点都不渴,腮帮子却酸疼的要命,牙关被捏的只能张开,有舌尖抵着水送进来。
我紧闭着眼,手上胡乱的拍打!
唇封的很严,甚至让我产生了要溺死的错觉。
闷哼间唇上终于松开,我呛咳两声,没等缓神,腮帮又是一痛!
水被灌进了喉咙,呛得我眼泪都要出来。
反复好几次,我终于倒出口气,狂喘着就瞪向旁边这棵面容模糊的树妖,“你这树妖,等我拿到了武器,我一定要替天行道,斩妖除……嗯!”
下颌忽的被人抬起,一股热烫的气息就迎了上来。
‘魔’字被生生的吃掉了。
不再是灌水。
很深的吻。
我真是要疯了!
又害怕又生气,这个妖怪居然亲我!
默剧式打架再次开启,奈何对方武力值太高,我只有被完虐的份儿,背身都被他揽住,安全带将我困在原地,后背和座椅只有一小块空空的距离,他竟然还能揽住我,掌心沿着我的脊背游走。
我警惕的睁大眼,奇怪,为啥没有衣料感,反馈给我的只有肌肤的触觉?
恍惚了几秒我突然明白!
蛇要穿什么衣服!
他是要掐我的七寸!
不行!
我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拼命地推搡着他,隐约间只看到距离很近的睫毛。
他闭着眼,我只感唇瓣很痛,血丝都要出来。
心下一横,我重重了咬了下去!
没留情!
欺负人要到这种地步吗?
白光中,他的眸眼忽的掀开,顿了几秒,血腥味儿就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我刚想冷笑的询问你是不是怕了,后脑就被一股力道扣紧。
他再次闭上眸眼,呼吸很重的吻了下来。
我尝到了腥甜的血味儿。
蒙在眼前的纱帘似乎被一只手给拨开,忽然就看清了景象。
唇瓣依旧很疼。
我木头人般一动不动。
好神奇啊。
我看清他了。
他终于停了下来,眸眼一睁,瞳孔中印着我一张茫然的脸。
“栩栩?”
车内促狭的空间里,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声线有些不稳,夹杂着还未褪去的东西,长指捧着我的脸,吐出的气息温热的扫过我的鼻尖,“我是谁?”
“……”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想的是啥,想上树,想拧腰,但这显然不是他问题的答案。
眸眼只有寸距,我看着他润色后艳丽的唇。
他眸底有期待,有喷薄而又克制的情愫。
那么。
他是谁呢?
对视了好一会儿,他摩挲着我的脸,“栩栩,说话。”
我唇角动了动,“你不是池枫。”
他动作一顿,轻笑,“我当然不是他,那,我是谁呢?”
“我不知道。”
我别过脸,看向窗外,“你是谁和我都没有关系,我不认识你,不过我现在看清楚了,你不是树妖,你是个人。”
很怪异啊,为什么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斑斓。
“对,我是个人。”
他坐回位置,自嘲一般的笑,“梁栩栩,你是真有本事,说到办到呀,你赢了。”
我听不懂,“我赢什么了?”
刚才明明是我被欺负了。
你连条蛇都不放过!
他看了我一眼,散发出来的气息让我察觉到危险,下意识的朝车门靠了靠,“我要找池枫。”
车子启动。
他没搭理我。
我重复道,“我要找池枫。”
车头忽然打了个晃,我惊呼出声,“慢点啊!”
骨子里对不受控的车辆有种形容不出的恐惧。
“慢点?”
他轻声念叨,“可以啊,那你要找谁。”
“我找……”
池枫两个字没等出来,车子又蹿了下,吓得我攥紧了安全带,“我要找一棵树,你帮我找一棵树好吗?不要开快,我不喜欢快。”
找一棵能爬上去盘踞得树,等我休息好了再去找池枫吧。
他笑,对这个问题似乎很感兴趣,“你为什么要找树?”
显而易见啊!
我认真道,“因为我是一条蛇。”
需要回归山林。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松了松领带,低笑道,“怎么证明你是条蛇?”
“我不用证明,我就是!”
唯恐他不相信,我对着他就吐出信子,“嘶嘶嘶~”
他扫了我一眼,眉心蹙起,我吐得来劲儿又想甩起蛇尾。
安全带勒着我,特别限制我发挥!
只能将蛇尾甩高,我抬起来还觉得疑惑,怎么是腿?
还有红色高跟鞋?
难不成我修炼出来了?
想法一出,我摸了摸自己尾巴的蛇磷,“我竟然出人形了,我自己还不知道?诶,我是白蛇吗?”
周遭忽的一黑,一件带着清冽的香气的衣服不知怎么蒙到了我的头上,我挣扎的就想扯下来,一只手却隔着衣服死按住我的头,“梁栩栩,你是不是想死的快一些,给我老实点,但凡有第二个男人看到你这副样子,那就是条人命!”
我抵不过那股力量,听到人命还很害怕,被迫闷在衣服里,不敢再动。
耳边传出了发动机的轰鸣声,车子的速度似乎在不断的加快。
我身体随之后靠,是上坡,那是上山了吗?
心里一喜,山里有森林!
我要回家了!!
第634章 家
回家的喜悦令我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衣服下全身又开始发汗,总觉得很热。
好在车子停稳,安全带终于松了,脸上罩着的衣服一同被人拿开。
入目的却是一所漆黑朦胧的院落。
我迷茫的看向车门外的男人,“这不是树林啊。”
他不说话,弯身就将我抱了出去。
夜风凉爽,我努力的分辨环境,在一片微茫中真的看到了两棵树,不由得惊喜,“那有树!是树!!”
我异常矫健的就推开了他,蹦到地上一点没崴脚,身体很软,腰很自然的就晃动着朝前走。
男人在身后跟着我,没来由的竟然发出一声低笑,音很凉的道,“梁栩栩,我真该弄来个笛子,看看你究竟能拧到什么程度。”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那两棵树种的位置有点高,还踩了几级台阶,这才将其中一棵树环抱住。
尾巴一甩,我缠绕着就要爬上去。
男人不慌不忙的站到我身边,没再言语,只是扯下了领带。
“谢谢你呀,你是好人来着。”
我亲切的对他道着感激,“你回去吧,我要回家了。”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我,“上去吧,宋西南在上面等你呢。”
宋西南是谁?
我没时间纠结,努力的想要爬上这棵树。
奇怪的是这棵树干居然很滑,尾巴撂了几下都没有圈紧。
上去点就会秃噜下来!
难不成是我离家太久生疏了?
“先生,您同栩栩小姐回来了啊。”
女声传出,“呀,栩栩小姐这是怎么了?抱着门柱做什么?”
“芳姐,你不用管。”
男人轻轻声,“煮点醒酒汤,一会儿送上楼。”
“好。”
女声语气担忧,“先生,纯良少爷没有跟您一起回来吗?”
“他去陪朋友,今晚未必能回来。”
“好。”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他们的对话,依然在对这棵树忙活。
干着急还上不去。
诶~
哪里有问题?
男人也不急,就在旁边看着我一次次的甩尾巴,一次次的圈不住。
忙活好久,我又乏又热,额头抵着树干缓解,“不行,我得换一棵树,这不是我家,回不去。”
“累了?”
他不急不慌的看着我,“蛇是怎么吐信子来着?”
“这样啊。”
我对着他一吐,信子尖端忽然被叨住,吃痛感让我眉心一紧,抬手就要打他,两只手腕却被他钳住,高高的举过头顶,几秒而已,身前就是他,身后是树干,信子还被裹挟,我挣脱不开,身体似被推挤着吊了起来,完全被他困住。
这情形令我恐慌,睁大眼,还能看到他的瞳孔,手腕处传出了紧绷感,没等我意识到发生了啥,他身体忽的一躬,肩膀抵着我的腰腹,长臂一圈,扛大包一般让我大头朝下的失重了!
“哎!!”
额头瞬间充血,我砸着他的后背,却发现两只手腕被领带绑到一起了!
“栩栩小姐?!”
光耀大亮,我崩溃不已,直听女声惊呼,“先生?栩栩小姐这样没事吧!”
“没事。”
扛着我的男人还很淡定,踩着台阶上楼。
血冲的我太阳穴都要炸掉,亏我还觉得他是好人,拼命地蹬腿高喊,“救命啊!救命!我不是妖精!我只是一条蛇啊!不要杀我!不要打我的七寸!救命啊!”
“栩栩小姐?你喝了多少酒啊。”
楼下站着个女人的身影,“怎么会觉得自己是条蛇呢。”
“我就是!!”
我高喊着强调,断续的思维令我的认知根本衔接不上,“这个人要杀我,快找人来救我!去找……!!”
啪!
我一怔。
蛇尾朝上的位置疼了下。
声音脆亮!
我木木的扭头,他打我?
他真的要打我七寸!
没打准而已!
楼下的女人身影都跟着一抖,“我去看看醒酒汤。”
马上就闪开了。
男人的脚步微顿,“梁栩栩,就算你现在不清醒,也不许叫其他男人的名字,我今晚,听到一回,收拾你一回。”
我恍惚了两秒就炸毛了,蹬着腿大喊着池枫的名字,他的步伐却变得很快,扛着我打开了一扇门,下一瞬,我就觉得天旋地转,似乎被扔了出去,景物都是掠过,甚至能在耳边捕捉到风声。
砰!
身体重重的落地!
我趴在了一方软垫上。
不疼。
头里的浆糊却随着这记飞越再次翻滚。
第635章 秘密
无数的画面涌入了脑海,我看到了很小的自己在训练场上打拳,爸爸在旁边鼓掌,他同路过的每个教练说那是我的小女儿,刚练三天,就会五步拳了。
家人为我庆祝生日,二哥推着蛋糕出来,在我许完愿后用奶油点脏了我的鼻子。
我很生气,嚷着让他给我擦掉。
笑声充斥着我的耳膜,画面一转,我在班里做着课文朗诵,骄傲的大公鸡,声情并茂的读着读着,就到了香谢丽舍的大道上,教练拿着照相机,“那里就是凯璇门,来,大家拍个合影!”
我和队友们比划着造型,自由活动时我找教练帮我给马卡龙糕点拍照。
教练问我为什么不吃,我摇头,“太甜了。”
他哈哈笑着,“不是很像你?”
是呀,每一帧的画面都如同马卡龙,缤纷明亮。
它闪烁的很快,老式电视机似乎开启了极速运转。
我接受电视台的记者采访,对着镜头用笑容遮掩着紧张。
很多的笑,笑的我跟着牵起唇角。
下一瞬!
彩色就变成了黑白。
棚角线浮现的黑脸男人,他从门边歪着脸探进头,“梁栩栩,下一个就是你……”
画面割裂开来,人声拥挤着奔进我的脑海,“她舌头没啦!红玉得抢救!!”
“栩栩,你放心吧,爸找了特别厉害的术士……”
“你去北江省的大宝县,找一个叫沈万通的人……”
“这世上,有谁想死吗?”
我喃喃的随着画面里的自己念叨,“我不怕死,是我不能这么死。”
阴人……阴人……
“沈大师,栩栩还这么小,留在山上还有啥乐趣啊。”
“人生要什么乐趣?不都是为了活着……”
“……栩栩,奶没办为你报更多的仇,奶就带她走,拉一个垫背的……奶奶不亏……”
“命格已经是旁人的了,你拿回来就要遭受反噬,这是个死局,梁栩栩,你应该自杀……”
“你为什么还要活着?”
……我侧脸趴在那里,眼里有液体跟着涌出来,“为什么,为什么呢?”
“栩栩?”
男人在我眼前侧躺下来,他拨开我挡脸的长发,有几缕还缠进了我的口唇中,依次帮我整理妥当,指腹这才擦拭了下我的眼底,“告诉我,你想起什么了?”
我趴在那,手腕还被捆着,放置在头顶,似乎朝拜,眼球木木的转动,稍稍一颤,含着的泪便滚落下来,“人生为什么,要如此艰难呢?”
泪珠正好落到了他的指尖,似灼烫到了他,对着我的眼,他眸底复杂,解开了我的手腕,便将我揽到怀里,轻声道,“人生就是如此艰难,每个人都是,不过栩栩,我会护着你。”
我模糊着眼,“你究竟是谁啊。”
明明不认识他,此刻,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安稳感。
“成琛。”
“成琛?”
我低声的重复,脑中的画面突然变得凌乱。
先是男人冷硬的背影,转而他就指着我教训,“能耐的你,还上树了,给我下来!”
身体忽的萧瑟,他拥着我发紧,“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不开心的了?”
“我没上树,是爸爸给我抱上来的,我要等爸爸来接我,我没得抑郁症……”
我胡乱的应着,额头传出无奈的笑音,“对不起栩栩,我那时只是很紧张,不该吓到你。”
没听他说什么,画面太多,我看不过来——
“如果我拜师的话,你能不能来看我?有你在,我会很开心的。”
“很难,我会在电话里祝福你。”
但是,他来了。
他说,“祝贺你,沈栩栩。”
“成琛,你等等我,等我四年,好不好。”
“不好。”
“你要说好,只能说好,快说。”
“栩栩,你这样问我,命都可以给你。”
……所有的画面都是我和他在一起。
黑白中迎来了一抹亮光。
他在雨中解着西服外套过来,罩到我身上,“栩栩,有我在。”
“你要不要给我跪下,要不要拜我,求我,不要离开你呀。”
“栩栩,我跪下来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老公都给你。”
“我最后的任性,就是你要娶妻,不许和我见面,如果你能做到,那我就答应你……”
“怎样。”
“下辈子好好在一起。”
我闭着眼,泪如雨下。
好可恶啊。
她怎么会那么可恶。
画面飞逝,最最后,他说,“我明白,我的栩栩不是任性,只是太爱我,梁栩栩,雨下的这么大,就让我为你撑把伞,护你一程,可不可以。”
我哭得泣不成声,拥着我的男人没再多问,轻抚着我的背身似在安慰。
好久好久,我哭声才停了下来,画面在脑中不见了,我窝在身前人的胸膛,很想去表达,哪怕思维乱糟糟的,也想去说,“我想说个秘密,说个给成琛听得秘密……”
“你说。”
灯光暗了几分,外面似乎起了风。
窗帘摇曳,我被困在一方很温暖的地方,拥着我的男人语气轻柔,“我听着。”
“你会帮我转达给成琛吗?”
“会。”
那就好。
我小心翼翼的开口,“很小的时候,我就很喜欢成琛了,在我拜师之前,他给我写了信,只有几个字,你好,期待你的回信,我好高兴,你知道我为什么高兴吗?”
距离很近,我发出的声音很闷,抬起头看向这个像是很熟又不熟悉的人,他垂眸看我,“为什么。”
“因为他给我写信了啊。”
我唇角敲了起来,“他竟然给我写信了,那晚我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他都没回,然后他忽然来了电话,声音很凶……”我趴回去,有点落寞,“我好像打扰到他了,我就没敢说太多话。”
“没有打扰到。”
他将我的头发掖到耳后,“只是他那天给妹妹做了骨髓移植,有点累,其实,他也很惊喜,但是一定要休息,只有这样,才能快些回去看你。”
第636章 第一眼开始
“就是打扰到了。”
思维钻进了怪圈,我趴在那里闷闷不乐,“我很想每天都给他发信息,每天都和他说说话,但是我怕他觉得我烦,因为我不能讨人厌,讨人厌就没人喜欢我了,我那时没有朋友了,只有小杜鹃,但小杜鹃不是人,成琛是我唯一的朋友。”
他没再说话,摸着我的头发轻柔了几分。
我说说又开始发笑,“你不要觉得我好惨,其实我很幸福的,在镇远山小学,我买了新皮筋,要知道,我跳皮筋很厉害的,在临海,组队的话大家都抢我,因为我跳的好高,可是镇远山的同学不跟我玩儿,我一追她们就跑,后来我就拿着皮筋回家用凳子和树干抻着跳,然后许姨就叫来了王姨,她们俩抻着皮筋陪我跳,跳了一下午呢。”
“真好。”
他说着,“那跳的是什么呢。”
“学习啊。”
我笑着道,“学习李项阳,坚决不投降……”
说的兴起,我眼神却没有办法聚焦,“可是许姨和王姨都很忙,许姨不能每天都陪我玩儿,我想看漫画书,小樱你知道吧,魔卡小樱,隐藏着黑暗力量的钥匙啊,月灵镜威力变身!哎,不对,后面的是月野兔……”
我摆摆手,又将手背枕到脸下,“成琛给我买了全套的漫画,是全套你明白吗,可是他在电话里凶巴巴地说很忙,我也不能道谢,后来我没考上高中,他来看我,我才终于亲了他……”
他静静地听,时间像是很多很多,大家都不着急,有人敲门进来,端了碗什么汤,他示意放到床头柜子上,就继续听着我唠叨,我想到哪就说道那,说的发笑,“他什么都不懂,他以为我和他觉觉是报答,其实不是,我没想过报不报答。”
“那你想的是什么呢?”
“是……”
我翻着眼睛仔细想了想,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捂了捂脸,“不能说。”
“你要说啊。”
他耐心道,“这样,我才能让成琛知道。”
“就是……”
我露出一双眼睛看他,悄悄声,“我谗他呀。”
他突然发出一记笑音,“好巧,他对那只小猫也是。”
“小猫是谁?”
我想不到便摇摇头,转而又有几分紧张的看他,“不过,你还是不要和成琛讲这个,就让他以为我要和他觉觉是报答好了。”
“为什么呢?”
他的声音很有魔力,牵引着我倾诉的欲望,“不能觉觉啊,我想了很久很久,我觉得,我不能那么自私,你想啊,现在他已经被我连累的没了很多钱,我跟你说,真的是很多钱……”
我抬起脸,特别严肃的看他,“有一次我就喝了他一点点血,几百万就没有了,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我都赚不到的,不过我很快就能赚更多的钱了,到时候我会把这钱给他,因为我不想那么废物……”
叹出口气,我重新趴回去,“还是不要觉觉了,他会更倒霉的。”
“他并不在乎那些。”
他轻着声,“梁栩栩,他只是想给你更好的,名正言顺的,所以,他不想你受到一点点的委屈,明白吗。”
“你说话怎么跟他一个样子呢。”
我嘟囔着,“我懂啊,我都懂,我爸隔三差五的就给他去电话,总是不断的提醒他,我知道这些,我又不傻,他不愿意就算了。”
翻了个身,视线上方似乎有白浪,“我很坏的,我明知他喜欢我是被蛊惑,我还恬不知耻的仗势欺人,我对钟思彤说成琛多爱我,多离不开我,其实不是呀,他只是被蛊惑的挣脱不出而已,他自己也会很困惑,他为什么会毫无理智的去爱一个我呢?我普通的不行,又没有多特殊,我明明应该清醒,我却不想清醒,我太爱成琛了,我很怕失去他……”
“我也不想对钟思彤说那些话,她曾是我最好的朋友,搞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我闭上眼,太阳穴滑过冰凉,“我不想长大,活着活着,就面目可憎了,我讨厌我自己。”
“栩栩,不要难过,你没有说谎,你说的都是实话。”
他抚着的脸,“我确定,成琛不是受你蛊惑,他是真的爱你,他就是没你不行,只是他和你遇到的太早,有些话,他没有办法去讲,因为有个小东西,总是会去质问他是不是心理有问题,他没问题,只是爱上了梁栩栩而已,从,第一眼开始。”
“你胡说!”
我看向他,不知怎的,他竟然在我视线正上方,呼出的气都会吹到对方的脸上,“他明明是因为胎记才多注意我的,他说过!是因为我和他妈妈有着一样的胎记!”
“他起初也是那么认为。”
他脸低了几分,鼻尖都要贴上我的鼻尖,“可是,他很快就想通释然了。”
我微微蹙眉,“什么时候释然的?”
“在他告诉你,他母亲不在人世的时候。”
他眸底流淌着很多东西,似要细细将我看清,“那一刻,他就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知道,这辈子,他将娶谁为妻。”
第637章 我是你
“成琛告诉我,他妈妈去世的时候?”
我费力的想,实在想不起来,“师父说,我就算不蛊惑他,他也会和我相爱的,只是蛊惑加快了进程,令他更爱我,我不喜欢加快,因为爱情要平等,我不喜欢偷来的东西,你知道吗?我们有八世的缘分呢!”
抬起手我比划一个八,侧脸喜滋滋的看去,不明白自己乐啥,转回脸,我看向眼前的男人,不由得推了推他,“你怎么压着我呀,起来,成琛看到会生气的,快走开,我要去找……”
音一顿,我有点迷茫了。
“你还要去找池枫吗?”
“池枫是我武术队的师哥,我们一起参加过很多比赛,成琛是我的男朋友,哎呀,我今晚怎么会很想去找池枫呢?”我自顾自的挠头,“糟了,我脚踏两条船了。”
“是吗?”
他笑着道,“梁栩栩是想和池枫结婚吗?”
结婚?
“你疯了!”
我莫名其妙的看他,“我已经结婚了,我和池枫是……不知道什么关系,不管了,你现在帮我去找成琛,他人呢?你帮我去找他好不好?”
“你仔细看看我。”
他手肘在我脸旁两侧撑着,掌心却固住的脸,“我就是成琛啊。”
我静静地和他对视,手不自觉的抬起,摸着他的眉眼,鼻梁,真的很熟悉很熟悉。
“你好像是成琛,你的味道很好闻,同成琛身上的一样,但你还是要起来,你压到我尾巴了。”
躺在这里依旧不舒服,我总想拧着动,可他困着我,就很难受,我推了推他的肩膀,感觉尾巴终于松开,便直接攀上了他的腰,兀自松了口气,“好一点了,不过最好还是找棵树,我要……”
“梁栩栩,我问你一句话。”
他神情忽然有些不对劲,“如果成琛还没有给你承诺,没有让你的父母彻底安心,现在欺负了你,会不会……”
“什么承诺啊!”
我烦躁起来,推着他不停地拧,“都是臭狗屁!你起来!我要去找成琛,我……”
唇被封住。
我推搡的手腕被他在头顶上方抓紧,转而变成了十指紧扣。
身体完完全全的被捆住,只有我的尾巴是自由的,还能盘着树干。
眼睛还是睁的,别着脸却挣不开,气得我又咬了几口。
血腥味儿很重,侵袭到喉咙的时候,混沌乱飞的思维似迎来了清泉。
“成琛?”
我看着寸距的睫毛,含糊的道,“你在做什么?”
他唇抵着我,哑声道,“爱。”
……
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我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恍惚间,做起了梦,梦里我走在宽阔的大海边。
海鸥飞过,浪花汹涌。
我踩着沙滩,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依照感觉走着。
身上居然还是那身黑色的礼服长裙。
披肩不知道去哪了,裙摆被吹得乍乍作响。
头发被风吹拂的很乱,我心里似乎很空。
沿着海滩走了很久很久,发现远处的礁石上站着个女人。
她竟然是古人的扮相。
背对着我,发髻上还簪着精美的步摇,绮绣丹裳,周身似乎绽着霞光。
仙女吗?
我兴奋的跑上前,想要一堵真容,那礁石有点陡峭,我脚下没有鞋子,费了很大的劲才爬上去。
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后,“仙女姐姐?”
她周身还溢着光,回身看向我,轻轻地笑,“你来了。”
我同一时间僵住,“你怎么和我长得很像?”
除了她的服饰和发髻,和我完全一模一样!
如同照镜子!
“我们是一个人呀。”
她语气轻柔,笑着看我,“栩栩,我好不容易才求来这个机会,你要好好爱他啊。”
我隐约想到什么,“你是花似雪?”
“我是你,你也是我。”
金色的步摇在风中摇晃,她面冲着我,笑的甜美典雅,可是笑着笑着,她眉眼中却浮现了一丝酸楚,“人世总是很难,终归,是我亏欠了他,我以为我放下了,直到最后我才懂得,我只是骗了自己,我缺乏坚持下去的勇气,所以栩栩,要让他幸福啊。”
说话间,她步伐还微微后退,霓裳随风而舞。
我紧张的看她,“你不要再往后退了,会掉到海里的!”
她笑而不语,真真让我看到了什么叫皓齿娥眉,春梅绽雪,步子却仍是后退。
“花似雪!!”
惊呼声中,她身体忽的坠落!
我踉跄着奔上前想要抓住她,心像是同她连在一起,拽的我噬扭的疼!
冲到礁石边缘,我手还朝前伸着,却见她并未落在海里,而是身体平躺着飘在半空。
闭着眸眼,笑意安然。
无数的光芒在她周身镶嵌,仿佛七彩的玻璃镜面。
下一瞬,镜面就开始裂开,游龙一般炸出蜿蜒的冰花。
我不晓得那是什么奇异现象,没来由的惊恐万分,啪!的一声,镜面忽的完全碎裂!
花似雪的身体随着光芒变成了一块一块的碎片,无数的尖锐便朝我涌了过来!
我惊叫出声,在光芒全部刺入我胸口的那一刻,脚底踩着礁石也跟着滑倒。
礁石表面的贝壳毫不留情的就割破了的脚底,霎时间,血流如注。
我疼的猛地睁开了眼,眼前昏暗,却看清了成琛的脸,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我疼。”
海浪声依旧汹涌,他说了什么我没听清,退了几分,抱着我很紧。
我突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呜咽的哭泣,推搡着他的肩膀,“不好,和想象的不一样,一点都不好。”
成琛在我耳边轻声安慰,缀吻着我眼角的泪痕。
夜色中。
一朵似开未开的牡丹和一个艳丽非常的栩字重叠在了一起。
妖娆着。
摇曳着。
……
第638章 尴尬
我自小就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人,路上看到一只死了的蚂蚱子都能分析出它的前世今生。
做起梦来自然也是绮丽梦幻。
富饶多姿。
在梦里,我可上九天揽月,能下五洋捉鳖。
金色的龙在云层中徜徉,鳞片闪闪发光,鲨鱼在深海中游来游去,尖牙闪着寒光。
成群结队的骏马的正在草原上驰骋,土粒和草屑横飞,勒紧缰绳,能听到划过苍穹的嘶鸣。
白云苍狗,青山檐楹。
鸟儿扑闪着羽翼,空中响起悠长的哨音。
我沐浴在瑰丽的场景里,随着画面的转换上天入地,仿佛开启了一段奇妙之旅。
正惬意着,画面倒放一般的朝我涌来!
金色的龙吼叫着朝我伸出利爪,鲨鱼在海中对我疯狂的追赶。
鸟儿遮掩住了天际,乌压压的漆黑一片,我回过头,却只见尘土飞扬,马蹄踏踏。
仿若下一秒就要将我席卷到铁蹄之中,夷为平地。
我不停地跑,累的气喘吁吁,发誓要逃脱这个梦境。
似真似幻间,我听到自己发着细细的哭音。
人像是从水里打捞出来,犹如浮萍。
成琛低着音,“你还气不气我了?”
“我错了。”
我哭着说,“我再也不气你了,别让它们再追我了,我好害怕……”
面上我怂的一批,心里是很不服气的,好呀,原来是你成琛在梦里找来它们来吓唬我!
我会在小本本上都记下来,你吓唬我一次,我记一次,回头就找你算账!
云里雾里的做着梦,猛然间,我闻到了馥郁的芬芳。
清风掠过鼻尖,我已经身处在仙境般的花海里,蝴蝶轻舞,花枝摇曳。
我在花簇中穿走,掌心轻抚着每一朵花,忽然听到有人唤着我的名字,抬起眼,成琛就站在了不远处,他一袭白衫,眉目清朗,在花丛中对着我笑。
“成琛!”
我欣喜万分,提着裙摆朝他跑了过去,他牵住我的手,带着我在花中奔跑。
天边是绯红的轻云,风将他白色的衬衫后襟吹起,拂过一片片花瓣。
笑声阵阵,榴花欲燃。
直到他停下脚步,摘了几朵花送给我,问我还要不要。
我看着掌心里的花,也就才三四朵而已,“不够啊,我还要。”
成琛俯脸看着我,摸了摸我的脸颊,温声道,“你说的哦。”
我有点费解的看他,旋即便笑着点头,拉着他朝前面的花海跑去,“走!我要好多好多!”
跑着跑着,成琛忽然不见了。
我握着手里的花四处的找他,远远地看到花海中伫立了一棵树。
有些惊讶的跑上前,居然看到花似雪就坐在茂盛的枝杈处,裙裾飞扬。
四目相对,她浅笑嫣然,“栩栩,你说这棵树会结果吗?”
我微微皱眉,不认识这是棵什么树,“应该会结的吧。”
“我也希望。”
她笑的微微复杂,“结不结果,结什么样的果,就看你了。”
我听不懂她说什么,刚想让她从树上下来,她就朝我一蹦,如同她后退掉到了海里,这次她直接迎面就撞进了我的身体中,我一个激灵,一道电流从脚趾蹿过头顶,声音还卡在喉咙中。
惊觉万籁静寂。
泛舟悠鸣。
……
微蹙着眉心,我睫毛动了动,身体有了真实的感受。
很暖和,很安逸,背身似在烤火。
睁开眼,光线很暗。
我一动没动的适应了几秒,这是哪里?
不是正在参加晚宴吗?
迷茫中,我看清了床里侧熟悉的纱幔,连点缀的每一根流苏细丝都清晰可见。
我和成琛回家了?
刚要放心的舒出口气,我立马神经兮兮的摸了摸脸……
啥情况?
没戴眼镜!
怎么会看的如此清晰?
下一瞬,我就发现了更不对的事儿,我是侧躺冲向里面,脑后有细细痒痒的吹气感,小心翼翼的掀起被子看了看,穿的是宽松的睡裙,良心处,被人量着,后面人还贴的我很近,呼吸轻缓的拂过我的后颈。
是成琛,即使我还没搞清楚状况,他的味道也比我的认知先到。
手伸到后面偷偷地摸了两下,他果着上身,贴着我的胸膛温暖燥热,下面穿着的是睡裤。
仓促的缩回手。
没敢再动。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否则看东西不会如此高清!
记忆纷沓而至,我想起宴会上光彩照人的男男女女,齐菲递给我手上的果汁,我们俩假模假式的碰杯,女侍者告诉我,那些都是鸡尾酒,画面开始断续,好像是看到了池枫,然后成琛带我回家,我一直在拧腰,撩着腿朝门柱上爬,深信自己是……
一条蛇!!
妈妈啊!!!!
我无声的哀嚎。
单手捂着自己的脸。
恨不得当场自杀!!
我怎么会是一条蛇,我怎么会……!!
蛊毒啊!
不行不行,必须要从头捋,在宴会上有没有丢人?
可都是我的事主啊啊啊!!
努力的回想,抓着脑中的片段剖析,那时候我好像所有人都看不清,只能看清池枫。
他在露台和我聊了会儿天,聊了什么想不起来,大抵是小时候的事情,成琛抱我上了车,在车上他还吻我,我尝到了血味儿,不那么想池枫了,但坚信自己是一条蛇。
我抱着门柱不撒手,成琛给我扛回了卧室,最最后……
画面让我脸红,我勾着成琛的脖颈,很多很多的亲吻。
落地的礼服裙。
细细音的哭。
成琛轻柔的安抚。
天哪天哪。
我几乎要石化。
仿佛偷东西被当场逮住,心慌意乱。
即使记忆做不到百分百全面复盘,我大致也知晓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我哭完还不拉到,神经病似的非得用尾巴圈住他,非得要。
极其的不讲理,极其的没有人性,比周扒皮还周扒皮。
成琛怎样做我都要发脾气!
超级大奇葩。
阿西吧!!
我想给自己一炮!
现在晕过去是不是能缓解尴尬?
容我睡个十天半个月的,大家就忘了这件事儿吧。
我错了!
再也不喝酒了!
带颜色的饮品我也不碰了!
丢人去参加葬礼,丢死人了!
“梁栩栩?你内心戏还要多久,嗯?”
我身体一僵,立马闭上眼,没,我还没醒,我不敢醒。
第639章 画风
成琛低笑出声,欠身亲了下我的侧脸,“要不要喝点水,我不介意帮你回忆回忆。”
我头皮麻着,想了想还是点头,闷声道,“要。”
“还要吗。”
成琛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角附到我耳边,:“栩栩,你要什么?”
“!!”
脸如火烧。
手肘拐了他一下,“水!”
我又窘又气的就要坐起来,谁知手臂一撑居然有些无力,骨节有一种酸软感,成琛顺势将我圈到怀里,手从纱幔中伸出去,拿着一杯水进来,送我唇边喝了几口,又送了回去,这才低声问,“栩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
实话。
从睁开眼的那一刻起,我除了接收记忆后深感丢人现眼,其余没什么不适,哪怕现在没有开灯,屋子里很暗,我也能像从前一样将景物的轮廓看清晰,再挖挖就是身体有些疲乏。
诡异的是,我精神很好。
似大病初愈,不敢说身轻如燕,亦感焕然一新。
成琛轻问,“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嗯。”
我靠着他锁骨点点头,就是想起来了才会不好意思,也不让他开灯,不敢看他。
“会不会生我气。”
成琛低着音,“毕竟你那个时候……”
“不会!”
我打断他的话,脸朝他拱了拱,“你不要问这些,我记得大部分,很丢脸!”
成琛就笑,吻了吻我的额头,:“没有丢脸,栩栩昨晚只是犯了点糊涂,她说她是一条蛇,是个妖精,坏东西……”
“你还说!”
我抬手捂住他的唇,刚要来劲就有点毛,“昨晚?已经过去一天了?!”
“嗯,现在是二号的深夜。”
成琛攥住我的手置于唇前,暗色中,眸色亮了几分,“那位吴小姐已经解释清楚了,是她蛇蛊的原因导致的你行为异常,郑太太也表达了歉意,不会影响到你们后续的合作,但是梁栩栩,我警告你,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能乱喝东西,要不是你昨晚嘴甜找补了,我且得收拾你。”
我傻傻的看他,全都搞清楚了?
心稍稍的放了放,郑太太那边没想到合作就行!
二号了。
我清醒是因为蛇蛊解除了?!
“成琛,那你从昨晚……”
我小声道,“一直陪我到现在?”
“不然呢。”
成琛捏了捏我的脸,眼深了几分,“梁栩栩,你完了,我上瘾了。”
???
我一脑门问号,跟他并未在一个频道,猛地想到了啥,哎呀!的一声就挣扎着坐起来。
被子一掀,太暗还看不清床单,“成琛,你快开灯!”
重点啊!
觉觉后我有没有那什么啊!
成琛微怔了半秒,转而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过灯光遥控器,光耀一起,他还遮了下我的眼睛,调暗了几度,感觉我不会刺到眼,他才松开手,明知故问道,“梁栩栩要找什么?”
我不说话,神经兮兮的挪着位置检查床单,甚至还推了推他碍事的长腿,给我腾地儿。
“奇怪,我没有吗?”
前后看了好半天,床单也就是乱了点,并无我想象中的……
啊!
我居然没有?
为什么?
和我练体育有关系吗?
我抓了抓头发,对上成琛含笑的眸眼,这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换了新床单?”
成琛有洁癖的嘛!
如果我们是从昨晚回来的,我现在又穿着睡裙,身体也无汗湿不适,那就很显然……
“你这叫有记忆?”
成琛拉着我的小臂再次拥到怀里,垂眸看着我,“折腾成那个样子,当然要换,某条蛇妖还命令我将床单收好,说这是我欺负她的罪证,她要永久保存,日后报仇雪恨,我就将’罪证’叠好放到衣帽间左手边第一层的柜子里了,你想雪恨的话就去看看,我等你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
我听得心惊肉跳,还好还好,咱有就行啊。
视线微微流转,我再次惊呼出声,“床幔怎么了!”
被谁给扯了!
浅黄的光线下,成琛那侧的白色纱幔竟然被撕成了宽窄不一的条状。
仿佛百叶窗被竖起来了!
“你问我?”
成琛笑着松开我,“自己想想。”
“我哪里能……”
我脊背一麻——
啊。
好像是我干的。
记忆零星的燃烧,我梦里以为的小本本,其实是纱幔……
我仿佛还能看到那个一边哭一边撕扯纱幔的梁栩栩。
一开始成琛好像还拦着,唯恐我伤到自己,最后他主动将纱幔扯来放我手里,等我撕完一道他就问,:“记下了?”梦里的那个我嗯了一声,唇便被他擒住。
我还洗了好几次澡,身上有汗就跟他絮叨不舒服,成琛一次次的抱着我去到浴室,连我的头发都是他帮着吹干,我舒服了才会睡去,然后又在朦朦胧胧中……
大爷的!
脸不受控的着起火。
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要夸自己一声小机灵!
你撕它干啥!
干啥!
是想提醒自己有多腻咕吗?!
抚着额角挡脸,我悄咪咪的看向纱幔撕出的条道,心头默默地数了数……
眼睛当即睁大!
不敢相信!
“七,七……”
他是疯了吗!
我看向成琛就要讨说法,视线却再次一滞,开灯后果然看的清晰,成琛的脸和脖子没事儿,身上,却比纱幔还要惨烈。
白皙精壯的肌肉线条竟然布满了红磷子。
胸膛起伏处被挠破了皮,留下了浅粉色的痂。
艳艳的‘栩’字被红磷子缠绕,暗诉着曾发生过得疯狂。
这是……
“我挠的?”
我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修剪的很短,那都能给他挠破,使了多大的劲儿?
成琛不在意的笑,“小沈先生的画风一向独特。”
“可……”
“好了,没事了。”
成琛将我重新拥到怀里,轻声的安慰,我看着已经漏风的床幔,慢慢的倒是回过点味儿。
咱体质特殊么。
成琛对我来说相当于补品。
觉觉后我视力立马恢复到了1.5。
并且神清气爽。
那成琛呢?
我一眨不眨的看向还在那哄孩子的成琛,不由得疑惑,“你脸怎么了?”
近距离我发现他脸上还有一道印记,不是被挠的,很浅很浅的粉色,有丢丢水彩感。
指腹给他擦了擦,怎么很像我之前用的唇彩?
可我昨晚参加晚宴,是化妆师给我涂的雾面复古红啊。
第640章 信息
“成琛,你脸上怎么会有我的唇彩?”
还是一道子?
谁画的?
成琛潋着笑意,“不用急,你会想起来的。”
我莫名,又仔细的看了看他,除了这道干了的唇彩外,他脸上并无任何细微伤痕,看来我醉了时也是很有谱的,知道不能往他脸上招呼,笑的也是眉目朗清,清新俊逸,貌似比我还精神,没累着吗?
“成琛,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想了想,:“是不是腰酸……哎!!”
成琛忽的将我压到身下,眸眼很近的看我,“既然梁栩栩清醒了,要不要再试试?”
“我……”
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静谧的空间里声音还很大。
成琛眸底浮着笑意,“饿了?”
我嗯了声,“昨晚没怎么吃东西。”
眼神游离,踏出这一步了,仍是不好意思。
“想吃什么?”
“粥。”
我又想起是深夜,“不要打扰到芳姐,我随便去找点什么吃的就行了。”
“等着,我去给你做。”
成琛亲了下我的唇就坐了起来,拉开床幔,拿起一边的家居睡衣穿上,一看看到他背身我差点呛咳,两边还有我的红草杰作,成琛系好扣子,见我还在床上坐着呆愣,便探身进来捧着我脸仔细的瞧了瞧,“栩栩,真好看。”
我作势就要打他,“在老公的眼里,老婆当然要最好看!”
成琛笑的明朗,抚了抚我的头发就出去了。
我抻脖等卧室门一关,速度很快的就要下地。
谁知足底一踩到地毯,膝盖居然软的差点跪下!
扶着旁边的柜子站稳,着重的感受了下,除了关节有点无力散架,其它还好。
到这步我也不用掰着脚腕试验了。
嗯。
我没傻透。
缓解的差不多就去到衣帽间,在左手边最上层找到了那条床单。
展开真的是没眼看。
我脸上煎着鸡蛋,拿着剪子就沿着红花边缘剪下。
折叠好放进塑料袋密封,装到了自己的行李箱。
扣好箱子我眼神暗了暗。
但愿这东西只是留给我做个纪念,而不是变成我们的大梦一场。
回到卧室又收拾了下,尾塌堆叠了好几件睡裙,应该都是我换下来的,抱起来送到洗衣篓,看向镜子又吓了一跳,镜面上有一道用唇彩画出的浅色横条……
什么东西?
我怔愣了两秒,忙不迭的去到里面的浴室,浴缸的水还是七成满,帘子已经被扯掉了。
脑中画面飞闪,氤氲的气息,背部贴着的胸膛,撑在墙壁上的手。
最后我在洗手台上坐着,成琛给我吹着头发,我胡乱的摸到了唇彩,拧开对着成琛的脸画了下,“让你欺负我,不许擦掉,这是我的记号!”
似乎觉得不解气,我转手又对着镜子画了一道,“我记下来了,你等我报仇雪恨的!”
啪!
我一拍额头。
成琛脸上的唇彩原来是我画的记录!
他还真听话,居然没擦!
那岂不是……
八?
非常七加一啊。
幸运数字?
一天一夜究竟发生了多少事?!
蛇蛊还真是给我炸出来了一个春天!
擦掉镜面上的唇彩,镜子里我脸和脖子完好无损,但当我看向睡裙领口里面,不禁吸了口凉气,背部竟然也传出了痛感,我背对着镜子一照,天杀的,成琛是想改行去做拔罐师傅吗?
不检查不知道,一检查吓一跳,我从头到脚,真是小腿都……
算了算了。
咱应该理解。
芊芊姐说的很清楚,她的蛇蛊本身就是有催那啥的作用。
我现在回想下,我的责任很大,非得要盘他,结果好了,满意了,被人给盘了!
换了身包裹严实的睡衣睡裤,我尽量屏蔽纱幔,拿过手机发现是关机,成琛的电话也在旁边,按了下也是关机,唇角不自觉地一笑,成总这是有经验了,害怕被打扰到啊。
开机后信息就陆续进来了。
最后一条是陌生号码,‘栩栩,我是池枫,这是我的手机号,你身体怎么样了?以后不要再喝酒了,很开心能见你一面,不要再失去联系了,有机会再聚,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师妹,加油。’
我看着短信还很不好意思,编辑了一条道歉信息发了过去,告诉他我已经醒酒了,身体没事,成琛一直在旁边照顾我,很抱歉喝多耍酒疯给他造成了困扰,点击发送。
挠了挠头,这种事真是无与伦比的丢人,他既然是警|檫,没必要解释什么蛊毒,就当我喝多了吧。
本以为半夜十一点他已经睡了,没想到池枫很快回我,‘没事就好,我理解,其实回忆下小时候很开心,我们真真实实的长大了,希望你越来越好,早点休息吧。’
我对着信息笑笑,还好池枫人好,记忆中的他还是个很可爱的人,总是骑着自行车出现在我面前,偶尔还会载着我去训练馆,在我心里,那是最惬意,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了。
再翻就是纯良的信息,‘姑,你醒了吗?有老姑夫在我也不用担心,反而我现在比较担心老姑夫,但愿他不会想要揍你,我这几天不会回去,侄子争取努努力,让你的菲哥降辈儿成为侄媳妇儿。’
大侄儿真是桃花开了!
诶~
不会让我说准了吧,他桃花开的时候,我也……
嘿!
我没回复,翻到了齐菲发来的信息,真给我吓一跳,发了二三十条。
从第一条开始,到最后一条,洋洋洒洒的悔过书啊!
不愧是写稿子的,给我看晕了差点!
我回复了一条没事啦,齐菲的电话立马就拨来了,接起她就压抑着激动的声线,“栩栩?苍天大地啊,你清醒了?我真的要被你吓死了,不,被资本吓死了,早知道我就是原地凿出个水井,也不能让你碰一滴酒啊,我现在给你磕一个行不?你听个声儿,一定要原谅我……”
“好啦。”
我笑了声,“菲哥你能不能别那么夸张,怎么还没睡?”
齐菲忽然没了声音,我微微挑眉,:“我大侄儿呢。”
“他……”
齐菲语气一转,吭哧了声,“他在洗澡。”
啊。
我抿了抿唇,“所以,以后我有侄媳妇儿了?”
第641章 幸福
“梁栩栩!单论啊,单论!”
齐菲又来劲儿了,“昨晚我不是也喝了么,回来后有点上头,不过梁栩栩你可不厚道,骗人啊。”
我哎了声,“我骗你什么了?”
“你不说纯良八块腹肌么。”
齐菲音儿一低,“我昨晚查了,才六块。”
我噗了声,“大哥,谁跟你说他八块腹肌了?你仔细回忆下,那阵儿我还没喝酒呢,我说的是我大侄儿有腹肌,咱可没说是几块,我一个当姑姑的,没事儿能去数侄子有几块腹肌吗?合适吗?不是,菲哥,您是不是听完我说有纯良腹肌的话,然后,自己在脑中构想出什么画面了?”
着急去求真知了?
齐菲音一匿,莫名咳了声,“那个,算了算了,六块我也没亏。”
我在这边笑,她听到我笑声更是无措,“梁栩栩,我真是败给你了,要不要等纯良出来聊几句?”
“不了,你俩休息吧。”
那小子现在百分百拒绝和我通话,就怕我等着他呢。
说着,我轻了轻声,“齐菲,纯良特别好,他是个热忱而又温暖的男孩子,你们会很幸福的。”
齐菲嗯了声,音腔不再大咧,很是动容道,“我很感激缘分,从纯良扶起我的那刻起,我明白,他会是走进我生命力的人,栩栩,我们会彼此珍惜的,不过栩栩,我们既然现在关系又近了一步,我能不能朝你打听下,成总有几块腹肌?”
我去!
她话锋要不要转这么快,同沈纯良如出一辙啊!
“无可奉告。”
“哎,别介啊,我这该死的好奇心啊,成总那身材是出了名的好啊,我们同事……”
“晚安。”
我直接按断,能说吗?以后我都让他捂严实点。
翻了翻信息,剩下的就是雯姐发来的慰问短信,这个时间点不用再回,放下手机下楼。
粥香满溢,成琛还在厨房,我看到他就想跑过去,没成想芳姐也在,正在帮成琛打下手。
她回头看我那几步路跑的好像半身不遂,忙不跌的就迎上来,“栩栩小姐,你怎么还下楼了,身体可以了吗,先生说粥煮好了要给你送楼上的。”
“芳姐,我没事的。”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指了指成琛,“我可以去帮忙。”
“你去餐厅坐着休息。”
成琛转脸看向我,“马上就好了。”
“对,栩栩小姐,你要多休息。”
芳姐恨不得搀着我坐到餐桌旁,架势足的还以为我是要即将临盆的孕妇。
直到我在椅子上坐好,芳姐才稍稍呼出口气,“栩栩小姐,你可把先生吓坏了。”
“怎么了?”
我看着她,“是不是我昨晚……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没有麻烦。”
芳姐摆手,跑出去瞄了眼,见成琛没有过来才悄声的对我道,“你初次流了很多血,又哭又闹,先生怕是弄伤了你,就请来了郭小姐来给你做的检查,她们家是医学世家,郭小姐说了你没事,身体很好,不会出问题,先生这才放心,就一直留在卧房陪你了,不过你真的是一直在哭,我都跟着很担心。”
我傻眼,还请了医生来检查?
所以成琛才有恃无恐的?
“不过栩栩小姐……”
芳姐忽然抿笑,凑到我耳边,“郭小姐说你各方面都特别好,栩栩小姐,你会不会给先生添一对双胞胎?”
额……
我何尝不想呢。
“芳姐。”
成琛端着餐盘过来,上面有肉粥和小菜,放置到我身前,“你去休息吧,很晚了。”
“是。”
芳姐对我笑的还很期待,转身就回到了房间。
厅内只剩下我俩,成琛坐到我身边,拿起瓷勺还习惯性的又擦拭一遍,“芳姐和你说什么了?”
我摇摇头,对他笑了笑,接过勺子就吃了口粥,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旋后又吃了几口,“怎么会和京云楼的肉粥一个味道?”
成琛牵着唇角,:“我敲晕了京云楼后厨的大师傅,醒来后又给他上了几番酷刑,要来了秘方,这样,就可以随时随地煮粥给我太太吃,谁叫她只喜欢清淡这一口。”
我笑着没再多话,连续吃了两碗,第三碗实在是吃不下,剩了一半,成琛很自然的就接过去吃了起来。
这些天我发现成琛的确是没有吃夜宵的习惯,所以不会逼着他深夜吃什么东西。
没成想他会打扫我吃剩下的粥,便静静地看他,吃相好的人即使喝粥也很雅致。
当他对我浅笑的时候,我忽然很想时光静止下来。
因为一汪温情,眼眸是水,此生为期,画地为牢。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敲打着院内的花枝,潮湿中透着静谧。
卧室里亮着柔和的灯光,床幔笼笼罩了一方安逸,我靠着成琛的胸口,正比对着戒指,成琛忽然道,“栩栩,我已经有了大宝宝,不需要小宝宝,我知道你心事重,但很多事,在我看来都不重要,只有你最重要,明白吗?”
我手上一顿,“可我喜欢小宝宝啊,我会生的,我要生三个。”
成琛笑道,“傻瓜,你生完一个就会后悔今天说的话。”
“为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又枕到他胸口,“你又没生过,不对,你也不会生,反正我就是要三个,名儿我都想好了,成天齐,成天卓,成天凡,你等着吧。”
“小沈先生果然有才华,光听名字,还以为是我叔叔辈。”
成琛淡着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父亲,叫成天擎。”
“你父……噗!”
我一下没绷住,忘了这茬儿了!
成琛还故意咯吱了我,笑的我直接就停不下来,眼泪都要出来,连连求饶,正疯闹着,他的唇就落了下来,我以为只是想吻我,就轻轻地圈住他的后颈,应着没动,没多会儿就察觉到了异样,不自觉的推了推他,“你不累啊。”
成琛眸底深着,“没有解馋。”
我对着他的眼,哪怕腿还在发软,心下亦是一横,推着他躺平,压了上去,“好巧,我也没有。”
……
事后我真的半死,纯体力活,咱俩长跑,哎看谁有耐力!
嗯,我没跑过他。
女尸一样被抱进了浴室,被裹着浴巾刚抱出来,鼻血竟然开始横流。
老汹涌了!
第642章 资讯
血点嘀溅到浴巾,触目惊心,成琛帮我止着鼻血就要找医生过来。
万幸我这女尸还有残存的意识,窝在他怀里,握住他要打电话的手腕,笑的很无奈的看他,“只是太补了,睡一觉醒来,我就活力无限了。”
成琛拨打手机的动作一顿,貌似明白了什么,帮我擦拭着鼻血,抱着我紧了又紧,“睡吧栩栩,怪我。”
我得令就睡了过去,也不管会不会血流而死了。
天晓得我才刚醒,又累过去了。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上午十点,我特别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眼睛看着床幔上的布料纹路,又侧脸看了看撕坏的条道,唇角不自觉的笑笑,从今以后,我胡汉三升级啦!
成琛没在,床头柜依然留着便利签,我看了看就给他去了封短信,刚要放下手机,想了想还是查了下网页,搜索成海集团最新新闻,蹦出来的资讯就让我哑然——
‘成海集团位于港城的五星级酒店有三名入住的外籍人员坠楼,三人当场死亡,坠楼楼原因警|方还在调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成海集团少总决策十年,首次面临危机。’
我抠着手机一紧,翻开下一条,‘成海集团股票暴跌,短短一周,蒸发三亿。’
‘啪嗒~!’
手一抖。
电话没拿住。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捡起手机重新去查,刚刚的几条资讯居然都不见了。
再查蹦出来的只有一条,‘成海集团子公司开始回购股票,有望能阻股价下跌。’
深吸了口气,我去到洗手间洗漱,忽视身上的痕迹,单单看脸,绝对的水润光泽,眼睛都是亮亮的,推门下楼,芳姐看到我仍是满脸笑意,“栩栩小姐,早餐准备好了。”
我道谢坐到餐桌旁,吃了几口看向芳姐,“您为什么一直看我?”
“栩栩小姐,我昨晚就好奇怪,你怎么没戴眼镜?”
“这个……”
我笑了声,“最近应该都不需要了,借成琛的光,视力恢复了。”
芳姐没太听懂,但她仍是看着我,“栩栩小姐,可能是你没戴眼镜的关系,我感觉你今天好漂亮,哦,不是说你以前不漂亮,是今天更漂亮了。”
我笑着没多说话,补了么!
腿有点酸,上午我就没去健身房锻炼,想看会儿电视,谁知我一拿起遥控器,芳姐就迎了过来,“栩栩小姐,您想消遣可以去三楼看电影呀,这个时间段没有太好看的电视节目的,都是很枯燥的新闻啊。”
我哦了一声,“芳姐,我看成琛每天都会看报纸,为什么今天家里没有一份报纸?”
“先生说他不会在这边常住,报纸就没有必要继续订了。”
芳姐唯恐我多问,连忙端来水果,”栩栩小姐,你多吃点水果,补充维他命,哇,你看,外面天气好好,先生吩咐人下午会送来了很多花苗,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花房种植好不好?”
“嗯。”
我没有坚持,吃了点水果就去到三楼打坐。
心不静,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索性拿出手机,给齐菲拨去电话,她那边有点吵,好像在逛街,“栩栩,要找纯良吗?”
“不,我有点别的事儿想要麻烦你。”
“直说啊!”
齐菲笑道,:“跟我你还客气,我巴不得为你做点啥呢,正好弥补下前天晚上的过失!”
风将竹帘吹得轻轻晃动,我坐在蒲团上看过去,“是这样,我发现网上关于成海集团的新闻资讯总是很快就被删除,你有没有办法将成海集团每日的最新消息单独发给我看看?”
第643章 坚定
“啊?”
齐菲不解,“你关心这些干嘛?好奇直接问大佬呗,消息不比我准确多了?”
我没答话,阴人的事儿纯良肯定不会和她讲。
站我的立场,仅是想了解自己的妨害究竟能重到什么程度。
齐菲那边也顿了几秒,大概是纯良提醒了点啥,齐菲哦了声,“栩栩,这事儿我还真没办法帮你,成海集团这种属于财团了,同我们台是有合作条约的,也就是说,成海集团联系我们,给我们台里什么样的通稿,台里才会发什么新闻,谁也不会去得罪甲方啊,我一个菜鸟娱记,没渠道去跟进成海集团的内幕消息啊。”
说话间,齐菲想起什么似的又道,“不过栩栩,港城那边的媒体还挺猛的,发的东西常常都很劲爆,不像我们限制很多,你要是真想了解,不如买几份港城当地的报纸看看?话说回来,成海集团最近糟心事挺多,你还是别看了,相信你家大佬都会处理妥当的。”
放下手机,我走到三楼的露台,看着远处的蔚蓝,久久未动。
人中微痒,伸手一摸才发现又流了鼻血。
捂着鼻子跑到洗手间,血有点止不住,流水般往外涌着。
我只能不断的清洗,按压身体穴位止血,镜子里的半张脸,都变得红呼呼。
“栩栩小姐?”
敲门声响起,芳姐在门外询问,“你还好吗?花苗到了,你要不要去花房看看?”
“好呀,您先过去,我洗漱完换件衣服就去。”
我笑着回了一句,双手撑着洗手台。
鼻子里的塞着的纸巾被红润沁透,滴滴答答的炸开在白瓷底部。
虚不受补?
内损加重?
我心里冷笑。
冲掉带血的纸又换上新的纸巾堵住。
不晓得浪费了多少纸,血终于消停了。
洗完脸眼前还发黑了下,握紧门把手缓了一阵,门一打开,芳姐居然站在外面。
她看着我还很担忧,“栩栩小姐,你没事吧,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没有,我比牛都壮呢!”
我说笑着和芳姐下楼,换了件工作服,去到花房就精神百倍的忙碌起来。
中途成琛打来电话,问我喜不喜欢,我气哼哼道,“你得早点回来,我需要你这样的壮劳力!”
芳姐在不远处抿唇浅笑,成琛也是笑,“好,累了就留出一部分,交给我。”
“你说的啊!”
我加重语气,“行了,这边忙着呢,芳姐,移栽完是要立刻浇水的,要定根……”
捕捉到成琛轻轻地笑音,我顺手掐断通话,去到芳姐旁边絮叨半天,手上还拿过本子做着记录。
默默地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过好当下,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忙活到夕阳西下,回到前院没成想看到了沈纯良,他还穿着那天的西服,外套搭在了肩膀上,穿着白色的衬衫,领带松垮垮的系着,远远的看到我,他单手还插着裤兜,帅帅的还很有型。
“纯良少爷!”
芳姐看到他就惊喜不已,没他臭贫,可给芳姐想坏了,嘘寒问暖半天,这才回到宅子里。
我原地看着纯良浅笑,背着手慢慢的踱步到他面前,“你好呀沈纯良,侄媳妇儿呢。”
纯良不好意思的挠头,“张变脸不是被你削了吗,在港城的行程取消了,你侄媳妇儿就被紧急召唤回去了。”说着,他还清了清嗓儿,“我也着急回来,还得做男四号不是?”
我上下看了看他,拉长声腔,“脸红什么呢?”
纯良拂了下发型,“容光焕发呗。”
我哦了声,“怎么又黄了?”
“防冷涂的蜡。”
纯良嘁了声,抿了抿唇看我,“肾虚虚你别挤兑起来没完嗷,差不多得了。”
我乐不可支,“大侄儿,恭喜啊。”
终于脱单啦!
对视片刻,纯良忽的伸出一条手臂,礼节一般轻拍了几下我的背身,小声道,“同喜同喜,姑,侄子是不是没骗你,成大哥那程度,得老幸福了吧,看你这滋润的,面皮儿都要能掐出水了。”
“滚。”
正经不过三秒。
没急着回去,我俩坐在院内的长椅上又聊了会儿,纯良说她和齐菲还没有对未来做出打算。
“她的理想还是进新闻部,做民生报道的记者,我呢,还要陪着您继续闯关,啥时候您起势了,侄子我也就完成了一半任务,到那时再规划看看,反正这两年,我们主要就是异地恋,各自为战。”
天色暗沉下来,纯良眼神却有些悠远,“姑,你千万别说让我去京中陪她,别看我长得不咋滴,对爱情呢,还是很挑剔的,我相信,真爱经得起考验,拉开的距离,是为了促使我们变成更好的人,更优秀的伴侣,对不对?”
我紧了紧衣服没答话,这的确是纯良,就像他十几岁为了刘佳一次次的重读初三,并没有选择通过其它的渠道立即和刘佳待在一个班级。
脑回路看似异于常人,其实暗藏着一股爷们气。
我唯独闹心的就是他多视角,遇事全让他各种立场的叭叭了!
默了会儿,我看向他,“纯良,谢谢你。”
他现在的选择,明显是为了我。
否则谁愿意异地恋呢?
“是我要谢谢你。”
纯良将西服外套披到我身上,“沈栩栩,你觉得我对你好,那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跟在你身边,我没洗过衣服,没做过饭,也不需要打扫房间,因为你很勤快,你什么都会帮我做,和你出门,我不用花一分钱,你看我现在,浑身名牌,卡里有钱,谁给的?沈栩栩,感谢你在我身边,感谢你是我姑姑。”
音落,他突然单手指向夜空,“我沈纯良!向月亮起誓,这辈子唯沈栩栩马首是瞻!”
我笑了声,“说吧,你想要啥,姑给你买。”
“你看你,谈钱不就俗了么。”
纯良认真样儿,“姑,我对你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当下呢,我就一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和老姑夫商量商量,出门的时候给我配置俩保镖,以你大侄儿现在穿高订的气质,现实已经不允许我再低调下去了。”
我脸一转,“给你配俩导盲犬正合适。”
第644章 飞蛾扑火
“哎,姑,咱商量商量呗!姑!!”
懒得和他闹,进门成琛就打来电话,他要晚点回来,让我们先吃饭,有纯良在,即使餐桌上就我们两个人也是热闹,芳姐不同我们一起用餐,她会在一旁等候,时不时的和纯良聊几句,被他逗得直笑,真正的几日不见,如隔三秋。
饭后纯良也不闲着,瘫在沙发给齐菲发了好几条信息,让她落地后赶紧来电话报平安。
我也就扫了几眼,恰巧看到他点击发送,备注的齐菲姓名当时就让我咳了,“臭宝儿?”
“咋了。”
纯良还美滋滋的样儿,:“我们双方是对方独一无二的臭臭宝贝。”
我低头就要找东西,芳姐好奇的看向我,“栩栩小姐,你找什么?”
“鸡皮疙瘩。”
不行了。
落一地啊!
“啧啧啧,不解风情……”
纯良丝毫不在意,齐菲电话一来他就精神抖擞的接起,“宝宝,嗯,你下飞机了啊,行,先去取箱子吧,一会儿到家了再来电话,稿子慢慢写,哪里没有灵感了和我说,我给你写都行,安心,你是最棒的……”
现世报啊!
我终于知道纯良被虐的感觉了!
搁我我也受不了啊!
院内传出车响,芳姐立马放弃围观迎了出去,不多时就见成琛进门,与往常不同的是身后还跟着一弯子人,每个人都脸上蒙阴,我感觉到气氛紧绷,站起身没有动。
成琛看到我脸上便挂起笑意,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点点头,“纯良回来了,吃的很好。”
“我知道,他回来家里也会热闹。”
成琛笑笑摸了摸我的脸,:“今晚有点工作,我会在书房处理,你先睡,不要等我。”
“好。”
我扯出一抹笑意,目送着成琛上楼,后面的秘书皆是一脸严肃。
周子恒拎着公文包跟在最后,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着重看了我一眼,转回头时叹了口气。
阵仗很大,纯良打完电话出来还朝楼上瞄了眼,但他没像以往那样夸张的跟我白活什么,而是小心的拽了拽我的衣袖,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姑,没事儿的,你别多想。”
我唇角动了动,想笑,又有点笑不出来,便坐回到沙发,待了会儿准备回到卧室,路过书房门口时脚步顿了顿,里面很安静,我稍稍侧脸,才隐约能听到陌生的男声,正在汇报着什么数据,没多停留,抬脚就回到了房间。
先给许姨和王姨去了电话,聊了聊镇远山的事,老姐俩可能是听纯良讲了我十号还要继续接活,不断的提醒我要多加小心,我趴在露台的栏杆上,看着院里橘色的灯光笑着回没事。
王姨还惦记着三太奶,“栩栩,你加把劲儿,要是折腾起势了,你踏道的就没有束缚了,我三太奶百分百就能接了,这十年啊,我就挂着将三太奶传给你啊,我老仙儿也得跟着有造化的人啊!”
我嗯了声,“王姨,您放心,我竭尽全力。”
书上说过,没有一颗心,会因为追求梦想而受伤,当你真心渴望某样东西时,整个宇宙都会来帮忙,所以我坚信,我一定会起势的。
挂断通话,我又和爸爸聊了会儿,他依然是老三篇儿。
提醒我恋爱谈归谈,绝对不能越界。
我面不改色的让他安心。
万事无如退步休,本来无证亦无修。
明窗高挂菩提月,净莲深栽浊世中。
一直到半夜,成琛都没有从书房出来,秘书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剩周子恒和他留在书房。
我靠在床边看了好久的书,白天从禅房拿下来的,全是繁体字,晦涩难懂,不过很有催眠效果,我看着看着倒也睡了过去,后半夜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进来,捡起落在地上的书本,翻了翻放到一旁,躺下后便从后面搂着我,我闻着沐浴露的清香,顺势翻了个身,靠在他心口,“对不起啊,成琛。”
他轻笑一声,抚着我脑后的头发,“那要不要帮帮我?”
“我能帮到你吗?”
迷蒙的刚要睁眼,唇上就是一软。
我闷闷的发出笑音,推了推他,“不要了,你不累呀。”
他没说话,只是拉起被子蒙住了我们,很温柔的擒住我的唇,“栩栩,蛇是怎么吐信子的?”
我小声地笑,贴着他的鼻尖,“这样。”
夜色旖旎,黑暗仿佛是个羞涩的少女,在蓬松柔软的被子上方画出一圈圈的波纹。
浮沉间。
道尽温存。
纱幔的流苏随之起舞。
飞蛾扑火。
哪怕结局是化为灰烬,也要榨取这一生所有温柔。
……
连续几日,成琛都是早出晚归。
虽然他面上风平浪静,但回来后还会在书房工作到很晚。
纯良暗戳戳的跟我说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天天这么熬,成琛愣是能面色如常,换个人早就爆肝崩溃了!
我没接茬儿,私下里已经让纯良买起港城的报纸,酒店三人坠楼的事情解决了。
报道没有多述三人的原本身份,强调三人是成年男性,来这边旅游,入住时三人无精神异常现象,沟通良好,坠楼原因由警|方证实,检查出三人体内有违|禁品,幻觉后暴力敲碎了封闭式窗户坠楼,酒店不存在任何失责行为。
纯粹的飞来横祸。
声明出来没多久,紧接着成海集团的另一家写字楼因为线路问题发生了火灾。
浓烟滚滚,烧到了十几层,庆幸的是当时是深夜,写字楼里只有执勤安保,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损失财物却是高达上千万,我看着心惊肉跳,没多久,港城这边的杂志周刊就出现了夺人眼球的封面——‘警钟!成海集团近日厄运不断,大师看出是妖云作祟,祸乱连连!’
我翻看杂志的时候纯良正好进门,默默地坐到我身边的单人沙发,见我看个没完就将杂志扯过去,“可以了姑,这种八卦你一扫一过就成,还大师看出妖云作祟,哪朵云?哪个大师啊,他敢不敢报个号,就为了冲销量,胡编乱造!”
没答话,我将杂志撕碎扔进垃圾桶,便若无其事的看向他,“纯良,今天几号了?”
“七号。”
纯良应了声,“郑太太的活儿还有三天。”
第645章 帮忙
大侄儿一向清楚我着急的是啥。
最近几天虽然也没闲着,陆续出门和几位富家太太见了面。
但都是很小的活儿,测测流年运程什么的。
钱算是赚了些,她们给的红包都很大,可和我需要的成长比起来,实在是不够劲儿。
正说着,纯良将红糖水递给我,“喏,芳姐给您老煮的红枣姜茶,驱寒通泰,给您调理信期。”
我点头接过,喝了几口发现纯良一直欠扁的看我,不禁皱眉,“你那是什么表情?”
纯良就笑,“我在想啊,我姑一觉觉完是不一样,唇红齿白,丰润多姿,犹如仙女下凡,就是我有点纳闷儿,您哪次来亲戚,我都是通过您略显苍白的脸色,或是您不稳定的情绪,以及您右臂捶我的力道分辨得知,这次,居然是我老姑夫第一时间发现,后半夜四点,在厨房给您煮红糖水,都给芳姐吓到了您知道吗?”
我闷头不语,自从迈出了第一步,后面的就是水到渠成,每天都有。
至于亲戚,昨晚来的,确切的说,是今早凌晨。
我正陪跑呢,冷不丁亲戚拜访,惊慌失措下还以为受伤了,哭着不敢动,问他是不是哪里坏了?
成琛也紧张够呛,垂眸看着我,微退后发现亲戚的数量很庞大,索性就抱起我直接去了浴室。
我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啥事,但我多精啊,我反应老快了噢,在外面能对命这茬儿绝对不会在成琛这暴露,咱得将任性妄为贯彻到底,我就赖叽,我就说我难受,他越哄我越哭。
流着眼泪问他怎么办?
都怪你都怪你,啊,讨厌死了。
成琛在花洒下轻吻着安慰我,音腔柔的不能再柔,因为我一直挂在他身上,最后我察觉到异样,泪眼婆娑得瞪他,“成琛,你还敢来电话,我亲戚都看着你呢。”
他笑,无可奈何却又沉迷其中,抱得我很紧,“没办法,稀罕死这只小猫了。”
收拾利索出来,他帮我揉着小腹,还问我疼不疼,我觉得差不多了,谁的老公谁不心疼啊,窝在他怀里摇头表示没事,哪次陪跑都会很累,就算这次没跑完,也疲惫的很,就想睡觉。
也是神奇,甭管哪晚累到啥程度,醒来我都会自动修复成初始化模式。
精神百倍!
若不是鼻血近几天时不时的造访,流完我眼前还会发黑片刻,我真跟吃了高钙片儿似的。
勇的一口气上二十楼都不费劲!
好在这鼻血不会在陪跑中流,只在醒来那晚事后流了一次,其余时都是白天。
我正好一个人,处理的也方便,不然让成琛看到,我怕他会有啥阴影。
成琛下楼帮我煮红糖水我都不知道,睡着了,直到他回来,轻声叫醒我,喂我喝完,我迷迷糊糊的又靠着他睡了过去,这不上午就看到了妖云的杂志,沈纯良的八卦之心也点燃了!
我能咋办?
面不改色的喝着红糖姜茶。
佯装没事人。
“姑,要我说,你多少注意点,有些事,重要的不是量,是质。”
我轻咳了一声,将空杯放回去,看着纯良没有答话。
无声道,你怎么知道成琛没有一手准备两手抓呢?
是我要注意的问题吗?
我很无辜的好吧。
纯良对着我的眼,立马给了我一个‘不是吧’的表情,同齐菲真是如出一辙,旋后他就夸张的拍了拍额头,“卧槽!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要不要这么大,幸好他是我老姑夫,摊上你是为民除害了,否则我真要受打击!”
我继续装死,不能引这话茬儿。
“不过说实话,姑,我这老姑夫是真能抗。”
纯良自顾自说了会儿又开始感慨,“按说出了这么多新闻,成家长辈应该早就杀来了,毕竟老姑夫那气死人的前妻就在成家老宅祠堂供奉着呢,他们稍微查查就知道你这原主在哪,可你的日常生活丝毫都没有受到影响,我对老姑夫就一个字形容,牛。”
是啊。
我也以为成家长辈会找过来。
这几天我起床后都会换上正装,谨防哪位长辈趁着成琛不在突然探访,甩我一张支票,敲打敲打我几句,即便成琛的母亲早已不在人世,成天擎不是还在京中?
要知道,成天擎四年前就不太满意我,找来徐絮儿,试图用另一种方式逼迫我离开。
当然,成天擎当时是成功的,我的确离开了。
甭管我是出于什么原因,也是和成琛说了分手。
四年后,成天擎即使仍在病中,也会关注到儿子动态,他很清楚成琛为我做出了什么荒唐事。
可不知成琛在背后怎么处理的,没有任何人打扰我。
芳姐每天都是笑呵呵的样子,当我静坐在客厅里看书时,她还会看我晃神,等我望向她,她就会慈爱的笑,夸赞我温柔漂亮,即便她话少,某些方面也同珍姐一样,对我呵护照顾。
只要我不去接收成海集团的负面消息,天就是蓝的,空气都是甜的。
院中鸟啼脆响,四处都是花香。
就算成琛没时间带我逛街,晚上回来也会给我带些小吃,陪着我吃完了,他才会去书房工作。
只是我的心没办法和表情一样,特别的心安理得罢了。
白天没事我就去三楼打坐,姨妈通了下三路,终于不用处理鼻血了。
晚餐后,成琛回来的倒是稍早了些,除了周子恒,一同进门的还有位很有气质的中年男人。
他们在书房谈了会事,下楼时周子恒送的男人,嘴里还在询问,“冯律师,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吗?”
我正好在前厅,便好奇的看过去,中年男人是律师?
冯律师脚步顿了顿,点了下头,“目前这是最快速的办法,财产如果冻结的话,对成总来讲会很麻烦。”
“好的。”
周子恒没在多问,手上送了送,“您请这边。”
送走冯律师,周子恒便行色匆匆的回来,我见状就迎上前,“周子恒,出了什么事吗?什么财产冻结?”
周子恒脚步一停,推了推眼镜,想说什么,又看了看楼上,中规中矩的笑笑,“栩栩小妹妹,我不方便多讲,不过你可以去问问我老板,应该能帮到忙,失陪了。”
我能帮忙?
第646章 一心一意
“姑,出大事儿了吧。”
纯良放下手机也凑了过来,看着周子恒的背身小声道,“老姑夫的财产要被冻结了?”
我微微蹙眉,纯良嘶了口气,“我的妈呀,老姑夫不是说能挺十年吗?你这觉觉睡得,一亿飘十亿啊。”
眼见我活动起手腕,纯良咳嗽了声快闪了。
我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楼梯,视线上扬,又对上火红的木棉油画,单手不自觉地握紧。
叩叩叩~
书房里面传出一声低磁的进。
我拧开门把手,脚步很轻的进入。
成琛侧身坐在班桌后面,长指撑着眉宇,正目不斜视的看着手里螺订在一起的资料。
除了他手里的一份,桌面上还堆叠了很多的文件,电脑开着,能看到他点开的数据报表。
许是以为进门的是芳姐,他并未看过来,我端着咖啡走近了几步,成琛忽的转过脸,唇角当即一牵,手中的资料就放了下去,眸底的疲惫悉数消失,“怎么没去睡?”
“你这样熬夜我怎么睡?”
我将咖啡放到班桌一边,“周子恒走的时候就十点了,你又连续让芳姐送了三杯咖啡,我这是第四杯了,拿它当水喝会出问题的。”
走到他背身,我捏了捏他肩膀,成琛却攥住我的手,仰头冲着我笑,“栩栩,我不用你这样,乖,去休息。”
“我睡不着!”
我扯回自己的手,正了正他的头,“我告诉你,我按摩很好的,这个位置……”
指腹点到他头顶的百会穴,我轻轻揉了揉,“百会穴,它是百脉之会,贯达全身,是调节大脑功能的要穴,以后你累了,不要再喝那么多咖啡,可以自己揉一揉这里,轻轻拍打,能预防头痛,清神醒脑、升阳举陷,增强记忆力,听说还会治疗脱发,虽然你还没脱发,但你总熬夜,难保以后不会脱发……”
成琛很顺从的让我按着,我揉了会儿便道,“怎么样,精神点没?是不是比喝咖啡管用。”
“嗯。”
他笑着仰头看我,“有用,我现在特别精神,清楚的记得还有两天,对吗。”
“嘶~!”
我横着眼,低头揉了揉他的脸,“你一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想梁栩栩。”
成琛就不会写害臊俩字,拉着我的手坐到他怀里,脸朝我颈窝埋了埋,撒娇一般,“栩栩,你怎么能这么好呢。”
我笑了声,有点痒,“我哪里好,都帮不到你。”
说着,我便有些怅然,“要是我懂得多一点,是不是就能帮到你了。”
成琛没急着接茬儿,抱着我道,“梁栩栩小朋友以后要是不用担心寿命了,最想做什么呢?”
我嗯了声,“考大学吧。”
成琛笑着问,“什么专业呢?”
这个……
我有点茫然,“不知道。”
好像念大学是一份执念,因为当年连高中都没考上,便想着有机会能进去大学校园看一看。
“学什么都行,重要的是过程。”
我说着,“不然你帮我选个专业吧,以后我除了做先生外,能帮到你的?”
成琛依然笑着看我,“梁栩栩,我可是会当真。”
“我说的就是真的,我师父说过,学无止境。”
师父每天都在看书,真正让我看到了什么叫活到老学到老,潜移默化中,我也很喜欢看书,假如我有机会读个大学,和我本业也不冲突,学什么不都是知识?
“不如我现在就开始教你。”
成琛眸底认真,“要不要学?”
“好呀。”
我笑着点头,成琛便拿过班桌上的一份文件,在我面前打开。
那是一份和國外某家公司的合作意向书。
“凡是合作,本质上就是个讨价还价的过程,你看这份合同,对方要求我们提供厂房,设备,市场,他们仅提供尖端的技术,技术本就属于虚拟投资,在此前提下,对方还提出了要控股,这种就一定要小心,因为对方很容易将我们作为梯子,利用我们的资源玩空手套白狼,尤其是这条,你看……”
成琛耐着心,一条一条的给我讲解条款,我特别出息的听困了!
铅字都像是浮动的蚂蚁。
“成琛,能不能换一个讲?”
“你要听什么?”
“这个吧。”
我拿过一份地产开发方案给他,“先从头讲。”
他拥着我笑笑,磁腔道,“从拿地开始呢,一般是三个环节,土地获取,开工,开盘,这期间要同很多部门打交道,当然,拿地前就需要专业的团队去做市场调研,出具分析报告,财物做出估算,当我们觉得这块地可以创造利润时,就准备拿地,先获取土地使用权,申办证明,规划设计,项目报建,申请招标……”
书房内很静,成琛的声音像是低缓的琴音,丝毫没有不耐的给我普及着知识盲区。
我听着听着,就看向了他,忽然觉得他很像一个老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气质和魅力。
成琛音一顿,看着我笑笑,“是不是很枯燥,不然我们再换一份?”
我摇头,感觉他有点在我哄我玩儿了。
“不学了,我现在还是做好一件事,我得先起势,将先生做好了,再想旁的吧。”
唯恐他说我笨,我小声地强调道,“做人得一心一意,不能三心二意,是吧成总。”
成琛忍俊不禁,带着我身体都是轻颤,捏了捏我的鼻子,“梁栩栩小朋友是不是吃可爱长大的。”
我很赞同,“是可爱多。”
他笑的眸底都要划开,抬起我的下巴亲了亲唇,转而又抱着我紧了紧,“最近太忙,都没时间陪你,目前我出了点小麻烦,等我解决完了,过两天带你去骑马好不好,记得你说过,你上过马术课,喜欢骑马。”
我真是佩服他,这话是我十年前说过的,那时候我身体还是疮口,他背着我上山找爸爸,我叽里哇啦的就说了一堆,没成想他全都记着?
“我是上过马术课,喜欢骑马,不过我骑马得有人牵着,不能自己骑。”
“牵着?”
成琛笑道,“小沈先生学过的高尔夫呢?”
第647章 一言为定
“高尔夫球我打的很好的!”
我看向他,“教练说我挥杆的姿势特别标准,就是很奇怪,我从来打进过洞里,球也不晓得飞去哪了。”
成琛笑着点头,“是洞口的原因,姿势很标准的话,没理由不进洞。”
“是吧。”
我恬不知耻的跟着点头,“我也是那么认为的,如果挖个井口大小的洞,我百分百会打进的,我这种天才,学什么都是很快的,像我学那个围棋,就三天,我就赢了老师,五个子一下就连到一起了,老师都懵了!”
清朗的笑音终于打破了书房里连日来的沉寂和压抑,看着成琛笑,我也跟着笑。
其实我是说了谎的,我会骑马,围棋也懂一点,不至于学完还将它当五子棋去下,那老师都得削我,只是我想他多笑一笑。
互相看着,成琛慢慢收敛了笑意,攥了攥我的手,“谢谢你,栩栩。”
无需多言,我便知晓他懂我的用心,对着他的唇角一亲,“那你继续忙吧,我回去睡觉了。”
成琛嗯了声,捏着我的下巴却吻了上来,舌尖有咖啡的苦涩,仿若甜蜜下波涛的暗涌。
直到我面红耳赤的窝在他怀里,“电话响了。”
成琛默默地拥紧我,下颌抵着我的额头,“所以梁栩栩,你这辈子无论去做什么,有个职位永远只能属于你,那就是成太太,因为我没你不行,我看到你就会有反应,想睡你。”
“你真是不害臊!”
我反应很大的站起来,义正严词的瞪向他,成琛倒是惬意的样儿,靠着椅背微微挑眉,我劲劲儿的一甩头发,立马笑的嫣然,:“不过很巧啊,我也是,不害臊的想睡你,等我亲戚走了就折磨你。”
“嗤~”
成琛低笑出声,眉眼溢满风情,“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啊!”
我豪情万丈的样子,抬脚刚要离开,走了几步却顿了顿,回头又看向他,“成琛。”
“嗯?”
成琛正要重新拿起文件,看我的眸底还闪着笑意,“怎么。”
“我……”
我抿了抿唇,“真的帮不到你吗?”
周子恒不是说,我应该可以帮忙?
成琛看着我,“过来。”
我走上前,他握住我的手,抬起的眸眼认真了几分,“你真的愿意帮我?”
“当然。”
我点头,“只要我可以。”
“说准了。”
成琛眸底深了起来,握着无我的手紧了紧,“栩栩,不能临阵反悔。”
“我不会反悔。”
我摇了下头,“不过成琛,要怎么帮你呢?”
“冯律师会告诉你。”
成琛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笑脸,“明天我安排下,后天我约冯律师过来,不用担心,一点小问题。”
我似懂非懂的点头,回到卧室也没做多想。
管他是什么忙,只要能帮到成琛,不那么废物,那就可以了啊!
风平浪静的过了一天,报纸我也没有再看,到了要和冯律师见面的时候,我提前换好了一身套装裙,一个人在卧室了坐了会儿,芳姐便来敲门,要我去书房,我莫名其妙的紧张,心里也是没底。
术业有专攻,我对生意上的事真是一窍不通。
成琛就说我可以解决,没说是具体什么事。
走到书房门口,我整理了下衣物,纯良也是好奇,靠着走廊的一侧远程围观。
我抬手敲了敲门,周子恒开门就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表情罕见的严肃。
书房里只有成琛和那位冯律师,二人坐在沙发旁边的沙发上正小声说着什么,见我进去,神情均有些严峻,没待我开口,冯律师就起身迎了过来,“这位就是沈小姐?”
“您好。”
我和他握了下手,“沈栩栩。”
冯律师微微笑笑,转头又看向成琛,“成总,确定沈小姐和您没有任何利益牵扯以及法律上的约束吗?”
“没有,她目前只是我女朋友。”
成琛淡着音,“在集团内并未持有任何股份。”
“那就好。”
冯律师示意我坐到成琛旁边的单人沙发,“沈小姐,您请坐。”
我哦了声坐稳,成琛握过我的一只手轻轻笑笑,“别担心,小事情。”
冯律师坐到我对面,看着我便道,“沈小姐,我长话短说,成总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因为集团内部股价最近跌的很厉害,银鑑会和证鑑会那边要详查成总的个人资产,如果一但冻结,成总在集团内部的决策权就会受到影响,所以我们目前商议出的办法就是先将成总的个人资产以分批的形势转移,为了不引起怀疑,这个人是要与成总没有任何利益牵扯以及法律关系的人,所以沈小姐,您可以帮忙吗?”
我有点懵,捋了会儿道,“就是说,要将成琛的财产转移给我?”
“是的,只是先转移给您。”
冯律师说道,“只要这样,才不会影响到成总在集团内部的决策权。”
眼见我费解,冯律师看了成琛一眼,成琛单手握着我,另一手置于唇前,“冯律师,我女朋友不太明白这些东西,我太忙也没同她详细说,你简明扼要的给她讲一讲。”
“好的。”
冯律师对我就继续道,“沈小姐,因为成海集团最近频繁出现利空的消息,上市公司的股价只要跌破设定的平仓线,公司就会出现危机,公司股东持有的股权就会被冻结,成海集团将会面临资金链断裂的问题,若想解决这些问题就需要大额的融资,成总的个人资产一但被冻结,若是再失去决策权,翻身就会很艰难,所以沈小姐,成总很需要您的帮忙。”
我云里雾里的听,大概是明白了点,难掩慌张的看向成琛,“意思是,你的集团股票要跌破平仓线了?”
成琛轻拍了下我的手臂,漫不经心的扫了冯律师一眼,冯律师立马道,“沈小姐不用紧张,成总目前的资信状况良好,具备资金偿还能力,质押的股份还不存在平仓的风险。”
哈?
有点给我绕蒙了!
第648章 签
“冯律师,要是成琛具备资金能力,为什么还会……”
“未雨绸缪。”
冯律师面不改色的看我,“成海集团近期的情况想必您也了解,如果不提前转移成总的个人财产,等来调查就很麻烦了,除非沈小姐能保证成海集团旗下的所有子公司的股票明天起都是一路高涨,那么成总也就不会面临任何危机,资产也不需要转移了。”
我垂下眼,按目前来看,依然还是要跌,有我就没好啊。
“栩栩小妹妹,你要抓紧点时间。”
周子恒看了看腕表,表情严谨道,“老板下午还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议。”
“没问题。”
我对着冯律师点头,:“您说要怎么做,我配合。”
“签些文件就可以。”
冯律师变戏法一样搬出一厚摞的文件,放到我面前的矮桌上,累到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薄汗。
“只要沈小姐您全部签完,就可以帮助成总渡过这次危机了。”
末尾他还补充一句,“沈小姐,不知您的个人证件是否都带在身边?”
我点了下头,“证件都在。”
来港城时想着要处理师父的房产,证件就带的很齐全。
不过我看着这堆文件有些傻眼,又厚又高。
怔怔的看了眼成琛,“全部都要签吗?”
“嗯。”
成琛全程没怎么说话,微微探身道,“栩栩,签你证件上的名字,麻烦你了。”
“哪的话,很简单嘛,我签。”
我接过冯律师递来的笔就签起了’沈梁’的名字,有些文件还需要摁上手印。
冯律师神情极其严谨,我签完一份他就会抽走,再拿出一份翻到指定的位置让我签字或是按手印。
完全没有给我翻看的时间,如同我是一部签字的机器。
屋内安静,徒剩纸张翻阅沙沙声响,我伏在矮桌上,不断地写,手腕都开始酸疼,纸张一晃一过间,有的是纯英文的文件,还有的像是房产证明,地契,股权授予协议。
签了快两个小时,冯律师才收好最后一份,全部装到了一个箱子里,对着我还微微鞠躬,“感谢沈小姐的配合帮助。”
我点了下头,成琛便帮我揉起手腕,眸底浅笑,“栩栩,谢谢你,辛苦了。”
“没有,能帮到你就好。”
话是如此。
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屋内的气氛特别紧张压抑,周子恒和冯律师都有点如临大敌,好像我问一句,他们会有十句再等着我,我对这些又完全不懂,也问不到什么重点,索性就安静下来。
休息了片刻,我回到卧室拿出了证件给了冯律师,“沈小姐,您放心,我会尽快审核您的证件,最迟今晚,就会将原件交还给回来,不会影响您的个人事宜,与此同时,我也会在国外给您开设一个账户,成总的现金资产会分批次的转进去,不动产和股权也将划分到您名下,我是您的主办律师,将全权负责您的这项事宜,日后您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来电话问询。”
我接过他的名片,“冯律师,那成琛的资产要多久能转还给他?”
“这个……”
冯律师看了眼还坐在沙发上的成琛,转而对我道,“待成总渡过危机的时候,按照我的经验来看,大概是一两年。”
“冯律师,那……”
“老板,我们该出发了,董事们还有半小时就要到了。”
周子恒开腔打断了我的话,成琛站起了身,颀长的身形走到我身前,旋后便握住我的手,“栩栩,要相信我,这只是个小麻烦,冯律师经验丰富,跟我很多年了,他会处理的很妥当。”
我只得点头,送他们下楼,院内停着两辆车,司机打开车门,成琛便弯身坐了进去。
车窗半降,他侧过脸还冲我笑了笑,拿着我送他的香囊晃了晃。
直到车子启动,窗子升起时他还笑的眉目俊朗,云淡风轻,同往常并无差别。
冯律师准备上另一台车,待司机接过装文件的箱子,他脚步却顿了顿,转头看向我,“沈小姐,您不好奇吗?”
我愣了下,“好奇什么?”
“成总转移给您的资产总额。”
冯律师道,“理论上来说,资产到您名下的那刻起,便是您的了。”
我对着他的眼,下意识的问了句,“那有多少钱呢?”
“三百多亿。”
哈?
不知是不是数额大到令我感觉缥缈,反而很冷静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晃。
“这还仅仅只是现金和不动产。”
冯律师说着,“成总在集团内拥有绝对控股权,股份全部转移到您的名下后,您的资产是不可估量的,日后将是成海集团的最大股东。”
我嗓子紧了紧,“冯律师,只要成琛渡过危机,麻烦您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会配合您将资产转还给他。”
冯律师笑笑,没有再多说话,礼貌的朝我告辞,躬身上车离开。
我原地目送,转回身难免沉重,想着成海集团接二连三的新闻,妖云作祟的杂志……
成琛不陷入危机就怪了!
妈的!
我就是那朵妖云!
“姑?”
回过神,纯良音腔发颤,“老姑夫给你三百多个亿?还只是一部分?”
“只是暂时。”
我以为纯良得大呼小叫的说着什么,谁知他怔怔的站着,望着院门口的方向,默了会儿,他神色复杂的沉下口气,“姑,以后谁要再敢挑拨你和老姑夫的关系,不让你俩在一起,我非得杀了他!”
“行啦。”
我笑了声,“你有这份心就行,走吧。”
第649章 独一无二
回到卧室我又仔细琢磨了一番在书房签字的场景,成琛让冯律师‘简明扼要’的给我讲解,可能是我太过门外汉,冯律师即使讲的‘简洁’,我听得也是云山雾罩。
当时那气氛下还没法多问,周子恒又催的紧,弄得我急三火四就签完了字。
主要是我没见过这么多钱,数字缥缈到让我感觉像是冥币,回过味儿难免发慌。
正想着,雯姐打来了电话,和我确定明天同郑太太的见面事宜。
“沈小姐,明天上午十点,太太会派车去接您,然后前往墓地祭祀,详谈具体事项。”
“好的,麻烦您了雯姐,明天见。”
我客套两句放下了手机,签文件的事儿只能先放下,签都签完了,想也没用。
换个角度去看,成琛敢将他名下的全部财产转移给我,说明他对我足够信任。
我要做的就是给成琛兜住底儿,最差的结果就是我没等将财产转还回去就突然死翘翘了,那我法律上的继承人就是沈纯良,纯良亦然能将财产转还给成琛,成琛的资产永远属于他自己,我坑不到成琛就行了。
想通这层我轻松不少,换了一身松快的便装,去到三楼的禅房打坐。
明个儿就来活儿了!
燥起来!
办事前一定要保证状态完美。
熏香点燃,我完全的放空,与道冥一,万虑皆遗。
帘纱摇曳,暗影浮动,我睁开眼,却见门边斜倚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不知站了多久,眸底漾着深深的情意。
四目相对,他唇角浅笑,“这就是道家的修禅吗?”
成琛?
正值黄昏,禅房内一地金黄,成琛周身也镶嵌了一层浅金,他并没穿常见的西服,而是着一件白色的亚麻衬衫,休闲的长裤,头发细碎蓬松,对着我的笑容渐渐的化开的模样仿若是一个少年。
我看迷了眼,恍惚间还觉得是在梦里,成琛真的变成了那副牵着我手,在花海中奔跑的模样。
忽然想起了看过的一句话,什么是独一无二呢?他能让你想起湛蓝的天,植物的味道,晨曦的光,他有柔软的头发,明朗的笑容,清风明月的温柔,他若冲你笑起来,心脏定会悸动。
对视了好久,成琛走到我身前,高大的身躯蹲下来,捧着我的脸轻轻声,“我的栩栩,打坐时真的如同神明,不可亵渎。”
我这才相信真的是他,没急着回话,上手就解开了他白衬衫的两颗扣子,手指勾起衣服朝他的心口一看,微微挑眉,不自觉地撇嘴,“可是成琛,你竟然正在亵渎我,纹刺好红。”
成琛笑了,轻吻了下我的鼻尖,“没办法,谁叫你是我老婆。”
我跟着他笑,“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感谢你啊。”
成琛拉着我手站起来,眸底闪着笑意,“梁栩栩今天很仗义,二话不说就帮了我解决了一处隐患,我自然要想想怎么去报答我的大恩人,还请小沈先生能够赏光,陪我去外面走一走,看场电影,逛逛街,怎么样?”
“好呀!!”
我眼睛登时亮起,“那你等我去换身衣服!”
兴高采烈的就朝楼下的衣帽间跑去,走廊很长,成琛老妈子般嘱咐我跑慢一点。
我跑到楼梯处一回头,就见他满脸笑意,仿佛是打开了包装的糖果,溢满甜美的宠溺。
换了件长袖的白色连衣裙,对着镜子束起马尾,芳姐还进来帮我搭配了个小挎包,我这才知道,成琛回来好一会儿了,他洗完澡换好衣服,就一直在三楼安静的等着我,我随口问道,“那怎么不叫我一声呢?”
不就能早点出去逛逛了?
“先生说,你工作时不能打扰。”
芳姐帮我整理好裙子背身,转而又看向我,“栩栩小姐没有发现吗?只要你和先生在一起,你没看先生的时候,先生都是在看你,好像只要看着你,他就心满意足了。”
我不知道他是否一直在看我,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爱意和尊重。
下楼。
成琛正在等着我。
白色的亚麻衬衫令他清雅俊逸,视线相对,我们便不约而同的笑。
他牵过我的手,着重看了看我的裙子,“梁栩栩懂事了,知道要和老公穿情侣装了。”
“真的是诶。”
我惊讶的看他,“不行,我得回去换了,我要穿黑色,不能……”
“你敢。”
成琛攥住我手就朝玄关走去,我忍俊不禁,没办法,我就是气死人不偿命。
没看到纯良,老小子大概是受够了被荼毒,自己在楼上躲了清净!
坐到车里,成琛便拿过我电话关机,当着我面,他的手机也一同关机。
我靠着他发笑,“成总,是不是留下阴影了?”
“嗯。”
成琛扣紧我的肩膀,“阴影很大。”
我一路都在笑,像是首次来到这座城市,对什么都很好奇,看到什么都要问一问。
成琛耐心的解答,时不时的垂眸看我浅笑。
开车的是发叔,他见我一路都在叽叽喳喳,脸上也挂满了笑意。
第650章 礼物
天色暗了。
霓虹闪闪的诉着温情。
我们手牵手的走在街上,人群擦身而过,徒增了烟火气。
想着芳姐说过的话,我会故意看热闹,然后猝不及防的转回脸,撞到成琛看我的眼神就夸张的指向他,“好啊,你竟然偷偷的看本美女,来,我看看你心口的纹刺是不是又红了,检查一下。”
成琛弯着唇角,握住我要解他扣子的手,耳廓燃着红就给我按到怀里,“梁栩栩,要是让旁人看到你就赔了,你的个人资产能被旁人侵犯吗。”
“对哦。”
我立马来了精神,恨不得把他的衬衫扣子全部系牢,“只能我看,成琛是我的!”
街面热闹,很多同我们一样的恋人,没人会多注意我们这一对打打闹闹的情侣。
我完全沉浸在约会中,拉着他的手看到什么都要跑上前尝试,“成琛,奶茶!!”
成琛陪着我排队买了奶茶,他不喜欢吃甜,却仍是像四年前抓娃娃那样喝了我剩下的半杯。
我吃了很多小吃,吃不完也不慌,身边有人嘛!
最后还去看了电影,可惜我乱八七糟吃的太多,爆米花就吃不下,腻住了。
看着电影就将爆米花递给了成琛,他极其自然的接过,一颗一颗的慢悠悠吃起来。
我听到声音好奇的看向他,没来由地一笑,凑到他耳边悄悄声,“成琛,你今天好乖啊。”
影院很暗,成琛眼眸很亮的看我,“因为栩栩更乖。”
我笑了,靠着他的肩头,眼睛看着屏幕,时不时的嘴里还会被他送来一颗爆米花,莫名其妙的,我忽然流下了眼泪,赶忙擦去,我对着电影情节便发出笑音,笑的身体微颤。
没被成琛注意到才稍稍舒出口气。
太幸福了。
难免惶恐。
从影院出来,我们去了港湾,风大了几分,成琛在后面拥着我看着夜景。
我知道这个时间段不会再有人找我,便拿出手机踮脚和成琛自拍,他依然不习惯对着镜头搞怪,只能靠我去中二,他看我在镜头里鼓腮卖萌的样子便止不住的轻笑,侧过脸总想亲我,我让他好好配合,兴致一起,便拍了很多照片。
低头滑动屏幕时还很感慨,“成琛,这里真的好美,我这手法拍出来的照片都不难看,不用修图的……”
“梁栩栩小朋友今天真是难得。”
成琛轻道,“她居然有了自省意识,我以为,她会永远坚信自己拍摄出来的照片是摄影大师的水准。”
我指上一顿,揣好手机就瞪向他,“成琛,你学坏了,会扬沙子了是不?我警告你啊,不要忘了你的资产已经转移到我的名下了,我现在超有钱的,一生气可就不还你了。”
成琛就是笑,意味儿的点头,“我好怕,那怎样你才能不生气呢。”
我也不客气,“脚疼,不想走路。”
成琛含着笑,宽阔的背身一冲向我,我轻跳着就跃了上去,他手上还拎着包装袋,但不妨碍背着我,长腿沿着港湾的栏杆走的很慢,我环着他的脖颈,忽的轻轻声,“成琛。”
“嗯?”
“成琛?”
“嗯?”
我抿着笑,脸朝他的耳朵靠了靠,“我好喜欢你呀。”
成琛微微侧脸,唇角牵着弧度,“梁栩栩?”
“嗯?”
我探头试图看他,成琛轻笑着,“沈梁?”
“干嘛。”
我绷不住笑。
他又说,“沈栩栩?”
眼见他要继续,我伸手捂住他的唇,“没新意,不许学我!”
成琛发出一记惬意的笑音,没言语,只是吻了吻我的掌心。
夜风旖旎,我伏在成琛的肩头,耳边还能听到汽笛声。
心口贴着他宽阔的背身,温度熨帖着我的迷茫,看着远处美轮美奂的霓虹,我突然发觉,今夜竟是如此的温柔,愿归舟在风雨中永远守候,转回首,便会看到所期待的眼眸。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我换完衣服边去洗了澡,擦着头发出来,却见成琛没换衣服,而是坐在沙发后面,身前的矮桌还摆着个缎带盒子,看着我就伸出手,“过来,还有礼物没送你呢。”
我笑笑就过去坐到他怀里,拿起盒子晃了晃,有点重,会发出哗啦哗啦轻响,“是什么?”
“拆开看看。”
成琛接过毛巾帮我擦着发尾,我抿着笑便解开了缎带,打开盒盖,微微有些惊讶,上面放着五个钥匙链,有一个是我四年前的闪闪小兔子,车钥匙还别在上面,另外四个钥匙链都是崭新新的挂饰。
有粉嫩嫩的哈喽猫,清新的多啦A梦,还有卡通的龙和镶满钻石极其精美的蛇。
“你补给我四年的钥匙链?”
我问道,“小兔子还我了,另外多送我四个?”
成琛笑而不语,眼神确系肯定,我脊背有点发麻,因为这些钥匙链每个都有好多钻,不用问也知道要很贵,尤其是这条满钻的蛇,拿到手里都很有分量,杀了我也不能挂着瞎晃啊。
逐一拿起看了看,每一条钥匙链上,居然都有把形状不同的钥匙。
有的像是车钥匙,有的是门钥匙。
小兔子跟我最久,四年没见还蛮想,拿过来一端详,“这把车钥匙不对啊,虽然和我之前的那把差不多,但不是我用过的。”
“车换成他们家最新款的了。”
成琛放下毛巾,下颌抵着我的肩膀,漫不经心道,“四年了,小沈先生回到京中总不能开着老款车到处走。”
第651章 小心为上
额……
我真是被他震到了!
“其它钥匙链上的钥匙呢?”
我紧张兮兮,“不会是房子还有其他车?”
成琛笑着看我,“再仔细看看,盒子下面还有一层。”
我转头就将钥匙链全部拿出来,拨开盒子里隔离的粉色碎纸丝,下面居然全是形状各异的钥匙。
数了数,要有十多把!
见我怔愣,成琛拥着我磁腔轻轻,“十年前,我记得一个小姑娘对我说过,追求女孩子要有诚意,不能吝啬,房子和车子都要给她,否则她不会同意。”
“所以……”
我微红着眼看向他,“你一早送我钥匙链的用意就在这里?”
“嗯。”
成琛牵着笑,“记不记得你那时候还说了什么话?”
我对着他的眼,“我大概是说,你总绷着张脸,老气横秋,缺少阳光活力,我长大要是遇到你这种类型的男人,我得绕着走,不能和你谈恋爱。”
场景历历在目,过去了十年,却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成琛笑着点头,“梁栩栩,你就是天生气我的,我生怕你不喜欢我,所以我早早就在准备了,我在国内外买了很多套房子,车子也是,跑车,SUV,轿车,保姆车,就在京中的车库里,回去后你看一眼,颜色或是风格你不喜欢,我们就换,我希望这个小姑娘能不讨厌我,能跟着我,能更喜欢我,能一直赖着我,能……”
他语气顿了顿,擦了擦我眼底流出的泪,声腔微哑道,“能在长大以后,也像那晚一样对我说,不想离开我,她一个人,会害怕。”
我微微转眼,温烫的液体就抑制不住的涌出,不想哭的,可是忍不住,抬手环住他,脸埋在他的脖颈,眼泪湿湿的贴着,“成琛,我好心疼你,对不起,这么好的你,遇到了这么差的我,你给了我这么多礼物,我却没什么能够给你,对不起。”
“谁说的?”
成琛眸底泛着红,满溢着心疼,手上却捧起我的脸,顺手拿过那条缎带,绕着我的下巴轻轻一圈,在我的头顶打了个蝴蝶结,笑着道,“这不就是世间最名贵的礼物?气死人小姐。”
我脸上还挂着泪,见状就笑了声,“讨厌,会很丑。”
“不丑。”
他细细的看我,亲了亲我的眼睛,“栩栩永远都不会丑。”
我傻兮兮的笑,猛地反应过来,“成琛,那我现在是不是很有钱?有很多套房子,很多车,还有很多股份,是富婆了?”
“嗯。”
成琛头一点,我就惊喜道,“那我以后就可以去包养小帅哥了,我要包十个……哎,我错了!!”
身体忽的悬空,着陆点,十二点钟方向,床。
“栩栩,你的……”
“亲戚走了。”
转而就是疯狂。
我似要燃尽生命中最后一丝的热度。
不断的索求。
电流激荡着头皮。
我昏睡过去时,听到成琛在我耳边发出了一记形容不出的闷哼。
……
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我起来看到时间还吓一跳,差点耽误事。
忙不迭的起床洗漱,看到成琛留下的便利贴还会心的笑笑,昨晚我虽然体力不支的睡过去了,过程还真的蛮美妙,亏得咱体质特殊,睡够了就会精力充沛,不然我软着腿还怎么去看事情?
迅速整理妥当,依然换上我看事情时的耐磨黑战袍。
符箓都在书包里装好,证件被成琛昨晚拿回来了,我将身份证和通行证塞进钱包,对着镜子搞好头发,默默地呼出口气,拍了拍自个儿的右臂,越艰巨的挑战,越是历练。
冲吧栩栩!
简单吃了口早饭,郑太太的保姆车一到,我和纯良就弯身坐了进去。
芳姐在车外不断的叮嘱我们小心,注意安全,早点回去。
我笑着点头,车窗升起时,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心尖儿猛地刺疼。
纯良注意到我的异常,“姑,怎么了?”
我捂着心口摇头,“今天的报纸你看了吗?成海集团出了什么新闻?”
“今天还算是太平。”
纯良小声回我,“成海集团回购股票后稍稍稳定了局面,姑,你没事吧?哪里难受?”
“我没事。”
只要成琛没事就好。
我慢慢的坐直身体,想了想道,“可能和今天要看的事情有关,小心为上,静观其变吧。”
大活儿嘛!
踏道小十年,虽说见过两个实体恶灵,但周天丽是被牛头大哥收服的,在岚岚姐家交过手的胖子是被张君赫的五雷掌给灭了的,我并未真正解决过一个,郑太太却说一下要我处理四五个,你要说不麻……
啊呸!
拿出先生的气势!
必须保持兴奋!
千磨万击还坚韧,立志做个鬼来疯!
来吧您就!
我神经兮兮在那给自己打气,纯良戴上了耳机也没再多问,车子到郑太太家门外停了下来,没想到她和成琛住的还真挺近,等了会儿,郑太太便戴着黑色的网纱帽子,着一身黑色套装裙出来了。
极具贵妇气质。
复古清冷。
阵仗特别大,除了雯姐外,郑太太后面还跟了五六个保镖,一水黑。
走出来的画面和电影镜头似的!
上车后郑太太便对着我笑笑,“沈小姐,没有久等吧。”
“没有,时间刚好,”
我简单的聊了几句,雯姐坐到副驾驶,拎着祭祀的果品花篮隔空朝我点头打招呼。
车子很快启动,我发现那些保镖开着车一直跟在后面,看来港城的富人危险系数比较高,走哪都少不了保镖,默默地坐了会儿,我以为郑太太会跟我聊点什么,让我心头有点底儿,谁知她一直没说话,神情肃穆,坐在那倒是一派优雅,手上都戴着白色的蕾丝手套。
我猜她心情应该很复杂,便静静地看起风景,等到了墓地再说,一个小时后,车子竟然开到了山里,周遭是稀稀拉拉的小栋民宅,荒草横生,乌鸦还在半空盘旋,哇哇的发出糙哑的声音。
车子到了山脚下也没有停,游龙一般打着转。
我微微蹙眉,降下车窗看出去,竟然发现很多缭绕的白团,如同雾霭。
第652章 渊源
指上不自觉地掐算,这是布下来的奇门遁甲阵。
每一个白团都是个天干符号。
什么叫奇门遁甲?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这是十个天干符号。
在军事上,甲为主将帅,它会隐匿在阵营中,所以叫遁甲。
三奇就是:乙、丙、丁,可以理解为元帅身边的三位辅佐官。
剩下的六个天干就是六仪,根据阴阳五行,戊为阳土,正黄旗,己为阴土,镶黄旗,庚为阳金,正白旗,辛为阴金,镶白旗,壬为阳水,正黑旗,癸为阴水,镶黑旗,为六面旗帜。
十天干会与十二地支相配,就会形成六十甲子,每个天干都会用六次,六甲,六乙、六丙等等。
六甲就是六个主帅,其中有一个是大帅,其余是蒋军。
排兵布阵后,这六个帅就会隐遁在六面旗帜之下。
我脑子里涌着数据,最近补得眼神太好,看不出雾团颜色,静心提了提气,咬破中指对着眼皮一抹,再次看出去,白团就显现了六面不同图案的光彩。
大帅甲子隐藏在正黄旗戊土之下,车子竟然准确无误的开了过去,二帅大将甲戌隐蔽在镶黄旗已土之下,车头微拐,又过去了!
三帅甲申隐蔽在正白旗庚金之下,四帅大将甲午隐蔽在壤白旗辛金之下……
所有隐遁的甲子都被司机师父准确无误的穿过,很显然这是个被排列过得奇门九宫八卦阵!
从一宮到九宫排序就是阳盾,逆着排就是阴盾,大帅甲子在几宫,就是奇门遁甲的几局。
当然,眼下完全不需要我去破局,司机开的很是稳准。
坐在车里的人貌似感觉到在绕弯子,外面的人早就看不着这车去哪了。
车身只要一进到白团中,被隐遁进来了。
后面跟随一路的保镖车辆都早早的停下来,等候在阵局之外了。
我擦掉眼皮上的血,看向郑太太,“郑太太,您对您妹妹果真是情深义重,这九宫八卦阵,是您找大师布下,专门用来保护她坟墓的吧。”
“沈小姐好聪明。”
郑太太对着我淡淡一笑,轻轻叹息,“她死得极其凄惨,尸身都被毁的体无完肤,我就是因为看到了她的尸相,才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为她报仇雪恨。”
我点了点头,仍有不解,“那您这司机……”
同道中人?
郑太太一眼便知我的疑问,“这辆车的保险杠内部贴了入阵的符咒,司机只要正常开车就能找到通往墓地的山路入口。”
搜嘎。
我就说司机咋开的这么准!
“沈小姐,我早年请来大师帮我布下这个阵,防的就是歹人寻来,将我妹妹的骨灰挖出来再次糟践。”郑太太说道,“二十多年来,我无数个夜晚都夜不能寐,寝食难安,今日,终于有机会能替妹妹出这口恶气了。”
语气一顿,她看向我,“对了,当年帮我在山脚下布这个阵局的大师,就是沈万通。”
师父布的奇门遁甲阵?
乖乖!
这个阵局不得二十多年了啊!
讲真,这个阵并没有多复杂,因为天干的很多阵法排序都是固定的,阴阳先生几乎都会。
难的是要应对环境中的各种突发状况。
比如强雷闪电会不会无意中崩到阵眼,野兽会不会误闯冲撞。
一个阵存在的年头越久,说明布阵人当时掐算的越细,耗费的精力越多。
思及此,我不由得看向郑太太,单纯的从事主角度来讲,我师父对她,真的是非常用心了。
郑太太亦然心明眼亮,“沈小姐,你不用急,很快,你就会明白我和沈万通是何等的渊源了。”
我见状倒是想起一件事,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给她看,“郑太太,这是我前段时间回到师父老宅拍下的照片,好像是师父和师母的合照,我想问问您,这是我第三任师母吗?”
郑太太看着照片就有些失神,喃喃道,“玉珠,她是玉珠姐。”
玉珠?
果然认识!
我有些激动,“您和我这位师母很熟吗?”
“不算熟,认识。”
郑太太叹出口气,“她叫陈玉珠,出身很惨,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人很好,很温柔,是做老师的,她对沈万通一见钟情,好喜欢沈万通的,那时候沈万通已经很有名气,死了两任老婆和孩子,就不想和她接触,她就每天等在沈万通的家门口,痴心一片,后来终于和沈万通结婚,不过她很短命,死的……”
音一匿,郑太太摇摇头,眼神看向窗外,:“沈万通啊,成也术法,败也术法,就算他号称乾坤通天圣手又如何呢,跟着他的女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个顶个的惨呀。”
我看了看照片上的女人收起手机,是呀,阴阳先生总是要面临更多的取舍。
要不是成琛命硬,大概也得被我克死。
爱情呀。
真的是奢侈品。
没再言语,不多时,车子便在一处山林入口停稳。
雯姐搀扶着郑太太下车,我和静音模式的纯良跟在后面。
山不高。
港城潮湿的气候令草木很茂盛。
乌鸦仍旧在半空哇哇的叫唤。
明明是中午,日头正烈,站在山脚下,却有几分萧瑟阴寒。
第653章 谁?
土路很窄,郑太太走了会儿就有些疲惫,她不喜旁人来打扰她妹妹,只要求雯姐跟随,但她身体又不行,雯姐手上还要拎着祭祀品,扶着她就很吃力。
我要帮忙郑太太还拒绝,说我是请来的先生,不能劳烦我。
没辙,我只能给纯良去了一个眼神,上!
小老哥接收到信号就朝前迎了几步,搀扶着郑太太的手臂朝着山上走去。
郑太太微微诧异,对纯良礼貌的笑笑,“沈助理是吧,谢谢你,我人老了,就不中用。”
纯良并不多话,有他搀扶,郑太太算是走快了一些,到了半山腰,郑太太便推开了纯良和雯姐,踉跄的朝前走了几步,噗通!一跪,“慧娴啊,阿姐来看你了,二十多年了,阿姐终于要给你报仇了!慧娴!!”
我有点懵,坟在哪了?
郑太太跪着的身前完全就是个荒草堆,没有土包,没有碑文,只有高到腰间的蒿草!
无端让我想起一句打趣人的话,当年有个谁怎么怎么牛,后来他坟上的草都老高了!
跟这一样样的!
雯姐倒似习以为常,拿着祭品就摆放在蒿草前。
上香后依次摆出祭祀品,然后在蒿草前面烧起了冥纸。
风轻轻的吹过,草木沙沙声响,郑太太哭得泣不成声,甚至趴在地上,不断的呢喃着慧娴慧娴。
我和纯良二傻子似的杵在后面。
互相看了看还很莫名。
“姑,这是坟吗?”
纯良凑到我耳边,悄悄音,“就郑太太这身份,出门好几个保镖的,她妹妹的坟墓不说金碧辉煌,是不是也得弄个理石碑文,那完全就是个草稞子啊。”
对于纯良的疑问我也有,稍稍琢磨下,郑太太连山下都布置了迷魂阵门,山上搞这么一座不像坟的坟可能也是为了保护她妹妹的骨骸,障眼法,谨防被仇人挖掘。
我莫名的点却在于,阴气不重,可以说一点没有。
咱体质在这,一般我要是上山路过个坟包,哪怕它是很平的,我也会有感觉,下面有‘朋友’需要避让,别被我踩到棚顶!
郑太太烧着冥纸的那堆草完全没有让我感觉到有‘朋友’在啊!
纯是草嘛!
我心里泛着嘀咕,郑太太却哭得极其悲戚伤心。
她本就是大病之人,情绪一激动呛咳都很厉害,跪在那都要昏厥。
我观察了一会儿,便上前搀扶起她,“郑太太,您确定您妹妹是葬在这里的?”
郑太太眼睛红肿的看向我,“沈小姐,你看出什么了?”
“恕我冒昧,草下面,没有骨灰。”
我的话音一落,郑太太唇里竟然发出低低的笑音。
她拿出手帕擦了擦眼底的泪,“沈小姐果然好眼力,我能找到你,是三生有幸。”
说着,她深吸了口气,待冥纸烧完,便看着我道,“草下面的确是没有骨灰,我怕慧娴的仇人觊觎,当年就将骨灰全部洒到海里了,这片草下,埋着的只有慧娴的几件遗物,二十多年,早就烂的差不多了,不过在我心里,这就是慧娴的墓地,慧娴就是在这里等我,不然我一想到她在海里,骨灰早就被鱼虾吃掉,我心里就好难受。”
我这倒是能理解点,说实话,咱在郑太太这有点阴影,她真是三番两次的不按常理出牌。
刚刚我都琢磨,她是不是又准备放出什么招。
“慧娴啊,你看看,我找到能给你报仇的阴阳先生了。”
对着草堆,郑太太继续道,:“她叫沈栩栩,是沈万通的三徒弟,我能找到她真是好大的缘分,有她在,一定会灭掉袁穷那个恶棍,让你能彻底瞑目,泉下安心。”
“!!”
我睁大眼,“郑太太,您说要灭了谁?”
“袁穷。”
郑太太红着眼,对着我道,“我妹妹慧娴,她是沈万通大徒弟,吴问的未婚妻。”
第654章 礼包
妈妈啊!
我好像是收到了什么大礼包吧!
纯良都吓一跳,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沈小姐,先前我就讲过,请你来我心里有很重的顾虑,因为你是阿琛的女朋友,我很担心你的安危,尤其是我看到阿琛对你的用心,即便你们的关系没有公开,我也看出了你对阿琛的重要性,所以这段时间我不断的在考量,究竟要不要请你来做这件事情。”
郑太太看向我,“我陆续也给阿琛去了几通电话,当然,我不能讲自己的隐私,但我和阿琛说明,你有可能会遇到生命危险,结果你猜阿琛怎么讲?”
我满脑子还都是袁穷,下意识的回了句,“怎么说的?”
“阿琛说他要是阻止了你,你会将他逐出家门。”
郑太太说到这还有点浅笑,“阿琛啊,真是让我看到了另一面,多少名媛淑女孩还因走不近他而发愁,沈小姐,你不知令多少女孩子羡慕啊。”
我牵了牵唇角,“郑太太,我工作和生活分的很清楚,很多话,我一早也同成琛讲的明白,他绝对不会插手我的任何事,这一点,我也很感激他。”
“正是因为阿琛说了没关系,我今天才敢邀你过来。”
郑太太道,“剥出阿琛这层关系呢,我清楚你是最适合的人选,因为我在拜访无量道长帮我布地下室阵局的时候,无量道长曾算过沈万通的八字,他说沈万通即使寿终正寝,死前也会受到袁穷的叨扰,更不要说,沈万通活着的时候,袁穷就是他的逆徒,他们早就势不两立,你作为沈万通的三徒弟,对这一切,自当是一清二楚,所以我请你来灭了袁穷,对你来讲,应该是一举两得,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袁穷一直觊觎我师父的术法,他在我师父去世前曾上门挑衅,令我师父双目失明,含恨而终,所以郑太太您就算是不请我,我也会灭了袁穷,为我师父报仇雪恨,清理门户。”
既然袁穷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此刻也无需藏着掖着的了!
“我需要的就是沈小姐对袁穷的仇恨。”
郑太太看向蒿草堆,气息微敛,“想必沈小姐也清楚,袁穷是如何得的道法大乘,他资质本来平平,但为人圆融,善于伪装,而吴问曾是沈万通最得意的大弟子,年纪轻轻就有了作为,沈万通本想用吴问给自己扬名,邪师亦算是培养出了正道术士,结果袁穷却趁沈万通不在,假意与吴问喝酒,在菜里放入安眠药物,吴问昏睡后,袁穷便将其术法逼到天灵,然后将其杀死,吃了他的骨血……”
我没插话,即使这些事情我都大致了解,亦然清楚,郑太太需要渠道去诉说。
“吃了吴问,袁穷便术法大涨,但他没料到吴问并未修得摄雷术法,所以袁穷斗不过沈万通,可袁穷精明,他纠集了一众同沈万通有恩怨的仇敌,令沈万通疲于应对,寡不敌众,最终远走他乡。”
郑太太眼底泛红,“可突然有一天,被袁穷纠集起来的那些仇敌都不见了,要知道,他们背后也有家人啊,他们的家人就去找袁穷,结果呢,每一户都是家破人亡,袁穷连三岁孩童都不放过,唯恐孩子长大后会去找他报仇,便生生将孩子掐死,可笑的是,尸检的结果是孩子自己掐自己,因为那孩子的脖子上只有自己的指纹,但他才三岁啊,怎么自己掐自己?”
眼泪流出,郑太太唇瓣颤抖了几分,“无量道人根据当年死了的邪师数量判断,袁穷吃了他们的骨血后,术法已经不是寻常高手可以想象,单就五雷掌,可能就修出通天的水准,可以说,袁穷真正的实力并不在沈万通之下,更何况,沈万通还改邪归正,当正邪对立,袁穷必然完胜,因为袁穷的狠辣,令他没有退路。”
看向我,郑太太有些激动,“沈万通已然是乾坤通天圣手,如果沈万通都杀不死他,我还能去找谁?不说无量道人现在已经驾鹤西去,就是我去拜见的时候,无量道人都不敢说他出手对付袁穷会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无量道人帮我布完阵局才会说,即使破了局,此阴阳先生对付袁穷也仅有五成胜算!”
“五成,呵!才五成!!”
郑太太拍了拍心口,“我不甘心啊!我去找到洪万谷,我有钱,我要的就是袁穷的命!我要袁穷那种比邪师还要恶的畜生必须去死!但是洪万谷都不敢见我,他让吴小姐前来和我交谈,说他反噬太严重了,再多的钱,也没有他洪万谷自己的性命重要,他要明哲保身,他拒绝和袁穷为敌,哪怕他曾经的师哥沈万通因为袁穷而死,洪万谷也不敢出手,他一个曾经和沈万通齐名的高手,竟然怕了!!”
固住我的肩膀,郑太太有些癫狂,“沈小姐,我只有你了!!袁穷那种人不能再活着!!他不能活着!”
“郑太太,您先别激动。”
咱被袁穷害成这熊样的都没崩溃呢!
郑太太先不行了!
我被她晃着肩膀,头都要晕了!
“郑太太,袁穷已经死了,他死在我师父的手里,不过他的魂魄并没有上路,我师父推断出他修成了鬼王,所以我会帮您灭了袁穷这只鬼的。”
理论上来说,袁穷早就不是人了!
“鬼王?”
郑太太面色一沉,松开手就道,“你觉得袁穷是鬼王?”
第655章 仇
“郑太太,不是我觉得……”
话怎么怪怪的?
我尽量冷静道,“如果您曾经熟悉袁穷,那就应该知道,袁穷有个弟弟,他这个弟弟踏道资质也很平庸,但是一直受到袁穷的扶持,帮助袁穷作恶,而袁穷上门去挑衅我师父时,他的弟弟并没有出现,包括袁穷所养的实体大灵,也没有露面,所以我师父推断,袁穷的弟弟在暗处帮他护法,帮助袁穷成为了鬼王。”
“弟弟?”
郑太太冷笑一声,:“袁穷在港城的确是有个很远房的弟弟,叫袁文,袁穷当年作恶太多,就离开了港城,没过多久,袁文也从港城消失了,如果沈万通分析袁穷修成了鬼王,那我只能说,沈万通晚年真的回归了良善,他竟然能将袁穷当做人去看待。”
话锋一转,郑太太咬着牙,“像袁穷这种无情的杂碎,连恩人的骨血都能吃,师父都要杀,满手鲜血,丧心病狂,他会甘心做只鬼?扶持一个远房的弟弟?他会那么好心?我不信呐!”
我看着她,:“那您的意思是……”
袁穷是诈死?
肉身都被师父毁了啊!
白虫厚厚的几层在袁穷尸体上蠕动。
我亲眼所见啊!
“沈小姐,你见过袁穷的弟弟袁文吗??”
郑太太反问,“同袁文交过手吗?”
“有过一回接触,算是交手,不过袁穷的这个弟弟当时是在暗处……”
提起来这事儿还是和季楚芸有关系!
季楚芸的僵尸鱼降头不就是袁穷那伙人给下的么。
命运呀!
貌似盘根错节,无数岔路,走着走着便成为一条路上的人了。
大家都是一个仇家啊!
“袁穷这个弟弟术法并不是高到不可逾越,我那时还伤了他一只眼睛……”
我如实道,“不过我没有面对面见过这位袁文,也不清楚他的相貌。”
“对呀,你都没见过袁文,怎么就能确定他帮着袁穷成为了鬼王?”
郑太太噙起一丝笑,“又如何能笃定,袁穷就是死了呢?”
我琢磨着郑太太的表情,心里发毛,“袁穷是在我师父面前咽气的,除非……”音一顿,我看着郑太太阴沉沉的笑脸,胸腔猛然一紧,“夺舍!?”
“漂亮!!”
郑太太呼出一口气的样子,“我欣赏的就是沈小姐的这份灵光!无量道人为我测算过,像袁穷那种人,他一死,魂魄必然被阴差押解,受炼狱极刑,邪师就怕活不久长,洪万谷烂到流脓都吊着口气不敢死,袁穷作恶了一辈子,他会拿自己的命和沈万通去斗?如果变成鬼,就算是鬼王,袁穷这辈子都输了!所以无量道长料定,袁穷一定是想好了要夺舍!借助他人重活!!”
我嘴唇微微发麻,“所以,袁穷夺的,就是他弟弟的舍?袁穷借尸还魂了?”
“大抵如此。”
郑太太眼神一沉,“袁穷在和沈万通斗法前,一定已经杀死了他的弟弟袁文,沈小姐你也说了,袁穷一直在扶持这个弟弟,这世上有亏本的生意吗?就算有,袁穷这么贪心的人会去做吗?”
我单手握住拳,郑太太呵呵笑了声,“袁穷为什么要扶持袁文,为什么要让袁文踏道,不过就是为了他自己,等他自己的皮囊不能用了,他就将主意打到袁文头上,沈小姐,你是踏道者,你知道旁通左道何其之多,依照袁穷的术法程度,杀死一个人,并且借尸还魂很难吗?”
“如此一来,鬼王算什么?他袁穷还是一个能享用荣华富贵的人!他还能再活几十年,到他要死的那天,他只要再继续夺舍,不就能永永远远的活下去了?!”
记忆之门似乎被郑太太打开,四年前,医院的后花园,张君赫曾经和我说过,袁穷搞出那么多条人命,他最怕的就是死,所以袁穷求的是长生,只有活着,才能免受刑罚。
我还问张君赫,会有人长生不死吗?
张君赫当时开了两句玩笑,扔出了一句好死不如赖活着!
如果袁穷早早的就给他弟弟吃起了骨灰,养的慧根充沛,袁穷转手再将房屋拿来,鸠占鹊巢……
岂不是更爽?
袁穷已经坏到没有底线了不是吗?
鬼王再牛,不也就是只鬼?!
师父很早就说过,再强的鬼,它也斗不过先生!
烈阳强雷,漫天神佛,哪一个不是对付他的?
人就不一样了。
技能相等了啊!
心脏狂跳起来,想到张君赫跑来港城非得要让我回去,说什么悬崖边缘,是不是就指的这个?
我会通过事主发现他们的大秘密?
袁穷彻底变成了他师父?
所以张君赫笃定我斗不过袁穷?!
性质也会发生变化,我从灭一只鬼,变成彻彻底底的灭掉一个人……
掌心竟然没出息的发麻,绷了几秒,我使劲儿的攥拳,指尖恨不能抠进皮肉!
若我这辈子一定要灭个人,添一份业障,那就是袁穷!
即使是付出代价,我也要杀了他!!
第656章 野心
“沈小姐,袁穷当年敢上门同沈万通决斗,只能说明一点,袁穷找好退路了。”
郑太太渐渐平静下来,“当恶人有了退路,他就会变得更加无耻,更加贪婪,慧娴早就同我讲过,袁穷自小贫困,受尽人间冷暖,苟且偷生,遇到吴问时,袁穷还在做苦工,是吴问将他引荐给的沈万通,才令袁穷活的体面。”
她看向我,“沈小姐听过一个故事吗?农夫与蛇。”
我点点头,没言语。
“袁穷就是那条蛇。”
郑太太轻哼,“沈万通那时候何等风光,袁穷跟在他身后,早就红了眼,沈万通站的越高,对吴问越看重,袁穷越是嫉妒,不过袁穷这人很能忍的,他在沈万通身边蛰伏了十几年,获得了绝对信任,这才下手,直接要了吴问的命,但这远远不够,袁穷想要的更多,他要将世间的一切踩到脚下,他要做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
“没错。”
郑太太正色道,“你从他袁穷的名字就能看出来,他单名一个穷字,不是指的贫穷,而是无穷无尽,无穷大,他的野心,早早就隐藏在这个名字里了。”
我扯了扯唇角。
是了。
袁穷四年前就同我说过,真正的术,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哪怕他烂到面容全毁,依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事,对不起谁,只会揪着师父说过他“资质平庸”这一点不放,破口大骂我师父,逼着我去自杀,那就是个自私到极致的冷血屠夫。
“沈小姐,你觉得我推测的是否有理有据?”
郑太太说着,“无量道人说了,沈万通此生最大的成就便是修得了摄雷术法,得益于此术法,令沈万通立于不败之地,并且号称乾坤通天圣手,一得必有一失,沈万通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是妻离子散,孤独一生,而沈万通明明清楚他会失去什么,仍旧执意修炼此术法,只能说,术法带来的巨大利益,在他们眼里,要比儿女情长更重要,沈万通如此,袁穷更是如此,甚至可以讲,袁穷是没有人情味儿版的沈万通。”
我并不赞同她将袁穷和我师父相提并论,转念一想,师父对年轻时的很多决定也是懊悔,我遇到师父时,他已经洗尽了铅华,看淡了许多事,如同一个顽童,现今的郑太太,对师父的了解依然停留在二十多年前,认知不同,我不需多去辩解什么。
“袁穷去和沈万通决斗,如果赢了,沈万通的骨血能送他站到最顶端,摄雷之术本身并无威力,却能将对手几十年的心血瞬间夺得,无论对方是多深的术法,只要修术者本身能够驾驭,摄来便可己用,这是何等的诱惑啊。”
郑太太道,“即便袁穷最终没有得逞,亦然可以借助沈万通之力,令自己重生,袁穷变成了袁文,尸身已然没用,沈万通受到重创,先走了一步,袁穷看似输了,其实是赢了,他终于噬了自己的师父,还赢得盆满钵满,这招金蝉脱壳,袁穷玩的是淋漓尽致。”
“郑太太,您查出袁穷所在何处了吗?”
杀他也得能摸到老巢不是?
“查不到。”
郑太太苦笑的看我,“若是能查到,我在拜托无量道长帮我布阵时,就会让他直接帮我试探下袁穷的道行了,正是因为查不到袁穷,甚至连袁文我都没查到,我才不敢笃定袁穷一定是夺舍。”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我略有匪夷,“查了二十几年,都没查到袁穷?”
“我是近期才开始查找的袁穷。”
郑太太直白的看我,“还是因为我得了重症,才敢着手这件事情,先前我哪里敢查他,一但惊动了袁穷,我丈夫和我儿子都会有危险,实话实说,我很怕袁穷,慧娴的死,真的让我很恐惧,我死了没事,家人不能出事情。”
“正是如此,袁穷才更加高深莫测,这个人躲得太深了,他背后好像也有倚仗,帮他扫清一些麻烦。”
郑太太说起来也是头痛,“我身体不便,没办法四处走动,派出去的人都没查到有效消息,所以沈小姐,我没办法给你提供袁穷的住所,我呢,也不想伤及无辜,如果袁穷是修成了沈万通口中的鬼王,你就帮我灭了这只鬼,如果袁穷是我推测出来的借尸还魂,那你就帮我灭了袁文,支票数字由你填写,期限就是我闭眼之前,我死前,一定要看到袁穷死。”
我忽的无言以对,合着郑太太啥都没查着,还没我知道的多呢。
话说回来,她查不到袁穷也正常,甭说她是近期才查的,我这被袁穷虐了十年的倒霉鬼,不也是一头雾水,找不到袁穷的藏身之处么。
头不由的疼了起来,郑太太说的对,无论袁穷是夺舍还是变成了鬼王,都得先能摸着呀!
正要捋出些头绪,嘴里忽的尝到了腥甜。
郑太太看着我就是大惊,“哎呀!沈小姐,你流鼻血了!!”
“姑!”
纯良也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要找着纸巾,我倒是很淡定,头一仰,没待血流到下巴,就用纸巾将鼻子塞住了,指上立马掐着穴位止血,眼神还示意郑太太莫慌,小事情。
昨晚跟着成琛一通进补,今儿不流鼻血才邪门呢。
这套活我最近练得很利索,脸都不会弄脏。
前几分钟会很汹涌,浪费几包纸巾就没事了。
缓了会儿,血流渐渐的止住。
流进嘴里的红润还能品到一股子腥味儿。
眼前习惯性的发黑,我扶着纯良的肩膀闭眸调整。
再睁开眼,世界依然爱我。
天上飞过五个字,啥都不是事儿!
第657章 身份
郑太太难掩担忧,“沈小姐,你看上去精气神都特别好,自从你在宴会上离开,再见面我发现你面色很红润,怎么还会流鼻血呢?”
“没事,有点上火。”
瞄到纯良紧张我便不在意的笑笑,手上一挥,隐约间竟然闻到金属的味道,似一股锐利,眼神直接落到那堆蒿草上,“郑太太,里面埋着什么金银器物了吗?”
“沈小姐这都能看出来?”
郑太太惊诧道,“慧娴的墓地里埋了一把婴儿的长命锁,那是慧娴给她儿子特意找的银匠师父制作的,她死后,我就将长命锁和她的衣物一起下葬了。”
儿子?
未婚妻不是么。
我疑惑地看向郑太太,“也就是说,袁穷吃掉吴问的骨血后,将您妹妹慧娴以及吴问的儿子一同都杀害了?”所以郑太太提起袁穷才会恨到咬牙切齿?
“沈小姐,怪我,方才我太激动了,都没有从头同你讲。”
郑太太神色却暗了下去,“慧娴啊,并不是和我有血缘的妹妹,换句话说,如果慧娴是我的亲妹妹,你觉得袁穷会令我活到现在吗?我早就陪葬了。”
她笑的无奈,“慧娴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姐妹,她小时候家境很好,我们是邻居,她和吴问是指腹为婚,吴问呢,出身亦是富贵,因为身体不好,才会拜沈万通为师,对于他们的故事,我算是个见证人,旁观者吧。”
风轻缓了下来,郑太太也像是陷入了回忆中,“慧娴从小就觉得吴问会是她的丈夫,她是个很活泼单纯的女孩子,每天都会来我家玩,阿姐长,阿姐短,可惜她十几岁时,家里生意破产,一朝穷困潦倒,她是个大小姐,底下还有三个弟弟,最小的才六岁,她只能去工厂做工,三天两头被欺负……”
郑太太看向我,“我那时就劝她,你早点同吴问结婚不就能做少奶奶了?可是她同我讲,吴问将她看做是妹妹,我很生气,就去找吴问,这个人啊,哪里都好,就是这里……”
她敲了敲太阳穴,“耿直到令人头痛,他不开化的,满脑子都是术法啊,修道啊,沈万通越是器重他,吴问对男女之事越是不在意,很伤慧娴的心,我说那不然就解除婚约,慧娴也可以嫁给别人,慧娴又不愿意,她是真心喜欢吴问,能远远的看着吴问就好,所以她顶着未婚妻的头衔,默默陪着吴问。”
深吸了口气,郑太太唇角抽了抽,“后来袁穷吃了吴问的骨血,慧娴崩溃不已,就去找袁穷算账,结果你猜怎么着?”
“被袁穷杀了?”
我问完就发觉不对,若是吴问不接触男女之事,慧娴的儿子哪来的?
难不成……
我对着郑太太的眼,“慧娴被袁穷给……”
“糟蹋了。”
郑太太委婉的道,眼底满是苦涩,“慧娴差点疯了,衣衫不整的跑到我家,求我救她,我气死了,就带着慧娴去警|察局,结果我们刚出门,就被一台车子给撞了,慧娴没有事,我差一点点就死掉了。”
“您被车子撞了?”
我看着她,“是袁穷在警告您吗?”
“显而易见啊。”
郑太太红着眼,“我家里人都吓惨了,那时候我也要结婚,婚期都被推迟了,在家里躺了一年,才算是捡了条命,慧娴见我这么惨,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再加上袁穷已经丧心病狂,她怕没等警|察抓住他,自己也被杀了,她就躲在家里不出门,谁知没多久,袁穷就找上门,要娶了她……”
“娶她?!”
我惊讶道,“慧娴答应了?”
“她敢不答应吗?”
郑太太无奈,“更何况,她还有三个弟弟要养,就同袁穷结婚了。”
“……”
我傻了。
慧娴不光光是吴问的未婚妻,还是袁穷的妻子?!
“大概是生活了四年吧,对慧娴来说,简直是人间地狱。”
郑太太低着音,“那四年,也是袁穷和沈万通斗的最凶的时候,袁穷也是在那时,愈发猖狂,他娶慧娴根本就没有爱,纯粹是报复,报复所有此前瞧不起他的人,吴问比他强,他就要吃,慧娴爱吴问,他就要折磨这个无辜的女人。”
我身心发凉,“慧娴的儿子,是袁穷的?”
“……嗯。”
郑太太眼底红着,“我那几年没怎么和慧娴联络,袁穷的名声越大,我越清楚他做了什么事,我父母都很担心我的安慰,禁止我和慧娴来往,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大肚子的慧娴,她抱着我哭,她说阿姐,我的弟弟都死了,我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
我不解,“她的弟弟怎么会死?”
“因为慧娴要逃跑啊。”
郑太太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她每逃跑一次,袁穷就会给她一个教训,她的三个弟弟都是莫名其妙的意外死亡,袁穷一个人,折磨的慧娴全家绝户,你说这个袁穷,他毒不毒。”
我听着胆寒,“那慧娴的儿子生了吗?”
第658章 公道
“生了。”
郑太太道,“二十六年前,在一个夜晚,慧娴给我来了电话,羊水破了,袁穷没在,她说救护车迟迟不来,她要疼死了,那天晚上雨很大,我心里也很害怕,但我不能看着慧娴出事,就让司机送我,找来我家的家庭医生去了慧娴家,她当时躺在地上,腿上很多的血……”
音一顿,郑太太痛苦的闭上眼,“她不断的哀嚎,她说阿姐,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我都不敢看她,因为她那时候好瘦好瘦,皮肤纸一样的白,头发乱糟糟的,肚子又涨的好大,躺在地上朝我伸着手,那眼里都是绝望……”
她哭了起来,音断断续续,“还好我带去了医生,马上给她接生,是个儿子,慧娴抱着婴儿,眼里终于有了笑意,她让我帮忙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长命银锁,说是留给她儿子的,她姓尹,叫尹慧娴,银锁的一面就刻着她的姓氏,另一面,是她给儿子起的名字,她希望她的儿子能健康长大,对抗冰冷的人生,如火一样的燃烧,就刻着‘赤’字……”
我轻拥着郑太太安慰,“尹赤?”
郑太太点头,缓了缓情绪,“救护车到了,慧娴就劝我离开,她害怕袁穷看到我,再伤害我,我就先走了一步,本想过段时间再去偷偷看望慧娴,谁知她再来电话,就是哭喊着尖叫,她说袁穷要抢走她的儿子,喊了没有几声,电话就断了,我匆忙的敢去,就看到……”
我明显的感觉到郑太太身体僵硬,牙齿甚至都打起了颤,“慧娴,慧娴全身没有一处好地方,她的手都被掰折了,眼睛被抠出来了一只,血淋淋的洞,我险些当场昏厥,可是慧娴居然还有气,她挤着声音说,阿姐,帮我报仇,阿姐,我不甘心啊……”
眼泪从郑太太的脸上滑落,她兀自摇着头,“我当时瘫坐在地,看着慧娴咽了最后一口气,她满脸的血,剩下的一只眼睛还朝我看着,很空洞,本以为她死了是解脱,谁知袁穷还派人去领取她的尸体,还好我先生当时生意做的不错,在警|檫局有关系,以调查为由,没有将慧娴的尸体给出去,火化后我就将慧娴的骨灰撒入了大海,算是送她好走,你也不要问我那时候为什么不找袁穷报仇,我努力过,我找沈万通帮忙……”
郑太太深吸了口气,“那时候沈万通正在被一众邪师围追堵截,力有未逮,他只能布阵将慧娴的衣冠冢藏好,间接地也保护了我,以免袁穷找我麻烦……”
“二十六年了,我每当梦到慧娴,她都是躺在地上朝我求救,可我知道袁穷是什么样的畜生,我真的不敢对付他,我丈夫的生意也不能受到影响,所以我一直将这件事藏在心里,现在我也要死了,我才想着帮慧娴报仇,她是天底下最苦命的女人,她究竟犯了什么错?要受到这么多的折磨?!”
我默默地安慰着郑太太,得知了这一层真相,倒是觉得郑太太很难得。
正如郑太太自己所言,从始至终她都是个旁观者,但她为了这个姐妹付出了很多,不但差点丢了性命,还一次次的出手相助,在她生命的末期,亦愿意站出来为慧娴讨一个公道。
慧娴不是她亲妹妹,胜似亲妹妹了。
只是……
我想到重点,“郑太太,那慧娴的儿子呢?夭折了吗?”
“这个……”
郑太太唇瓣颤了颤,垂着眼摇了摇头,“不清楚,我那晚没看到孩子,大抵是被袁穷抢走了,警|方就说现场没查到袁穷的指纹,最后断定慧娴有精神疾病,判定她是自杀,很可笑,总之,孩子是不见了,二十六年了,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还活着,如果跟在袁穷身边长大,想必,也得变成个心狠手辣的人了。”
二十六年?
尹赤……尹赤……
我心口猛然一震,君赫?!!
视线无端的和纯良对上,他也想到了这一层,朝我做出口型,‘张君赫原来是袁穷的儿子?!’
我看着怀里还在落泪的郑太太,耳畔却是一片轰鸣。
第659章 懂
张君赫就是比我大四岁的,若张君赫是袁穷的儿子,那钟思彤的后爹是怎么回事?
老张是谁?
脑中关于张君赫的画面不断闪烁,他说会告诉我命格下落,要求却是让我原谅他师父,而他师父那边,他会去解决,我当时听完还觉得可笑,他们张家仰仗着师父得势,他要怎么解决?被他师父轰几掌吗?谁给他的底气能说出那番话?可如果……
张君赫是袁穷的儿子就完全不一样了!
想到张君赫那时痛苦纠结的样子。
看似在袒护他的师父,其实是护着他爹!!
画面回放到最初和张君赫相遇,他在医院的后花园对我说要明哲保身,在我差点被袁穷一掌拍死时他飞奔而出,他大大方方的做着“内鬼”,从不担心他师父会要他性命。
现在看看,他挨的那俩巴掌,不就是袁穷那个父亲再教训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心里一咯噔,袁穷的尸身也是张君赫来处理取走的,他还特意登门拜访了我师父,想看看我师父是否遭受到袁穷重创……
所有的线牵扯到一起,脑中跃起张君赫凄笑的脸,“他们是我的家人……”
他游走在我和袁穷的双方阵营之间,却一次次都能给自己摘出去。
并非是袁穷愚蠢好糊弄,而是张君赫的身份能令他有恃无恐,他们是真正的家人!
悬崖边缘……
万劫不复……
呵!
老天爷你是真能玩儿啊!!
“沈小姐,你怎么了?”
对上郑太太的眼,我才发现自己呼吸都有些急促,默默地缓解下情绪,“郑太太,我现在就飞回京中,袁穷的事情您放心,我一定会灭了他!”
“你现在就要回去?”
郑太太微微蹙眉,“阿琛那边……”
“成琛会理解的,我会同他说回去处理邪祟,您不用担心。”
奶奶的!
我是一分钟都等不了了!
郑太太见状也不多言,吩咐雯姐给我和纯良订回去的机票,转而又道,“不过沈小姐,你能给我个期限吗?袁穷道行我们心里都有数,我怕熬……”
“两年可以吗?”
眼见郑太太神情焦灼,我想了想道,“一年之内,明年底,这件事,一定会出个结果。”
真要到了我二十四,那一切就来不及了。
换句话说,我没有命格加持,原先的生日和我也不挨着了。
如果到后年我还没有起势夺回命格,即使活着,大概也是双目失明、苟延残喘的末期状态。
“可以。”
郑太太深吸了口气,握住我的手,“沈小姐,那就麻烦你了,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和我提,钱不是问题,袁穷虽然是你我二人共同的心腹大患,但我雇佣了你,就会拿出诚意,红包的数目你随便提,如果你不好意思开口,我就擅自做主,给你准备一千万,你看可不可以。”
一千万?
“郑太太,您看着办,我没意见。”
若是昨天以前,我大概会觉得是天降横财,沈栩栩要发了!
现在事情和袁穷挂了钩,时间线又需要拉长,钱财这方面倒是激不起我什么波澜了。
我满心都是急着回去,必须要见张君赫一面!
师父说过,张君赫这人不算是坦诚亦然算是坦率,很多事,我要当面和他对一对!
曾经我以为张君赫只需要旁观,是否与我为敌全凭他自身的选择。
现在剖析出了一层真相,我岂不是要杀他爹了?
杀父之仇啊!
张君赫能坐视不理?
心尖再次疼痛,我无声的捂了捂心口,身体的异常就是提醒我这一点?
大战即将展开?
迅速下山,郑太太见我紧着神色,没有多问,坐进车里我便给成琛去了电话,他没接,但是周子恒很快给我回了电,声音很小的道,“栩栩小妹妹,老板正在开会,你有什么事?”
我哦了声,“周子恒,我有急事需要赶回京中处理,你帮我和成琛说一声,别生我的……”
音腔一顿,我突然就明白了成琛昨天提前回去带我出门约会的用意!
就算成琛不清楚郑太太要交给我什么任务,亦然会推测出我会忙起来。
所以他抽出时间,好好的陪了我。
眼底泛起红晕,我侧脸看向窗外,“周子恒,你帮我转达成琛,让他在这边好好的忙工作,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出任何事,不用为我担心。”
放下电话,我给成琛又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完毕后成琛倒是回了我——‘乖,无论去到哪里,都将你的钥匙链带着,忙完要记着回家,我相信栩栩会实现梦想,等我的栩栩起势。’
眼泪忽的流下,我没回,握着手机却不断发紧,指节青白。
很多事,真的都在不言中。
我无需在同成琛去解释什么。
他懂我,太懂我。
成琛,我一定会变成更好的我。
即使遍体鳞伤,伤口也要长出翅膀,飞到你身旁。
第660章 勇气
车子开的很快,郑太太看出我有心事,便直接同纯良沟通,吩咐雯姐和上回一样拿出文件,为我买一层保险的同时,亦是用她自己的方式给与我支持,袁穷灭了的那天,一千万便会到账。
纯良代我签的字,不知是数额太大,还是他紧张旁的,签字的手竟然有些发抖。
郑太太神色也是复杂,送我下车后便拍了拍我的手背,“沈小姐,虽然我相信你能灭了袁穷,但你一定要当心,因为我知道,袁穷身边还有很凶猛的恶灵,我这身体还能撑个一两年,即使我要断气了,我也会在医院续命等你的好消息,你还很年轻,和阿琛还有很长的一辈子要走,袁穷这个杂碎死有余辜,你若是因为袁穷伤了性命,那我更是又添了一份业障,所以沈小姐,你一定要谨慎行事,多……”
说到后面,郑太太竟然也有几分语无伦次。
只得连连叹息。
“郑太太,您放心吧。”
我自然明白她的矛盾纠结,“我不会出事,我也舍不得死。”
说完,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脸,快步进了家门,上楼快速的收拾好行李箱子。
芳姐正在花房和工人忙碌,听到院内的车声急匆的跑回来,看到纯良帮我拎着的箱子就吓了一跳,“栩栩小姐,纯良少爷,你们要去哪里啊。”
“芳姐,我有急事要先回京中,已经同成琛打完招呼了。”
郑太太的车子还在等我,所以我和纯良脚步不停地就走到院子里,芳姐瞬间就红了眼,“栩栩小姐,这么匆忙吗?我还想找你去看看花……”
我跟着也有些难受,相处的日子并不长,但每一天都很惬意,同芳姐也很对脾气。
可我的工作就是这样子,面对袁穷,我更加坐不住,没有办法等待成琛忙完再一同回京中了。
抱了抱芳姐安慰,如果我能长长久久的活着,以后还是会回来继续住的。
纯良也红了眼,他作为中老年妇女之友,自小接受许姨的锤炼,和每一个上了年岁的长辈都相处很好。
甚至可以讲,他同芳姐的感情远比我要深,我话少,他沈纯良却是芳姐的开心果。
简单的告别,上了车就直奔机场,路上郑太太没再多言,亦没问我回去要去找谁。
貌似我接了这个任务,她在慧娴那里就放轻松了。
二十多年的心结终于开解了一部分,有人同她一起分忧了。
效率很高,飞机腾空后我都有些恍惚,看了眼腕上的电子表,落地是晚上七点,做什么都来得及。
不知是不是我太焦虑,心脏时不时还会闷疼,有一种形容不出的慌张感。
总觉得今晚还有啥大事儿要发生。
纯良少见的没有吃东西,对着我道,“姑,我咋感觉怪怪的,不太妙,你去见张君赫不会出事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会有比我现在更不太妙的局面吗?
我靠着椅背,微微闭眼,“张君赫不是小人,他不会对我做什么,我只是想把事情全部摊开来讲,如果能逼着袁穷对我出手最好,这糟糕的一切,终于可以来个了断了。”
躲是肯定不成的!
我的谨慎,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自生自灭,所以我要站出去挑衅!
令他们感受到威胁,由此才能加快进程!
那些新闻报道,书房亮着灯,成琛明明疲惫,却又面向我的笑脸……
都是一根根刺,不断的扎着我,提醒我的存在是个错误。
滋味儿太疼了。
我受够了!
“姑,可你还没起势啊。”
纯良小声道,“听郑太太那意思,夺舍后袁穷就是个人了,纯粹的斗法,你能比划过袁穷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抿了抿唇角,“兴许,袁穷就是我起势的关键点呢。”
纯良不置可否,神色担忧的看我,“那你说,郑太太会不会把这事儿和老姑夫说?”
“不会的。”
这点我很肯定。
眼见纯良费解,我耐心道,“郑太太能忍二十六年,不是她没钱,而是她亲眼看到了袁穷的狠辣,她由衷的恐惧,她很清楚,这件事多一个人知晓,就是多一份风险和业障,所以她高薪聘请阴阳师,但她发现,阴阳师也不会为了钱去和袁穷对命,洪万谷不就不接她的活儿?所以她需要一个本身就对袁穷有仇恨的阴阳师,如此,才会奋不顾身的去杀袁穷,而我,就是她口中最适合的人选。”
这正是郑太太的矛盾之处,她希望我能和袁穷拼个你死我活,但万万没想到,我居然还有一层身份是成琛的女朋友,这就令她很难做了,我要是出了什么事,郑太太没有办法去面对成琛,所以她左右犹疑。
若不是成琛同她讲,不会干涉我的工作,郑太太大抵还要蹉跎些时日,怕的就是我会死。
而抛开成琛这一层,我是最适合的人选,同郑太太合作相当与共赢。
当郑太太狠下心选择让我出手的时候,她就百分百不会和成琛道出袁穷,因为太过凶险,她告诉成琛就等于和成琛说,我答应给你女朋友一千万,让她和一个丧心病狂的恶魔去对命。
成琛是什么性格?
听到后能坐以待毙?
事情立马就复杂了。
郑太太可以说是两头得罪人。
像她那么聪明的人一定是会管住嘴的,起码不会和成琛透露一个字。
纯良听完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似自言自语般,“姑,你能赢。”
“怎么?”
“你能赢。”
纯良眼神坚韧起来,“我相信,沈栩栩会锤翻一切。”
我笑了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相信。”
转回脸,我看着窗外暗下的天空,神色不由得正了正。
十年前,我走到师父面前,只有勇气。
十年后,我最不缺的,依然还是勇气。
我会做个斗士,拼尽我最后一口力气。
第661章 缘
……
“栩栩小姐,这里!”
出了机场珍姐正在等我,递来我的捷达王车钥匙,“栩栩小姐,你确定要开这辆车吗?小琛还让司机开了一辆suv过来,是你四年前开过的那款,底盘高,空间大一点,你开起来也方便。”
“不用了珍姐,我开自己的车顺手了。”
不得不说有人儿是方便,登机前我发了一通信息给珍姐,她就将我的车送来了,省了我很多时间。
珍姐没有多纠结,想必成琛也嘱咐了她,所以她叮咛了我几句就上了司机的车离开了。
我坐进自己的捷达,开出机场就停靠到路边,给张君赫拨去了电话。
三声后他就接起,“喂。”
我微微皱眉,居然听到他在低喘,没待开口,那边又传出一记呼吸很重的女声,“干嘛啦,这个时候你还接什么电话,继续啊君君……”
咳!
我差点呛了!
看了眼时间,没到八点啊,他居然……
“梁栩栩?”
张君赫音一挑,“你有事吗?说话!”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我清了清嗓儿,给我整尴尬了还,“我从港城回来了,想要见你一面,当然,你现在要是不方便,那我就等等……”
“哪个机场?京中的吗?”
我嗯了声,:“对,我刚从京中的机场出来。”
“正好,我也在京中,你来我家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张君赫说着,那端还传出不悦的女声,“你让谁来啊,君君,我们都没有搞……闭嘴!”
我一言难尽的侧了侧脸,感觉“闭嘴”的应该是我。
谁成想他这个点就做上饭了!
“梁栩栩,地址我发你信息里了,你直接过来吧,我在家里等你。”
嘟~
通话便被张君赫掐断。
我点开信息看了眼他家地址。
情绪真有点说不上来,憋了一路的斗志,被张君赫一通出其不意整的还不太会了!
“姑,张君赫也在京中了?”
我嗯了声,纯良摘下耳机,“那你还愣着干啥?开车直接过去啊。”
“他正在做饭。”
“做就做呗,咱俩也不能在他家吃饭,你不就是要问问……”
纯良音一顿,“你指的是撑雨伞的做饭啊。”
我点了下头,“等十分钟再出发吧。”
“……”
纯良哑然了几秒,自顾自点头,“这位大哥抛开身份,还挺让人佩服,真正的游戏人间,活儿多。”
我没答话,隔着车窗看着亮起的霓虹。
感觉差不多了,才启动车子朝着张君赫发来的地址开去。
他和我三姑家住在一个城区,路还算熟,不用开导航。
没多会儿张君赫又打来电话,声音已经平稳下来,“到哪了?”
“还在路上,快到了。”
“是开你那辆捷达王吗?”
张君赫询问完便继续道,“行,门口的保安我打好招呼了,你开车直接进来,保安会告诉你哪里是我家的备用车位,单元门的房卡保安会给你,你拿着卡进电梯上来就可以了。”
“好,谢谢。”
没再多言,到了小区才微微惊讶,高端大平层。
保安指挥着我将车辆停好,看着我的座驾还有几分傻眼。
我没时间去解读保安诧异的表情,滋当他被我台穿山入林战功累累的座驾给晃了眼。
拿着房卡刷了单元门进去,站到电梯门口,叮~声后我没等进去,要出来的一个大姨就看着我迟疑了下脚步,似乎对我很是好奇。
视线短暂相对。
我愣了愣,“您……”
她立马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小姐,你进去吧。”
我看了眼她手里拎着的垃圾袋,似乎要出去扔东西,试探的开口,“刘颖姨?”
大姨的脚步一顿,略有疑惑的看向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忽的有几分红眼,没成想会在这里碰到她,“是我呀,栩栩,十年前,我和您母亲曾住在一个抢救室病房,后来您还带着我和我爸去到舅姥姥家住了一晚,您还记得吗?”
“栩栩啊!!”
刘颖姨瞬间激动起来,垃圾袋放到一边就握住我的手,“我的妈呀!你这孩子长大啦!哎呦喂,出落得是真俊啊!这楼里的住户有明星,我刚才还寻思你也是哪个明星呢!我琢磨是不是得跟你要个签名啥的!没想到居然是栩栩啊!”
说说她眼圈也红了,“我那两年可惦记你这孩子了,还给你爸去过几通电话,后来你爸和我说,你家里破产了,说是回老家种地了,你好像留在北江省那边了,我就没再联络,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你了,没想到,哎呀,大姑娘了,身体全都好了?”
我含着泪点头,“好了,我去到高人那里就拜师了,现在也是一名阴阳先生。”
“你也是阴阳先生啦,哎哟,我表舅后来还说呢,要是受到了上方仙指点,你百分百不会有事儿,胡姑姑都认可的高人,那一定是了不得的高人,你这孩子福大命大有出息啊!”
第662章 网
刘颖姨唏嘘不已,她变化不大,就是头发有些发白,聊起来依旧热络,看到纯良还有些纳闷儿,“这小伙子是谁啊,栩栩,不是你对象吧。”
“哦,辈分上他是我的侄子,也是我的助手,他叫纯良。”
我笑着介绍,“纯良,这位就是刘颖姨,她对我有救命之恩,当年就是她带我去的连山村,我才有幸遇到胡姑姑,去到镇远山拜师踏道。”
“哎呀,我那算啥救命之恩,你这孩子命中注定有贵人!”
刘颖姨笑着和纯良打了声招呼,聊了通又道,“不过栩栩,你来这里是走亲戚还是看朋友啊。”
“看一位朋友。”
我看了眼手里的卡,“他在八楼。”
“八楼?”
刘颖姨看了眼我的房卡,“你来找君赫啊。”
哈?
我看向她,“您认识张君赫?”
“我在他家当钟点阿姨嘛!”
刘颖姨大咧咧的笑笑,“我退休后啥事儿没有,闲着也是闲着,经人介绍就来这当阿姨了,刚干两个月,每星期来打扫两次卫生,这不我刚收拾完,寻思下班回家,就遇到你了,真是缘……”
音一顿,刘颖姨忽的有些紧张,扯着我的手朝旁边走了走,“栩栩,你不会是君赫的女朋友吧。”
“不是。”
我笑了笑,“我和张君赫就是很普通的朋友。”
“那就好。”
刘颖姨悄悄声,“君赫这孩子哪都好,懂礼貌好说话,我就是看他人不错,才愿意做这份工,不过呢,他女朋友有点多,只要他在京中,就总有女孩子来找他,哭着要和他谈朋友,这不,刚还哭哭啼啼走一个,好像是没跟他亲热够,咱这关系,哪怕姨辞了这份工,也不能看你吃亏,和君赫当普通朋友就挺好。”
我嗯了声,“刘姨,您既然是在张君赫这做工,主家肯定对您也有要求,您在张君赫面前不用提起我,否则张君赫他再领什么人回家,或是怎么样,可能还会怕您多言语,毕竟我和张君赫认识,他的私生活也不想让旁人知道,会觉得尴尬。”
“我明白,栩栩果真是大姑娘了,想事情周到。”
刘颖姨不掩慈爱的握着我的手,“你啥时候有时间,去姨家里坐坐,我好多话想跟你聊呢。”
“您放心吧,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登门看望您的。”
没有当年的临床婆婆,刘颖姨的母亲,我早早的就得挂了。
简单说了几句,我心里挂着事儿,便和刘颖姨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好改日再聚。
进到电梯还直觉唏嘘,今儿真是收获丰满。
命运是什么?
网。
叮~
眼一抬,我迈出去的脚步却是一停。
电梯是直接入户的,直冲着张君赫家的防盗门。
此刻,防盗门大开,张君赫一身休闲的家居服,懒洋洋的斜倚在门框处,嘴里还叼着根烟。
白雾徐徐上升,他的脸都变得如梦似幻,看我的眼却是穿透烟雾,:“迷路了?等你半天。”
我调整了下情绪,“张君赫,不好意思打扰到你,我是有很重要想要同你谈谈。”
张君赫没急着回话,捻灭烟头,眉头不自觉地一挑,“看样子是食到味儿了?”
我莫名,“什么食到味儿了?”
“张君赫,我姑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吧。”
纯良在我身后接茬儿,“人家正常男女朋友,准备结婚的,跨出这步不是很正常?你不也有自己的花花世界么,没必要和我姑说这种话,不阴不阳的,她听不懂,不见得我不懂。”
“呵。”
张君赫半低下头,脸色无端蒙了层阴,朝着屋内一侧,“行了,难得您二位贵客登门,进来吧。”
跟在张君赫身后进门,走过玄关就是个超大的客厅。
纯欧式的装修,极尽奢华,金灿灿仿若宫廷。
许是刘颖姨已经做完打扫,室内并无残存的暧昧气息,倒显得有稍许空旷冷清。
“纯良,你在客厅坐一会儿。”
张君赫很随意的就扔了个遥控器给纯良,转眼就看向我,“梁女士,你和我去书房谈吧。”
我点了下头,跟他进了旁边的书房,点开灯,张君赫就坐到班桌后面,腿朝着桌面一搭,敲出根烟叼进嘴里,示意我坐到他书桌对面的椅子上,“既然都上赶子和成总睡上了,怎么还舍得回来呀?”
打火机火焰一起,张君赫吐出口烟雾,对着我轻笑道,:“打听一下,你被人弄哭没?”
我坐到他班桌对面的椅子上,没答话。
张君赫见状反而笑了,“梁栩栩,你不过如此,私底下应该没少遭罪吧,是不是内损加重了?”
“跟你没关系。”
我尽量平和的看他,“张君赫,我今天来,是因为懂得了你说的那句悬崖边缘的涵义。”
“哦?”
张君赫烟雾后的脸晦暗不明,指上弹了弹烟灰,“你不是还好端端的?看着多饱满莹润啊,不过你不用急,我打卦很准的,你这个女人,就是有将一切搞砸的本事,不让你去睡,你非得张开……”
“够了。”
我打断他的话,“你不用一遍遍的总提起这件事,成琛是我名正言顺的男朋友,我们俩亲密很正常。”
第663章 你应该懂
张君赫弹烟灰的动作一顿,眼一抬,脸色便阴沉的看向我,“可你明明知道后果,明明知晓我……”
话没说话,他沉默了数秒,居然用指腹生生掐灭了燃烧的烟头,旋后便扯出一缕意味不明的笑,“成海集团最近很热闹,先是有游客坠楼,集团声誉受损,然后又烧了一栋写字楼,股票狂跌,回购挽救,成总和你睡了几觉啊,爽的他扔出了别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嗯?”
“所以你是羡慕了?”
我直白的看他,“因为他的钱都是名正言顺赚来的,而你的钱,却是靠着你爸爸吃人骨血歪门邪道得来的,成琛砸钱,砸的是他们家世代累积出来的财富,是他继承人的底气,就算没了三亿,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呢,装修都透着一股暴发户的气息,有些东西,越重复强调,越说明是在嫉妒。”
张君赫眉头一耸,桌面上碍眼的腿终于收了回去,微微正色的看我,“什么意思?”
“你应该懂。”
我对着他的眼,“张君赫,别告诉我你其实一直蒙在鼓里,我来的一路都在想,若你真的是蒙在鼓里,为什么非得阻止我去对付袁穷?你明明憎恨你师父带你误入歧途,恨他在你不懂事时喂你吃了骨灰,为什么还会对他忠心不渝?”
顿了顿,张君赫的眸眼略有深沉,我却轻轻地牵起唇角,“起初我想,因为你父亲的生意需要你师父的帮助,你给我的理由也很充分,但你张君赫踏道的天赋是何其之高,只要你愿意踏道,你很快就会超过你师父的作为,但你却不踏道,整日流连花丛,心甘情愿的受你师父牵制,所以……”
张君赫微俯着脸,唇齿轻启,“所以什么?”
我呼出口气,“你之所以会痛苦万分,会挣脱不出,那是因为,牵制你的人,就是你的父亲,袁穷。”
屋内霎时安静。
张君赫没有说话,脸色也看不出阴晴,呼吸微沉,眸眼很深的看着我。
空气中溢满了复杂的情愫,有博弈,有杀伐,有形容不出的较量。
仿佛是看不到的利刃,在班桌上方来回试探。
我神色如常的看他,坦然的迎接他的目光,“我一直不明白,你的性格为什么会有些极端,一会儿痛苦压抑,一会儿又洒脱恣意,现在我懂了,因为你心里藏了太多事,你想逆反,但你又处处受困,无论你如何挣脱,袁穷都是你爹,可悲的是,你还没有继承你父亲的那份恶,你打心眼里觉得他是无耻的,你不想与他为伍,所以,你一直再用自己的方式选择逃避。”
对着我的眼,他眸底竟然渐渐地发红,没来由的,发出一声笑音,“梁栩栩,你以为你是谁啊,胡说八道一通的,袁穷怎么还能成为我爹了?他那种人配当爹吗?”
“他是不配,可事实如此。”
我平着音,“张君赫,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坏人,连我师父都说过,你是个可交的人,所以我今天才会来找你,想要听得,也就是几句实话而已,你可以不告诉我命格在哪里,你也不需要帮我,我就想问你,知不知道,你的亲生母亲,她是怎么死的?”
张君赫眼一低,沉默了几秒,拿起一旁的烟盒在手指上转了转,“怎么着,你是听谁说什么了?难不成,你在港城遇到了谁……”
“这不重要。”
我说道,“袁穷和我师父都是港城人,随便在港城找个出道久的阴阳师,打听打听袁穷,便可以知晓他当年做下的大逆不道之事,他杀害师哥,吃人骨血,辱人妻子,最后还令那个名为尹慧娴的可怜女人怀孕,生下一子后将其残忍……”
“够了!”
张君赫冷腔而出,紧着脸,手心里的烟盒捏到变形,甚至骨节都发出了咯咯声响。
我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出来的冷气,倏尔,他将捏扁的烟盒一扔,身体大咧咧的后靠,对着我嗤笑出声,“bingo~!梁栩栩,你好棒啊!这就是我的身世,我父亲杀了对他有恩的大师兄,从此开始丧心病狂,强了我妈,在生下我后又看着我妈碍眼,便用幻术给她折磨致死,听说眼珠子都挖出来了一只!因为他不喜欢那个女人瞪他,他是生挖的!哈哈哈,世上还有比袁穷更狠的人吗!啊?有吗!!”
我头皮一麻,没想到他居然全部一清二楚,“袁穷竟然全部告诉你了?”
“我八岁他就告诉我了。”
张君赫双手在班桌上一撑,忽的起身,探身看向我,“梁栩栩,他从小就教育我,人不狠,站不稳,他要我像他一样冷血,像他一样无情,甚至和我说,如果我杀了他,吃了他的骨血,他会为我鼓掌,因为他的儿子,终于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第664章 狠
八岁的孩子?
我唇角一颤,张君赫呼出的气息都吹在了我的脸上,激的我毛孔发麻,“袁穷跟一个小孩子说这些?”
“你能想象吗?”
张君赫压低身体,神情有些诡异的近距离打量我,“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我八岁的时候偷偷玩一个罐子,我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以为是石灰,就四处乱扬,我师父情急之下喊出了一个大师的名讳,我才知道那是骨灰,我拔腿就跑,袁穷给我抓了回去,他将一切都告诉了我,他说,他的儿子不能是废物,我迟早要面对这一切,只有这样,我才会没有弱点,我才会无坚不摧,我才会拥有想要的一切。”
变态的心理果然没法去揣摩!
袁穷够高的!
唯恐身边人谁利用到他儿子,自己一早就将做过的坏事全抖落干净了!
哎我就是很混账,哎我就是这么坏,谁叫我是你爹呢?
你得认!
“张君赫,你不恨他吗?”
“恨,我当然恨。”
张君赫慢悠悠的站直,眼神缥缈起来,“八岁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老张的儿子,我喜欢踢足球,喜欢汽车模型,喜欢美术和音乐,拜师学道,是因为我身体不好,袁穷不过就是我师父的远房哥哥,和我不太熟的人罢了,直到那罐骨灰,让我明白,一切都是袁穷的局,他仇人太多,不能将我养在身边,因为我是他的血亲,在我还未强大的时候,我会是他的致命弱点,他不允许自己有弱点……”
“他安排老张做我爹,安排袁文做我师父,见我活的太快乐太天真了,他就将一切都告诉我,亲自教育,亲自鞭策,试图让我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我那时候太害怕了,哭着摇头说不听,他就一遍遍的讲,我晕死过去,醒来还得面对那张瘢痕重生的脸,他不断的和我描绘过程,告诉我他如何吃的师哥骨血,那是什么味道,他如何一飞冲天,如何有的我,得知自己有了儿子,他如何高兴,他又如何抢的我,如何折磨的那个女人奄奄一息……”
我听得直皱眉,“袁穷和你说这些的时候,就没有一丝丝的内疚之情吗?”
“你在开玩笑啊。”
张君赫低喝出声,“人类才有情感,道德俩字,早在他对吴问起杀心时就荡然无存了。”
我无言可对。
佩服!
“梁栩栩,你知不知道有一种童年叫做生不如死,不,不敢死,我那时天天晚上都是噩梦,我自杀了两次,袁穷救活我两次,后来,他对我说,你是我儿子,所以我给你两次机会,如果你再自杀,我就不会救你了,等你死后,我会收了你的魂魄,将你训练成小鬼,永永远远的为我所用……”
张君赫敛了口气,眸底憋得通红,“我死都不敢死了,我只能这样活着,神奇的是,我竟然没疯……”
他发出自嘲的笑音,“可能基因就是这样的强大,无论我怎么被刺激,如何崩溃,哭嚎,我还能保持理智,突然有一天,我想开了,我为什么要同他较劲呢?他说他的,我不听就好了!”
“袁穷给我吃骨灰我就吃,让我学什么我就去学,反正他神出鬼没,又不会天天看着我,重要的是自己要开心呀,反正我是他儿子,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我忤逆他的时候,也就是被他骂几句,打几巴掌,有什么的?我不还是好好的?每天不还是很潇洒?呵呵呵,有什么的,有什么的……”
说着说着,他音低了下去,落寞的垂下脸,“梁栩栩,人生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这世上没有过我,因为做父母不用通过考核,有些垃圾,连畜生都不配做,怎么配做家长?怎么配当父亲?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毁了,二十六年,支撑我活着的信念就一个,与恶魔为伍的时候,要拿自己当个人,不要去做畜生,那一步,跨出去了,就再无回头之日。”
书房内的灯光雪白,我坐在书桌前面,清楚地看到他眼角流出的晶莹,心不知怎的就疼了疼。
我抽出桌面上的一张纸巾,起身递到他身前,“张君赫,我师父说过,一个人选择不了出身,但可以选择前路,好在,你长大了,可以支配自己的生活了,不是吗?”
张君赫看了看我递到他身前的纸巾,抬起手要接,突然拽过我的小臂,我一个踉跄就撞到他怀里,烟草味扑面而来,我懵了两秒就要推开他,“张君赫!!”
他却将我拥的很紧,头朝我的脸侧埋了埋,“梁栩栩,千万不要激怒袁穷,那是个恶魔,是个……!”
“你干什么!!”
我激动万分,一个弓膝顶开他,退后了几步将纸巾团了团砸过去,“张君赫!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是不是想让我叫你血溅当场!!”
“你……呵呵呵呵。”
张君赫身体微躬,接住我扔过去的纸巾,索性靠到书架上,神经病一样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抬起手遮住眼眶,“失策了,我以为卖一出苦肉计还能有点收获,忘了你梁栩栩是眼难容沙的性格了,至于吗?啊?你至于吗?”
他笑的眸底泛红,向着我还满是无奈,“国际礼仪还有拥抱呢,好歹咱俩也认识了四年,哥哥也陪你出生入死过,就没一点革命情感吗?你安慰安慰我怎么了?心就那么狠?”
“我心狠吗?”
我缓和了下情绪看他,“张君赫,你们才够狠!你爹将我害成这样,你还让我抱着你安慰?我心得多大?咱俩是不是搞反了?”
张君赫失笑,“成,那我安慰你,过来,哥抱抱你。”
“滚蛋!”
我无语了几秒,坐回他书桌对面,“现在我想知道,张叔是怎么回事?你们家面上的三口人,互相都是没血缘的?”
家庭结构倒是和我们家一样神奇。
张君赫靠着书架有几分悻悻然,转了下老板椅又坐回去,慢悠悠的看向我,“梁栩栩,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逻辑清晰,无论发展到哪步了,聊了什么,你倒是都能一如既往的保持清醒。”
第665章 天真
“我不清醒行吗,你们都在等着我死啊。”
我说着,“所以张君赫,你愿意告诉我这些真相吗?”
“当然啊,谁让我在你这没脾气呢。”
张君赫瞬间换了张脸,笑的意味儿,顿了顿,便道,“老张,是钟思彤的亲生父亲。”
我难掩惊讶,“他是钟思彤的亲爹?”
“对,钟岚阿姨和老张有过很短暂的一段婚姻,她嫌弃老张太老实,没出息,怀着钟思彤时就离婚跑了。”
张君赫漫不经心道,“得益于老张老实,袁穷便让他成了我法律意义上的爹,并且帮助老张在生意上展开拳脚,老张春风得意后,对钟岚阿姨依然还念念不忘,尤其是见钟岚阿姨还将他们的孩子生下来了,自然就同她又走到了一起,婚后还很相爱,旁人都以为老张对钟思彤视如己出是人好,事实上,那是他亲生闺女,他当然会惯着宠着,钟思彤也在钟岚阿姨去世后得知了这层真相,才会对老张肆无忌惮。”
难怪那位张叔在钟岚病重时还尽心尽力的照顾,后来对钟思彤还那么好,合着是亲生的!
钟思彤对老张的任性撒娇也是情理之中了。
我看着他,“那钟思彤知道你不是老张的亲生儿子吗?”
“她不知道,她以为我是她有血缘的亲哥。”
张君赫道,“钟岚阿姨在临海的名声不怎么样,有过很多男朋友,钟思彤一度还以为自己是私生女,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因为老张和钟岚阿姨最后名正言顺的结婚了,钟思彤一直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她很幸福就行了。”
我点了点头,这倒是不争的事情。
“还想知道什么?”
张君赫挑眉,“梁栩栩,这些东西,除了能满足你一部分好奇心,还有其它的意义吗?”
“那钟思彤知道……”
我深吸了口气,“你师父就是袁穷了吗?”
张君赫眼底眸光一动,身体再次靠向椅背,“梁栩栩,你这次港城之行收获很丰厚啊,谁告诉你我师父就是袁穷了,师父是师父,袁穷是袁穷,你不要混为一谈。”
“袁穷真的仅仅只是修成鬼王了吗?”
我问道,“如果袁穷只是修成鬼王,你为什么笃定我灭不了他?”
张君赫把玩着打火机,没有搭腔,我继续道,“所以,袁穷舍弃了皮囊后,并没有变成鬼,而是夺了你师父袁文的舍,改头换面成为了袁文,你父亲,也就是你师父了,对吗。”
‘咯嗒~’
打火机跃起蓝色的火苗。
张君赫面无表情的看着火焰,默了会儿,他吹灭了火焰,掀着眸眼看向我,“既然知道了这些,你还敢和袁穷斗吗?”
我唇角不自觉的发颤,“谢谢你,这还真是个好消息。”
心里一沉,果然夺舍了!
郑太太还真是分析的够准,当一个人极度的惧怕一个恶魔的时候,连他会死都是不相信的,只会认为他化身成为了另一个更恐怖的恶魔!
“好消息吗?”
张君赫嗤笑,“梁栩栩,我知道你一直憋着口气,你想灭了袁穷,但我实话告诉你,别说是你了,即使沈万通现在复活,他也斗不过袁穷,时代变了,属于沈万通的辉煌已经成为过去式,你师父留给你的,是一个尚且能令袁穷忌惮的罩门,以及袁穷觊觎的骨灰,不过你最好老实点,袁穷要是怒了,他便会疯狂试探起你的罩门,并且明抢沈万通的骨灰,真要动起手来,你会怀疑人生的。”
我抿了抿唇角,“张君赫,我特别想怀疑一下,你能帮我约袁穷出来会一会吗?”
“你就这么急着去送死?”
张君赫锁眉,“梁栩栩,没有实力的愤怒,毫无意义。”
“你是什么立场呢。”
我直白的看他,“你既然恨他,还要帮他吗?”
“我踏马是在帮你!”
张君赫音一重,气息沉道,“梁栩栩,我的确是恨袁穷,恨他无恶不作,恨他毫无人性,恨他杀了我的生母,可是怎么办?他就是我父亲啊!你别对我说什么要我为我母亲报仇,这茬儿袁穷早就提醒过我,我十六岁之前生命中就没有过母亲这个角色,对尹慧娴这个女人我只有怜悯,没有多余的情感,是袁穷将我养大,也是袁穷给我现今的一切!!”
他拍着桌子站起来,“梁栩栩,你说的很对,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做不到像袁穷那么残暴无情!才会活的如此狼狈不堪!我杀不了我亲爹!我也不能看着你去杀了他!因为不管他如何作恶,他都是我爸!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我面对着他的癫狂,空气中似乎都布满了苦涩,或许这就是虎毒不食子吧。
无论袁穷背后怎么给张君赫灌输的思想,都提供给了他最优渥的生活,没有逼着张君赫踏道,没有令张君赫的双手沾满鲜血,从这个角度看,袁穷还是爱他儿子的,起码没有真正的将张君赫复制成为他。
“张君赫,你说,袁穷以后会不会再夺你的舍?”
“呵呵呵呵~”
张君赫双手撑着桌面,笑的肩膀发颤,抬起泛红的眼看我,“我倒是希望,他赶紧夺去,我受够了,梁栩栩,你甭想给我洗什么脑,你段位太低了,麻烦你不要再天真下去了,袁穷的能耐真的远超你的想象,你我在他面前,不过是小小蝼蚁,我能做的,就是利用儿子这层身份护着你,只要你点头,我愿意踏道,让你一直活下去,成琛能给你的,我也可以,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能放下对袁穷的……”
“不可能。”
我站起身,“我不可能放下对袁穷的仇恨,一丝一毫都不可能,今天就聊到这里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也明白了你的立场,但愿,我们以后不会是仇人。”
说完,我抬脚就朝门前走去,张君赫原地发出笑音,“还是天真,梁栩栩,你会吃大亏的……”
“好啊。”
我回头看他,“我真想看看……噗!!!”
第666章 结果
一口血忽的就从喉咙里喷了出来,没待我反应过来,胸腔就像是被人狠狠一踹,力道大的直接将我踹回到刚刚坐过的椅子,身体瞬间失重,哐当~!声响,椅子就被我撞得七零八落!
张君赫张大眼,踉跄的跑出来,“梁栩栩!!!”
我佝偻在地,空气中似乎出现了很多看不到的人,他们对着我疯狂的踢踹!
每一脚,都像是一发子弹,砰砰砰遍布我的周身!
一阵阵的锥心剧痛传出,我张着嘴,喉咙里的血大口的朝外面喷着,红润染红了地毯。
“梁栩栩!!”
张君赫固定我的肩膀坐起来,“你怎么了!啊?”
我说不出话,身体不断的激颤,温热的血甚至吐到了张君赫的家居服上。
剧痛间,脑中忽然闪过画面,无数的符箓眼睛在半空中亮起,院内的土地发出砰砰砰连续炸裂的声音,花枝的根撅都被拔出,墙面的砖块蹦成了碎渣!
糟了!
有人闯进了我家院子!
正在破我四年前在院内布下的阵!
我咳嗽着喷着血,忍着痛原地打坐,点燃一张符箓飞出,同时咬破中指掐诀对着眼皮一点,双眸紧闭,脑子里闪烁着人影,有个周身冒着绿光的男人正在我家院内掀起沙石。
无数的符箓在半空中爆破,王姨的声音响起,“弟子王桂枝拜请三太奶临身给悟……!”
妈的!
是个实体!
实体大灵进了院子了!!
“王姨!!”
我咳嗽着大喊,心急如焚,顾不得身体疼不疼,继续燃符,“给我困!!!”
距离镇远山太远,我只能隔空防守,随着我手里的符纸燃出,院内埋着的符箓栅栏般高高的竖起,黄光乍现,一双双代表我的眼睛在夜色中升腾,冒着绿光的男人被困在光耀中间,我闭着双目手上掐诀,“狗东西!还不给我滚出去!!”
“哈哈哈,可算是等来你这个小阴人了。”
男人站着未动,转头看向我,一张脸竟然变成个白骨骷髅,笑音阴沉,:“就等着你出手呢,来呀!!”
青森的白骨手一抓,院内再次风起云涌,无数的竹签不知道从哪里发出,一根根如同箭雨刺向了半空中的符箓眼睛,“梁栩栩,是你画出来的眼睛吗?想看我是吗?我让你看!我让你看!!哈哈哈哈!!”
“啊!!”
我眼球忽的刺痛非常!
仿佛是被人按着头撞到了布满竹签的墙壁上。
霎时间皮开肉绽,眼球爆破!!
身体被一股力量掀翻推倒,我咳嗽着捂着眼睛。
血从手指缝隙里流出,掌心都是黏腻腥润一片。
“梁栩栩?!”
张君赫扯开我捂着眼睛的手,“谁进你家院子了?啊?”
努力的睁开眼,我只能看到大片的红,眼球的扎刺感愈发的强烈,血顺着脸颊不断的下流,身体还是一波一波的剧痛,胸腔忍不住的呛咳,嘴里也是大口的涌着血,几分钟而已,我就疼的说不出话来。
“姑!!”
书房门被人推开,纯良的声音响起,我看不清他,只能朝着声源伸手,“王姨……王姨……快拿符给我……”
“好多血啊!!”
纯良胡乱的擦着我的脸,声腔发抖,“怎么眼睛还在流血?发生什么事了!张君赫!你对我姑做什么了!!!”
张君赫没有回话,手上火光一闪,中指就对我额头一点,唇里默念着什么咒文。
我身体还在痉挛,似乎被谁隔空捶打,嗓子一呛,又喷出一口血!
“姑!!”
纯良惊恐的抱紧我,“张君赫,我姑为什么会这样!”
“这不就是你们想看到的结果吗?!”
张君赫声音也是愤怒,“我就知道会走到这一步,袁穷派了大灵正在试探她的罩门,试图刺瞎她的眼睛,妈的,梁栩栩你最近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让袁穷突然出手?!”
“……钟思彤。”
我身体痉挛着,口里腥润,含糊的吐出,“是钟思彤……”
“钟思彤?你得罪那个女疯子干什么!!”
空气中有撕拉声响,张君赫似乎撕开了一道红布条,朝我眼皮上点了朱砂,直接将红布条绑在了我的眼睛处,忍着怒气道,“不用担心,眼睛不会有事的,我现在马上起坛……”
铃铃铃~~!
尖锐的手机铃声划破焦灼。
纯良正要抱着我起身,手机从我的衣兜里脱落,我眼前系着红布条,什么都看不到。
直听着张君赫的声音响起,“钟思彤?是你让我师父派出的大灵吗?是不是你!”
“哥?怎么是你接的梁栩栩电话?”
钟思彤的声音诧异,“呦呵,她离开港城竟然去找你了?你们在一起吗?”
没待张君赫回话,钟思彤就兀自发出笑声,尖利的嗓音在书房中无比清晰,“算了算了!无所谓啦!梁栩栩现在是不是好惨?你帮我转告她,她不是着急想要求死吗?她不是狂吗?不是扇了我几个耳光吗?不是非要压我一头吗?我就陪她玩玩儿!让她好好的爽一爽,哥!你也甭护着她!是她瞧不起你师父的!是她挑衅我在先!既然她不识抬举,我就让她得偿所愿!死无葬身之地!!”
“钟思彤!!”
张君赫咬牙,“你迟早会为你的无知买单!你个蠢货!!”
“哥!是你糊涂!你吃里扒外!我是你妹妹!你竟然不向着我,你被梁栩栩这个狐狸精给迷惑住了!”
钟思彤大喊着,“你师父让我告诉你,再敢护着梁栩栩!他连你一起收拾!今晚他会让梁栩栩看到他的厉害,他要破了梁栩栩的罩门,找出沈万通的骨灰增强法力!从今以后!我看谁还敢欺负我!梁栩栩!你在旁边听着吗?你不是让我月中前收拾你吗?今天收拾的你满不满意!我就等你离开港城呢!哈哈哈!高兴吗!高不高兴!你个贱人!!”
“钟……”
“手机给我!!”
纯良还抱着我,抢过张君赫手里的电话就喊道,“钟思彤,我擦你个妈!我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哼,你个做狗的也配?”
钟思彤冷笑一声,“祝你们姑侄俩好运吧,拜拜。”
嘟——
那边直接挂断了。
第667章 料峭孤影
呼呼~
没待纯良继续叫骂,屋内忽然就起了寒风。
门窗都被拍的砰砰作响,书架咯噔咯噔的发出了颤音。
我咳嗽着脸颊都是冰麻,张君赫道了一声不好,对着纯良的背身一推,“快走,袁穷要来了!”
连带着,张君赫塞到我手心一份符纸,“这个符纸能护你们一路平安,快回镇远山,剩下的交给我应对!快走呀!!”
纯良不敢耽搁,抱着我就朝着电梯冲去,我想说些什么,只有深深的无力。
身体时不时的打着激颤,提醒我那个实体恶灵还在家里院子作恶。
血从口唇中流出,眼前被布条缠裹,漆黑的视线中,耳边回荡的却是钟思彤在电话里冷笑的声音,不得不说,她这波回击,着实漂亮。
砰!
车门关紧。
我被塞到副驾驶,想靠着念力平稳下来,气息从丹田一聚,嗓子越发的腥甜。
胸腔仿佛炸裂,血像是拧开的水龙头,不要钱的往外喷溅。
纯良惊慌失措的拿着纸巾帮我擦嘴,“姑,不要再轻举妄动了,再吐下去命都没了。”
“给许姨去电话,让她们先跑出去,不要硬斗……”
不知是不是血吐得太多,我坐着都是打晃,音如蚊蝇。
“我知道,你放心吧。”
纯良启动了车子,不断的拨打许姨的手机号,他急的发出哭腔,“姑,一直没人接……”
“再打,再打……”
眼球还是刺疼,想着王姨和许姨的年岁,液体便伴着鲜血渗透了布条——
“纯良,是我的错,我不该激怒钟思彤……”
“你有什么错!那就是个心理有问题的女变态!!”
纯良开着车不断的加速,:“袁穷那一帮子人全是丧心病狂!马勒戈壁,他们不得好死!!”
铃铃铃~
手机铃声又响。
纯良拿过我的手机就道,“姑!是老姑夫啊!”
“接。”
我轻咳着,“不接成琛会担心,说我睡了。”
纯良沉默了几秒,深吸了口气接起,“喂,老姑夫,啊,我姑睡了,她在副驾驶上睡着了,对,我们正准备回镇远山呢,我姑想家了么,回去看看,郑太太那个活儿先接着了,不是啥大事儿,有个鬼躲在了外面,我姑要慢慢逮,对,郑太太说不着急,不会有啥危险……”
“咳!!”
我身体忽的一呼扇,血冲出来时我死死的捂住嘴,一股子腥润被我生生的咽了回去。
“啊?是我咳嗽,这边天凉,我有点感冒了,咳咳咳!!”
纯良小心翼翼的聊着,“嗯,行,你也早点休息,我姑得睡一路,好,累了我会在休息站眯一觉,不会疲劳驾驶的,你也注意身体,再见。”
挂断电话,纯良立马拍了拍我的手臂,“姑,你没事儿吧。”
我强撑着力气,“这次的大灵好强……我好没用……开快点纯良,我怕许姨和王姨有事……”
终于明白心脏为什么会疼了!
原来是钟思彤出招了!
大爷的!
为什么不直接来对付我!!
对付我呀!!
“姑,我爷的天灵骨灰没事儿吧。”
纯良联系不到王姨和许姨更是发慌,“你藏得稳妥吗?会不会被抢走?”
“应该不会。”
我挤着音,彻底昏沉了过去。
脑中闪着凌乱的画面——
断壁残垣,破碎的窗户,伏在地上的王姨,许姨的尖叫,小杜鹃瑟瑟发抖的哭音……
我一个激灵坐起,眼前仍是一片漆黑,“纯良!”
“姑,我在,还没到呢。”
纯良的声音响起,“天亮了,咱们到大宝县城了,一会儿就到家了,你身体好点没?”
到县城了?
身体的疼痛感倒是减轻许多,眼球不再刺痛,我扯下脸上的红布条,看出去只有模糊的红光。
摸索着找出眼镜戴上,还好,能看清东西。
没瞎。
“姑,许奶和王奶奶一直不接电话……”
纯良难掩紧张,“不过张君赫来电话了,他说已经和袁穷求完情,让脏东西退出了咱家院子,只要你能保证不离开镇远山,袁穷就不会再出手对付你,姑,你说袁穷那伙人是不是太狂了?非得让你自生自灭,往死里欺负你呀。”
我没答话,醒来还有点恍惚,身体没什么劲儿,很虚。
听到张君赫说实体大灵撤出去了才稍稍安心。
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到我的家人。
“姑,你要不要吃点……”
纯良眼尾捎着我,当即一惊,“妈呀,你眼睛没事儿吧!!”
我愣了愣,找出镜子一照,两只眼睛血红,活脱脱的兔子。
这便是术法的玄幻神通之处吧。
恶灵在镇远山破我院子里布下的阵,飞出竹签扎我符箓上画着的眼睛。
我隔着千山万水亦能被锤的体无完肤,眼睛像是要被扎烂。
风平浪静后,结膜下毛细血管破裂,不知养几日才能好,视力亦然倒退回去。
如果没有张君赫从中帮忙斡旋,我昨晚大概率就会瞎了。
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道了声没事,我拿出湿纸巾擦了擦脸,皮肤上都是干涸的血渍,连同脖子都是红的。
好在穿着黑色的衣裤,染上血也看不出来。
想着昨晚那通猝不及防的隔空暴揍。
虐的我真是毫无还手之力。
唇角无端牵了牵。
不愧是袁穷,养的恶灵都够给我上一课。
风挡外。
晨光中竟然飞扬起薄薄的雪花冰晶。
心境同四年前回来探望师父时一样,慌乱中夹杂着悲凉。
纯良没再说话,他开了一宿夜车,眼里都是血丝。
因为担心许姨和王姨,一刻都不敢停留,胡茬子都出来了。
恨的是什么?
山高水远路太长。
纵使归心似箭,也只能慢慢煎熬。
早上七点,车子在山脚下停稳,雪下的稍稍大了些,车门一开,便是透骨的清寒。
不知是我皮夹克单薄,还是身体太虚,下车的一瞬间凉气就利刃般将我的身体穿透。
我扶着车门佝偻弯腰,心脏似被狠狠的攥住,疼的一时间竟有些喘不过气。
“姑,你怎么了?”
纯良拎着箱子快速到我身前,“是不是昨晚血吐得太多,有啥后遗症了?”
我没说话,呼着白气,侧脸看向镇远山,雪花纷纷扬扬,银山玉树,料峭孤影。
第668章 山高路远
心头猛然一颤,我抬脚就向山上冲去,寒风猛烈的拍打着面门!
我大步的朝着山上冲着,似要消耗掉我所有的力气,纯良拎着箱子在后面跟着,跑到院门口,我们俩的脚步不约而同的一停。
偌大的院内覆盖着薄薄的一层冰霜,冰霜之下,是翻起来的泥土花根,入目皆是深深浅浅的坑。
院门都变得摇摇欲坠,在寒风中发着吱嘎摇晃的声响。
远处的房屋窗户全部碎裂,尖锐的断面同四年前如出一辙。
寒风萧瑟。
大地似乎再次悲鸣。
“许奶!!”
纯良的喊叫冲破了我的耳膜。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扔下手里的箱子,朝着西厢房大步的冲去!
我看着纯良的背身,有那么一刹居然没出息的不敢去面对。
眼睛眨了眨,兀自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王奶奶啊!!”
直到纯良在屋内爆发出猛烈哭腔,我才像是入梦初醒,摇晃着朝着屋内跑去,房门已经碎裂,碎木板暗诉着昨晚的惨烈,我懵懵的进去,却见纯良正跪在地上,怀里抱着王姨正在大声的哭嚎。
奇怪的是我耳边居然听不到他喊出的声音,脑子一片空白。
双脚发软的朝前走了几步,双膝噗通!的跪倒在地,纯良泪眼婆娑的回头看到了我,便将王姨的身体送到我怀里,他撑着地面爬起,又朝着另一个房间大步的跑去,许是没寻到许姨,纯良抹着眼泪又跑出了门,像是在我眼前演默剧一样,我只能从他的口型中分辨出他是再喊叫许姨。
静。
很静。
我抱着王姨,她像是睡着了,头发凌乱,脸色煞白,口唇青紫。
身体却是佝偻着的,怀中抱着什么东西,搂得紧紧地,似乎在守护着什么绝世珍宝。
我怔怔的看她,手在她怀里抽了抽,这才发现,王姨是抱着碎成两块的牌位。
三太奶的牌位。
眼泪倏然滑落——
我抖着手去试探着王姨的鼻息,“王姨,王姨,您不要吓我,是我的错,王姨……”
“咳!”
怀里的王姨忽的轻咳出声,颤颤的睁开眼,沙哑着声腔,“栩栩,你回来了,我等到你回来了……”
“王姨!”
我流着泪却发出了笑音,抱着她紧了紧,“您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我这就带您去医院,我这就送您去医院……”
“栩栩,不要折腾我了。”
王姨拉住我的手腕,眼底灰突突的一片,“栩栩,我就是想等你回来,跟你说几句话,昨晚,昨晚有实体的大灵来闹了……许妹子应该没事,她藏到正房了……”
“王姨,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咧着唇角,绷的脖子都凹陷下去,“我不该激怒他们,是我害了您……”
“傻孩子……你有什么错啊……”
王姨虚虚的抬起手,擦着我眼底的泪,“你身上血腥气好重,眼睛都红了,是受伤了吗……你尽力了,尽力了……不要哭,我本来就是要走了,活了一辈子,临了临了,见识了一次实体大灵的能耐,也不枉我出马了一场……就是岁数大了,我不中用,请仙儿太慢了,栩栩,他们太厉害了……你要将许妹子藏好,他们看许妹子不死,不会甘心的……”
我哭着要抱她起来,“先别说了,我得先送您去医院……”
“到时候了,我本来就要走了。”
王姨对着我扯着唇角,眼底的一丝丝光都没了,“我怕你这孩子心事重,才想着等你……你不要觉得是连累我……是我连累了你,我就一个女儿,早早地就没了,身边再没有其他的亲人……是你,你照顾了我晚年,我活的特别好……我没有什么积蓄……住了那么多次医院,都是你出的钱,你比我亲闺女还要好……”
“别这么说,王姨,是我应该做的,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哭得颤抖,“您坚持坚持,我喊纯良来……”
“世上哪有什么应该啊,是你心好啊,心太好了,好人受苦啊……我很幸福了,栩栩,我很幸福,我要走了……山高路远,来世有缘再见了……”
王姨不听我说什么,摸索着拿起一半木质牌位,朝我送了送,“栩栩,我最后的愿望,帮我照顾好三太奶,牌位……是那个恶灵摔坏的,他瞧不起我三太奶……你一定要灭了他,为我三太奶……报仇……报仇……”
哐当~!
牌位落地。
王姨的手也在一瞬间垂落下去。
她眼睛还睁着,看着我,却是了无生息。
我一动不动的抱着她,看着牌位木板在地面上弹跳着,弹跳着,声音空灵辽阔。
默了几秒,我木木的看向院子,王姨轻笑着朝我挥着手,“孩子啊,我先走一步啦。”
她一头短发,整齐的码在脑后,如同十年前她首次出现在我面前,爽朗的笑着,同我在饭桌上聊天,她带着我去跑丧,在皮卡车的后斗上抱着我笑,她一次次的说,“栩栩啊,你说我三太奶咋就不让你接呢?我是真不放心啊。”
“王姨!!!!”
我朝着院内大喊,声音嘶哑着冲破喉咙,额头重重的跪地,:“栩栩对不起您!王姨!啊!!!!”
……
第669章 聚散知无定
……
三天后。
王姨和许姨的葬礼。
“一呀妈一炷香~香烟生九天~大门挂碎纸啊~二门挂白幡~”
我一身孝服,跪在殡仪馆的灵堂前,“妈妈们归天去啊~女儿我跪在下面~”
灵堂前正冲着两张遗像,老姐妹俩的照片皆是面含微笑,透着慈爱。
殡仪馆的院子很大,来吊唁的宾客很多,王姨曾经的老兄弟们全部都到了。
吹手大爷们为我伴着奏,伴着伴着,不约而同的发出哭泣声。
经常和王姨因为分钱而闹脾气的李大爷悲怆之余竟然昏厥了过去,醒来他跪在我身后,“桂枝啊!你回来吧!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你咋就能扔下我们不管啦!桂枝啊,俺们还想你继续主事啊!桂枝!!”
李大爷这一哭嚎,吹手班子们彻底乱了,他们吹不出调,拉不动弦。
一位位上了年岁的大爷统统跪倒在地,悲恸痛哭,神情无助的犹如孩童。
再也没人为他们的生计四处奔走。
关键时刻会泼辣的站出来,为他们分红时引发的争吵去断官司。
天色阴沉,雪花飞扬。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悲凉?
“哭到了一七关,头一关是望乡关,妈妈们站上望乡台~回头望家园~”
无论葬礼现场的哭声多大,我都不为所动,对着遗像上的老姐妹继续唱着,:“女儿我跪在下面,再见不到妈妈的面,除非是梦里见,妈妈啊,两位妈妈……”
我颤了颤眼,脸颊滚着温烫,水光中,两位老姐妹的脸竟是那么的清晰。
想说很多很多的对不起,声音梗在喉咙,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们是嬉笑怒骂抻着皮筋陪我跳一下午的老人。
是在师父走后,聚在一起,能让我家时刻充满笑音和温情的老姐妹。
印象中的王姨,总是脱离不了仗义二字。
什么?
沈纯良被集市上的大姑娘给晃了?
王姨拍着胸口说她来搞定,从此纯良便展开了相亲之旅,十里八村的姑娘都排着队和他见面。
老兄弟们来电话说分红不均?
王姨躺在病床上还气急败坏的教训,“你们这几号人成不好摆弄了!就会内讧!你把电话给老李!他多拿那五十块钱能发家致富吗?一天天就会算小账,啥玩意?吹唢呐体力消耗大?那让他自己出去吹吧!打檫和拉二胡不也是技术活吗?!我说多少遍了,和气生财!再跟我俩吱渣儿的谁都不用干了!就在家里闷着!甭管主家赏了多少钱,都给我平分!聚在一起才是班子,单独拎出一个啥也不是知道不?!”
她在我的拜师仪式上主持,一声孝子贤孙,跪——
拉开了我跑丧的大门。
往日的情景不断的浮现。
我主动请缨去唱哭活的时候,她说死者为大,绝对不能儿戏。
唱好了,她握住我的手说你可是真是宝贝丫头啊。
第一次哭活我就是在王姨身边唱的,如今,再次跪在她面前,唱着七关,送她最后一程。
最后是王姨一声声的叹气,三太奶,她的三太奶……
我明白踏道之人生死要看淡,可我没想到,王姨最后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即使她临终的最后一刻都没怪我,我的心仍是生生的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被内疚填满。
曾以为,人生最差已然如此,老天爷给与我的福佑,十年前就全部拿了回去,在镇远山偷生的日子,遇到的人和事,都是泥泞中的礼物,是我在苦水里挣扎时,捂住我一颗心的温手。
万万没想到,人生却是一差再差。
聚散知无定,忧欢事不常。
最残酷的事大抵如此,靠近我的人,果真没有好下场。
命运馈赠的礼物,终究会变成刺入心底里的图钉,令我清醒的疼。
流转无恒处,谁知吾苦艰,愿为中林草,秋随野火燔,糜灭岂不痛,愿与株荄连。
王姨啊,王姨,栩栩记得您所有的好。
若有来世,愿做牛马,恩情必报。
纯良全程都没什么反应,跪在对面的的灵棚里,神情麻木。
孙姐在旁边默默地掉着泪,她破了规矩,跪倒我身边帮着我唱,“哭到了二七关哪~二七关是鬼门关~!二鬼又把路来拦~!女儿多烧几包纸,妈妈过了二七关~!两位妈妈!儿孙自有儿孙福!妈妈们一路好走!不用再为儿女担心啦!!!”
哭声悲戚,秀丽姐靠着正义哥,“两位大娘那么好的人,咋就会突发心脏病呀!”
我坚持着和孙姐唱完,又在众人的搀扶下跪到灵棚的左侧,做着家属答礼。
一切都和四年前师父的葬礼一致,每上香吊唁一位宾客,我便回叩感激。
风声呜咽,雪花落在了每一位宾客的眉梢肩头。
冷肃悲鸣,寄托哀思。
抬起眼,张君赫来到了灵堂前。
他给两位大姨逐一上香,磕了三个头后说了声,“对不起。”
音落,他看向我,声音沉哑的道,“梁栩栩,不要再激怒钟思彤了,你多保重吧。”
我脸埋在孝帽中,形如一具躯壳,机械的给他回磕了三个头。
脑子里,则浮现三天前的景象——
王姨咽气后,我收好了三太奶的牌位,跌跌撞撞的跑到正房,看到了倒地不起的许姨。
纯良无助的哭泣,他问我要怎么办?怎么办?
破败的房屋随着他的哭声都在飘摇,我上前查看了下许姨,然后通知殡仪馆来车接人。
按照镇远山的殡仪程序,救护车也会一同前来,验证逝者死因,开具死亡证明。
我要冷静,哪怕镜子里的我满眼血红,仇恨冲击着我的神经,身体无一丝力气,我也不能倒下,必须将一切都处理妥当。
得益于我踏道后在镇远山的名气,不愁人脉,所以我当场就给殡仪馆的林馆长去了电话,走了些关系。
第670章 浮沉一梦
事情解决的还算顺畅,两位大姨被放入小纸棺内抬走时,张君赫开着车也到了。
他远远地看着两位大姨被抬进镇殡仪馆的车,随着关严的车门声,死亡似被盖棺定论。
我本来要随着纯良一同去殡仪馆着手丧事,见到张君赫,就留在原地没动。
相距十多米。
细雪飘零,道不清的复杂和苦涩在空气中回荡。
我和他之间,仿若隔着悬崖断壁。
迈出去。
便是深渊万丈。
事实上,即使是到了立场鲜明的这一刻,我对张君赫亦然没什么恨,可以说,我没资格恨人家。
甚至我还要感谢他,没有他,我可能在前一晚,就跟着王姨一起离开了。
冤有头,债有主。
很多事,都不是我和张君赫能去做选择。
灾难落下时,只能被迫去承受。
我们虽然是对立面,却是一样被困在网子中的可怜虫。
对视了好久,张君赫微沉着眼走到我面前,“梁栩栩,这便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如果你那日同我离开港城,就不会有机会遇到钟思彤这个疯子,今天的这场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我错了?”
我看着他,“面对钟思彤的一再挑衅,她抽刀想杀我时,我就不该回击对吗?”
张君赫呼着清寒的白气,没有答话。
“帮我转告钟思彤,这局她赢了。”
我竟然笑了,回身就要上自己的车,“至此后,我和她之间,的确是万劫不复。”
“梁栩栩!”
张君赫拽住我的小臂,“别再执迷不悟了行吗?你还没看清吗?你根本就不是袁穷的对手!就算他昨晚不是派大灵突然袭击,而是等你准备充沛再对付你,那你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入邪者没有条框限制,能钻阳法空子,他们讲的就是道法开路,术高者胜,看看你身后,你只有你自己了,而袁穷不光术法完胜你,他还有两个左膀右臂的实体大灵,一出手便能轻而易举的要了你两位长辈的命,你难道还想看着谁为你再继续死下去吗?”
“对,最该死的人是我。”
我苍苍的看他,“为什么,钟思彤不直接来杀我呢?”
“因为她不傻。”
张君赫紧着眉宇,“她很清楚,这样你会更疼,梁栩栩,钟思彤有多迷恋成琛,她对你就有多厌恶,当她嫉妒你到发狂的时候,她就将嫉妒转化成了仇恨,她将你曾经给与她的好看成你在炫耀,将你对她的关怀看做是你虚伪,她从执意整容的那刻起,就已经扭曲了,人性对立的时候,吃亏的只能是有底线的你,梁栩栩,你不要跟疯子一般见识了,好吗。”
我咬着牙,拽回自己的胳膊,上车便去了殡仪馆准备丧事。
亲朋好友陆续赶来,我爸爸和三姑都到了,他们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全程都是沉闷。
阴郁和自责,十年前就充斥在了我家门庭,十年后,悲剧仍在延续。
时间不会冲淡痛苦,只会令人去习惯痛苦。
出殡前,许姨和王姨被送到了焚化间。
纯良再次接手了这套活计,由他亲自为两位老人火化。
我和一众亲友等候在门外,直看着高耸的烟筒升起了青烟。
浮沉一梦,终了归去。
珍重了。
东风初送第一船。
松柏劲骨当岁寒,你谈笑而去谈笑还。
抱着两个骨灰盒出来,张君赫远远地看了我们一眼,便启动车子离开了。
我将两位大姨葬在了半山腰,并列的两个土丘。
填完土后,雪花便如松软的被子,白白的覆盖在了上面。
真好呀。
从今以后,不会再冷了。
临下山前我跪在坟前给王姨烧着冥纸,催促着一众亲人先行离开,只留下纯良跪在旁边陪着我。
风寒萧瑟,大大的孝服帽子遮掩了我所有情绪,眼前燃着火光,冥纸渐渐地烧成黑色的屑,幕的,我扯了扯唇角,“王姨,您收到钱了是吗,我没烧太碎,怕您不好收,初到下面,您请亲戚朋友吃点饭,别着急,每个七,我都会记着,哪怕我忘了,纯良也会过来,过段时间,就把花篮给您老送去……”
正唠叨着,尖锐的手机铃音打破宁静,纯良猛地瞪过眼,我淡定的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人,撑着麻木的双腿起身,默默地走到不远处,“喂。”
“梁栩栩,你还好吗?”
钟思彤发着笑音,“这三天过得开心吗?要不是我哥确定了,我都不敢相信,竟然一下就死了俩!哈哈哈,俩老太太的命要不要那么脆啊,听说其中一个还是出马仙儿?也不行啊,梁栩栩,你这三脚猫的先生身后都是三脚猫啊。”
我微微合眼,身心冰凉,“钟思彤,祸不及家人,既然是你我之间结下的恩怨,你欺负老人算什么本事?”
“谁欺负老人了?”
钟思彤冷笑,“老许太太可死的一点都不冤,那就是个泼妇,飞扬跋扈,你可能是忘了,我记性好着呢,三年前她骂我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我可是特意同我哥的师父交代过,一定要那老许太太死!老许太太不死我不会消气!至于那个老王太太,只能算是倒霉吧,陪葬了,不过换个角度想也很好,黄泉路上她俩还有个伴儿,得感谢我呢,是吧。”
我身体一绷,单手控制不住的攥拳,“钟思彤,你还有点人性吗?”
“哎呦呦,我就知道,你梁栩栩又要给我上课了!”
钟思彤轻呲,“知道你最让我恶心在哪吗?你就和那婊子似的,又当又立,你要是不想害成琛,就离他远点,自己找地儿死去,我也算是佩服你,结果你恬不知耻的靠近他,在我面前还装模作样,扇我耳光时你多爽啊,你多能耐啊!回头呢,又满口的仁义道德,人性?你梁栩栩有人性吗?这俩老太太究竟是因为谁死的?我的大善人啊!她俩是被你害死的你明白吗?!”
我望着山间的素白,眸底没出息的氤氲,“你说得对,是我害死的……”
第671章 道歉
“梁栩栩,我早就提醒过你,你那套行不通的,这什么世道啊,你既得有钱,还得有能力,光嘴上厉害,有什么用?像你梁栩栩,说起话来一套又一套,现在怎么样?你不是想压我一头吗?你倒是压啊!”
钟思彤来了精神,“你还不如我活的坦荡,我张溪儿喜欢上了成琛,一早就告诉你了,我整容,我也告诉你了,你明面上说不在意,背后还威胁我,三个耳光换两条命,你觉得这笔买卖值不值?我还是觉得不值当,我这脸啊,养了十天,接的戏都延迟拍摄,付了大额的违约金,那俩死老太太的命,值上千万吗?”
我深吸口气,“你说完了吗?”
“急什么?”
钟思彤哼了声,“别觉得我是在欺负你,记不记得你上次扇我耳光时说了什么?你的那番话还真是点醒我了,你说咱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回过头去看,真是那回事,你梁栩栩不敢让成琛知道你是阴人,我也不会同成琛讲这件事,正好了,咱俩就私下斗,百无禁忌,你除了成琛还有什么?废物点心,要是没我哥求情,你现在也是一具尸体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纯良走了过来,侧耳听了听,抬手就要拿过我的手机,我示意他不要动,通话口里钟思彤的音腔越发得意,“梁栩栩,我要你向我道歉,马上道歉,否则的话……”
我轻着音,“你会怎么样?”
“哎呀,我小时候特别羡慕你,哥哥姐姐一大堆,现在看看,那全是活靶子啊!”
钟思彤笑了两声,“你放心吧梁栩栩,为了不引起成琛的怀疑,我不会直接对付你,这两个老太太呢,给我提了醒,人上了年纪呀,就容易引发一系列心脑血管疾病,心梗啊,脑梗啊,血压呀,哎,你爸今年七十几了?你妈先前就脑出血过吧,再来一回,你妈还能挺住吗?对了,你三姑年纪更大吧,你大姐今年是四十……”
“对不起。”
眼见纯良要急,我单手搪开他,侧了侧脸,持着手机道,“钟思彤,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
“什么?!”
钟思彤声线夸张,“喂!你说什么了?!我没听清啊!大点声!!”
“对不起。”
我抿了抿唇,“我不该打你,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来镇远山打回来,我绝对不还手。”
“美得你,那鬼地方你自己待着吧。”
钟思彤笑道,“行吧,看你上道我也不为难你,说说吧,下一步怎么打算,你还会不会离开镇远山。”
“姑,你让我和她……”
我给了纯良一个眼神,小声道,“我不会离开镇远山。”
“看看,梁栩栩你早老实点多好啊,那俩老太太也就不会死了呀,她俩冤不冤啊!”
钟思彤说着,“好歹朋友一场,我对你很宽容的,我也没有逼着你去死,我哥的师父都说了,只要你识相,自生自灭,我们都相安无事,成琛偶尔去看看你,我只当他去探望临终的病患,没办法,谁叫你有花蛊勾引人呢?给你两年时间,将自己的后事安排好,一个阴人,还想求什么呢,上哪找我这么贴心的朋友啊,对吧。”
我扯了扯唇角,“我谢谢你。”
“不客气嘛,你这声音也够哑的,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也不能太得寸进尺,显得我不大度。”
钟思彤轻笑,“不过我偶尔还是会给你去电话慰问慰问的,以后接我电话,不能超过三声,但凡你让我等的不耐烦了,我就只能找你的家人去消气了,明白没?”
“我明白。”
“痛快!这多痛快!”
钟思彤哎呀一声,“最后你说一句,梁栩栩是一个大贱人,我们就可以愉快的结束通话了。”
“钟思彤你别……”
我推开要叫骂的纯良,没什么表情的对着手机道,“梁栩栩是一个大贱人。”
“看到没?你倒是狂啊,贱货。”
钟思彤哼哼着,“沈纯良在旁边还要骂我吧,你让他老实点,如果他将我惹毛了,我可不能保证谁会再犯心脏病,先这样吧,安稳的在镇远山度过你最后的光阴吧,我曾经最好的朋友,梁栩栩,不再见了。”
嘟——
“姑!!”
通话一断,纯良就红起眼,“你竟然能忍那娘们儿!王奶奶还尸骨未寒!你怎么能忍!!”
“不然呢。”
我淡着声,“跟她对骂,看着无辜者因为我继续受伤或是丧命吗?”
纯良绷了几秒,连日的打击让他彻底崩溃,扯下孝帽重重的摔到地上,身体一蹲,他就痛哭起来,“姑!太憋屈了!我爷要是活着,哪里会受这种气!!那个变脸娘们儿怎么能猖狂到如此程度!视人命如草芥!烂透了!她真的烂透了!!”
我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抽回神又看向手机,走出去几步拨出号码,“喂,许姨醒了吗?”
“您放心,沈小姐,老人家醒了,现在人有点虚弱,喝了点温水……”
电话里的男声回着我,“陪同的医护人员已经给老人家做完了检查,休息几天就没大碍了。”
我呼出口气,“谢谢你们,辛苦了,到了庵堂再联络。”
撂下手机。
我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两处坟包。
第672章 路
没错。
许姨并没有死。
她只是在正房晕倒了。
钟思彤的出手给我提了醒,许姨不能再留在镇远山生活,所以我拜托了殡仪馆的林馆长帮忙,演了这出戏,三天来,许姨都在昏睡,遗体瞻仰时被我封了气门,是假死状态。
进入焚化间后,纯良便将许姨从后门运了出去,由工作人员接手,送到了京中的一处庵堂。
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寺庙庵堂一类的地方比较安全,恶灵没办法作祟。
正好周子恒的母亲长期住在京中的一处庵堂,成琛便派人过来做了接应,至于葬礼,我没让成琛回来,只说有邪祟冲撞,王姨过世了,许姨也惊了魂魄,需要去庵堂一类的地方静心养一养。
感谢成琛的繁忙,能令我得到些微的喘息。
现在的我,真的不能在近距离拖累他了。
转回身,我走到纯良的身边,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不要再哭了,归根结底,是我能力不行,才会吃这么大的亏,但你要是现在就哭个没完,咱们就彻底输了。”
“那要怎么办?”
纯良泪眼婆娑的起身,“姑,咱们都被袁穷骑着脖子拉屎了。”
我看着他胡子拉碴的脸,忽的不知说些什么,四目相对了一会儿,我只能抱了抱他,声音哑着,“对不起纯良,我让你失望了,但是我还没死,我会加油努力的,我一定会报仇的……”
“姑,我没有怪你。”
纯良吸着鼻子,音凄楚着,“你也不要自责,因为袁穷故意要将你陷入一个怪圈中,明明你是被压着的弱者,当你想要反击时,他却不直接伤你,而是伤害你身边试图为你出头的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但会加深你的内疚,还会令不明真相的人一起责难你,好像你才是那个行凶者,其实不是的,我要保持清醒,我不能被袁穷引导,他真的太坏,招招攻心……”
“所以姑,我现在只是怪自己,为什么我没有慧根,我不能踏道,我一个男人,事事都要你去出头,你冲到前面,栩栩,我真的很心疼你,他们搞出这些,就是掐了你的软肋,想逼死你,你千万不能上当,我也不会上当,我们要活着,活着才能报仇……”
我木木的点头,憋着眼里的泪不流出来,“我会的,会的……”
钟思彤不过就是想要几句话,我说给她听,没有关系,那伤害不到我。
再难得路,我也要走下去。
现在死,对不起那些爱我的人。
险夷原不滞胸中,何异浮云过太空?夜静海涛三万里,月明飞锡下天风。
纯良缓了好一会儿情绪,待王姨坟前的冥纸烧完了,才同我慢慢的朝山下走去。
风寒料峭,山路上只有我们姑侄俩人,走的很慢很慢。
纯良见我头重脚轻,便搀扶着我,悄声询问,“姑,我爷的东西没丢吧?”
我明白他指着是什么,摇摇头,“放心吧,他们没有找到。”
一通乱炸,能找到就怪了。
纯良没再多问,转而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后递过来,“姑,忘了跟你说了,这是我那天在许奶的身上发现的,是他们扎的吗?”
我停下脚看过去,纸包里是一根小小的缝衣针。
长期被血浸泡,针体已然呈现出淡淡的粉。
怎么有点像晒天针?
我紧了紧眉,伸手接过针,只觉一股电流顷刻间便冲荡全身,很烈的气!
“纯良,你在许姨的身体哪处发现这根针的?”
“头。”
纯良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我扶起许奶就看到她发丝里有银光,一下就摸到这根针了,大半截露在外面,我都吓一跳,寻思给她拔出来,结果我手一碰,针自己就脱落出来了,许奶就嗝了一声……”
他悄悄道,“缓过来了么。”
我没答话,反而看向纯良细细端详。
纯良被我看的发毛,“怎么了?”
我嘶了口气,伸手又摸了摸纯良的头盖骨,闭上眼,一手拿着针做引,一手在纯良的头骨上慢慢的感应,手上的针还冲荡着一股气,摸着纯良头骨的指腹也有轻微的发麻感……
果然是相吸的!
两根针之间有感应!
猛地想到,师父临走的那晚对纯良说过的话,那时纯良还在犯病,师父说,不会一直这样的……
琢磨着手里的这根针,烈气是师父的,说明他加持过——
“姑,你干啥呢?”
我捋着思路看向他,“你脑袋里可能也有一根针。”
第673章 护身符
“哈?”
纯良有点懵,“我脑子里针?”
“对,这便是你很难被邪祟掐死的原因。”
我说道,“包括许姨也是,她之所以没有被恶灵冲撞的致命,就是这根针在关键时刻护住了她的命脉。”
那夜恶灵突然闯进院子破阵,不说我被隔空击锤,轮番吐血。
对于家中人来讲,相当于台风过境。
门窗家具,电器锅碗,无一幸免,全部碎的碎,废的废。
王姨抵挡不住,抱着三太奶的牌位倒地不起,小杜鹃亦然受到牵连,花叶落了个一干二净。
万幸它太弱了,煞气一冲,同寻常花朵无异,大灵感应不到它,间接的放了小杜鹃一马。
许姨当时就算是躲到了正房,人气也会令恶灵追随,何况钟思彤还强调了,她要特殊“照顾”许姨,大灵便对许姨出了手,许姨当场也是咽气了的,而就在此时,张君赫亦然和袁穷求了情,大灵便撤出了我家院子。
天亮后,我和纯良赶了回去,目睹了战后场景,满目萧索。
如此可确定,银针救了许姨一命。
茅塞顿开!
我看着纯良,“你之所以初一十五会犯病,就是因为脑子里有一根差不多的银针,师父的气太烈了,你和许姨不是踏道之人,就需要承受一部分副作用。”
凡事有利就必有弊。
双刃剑!
许姨日常情绪容易失控,纯良的不正常犯病,都是这根针所造成的!
“姑,那你赶紧帮我把针取出来啊!”
纯良难掩激动,“我不想初一十五再犯病了啊,回头让齐菲看到我多难为情啊!”
“你确定要取吗?”
我直接道,“纯良,咱们举一反三,你被邪祟掐过好几回,可你身上的针从未露过头,说明你还没有碰到过顶级凶险的恶灵,许姨这根针出来了,那说明她真的是命悬一线,没这根针,咱俩回来见到的就是许姨的尸体,你现在要是将针取出来,就等于脱了防弹衣去和敌人抢战,你还有安全感吗?”
同初一十五犯病比起来,孰轻孰重?
再者说,这也不是随意取的事儿。
师父的法门,都很复杂,能悄无声息的给你放进去,就得靠强煞去拍出来。
咱没那么重的煞气啊。
纯良沉默了几秒,转而看向我,“姑,那这根针你也给许奶放回去吧,安全第一啊。”
“法门破了。”
我叹出口气,“这根针啊,就是师父给你们下的屏障,护身符,当年他下针的时候,一定是计算好的时辰,针出来就抵了条命,法门已经破了,再下已经没用了。”
“那我爷为什么不说啊。”
纯良挑眉,“这事儿闹得,我一直以为自己初一十五犯病是小时候被脏东西吓破胆儿了,一辈子得这样了呢。”
“这种事你要师父怎么说?”
我倒是很理解,“不说不错,多说多错,正是因为你小时候被脏东西吓到过,师父才会想办法保护你们,如果他直接告诉你和许姨,他要在你俩脑子里各自下一根银针,你俩得不得多琢磨?”
晚上还能睡着觉吗?
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得往这根针上寻思,它是不是移位了?
“这倒是。”
纯良收好了针,不再纠结,“姑,也算是意外收获了,起码我知道自己为啥会初一十五犯病了,下回遇到邪祟,我就往上冲,他不要我命我都不乐意,咱两条命啊。”
我扯了扯唇角,“是呀,就同我的花蛊一样,师父一直在默默护着我们。”
师父虽然不在了,但很多事,真是早早就做出应对了!
纯良借引子又同我夸赞起了师父,我知道他是想让我轻松点,可我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
默默地朝山下继续走着,寒风扫过脸颊,突觉得人中发痒。
我下意识的擦了擦鼻子。
一低头,血点就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土路。
天下红雨了?
“姑!”
纯良看向我就是大惊,“你又流鼻血了!!”
“喔,没事。”
我冷静的用手抹了下,血很冲,又抹了下,刚要抹第三下,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飘摇着重重的倒了下去,落地时我只觉得重重的一颠,顿时便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第674章 好
……
哭。
细细碎碎的哭音。
我很奇怪,是谁在哭?
模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很黑的屋子里。
只有一束光,隐约的照射在墙角,哭声还在继续,我循着声音看去,一个女孩子就坐在那束光源下,手臂圈着膝盖,哭得自责悲戚。
我莫名的走到她身前,“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我恨我自己。”
她脸埋在腿中,长长的头发瀑布般在她的背身散开,哭声凄楚,“我做了错事,我害死了人……”
“你做错什么了?”
我蹲在她面前,“你可以跟我说说,我帮你啊。”
“你帮不了我。”
她哭着没有抬头,“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家人就告诉我,只要努力,就会做成所有的事情,我一直在努力,我从来都没有过懈怠,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这么无能,我打不过坏人,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欺负我的亲人,我想说很多的对不起,我为什么要活着?我如果早点死,是不是就不会有人被我连累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就从兜里摸出纸巾递给她,“你别哭了,再难受的日子都会过去的。”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
她颤着音腔,“最该死的是我不是吗?为什么爸爸要保我?如果爸爸一开始就对师父说不保,我家里不会发生那么多悲惨的事情,我师父不会死,王姨也不会死……我的灾星,我不该活着的……”
我微微蹙眉,“你说的,怎么很像我的事情?”
“就是你!!”
她抬起脸,对着我用力的一推,“死的应该是你!是你!!”
我震惊于她那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身体被她猝然推倒,躺在地上居然爬不起来,只能怔怔的看她,周遭昏暗,那束白光照在她的脸上,她流着泪,眼底血红,面容狰狞的指着我,“你还不去死吗!!”
哗啦啦~!
无数的玻璃珠子不知从何处倾泄而来,稀里哗啦的在我周围的弹跳。
“!!”
我猛地睁开了双眼。
灯光很亮,晃的我下意识的眯了眯,适应了光线后微微转眼,视线很清明的看到了坐在旁边椅子上的成琛,这里应该是病房,他穿着深色的衬衫,袖口挽着,握着我的一只手,侧脸正看着床头柜的方向。
床头柜上只有一个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只香槟玫瑰,他像是再看花,又没有看花,不知在想什么,腮部绷的很紧,很是入神,眸底阴郁暗沉,竟然透着股带血的锋利。
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神一扫,瞄到他腕表内部露出的胶布贴,瞬间就明白自己的视力为什么会恢复了。
“成琛。”
音一出,成琛瞬间便看了过来,眼底的锋锐登时褪去,快到我让我以为他刚刚那种眼神是个幻觉,浅笑温和的看着我,“醒了?”
我嗯了声,“你又喂我喝血了吗?”
成琛见我要坐起来,便搭坐到病床边,将我拥靠在他怀里,“一点点,你睡了七天,我太担心了。”
我靠着他,视力虽然恢复了,身体依然很疲乏,“你怎么回来了,工作都忙完了吗。”
“嗯,没事了。”
成琛轻着音,长指帮我掖了掖头发,“医生说你有点贫血,要住一段时间医院,梁叔叔和三姑一直在照顾你,我看他们太辛苦,就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纯良说房子要重新装修,就留在家里做监工,栩栩,我带你回京中吧,好不好。”
我微微笑笑,“许姨呢,许姨还好吗?”
“庵里的主持说她恢复的不错,不过她话很少,不怎么喜欢交流。”
成琛应道,“许姨就是很担心你,下午还打来电话询问,问你醒没醒,看来我的血还是很有用,栩栩,以后你不舒服了就咬我一口吧,我的血供不应求。”
我笑了声,调整了几下姿势,我侧身抱着他,呼吸着清冽的香气,脸朝他的颈窝埋了埋,不自觉地,手臂还使了些力,“成琛,你不好奇吗?不问问我为什么又昏睡七天?”
“有过经验,你上次在港城不就睡了好些天?”
成琛揽着我的背身,下颌抵着我,“我老婆是做先生的,多睡几天,可以理解。”
“那你还喂我喝血?”
我闷声道,“你会不会过日子,没钱了我就不要你了。”
成琛发着笑音,拥着我紧了紧,“怕什么,我老婆有钱,可以养我呀。”
“我不养老男人,我要养小帅哥……”
腰间被他捏了下,我笑着求饶,手臂死死的抱着他,默了会儿,我抬眼看了看他,“成琛。”
“嗯?”
他垂下的眸光还亮亮的,亲了下我的额头,“怎么?”
“我想闭关了。”
成琛没言语,眼底深了深,“闭关?”
“嗯。”
我笑着看他,“你知道的,像我师父那样,修身的一种,所以,我想闭关半年,这半年,你就在外面好好的赚钱,我呢,就留在镇远山打坐静修,我们互相都不能打扰到对方,我升完级,就会起势了,等我本事特别牛了,我就能活好久好久,然后,我们就结婚,我给你生三个孩子,好不好?”
成琛微抿着唇角,眸底慢慢的竟然泛起红晕,“栩栩说的最后三个字是什么?”
我笑着挑眉,“好不好?”
成琛摁着我的头贴到他的锁骨,没有答话。
空气无端安静下来,竟然蔓延出大片的苦涩。
过了会儿,他哑着声腔说,“栩栩这么问我,当然只有好。”
第675章 平安喜乐
我贴着他的颈窝,努力的睁大眼,不让眼泪流出来,唇角还是笑着,“那就说准了,你不可以偷偷的来看我,要乖乖的工作,等我一出关,我就会跑去京中,杀你个措手不及,你千万要老实点,要是让我发现你身边多了什么女秘书或是桃色绯闻,我可不是吃素的哦。”
成琛低笑,吻了吻我的发顶,“我会听话的。”
我笑了笑,“那明天你就回去,等着我胜利归来的好消息吧。”
许久,成琛嗯了声,手指缠绕着我脸旁的发丝,“好。”
我满意的闭上眼,还是很累,很想睡觉,“成琛,我结婚的时候,想穿婚纱,要有很大的裙摆那种……”
彻底入睡前,我手伸进他的衬衫里,摸着栩字,掌心热烫烫的,我笑了笑,沉沉的睡了过去。
万幸的是第二天早上我醒了过来,还看到了爸爸和三姑,成琛陪的床,他的衬衫都变得皱巴巴,神情难以遮掩的憔悴,但是看向我,他仍旧牵起唇角,俯身吻了吻我的额头,“我回去了。”
“嗯。”
我笑着看他,碍着爸爸在,我不好意思多说什么,握了握他的手,在他掌心画了个心。
成琛反手便包住我的手,攥的很紧,很用力,见我疼的皱眉,他才松开,穿好西装外套,带着清香的衣襟轻轻地扬起来时,我心狠狠的疼了疼。
没再多说什么,我知道成琛明白我必须要起势。
诚如他说过的,我必须要独自走一段路。
这段路,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我。
所以,我感谢他懂我。
爸爸送他和周子恒出病房,房门关上时,成琛侧脸从玻璃窗看进来,我笑着朝他摆手,他微微地弯唇,拿起我送他的香囊,在外面晃了晃。
我嘁的发出笑音,有点嫌他烦的甩了甩手,催促他快点走。
成琛就笑,眸眼一低,转过脸便离开了。
玻璃窗外没了人影,偶尔会有医护人员行色匆匆的走过。
我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收回视线。
三姑安静的坐在旁边的沙发,转着手里的佛珠,默了会儿就出去了。
病房里终于剩下了我自己,我这才敢拉起被子,小心的将自己包在被子里。
捂着嘴,无声地掉着眼泪。
人生到了这步,已经不是苦不苦。
希望破碎在了地上,我不知自己还能否拾起来。
本打算当天下午就出院,没成想我衣服都换好了,鼻血忽然造访,止不住的流淌。
医生直接给我扣了下来,一量体温也上去了,我眼前什么都看不清,黑乎乎的一片。
胳膊被抽了很多血,医生不断的找爸爸谈话,怀疑是严重的血液类疾病。
建议爸爸送我去大城市的医院做详细检查。
庆幸有三姑在场,她给压住了,爸爸心里多少也明白些,就跟医生说常规用药即可。
医生起初还觉得家人对我不上心,因为我在镇远山晃荡十多年,又常去眼科配近视镜,他们对我都很熟悉,照顾的很精心,便帮忙将我的血液送到大医院去化验。
得出的结果仅仅只是贫血,近一步的排查后又判断出我有眩晕症。
我不断的发烧,退烧,流鼻血,咳嗽,偶尔还会呕吐。
医生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其实我想告诉他,我既不是贫血,也不是眩晕症,纯粹是内损加重。
在港城补得太厉害,没等回神就被恶灵隔空爆锤。
等于是惊喜加倍,身体吃不消就彻底垮掉了。
奈何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毕竟我的阴人案例就是我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身去实践,每天都稀里糊涂,长久的昏睡,醒来也睁不开眼。
只能靠人声去分辨日期时间。
忽然有一天听到护士在病房内聊着什么春晚,年夜饭,饺子。
我恍惚的知道,过年了。
沈栩栩。
二十三岁了。
可笑的是,我还半死不活的躺在病床上。
成琛并没有很听话,他还是来陪了我几次,即使他没说话,静静地坐在旁边,我亦然闻到了他的气息,那股香气沁在了骨子里,只要他一到,就会感觉到。
我睁不开眼,便呢喃着让他离开,我说我要修禅,我要入定,他在这,会妨碍到我恢复。
成琛握着我的一只手,不搭腔。
我气死了,又醒不来,急的直流眼泪,“成琛,不要这样,你快走……你为了我好,你就要走……只有这样,我才会好……”
成琛的气息拂过我的鼻尖,轻轻贴着我的唇角,“栩栩,你倒不如说,是为了我好。”
太阳穴滑过冰凉,我控制不住的流着眼泪,“我是为我自己好……成琛,你相信我,给我时间……给我时间……”
成琛擦拭着我的眼角,握着我的手到他唇边,“栩栩,我要去趟国外,处理公司事宜,大概要忙一段时间,所以,你要趁我不在快点醒来,快点好起来,不然啊,我会将栩栩带回京中,当做小僵尸去养,虽然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我想看你好好的,栩栩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姑娘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栩栩,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你,我爱你。”
我颤着眼,除了没出息的流泪,再说不出一句话。
长久的安静,偶尔我会听到三姑低声诵经的声音,诵完她会念回向偈,“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愿今日所诵,回向给我的家人朋友,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第676章 棋局
我在心头感谢,还会听到纯良的声音,他不断的和我念叨一些事儿,比如许姨现在过得不错,可能是银针出来的关系,她脾性没那么暴躁了,家里都重修完了。
“姑,你快醒醒吧,院子里的花老姑夫都派人过来重新种上了,他好担心你,每天都给我来两通电话,比我女朋友还准时准点,我都要有阴影了,山里的草都发芽了,春天了,你不要再睡了……”
没过多久,我又听到了齐菲咋咋呼呼的声音,“梁栩栩女侠,快点起来行走江湖啊,我听纯良说,你受到了张溪儿的刺激,又加上驱邪才导致的生病,那更要赶紧好啊,张溪儿现在不要太春风得意哦,成总不是去国外了吗,张溪儿也跑到国外拍广告了,可惜我们台不让我公费跟去国外,不然我就帮你盯着了,栩栩,快醒醒吧,你可是元气少女啊,怎么能被张溪儿给刺激到呢?来,跟我一起喊,必胜!!”
音落,她又凑到我耳边悄悄声,“梁栩栩你不厚道,你竟然没和我说纯良初一十五会犯病,昨天他突然跟我玩霸道总裁,各种壁咚,搞得我小心脏扑腾扑腾乱跳,实在是太刺激了,不过你爸爸接了句茬儿,纯良突然跳戏了,他居然就去顶墙了……啊啊啊,我的霸道总裁去顶墙了,人设崩塌啊……”
我心里发笑,真的很想醒来,一着急便不自觉地咳嗽,会流出鼻血,头闷闷的疼。
昏天暗地中,我听到了张君赫的声音,“梁栩栩,为什么我的好言相劝,你永远都不听呢?你和成琛的爱情,不过是一场感动双方的幻灭,你不好过,他也会受到你影响,看看你现在,你不后悔吗?”
我想说不后悔,可惜动弹不得。
手忽然被他握住,张君赫似乎在打量我无名指的钻戒,想摘下来,褪到指节的一半,又推了回去,兀自发出了一声笑音,“沈万通真的是很厉害,在四年前,哦不,现在是五年前了,梁栩栩,你已经睡到了二十三岁,五年前,在医院的那个雨夜,我怀疑那个纸人是沈万通的,他故意引你去的医院后花园……”
“那时候,我虽然知道你回了临海,我也知晓你和袁穷之间的仇怨,但我并不想受到牵扯,袁穷也没有让我靠近你,恰好那晚我在医院陪护,出来抽个烟的功夫,就看到了你……”
他低笑道,“你回头的那一刹那,对我来讲,是心动的感觉吧,我便跟袁穷说,我会搞定你,袁穷信不信我都要追你,结果我发现追你很难……”
“我就在电梯里演了出戏,故意让当时爱慕你的那个男同事听到一些真相,我想你梁栩栩要是心机些,是不是能装着和我亲近亲近,结果你还是直来直往的,好吧,我只能自己跳出来了,我骗你说是师父让走近你,其实,都是我自导自演。”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我说了很多谎话,其实,就是想多跟你多聊几句,你知道袁穷那时候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差点伤了你吗?并不是你破了降头,伤了袁文的眼睛,那只是一小部分原因,重要的是,袁穷要让我知道,不能再对你动心。”
“自从你十二岁躲到沈万通身边,袁穷又试探完沈万通的实力,他就不再执着于杀死你,袁穷算准你起不了势,他只需静静地等待你到二十四岁就好,但他没想到,你十八岁回到临海,我会走近你,所以袁穷急了,他的儿子居然对他必须要弄死的阴人心动,我回头去看,这何尝不是沈万通布下的棋局呢?”
“沈万通大概早就知道,袁穷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所以他掐算着让你一回临海就遇到我,就算你身上没有花蛊,你也很难不令人心动,沈万通这招很高明,即使我没有心动,你也能激发出我的怜悯,谁会忍心看着一个乐观积极的小姑娘去送死呢?”
张君赫笑了一声,“我自愿入了沈万通的棋局,我愿意帮你,在关键时刻,我这儿子还是有点用处的,同时,我也推助了袁穷的几次出手,作为我爹,他想让我长点记性,可我偏偏不听,最后,他便上门同沈万通决斗,不过袁穷上门去决斗并非完全为了我,那时袁穷本身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而这些,亦然在沈万通的筹谋中,只是沈万通大抵也没料到,袁穷会那么强吧。”
“沈万通让我给他磕头发誓,就说明他什么都明白,他太聪明了,他想我能护着你,他也没有把话说透,梁栩栩,你真的有个好师父。”
他轻了轻音儿,“我一直希望你能利用我,但同时又很怕,因为你咬牙切齿的对象,是我的亲生父亲,所以我不敢再继续靠近你,我怕沉沦,这样,亦是对你的一种保护,当然,我一直同袁穷说,我没有喜欢你,我只是想要从你这套出罩门,如此,才争取来一些同你相处的时间,有时候谎话说着说着,自己都当真了,袁穷见我身边那么多女朋友,每天都潇洒的很,也只拿我当个不成器的儿子去看待,我也说不清自己对你是什么心理,大概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你梁栩栩最好别给我机会,否则,我会为了你,万劫不复的吧。”
我微颤着眉眼,想要睁开。
“你都听到了是吗?”
张君赫轻笑,“真漂亮啊,睡着了都好看,梁栩栩,你想让我对你,是止于此,还是踏道呢?我很清楚,你不想和我有关系,就像你曾经说过的,从我和袁穷沾边的那天起,咱俩就没一丝丝可能了,但我对你就是贱骨头,你拒绝的越干脆,我反而越放不下你,总想保护好你,你要听话,醒来后不要再离开镇远山了,安心的活着,等你到二十四岁,我会想办法为你添寿路的……”
我没再听,因为袁穷不死,我不可能“安心”的活着。
第677章 热闹
不过我依然感谢张君赫同我说这些话。
起码他让我知道,袁穷从始至终,对我都极其不屑。
当然,袁穷有那个资本。
他能在我师父的眼皮子底下借尸还魂,就足以说明他的能耐。
将我虐到卧病不起这地步,我服气。
等我站起来,我还是会冲上前,苟活我对不起任何人。
与此同时,我越发的钦佩师父。
在我最初想利用张君赫引出袁穷的时候,师父就说了不妥,他让我交往下张君赫。
虽然我也做不到推心置腹的去同张君赫交往,但的确令张君赫,在关键时刻,救了我的命。
时间静静地流逝,我接收着各种各样的声音,雪乔哥也来陪了我一阵子。
意外的是我居然听到了孟叔的声音,我们真的好些年没有交流了。
哪怕我回家参加大姐的婚宴,看到孟叔也只是远远地点头打个招呼。
因为我要顾忌他身体,爸爸说孟叔年纪大了,唯恐我冲撞到。
想不到,孟叔还会来镇远山看望我,我以为他是陪着雪乔哥过来的,便听着他念叨雪乔哥的事儿。
谁知他话锋一转,叹气道,“栩栩啊,现在病房没有旁人了,叔得跟你说个秘密,叔憋了太多年了。”
我植物人一般的躺着,孟叔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十一年前,当你爸爸和我说你命格丢了的时候,我心里就是一咯噔,我总觉得,这事儿和我有点关系……”
什么?
怎么会和孟叔有关系?
“我和钟岚好过半个月……”
孟叔音腔苦涩,“就在你十一岁的时候,我一开始,还想着我俩挺合适的,都各自带着个孩子,重组个家庭很好,很认真地想要和钟岚交往,钟岚说,她女人家面子薄,刚谈恋爱不能让旁人知道,我一想也是,就没急着说出去,哪成想刚定下来的第一天,她就和我打听你,聊着聊着,她就会聊到你身上,她问我你的详细生日,我以为是你和她家的钟思彤关系好,要给你们小孩子准备个生日礼物什么的,就没当回事,没几天呢,钟岚就让我看到在外面和陌生男人勾肩搭背,我一生气就和她吹了。”
默了阵,孟叔继续,“想想钟岚那名声,我觉得让别人知道我和她好过也丢人,这事儿就一直放在心里了,谁知你后来丢了命格,你妈妈天天哭啊,自责的觉得是她说出去的……”
“我回过味儿吧,总觉得哪块不对劲,你看那钟思彤,小时候生病是全身浮肿,走几步路都喘,十二岁换了个肾,那就跟脱胎换骨了似的,活蹦乱跳。”
孟叔轻声唏嘘,“我一直盯着那孩子,一年一个样,和小时候完全是俩人,我想去君赫楼上班,也是想摸摸他们家的底儿,你说那栋楼,谁开酒店都不成,还就张家去开就成了,还有你家最早的门市店铺,最后全落到钟岚的手里了,那个女人不一般呐,别看她死的很早,心眼可多,和谁都不交心,唯独对她的女儿,是掏心挖肺,我琢磨着,你那命格,是不是就让钟思彤给用了?”
我浑身绷着,睫毛颤着,奈何眼皮好像放了铅块,死活睁不开。
“栩栩,我不断的回想,钟岚闲的没事儿为什么非得问我你的具体生日呢,还确认了一次,你是早上的八点五十八出生,不是九点,这事儿真就没几个人知道,你妈还寻思,她没跟谁说过你是八点五十八出生的,怎么就能被人偷走……”
孟叔像是沉浸在了回忆中,“可是我说过啊,我和钟岚讲过,栩栩啊,叔这十多年,越琢磨心里越难受,没事儿我就分析啊,你的命格不可能是陌生人偷走的,就算不是钟思彤用,可能也和钟岚沾点关系,她能不能把你的命格转手卖谁了?”
“要知道,你一出生是真旺啊,最后你家出事儿,钟岚可全得利了,她女儿也越来越好,最后钟岚病的很重,你说她病重能不能跟遭报应有关?唉,不管怎么说,叔都对不起你,尤其是看你这孩子这些年遭的罪,你家里人遭的罪,哎呦……”
孟叔带起哭音,“栩栩啊,你一定要好起来啊,你的命格要是不拿回来,叔这辈子都良心难安啊。”
我跟着流起了眼泪,不是哭,纯粹是急着要醒来,命格已经没了,我不会去责怪任何一位亲人。
但有一点孟叔推测的很对,即便我的命格不是被钟思彤所用,她也知晓我的命格下落。
更何况我和钟思彤还添了新仇。
我不能再昏沉了!
要醒过来!
“爸,您和栩栩说什么了?怎么还哭了?”
雪乔哥的声音响起,“您怎么也哭了?是心疼栩栩吗?没事儿的,她会好起来的……”
病房渐渐地安静下去,我持续的浑浑噩噩,直到某一日,我忽然听到门口传出热闹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外面打牌,我被吵得耳膜生疼。
憋得满头大汗的一睁开眼,病房里模模糊糊的只有一片白光。
我撑着胳膊坐起来,手在床头柜上摸了摸,找到眼镜戴上,终于能看清楚点了,墙上的时钟显示后半夜一点,病房里并没有其他人。
门外还吵嚷的厉害,我趿拉着拖鞋,虚着站起身,走到门口一推开门,却见走廊发着幽森的暗光。
有三个男人蹲在地上正蹲在地上斗地主,有个男人是背对着我,其余那两个正低头看牌。
诡异的他俩完全没有脸,不,确切的说是没有五官,就跟一张面皮糊在上面似的,平滑得很。
我摘下眼镜,他们的身形越发清晰。
背对我那男人手里抓的扑克牌花字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对面那俩男人的脸依旧是一马平川的!
诧异的是他们仨好像也没发现我出来了,还在那打的挺热闹!
第678章 两全其美
背对我的男人扔出一个顺子,“这屋里的女人到底几点上路啊,你们俩的消息准确吗?”
对面的俩男人低头看了看他的顺子,其中一个说着要不起,码着手里的牌继续,“我上回来领三零六的周老太太上路时就发现这屋里的女人了,她阳火弱得很,估摸着就这两天了,瞅着一看就是早亡的,阴差不管,咱哥仨要是给她引路带回去,就是功德一件了。”
呦呵!
原来是引路的鬼啊!
我隐约也听过下面的一些规矩,阴差也是分等级,而且不是所有人上路都有阴差来领。
一般是寿终正寝者,或是久病卧床的重患,咽气时会有阴差来带带,若是年纪轻轻,飞来横祸,自杀意外身亡的,都是自己摸索着上路,运气好的呢,能碰到这种引路鬼,运气的差的就四处飘一阵子,如果再没有家人给处理丧事,白话讲叫安排一下,那就容易成为孤魂野鬼了。
他们仨看来就是那种引路的鬼,没有正式成为阴差,需要积累功德。
等着在我这拉人头呢!
“顺子我能管上!”
对面另一个男人激动万分的撇出一套顺子,“我压死!”
背对我的男人惆怅了,他手里还有一套顺子,一个炸弹,单剩一个草花三。
我抱胸靠着墙面,翘着脚尖,就看他在那扒拉来,扒拉去,也不知道咋出啊!
“四个九!”
我忍无可忍,弯身抽出他那套炸弹,“炸他呗,他们手里的牌数都不够顺子了,你炸完顺子就占道了,最后扔个三就赢了。”
“哎哎哎,直接炸能行吗,一但占不了道,我这三儿就憋……哎呦我天!!”
背对我的男人回头还吓一跳,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你、你怎么还自己出来了?!”
“被你们吵得我能睡着吗?”
我看着对面那俩也是一激灵的男人,“小点声,公共场合,你们仨这工作态度能高升转正吗?”
“不是……”
他们仨还有点毛,没有五官的脸竟然让我看出一丝懵懵哒的感觉,“你这是咽气了?”
一股阴风瞬起,牌面当时就没了。
他们仨抱团一般的站到我对面,“啥意思呀,挺自来熟啊,准备好了没?跟俺们哥仨上路呗?”
妈呀。
三位实习期的鬼差还是老乡呢。
口音挺重。
自来熟?
我和你们打了十多年交道能不熟吗?
“不瞒三位大人,我还活着呢。”
虽然他们仨没有五官,但向我传递出了匪夷的感觉,“你阳火如此弱还能是活人?”
“那我就是死人了?”
没办法,我当即做出个鬼脸,眼一对,舌头一伸,“啊!!!”
“!!!”
他们仨竟然瞬间移动出了老远,又被我吓一跳跳!
我忽的发笑,都说阴差铁面,头一回见这么可爱的。
转回身,我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屋,想找个符纸出来给他们点个火亮一下身份。
结果床头柜的抽屉里没有,常背的书包也没在病房。
他们仨还挺有耐心的在等我,就是衣服变了,从寻常打扮变成了长袍高帽子。
帽子特别尖,高高的都要能触碰到棚顶,想来应该是他们的工装,很正式了。
神奇的就是他们这扮相一变,在我面前就是朦朦胧胧得了,看不高清。
病房内的温度亦然跟着降低,他们仨的气场也变得严肃起来,完全不似打扑克时的接地气。
见我翻找半天,他们仨有点等不下去,“别找了,你现在啥都拿不走,需要啥就等你能入梦了,找你家里人言语一声,让他们给你送下来也一样,有我们送你上路,这都是你的福气……”
看看!
多人性化!
我挠了挠头,找不到符纸怎么办?
低头看着手心,气息一聚,掌心竟然显现出隐隐的粉光,花瓣虽然没露头,但是光耀出来了,我心里暗喜,升级了啊,心念一动,我抬手冲向他们仨,手心处当即浮现出一个粉色的太极图。
无需多言,他们仨瞬间明了,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原来你是阳差啊,多有得罪,冒昧了,那你的阳火怎么会如此之弱呢?”
我苦笑的看着他们仨,“不瞒三位大人,我遇到了非常不公的事情,三言两语道不清,你们现在看到的阳火,都是我借来的,我踏道,正是为了这把阳火能够鼎盛,即使我真的咽气,你们领我上路,也积累不了我的这份功德,因为我在下面,是无籍之人,死了,也是无名之魂。”
放下手,心念一散,掌心的太极图便消失了。
他们三位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这种事在他们插不了手,便不再纠结,“既然是误会一场,我们就不打扰了,你既是阳差,自然有劫难要渡,我们先走一步了。”
“请留步。”
我对着他们三位模糊的背身开口,“说实话,我已经抱病卧床很久了,一直醒不过来,是三位的打牌声令栩栩恍然惊醒,我很感谢三位,不知你们叫什么名字,我要如何找寻你们,日后我若是遇到需要引路的亡魂,可以直接通知你们接应,这样,既是你们的功德,也是我的功德,两全其美了。”
他们仨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便回身看向我,“此举甚好,若是真有需要引路的亡魂,你就在西南方位点起香头火信,唤我三人名讳,朱大,朱二,朱三,心念一起,我们就会前来引魂。”
这名儿……
好记!
阴差的确是不能暴露身份,谨防贪赃枉法,收受贿赂之事么!
我微微鞠躬,“谢三位大人了。”
凉风嗖嗖而起,我刚一抬眼,就看我爸在病房门口打了个激颤,搓着胳膊自言自语,“这怎么脸一麻……栩栩?你醒了啊!”说话间爸爸便微瘸着腿跑到我面前,“哎呀,爸爸就出去抽根烟的功夫,你咋就自己起来了,躺了好几个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哎呦,我得赶紧去找值班医生……”
第679章 练
“爸,我没事了。”
我拽住他的胳膊,眼前的爸爸又苍老了一大圈,记忆中的他还是高高壮壮的厨子,很北方汉子的身形,现在他瘦的好像是柴火棍,面容都似树皮般粗糙晦暗,皱纹横生,伸出手,我抱住爸爸,脸靠在他的肩膀,鼻息处还有很重的烟味儿,“对不起爸爸,我让你们担心了,我很好,我只是醒不过来,还有,不敢醒……”
梦里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我看到的那个哭泣的小女孩儿,就是我自己。
心魔吧。
我不知道要怎么去疏解这份内疚。
言语总是苍白,但是哭,又觉得好懦弱。
从我有记忆起,我接收的都是鼓励,长辈们告诉我,只要你认真努力了,你就会成功,没有理由不成功啊,我一直坚信这一点,我在港城还收获了很多信心,我觉得我可以了,可是我还没等出手,就被人降维打击,好像我十年的努力,不过是袁穷的一口唾沫,他轻轻地一吐,就瓦解了我持之以恒的信念。
当我眼睛差点被竹签扎瞎的那一刻我才明白,郑太太为什么二十多年都不敢轻举妄动。
张君赫说的很对,没有实力的愤怒,毫无意义。
我的叫嚣对袁穷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他稍稍动一动小指,我就差点归西了。
无量道长布置的地下室阵局,说是破局人会有五成胜算,现在想来,要么是无量道长低估了袁穷的实力,要么就是他是想给与破局阴阳师一些信心吧。
五成。
哪里有五成呢?
我的心不断的下沉,下沉,当沉到谷底的时候,我竟然看到了梦里那些在地板上弹跳的珠子。
霎时间我明白,那便是希望。
成琛说过的,当失望来临的时候,希望便会一同升起。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不是吗?
唯独还在的是什么?
勇气。
……
六月,镇远山一片绿意,树木葳蕤,山花遍野。
我送走了爸爸和三姑,顺道还将我在港城赚到的钱转到了爸爸的卡里,整一百万。
纯良说这笔钱他一分不要,意思是两百多万全让我留着,但我觉得,出活儿分工不论大小。
大侄儿是同我一起卖命的,再加上纯良现在也有了女朋友,将来要做的打算也多。
所以我执意给大侄儿留了一百万,我算是占了大头,多余的二十万我揣了,没办法,谁叫咱手散呢?花起钱来六亲不认,我在港城光给成琛买袖口领带领夹就刷了五六万,另外还给家人朋友买了很多礼物,小十万一出溜就没了,自己手里也得留点周转的余钱,便给爸爸凑整了一个数额转过去了。
爸爸震到了,他难以想象我在港城是接了什么大活儿!谁能给我这么多钱?我究竟卖了什么命?
前后一推敲,爸爸认为我昏睡好几个月也同赚了这笔巨款有关,像是早年的那位方大师,开口就要大几万,赚钱不含糊,腿嘎巴一下就折了,我这胳膊腿虽然没事,正儿八经的内伤啊!
我笑了笑没多解释,要是让爸爸知道我这两百万就是和方大师儿子一起玩命挣的,那青虎兄的肋骨也裂纹了,爸爸更得有话等我,反正钱都带回来了,我人亦算是缓过来了,起码咱现在照镜子,里面的女孩子皮肤透亮,唇红齿白,出院后活蹦乱跳,后空翻都能干拔,一点看不出哪里虚弱,人好好的,这不就成了吗?
爸爸不再多说,临上车前想叮嘱我什么,握住我的手,只有一声声的叹息。
王姨的死他或多或少清楚些,说是闹鬼冲撞,鬼从何来?
根儿在哪了?
师父走了,还有谁能护着我?
爸爸愁啊。
我昏沉这么久,纯良也会同爸爸说一些利弊,爸爸全都能想到,只是他没得办法了。
一位老父亲,从意气风发到垂垂老矣,他为我已然拼尽了全力,晚年他忙活大棚,不过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他得先照顾好自己和妈妈,才能不让我担忧,他唯独不知情的,是我的生命已然进入了倒计时。
所以他会偷偷地和我说,栩栩,藏起来吧,你能赚这么大笔钱,已经顶有出息了,爸爸很欣慰了,不要再去想着拿回命格,收拾谁了,爸爸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千万不要出啥事儿啊。
我回复的就是让他安心的笑脸,私下里,我则同三姑聊了好久,说了一些打算。
当我再次离开镇远山的时候,需要三姑将爸爸妈妈和大姐一家都带到庙堂去住一阵子。
无论如何,王姨的悲剧都不能再次发生,我承受不住。
三姑从始至终都是明眼人,她虽然没什么话,却用眼神示意我放心。
末尾,她也是轻叹一声,握了握我的手,“佛家都讲放下,但是栩栩,你的这件事,放不下。”
我回握住她的手,“三姑,事情到今天,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苦难了,祸患不除,我死不瞑目。”
三姑红了眼,抱了抱我,又轻轻地摇头,“孩子,祸从天降,命由己造。”
我笑着看她,“我命在我,不属天地,我不视不听不知,神不出身,与道同久。”
沈栩栩的字典里,没有屈服。
伸手摘星,即使徒劳无功,亦不致满手污泥。
送走家人,院子就愈发空旷起来,我给成琛去了电话,他人还在国外,我兴冲冲的说要彻底闭关了!
语气很轻松,带着我一贯的任性和不讲理,夸夸其谈的同他说我很快就要有大成就了。
成琛和我开了几句玩笑,貌似我并不是昏沉了几个月,只是睡了一晚而已。
同我们日常聊天无异。
放下电话,我失神了许久。
直到清冷的月光铺满庭院,才兀自笑笑,回到房间休息。
纯良生怕我一蹶不振,他会拿着书本,故意在房间内高声朗诵,“苦难既然把我推到了悬崖边缘,那么就让我在这悬崖边缘坐下来,顺便看看悬崖下的浏岚雾霭,唱支歌给你听!”
我笑着不搭理他,陆续忙碌起来,不再接事主活计,亦然没有彻底的闭关打坐。
忙什么呢?
练。
第680章 盛开
后院又吊起了沙袋木桩,我早上五点起床,先出门晨练,吃完早饭便去后院跟着沙袋和木桩较劲。
午饭后就留在牌位屋子打坐,一直到深夜。
日日周而复始。
正房的无字牌位屋子如今供奉起了三个牌位。
除了代表师父的无字牌位,还有胡家三太奶的牌位,以及王姨的牌位。
我曾找了个合适的日子,单独给三太奶的牌位上香,试图接通灵窍,日后能请仙儿出马,对应袁穷时也可加大几分胜算,但是三太奶依旧和从前一样,并不想收我做她的出马弟子,不开示。
这种事硬求不来,我便不再执拗,单纯将三太奶作为保家仙供奉。
打坐时会在心里默默对他们起誓,昨日种种,皆不会忘,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日子貌似回到了原点,平静下,暗潮汹涌。
望着蓝天烈阳,我默默地等待一个机会,属于我的,最后一次机会。
小杜鹃的花瓣曾在恶灵冲撞时掉光,又在我昏沉的几个月中重新长了出来。
盛夏时已经恢复如常,花朵依然热闹喜人,馥郁芬芳。
我思忖了许久,认真地看它,“小杜鹃,真的可以吗?”
“栩栩姐姐,我没事的,你放心吧。”
小杜鹃一如既往的支持我,“我本来就是一缕即将散去的孤魂,若是没有这盆花,我早就不在了,如果你信任我,那说明我还有点用处,我很愿意去做这件事,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魂飞魄散,没有关系,反正我……”
“不会的。”
我微微沉气,打断它的话,“姐姐不会让你有事的。”
找出一个净化后的小玻璃瓶,瓶内以七为数,连续承接清晨凝露,随后我滴入中指的血。
准备妥当后,我摘下一朵粉嫩的杜鹃,放入平底,用底部的露水和血滴滋养花朵,红纸封口。
抽出一天的正午,我将小杜鹃送到院内暴晒,我则在屋内观察着瓶子里的那朵杜鹃,过了五六分钟,瓶子内的花朵便有些萎靡,心里稍稍有数,我去到院内将小杜鹃抱回来,“是不是很热?”
小杜鹃蔫蔫的看我,“栩栩姐姐,阳光太大了,我有点顶不住……”
我点了点头,心似狠了起来,看到天降暴雨,便将小杜鹃送到院内浇灌。
小杜鹃娇艳的花瓣被铜豆一样的雨滴敲打的连连震颤,我却站在窗边,手里的玻璃瓶不断握紧,眉心微蹙间,瓶子内陆续涌出水滴,泪痕般不断的下流,滴溅到瓶底的杜鹃花上。
见状,我才撑着伞将整盆小杜鹃带了回来。
一次次的试验,小杜鹃和瓶内的那朵花沟通越发灵敏。
最后只要纯良随意的摘掉她一片绿叶,瓶内的花朵都会跟着颤一颤。
我这颗提着的心,终于可以稍稍放一放。
没错,我要将小杜鹃送出去做我的眼线,张君赫说的很对,纵观我身后,已经再无一人,而我一直身处明面,一举一动都在袁穷他们的眼里,他们任由我在镇远山折腾,不过是笃定我不会成气候,那么,我再次离开镇远山的时候,就需要下一条暗线,去跟进我命格的行踪,这根线,便是小杜鹃。
事实上,有更简易的法子,我单独摘下它的一朵花养在瓶子里,仅仅只是能单独观察它的安危,也就是说看它是否能受到危险,没办法和它直接交流。
若是我将血滴入小杜鹃的原身盆栽,便可将它和我养在一起,用旁通的方式沟通。
但那样的话,小杜鹃的原身上就会留有我很重的血气,小杜鹃的灵力也会一同被提升。
内行一眼便能看出小杜鹃有灵,它被我加持过,相当与她是我养的小鬼了。
那对小杜鹃来讲就太不安全了,它分分钟会被毁盆湮灭。
我选了个笨方法,只需观察小杜鹃原身是否安健,找机会再去同它面对面的交流。
要是被摔了碰了,我再想办法去补救。
至于将小杜鹃送谁那做眼线,自然是与我仇恨牵绊的钟思彤。
不过这事儿急不得,咱得慢慢来,保证出手必中。
九月底。
秋风吹拂着院内的落叶,清风明媚,抚不平我心头的焦灼。
镜中的我,体力已经是大幅度的提升,单看外表,我自己都会感叹皮肤的光泽。
末期的内损让我彻底处在一个花朵盛开的情形中,很诡异的绽放,妖娆的道尽最后一年的华灿。
束好头发,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开车去了医院。
醒来后视力就退步了。
先前的眼镜戴着不清晰,需要换度数。
刘医生叹气不止,“栩栩啊,你真的不去大医院做做详细检查?超过一千度就很危险了,再这么下去,你就要失明了。”
我寒暄了几句,接过配好的新眼镜,世界终于再次爱我。
下楼时我故意走了偏侧的楼梯。
隔壁诊室的新来了一位年轻的男医生,看到我就得聊个没完。
除了他,时不时就有人跟我俩一见钟情。
我这眼神不好,经常被误会放电,花蛊没办法,日常只能躲着点。
下了两层台阶,走到拐角处就见一个老太太正靠着窗户捂着嘴哭,我微微蹙眉,“魏奶奶?”
魏奶奶转头看到我还吓了一跳,慌忙的擦了擦眼泪,“栩栩,你咋来医院了?”
“我配眼镜。”
我疑惑地看她,“您怎么了?”
魏奶奶努力的扯出一抹笑,挥挥手,“没啥事儿,你去忙吧。”
我看向楼层,这层是骨科的诊室,瞄了眼魏奶奶手里拎着的白色装片子的塑料袋。
“魏奶奶,大辉的腿又出毛病了?”
不对呀。
我醒来后特意给晓红姐去过电话,她说大辉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夏天的时大辉还经常和魏奶奶上山,撒点花种,采些蘑菇去集市上卖,补贴家用。
加上养鸡,他家日子还算可以,怎么又来医院了?
魏奶奶捂着嘴一言难尽的摇摇头,又推着让我走,“栩栩,你别管了,俺家给你添太多麻烦了,大辉那孩子就这命了,等我伺候不动他了,我就买点药,俺祖孙俩俩一起上路就完事儿了。”
第681章 见过
“魏奶奶!”
我加重下语气,索性拿过她手里的塑料袋,片子看不懂,但里面有诊断本。
打开一看,写着什么腰椎骨折,“魏奶奶,大辉腰椎怎么骨折了?摔了吗?”
魏奶奶吸着鼻子点头,“就是昨天,他非得陪我去上山,然后就摔了,后腰撞石头上了,当时就起不来,我下山找人给他抬下去的,今天检查结果出来,医生说腰椎这个手术很复杂,有很多神经,他们不敢给做,整不好大辉下肢就瘫痪了,建议我送大辉去大医院……”
“那就去啊!”
我急着看她,“魏奶奶,大辉才二十几岁,他又是小孩儿习性,这种红伤不能等的,很疼的啊。”
“医生帮我联系了省里的上级医院,可是对方说现在没有床位,大辉送去只能在急诊室里等,等多久不一定,走急诊还要全部自费……”
魏大娘哭得眼皮红肿,极其无助,“这边的医生又说大辉必须立马找到专家做手术,我上哪去找专家,我想着,要不就算了,给孩子接回家,贴点膏药,凑合凑合……”
“魏奶奶,您别急,贴膏药肯定不成,那大辉就彻底残废了。”
我安慰着她,脑中灵光一现,赶忙拿出自己的钱包,在里面翻了翻,找到了一张很久前插在里面的名片,看到了曾庆麟的名字就呼出口气,“魏奶奶,我帮您问问京中三院的曾教授,他是骨科知名专家,看看他能不能有时间给大辉做手术,如果可以的话,您就直接送大辉去京中治疗……”
魏奶奶含着泪看我,“栩栩,你……”
我抬了抬手示意她别急,电话已经拨了过去,手机放在耳边,心不由得提了提。
几声后那端响起长者的男音,“喂,你好。”
“您好,不好意思曾教授,打扰到您了,我是沈栩栩,去年十月份我曾带着一份患者的片子……”
通着话走到一旁,倒是没用我怎么去详述前情,听到名字曾教授就想起我来了,直接问我有什么事?
我拿过大辉的就诊本,“说是腰椎骨折,手术很复杂,我们镇里医院的医生对这个病例的手术经验不是很丰富,担心大辉的下肢瘫痪,建议大辉的奶奶送他去大医院就诊……”
“没问题。”
曾教授干脆道,“让患者直接过来吧,用救护车送来,沿途需要医护人员多加防护,避免二次伤害,我这边会派医生接应,检查后,尽快安排手术。”
我连连感激,“好的,谢谢您曾教授!!”
曾教授倒也不客气,“你不用谢我,小琛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性子我很清楚,为了你的事,他特意给我来电话叮嘱,那时我就知道了你对他的重要性,既然有可能成为一家人,无需拘泥。”
我自然知晓是卖的成琛面子,但该道谢还是要道的,一番客套下来,我放下手机就惊喜的看向魏奶奶,“魏奶奶,您抓紧时间去联系院里的救护车,直接送大辉到京中的三院,曾教授会派医生接应大辉,检查完就会给大辉做手术了!”
魏奶奶屈膝便要跪下,“栩栩,你……”
“魏奶奶!!”
我先一步搀扶起她,“您不用谢我,给大辉治病要紧,快去联系救护车吧!!”
魏奶奶已然六神无主,患者家属本就心焦,再一听医生说了什么瘫痪,她能不害怕么。
我的出现无异于给了她希望,所以她去找医生的步伐都是踉跄,等她跟医生说找到了曾教授给大辉安排手术,那医生居然也震惊了,反问魏奶奶是怎么联络到的京中曾教授?
魏奶奶回手就指向我,我却急匆的朝着楼下跑去,出了医院就去到银行,取了三万块钱出来。
回去后大辉已经被送上了救护车。
我追了几步将钱放到魏奶奶背着的布袋子里,微喘着粗气道,“魏奶奶,这不属于去上级医院,救护车的费用应该得您自己出,到了京中,治疗费用就算能报销一部分,哪哪也都得用钱,您先用这些顶一顶,要是缺钱了,再给我来电话,千万别想不开,大辉一定不会有事的。”
魏奶奶哭着说不出话,抱着我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背身,“栩栩,奶奶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啊。”
“您快上车吧,有事来电话。”
车上的医护人员也在催促,我给她擦了擦泪,又将曾教授的名片递给她,一但路上大辉有啥异常情况再去电话询问,魏奶奶点头上了车,车门合上时,她在玻璃窗内还看着我哭,满是感激。
我没做多想,挥手目送救护车离开,这种事换谁碰到了都不能袖手旁观。
更何况,我同魏奶奶一家都认识了十一年。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驱车回了家。
换了身衣服正要去牌位屋子打坐,纯良鼓捣的手机迎上来,“姑,你看看这个。”
我看过去,是钟思彤在社交平台上晒的日常和照片。
她刚刚获得了最佳新人奖,她刚刚得了个最佳新人奖,晒了奖杯,还有一张同老人的合照。
上面写着,’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得到了荣誉,感谢一直爱我的小溪流们,与此同时,我也很想念我的外公外婆,他们曾是最疼我爱我的人,在我五岁时,他们就离开了人世,一眨眼已经过去了十八年,我想对在天堂上的他们说,我会继续努力,永远都不会忘记外公外婆做给我吃的饺子……’
很长的一大段,散文似的洋洋洒洒,留言鼓励声一片,很多的抱抱和心疼。
纯良等我看完就放大照片,“姑,我咋瞅着,她这外公外婆很眼熟呢?”
照片上的钟思彤还是三四岁的小娃娃,胖乎乎的坐在一对老人的怀里。
看着那对老人的五官,我心头忽的抽紧,“纯良,你再放大些……”
老人的五官越来越大,慈爱的笑容在我眼前却透着一股阴寒——
“是他们。”
“谁?”
纯良看向我,“姑,你见过他们?”
第682章 法坛
“十一年前,就是他们给你喝的虫子粥……”
我想起那个夜晚,那时我才来镇远山不久,和纯良闹得很不愉快,他离家出走,我追出去,赶上纯良犯病,岔路边突然出现了一对卖粥的老夫妻,“我一拳锤掉了那老太太的头,然后你一脚又将头踢飞了,这个老头还飞出去撵头……”
“是吗?”
纯良抽着眉眼,“我就看他俩眼熟,犯病时的事儿都是隐隐约约,记不太清了,再说我一想到那粥就犯恶心……”
我没答话,重点是那老头撵头后又扔出一句,梁栩栩,你迟早会死!
当时我很疑惑,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还想着是不是师父弄出来的鬼,就为了加深我和纯良的感情……
可也不至于给纯良掐成那德性,尿都出来了。
现在算彻底明白了!
合着那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是钟思彤死了的外公外婆?!
“姑,要这么说你命格还是和张变脸有关系啊!”
纯良睁大眼,“她外公外婆十一年前就找过来了,不是她偷得还能有谁!!”
“但是命格并不在钟思彤身上呀。”
我沉下口气,“如果她是用了我的命格,哪里还敢在我眼前晃?不过有一点,用我命格的这个人一定和她很熟悉,或是离她很近,否则她不会在我试探时笃定我没有找到。”
像是孟叔说的,钟岚当年对我生日那么好奇,一定有问题!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纯良看向我,“姑,时间不等人,咱们是不是得去京中了。”
正要答话,手机就响了起来,看了下来电人,我接起就走回房间,“喂,刘颖姨。”
“哎,栩栩啊,你最近咋样啊。”
刘颖姨语气热络着,“上次咱俩碰完面你就没啥信儿了,我还一直惦记和你再见一面,好好聊聊呢。”
“年初我生了场病,住院来着,一直在镇远山这边修养,没有回京中。”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等我去京中了就会去看望您的。”
“看不看我都是小事儿。”
刘颖姨压了压声音,“我给你来电话,是有点事儿想要问你,你上回不是说,你是阴阳先生了么,还是拜的高人为师,那你现在本事咋样?厉不厉害?”
我有点懵,“刘姨,您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吗?”
“是我表舅。”
刘颖姨说着,“就我那个连山村的表舅,你去他家住过的,咋回事呢,前几天我回连山村参加侄子的婚礼,顺道就去表舅家坐了会儿,这才发现我表舅病了,他不是出马的先生么,年纪大了,身边也没人继续接仙儿,说是现在年头不好,人心浮躁,我表舅不想谁靠接仙儿去发歪财,就将老仙儿牌位送到山里修炼了。”
“这一送,我表舅就做梦了,老仙儿跟他说,有人在山里搞什么法坛,是个挺厉害的人,搞邪道的,老仙儿都不怕,山里蛇都死了不老少,我表舅就寻思请仙儿出马去说道说道,进山就受伤了,回到家就一病不起,说是老仙儿被欺辱了,他咳嗽的都吐血。”
刘姨说着,“我表舅是个硬脾气,他说要找朋友去山里破了那个啥法坛,不然山里的灵物都不得安生,聊着聊着我就想起了你,表舅就让我问问你,看看你能不能一同去,不过他说山里那个搞邪道的人特别厉害,都整出了啥幻境,我也不懂,反正我表舅是没弄过,上不少火,你看你身体能行不?”
法坛?
邪师?
我抓着重点,“刘姨,舅老爷那边交没交手?知道邪师的名字吗?”
“没说呀!”
刘颖姨叹气道,“他可能照面都没打上,进山就迷路了,按理说我表舅在连山村住了一辈子,山里有几条路他都门清,可是他和老仙儿通完梦,进到山里就转向了,他后来就说是啥幻境,只有破了,才能阻止那个搞邪道的人在山里起法坛。”
“对方起法坛是要做什么?”
“不知道呀。”
刘颖姨直白的回我,“肯定是不好的事儿呗,不然老仙儿也不能给我表舅托梦啊。”
这倒是。
我琢磨了几秒,右臂竟然隐隐刺痛,难不成和袁穷有关?
低头看向掌心,念力稍起,花瓣便飞了出来。
我转手一握,盈盈的一片就收了回去,这便是我醒来后逐渐进步的技能,花瓣能收放自如了。
“刘姨,我可以去处理,表舅想哪天见面?”
“真的呀。”
刘颖姨笑道,“那就三天后吧,我这边又多了个东家,活都堆一起了,正好我表舅说他也要请朋友过去看看,人多还稳妥点,你先去上一眼,不行就滋当咱们聚聚了。”
咱得说,无论过了多少年,人的性格都不会变!
刘姨就同当初在病房时一样,大大咧咧,风风火火。
第683章 青天
“可以。”
我说着,“不过刘姨,您又增加了主家,工作不会太辛苦吗?”
“哎呀,没办法啊!”
刘姨叹道,“我这也是看君赫的面子,平常他做生意到处跑,回到京中也就是偶尔有女朋友过来,为人处世没毛病,还好干净,我可轻巧了,但他那个妹妹不也住在这个小区么,她事儿可多了,找的保洁阿姨没一个做长的,君赫就商量我每个礼拜抽出两天,去她那帮帮忙,时给多三倍,不用做饭,就是打扫下房间,昨个我一进去都迷糊啊,满地的衣服鞋子包啊,两百平的大房子让她祸祸的不像样啊!”
“张君赫的妹妹?”
我问道,“张溪儿吗?”
钟思彤和张君赫住在一个小区?
妈妈呀。
意外收获!
“对,你知道她啊,哎呦,看我这脑子,你和君赫是朋友嘛,应该知道她。”
刘姨说道,“我一开始还寻思,那是大明星啊,要个签名啥的,结果一看那房间,我啥想法都没有了,她还怕我偷东西,在家还按了个监控,我要不是看君赫,给我多少钱都不能干!”
“不是说她出国拍广告了?”
我略有疑惑,“回去了?”
“对,前几天才回来的,找不到阿姨了,君赫才和我说的么。”
刘颖姨说说就道,“栩栩,你俩关系好不?”
“特别不好。”
我干脆道,“刘姨,您可千万别和她说认识我,那她容易作妖。”
“哦,行,我知道了,估摸她也不能有啥朋友,事儿可多,我想到她监控我就来气……”
刘颖姨提起钟思彤就是怨声载道,不过这世上的人没谁会和钱过不去,她每周也就是去打扫两次,收拾完就走,就算和钟思彤打着照面,刘颖姨敷衍应付几句也就过去了。
我放下电话就深吸了口气,看了看墙角的小杜鹃。
默了几秒,我蹲到她身前,轻轻地摸了摸花瓣,“小杜鹃,计划要开始了。”
小杜鹃轻轻地抖了抖花瓣,“栩栩姐姐,你放心吧,我会做好的。”
我牵起唇角,难掩感激,“谢谢你了小杜鹃。”
“姑?”
纯良站到门口,“谁来的电话?你接活要看事情了吗?”
“对。”
我慢慢的站起身,“准备一下,我要去给王姨上个坟,今晚,我们就开车回京中。”
……
冥纸的火光燃着。
空气中升腾着丝丝缕缕的烟雾。
我跪在坟墓前,待燃烧的差不多了,便倒出一杯酒,洒在了透着火星的纸灰上,“王姨,栩栩突然来看您,是准备要出发了,此行,我会带着您和三太奶的牌位,亲手灭了那个恶灵,以慰您泉下心安。”
风声呜呜咽咽,黑色的纸屑打着旋的飞起,墓碑兀自滑落下水渍——
长长的水滴流过王桂枝的姓名,好像是王姨正冲着我泪眼凝噎。
我跟着迷了眼,鼻腔酸涩,面上却还是淡笑,“王姨,不用担心我,此行将是我最后一搏,若是我能和袁穷同归于尽,纯良会将我的骨灰带回来,葬于您身旁的坟墓中,与您相伴,若是我死到袁穷手里,纯良依然会将我的骨灰带回,在您身边,向您赔罪。”
风忽的大了几分,摇曳的纸灰似乎是王姨在摆手。
我含泪笑了笑,双手伏在地面,磕了三个头。
“王姨,您放心,栩栩会坚持到最后,不到我咽气,绝不屈服,保重。”
湛湛青天不可欺,是非善恶人尽知,血还冤仇终须报,且看来早与来迟。
纯良在我旁边磕着头,全程都是红着眼,没有言语。
待纸灰里没有了火光,我们姑侄俩便起身离开。
下午的阳光很足,拉长了我和纯良在山路上的身影。
背后隐约还能听到哭泣般的风声,我没有回头,任凭心里如何难受,脚下的路都必须得朝前走。
第684章 天塌下来又怎么样呢?
回到家我们就开始收拾东西,简单收了些日常用品。
牌位用红布包裹好装到箱子里,另外要带走的就是成琛送我的一堆钥匙链和钥匙。
其余装的都是画好的符箓,纯良前后绕了几圈,从牌位屋拿出香炉和香罐。
“姑,这俩用不用带?”
想了想,他将香炉顺手扔到一旁,香罐用红布包裹好,“香罐带着吧,你打坐时不是天天熏香吗。”
我静静地看他,“你摔到我师父了。”
“???”
纯良懵了几秒,猛地反应过来,眼珠子极其惊悚的看向香炉,“你在家又挖坑有钻洞的……合着一直将我爷摆在明面上?”
“嗯。”
我漫不经心的应了声,拿过香炉,里面还有厚厚的香灰。
它一直摆在牌位前,上面还插着一炷香。
事实上,我们家其实是用香罐的,这是师父晚年的习惯。
他喜欢刮点檀香,先理灰,然后在罐中入底粉,理平,放香篆,填檀香粉,最后听香。
这是个很细致的过程,师父走后,我在家里也沿袭了下来。
香炉虽然无用,却一直摆放在那。
铜制小圆鼎形状,上了年头,铜身都有些斑驳。
早几年我也不知道要将骨灰藏到哪里,哪里好像都不安全。
索性我就摆在明面处,天天打坐也能看到。
要问我怕不怕被偷走呢,我还真不怕,因为香炉里面被我用铜片做了隔层。
上面是普通的香灰,很厚,还能插着香,隔着铜片,下面是则师父的天灵骨灰。
骨灰我裹了好几层,先是红布,又包裹了一层我用指尖血浸泡过得红纸,加持后,遮掩师父的烈气。
最最底部,涂抹了一层密封住的磷,但凡是凶煞之徒,想要打开我包裹的红布,我加持的血就会冲撞发热,点燃磷,将师父的天灵瞬间销毁。
藏东西,藏得就是境界。
你越不担心,它越没事。
日常该忙啥忙啥,我从未多看它一眼,恶灵炸院子的时候我都不在意。
香炉被风一卷就摔地上了,香灰也会磕出来,袁穷那个人,连灶坑都刨了!
越疑越虑,他哪里会想到,我这种老实巴交的踏道者,能在师父的天灵盖上插香呢。
不过现在纯良知道了,我还得换地儿,更何况,拿香炉出门也不方便。
纯良很自觉的回避,我迅速找了个地儿,眨巴眼儿的功夫,哎~自己又忘藏哪了。
门窗全部关好。
院里的花只能先放着天生天养了。
锁好院门前我着重看了眼空荡荡的院落。
大树没了,葡萄架子也撤了,师父的藤椅也在四年前就一并不见了。
那个系着围裙拿着饭勺追撵着出来让我揣俩鸡蛋上学,喊着让我放学早点回家的许姨也都离开了。
好空啊。
真的好空。
黄昏的清风掠过,花枝簌簌,无端增添了几许萧条。
好像我每一次离开镇远山,再回来,总要送别亲人。
如今,是我自己了吗?
“姑,别看了,我们会一起回来的。”
纯良抱着小杜鹃,看我的眼神很是坚定,“我绝对不会抱着你的骨灰自己回来,绝对不会。”
我笑了,拍了拍他的背身。
锁好院门,拎起箱子,同他一起朝山下走去。
好在身边有这个曾经喜欢坐在墙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大侄儿。
感谢他一直都在。
纯良装忧郁少年的那几年,亦然是我成长中最热闹的几年。
我做哭活,跑丧,练功,学习,和师父斗嘴,被许姨敲着脑袋背单词,喜滋滋的给成琛写着信,每一日都有笑有泪。
委屈了我就喊一喊,转回头就继续活力无限。
哎这就是我,我看自己都上火。
天塌下来又怎么样呢?
有个高的撑着呢。
山脚下的香槟玫瑰花海还在盛开。
我装好行李箱,将小杜鹃安顿在后车座固定,抬脚去到副驾驶。
车子启动,玫瑰花海便在倒车镜里越来越远。
隐隐的,我仿佛在花海中看到了王姨的身影,降下车窗探头出去,只有成片的花朵正在风中摇曳,微微的牵起唇角,我对着花朵兀自摆了摆手,不知是向谁告别。
大抵,是曾经的自己吧。
纯良开着车,眼尾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虽然他一直焦急我什么时候离开镇远山,真到了离开这天,他反而忧心忡忡。
车子开上高速,他才忍不住道,“姑,你现在还没起势,直接出手太不安全,不然你就再等等,先去连山村那上一眼,兴许那是个大活儿,你那朵花儿再刺激一下……”
“放心吧。”
磕又让他全聊了!
三百六十度的视角啊!
我淡笑的看他,“纯良,你知道什么叫踏道者的资源吗?”
纯良摇头,我手肘支着窗框,掌心托着下巴便道,“不是做了先生,就能整日驱邪,谁家一辈子能遇到几回邪门事呀,顶天做点噩梦,立个筷子,刘村长活了一辈子,也就遇到那一回桃树精,所以呢,不是先生少,而是资源越来越少,如果是老天爷钦点的阳差入命,一出生他身边就会有个踏道者的长辈引路,自小他就会接触,了解,这便掌握了第一手资源,等到长辈退位,他很自然的顶上去,这便是名正言顺的第二手资源,至于后面的资源,就看阴阳师自身的造化了。”
我转头看向他,“我本来不属于阴阳师行列,接触不到,便错过了第一手,半路插队进来,自然就会艰难许多,所以呢,要想有资源,你就不能继续等,你得出去争取,让老天爷瞧瞧,呦呵,原来还有我这么一号不受待见还特能嘚瑟的阴阳师呢,那就给你沈栩栩一点机会亮亮罩子吧,哎~起势不就分分钟了么。”
第685章 安顿
“噗嗤~”
纯良笑了,扶着方向盘兀自点头,“姑,我真就佩服你,不愧是我姑,打小就能叭叭。”
“叭叭不过你。”
我跟着笑了阵,气氛轻松了许多。
对嘛,甭管咱是不是去送死的,心态都好点,没咋滴先给自己琢磨的吓尿裤子了能行吗?
要知道,现在我不怕死,而袁穷怕死,被我缠吧上,算他倒霉。
很多事呢,我不愿意让纯良知道。
如果袁穷术法已经高于了我师父,那我就算是起势了,也未必就有胜算。
袁穷那境界根本就属于无敌了,并非我成长太慢,而是摊上了袁穷这货,人家明摆着告诉你,甭管你怎么打怪升级,我都是你不可逾越的高山。
那对我来说,横竖都是死,留给我的时间又所剩无几,就往前冲呗!
天色渐渐地暗沉,我陆续发出短信,告诉三姑找个理由将家人带去庙堂住两个月。
头疼的是不知家人会不会配合,不过三姑很干脆,给我回了一个“好”字。
意思是她心中有数,会全部搞定,很给我托底。
剩下的就是雪乔哥,以及曾经受到我波及的岚岚姐。
我给岚岚姐去了通电话,她正好在外地出差,要忙一个月,见状我就闲聊了几句,没多打扰。
雪乔哥还在加班,听说我要回去还挺高兴,要我和纯良去他那住一阵子。
我很严肃的瞎编了一个理由,说要和邪祟斗法,那个邪祟很精明,容易对我朋友下手。
安全起见,他最好请假一段时间,带着孟叔去庙里住一住。
事情到了这步我也很不好意思,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我上来就让人躲出去,看似是为了他们好,其实真的很打扰人家。
摊上我这么号朋友,人家冤不冤啊。
好在雪乔哥同我处理过女尸,对我的工作危险性了解一些。
他没多纠结,贴心的说他正好也想休息休息,带着孟叔去庙里吃吃斋饭,就当修身养性了。
末尾,他反而叮嘱我,“栩栩,你忙完了记得联系哥,多注意安全。”
“放心吧,雪乔哥,谢谢你。”
我应着,“那明早你就要请假,尽快和孟叔去庙里,最多三个月,误工费我会……”
“好了。”
雪乔哥温和的打断我的话,“栩栩,我太了解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和我爸的安全着想,鬼这个东西,看不着摸不着的,谁知道他们能从哪钻出来,我们在庙里等你,回头我会联系下你三姑,同你家人待一起,我爸他们也有个伴儿,你安心去处理事情,忙完我们再聚。”
我放下电话,心终于安了安。
“纯良,齐菲那边……”
“她应该没事,她身份在那了,是个记者。”
纯良开着车道,“张变脸要是敢对付她,菲菲分分钟就得给她写稿子,姑,你安顿好梁爷爷他们就行,不用太草木皆兵,毕竟这东西防不胜防,你用力过猛了,反而会令袁穷那伙人警惕起来,抓你把柄。”
我嗯了声,眼见时间差不多了,便给成琛拨去了电话。
自从我俩和好,曾被媒体赞誉有加的成琛就没有太平过。
成海集团三天两头便会生出事端。
我能耐大的都会令集团在国外的一处新能源发电站直接起火。
新闻一出来就爆炸了,但是成海集团立马就发出声明,表明起火的发电站并非是成海集团旗下,只不过两处相距较近,引起了误会,声明一出,相关报道便消失不见,全部都被压下去了。
没人会将这种事往我身上寻思,我和成琛通话聊天也不会提起这些。
但不代表,我自己不去琢磨啊。
咱这妖云能没觉悟么!
成琛为什么一直留在国外处理工作?不就为了解决一件又一件的棘手问题么。
如果不是他自身命格够硬,能扛得住,换个人早就被我折磨垮了。
手机一通我就没事人一样先跟他起了几句腻,随后就道,“成琛,你还要多久能回来?”
“大概七八天吧。”
成琛应道,“怎么?”
“我和纯良开车要回京中喽。”
我笑着鼓捣着钥匙链,“有事主要见,我就决定正式出关了,没想到你还得七八天才能回来……”
“想我?”
成琛在那端安静了几秒,轻笑着道,“那我明天就回去,好吗。”
“嗯……不好。”
我侧脸看向窗外高速路上的反光条,“你明天回来也没有用,因为我要先忙事主的活儿,等我忙完了才会有时间,所以呢,你先老实的待在国外忙工作,等全部都处理利索了,回来后我去会机场接你,好不好?”
成琛就笑,“好,当然好,那你在家里等我。”
“嗯,我可能还会在三姑家住住,没办法,谁叫我是富婆,房子多呢。”
我无不得意,“对了,懿儿姐姐最近怎么样了?明天有空的话我会去看看她。”
“她近一年身体不大好,住院调养。”
成琛说道,“你可以去医院探望她。”
“那好,你忙吧,到了京中我会给你发信息的。”
我心里有了底,正要挂断电话,成琛忽然叫了我一声,“栩栩。”
“嗯?”
我持着手机一顿,“怎么了?”
那边又是一阵安静,我以为电话断了,看了看还在通话中,再次放到耳边,“喂?说话呀。”
成琛轻轻声,“永远都要记着,栩栩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在你身后,很想你,开车不要急,慢一点,注意安全,不要总吃面包凑合,路过饭店你和纯良……”
“好啦!”
我鼻腔酸了酸,“我知道了,你不要总像个老妈子,罗里吧嗦,纯良困了,我要换班开车了,就这样。”
第686章 搞不定它?
仓促的挂断,纯良看着我一脸莫名,“姑,你这就不厚道了吧,遇事就拎着我出来挡抢,回头老姑父好对我有意见了,另外我得提醒你,最近你的磨人技术明显退步了噢,你不腻歪人我都不适应了。”
我没搭腔,静静地看了会儿黑漆漆的窗外,“纯良,做人要是真的没心没肺就好了。”
腻歪?
我尽力了啊。
“谁不是呢?”
纯良嗨了一声,“没心没肺呀,那是人生追求,落实到实事上,你他娘的就得处心积虑,步步营谋,尤其是倒大霉摊上袁穷那样的人生对手,你不谋划能成吗?死都不知道咋死的,看我爷,闭眼前都将身后事谋划出来了,都是被逼的,袁穷为什么狂呢?没原则去束缚他啊,你我为啥会痛苦呢,咱们长心了啊!”
是啊。
长心了。
五毒六欲七情八苦。
若无喜怒哀乐,何苦悲欢离合,无怨无悔,何须悲天悯人呢。
袁穷那种境界,一般人还真达不到。
到了休息站,我便和纯良换了班开车。
不知是不是某种巧合,十一年前我去到镇远山就是秋天,五年前因为奶奶病重,离开镇远山时仍是秋天,去年要去参加大姐的婚礼,离开镇远山还是秋天,当下呢?亦然秋天!
命运似乎是在无声的告诉我,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果。
嗯。
好兆头!
我喜欢秋天,收获的季节!
到了京中已经是后半夜。
夜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路面波光粼粼。
我驱车直接到了三姑家楼下,加了件外套下车,拎着东西上楼,去年回来房屋做了修整,屋内没那么潮了,简单的洗了个澡,调了个闹钟,回到卧室就疲惫不堪的睡了过去。
早上闹钟一响,成琛的电话接着打来。
我迷瞪和他聊了几句,挂断后就极其精神的坐起来。
拉开窗帘看着灿烂的艳阳,不禁笑了笑。
天晴了,雨停了,我又必须要行了!
洗漱完我就拿出了化妆包,对着镜子一阵鼓捣描画。
出手很重,眼线恨不得扬到太阳穴。
长发束成贴着头皮的马尾,涂上最浓艳的口红。
拿出一件火红的风衣,下摆一起,穿上长筒靴,我对着镜子戴上墨镜。
抱起我的小杜鹃,去到客厅就看向纯良,“怎么样大侄儿?姑姑今天飒不飒?”
纯良少见的没有跟我臭贫,起身则道,“能行吗?”
“安啦!”
我推了推墨镜,“今天给你放假,姑姑要去嗨了。”
“哎!”
纯良难掩担忧的叫住我,“姑,我陪你一起吧,咱俩有个……”
“不需要。”
我微微动了动脖颈,“在家我不是都跟你交代完了吗,你的任务就是腾出空间,咱们要是走哪都抱团,对方一看就觉得我们是有备而来,再者你在姑姑我也施展不开,安心,什么事都不会有,等我消息。”
纯良心事重重的坐回沙发,遥控器拿在手里,电视却迟迟未开。
我抱着花直接出门,驱车去到城中的别墅。
路上手机响起,别上耳机,“珍姐,我马上就到了,对,我去家里取车,嗯,我先看一看……”
远远地,珍姐已经等在院门前,我笑着单手打轮将座驾开进院,珍姐隔着风挡还抻了抻脖,貌似不敢认我,直到我下车她才惊讶的迎上来,“栩栩小姐,真的是你呀,你怎么换风格了。”
“换个心情嘛。”
我嘚瑟的晃了下头,这马尾扎的,发际线绝对容易后移!
“珍姐,难不难看?”
“不难看不难看,像个大明星。”
珍姐握住我的手,琢磨琢磨又道,“不过栩栩小姐,这风格是不是有点太张扬了,你本身是很温柔的性子,再说……”她压了压声,凑到我耳边,“小琛不能喜欢你这样出门,他会不放心的呀。”
“哎呀,他现在不是不在家吗。”
我悄悄声,“珍姐,你就让我偷偷地任性一次嘛,就这一次,你千万别告诉他。”
珍姐捂着唇笑,带着我就去到车库。
说实话,在这住了两回,我都没去车库晃荡过,感觉成琛有多少辆车和我都没啥关系。
如今珍姐当我的面遥控起升降门,看着里面并排的七八辆罩着车衣的车辆……
我当即就有了一种做有钱人好爽的感觉。
得赚钱啊姐妹们!
誓要将俗气进行到底!
“栩栩小姐,您要开什么车?”
我心潮澎湃的打量了一圈,“跑车。”
咱这一身必须跑车!
嘚瑟!
“这辆是跑车……”
珍姐带着我走到里面,拿掉车衣,手朝车送了送,“栩栩小姐,这是你的跑车,你看看颜色和车型配置你喜不喜欢,小琛说过,你不合心意的话就马上换,不过这辆送过来就一直放着了,不是目前最新款了。”
妈妈呀。
得亏戴着墨镜啊。
我压抑着眼底的惊讶,上前看了看车型,阿嘶顿马丁软顶白色敞篷跑车。
“珍姐,我很满意。”
没理由不满意啊!
配置啥的咱也不懂,能开走就行!
私心虽然想更张扬点,来个大红色跑车啥的,一琢磨,我过了这天就没啥它的戏份了。
白色的跑车很好,成琛对我的口味还是拿捏的很准的。
说话间,珍姐已经帮我打开车门,“虽然是新车,定期也有工人来养护,油都是加满的,栩栩小姐,你直接开就行。”
我一坐进去还有点毛,一激动操作的嗡~!了声,好悬没蹿出去。
珍姐略有紧张,“栩栩小姐,不如我叫个司机过来,先带你熟悉熟悉操作,你再单独开出门吧。”
“不用,完全没问题,小事。”
我多少年老司机了。
搞不定它?!!
第687章 探望
面上淡定,我熟悉了一通就开了出去,必须要将潇洒进行到底。
小杜鹃被安置在了副驾驶,我还给它系了安全带。
出了院门我便降下车篷,没等开出别墅区,一辆黑色商务就迎面开了过来。
擦身而过时,黑色商务车降下车窗,里面的妇人狐疑的朝我打量。
我墨镜后的眼亦然也瞄着她,见过两次,是成天擎身边的护理员,五年前我第一次住进这里,她便来送过食盒,还同珍姐打听过我,成琛在医院抱着我时,她还来提醒成琛离开,说是成天擎突发了心脏病,事情很明显,成天擎依旧在关注儿子的感情动态,我一回京中,他就叫人来盯着了。
一切都和从前没差别。
我只要一回到京中,就会被不同心思的人暗中观察动态。
不是怕我活着搞事情的,就是唯恐我身份不够嫁入家门的。
咱还真成大熊猫了!
稀罕物。
走哪都被围观。
开着音乐,等红绿灯时手臂就搭在车门上方,手指轻轻的敲打窗底,回头率意外的高。
并排一起等红绿灯车主还会降下车窗看我,我戴着墨镜佯装不知。
竟然还有车主朝我搭讪,我勾着唇角没有回应,指上随意的转着一个钥匙链。
绿灯一起,一骑绝尘,拜拜了您内!
路程稍远,哪怕我冷了,也都坚决不关闭顶棚。
要的就是炫!
嗨了一路。
到了懿儿姐家院门外安保大老远的就跑过来。
看着我微微疑惑,“小姐,请问您是……”
“我是懿儿姐姐的朋友。”
我笑着道,“我姓沈,叫沈栩栩,先前一直在外地,打电话没有联络上懿儿姐,想来是她有什么事,我便直接过来探望了。”
安保点了下头,“哦,不好意思沈小姐,我家小姐最近在医院调养身体,您可以再联络一下她,去医院同我家小姐见面。”
“懿儿姐姐住院了啊。”
我略有惊讶,嘶了声看了看副驾驶的小杜鹃。
亏得它有点灵,不然吹一路风我都怕它掉落花瓣儿。
“那我来的可真不凑巧,我是想送懿儿姐姐一盆花的,我自己养的杜鹃,很漂亮是吧,如果懿儿姐正在住院,我送带盆的花寓意就不好了,那不等于让懿儿姐姐病情生根吗。”
我看向他,“不知懿儿姐的小姨在不在家?思雨夫人,我既然来了,顺道探望下小姨也好,劳烦您去通报一声,可以吗。”
“好的,沈小姐,请您稍等。”
安保一点微词没有,小跑着回到院里。
我看着他的背影,回手轻轻地摸了摸小杜鹃的绿叶。
果真是人靠衣装,装备足了,走哪效率都高。
没多会儿,安保便过来帮我打开车门,“沈小姐,您请这边。”
我抱着杜鹃花,礼貌的微笑,摁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位眼熟的妇人。
对视了几秒我才想起来,她好像是懿儿姐家的阿姨,专门照顾思雨夫人的,叫张嫂。
没待我开腔,张嫂就很热情的将我迎了进去,“沈小姐,不好意思,思雨夫人这个时间正在小睡,您稍坐片刻,我这就去请她下楼。”
我暗叹运气好,“既然小姨正在休息,那我就不打扰了,这次来呀,我主要是想送懿儿姐姐一盆花……”说着,我笑着将花盆摆放在绿植旁的显眼处,“张嫂,这是我精心养了好多年的杜鹃,懿儿姐姐对我一直很照顾,我也不知道怎么报答,就将这盆花送给她,等她出院回来,看到会很开心的。”
“哎呀,这杜鹃花养的是真喜庆。”
张嫂唏嘘不已,“沈小姐,您这么有心送花,小姐一定会很喜欢的。”
“她喜欢就好,那我就不打扰了。”
我客套了两句准备告辞,走了几步透过墨镜又着重看了眼小杜鹃,镜片后的眼难免泛红。
小杜鹃似有感应,微颤着花瓣回复,我收回眼,微抿着气息,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张嫂,笑着道,“这是我的联络方式,我知道懿儿姐姐身体不好,朋友不是很多,她最近又不在家,小姨这边若是遇到了什么急事,需要人照应的,您就打给我,正好我最近都在京中,可以过来照顾。”
“沈小姐,您真周道。”
张嫂接过名片蛮感慨的样子,“我家小姐因为身体原因朋友的确是不多,很多同学啊,都在國外,自从她回国后,除了您之外,只有张溪儿小姐时常上门来探望思雨夫人,这不前几日张溪儿小姐从国外回来,还特意过来坐了坐,送了很多礼品,不过我知道,张溪儿小姐是喜欢成总,您才是成总认可的女朋友,所以张溪儿小姐也是有私心,不过我们做佣人的,不方便说太多,请您理解。”
已经说很多了!
足够。
第688章 解释
我笑了笑,“张嫂,我先回去了,再见。”
推了推墨镜,我拎着包走出院门,眼尾一扫,细微的打量感,略阴沉。
看来懿儿姐家门口附近有什么盯梢的脏东西。
喔嚯~
要的就是这个!
脚步未停,拿出车钥匙直接上车离开。
回去的一路依旧降下车篷,听着动感音乐,招摇过市。
时间还早,回到市中我故意找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咖啡店。
车钥匙扔给门口的保安,拎着包就走了进去。
随意的要了一杯咖啡,我坐在窗边慢慢的喝。
心绪即使不宁,面上咱也得风平浪静。
补唇妆时我打开包口,扫了眼里面的玻璃瓶。
见杜鹃花安静的在瓶子里,才漫不经心的将化妆包放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我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
感觉熬得差不多了,我拎着包刚要起身,抬眼却见服务生迎着三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进门。
其中一个是周子恒,他进门便侧脸同身边一个上了点年纪的长者说话,神情一贯的斯文严谨。
长者看起来也有些眼熟,我微微蹙眉,他不就是在新闻上看过得成耀坤吗?
成天擎的弟弟,成琛的二叔。
后面跟着的西服男则很瘦,个子很矮。
奇怪的是他戴着个口罩,露出的脸颊皮肤很黑。
他们三明显是要去楼上的包间,所以脚步没停,眼神也没看过来。
我纳闷儿周子恒怎么没和成琛一起在国外,便探头朝着他们看,谁知戴口罩的那个男人忽然凌厉的就看了过来,一双眼睛竟然满是杀气!
血腥气迎面而来。
我没来由的直了直脊背,他那眼睛好像是东南亚一代的人。
观感极其敏锐,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
墨镜遮掩了我的情绪,面色算是淡然,戴口罩的男人看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只是个寻常顾客,便不声不响的转回头,跟在周子恒和成耀坤的身后上了楼。
我着重又观察了下他的步伐,落脚很轻。
即使看上去他很瘦,身手绝对了得。
保镖吗?
寻常保镖身上怎么会有如此重的血腥气?
沙手?
想法一出,我自己都激灵了下。
抬脚想跟上楼去看看,服务生礼貌的拦住我,“不好意思小姐,楼上今天被包出去了,不对外开放。”
我哦了声没再坚持,想着懿儿姐姐住院,周子恒提前回国照顾倒是正常,同自己未来老丈爷见面喝个咖啡也不算啥,就是跟着的那个口罩男,他的杀伐气真的很重,难不成是成耀坤重金聘请的贴身安保?
正琢磨着,手机嗡~了一声,点开就是小杜鹃的照片。
我眉头一紧,拎着包就出了咖啡厅,手机登时响起铃音,两声我就立马接起,“喂。”
“梁栩栩,你什么意思,啊?我问你什么意思!!”
钟思彤提着音儿,“你够贱的啊!谁让你来京中的,谁让你来的!!!”
我躬着脊背就上车,小声道,“钟思彤,你听我解释,不是我故意要来京中的,是我要来办点事,你放心,我办完事很快就会回镇远山了,不会在这碍你的眼。”
“你还没碍我眼?!”
钟思彤冷哼,“你趁着成琛不在,开着他的跑车一路招摇,恨不得逮谁勾引谁!你当我是吃素的吗!”
“这就是你误会我了呀。”
我好脾气道,“你也知道花蛊在,成琛目前还是我男朋友,他知道我回京中了,肯定想要我开心开心啊,就让我开着他的跑车出门了,不是我想开,是真的没办法,我很难拒绝的嘛。”
“梁栩栩,你真是贱到令人发指,你现在的声音我听着都恶心!”
钟思彤咬牙,“谁给你的勇气,还敢去给懿儿姐姐送花儿,你不是说小杜鹃是你最爱的花吗?当年我那么朝你要,你都不送我!现在居然主动给懿儿姐姐送去了,怎么着?你憋什么坏呢,是不是想和懿儿姐姐搞好关系,回头好告我的状!”
第689章 警告
“我哪敢啊彤彤,我们俩系在一起,我要是和懿儿姐姐告状,不就会让成琛知道我是阴人妨害他了么。”
我小心翼翼的解释,“是我听说懿儿姐姐住院了,她身体很差,我作为成琛的女朋友,自然要拿出一点诚意去表示关心啊,你说我也没有钱,就会种种花,只能忍痛割爱了,钟思彤,你别生气,你要是喜欢,我回头再种一盆四季常开的杜鹃送给你,行吗?”
“我不需要你送!”
钟思彤发着脾气,“照片你看了没?那盆花现在已经是我的了!我去张嫂那要回来了!想讨好懿儿姐姐,你梁栩栩也配!!”
“钟思彤,你怎么能——”
我压抑着情绪,“小杜鹃可是我……你这样就过分了吧。”
“哼,我过份?”
钟思彤嗤笑道,“我对你就是太宽容了!我哥师父说的对,蚂蚱要是不给它碾死,它瘸着腿还能蹦跶,幸亏我提前回国了,不然还抓不到你这现行,我命令你,马上滚回镇远山!”
“我现在不能走呀。”
我声音颤着,“钟思彤,不然这样,我不生你抱走小杜鹃的气,只当我求你,让我在京中留几天,我先把事情办完,然后……”
“你少来!!”
钟思彤堪称咆哮了,“过几天成琛就要回来了!你还想和他亲亲我我的吗,上次的吻痕我现在想到还恨不得抽死你!你凭什么和成琛同床共枕!凭什么!梁栩栩!我警告你!如果你今晚八点前还不离开京中!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彤彤,有话好好说,你千万别……”
嘟——
通话断了。
我对着手机面无表情的看了阵,坐直身体,抽抽搭搭了一阵子。
又从包里翻着纸巾,视线着重的看了眼里面的玻璃瓶。
杜鹃花相安无事,微微呼出口气,还好,她没有摔盆,没祸害小杜鹃。
拿出纸巾擦了擦眼底,我对着窗外期期艾艾了几秒。
旋后便启动车子,回到了京中别墅的院子。
珍姐正在院里忙碌,看到我就笑着迎上来,“栩栩小姐,你回来了啊,车开的还顺手吗?”
“还可以。”
我简单的回了几句,步伐很快的就进了门。
上到二楼卧房,摆设自然毫无变化,我站到落地窗帘后朝外面看了看。
即使成天擎派出的人上门来同珍姐聊了什么,珍姐也不会和我讲。
对于珍姐来说,只要成琛喜欢我,她就会帮我挡着成天擎那边的麻烦。
在我看来,成天擎对我的不待见反而只是小事。
换个立场,假如我是成天擎,我也不会让儿子同折腾他搞出“前妻牌位”的女人在一起。
坐回到沙发,我拿着玻璃瓶又看了阵,这瓶子里的粉花就是小杜鹃的替身。
只要这朵花没事,就说明小杜鹃目前安然无恙。
待了会儿,我摘下墨镜换回眼镜,去到浴室就开始卸妆。
解开头发,进入浴室后,很快便是雾气弥漫。
洗完澡终于舒服,吹干头发重新束起,换上衣帽间里的黑色长袖T恤和薄夹克。
真的会有一种错觉,这里的确是我的家,因为成琛安排的太妥当了。
我的衣服鞋帽,日常用品,哪怕是我戴着的眼镜,成琛都置办的很齐全。
眼镜试戴了一下,度数与我当下佩戴的眼镜一模一样。
哪怕成琛人不在,也一直在默默跟进关心我的生活。
整理妥当后我便打开手拎包,拿出里面的符纸展平,依次粘贴到夹克里面,做些调整。
第690章 放
正忙碌着,手机响起,接起就是懿儿的声音,“栩栩,你送我花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呢,张嫂来电话告诉我,说你送来了一盆杜鹃花,没多会儿张溪儿就上门将花抱走了,张嫂也是,张溪儿态度稍微强硬点,她就不知道怎么应对了,我回去就要和她说道说道,你送我的东西,她怎么能随便让旁人抱走呢。”
“懿儿姐,这事儿我知道了,张溪儿那性格你也了解,她是一定会同我炫耀的。”
我说道,“虽然我也很生气,但想一想,也就是一盆杜鹃花,她抱走就抱走吧,不算什么,本来我打算去医院看看你的,结果带着花出门才想起来,不好送你盆栽,就送到你家里了,待你出院,我会再送你一盆杜鹃花,一样的。”
“我已经给张溪儿去完电话了,她说正好去看望我小姨,看那盆花很合心意,就朝张嫂开口了,其实我很了解她,一定是她套了张嫂的话,知道花是你送的,她就要拿走,这个人一直这样,刚刚她还说要将杜鹃花还我,我用后脑勺想想都知道,她会去买一盆别的杜鹃花糊弄我,肯定不会是你送我的那盆。”
懿儿姐说起来也是不甘心,“不过就像你说的,我为了一盆花去发脾气,倒显得我不大度了,只能这样了。”
我借坡便安慰了懿儿姐姐几句。
咱求得不就是这个嘛!
若是懿儿姐姐在家,我去送盆花,钟思彤去要,懿儿姐姐也得糊弄她。
有些话目前还不好挑明,越解释越麻烦,基于此,我才会趁着懿儿姐姐住院,杀上门搞这出戏。
如今一看,钟思彤依旧没有让我失望,效率感人。
“栩栩,你这次回京中就不走了吧。”
我无奈的笑笑,“我也想留下来呀,可我是阴阳先生嘛,哪里有事就要去哪里了。”
“对呀,你是先生,栩栩,你知道添寿路吗?”
我眉头一紧,“谁和你说过这种事?”
“张溪儿啊。”
懿儿应道,“她说,她说认识什么高手大师,能帮我添加寿路,十年是两千万,不过她又说,可以不要我的钱,只要我能帮助她和我哥在一起,栩栩,我觉得怪怪的,添的是什么寿路,谁的寿路?不会是要我爸爸或是子恒折寿十年,转给我吧?”
看到没?
袁穷这是得了新皮囊,又开始无所不能了。
也对,他本来就没有下限。
“懿儿姐,张溪儿是怎么跟你解释的?”
“她说天机不能泄露。”
懿儿姐笑了声,“这话真是给我堵住了,我就纳闷儿,真要是天机,人怎么能知道?人能泄露什么?同张溪儿接触长了,我觉得她有时候神叨叨的,不过我对她口中的那位大师还是很感兴趣的,张溪儿很崇拜他,说他手眼通天,栩栩,你说我出院后,要不要去见一见?”
“我不是很建议。”
我应着,“很多事,你要是做了,就回不了头,像是添加寿路,大多都是先生去借的寿路,无论是和人借寿,还是同牲畜借寿,这都是重债,如果阴阳先生给你扛了,先生自身会承担很重的反噬,怕的是先生私底下又做什么手脚,也就是说,这寿路你通过他借完了,就得一直受到先生的牵制,对方会从你身上不断的获取利益,你看似活着,却如傀儡一般,里面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了。”
尤其是袁穷那种阴阳先生,他能做善人?和他搭上关系就没好了。
“你说的我都怕了,放心吧,我本来就没有这种打算,纯粹是好奇。”
懿儿道,“那先这样,我过几天就能出院了,你忙完了记得来家里找我玩儿。”
“好的,你多注意身体。”
我放下手机,气息微沉。
窗外的夕阳逐渐落下,我又望向瓶子里的那朵杜鹃花。
很安静。
它一直很安静。
默了会儿,我拨出号码,手机放到耳边,接通后我就轻声询问,“刘姨,您下班了吗?”
“下班了,刚从张溪儿那出来,她那屋子造的真是没地儿落脚,我且得收拾几天。”
刘颖姨立马打开了话匣子,“我下午正干着呢,她不知接到了谁的电话,怒气冲冲就出去了,回来就抱了盆杜鹃花,坐那自言自语稀罕半天,说什么谁不给她,最后不又是她的了,吩咐我好生照顾那盆花,我根本懒得管,不过那杜鹃花真不错,开的喜人,以后我又加了点活儿,还得帮她伺候花了。”
我默默地呼出口气。
心算是彻底放了!
苍天大地啊!
赌赢了。
感谢刘姨知无不言的性格,感谢懿儿姐最早给我的启发,她说我送她的东西钟思彤都会要走,才会让我来了这个灵感,虽然昨个儿刘颖姨的电话也给了我惊喜,让我知道她就在钟思彤家里做工,但小杜鹃绝对不能通过刘颖姨的手被送进去,因为我不能引起钟思彤一丝一毫的怀疑。
换言之,若是让钟思彤知晓我和刘颖姨熟识,刘姨就会有危险。
走到这步,我不能再连累到任何人。
“刘姨,我给您去电话是想说,后天我自己开车去舅老爷家就行了。”
我说着,“您最近很辛苦,要是再让您请假,送我去舅老爷家,还得耽误您一天工,再者,我和张溪儿的关系特别差,差到您难以想象,一但让她知道您还带我去亲戚家,她更得针对您了,所以,您就和舅老爷那边打声招呼,看我什么时候上门方便,到时候我直接过去就成,连山村的路我都认识,您看怎么样?”
咱身边的眼线太多了。
刘姨这层关系一定要保护好!
“那感情好啊!”
刘姨不明就里,爽朗朗的应道,“我正头疼这事儿呢,张溪儿这房子最近是给我拴住了,栩栩呀,那我就给表舅去个电话,确定下时间,到时候你先过去看看,能不能解决另说,姨谢谢你给这个面子!”
第691章 地方
“这话打哪说的,是我要谢谢您啊。”
刘颖姨一家真是我的贵人,不说她母亲是第一个站出来帮助我的,刘颖姨兜兜转转的还成了钟思彤家里的钟点工阿姨,间接地形成了一道暗线。
过几天,我想去看小杜鹃,便可趁钟思彤不在直接上门,佯装探望,刘姨一定会放我进门。
届时,我便可找机会同小杜鹃单独沟通。
记得早前,我没敢和钟思彤讲小杜鹃盆栽里有灵,当时我怕吓到她,如今看来,亦然帮到了我自己。
无论钟思彤在家做了什么,小杜鹃都会听到看到,比监控还灵敏无死角。
我就不信钟思彤私底下会对我的命格去处只字不提。
挂断电话,屏幕又开始闪烁,来电人张君赫。
我拒绝接听。
没几分钟张君赫的信息就过来了。
依旧是他一贯的口吻——
‘梁栩栩你是不是消停日子又过够了?你刺激那个神经病做什么?!我去外地了,一时半会儿赶不回去,你要是不想看谁出事就立马离开京中。’
我平静的看着那些字,自从醒后就没有同他再联络过。
一回来,这兄妹俩倒是步调一致的出现了。
想了想,我还是回复道,‘张君赫,你在病床旁说过的话我都听到了,但我要告诉你,我不会利用你,我也不需要你为我踏道加寿路,我们最好的关系,就是止步于此,谢谢你对我的帮助,不过我还是要说,天道不是姓袁,他袁穷只要一天没杀死我,就困不住我的双腿,我想去哪,要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你们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希望你能永远保持冷静,不要再劝我这种无意义的话,再见。’
点击发送。
张君赫没再回。
或许张君赫会觉得我疯了吧!
被人锤到躺了几个月,回到京中就开始撩闲了!
我仗着的是什么呢?
一个虚无缥缈的罩门。
没错。
我就是仗着袁穷对我师父的一丝丝忌惮,赌他面对面都不敢直接杀我。
既然是给我教训,撑死了我就挨顿揍呗。
装孙子可以,等绝对不行。
我必须抓紧一切机会,去试探袁穷那伙的实力。
天色一点点的暗沉,我坐在沙发上,似要融化在黑暗中。
珍姐敲门问我要不要吃点东西,我上前笑着说不饿,又坐回沙发,形如雕塑。
纯良陆续打来了几通电话,我语气轻松的和他调侃了几句。
催促他该干啥干啥,唯独不要出门。
三姑的房子被我封了,待在家里不会有任何问题。
黑暗中。
手机亮起的屏幕显示晚八点。
我单手撑着额角,指上转着手机等候。
不用急,依据我对钟思彤的了解,她很守时。
钟岚的女儿怎么能受一点点的气呢?
五分钟后,铃铃声响起,光耀照着我的脸,接起便是钟思彤咬牙切齿的声音,“梁栩栩,你果真不识好歹,马上来河畔大道78号,胆敢躲在成琛家里不出来,就等着你家里的哪位亲人突发心脏病吧!!”
不需要我答话,那边就将电话挂断了。
我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高兴,忐忑,紧张?都没有,很平静的接收着讯号。
查了查她说的地址,是京郊很偏远的一个地方,荒野河边。
开车过去至少得两个小时,微微挑眉,我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拎着包直接下楼。
珍姐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看到我就迎上来,“栩栩小姐,你要去哪里啊。”
“出去买点东西。”
我对着她笑笑,“我开自己的车就好,您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珍姐哦了声送我出门,站到院门口还嘱咐道,“栩栩小姐,不要太晚,小琛会担心的。”
“您放心吧!”
我笑着摆了摆手,启动车子出了院门,看着倒车镜里珍姐跟出来的模样,心头难免复杂。
为什么拼着口气斗到底呢?
就是为了这些同我非亲非故,却照顾爱护我的人。
跟着导航开出市区,繁华渐渐地被扔到了背后。
路灯的间距越来越远,道路也越发的偏僻。
快到十点,几乎看不到其它的车辆。
我关紧门窗,不断的打量着周围环境。
太过暗沉,隐约能看到摇晃的树叶枝杈。
貌似河边,人影儿一个都瞧不见了。
前灯一晃,路标指示牌提醒到了河畔大道77号,马上就到了。
我继续朝前开着,车内的温度却猛然降低!
鼻尖扫过了一缕灰呛呛的尘气,我眼尾一瞄,副驾驶竟然坐了个人!
扶稳方向盘,我淡定的摘下眼镜,心底也是匪夷,直接进来了?!
够牛的。
车内加持的黑狗血完全没作用!
没言语。
车内说不出的死寂。
余光瞟了瞟,副驾驶坐着的是一个女人。
她半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掩着她前面的脸。
穿着一身大红裙子,露出来腿是青黑色的。
坐在那倒是那安安静静,只是她身体会散发出太平间冷柜中的凉气,激的我毛孔都跟着冰凉。
我状似平稳的开着车,没有急着动她,看来袁穷是派大灵来给我教训了。
但不是那个冲进我家院子作乱的骷髅男大灵!
前照灯晃到了河畔大道78号,我试探着踩了下刹车,操控好使。
索性。
我将车子停稳。
坐在那里,和她如同夜出要谈心的老友一般。
氛围还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和谐。
反正咱俩都阴么!
气场相似,有她在,我这眼神都好使了!
只要她不上来就叫嚣,不吆五喝六,安安稳稳的坐着,我不介意载着她,捎带脚的事儿么。
默默无言了一会儿,我无声的紧了紧衣服。
视力好归视力好,靠近这么个活体冰柜是真他娘的冷!
“呵呵呵~你竟然没慌……”
她低着头终于发出阴沉沉的笑音,“小阴人,还挺让我刮目相看的……”
我看着风挡,“所以,到地方了您下不下车?”
第692章 本事
“呵呵呵呵~”
她自顾自笑了起来,长长的头发随着她的笑音舞动,有那么一缕像是手一样的抚摸到了我的侧脸,“小阴人,主人说你总是那么不听话,安安静静的去死不好吗?为什么非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挑衅他呢?惹得钟小姐不高兴,还得我出手给你教训,你说,你今晚想失去什么?一条腿,还是一只手?”
我脸颊痒着,解开了安全带,“你们还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跟我玩儿嘿社会啊,袁穷要立棍儿吗?三界扛把子啊!以后我看到他是不是还得喊声老大,一天吃饱了撑的,我就来趟京中,得罪谁了?一条腿还一只手,手脚跟我二十三年没有感情吗?能随随便便给你?!”
说着,我便拨开她的头发看过去,“你鬼做腻歪了啊,吓唬阴阳先生……”
好家伙啊!
近距离这么一瞅,她前面的头发还将脸挡的很严,门帘子似的将五官全盖住了!
身上的红裙子倒是鲜亮惹眼,车内灯光一照,她身下的黑影还很清晰。
就说她怎么坐的四平八稳,果真是个实体!
袁穷的左膀右臂居然是一男一女!
哎呦我……
袁穷挺会搭配啊!
先前的周天丽和那胖子就是一男一女,老话怎么讲的,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
不对!
她形象怎么有点眼熟?
红衣,长发……
我看向她的肚子,前面的头发太浓密,将她的前身都盖住了,我看不出来是不是带子。
家然姐?
不可能呀。
真要是许姨的女儿郑家然,根本不会帮着袁穷来对付我啊!!
难不成女厉鬼的扮相都是统一批发的?
不红衣不长发不恐怖了是吧。
我嘴上嘚啵嘚,思维还在策马奔腾,她瞬间怒斥,“你还敢口不择言!!”
厉音儿一出,车内登时起了凉风,她的长发像是海草一般腾的舞动而起!
一双青黑色的手臂铁块子似的朝我抓了过来,“你这该死的小阴人!!”
我也没客气,就等这步呢!
气息一聚,右掌心浮现太极,迎着冰冷的气,对着她的重重的一拍!
砰!!
车内气流如涌。
两侧的车门竟然顷刻间全开,我和她同时翻身出了车外!
发麻的掌心给了我一种拍到冷冬冰面的错觉!
力的反作用力令我连续做了几个后滚翻。
视线连续飞转!
稳住后我单膝跪着地面缓了缓。
哇擦!
手要不要这么麻……
抬起脸,鬼的优势就是移动速度比人快,吃了我一掌好像还不疼不痒,站在我车前悄无声息。
反观我那车,造的倒像变形金刚似的,两边车门完全炸开。
不知道以为婕达王要起飞呢。
翅膀乍乍了。
昏暗的光线照亮她脚下的影子,同人的身影无异。
不过她站姿很差,耸肩驼背,脑袋低垂,长发瀑布般摇曳在身前。
甭说脸了,上半身都遮的溜溜严,阴风一过,发尾摇曳,森气遍布。
我慢慢的站起身,右手兀自握了握,缓解冰麻。
“你这小阴人,倒是长本事了。”
她丧尸般摇晃着身体,“主人对你还是太宽容了,你才会不断的前来挑衅。”
“等一下大姐……”
我隔着七八米的距离抬手,“你这话逻辑不通,是我挑衅吗?你用你那脚后跟想想,明明是你们撵着我欺负,我对钟思彤做啥了?我很冤枉啊大姐,要不这样,咱俩先认识一下,谈谈心,交流交流,看您这扮相,您是横死的吗?跳楼?溺水?上吊?跟袁穷多久了?他给你多少好处,你这么忠与他?”
“就凭主人帮我杀了天下最无耻最可恶的沈万通,我都要忠诚与主人……”
她朝我微微移动,人家不走路,踩滑板似的,平移,“而你这小阴人,恰恰是沈万通的徒弟,我不管你有什么冤屈,你多无辜,只要你和沈万通沾了关系,就要死,但是主人说了,沈万通那个老贼给你身上藏了个罩门,我杀你会连累到主人,所以我今晚不会要你的命,只拿走你的一样东西,由此,才不枉费我走一遭,新仇旧恨,总要报报。”
又是恨我师父的?
得!
我也不用去问她为啥恨了!
先前周天丽和胖子已经给足我经验了,袁穷就扯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放,大鼻涕铆劲儿往我师父身上甩呗!
“那成,我这夹克不错,不然你带回去?”
我直视着她,顺势拉开外套拉链,“或是,我烧给你?”
“放肆!!”
她脾气属实不咋滴,说怒就怒了!
长发漫天而起,不断的加长,就连她那脸都没露出来!
没几秒,那头发就如同黑色地毯,飒飒拍打着地面,涌动着就朝我袭来!
黑浪啊!
狂风大作,我敞开的衣襟被吹得飞起。
天地竟然都被她的头发包裹,乌沉沉的什么都看不清晰!
我顶着冰凉的寒气连退数步,夹克外套对着她喷涌的发丝一扔,火符登时燃起,“天蓬天蓬,天地之尊,上朝金厥,下覆昆仑,九天五狱,在吾掌中,三元八节,一炁包容!!”
音未落,夹克就在半空被发丝蚕茧一般的包裹。
我掐着指诀对着半空,“破!”
腾~!!
半空中燃起火光。
发丝被烧的噼啪作响。
鼻息处立马萦绕出烧猪毛的糊吧味儿!
暗夜无星,夹克外套在上空漂浮,衣服内侧贴着的符箓如黄灯一般点亮了周围!
她低喝了一声,黑毯簌簌的开始回收!
想躲?
我一脚就踩住她要缩回去的发梢,绷着口气继续掐诀,“天罡神王,万丈神皇,大魔畏伏,严驾夔龙,三十万兵!来卫九重!沖天煞炁!永断妖凶!急急如律令!!”
指尖点化着半空的夹克,“来墙!筑!”
黄光烈烈,夹克内贴着的黄符无限延伸高耸,在我和她之间直接筑起了一道高墙!
鞋底的头发乱动,像是踩着活耗子,脚面一松,黑发就游蛇一般的后退到黄墙之后!
“小阴人!你就这点本事吗?!”
她嘴上还不老实,“再来!”
来就来!
我马不停蹄的对着黄光出掌,心念立起,暗道青龙剑!!
花瓣簌簌而出,横空形成了一把宝剑,中指对着剑身一滑!
何为青龙宝剑,上打不正之神,下灭无道之鬼!
第693章 情况
我握住剑柄,瞄着后退的黑发,一个飞跃冲到了黄光墙面之后。
长发还在她的头顶藤蔓一般的舞动,我持尖对准她的天灵,“冥顽不灵!”
发力正要刺入,她脸前的头发忽的打开,眼珠子瞪着,一条血红的舌头直接弹出,蛇一样缠绕到我的剑身,滋滋~油炸声响,剑身将她舌头灼烫出了黑色的脓水,恶臭扑鼻,血从她的眼角流出,青紫的面容无比狰狞,音糙哑的亦然像是从地狱发出,“灭我啊,灭我啊……”
我对着她的脸,剑柄摇晃间,心念一颤,剑身忽的飘散成无数花瓣,“你竟然是……”
怔愣中,小腹被猛烈的击锤!
我闷哼一声连退了几步!
她肚子里居然钻出了一个婴孩儿,脐带还连着,婴儿血糊糊的就飞了出来!
血娃娃对着我的小腹还要开膛撕咬,谁成想我还留了一手,T恤里面还贴着密密麻麻的符纸,婴孩儿一将我下摆的T恤撕烂,黄光带着咒字就点亮了夜色,婴孩儿被咒文激的凄厉哭嚎,迅速缩回了女人的肚子里!
阴风还在吹拂,花瓣飞舞到我的掌心中,半空的夹克因为我的卸力直接落下,高墙也瞬间消散——
我微微躬身,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你是郑家然?家然姐?!”
是她。
即使她脸色黑紫,七窍流血,模样骇人,五官也没有变。
和许姨照片上的郑家然一模一样!
可……
怎么会是她?
郑家然的头发散在两旁,舌头还耷拉在下巴,许是被我的剑身灼伤,舌身还流着黑色的脓液。
这疼她显然还能承受,对着我还用长舌头舔了舔黑紫的唇瓣。
随后一点点的将舌头卷回口中,玩的很恶心。
“沈万通那老贼同你提过我?”
郑家然阴恻恻的笑着,似乎觉得我突然停手是怕了她,“是了,他应该记得我,他害的我家破人亡,我老公惨死,我母亲惨死!若不是主人怜惜我,我早就上门要了那老贼的狗命!”
“家然姐,你是什么时候跟着袁穷的?”
我顾不得T恤下面被撕破,看着她的孕肚,“难道你忘了吗?十一年前你在酒店见过我,那时候你不就是很挂念许姨,想要我帮忙传话吗?!”
“你说的是什么东西!我母亲早就死了!需要你个阴人传什么话!”
她瞪着我,“我什么时候在酒店见过你?若是你十一年前就落在我手里,我早就会要了你的命!!”
我揉了揉小腹站直,得亏在家多防护了两层,缓了缓不算太疼。
酒店里的若不是她……
那不就邪门了吗?
明明全对上了。
红裙,长发,上吊,带子……
袁穷给她洗脑整失忆了?
“家然姐,是这样。”
我尽量捋清思绪和她好好聊聊,咱也不怪她是不是玩埋汰的搞偷袭,指不定这都是自己人。
“十一年前,我曾……”
“你住口!!”
郑家然一脸懒得废话,拍了拍肚子,那肚皮立马就又大了几圈,我惊悚的睁大眼,就见它噗嗤!一声裂开,当场剖腹,婴孩儿的脑袋生生的拱出,对着我就嘿嘿嘿的发着怪笑!
哎呦我去!
这不就抠嗓子眼儿了么!
谁乐意看这种噩梦般的名场面啊!
我惦记着许姨,伸开手臂,“家然姐,你如果……”
呼呼——
风起云涌。
郑家然的头发再次乍起,她真完全不同我交流,头发像是幕布一样在她的背身散开!
“哈哈哈哈,小阴人,我倒想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沙尘迷蒙着我的眼,她肚子里的血娃娃也随着她的笑音咯咯咯的拍着小手!
母子俩的脸一上一下,两颗脑袋正对着我,加上郑家然一身红衣,配合着席卷着狂沙——
癫狂的模样真似从地狱里走出的索命恶鬼!!
我抬手挡着沙尘,脸颊阵阵冰麻,狂退了十几步后索性坐在地面,“你想斗是吧!我陪你斗到底!!”
“来呀!!”
郑家然的眼珠子都往外喷着血,嗷的一声就张大嘴,黑腻腻的舌头就朝我甩了过来!
她肚中的血娃娃暗器一样在长舌下一同朝我飞出!
双剑合璧!
母子俩配合的还挺天衣无缝!
恶臭熏天!
我原地燃起火符,指诀刚要掐出,又是一阵恶寒冷风,一个女人直接挡在了我的身前!
她似从天而降,长发飞舞着搪开了郑家然的舌头!
血娃娃直接朝她抓挠,这女人怀里竟然也蹦出个带血的婴孩儿!
两个孩子各自受着母体脐带牵扯,竟隔空生生扭打到了一起!!
什么情况?
战局一下就混乱了!
我目瞪口呆的移动了下位置。
着重看向这位横空出世般挡在我身前的女人。
大姐。
您哪位?
贵姓啊。
她忙着对付郑家然,自然没工夫搭理我。
关键这位和郑家然好像是双胞胎姐妹。
穿着打扮几乎是一模一样!
她也是一头茂密的长发,宽大的红裙,隆起的肚中也裂开了一个怪笑的婴孩儿!
郑家然甩出黑乎乎的长舌,她也不甘示弱,嚎叫着用舌头回击!!
都是吊死鬼!
空气中充斥着鬼哭狼嚎。
厉音阵阵!
我发誓,这是我活到二十三年听到最惨烈的音腔。
两个长发,红衣,带子的女厉鬼,面对面的决斗,招式路数几乎都是相同。
郑家然一喊,后出现的这位大姐便用相同的音腔回击。
区别只是郑家然的面容黑紫,后出现的这位……
我站到路边,探头一瞅,她整张脸异常的苍白,白的好像是纸张,映衬着那血红的眼更是清晰,而且她舌头是红色的,没那么黑,但她嚎叫的面容扭曲,无端让我想起了山村老尸!
双方玩起魔法攻击,各自运用着嘶吼功,看客真分分钟心头能出阴影。
许是我活的年头比较短,头回遇到这种情况,俩女鬼掐上了!
第694章 原来
一时间我还有点懵圈,但很明显,后出现的这位大姐是来帮我的。
郑家然很凶,脚下的影子还晃来晃去,后来的这位大姐并不是实体,但架不住她气场强劲,郑家然的孩子抓挠,她的孩子也抓挠,双方嚎叫的凉风四起,树叶簌簌而落,决战紫禁之巅似的!
我一下被踢出画面,又冷又麻,都有点想朝手心哈气。
前后没到三分钟,郑家然忽的收回了舌头,婴孩儿也瞬间放弃了缠斗,猛地就缩回了她腹中。
看向我,郑家然的头发再次挡住前脸,微微退了一步,“小阴人,我回头再收拾你。”
音落,她直接凭空消失了。
我没有去追,今儿既然遇到她了,很多事就得从头捋了。
再者我从她身上也捡拾了一丢丢自信。
好歹对弈了一把,心里有了点底儿,没像去年似的被爆锤到鼻喉蹿血。
只是……
我看向安静下来的另一位,“您是……”
空气依然冷沉。
她没有答话,亦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背对着我,将刚刚凌空乱舞的长发整理柔顺。
默了会儿,才微微侧脸,“小妹妹,你真的忘记我了吗?”
我恍然睁大眼,“原来十一年前,酒店里的是你?”
“是我。”
她轻柔的笑了声,与生猛嘶吼时的状态不同,她安静下来的气质清冷动人。
若非她裙摆下的小腿还泛着紫,空气冷的渗人,她真给我一种袅袅婷婷的感觉。
“那时候的小妹妹,很可爱呢。”
“所以……”
我疑惑地看着她的背身,“您到底是谁?”
风微微的吹起,她背身的长发很梦幻的拂到一侧的肩膀前面,如同古代的女子洗发梳头,露出了光洁的后颈,侧脸的鼻梁挺秀,“小姑娘,你这还认不出来?”
路灯微曦,我微微蹙眉,从她后颈处看到了花瓣样的胎记,“您是……成琛的母亲?!”
谢文妤?
“没错。”
谢文妤慢悠悠的转回身,面容与常人无异,五官清丽贵气,“那晚,是我在酒店见的你,你还踢了我的头,不过……”她摸了摸隆起的孕肚,“我也吓回来了,所以,我们扯平了。”
我满眼不解,“那晚您为什么要吓我?”
好悬没给我刺激出阴影啊!
“那个时候,如果我不去,就有其它的脏东西去抓你做替身了。”
谢文妤幽幽的看着我,“所以,我才想逼你去到小琛的房间,我儿子的命格连我都不敢靠近,你在他身边,会安全的。”
“您是帮我吗?”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呢??”
“我和你的渊源说来话长,不过那时在酒店,我也有一点自己的私心,我想试试小琛,看他能否猜到是我。”
谢文妤无奈的笑笑,“他猜到了,所以他让子恒给我去十字路口给我送来了冥纸元宝慰藉,但很奇怪,他本人却没有出现。”
那晚……
我嘶了口气,所以那晚的后半夜,成琛根本不是有朋友过来。
而是他打算出门去给他妈妈送冥纸!
“那个,这事儿怪我。”
我不好意思的看向她,“是我当时不让成琛出门的,我被您吓着了,以为他有朋友过来,所以我……对不起。”
谁能想到,那时候出现在酒店里的竟然是成琛妈妈?
细细推敲,成琛当时听我说完还很匪夷,随后又很无奈,但是他没揪着这茬儿多问。
那晚我俩还聊了很多旁的,等我要休息时他通着电话就要出门,原来他那时候就猜到是他母亲了!
“没关系,我并没有责怪你,我很了解我儿子,他看不到我,感应不到我,能让子恒来给我送些冥纸,已经是他那时候很大的进步了。”
谢文妤微笑道,“他还让子恒说,不要再来吓你,因为你是个小姑娘,吓破胆子会容易产生幻觉,其实,我也不想这样,考虑到要保护你,无奈之举吧。”
“可……”
我脑子乱着,“您如果一早就知道我,为什么称呼我为小妹妹?”
正是因为这个称呼,我才会将她误会成家然姐啊!
谢文妤这,我俩不差辈儿了么。
“因为我那时还不想让你知道我是谁。”
谢文妤直白道,“换句话说,我只想让小琛知道我来了,但不想在你这暴露身份。”
“为什么呢?”
我看着她,“如果那时候您直接告诉我,您是成琛的母亲,或是成琛同我讲明白,我也就不会……”
蒙在鼓里十多年呀。
许姨一直以为家然姐上路了。
谁成想她早就为袁穷所用,成实体大灵了?
“你让小琛怎么说呢?”
谢文妤神色哀伤了几分,“让他说,他推开门,亲眼目睹他的母亲在房中自杀上吊,死状惨然,面容青紫,舌头伸到了下巴,他无助的去抱着他母亲的腿试图施救,让他说,当时他的母亲肚子里还有个五个月的胎儿,那胎儿因为他母亲自杀前喝了药,血从他母亲的腿下流出,滴答了一地,好多的血,沾了他一身,你让他将这一切,怎么同当时仅十二岁的小姑娘去说?你尚还年幼,我不想让你了解到这些,而小琛不说,更是表明他成熟了。”
等等……
自杀?
我捋着思路看她,“您不是病逝吗?怎么会是上吊自杀的?”
腹中还有胎儿??
第695章 镜
谢文妤轻叹,似乎一言难尽。
暗夜中,她轻轻地牵起唇角,“我自幼便被父母严格要求,读书弹琴,即使所处的年代有些混乱动荡,我也被家人保护的很好,正是因为保护的太好,他们没有狠下心放我出国,唯恐我学的思想外放,他们要我知书达理,自持端庄,说好听点,我是性情冷清,难听点讲,就是敏感古板吧。”
“直到我遇到成天擎,他的幽默风趣,学识见解,很快就让我陷入爱河,我想,遇到他,是我三生有幸,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此生,必将携手到老。”
说话间,她眼底流露出酸楚,“结果很明显,我要的一生一世,不过是镜花水月,尽是空虚,成天擎或许是爱过我的,但这份爱,同他所追求的利益比起来,太过微不足道,婚后没有几年,他就厌倦了,他嫌弃我性情枯燥,爱好狭窄,在他看来,做他的女人,不说八面玲珑,也得面面俱到,所以他直白的告诉我,既然我达不到他的要求,就别怪他身边出现其他的女人了……”
“成琛的父亲对您说这种话?”
我理解不了,:“您为他生下了成琛,他不应该更加疼您爱您吗?怎么还能……”
扯出要求来了?
“你不需要理解他。”
谢文妤自嘲的笑笑,“人各有志,成天擎自认比谁看的都长远,所以他不在意小情小爱,感情只不过是他人生的点缀,而我,却被他片刻的温情所迷了眼,挣脱不出,事实上,并不存在与谁伤害谁,他很坦诚,只要我愿意离婚,他随时可以配合,是我因个性所困,脱离不了世俗的观念,一步步,尝尽了苦涩。”
风很清凉,我默默地看着她。
许是因为她早已离开人世,想开了许多。
归根结底,仍旧是成天擎负了她。
“就在成天擎展开拳脚,将成海集团经营的越来越好时,我娘家没落了,不过成天擎这人啊,他很要面子,就算是我娘家再没落,也曾京中的望族,他没有抛弃我,只是在外面有了很多的女人,能帮助到他的女人……”
谢文妤眼底泛着红,唇上却是笑着,“那些女人都想取代我的位置,有的是明着来找我谈判,有的是暗中对我使些邪门歪道的法子,我从那时起,接触了很多阴阳之事,看了很多书籍,除了沈万通大师之外,亦然认识了很多高僧法师,开示后,自认想开了许多,便长期居住在国外,守一份清净,起码我的家庭,从外表看,依然是完整的。”
“那您后来怎么还会……”
我怔怔的,“想不开呢?”
“牵扯吧。”
她流着眼泪,眼角却是血痕,“如果没有小琛,我同成天擎必然有名无实到底,有了小琛的存在,成天擎才会时不时去国外探望,虽然小琛幼时身体不好,但他却是阴阳先生口中最好的贵命。”
“成家宗族长辈无比的看中小琛,成天擎自然要好生培养这个独子,可他父爱的表达却与常人不同,他只抱过婴孩儿时期的小琛,等小琛再大点,成天擎就将他当做成年人去要求和对待,每次成天擎过来,都会给小琛布置一些课业任务,再来,他就会唤小琛过去验收……”
谢文妤泪流不停,“小琛没有童年,他很不快乐,这里面也有我的原因,因为我也不快乐,我以为看淡了一切,其实还是会受到成天擎在国内的绯闻影响,毕竟我是人,我不是神,我装着在小琛面前快乐,直到有一天,他说,妈妈,你不想笑就不要笑了,看你这样笑,我很心疼……”
她发出苦涩的笑音,“可笑的是我那时明明更心疼他,六七岁的孩子,他害怕打雷,我抱着他,成天擎硬生生的将他拽到院子里淋雨听雷,克服恐惧,小琛钢琴弹错了一个音,就要被重罚打手心,骑马惊了,成天擎逼着不到十岁的孩子去驯服那匹烈马,哪怕小琛流血受伤,成天擎都视而不见,他认为,他的儿子,必须要硬若磐石,无坚不摧。”
“去参加朋友的宴会,小琛没有按照成天擎的要求去表现,回到家就是几道耳光,阿珍跪着求我,让我去劝劝成天擎消气,她哭着说,夫人啊,小琛还是孩子啊,孩子怎么能像一部机器去运转呢,您让先生放过小琛吧,我要怎么劝?我只能陪着小琛去跪,妈妈一直说着保护他,却保护不了他……”
“直到小琛慢慢长大,小小年纪,便不苟言笑,那时我身体也不好,憋了太多心事,总是病恹恹的,成家宗族里的长辈就劝我带小琛回國,我也想着,小琛能明朗点,就回来了,谁知没过多久,成家宗族的族长又见了我,说是成家到了小琛这代人丁稀薄,还是要多子多孙。”
谢文妤呵呵笑了声,“这便是我人生走得最糟糕的一步,你或许都要骂我傻,自己都病歪歪的,还怀什么孩子,可人活着,总要有点希望,我想着,如果我先走了,能给小琛添个弟弟妹妹也是好的。”
“虽然小琛对懿儿没有耐心,但我知道,我儿子心是暖的,所以我主动和成天擎求和,就这样,我拖着病躯顺利怀了孩子,没想到的是,查出了胎儿不健康,成天擎执意让我将孩子拿掉,我不愿意,怀都怀了,为什么不再等一等,看看孩子生下来是否可以治疗呢。”
看向我,她神情凄婉,“这时候,又一个女人上门了,她叫夏薇,是成天擎的秘书,她说她也怀了孕,我难以想象,在我孕期,成天擎还会在外面有新的女人,我甚至数不出,她是成天擎的第几个女人了,那一刻,我心彻底死了。”
第696章 安心
“我觉得好累好累,我奉上所有的自尊,只是让成天擎一次次的去践踏,成天擎在那时同我说,他不离婚,是因为我旺夫,我有贵印,他希望我能再生出一个小琛,兴旺他成家宗族。”
“谁知我不争气,我身体底子太差,竟然怀了个有问题的孩子,他说,你生吧,无论是智障还是重疾,成家都养得起,不过最后丢的是你谢家的脸,你算什么贵女,你谢文妤人生唯一的作为就是生了个好儿子小琛,但现在呢,你马上就要将这唯一的成就都搞没了,你的愚蠢与坚持,只会给小琛带来数不胜数的麻烦……”
谢文妤笑的肩头微颤,眼底黯淡了下去,“是呀,我不能给小琛添麻烦,那好,我就去死了,我活的好失败,不但保护不了小琛,甚至因为我回国,小琛时常会因成天擎薄待我而与他发生争吵,那时候小琛近视很严重,很瘦弱,他被暴怒的成天擎打的视网膜脱落,我太无能了,就带着这个胎儿,先走了一步。”
“你或许会问我,为什么选择自缢?”
谢文妤低下头,血泪落了一地,“不知道,我那时候脑子很空,便在卧房吊起来了,凳子倒地时砰的轻响,我突然发觉,那是世间最动听悦耳的琴音,我悲哀的一生,终于得以解脱了。”
我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居然泪流满面,走上前,不管她是不是什么脏东西,伸出手就拥住了她,讲真,很冷,是一股沁入骨子里的凉。
哪怕我抱着她,也没有办法温暖她一丝一毫。
反而有一种被她逐渐消耗掉热度的感觉。
何为人鬼殊途?
这便是。
但我却不想松开,依然要抱着她,听着她落在我耳边的轻轻的哭音,:“我一死,那个曾上门叫嚣的夏薇也吓到了,她这才肯说出来,她怀孕的事情是假的,只是想逼我离婚而已,对于我来说,这些都无所谓了,我唯独对不起的,是小琛呀。”
她哭得悲怆起来,:“我没想到,他会是第一个发现我尸身的人,他那天心情还很好,推开门时脸上还带着笑意,当时我身体吊在半空,魂魄还游荡在尸身旁边,清楚地看到小琛怔愣的样子,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跑过来就要抱我下去,他没有喊,没有叫,只是想要救我……”
“直到他将我抱下来,对我做心脏按压,然后他发现,我的舌头缩不回去,我的脸已经清灰,身体已经很硬,流出的血都是暗黑色,他踩着地板上的血摔到在地,他摇晃着我的肩膀,他问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扔下他……”
谢文妤断断续续的哭,“对死我一点都不后悔,唯独后悔的,就是让小琛看到了我那副模样,虽然我们母子俩都不是太亲近人的性子,他又不像懿儿,能跟着我撒娇,但我知道,小琛对我的爱很深,他一直都想快点长大,能让我活的开心些,可我,却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让他永永远远都丧失了这个机会。”
我跟着流泪不停,对成琛,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不敢想象他在面对那种情形时是有多恐惧,多无助。
要知道,他那时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啊。
说到最后,谢文妤敏锐的感觉到了我有点发抖。
不是故意的,身体本能,着实太冷。
谢文妤流着血泪轻轻地推开我,“已经十几年没有人抱过我了,栩栩,我很感动,快去把外套穿上,我们去车里聊,还有很多话,我要对你说。”
我擦了把眼泪,捡起地上的夹克穿好,有她在,符纸不能外露,容易伤了她。
虽说谢文妤并非是实体大灵,但她的死法令她能耐很大。
即使我们在路旁说话,她亦然悄无声息的做了遮掩之法。
默默地护着我的平安,谨防谁在旁边偷听,或是搞出偷袭。
坐回车里,谢文妤眼里的血泪逐渐收了回去,陆续又跟我聊了很多。
因为她死状太惨,传出去会影响到集团以及成家的声誉,成天擎便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
对外宣布谢文妤是病逝,媒体倒也不意外,谁都知道,成天擎的正牌夫人长期养病。
成家人封住口后,外界就再无波澜。
连当时家里的佣人,也只有亲近的佩瑜和阿珍见到了她的遗体。
丧事一处理完,成天擎并未将她下葬,而是将她的骨灰送到了庵堂。
对于她的死法,成天擎难免会犯嘀咕,唯恐她搞出什么祸乱,便让庵堂里的僧尼为她化煞。
而她本就心思纯净,死前已经想开,并无怨蜚,僧尼得知她无害人之心,日常为她诵经助念。
借此,谢文妤虽不是实体大灵,亦然受经文加持,气场十分强劲。
即便她是厉鬼,属性凶,实则良善。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成琛和珍姐都很少会提起谢文妤。
即使珍姐偶尔提及谢夫人,都是一语带过,叹气收尾,原来是不可说,不能说。
这种事,提起来就等于撕开稍稍愈合的伤口,除了流血痛苦,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亦算开了眼,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所见一位长期居住在庵堂听经的“厉鬼”。
“我本该早早就要上路,但是对小琛有愧,便一直没有走……”
谢文妤神色舒缓下来,“作为母亲,我对小琛太残忍了,不亲眼目睹儿子幸福,又怎么能彻底安心呢?”
“所以,这就是您帮我的理由吗?”
我看向她,“您希望我和成琛在一起?”
“嗯。”
她坦然而又温和的看我,“你出生几个月的时候,就帮助过我,这件事,阿珍应该同你讲过,因为五年前,你跟着小琛回家,阿珍发现了你的胎记,她很兴奋的给佩瑜去了电话,说是寻到了当年帮我消掉面部红点的贵人,佩瑜一直在庵堂里守护我,便将这件事同我讲了,但其实更早前我就知道,你会是给小琛幸福的人。”
更早前?
我微微皱眉,太阳穴又有些疼,“谢阿姨,成琛说他在我十岁的时候就见过我,但是那段记忆我忘了,而且,我感觉我十岁的时候也见过您,在过马路的时候,您好像还冲进了我的身体里,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697章 出现
“这便是我们之间的渊源了。”
谢文妤垂下眸眼,“我同你,本以为是萍水相逢,初次见你,你还是个婴儿,只是因为我们有着一样的胎记,我才多留意了几分,即使后来得知你是我的贵人,我当时已经身在国外,被婚姻磋磨的心力交瘁,没有心气去寻你,直到我离开人世,看着小琛受我影响,一蹶不振,我心疼小琛,又没办法靠近他,只能看着他差点走向错路。”
“错路?”
我不解道,:“成琛和我说过,他那时候很生气他父亲在您的忌日宣布娶妻,所以他想结束生命,所以遇到了我,他认为,是您将我带到他的身边,是这样吗?”
“不是,你和小琛,是很纯粹的缘分,很深的缘分。”
谢文妤应道,“在我走后,小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面上看似无恙,背地里却很放纵,他去酒吧买醉,同三教九流的人厮混,但没在外面过夜,回到家又将情绪遮掩的很好,成天擎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我急的很呀,甚至求庵堂里的师父帮我和小琛通灵见上一面,师父说,你们见了面又有什么用?你终究是亡魂,你儿子现在不是放不下,他是丧失了希望,你让他见到你,岂不是要他更快点离开讨厌的人世?”
“我那时没听懂,直到成天擎宣布娶妻那天,小琛离开了宴会现场,我才明白,小琛一早就想好了死,他一步步在谋划着怎么去死。”
谢文妤叹出口气,“这件事还同子恒的妹妹子莹有关,子莹原本是个很开朗活泼的女孩子,她是学跳舞的,很漂亮,结果被一个叫的郑东的男孩子缠上了,郑东的大哥郑维在当年的京中有很大的地下势力,名下很多家酒吧夜店,做些见不得人的生意。”
“子莹涉世未深,偷偷同郑东恋爱,谁知那郑东是个隐君子,还邀子莹同他一起,子莹稀里糊涂的尝试,没多久,又让佩瑜发现了她怀孕,佩瑜气急败坏,带着她去流掉了,子莹被关在房间戒断,一段时间后就抑郁了。”
谢文妤摇头叹息,“即使佩瑜斩断了子莹和郑东的关系,送她重新进入校园,子莹也没办法恢复到正常状态,那孩子对母亲和哥哥有很深的亏欠,承受不住,就喝药自杀了。”
我控制着惊诧。
原来周子恒的妹妹是这么得抑郁症的?
天哪!
难怪周子恒提起妹妹也是讳莫如深。
潦草的说她是学习压力太大,强调了抑郁症的严重性。
只在有一次听到芭蕾舞曲时情绪略微动容,周子恒问我能不能给他跳一曲芭蕾。
后来我跳了胡桃夹子……
都是故事呀!
“子莹一走,郑东也被送去强制戒断,戒断期间精神紊乱,人已经废了,子恒对郑东有很深的仇怨,可他那时还是学生,碍于郑维的地下势力,子恒只能作罢,就在这时,小琛却同郑维开始走近。”
“在在外人眼中,小琛是个堕落的富家公子,出手阔绰豪爽,与郑维称兄道弟,没过多久,郑维名下的酒吧和夜店就被陆续查封,郑维察觉有内鬼,一直揪不出来,就在郑维最后一家店被封后,郑维的货源头部被捣毁,他变成了丧家之犬,被警|方四处追捕,东躲西|藏时,郑维收到了一个匿名的包裹,里面是一段监控录像……”
谢文妤低着音,“小琛故意在监控下冲着他笑,拿着手机冲他摇晃两下同警|方继续通话,郑维便明白,是小琛谋划的这一切,得此真相,郑维暴跳如雷,他一个快到中年的男人,一直拿小琛当做乳臭未干的纨绔子弟,没成想竟然会被年仅十八岁的小琛给耍了,他穷途末路,他自然要对小琛报复……”
“所以在成天擎宣布娶妻的那天,小琛从宴会的现场出来,甩掉了跟随他的保镖,就是想丧命到郑维手中,这其中,小琛也不乏有自虐的心态,他不愿安安静静的死去,他要闹出响动,如此一来,郑维就算插上翅膀,警|方和成家都不会放过他,小琛靠一己之力,不但摧毁了一个大毒窟,亦算是用他自己的方式,为子恒出了口气。”
“就在小琛万念俱灰准备离开时,你恰巧出现了……”
谢文妤看向我,“连我都很意外,我四处飘荡,能看到一些真相,却不知怎么去拯救我的儿子,是你,像一束光芒,突然照进了我儿子昏暗无望的生活中,所以,你的出现,就是缘分。”
第698章 那就是我
“那我是怎么出现的?”
头疼的就是这个,我完全记不起来了。
“你自己看吧。”
谢文妤冰凉的手指对着我的眉心一点,旋即又朝着风挡一挥——
我懵懂的一看过去,眼前就像是起了幕布,演起了一部电影,我看到了车水马龙的街道,繁华的商厦,不过这些建筑都很朦胧,直到我看到了我自己。
十岁的自己,我背着书包,扎着丸子头,那时候的记忆我还有,好像是正从商场里的书店出来,书包里装着的都是参考书,路上我还蹦蹦跳跳,走着走着就去到了一处后巷的地界。
本来是要从巷子口擦身而过,结果小小的我脚步却停了下来——
微微蹙眉,我认真的看着幕布,丢的就是这段记忆!
巷子里很乱,两边堆放了很多筐子杂货,五六个壮年男人正围着谁用力的踢踹,每一脚都使了全力,踹到身上会发出很重的闷击声,正常的孩子哪怕远远的看到也会吓跑,因为那五六个男人即使围得很严实,脚下也有血流渗出,表明他们是在打一个人,围殴一个人。
那时候的梁栩栩不但没跑,反而扒着巷子口探头努力的瞅了瞅,见那些人脚下流出的血越来越多,混乱间,她听到咳嗽的声响,围踹的男人散开了些,梁栩栩睁大眼,她看到了地上佝偻着一个人,那个人很瘦,但是个子很高,穿着西服已经全被血染透,面容也似血洗,模糊不堪。
就在那一刹那间,梁栩栩看到那五六个壮年有人抽出了匕首,“妈的,你以为我们真不敢动……”
“住手!!!”
梁栩栩大喊了一声,摇臂加速冲了过去,“你们在做什么!!”
“……”
我看着头皮都是一麻。
没错!
那就是我。
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到令人匪夷的我。
老实讲,就这种事儿,搁现在我遇到了,都得掂量掂量去办。
绝对不会极其生猛的立马就冲上去!
五六个壮年的男人都愣住了!
其中两个人手里还拿着匕首,显然没想到,会有个小姑娘横空出现!
惊诧之余,竟然目送着她跑过来,一时间还真没人言语。
我隔着幕布,对这些男人的面部五官看的并不清晰,只能接收到他们的情绪反应。
能看清的好像只有梁栩栩,她不管不顾的跑上前,扶起了地上血葫芦一般的男人,“你没事吧!”
微微拧眉,我看向旁边的谢文妤,“他是成琛?”
“嗯。”
谢文妤满眼心疼,“是不是被打的好惨?”
岂止是惨!
根本看不出原样了!
而“电影”里的梁栩栩呢?不知是不是要夸她胆色惊人,她用手帮着成琛擦了擦脸上的血,可是血太多了,她的小手怎么都擦不干净。
地上似乎还有什么碎片,扭曲踩扁的镜架表明,应该是眼镜碎片。
成琛的五官被打的已经分辨不出,他眼睛都核桃般的肿起,只能掀开一道细缝,但能看出他那时候极其清瘦,头发还是学生的样子,被血沁湿后黏在了前额,对着梁栩栩,他不耐烦的推了推,口唇艰难的吐字,“走开……”
“我走了你会被打死的!”
梁栩栩很执拗,扭头直接冲向那五六个壮年男人,“你们是坏人吗?为什么要打人!没人告诉你们,打人是不对的吗?尤其是人多欺负人少,你们更加不对!!”
我瞄着旁边的谢文妤,无声的竟然很想捂脸……
额。
为什么我会感觉到一丝丝的尴尬?
五六个男人竟然被梁栩栩问的有些无语,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拿着匕首就朝她不屑的比划了下,“谁家的孩崽子,赶紧滚蛋,再不走,我们就让你留在里这陪葬。”
“孩崽子?”
梁栩栩似乎受到了侮辱,书包重重的一扔,掐腰看向他们,“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寒境冰女侠!不是什么孩崽子!!”
啊……
我更加尴尬了。
第699章 寒境冰女侠
那些男人显然没有耐心了,出来了一个就要拎着梁栩栩让她滚蛋,谁知她爆发力惊人,上去就是一记飞脚,这脚出的极高,男人猝不及防的就被踢到了鼻子,霎时间鼻血横流,旁边几位见状就跟着出手,梁栩栩的反手就抡出右拳,别说,她还真没吃到亏!
右臂的力道再加她身体的敏捷程度以及她虎到没眼看的性格倒是令她发挥的极其出色!
重点是梁栩栩手黑!
她为了自保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出脚就奔下三路,出手就奔鼻咽喉!
没到一分钟,就有两个男人躬身捂住了裤裆,另外几个男人也多少吃了点闷亏。
男人们并非没有身手,他们只是没想到小姑娘会几下子,试探了两个回合就开始反击。
找准机会他们就左右钳住了梁栩栩的胳膊,就这她腿上还踹呢,嘴里疯狂的喊着抓坏人呀,抓坏人!!
声音传了出去,巷子口有拾荒者探头探脑的驻足。
见状,他们就将活兔子一般大喊大叫的梁栩栩朝着旁边的菜筐一甩,抬脚就要跑,几步后,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却突然站住,扭头看着地上的成琛,杀气一出,他摸了摸腰间,另一个男人则拦住了他,“大哥,他可是成海集团老总的独子,您要是真做了他,咱就彻底脱不了身了。”
中年男子咬牙的功夫,梁栩栩已经爬起来,伸开双手挡在了成琛面前,“你们还要对他做什么?不许再伤害他!”
“大哥……”
男人也在小声地提醒着摸腰的中年男子,“快走吧。”
中年男子愤恨的放下手,指了指梁栩栩,“敢坏我的好事,你等着!”
“我怕你们啊!!”
梁栩栩对着他们的背影还在骂,“有本事单挑啊!!”
阿西吧……
我为什么又想捂脸?
抛除这些,画面里的梁栩栩却是满眼无惧的半蹲在成琛身前,她背冲着成琛,手臂还大大的张开,似乎要将成琛护在身后,而她不知道,满脸血的成琛正努力的睁开眼,怔怔的看着她的后脖颈。
确切的说,是看她后脖颈的胎记——
直到那伙男人彻底消失,梁栩栩才转回头,对着成琛还心大的笑道,“如果还有人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寒境冰女侠!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
成琛轻咳的看她,可惜他的眼肿的太厉害,坐在那里都很费力,音轻颤着吐出,“你保护我?”
“嗯!!”
梁栩栩重重的点头,扶着他还想坐好,“你还有力气站起来去医院吗?你家人在哪里?记不记得家人的电话号,我去找一部公共电话,通知你家人……”
眼一转,她看到成琛手里握着的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的好像是白色的粉状物。
他流出的血太多了,将塑料袋染红,那白色的粉状物反而更加清晰,“哎,你握着的是什么?”
成琛没说话,靠墙坐着,手心攥着那小包塑料袋却紧了紧。
边边角角都收到了掌心,一点点,似乎都不想让梁栩栩看到。
我眉心一跳,看向陪同“观影”的谢文妤,“那不会是……”
违禁品吧。
谢文妤苦涩的点头,“是的,小琛知道他们不敢真的要了他的命,如果你不出现,他最后,会将这袋子东西吃掉,这样,他的死,就令郑维彻底的洗不清干系了。”
我脊背一麻,再看向幕布,梁栩栩还试图扶起虚弱的成琛,警|笛声忽的传出,梁栩栩看向巷子口,惊的后退了一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脏污以及沾染的点点血迹,兀自念叨,:“糟了糟了,爸爸让我在家里等他的,知道我出来打架他会骂我的……”
说着,她拿起书包快速背好,看向成琛就道,“警|檫叔叔来了!他们会救你的!我先走一步了!!”
“哎……”
成琛虚虚的抬起手,白色衬衫袖口都是血红,“你……”
“江湖儿女,不用感谢我!!”
梁栩栩很是仗义,瞄着巷子口就朝里面跑去,“你照顾好自己!不要再被人欺负啦!!!”
成琛望着她跑远的方向,尝试着想站起来,却又重重的摔倒,口中轻咳着出血,呢喃了一声,“寒境冰……”
画面旋即飞转,梁栩栩像是很怕,她那个表情我很熟悉,每当我在外面打完架,我会很怕被父母知道,因为我不想被教育,所以她在马路上蹿的飞快。
景色很模糊,最后定格在梁栩栩半蹲在马路旁的样子。
我不晓得她为什么半蹲,大概是跑累了蹲在那休息,不知是不是某种巧合,她看到了街尾过来的警|察,似乎觉得是追她来的,顷刻间就犹如惊弓之鸟,起身就朝马路对面冲去,那是一条很宽的马路,行人还显示着红灯,她却生闯着就朝对面跑!
车笛声声,她突如其来的闯入也令车辆混乱起来,没跑几步她就被困在车流中间。
一辆大货车按着喇叭,轮胎蹭的对面都要起火星子,梁栩栩不知所措,看着大货车的呼啸的头部,她尖叫出声,一刹那间,一个红衣女人迎面撞到了她的身体里,巨大的惊悚感令梁栩栩睁大了眼睛,身体随着冲进来的那记力道重重的向后摔去!
大货车的轮胎擦着地面疾驰而过,其它的车主纷纷踩住刹车,停稳后就将她围在了马路中间。
有人骂她为什么横冲马路,有人问她摔没摔出事?还有人问她家长在哪里?
梁栩栩眼睛空洞的望着上面的一张张脸,几秒后,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我在幕布上看的清晰,是谢文妤不声不响的从她身体里站了起来。
灵体抽离的那一瞬间,梁栩栩也晕了。
“所以,是您救的我?”
我看向谢文妤,“这便是我丢掉的那段记忆?”
第700章 照耀
亦是从这时候开始,我变得很害怕车笛声。
不喜欢车子开的很快,会有一种惊恐感。
原来是怪我自己,我横冲直撞,没有遵守交通规则。
“那时候,我见小琛被警|方送上了救护车,就飘荡着出来寻你,结果就见你蹲在马路边上,谁知下一秒,你起身就朝马路对面跑,情形非常的危险,差一点点,就会被那辆来不及停稳的大货车撞到……”
谢文妤再次挥手,幕布消失,眼前又变成了风挡玻璃,“我不知怎么救你,情急之下,只得生生进了你的身,而你本来也是福耀之格,灯火很盛,庆幸你的灯盏能柔和些,不似小琛那么烈灼,我一鼓作气,倒也入了你的身,可我本身是横死之魂,阴煞很重,你我会有冲撞,你醒来便将这段记忆遗忘了。”
我兀自点了点头,想着幕布里成琛那血肉模糊的脸,忽然记起,他在背我上镇远山离开时说的一句话——“梁栩栩,如果我的脸上沾满了血,会不会好看点。”
原来他那时候就是在提醒我,后来他开车送我去大宝县城,他说起了寒境冰,说我们很早前就有过境遇,我问他那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说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只不过因为我,才让这段回忆美好点。
那时候的我还分析他可能是被谁欺负了。
因为我要是报了寒境冰的名号,大抵都是在行侠仗义。
括弧,多管闲事。
再括弧,嫌自己命长。
那五六个老爷们没急着收拾我完完全全是被我给尬住了!
没成想,我的一时冲动,倒真真正正的救赎了一个人。
想到成琛掌心里的那包东西,他所有的经历……
对他而言,又岂止是不开心呢?
成琛又要怎么同我详细说明?
那大概是他人生中最昏暗无望的日子吧。
在KTV的包房他拥着我的时候也说过,他看不清我,只看到我后颈部的胎记,同他母亲相似的胎记,他好像抓到了黑暗中的一缕光,便开始四处打听“寒境冰”这个子虚乌有的名字。
寻不到我的时候,他开始了自省,他认为是他自己太糟糕了,所以,他要变好。
他做了近视手术,他锻炼了身体,他接手了工作。
两年后。
我们在医院再次相遇。
对我来说的“不美好”,却是他人生中馈赠的礼物。
他一把将梁栩栩从窗台上拽下来,又意外看到梁栩栩拿着围巾去应急楼梯那边准备‘自缢’。
在梁栩栩不按常理出牌突然用头顶他充电的时候,他的坏脾气瞬间收敛,轻着音问,“我们见过,你还记得我吗?”
“谢阿姨,我终于知道十一年前,我遇到成琛时,为什么觉得他很成熟了。”
我垂下眼,眸底酸涩着,“周子恒曾说,成琛经历的事情远超他的年龄,我本来还理解不了,成琛那么年轻,他能经历什么事情呢?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他……这么苦。”
泪水还是滑落了下来,我抬手擦了擦,用力的抿唇,“可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些,从来没有。”
如同那包被他全部收入掌心的违禁品。
他将不好的全部藏了起来。
没有令我接触到一丝一毫黑暗。
想想他这个人,相处起来真的自律到令人诧异。
无论多晚睡觉,他都会早起,我只在十二岁时见过他拿出一支烟,后来在我死命说不搭理他时,他燃起了一根,逼得我回头去将他的烟头踩灭,相处时我再没见过他抽烟,他身上也没烟味,如果不是在大姐的婚宴上我看到强子给他敬酒,他喝了啤酒,我还以为他滴酒不沾。
他钢琴弹得很好,但从来不碰,除非我推着他坐到钢琴前,他会很多运动,无论是骑马还是高尔夫,大多都是像是为了社交场合的必需品,他没有真正的痴迷或是喜爱什么,日常除了工作就是工作,除了周子恒,无特别亲密的朋友。
如果成天擎需要一个完美的儿子,那他的冷血教育的确将成琛打造的很成功。
“我遇到的成琛,虽然他一开始会冷着脸教育我,会凶巴巴地,但他会陪我做这些很幼稚的事情,只要我提出的要求,他都会满足……”
他变得越来越没有原则底线,从一个紧绷冷厉经常会被我的脑回路刺激到无语的人。
慢慢的,冰硬中糅杂了许多温润清隽,十多年来,我长大了,成琛的变化也很明显。
偶尔,我还会责怪自己当年为什么要脱口而出去说他丑。
我真是瞎了!
明明他站在那里,就是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多么出众的人啊。
竟然被我一次次口无遮拦的去贬损。
无论我说那些话时是出于什么心理,我都不应该去伤害他。
“栩栩,不要哭,我要谢谢你拯救了我的儿子。”
谢文妤低着音腔,:“纵使他最初是因为胎记才注意到你,误以为你是被我送到他身边,但那都不重要,终归有一天小琛会明白,你就是你,他对你的感情,不会继续夹杂对我的思念,栩栩,我真的很感谢你,在那个时刻,挡在了他的身前,从此,便让我的儿子,越来越好了。”
“谢阿姨,对我而言,成琛才是神祇般的存在。”
是他一直在照耀着我。
曾经我也以为,成琛是因为胎记才多加关照的我,他也是如此解释的。
直到我在港城喝酒引发了蛊毒,模模糊糊的记得,成琛说他释怀了。
我清醒后仔细的回想,他在当年开车送我镇远山的时候,突然出口了一句,“我没妈。”
当时我莫名其妙,顺嘴来了句你节哀。
回头去看,成琛说出那句话的一刻,大抵就是想婉转的告诉我,亦或是同他自己说,他对我的好,没有夹带任何其它的因素了。
第701章 孰是孰非
“这便是属于你们的缘分。”
谢文妤感慨,“好的缘分,自然是互相成全,双向救赎。”
成全?救赎?是啊,现在是换我在拖累成琛了。
事情终于明了。
我在十三年前,同成琛竟是这样的前因。
缓了缓情绪,我想到了一个重点,“谢阿姨,那郑维呢?他后来跑了吗?”
“逃窜的几人早就被抓起来判了死刑。”
谢文妤道,“小琛当初只是一心求死,他若是活下来了,怎么还会容着那些毒瘤作乱,有些事,小琛做起来还是很干脆利落的。”
不知怎么的,她这话让我听出一股子阴森,我看向冒着寒气的她,“谢阿姨,我冒昧的问一下,成琛父亲后面娶的那位妻子,她的死,同成琛没有关系吧。”
“娶的就是夏薇。”
谢文妤气息一沉,脸上浮现了一层渗人绿光,“夏薇年轻漂亮,有很强的社交能力,成天擎很喜欢她,哪怕她拿假的怀孕单上门来挑衅我,成天擎依然袒护她,之所以要在我忌日那天宣布结婚,也是夏薇的主意,她年轻气盛,亦可以说是恃宠而骄,既然她打败了前面那么多个女人,连我这徒有虚名的正房夫人都死了,她终于做了成家的女主人,自然要以胜利者之姿,拉开阵仗,表明气势。”
默了几秒,冷寒散了散,她看向我,“事实上,我并不在意夏薇,对于成天擎,我在蹬开凳子的那一刻,就彻底斩断了情丝,但是成家还有一直照顾我的佩瑜和阿珍,她们俩同我的感情很深,夏薇一进门,便要给佩瑜和阿珍立规矩……”
“佩瑜沉稳,阿珍活泼,我离世后,她们俩都受到了打击,再加佩瑜又失去了女儿子莹,更是悲痛,眼见夏薇又拿她俩做靶子,新仇加旧恨,佩瑜就生了主意,她故意将我的遗像放到夏薇的衣柜中,在深夜时,佩瑜还会趁着成天擎外出应酬,换上我生前的衣裙,披散着长发,不声不响的站到夏薇床边……”
纯吓啊!
“夏薇是被周子恒的母亲吓出的抑郁症?”
“差不多吧。”
谢文妤不置可否,“夏薇本就心虚,她知道我的死,和她有点关系,被佩瑜吓了几次,她就出现了很严重的幻觉,噩梦连连,总感觉我无处不在,不是藏在床底,就是站在她身后,她疑神疑鬼,还经常将家里的某个佣人错看成我,没多久,她就疯疯癫癫的了。”
“佩瑜只是想自己吓唬她,给夏薇一点教训,为我出气,谁成想她在换衣服的时候被阿珍发现,阿珍为了保护佩瑜,就给佩瑜打起了掩护……”
谢文妤轻叹,“后来事情闹得大了,媒体都知道成天擎后娶的新妻患了疯病,小琛出面,将事情压了下去,他当时已经接手了集团的事物,就搬出了成宅,阿珍随着小琛离开,佩瑜其实内心善良,夏薇疯癫后,她就后悔自己的行为,没待夏薇离世,佩瑜就去了庵堂悔过,多年来,为自己赎罪。”
我看着她,“所以谢阿姨,夏薇的死,同成琛无关对吗?”
“小琛起初肯定是不知情的,但夏薇闹腾的响动太大,她在家里喊着我的名字,求我放过她,让我不要去索她的命,小琛自然会察觉出问题,因为小琛很清楚,有他在的房子,哪里会有灵体?他想看我都看不到,他便猜出是佩瑜搞的鬼,但是,小琛并没有完全的阻止。”
谢文妤平着音,“那时候夏薇开始在院子里烧纸,一边烧还一边哭,说她错了,她不应该拿着假孕单上门刺激我,是她害死我的,这话一定会刺痛小琛,他不会管的,后来成天擎见夏薇幻觉严重,还带她去拜访了沈万通大师,但在那时,小琛已经提前给沈万通大师去了电话,沈万通大师并没有多言。”
“即使后来佩瑜已经不再吓唬夏薇,夏薇的精神也崩溃了,一直自言自语,指着天花板说我在上面看着她……”
谢文妤苦笑,“成天擎的耐心耗尽,就给她送入了医院,以身体不佳为由,很少去露面,倒是小琛受佩瑜的托付,会时不时的前去探望,当然,小琛也有私心,作为集团的继承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不能出现瑕疵,最后夏薇因患病期间多次服药,内脏受损,衰竭而死。”
顿了顿,她看向我,“不过成天擎很精明,他早就发现端倪,知道很多事是小琛暗中作梗,但那时小琛已经不受他掌控了,他一手培养的儿子,如他所期翼般长成了高山,只是他没想到,会挡到他自己,想必成天擎那时的心情也是极度复杂,所以在夏薇死后,成天擎虽然没有将话和小琛挑明,但以另一种方式,给了小琛一点教训和提醒。”
我明白了。
这些线就全部连上了。
夏薇是在我隔壁病房离世的,我随即没多久就上了镇远山。
后来在报纸上看到了成天擎召开记者发布会,闹了一出戏,成琛才正式接手的集团。
“栩栩,这世上,没有纯粹的好人,亦然没有纯粹的坏人。”
谢文妤神色无奈道,“在这件事情中,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立场,从我的角度看,夏薇是自食恶果,但从夏薇的角度看,她被佩瑜吓出精神分裂,又何尝不是个无辜者,所以整件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好吗。”
我嗯了声,“谢阿姨,我明白,我只是一直好奇这件事,知道了就不会再问了。”
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不是吗?
恩恩怨怨,孰是孰非,早已成了前尘往事。
不需要我一个小辈儿再去评判什么。
没意义。
只是看着当下散着寒气的谢文妤,难免慨然。
未相逢时大家闺秀,纸书留香,遇到他以为天地洒进光芒,殊不知几年间便世态炎凉,困与方寸雀笼之中,做淤泥一捧,情意尽殇,蓦然回首,感叹,人间不值当。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702章 天总会亮
月光朦胧。
车前似有薄雾缠绕。
我和谢文妤坐在车中,若不是她身上的阴寒冰凉,倒真似一对谈心忘年老友。
她的声音很好听,柔和清丽间,逐渐解开了我很多的疑惑。
“谢阿姨,您一早就知道我是阴人了,对吗?”
既然她在十一年前的酒店就要保护我,那对我的事,应该是一清二楚了?
“我知晓你是阴人,你没有灯盏,我才敢接近,只是我也很奇怪,你十岁时,明明还好好的呀。”
谢文妤道,“当年我为了救你,不得已上了你的身,我也不好过,回到庵堂缓了很久,等再见到你,就是你两年后在医院同小琛相遇,我这才发现,你竟然没有了灯盏,我熟悉你的灯盏气味,便想寻气帮你找到那个用你灯盏的女孩子,但是怎么都找不到……”
“您帮我找了?”
我诧异道,“一直都没找到?”
难不成用我命格灯盏的女孩子真的早早就躲到了国外?
藏起来了。
“你同我有缘,我自然要帮你,可是我骨灰存放在庵堂,不能飘荡在外太久,每一次,也就出去一两日,更何况,在人群中穿梭,对我来讲,真如烈日灌身,苦不堪言。”
谢文妤说着,“我能做的,就是不断的去寻气,但是在此期间,我受到了威胁……”
“威胁?”
我瞪大眼,“是偷我的命格的邪师威胁你吗?”
袁穷?!
“嗯。”
谢文妤沉下口气点头,“他不知用了什么高深的法门,竟能将我困在了一方幻境中,警告我不要再插手你的事,否则他不会再顾忌我生前的身份,会将我的骨灰撒入粪池,令我魂飞魄散,不得超生,当然,我并不惧怕这些,怕的只是……”
默了几秒,她看向我道,“牵扯出的其它因果,我的骨灰是受庵堂里的师太加持守护,当那个人将我困在幻境中的时候,我就发现他的术法太过诡异阴狠,如果我执意同他交手,便会连累庵堂里的师太,若是因我再出人命,那便是血债,我等罪无可恕了。”
“包括小琛,栩栩,你之所以不同小琛说明真相,就是不想他因你而增添业障,有时候的确是不公平,你要求自身,不愿手染鲜血,却被步步紧逼,我想帮你,却又受困于在世的亲人因果,只能隐忍不发,所以,即使我知道你的一部分内情,看到了你的冤屈,我也没有通过什么方式渠道,去和小琛讲明这一层真相。”
谢文妤眼底泛红的看我,“栩栩,灵体不是无所不能,在下面的条框限制更多,我们不能阻碍阳间人的事情,甚至我现在都无法去给小琛入梦,我看似能随意的飘荡,不过是一缕魂灵,遇到了阳间的邪师,术法足够的,便可将我化作虚无,世间之所以有你们正道的阳差,就是要维系这一份平衡,你们不光要降服恶灵,还要对付那些邪师,他们,才是人世间真正的魔。”
“其实今晚,那个恶灵并非是斗不过我,她只是看出我身后有护法的师太,如果她伤了我,师太就会出手,这种便是双刃剑,她唯恐在师太那里吃亏,我也担心师太因为她受伤,所以我凶相毕露,赌的是她不敢长时间与我缠斗……”
谢文妤轻轻声,“此举,只能用这一次,她回去后,必然会同邪师知会,我若再次出手,那个邪师就会像从前一样,找机会将我困到幻境中,施以惩戒了。”
说话间,她正色了几分,“不过栩栩,我愿意帮你,当你有一定把握要彻底打败那个邪师时,可将我的生辰八字写到送请符的背面,烟火一起,我便会得到感应,心念一至,顷刻便到,助你加大胜算,铲除在世邪魔。”
“谢阿姨,谢谢您。”
我笑了笑,“您看的很透彻,我最怕的,就是再牵扯到其他人的因果,为了我的事,如今已经走了几位我最爱的人,我承受不了再有其他人受到连累,所以我会自己去拿回命格,那个邪师,我要自己去了断他,您知道我是踏道者,我想,这可能是我踏道必经的劫难,您也不用担心我的安危,即使我真到了咽气的那天,我也有办法令成琛忘记我,他会幸福下去的,永远。”
这件事说白了,就是我和袁穷的个人仇恨。
他弄死我,或是我弄死他。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们都是阳差,他入邪了,是活着的邪魔,我若是弄死他,只要阳法看不出差错,在阴律那,我就是大功一件,咱是替天行道,斩妖除魔了。
若是再掺和来其他人,比如谢文身后的庵堂师太,成琛得知这些再为帮我雇请阴阳术士。
一但有谁再死于袁穷手中,这些都是账,即使没落到我头上,我能好受?
莫不如事情就简单点去办,谁也别掺和!
甭管我是自不量力还是盲目自信,我就自己去磕。
袁穷那种现世恶棍,真要死旁人手里我还不舒坦呢!
谢文妤沉默了半晌,她显然知晓这其中的轻重,否则她不会没有将这些说给旁人,只是默默地帮我。
好一会儿,她轻叹了一声,“师太告诉我,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说你是天生华骨之人,纵有大难,悲涕相向,尝尽八苦,可得重生涅槃。”
我微牵着唇角,“谢阿姨,这说明我的结果一定是好的,我会坚持下去。”
背水一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天总会亮的。”
谢文妤哑着声腔看我,冰凉的指尖忽的摸了摸我的脸,“栩栩,要活下去,无论是为了小琛,还是你自己,很多事,只能活着的人去做,你要记住,战胜了心魔,你便可焕然新生。”
战胜心魔?
我微微蹙眉。
梦里那个哭泣的女孩子吗?
那只是我太内疚,没地方去发泄啊。
琢磨了会儿,我依稀明白,指的应当是要我战胜善心。
毕竟袁穷后面还扯着钟思彤,张君赫的立场也很模糊,没关系,走哪步,处理哪步的事儿。
对立的时候,我不会手软。
谢文妤眼神深了几分,手指很爱惜的抚了抚我的脸,“栩栩,我过世后有了些神通,你晓得我们还有其它的什么缘分吗?”
第703章 爱
我定定的看她,脸颊凉麻间,启唇道,“胎记吗?”
她笑了,很舒心的笑,“师太说你有仙骨,曾是神仙,即使落为凡人,亦会知晓几分入仙前的事情,而我,也从中得知,千百年前,我做过你的娘亲,所以,我们才有着相似的胎记,那个时候,你好像和小琛就是夫妻,没想到,千百年后,我又做了小琛的母亲,你会是我的儿媳,这是不是天大的缘分?”
我惊诧不已。
谢文妤竟然就是花似雪的娘亲?!
我这乱跳的思维猛地想到和成琛不会是近……
嘶了一声!
沈栩栩你傻吗?!
转世轮回一千多年啦!
倒是应了那句老话,五百年前都是一家啊!
“可是谢阿姨,我的胎记已经淡化不见了……”
“那又怎么样呢?”
谢文妤眼底慈爱的看我,“即使没有胎记,你也还是你呀。”她又意有所指的道,“再说,这不是你自己求来的吗?”
我怔了怔,我自己求来的?
命格没了后胎记本来就越来越淡,那如果它还有一层的用意是牵扯我和成琛的缘分……
的确是我挣死扒命的非得让成琛娶了个“前妻”,胎记这才彻底消失了。
“好了,我得回去了,栩栩,你多保重。”
聊到最后,谢文妤洒脱的朝我笑了笑,一缕凉风而过,车门摇晃着开了开。
她的身影移动到了车前薄雾中,留给我了一个红衣长发的背身。
薄雾散去,她也一同不见了。
我原地晃神了很久,这一晚收获丰厚,情绪难免复杂。
谁能想到,我竟会认错人,将红衣长发的谢文妤当做家然姐误会了十一年?
关键也不赖我,她们的穿着打扮太相像了!
长发还都挡着脸,大红裙子又差不多,两位都是孕妇……
吱嘎~声响,我回神看向摇曳的车门,伸出手重重的关紧。
车是真抗造,翅膀那么乍,车门都没掉。
扶着方向盘缓了缓,眼一转,谢文妤坐过的副驾驶前仪表盘上似乎用水渍写了一行字。
我探头瞅了瞅,是一串数字,谢文妤留下的生辰八字,我笑了笑,抬手便给擦了。
月亮在夜空中露出了头,洒下淡淡的银光,我长吁出一口气,启动车子,打道回府。
到了城中别墅已经是下半夜三点。
进门我就愣了愣,珍姐没睡,披着衣服还在客厅等我。
“栩栩小姐,你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啊。”
我这才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刚要答话,珍姐就看向我夹克里的T恤,惊讶不已,“栩栩小姐,衣服下摆怎么碎了啊,被谁扯了?你这外套上怎么全是灰尘啊,出去遇到什么事了?”
“哦,没事的,我就是出去做了个小活儿,我是先生么,驱邪来着。”
我神态轻松的应道,叮嘱珍姐赶紧回房间休息,拎着包上楼,给手机充上电,没等摁开机,就听到珍姐在楼下和成琛通着电话,“嗯,栩栩小姐回来了,没什么事,精神还不错,嗯,她手机没电了,你要不要和栩栩小姐通个话,不打扰她了对吗,好,你放心……哎呀!”
珍姐回头看到我还吓了一跳,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接过她的手机,“成琛?”
磁腔倒是衔接自然,“梁栩栩,我不管你下次几点出门,要处理什么工作,都要记着,给手机充满电,不要让我找不到你人,最起码也要让纯良跟在你身边,否则我真的会违反约法三章,派人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即使你嫌我烦……”
“成琛,我爱你。”
“……”
那边声腔一顿,我以为他没听清,下意识的确定了下是在通话中,又重复道,“我爱你,成琛。”
成琛没等答话,珍姐倒是捂着唇笑了。
我见珍姐一笑,脸部便涨起来,“喂,你说话呀。”
通话口默了几秒,传出成琛低磁的笑音,“梁栩栩你个坏东西。”
我抿着唇角,面上笑着,心里却弥漫着酸涩,“让你跟我俩罗里吧嗦的,我出门是工作,距离我起势就差一小步了你晓得吧,你竟然还敢违反我定下的约法三章,成琛呀,你以后可不能有女儿,她得被你烦死,不行,你还是要有女儿,因为你会是天底下最疼女儿的爸爸,安心吧,我以后努努力,多给你生几个女儿,这样你就没工夫烦我了。”
珍姐立马来了精神,不断的朝我竖大拇指,好像我已经怀了!
我占了上风,有的没的白活了一通,“那就这样,我困了,我要上楼去休息了,明天我还有工作,你安心忙,不许突然杀回来,不要搞突然袭击,我会生气的,晚安。”
成琛嗯了声,在我挂断时,他很轻很轻的说,“栩栩,我好爱好爱你,会好的栩栩,会好的。”
第704章 疯了
我持着手机,只觉得心脏被轻轻的一握,苦苦的甜。
挂断电话,手机还给已经处在儿孙绕膝情境中的珍姐。
我回到楼上就去洗了个澡,开机后只有纯良的几通短信息,钟思彤那边倒是意外的安静。
想必她通过袁穷应该知道今晚有大灵帮了我,琢磨了片刻,我给纯良拨了回去,在他的诧异声中聊了很久才挂断,一下聊精神了,翻来覆去的竟然睡不着,脑中回放的都是谢文妤同我说过的成琛种种。
索性起身,我披了件针织衫就去到书房,从柜子里找出装信的木盒子。
坐到地毯上,一封封拆开去看。
即使已经看过好多遍,我还是会跟着自己早年的心境发笑。
从小到大,我还真是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完全把信写成了日记。
摩挲着成琛的字体,我笑着靠到书柜,却听到上方的书柜里面发出砰的一记闷响。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柜子里倒了。
循着声源起身看了看,是格子旁的柜门里发出的闷声,伸手拉了下柜把手,锁住的。
实木柜门看不到里面,什么玩意在里面发出的声音?
我挠挠头,打开班桌一旁的抽屉,里面有各个房间和柜门的钥匙,上前试了试,居然一把都打不开这个柜门。
“栩栩小姐,你怎么还没睡?”
我看向睡眼惺忪的珍姐,指了指书架高处的柜门,“珍姐,这个柜子里装的是什么?里面好像有东西倒了,但是钥匙打不开。”
“哦,钥匙可能在小琛那,里面就是一些文件,摞的太多了可能,倒就倒吧,没关系的。”
珍姐揉了揉眼睛,“栩栩小姐,你快去休息吧,天马上就要亮了。”
我哦了声,放好信件的盒子,跟在珍姐身后准备回卧室。
好奇心貌似被勾起来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躺到床上,没多会儿我又坐起来,神经兮兮的打开卧房的门。
长长的走廊幽黑一片,我似受着某种指引,步伐很轻的走到书房门口。
轻轻一推,房门吱呀~打开,窗户居然是开着的,风吹得纱帘簌簌的摇晃。
我尝试着开灯,没有亮,抬脚便去关了窗户,转头就听到砰!的一声,书柜里又发出闷响。
拧着眉再次走到书柜前面,看着上方的雕花柜门,没待我去拉开把手,柜门忽的大开,我踉跄的一退,抬起眼,里面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
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呼哧了几口粗气,摸过眼镜戴好,这才发现已经是上午十点。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我拍了拍额头,奶奶的,做噩梦了!
刷牙洗脸,珍姐敲门唤我出去吃早餐,我应了声,下楼时在书房前停了停。
趁着珍姐在餐厅忙碌,我便进到里面,锁好房门,走到柜门前摘下眼镜,模糊中什么都没看到,气息微聚,我咬破中指,对着眼皮一点,睁开眼再看,依然没有任何异常。
默默地吐出口气,做先生的好奇心就是旺盛,琢磨琢磨就容易胡思乱想被梦魇了。
这可是成琛的家,他什么命格?连我这个阴人都能擎受得住,家里怎么会有脏东西?!
出门前刘颖姨给我来了电话,让我明天下午开车直接去连山村就行。
舅老爷和舅姥姥会在家里等我,早点到晚点到都没有问题。
我聊了一会儿放下手机,想了想,又给纯良去了电话,嘱咐了一通后就拎过自己的包。
去到院子里打开车门,看向跟出来的珍姐,“珍姐,我今晚不回来了,去我三姑家住,明天我得去见个事主,忙完我再回来。”
“好的。”
珍姐在外面一向中规中矩,“栩栩小姐,您开车要多注意安全。”
我嗯了声,视线扫了一圈院门外,不远处停靠的一辆大红色跑车异常显眼。
不用想都知道车主是谁,她虽然没来电话,倒是不遮不掩的亮相了!
看来明星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忙,不是还有闲情逸致盯梢玩儿么。
佯装没看到她,上车后我就开出了院门,手机铃声旋即响起,我瞄了眼来电人姓名,加大了车内的音乐,一路疾驰,漫无目的,哪不好开我往哪开,手机铃声响个不停,我随着车内音箱的歌声轻哼,滋当这铃声就是伴奏了,哎内环开够了咱就去外环,一路咱就是绕!
想当初我一档开路,稍微开快点我就心脏加速,谁成想钻山入林那两年给我练出来了,手法好的很,要不是青虎兄说他家那片道修好了,我都想朝那边干一干,坑多么,咱颠上一颠才叫爽!!
转到了下午,手机消停了,后面跟着的跑车也早就没了踪影。
我开到三姑家的城区,看到一间便利店便将车子停好歇了会儿。
拿起手机便看到钟思彤发来的几条短信息——
“梁栩栩!!我不是让你三声内就接我电话吗?你是不是聋了!赶紧接!!”
“梁栩栩,你长本事了是吧,是不是觉得有大灵帮你就狂上了?我告诉你,我哥的师父根本就没那个东西放在眼里,她要再敢帮你,那就是自掘坟墓!”
“梁栩栩!!你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等着吧,今晚有你好受的!!”
疯了。
看着没?
没咋滴呢。
彻底疯一个。
我算是发现了,跟这号人千万别交流。
为啥腻?
容易被传染。
钟思彤就跟那出门忘吃药了似的。
大概是被袁穷给彻底洗脑了,活脱脱一走火入魔,颠倒是非黑白。
我将手机扔到一旁,看了看包里的玻璃瓶,杜鹃花安稳的在瓶内绽放着,心微微的放了放。
第705章 熟
说实话,我也很怕钟思彤将对我的仇怨发泄到小杜鹃身上,将小杜鹃蕨根或是剪碎。
但几年前,钟思彤来镇远山时的确是很喜欢小杜鹃,我便想赌一把。
若是钟思彤真的没有善待小杜鹃,我也可上门将小杜鹃抢回来,毕竟是小杜鹃里有灵体,碎盆折花就相当于房屋损害,灵体再弱,也不至于立即消陨,我就想抓个时间差。
当下来看,还是赌对了的,起码小杜鹃安然无虞。
窗外忽的传出闹腾的人声,我看出去,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停到了张君赫家的小区附近。
差点忘了他和我三姑住一个城区,钟思彤也住这小区里,合着我绕她半天还给自己送上门了!
正要启动车子,那边小区门口却乱遭的很,人群左三层右三层的围着,正中一记略微上了年纪的男音扯着嗓子狂喊,:“你们抓我干什么!抓我干什么!我没有故意划车!我是再给阎王大老爷报信儿!!他是鬼!是一个恶鬼!!阎王大老爷啊!!快来派阴差给他抓走啊!!”
阎王大老爷?
哎呦我去!
我赶忙降下车窗探头看出去。
词儿我熟悉的很呐!
爸爸当年开车带我四处看虚病的时候,就有个精神异常男人划了爸爸的车,他跟警|檫叔叔喊着要给阎王老爷报信儿好给我抓走么!
可惜那端小区门口聚拢的民众太多,看过去全是后脑勺。
一时间真叨不着狂喊阎王爷的那位神人。
想着,我找出墨镜口罩戴好,紧了紧衣服就下了车。
穿过一条马路,叫喊的男音更加清晰,“阎王大老爷啊!阴差快来!这里有鬼!恶鬼啊!!”
围堵的人很多,我拨开后面的人,吃瓜群众似的探头往里面挤着瞅,就看到两名物业保安正在一辆车旁架着一个情绪异常激动的五十多岁男人,他真是扯着嗓子叫叫唤,人越多,叫唤得越凶。
保安没有办法,架着他还不敢用力,“大爷,你可是被我们抓现行的,胡说八道也没用,别装精神病,阎王爷你都扯出来了,我们已经报|警了,一会儿警|檫来了就给你带走,你看他们信不信你说的阎王爷!”
“我不走,我要看住这辆车,留在这等阴差来将恶鬼抓到阴曹地府!!”
上了些年岁的男人拼命挣扎叫喊,太阳穴青筋暴起,“恶臭啊,他车里都是恶臭!!”
我隐藏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看清那男人的五官彻底惊讶——
乖乖!
真是他!
十一年前划我爸爸车要给阎王爷报信儿的那位中年男人,如今他成了大爷,这手活儿倒是延续下来了,誓要将刮车进行到底呀!
我记得这个男人是住在三姑家的城区,如今他划到张君赫家的小区门口……
不稀奇了!
人家还真没跨城区报信儿。
他这是立志要成一方土地爷啊!
“两位保安小兄弟。”
人声乱着,一位戴着墨镜的清瘦男人突然走上前,“这事儿就算了吧,我看这位大哥好像真有点精神问题,警|檫即便来了,大概率也是找来他的儿女以调解为主,你们将他放了吧,他刮车这事儿我不打算追究了,稍后我自己去4S店补个漆面就可以了。”
“先生,那怎么行啊!”
小区保安尽职尽责的很,架着杀猪般嚎叫的男人回道,“您这车是在我们小区门口被刮伤的,不管你是不是我们小区里的业主,我们物业都会将这件事负责到底,先生,您这还是高档车,最迟十分钟警|察就会过来,甭管这位大爷是不是真有精神有问题,他都要交给警|方去处理,对这种行为,我们小区物业绝对不能姑息。”
“对,随便划人家车太可恶了,你给阎王爷报信儿也不能划车啊,你烧点纸儿得了呗!!”
前面一位大姨看不下去了,“实在不行你点炷香,车停那碍着你什么事儿了?挺好的一辆车,看被你用石头子儿给划的,那位车主,你甭放过他,要不他下次还不能长记性,这年头真什么样儿的人都有,装疯卖傻,必须让警|察同志过来教教育!”
“可不么,我儿子的车上回就蹭掉指甲盖儿那么大小的一块漆,去4S店都花了不少钱,摊上这种事也太倒霉了!”
人群七嘴八舌的开腔议论,划车的大爷越喊他们越搓火,不断的劝着那戴墨镜的车主不能离开,对于这种令人发指的手欠行径,叔能忍婶儿也绝地忍不了。
我不声不响的站在他们中间,在看到车主墨镜男子的那一刻,右臂就是火辣的痛感。
他看上去也就四五十岁,瘦瘦高高,面色寡白,穿着一身休闲服。
猛一打眼,倒是个寻常偏瘦的中年男人。
最最鲜明的却是他那副墨镜,很像是盲人墨镜,窄四方的黑镜片。
已是傍晚,夕阳只剩点点余晖,他的墨镜却折射着诡异的光晕,厚厚的镜片似乎提醒着我,因为他有只眼睛受损,不便现出真身。
霎时而已,我胸腔就是狂跳。
一股无名的怒火升腾而出!
袁文吗?
不。
他是用了袁文身体的袁穷!!
袁穷被围困在人群中间,清瘦的身形会给人一种斯文的错觉,并且还一副大度宽容的样子劝着那两位保安松开手,“两位小兄弟,我还有急事要去处理,不便在这里耽搁太久,没时间去警|局处理这种小事,车子没关系的,大家散了吧,不要堵在这里了……”
我握着右拳,不断的控制着情绪,几种想法不断的充斥着我的脑海——
灵魂深处有一记声音不断的呐喊,杀了他!
现在就去杀了他!!
第706章 跟
脚步刚要前冲,我又生生的拽了回来,牙齿咯咯的生咬,不,不能直接上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对他什么都做不了。
视线落在那个被保安架住的大爷身上,倒真是要感谢他了。
看来有些看似胡言乱语的精神病患,真如师父所讲,具备某种慧根,能感应到一些东西。
他在十一年前状似口不择言的伤了我,十一年后,他又以同一种方式回馈了我。
起码。
我看到了袁穷的真身。
犹记得曾经的袁穷还长得仿佛是屎橛子成精,现在你看他,面皮儿可白。
袁文这“舍”,他用的可舒坦!
默了会儿,我头一低,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大致观察了下,袁穷和他的车子都被人群包的很紧。
我绕到他车子的另一面,拨开了后面的人,再次挤到最里端。
没多会儿,两名警|檫就过来了。
保安忙着道明事情经过,警|檫听着点头,吩咐袁穷拿出身份证件例行查看。
袁穷配合的打开车门,弯身从车里拿出钱包,关门的刹那,他貌似感应到了我,证件交给警|檫时,他隔着车顶便看了过来,我下意识的就要低头,猛一想,鬼鬼祟祟倒是惹人起疑,我也戴着口罩墨镜,人气这么旺,又能遮掩住我,另外,就算是他看到我又怎么样?我躲什么?!
心里想着,我仍旧站在人堆里与他相望,气息在体内凝聚,掌心则对着车下使力。
一片粉色花瓣飘飘荡荡的飞出,在人群的裤腿间飞入车底,穿过车底盘后,我手心一抬,它顺着开启的车门缝隙就落到了后座里面的角落。
“袁先生是吗,不好意思,麻烦你同我们去趟所里吧。”
袁穷哦了声收回视线,推了推墨镜笑道,“警|察同志,真的没关系的,这位大哥看起来就是精神行为异常,我不打算咎责……”
我无声的退出人群,快速的穿过马路,坐进车里才擦了擦额头的汗。
人气太旺亦然会干扰施法,飞出一片花瓣儿给我累够呛。
看向右手掌心的粉光,好在花瓣送出去了。
缓了几秒静心,点起檀香,找出一份旧报纸铺开,燃符纸迅速掐诀,随后便拿住一只笔开光,“敕我一只开光笔,本师为我敕文笔,你未敕是凡间笔,敕了化成开光笔,点天天清,点地地灵,点人人兴旺,点神神复兴,点了凶神恶鬼慢走不停留,今日我要点四方,城内四周亮堂堂,敕!”
语落,我用笔在报纸上标注出东南西北方位。
画了个简易版只有我能看懂的京中地图,咬破中指,将血滴落到报纸图画正中。
红润落到纸张并没有渗入进去,很圆润的一滴,浮在报纸表面一动不动。
我小心的将带着血滴的报纸摆放到副驾驶的位置上,看了眼依然冒着粉光的右手掌心,眼尾瞄着小区聚拢的人群静静等候,心脏不住的狂跳,估摸十分钟后,人群渐渐的散去。
袁穷被刮划的车辆启动,随着警|车朝着一个方向开去。
我看向副驾驶的报纸,血滴颤了颤,在报纸上慢慢游走出了路线——
可以了!
心头暗喜,我待袁穷的车子上道后才隔了些距离跟。
血滴在图画内游走,蜿蜒着红润走的很慢,拐弯时它还顿了顿。
我扫着报纸上的方向,心神相通,不需要死跟袁穷的车,副驾驶的报纸就是我的活地图。
方向盘随之转动,过了个路口,血滴一停,我又开了一段。
透过风挡便看到袁穷的车子在警|局门口停稳了。
我踩着刹车,停靠到不远,不用着急,待袁穷去处理完划车的事情,我就跟着去探探他的老巢!
奇怪的是袁穷车子停在警|局门口居然许久未动,我微微蹙眉,惊觉右手掌心热烫,一片半糊的花瓣儿嗖嗖飞了回来,副驾驶噗~!的一声,报纸自燃而起,我扬起矿泉水一灭,袁穷的车门也登时打开,下车的居然是张君赫,他站定就看向我的方位,手机朝我扬了扬,我顷刻间便是无语,差点骂出脏话,仿若一头凉水迎头浇灌。
手机一响我就接起,张君赫直接开口,“梁栩栩,袁穷知道你要跟踪他,已经先离开了,我能给你争取的就是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你离开京中,大家平平安安,不要再试图以卵击石了,算我求你,好吗。”
我隔着风挡面无表情的看他,“钟思彤还疯狗一般撕咬着我,你能让她不针对我吗?”
“她在你那不过是想找点成就感。”
张君赫亦然无语至极,紧着脸看向我,“你现在给她去个电话,服个软,今晚什么事都不会有。”
我呵呵笑了两声,直接挂断了手机。
张君赫隔空看了我好一会儿,直到所里出来了一名警|檫找他,他才转回脸,跟着警|檫走了进去。
我坐着没动,垂眼看了看右手掌心,被烫出了一个水泡。
闻了闻,还有些许的糊吧味儿。
很明显,是张君赫烧了我那枚留在他车里的花瓣。
花瓣儿是我放出去的,跟踪也属于上不得台面的旁通之法。
反噬自然会到我自身,水泡小以惩戒。
对我个人来说,问题不大,放出的花瓣儿不过是元丹的子孙。
甭说这片花瓣回来了,不回来都没关系,我掌心里有千千万万个,反噬修养一晚就好。
憋了几秒,我发出一记笑音,很好,亦算是有意外收获了。
咱看到了袁穷不是?他车子还被划了啊,该!
我努力的调整心情,可看着掌心的水泡,还是没忍住锤了下方向盘!
妈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
欺负人要到这地步吗!!
第707章 登
天黑后我才回到三姑家,一进门纯良就迎了过来,“姑,准备好了,我全说清楚了。”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眼次卧,小声道,“情绪怎么样?”
纯良眼一低,叹出口气,“难以相信,一直说不可能,姑,你要不要去见一见,我很担心……”
我放下手里的包,“屋子你封完了吗?”
“嗯,次卧内部都贴满了你留下的符纸。”
纯良点着头道,“脏东西如果是奔你来的,次卧不会进,他们没必要去理会。”
“好。”
我对着纯良的眼,想了想,还是拍了拍他的胳膊,“我先不进去了,以免情绪失控露出破绽,不用担心,换个思路想想,这是好事,但愿今晚能一切顺利。”
咱可是晃点了钟思彤一天呀!
从电话两声必须接,到间歇性耳聋,她那脾气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纯良没在答话,按我的吩咐就坐到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我将客厅里封着的符纸全部撕了下来,随便吃了点面包,坐到他身边就一同看起了综艺节目。
电视里的笑声时不时的传出,我跟着发笑,纯良却有些如坐针毡,我不自觉地用手肘拐了拐他,纯良半死不活的对着电视屏幕,“哈、哈、哈——”
我本来是假笑,看他那死出儿就绷不住了,在袁穷那受的窝囊气终于调整好一些了。
节目轮番的看下来,我时不时还会吃点小食品,咬着薯片嘎巴嘎巴,纯良都瞄着我表示心大。
直到时钟显示到了午夜,我伸了个懒腰准备回房睡觉,客厅里的灯却滋啦滋啦的开始闪烁。
明明白白的提示我,脏东西即将闪亮登场!
忽明忽暗间,我懵懂的看向纯良,“电路又不稳了?纯良,你去看看电闸。”
纯良哦了声就站起身,客厅的落地窗帘却被风吹得呼呼而起,专业点形容,那就是阴风阵阵,。
灯光还在打着配合,周遭绿森森的一片,窗帘摇曳间竟然自己左右打开,哗哗声响,一张女人青紫的脸从幕布般拉开的窗帘缝隙间逐渐的露出——
伴着窗帘越拉越大,女人的面容便完完全全的露出,她竟然是吊在窗帘后面,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长发随着阴风左右摇曳,肚子高高的隆起,青紫的面容冲着我们,嘴兀自一张,黑腻腻的舌头就耷拉到了胸口。
“哎哟我去!”
纯良没忍住的低喝了一声,靠到我身后,“姑,她、她这形象……属实有点重口味啊。”
我护着纯良后退了两步,看着她便道,“你什么意思,怎么还敢来我家了?”
“呵呵呵呵呵~”
郑家然吊在窗户前还微微晃动,一双眼睛血红阴沉的瞪着我,“你胆子不小啊,还敢回到这里……小阴人,今晚还有人来帮你吗?呵呵呵呵……”
我拽着纯良扭头就要跑,身体一转,郑家然竟然耷拉着舌头堵在了我们身前!
情形真给我吓一跳,鬼的移动速度要不要这么快!
我步子要是稍微疾驰一点,就得撞到她怀里来个拥抱了!
对着我们,郑家然半低着脸,眼珠子则向上翻着,音嘶嘶哑哑,“跑呀,我看你们往哪跑,小阴人,你不是有点本事吗,怎么不和我斗了?斗呀!!!”
灯光还在一闪一闪,我和纯良步伐一致的后退,“郑家然,你不要太过分。”
“呵呵呵呵~”
郑家然对着我们还在阴笑,猛地就出手要掐住我的脖子,“你个小阴人,还敢……”
‘啪!!’
一记巴掌生生打上了郑家然的后脑勺!
郑家然猝不及防,太过像人了也不行,身体太过实体,她脑瓜子被打的还晃了晃,她立马就有几分懵圈,茫茫然的回过头,没等她说话,一记巴掌又清脆的招呼到了她的脸上,“郑家然!你个混账东西!你在做什么!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第708章 照顾
“……”
屋子里瞬间陷入了死寂。
我摸了摸差点被她掐上的脖子,给了纯良一个眼神,退到了沙发旁边,自觉给郑家然腾出了位置。
郑家然依旧是耸肩驼背的站姿,长发还很阴沉的披散在周身,看着那位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暴怒老太太,吃了两巴掌后,一时间竟然没有言语。
自从许姨被送到庵堂,性格已经大幅度好转,庵里的师太和我通电话都说许姨温和,没成想这一看到她走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嘎斯罐倒是再次爆炸了!
“你说话啊!!”
许姨满脸是泪,在灯光乱闪的客厅里上下打量了一圈郑家然,不知哪股火又蹿了上来,一个耳光子又拍到了郑家然的脸上,清脆过后,她反而更受打击,“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你造的怎么不人不鬼的啊!以前不管咱家多困难,我都要花钱送你去学跳舞,就是为了培养你的气质,你看看你!!站直了会不会!站直了!!”
我有点蒙,许姨的关注重点居然是这个?
没站直流?
郑家然被骂的一激灵一激灵,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妈,您不是早就……”
“我早就怎么着?你以为我死了吗?我活的好好的呢!”
许姨又气又恨,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我咋滴都没想到!你竟然和袁穷那个不是人造的混到了一起,那还能有好?整得不阴不阳的,看看你刚才那死德行,呵呵呵你笑个腿儿啊你!!”
纯良不知道被戳到哪了,嗓子里吭哧了下,低眉顺眼的在那生忍。
许姨顾不上我俩,完全沉浸在一种形容不出的悲愤模式中,指着郑家然的指尖都在发颤,“你这孩子,你主意咋就那么正!我送你去学跳舞,你学了一溜十三遭,没考上歌舞厅团你就放弃了!我说送你到中学接我班儿,你非得去小学教音乐!遇到了那个男人!我不同意你们!你还给我玩儿未婚先孕!”
情绪控制不住,许姨还杵了她几拳,不过郑家然再纹丝没动,反观许姨倒像是怼到了冰面,手指骨节都发出了咯咯声响。
一见打不动孩子了,许姨索性就握住了郑家然的肩膀,前后摇晃着道,“我就去学校住了两晚,早上回去你就吊死了,回头你居然成了袁穷身边的恶灵!!你是要气我吗!气死我吗!!”
我真没想到许姨会如此激动,因为我昨晚回到别墅给纯良拨去电话就是聊得这件事。
嘱咐他联系庵堂里的师太,给许姨变个装,当她顺利来到三姑家,纯良就要负责给许姨做好心理建设。
今晚我也是在赌,赌郑家然会不会出现,待到郑家然出现,场子就可以交给许姨了。
咱在外面瞎绕一小天,不就是为了障眼吗?
大抵是相思入骨吧,毕竟许姨以为郑家然早就上路,在她眼里,女儿向来乖巧听话,谁成想,家然姐不但没上路,还成为了许姨最憎恨的邪师身边的得力帮手,站在妈妈的角度,自然是又恨又气。
想通这一层,我突然理解了许姨几分。
让她去冷静面对家然姐,属实太难。
“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家然被打骂了一通丝毫没有脾气,甚至还有点没缓过神,阴寒的气息兀自消散,即使我看着她的背部,也能想到,她面容应该恢复了原貌,“我在下面看过您的背影,我喊您,您虽然没有回头,但我亲眼看着您进了酆都城,早就应该上路了啊。”
“我上什么路?你能耐不是大吗?死人活人都分不清?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在喘气?是不是!!”
许姨胸口呼哧着,“那时候我的确是要死了,我也一心求死,是你的婆家那边来人找上门,要给你做场法事,他们拿走了我一身衣服烧掉,说是做什么替身,要你以为我已经死了……”
说着,许姨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呀!我明白了!当年你婆家那帮人找的什么道士法师可能就是袁穷!那个老比养的就是故意给我弄出一个替身要忽悠你,骗你这个二百五去给他卖命!活着时候你不成器,死了你还气我啊你!!”
郑家然背身萧瑟了下,头低着,没有搭腔。
“我就说那晚进门的脏东西为啥非得要我的命,要不是桂枝姐护着我,沈先生提前帮我做了应对,那晚我必死无疑了!”
许姨愈发来了精神,同师父相处的十多年让她对阴阳之事极其了解,“袁穷就是故意的!他放了脏东西进院,看到我没死,他就得弄死我!这样他就能更好的利用你了!郑家然啊郑家然!你妈都要被他弄死了!你还帮着他为非作歹吗?啊?你个大傻子!!”
滋啦~
客厅里的灯彻底灭了。
月光洒落进来,虽然昏暗,亦能看清轮廓。
奇异的是并没有很重的阴森感,倒像是寻常的停电。
这说明郑家然完全收敛了阴煞气。
她站在客厅正中,活似个做了坏事被亲妈逮着教训的孩子,蔫头耷脑的毫无底气。
昏昏暗暗中,我不自觉地同纯良对视了一眼。
事实上,我也是在昨晚经历了“真假家然姐”才捋顺了袁穷更深一层的用意。
先前王姨说那个实体恶灵要许姨的命,许姨不死他们不会甘心,我还以为是钟思彤发话的原因。
结果很明显。
袁穷表面纵容偏爱钟思彤,实则在为他自己铺路。
他先前或许不知沈叔身边的就是许姨,当他的恶灵进门,袁穷确定了许姨身份,许姨就绝不能留了。
幸好许姨后来被送入了庵堂,我又做足了假葬礼,在张君赫面前算是把戏演足了。
否则就冲郑家然昨晚那火爆脾气,连解释的时间都不给我,必然还是一场恶战。
转念一想,好在郑家然昨晚暴躁,不然哪有今晚这场亲子会面?
许姨擦着脸上的泪,“郑家然,我告诉你,你妈之所以活的好好的,是沈万通救的我,沈先生留我在他身边,照顾到我现在……”
第709章 问题
郑家然后知后觉的诧异,“沈万通那个老贼……”
“你还敢对沈先生不敬!!!”
许姨巴掌一扬,郑家然竟然一抖,仓促的又低下头,许姨见状,愤恨的收回手,“要是没有沈先生,我不死当年也得变成精神病!郑家然!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我日日夜夜都盼着能见你一面,我还纳闷儿,你为啥不给我托个梦!你这孩子心咋这么狠!直到栩栩十一年前有次去县里的酒店,她以为遇到的那个女鬼是你,回来还给我讲,你心里有我,不给我托梦,是因为你担心我身体,谁知道你竟然……竟然……”
郑家然转过头看向我,这时她才明白,我昨晚为什么会问她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眼下,她的外貌果真是二十多岁的模样,很清秀,眼珠也不是血红,而是含着泪光。
对视了几秒,她又看向了许姨,双膝一屈就跪了下去,“妈,我错了……”
一声而出,许姨就崩溃了!
她朝前走了一步,弯身抱住了郑家然的头,呜咽声声,“家然啊,我可怜的女儿啊,活着的时候你被婆家欺负,妈妈没有帮到你,死了死了,你又被那个袁穷利用,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
纯良受不住这种画面,擦了擦眼就背身看向旁处。
我也扭过头,望着窗外的月光。
许姨和郑家然相拥到了一起。
谁能想到,母女俩会在生离死别二十多年后以这种方式互诉衷肠。
“妈妈,您老了,是我不孝,我没有伺候您老啊。”
郑家然满脸血泪,她摸着许姨的脸,“您知道吗,我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男娃,婆家找人看的不准,他是男娃来着,如果我当年再忍一忍,等孩子出生了,一切就会过去了,他们根本吃不了绝户,我生的会是男孩儿啊。”
许姨一震,低头看了看她的孕肚,颤巍巍的摸了摸,旋后就将郑家然拥紧,“孩子啊,还说这些有啥用,这就是命呀,怪妈妈不好,当年妈妈太在意工作颜面了,没有护住你,但凡妈妈有现在的几分脾气,也不会容着他们欺负你呀,家然哪,妈妈的家然啊。”
我心头亦是苦涩,多少人困与无知和愚昧啊。
孩子没等出生,就被盖章定论,男孩儿又怎么样?女孩儿又如何呢?
怀一个孩子,首先想的不应该是胎儿健不健康?只要是健康的孩子,那就是天使,是希望。
有多少人四处求子,尝尽苦头,只为膝下有个小娃儿唤自己爸爸妈妈,又有多少人,在医院排队,烦躁这意外到来的产物,世间事,大抵如此,有人在黑暗中踽踽独行,有人在艳阳下肆无忌惮,你想求得,是很多人不屑的,你不屑的,恰恰是有人朝思暮想的。
许姨发泄过后就渐渐地平稳,拉着家然姐坐到沙发上,握住她的手诉说了这二十多年的往事。
提起师父,许姨就差掰扯手指说他有多好,“我们镇远山这一家啊,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沈先生走后,纯良和栩栩就照顾着我,家然啊,你还要与他们为敌吗?”
郑家然的拳头早就握紧了,鬼虽说有点一根筋,但她可是思维十分清醒的实体大灵,之所以给袁穷卖命,就是奉袁穷为自己的现世恩人,谁成想,“恩人”却在背后要送她活的好端端的老母亲上路归西呢。
沉默了一阵,郑家然对着我和纯良下跪,脑门很结实的对着瓷砖地磕了三个头——
“是我郑家然无知,我有眼无珠,信错了人,沈万通已死,孰是孰非已成过去,你们替我照顾母亲,便是我的大恩人,我感激你们!”
“这……”
纯良反倒不好意思了,上前扶起她,“你不用客气,在我心里,许奶就是我的亲奶,按辈分来讲,我还得称呼你一声姑妈,家然姑妈,您快起来吧。”
郑家然被扶起身子还有些怔愣,没想到这头磕的还能白捡个大侄儿。
我抿着唇角,场合有点不合适,只能生憋!
得益于纯良,近乎一套,互相都亲近了不少。
要不是客厅里还黑着,郑家然收敛了煞气也难免阴气沼沼,我们面对面坐在一起,真挺像一家人。
郑家然道出她和袁穷的渊源,原来她死后并没有上路,满脑子都是报仇,便回婆家作了一阵子。
随后她遇到了袁穷,袁穷对她讲,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拜沈万通所赐,但沈万通能耐太大,她单独对付不了,袁穷提出愿意帮助她提升修为。
拥有共同的敌人就是盟友。
更何况袁穷这位盟友还是术士,能供养自己,郑家然便听了他的话。
她在老家的墓地早已成了空壳,骨灰被袁穷带走,葬到了京中郊区的一处偏远的墓园中。
“也就是说,袁穷的老巢就在京中郊区吗?”
“没有。”
郑家然知我心里所想,直接道,“主人他……”话刚一出口,许姨手就挥起来了,吓得她忙垂下脸,:“不好意思,我称呼了他二十多年,一时间不太好改,袁、袁穷只是将我的骨灰葬到了京中,当我的修为提升后,他会燃符唤我过去,吩咐我去做什么,取谁的元神,对于他的住处,我不清楚,他的身边人,早前我只见过张君赫,好像是他儿子。”
顿了顿,她又看着我道,“沈栩栩,这一次,也是因为你来了京中,我距离你最近,袁穷才唤我来给你点教训,不过这次,我看到他身边有个同你差不多年岁的女孩子,袁穷让我称呼她为钟小姐,还说她以后也是我的主人,所以,我昨晚才会去找你的麻烦。”
“那我的命格你知道被袁穷换给谁了吗?”
这自然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许姨和纯良都是面色一紧。
郑家然却满眼抱歉的看我,“对不起,我只知道你是阴人,袁穷当年是唤周天丽做的这件事,后来周天丽好像是被阴司收服,在下面一直受拔舌炼狱酷刑,袁穷只是告诫我,以后行事要多加小心,躲避阴司差人,并未同我说你的命格被换给了何人。”
第710章 危险
我心里一空,难掩苦涩,是呀,袁穷怎么会同手下人讲这些呢?
缓了下情绪,我看向她,“袁穷夺舍的事情你清楚吗?”
“夺舍?”
郑家然微微蹙眉,“我并没有见过袁穷真正的模样,他哪次唤我,都将面容遮挡的很严,只露出一双眼睛,我们灵体是通过寻气识人,只要他来了,我感气便会知晓,对于袁穷来讲,我只是他的属下,没资格过问他的任何事,另外,他为人很警惕,自从周天丽被阴司抓走,还有一个大灵被灭的魂飞魄散,就剩我和另一个男大灵,但我单独接触不到他。”
我去!
袁穷要不要跟自己人都玩的这么深啊!
“家然,那你能杀了袁穷吗!”
许姨直接出口,“那种祸害不能留,你杀了他!妈陪着你一起上路!”
“妈!!”
郑家然反握住她的手,“您既然没有走,就要好好的活着,下面很冷的,如果我不是……唉。”
她叹了声,眼睛看向我,“沈栩栩,我明白,你今天能让我妈妈藏在屋子里,就是想我能帮你对付袁穷,我实话告诉你,我做不到,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再者,我的墓地被袁穷布了阵法,平常我根本没办法随意出来,除非他燃符唤我,才能将我放出来给他办事,而我们之所以听从与他,并不完全是因为忠诚,而是他的气息令我们惧怕,甘愿臣服,如果我们敢背叛他,那便是魂飞湮灭,更不用说,我肚中的孩子……”
郑家然摸了摸孕肚,“他看似还在我的肚子里,其实他的元神本体被袁穷收了,除非袁穷死了,我才能拿回孩子的元神,同孩子一起上路,否则,我就要替袁穷做事,一但忤逆他,我的孩子会受到他惩罚。”
“那个家伙……”
许姨气急败坏的起身,想要抽刀却是无可奈何,“妈了个臭比的!难道就要任他宰割吗!!”
“许奶,许奶……”
纯良赶忙过去安抚,郑家然被许姨惊的一愣一愣,“妈,您现在的脾气怎么变得如此大?”
“我能不变吗!!”
许姨坐回去就拍起胸口,“袁穷那种猪狗不如的祸患不除,我死不瞑目!他竟然将你变成了这副鬼样子!还有沈先生,我的桂枝姐!桂枝姐也是死于袁穷的之手!!”
我尽量保持冷静,“家然姐,袁穷的另一个男大灵是谁?他的能力是远在您之上,还是同您持平?”
“在我之上,。”
郑家然直白的回道,“不过,他和我们灵体修的法门不同。”
我微微挑眉,“怎么个不同法?”
“据我了解,那个大灵原身是死于沈万通之手的一名邪师,生前他就具备一定的能力,死后为袁穷所用,修为便突飞猛进,好像被袁穷喂食过骨血。”
郑家然说道,“袁穷的气场很复杂阴沉,我哪次见他都会听到万鬼哀嚎,这也是袁穷令我惧怕的原因,那位男大灵,我见他的时候,他的本体面容竟是骷髅,气息亦有地狱哭声,这说明袁穷所食之物,也会分给那个男大灵,助他提升修为。”
啊哈~
袁穷还搞了个哥俩好?
咱们一起不忌口。
主仆俩就能在三界中称霸立棍儿了!
我身心冰凉。
难怪那男大灵冲撞的我家院落四处爆炸,合着他也被喂食过骨血!
郑家然这种实体大灵硬拉开架子我还能比划比划,胜率算是六四开。
若是和那个骷髅面相的男大灵硬碰硬……
得!
我憋了几秒发出笑音。
事到如今我也不用琢磨了。
没用。
即便是一九开的胜算,我该上不也得上?
目前还是进步了的,起码在郑家然这我省下了不少力气。
“家然,你一定要帮助栩栩啊!”
许姨强调道,“先前你被蒙在鼓里就算了,如今真相大白,你帮助栩栩灭了袁穷,亦算是回头是岸,为你自己累积下一份功德,不然你真到上路那天,去到下面也要受到刑罚,家然啊,你不能糊涂!”
“妈,我懂得。”
郑家然本性随和,做了二十多年的鬼,经验足够丰富了,孰轻孰重她分得清,安抚了许姨几句,她转脸看向我,面色微微沉重,“沈栩栩,我愿意帮你,前提是你要先将袁穷给我墓地布下的困阵破了,先让我能自由出来,然后你需要我怎么帮你对付袁穷,安排便是。”
昏暗的光线中,纯良和许姨看我的眼睛都异常发亮,似乎都在等着我的布局。
我沉默了几秒,看着家然姐道,“是不是袁穷一死,你孩子的元神就能拿回来,你就可以安心上路了?”
郑家然微怔,“当然。”
我笑了笑,“那好,如果袁穷安排你再来给我教训,你来同我做场戏就好,至于他那边,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他在你墓地布下的阵我不会去碰,如果日后真的需要你帮我什么忙,在你不会发生危险的前提下,我会去联络你……”
“栩栩!”
“姑……”
许姨和纯良同时开口,我抬了抬手,看向他们,“你们的意思我明白,许姨,我特别感谢您,您是心中有大义的长辈,可是您要知道,若是家然姐直接反水,稍有不慎,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就会彻底魂灭,此举,对家然姐来说,是极其危险的。”
走到这步,或许大家都认为,我应该汇聚起某些力量,比如昨晚的谢文妤,今夜的家然姐,一同灭掉袁穷,从而实现大团圆,但袁穷的实力我太清楚,灵体在他眼里就是掌中之物。
我有罩门,他袁穷不敢生生弄死我,灵体呢?冲上去极有可能就充当了他袁穷的发泄渠道。
做鬼已经好惨了不是吗?
一缕魂魄还不得消停。
换言之,如果家然姐是活人,反水后回到犯罪窝点,里应外合后,试图干翻这位袁穷老板,她是不是会处于最最危险的境地中?纯良看过那么多部影视剧,但凡是这种角色,几个全须全尾的活到最后的?
第711章 人生
就事论事,但凡袁穷能稍微具备点人性,不是狠到极致,我或许会插插空子,用一些旁的招。
可袁穷是何等的阴险狡诈、穷凶极恶之徒,不能因为我是活人,为了达成某种使命,个人的恩怨,我就能用灵体去充当我的武器,所谓灵体,难道不应该同我一样吗?
听着我的话,许姨再次流起了眼泪,她何尝不心疼女儿,可是她太憋屈了!
纯良默默地垂下脸,没有应声。
倒是郑家然止不住诧异的看我,“你居然会这样想?”
“我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
我真诚的看向她,“是,我很惨,袁穷很坏,但我很清楚,拉着你们一起下水,不过是再次目送着无辜者离开,对于你来讲,即使你灭了袁穷,也不算是戴罪立功,因为袁穷是活人,你与他并无纯粹的恩怨纠葛,你灭了他的元神,从阴律惩罚分明的角度上分析,即便你累积了一份福德,亦然添加了一份业障。”
“我不同,我和袁穷之间是血海深仇,我灭了他,到了下面我也有理有据,更何况,我是阳差,惩治邪师,是我踏道的本份,所以这件事,只能我亲自来做,才会将业障降到最低。”
顿了顿,我继续道,“家然姐,你既然已经放下了对我师父的恩怨,那就等袁穷走后,你和孩子好好的上路,即使阴差会有责难,终归是给你个洗清罪孽的机会,你熬过去,慢慢就会好的。”
客厅里一时间无人答话,只有许姨低低的啜泣,看着我,郑家然竟然再次下跪,眼角流出了血痕,“沈栩栩,谢谢你,我做了二十多年的鬼,没有术士将我们的魂魄看重,你是我遇到的真正良善之人,谢谢你,谢谢你将我看做平等……”
我上前扶起她,在我看来,大家本来就是平等,虽然我踏道后也会灭一些邪祟,但大多是因被欺辱。
正常情况下,我不愿意伤害任何一缕亡魂,不敢说像是在面对桃树精阿嫣时,我讲的万灵自在我心,因为那时候我的思维不是太受自己控制,身体里有一种从天而降的悲悯,当下看着家然姐,我表达的却是真正的内心想法,我不愿任何人再淌进这份浑水里。
如同我昨晚擦掉谢文妤的生辰八字,郑家然,我也不需她刻意去为我做些什么。
一但惹起袁穷怀疑,她的下场就不可预料了。
眼见时间消磨了许多,郑家然还要回去“复命”,许姨眼泪像是开闸一般的收不住。
人鬼殊途。
这种别离却必须要去习惯。
郑家然飘荡到窗口,回头看向我,“栩栩,我回去会同袁穷说,你已经被我教训了,所以……”
“不,那样的说辞太单薄了,您忍一下。”
我狠了狠心还是燃起一张符纸,掌心的粉光一显,我对着她的肩头就是一拍!
许姨惊呼出声,“家然!!”
纯良搂着许姨肩膀安抚,霎时而已,我掌心亦然一片冰麻,她站这让我打,都麻!
郑家然噗!的差点把长舌吐出来,慌忙的卷了卷,唇角流出黑色血道,看向我面容痛苦了几分,“你这是……”
“就说我们斗了几回合,双方都有受伤。”
我暗自握了握右拳,太凉了,“顺便告诉袁穷,我明天会离开京中,让他以为我怕了,这样,他短期内就不会再派你做什么。”
等我处理完舅姥爷的活,咱就再回来呗!
反正我在袁穷眼里就是只恼人的蚂蚱。
十余年来,反复蹦跶!
郑家然明白了我的用意,看我的眼神依然还是感激,转而她又凄楚的对着许姨笑笑。
红衣对着窗户一个飘荡,凉风四起,灯光闪烁大亮时,她一同消失不见了。
许姨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腿一软便跌坐在地,不断的呢喃,“家然啊,我的家然……”
……
这一晚,对许姨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
纯良充当起了小棉袄,他扶着许姨回到次卧,不断的安抚。
我留在客厅做着后续工作,重新封好屋子,手机嗡嗡响起,钟思彤的短信接踵而至。
她用猖狂脑残的语录对我叫着嚣,见我没有回复,她又假惺惺的对我表示慰问。
问我受伤到什么程度?舒不舒服?
看着那些文字,我反而放心了许多,这说明家然姐回去后没有被袁穷发现端倪。
心很累,像是在谷底不断的挣扎,苦苦撑着头顶的一方黑布。
只愿有一天指尖能撕开一隅,还我日月清明,万丈光芒。
次日上午。
许姨就不声不响的回到了庵堂,我们这家人的关系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一个眼神,便足矣明白对方的心意。
我和纯良简单收拾了下东西,驱车就前往了连山村。
路上我们姑侄俩都没闲着,我有我的未婚夫,他有他的臭宝宝,各聊各的,无比和谐。
等电话一撂,我们姑侄俩心神相会的互相看了眼。
纯良立马放大了车内音箱,拿腔拿调的看我,“呦,呦,这感觉就像一路的芳香还有婆娑轻波——”
我笑个不停,到我词儿了就嚎几嗓子!
短暂的扔掉那些困苦烦恼,人生嘛,乐呵一秒是一秒!
到了连山村,我依照记忆摸索的开到了舅老爷家门口。
院门开着,我刚要下车,舅姥姥就一溜小跑的迎了出来,“栩栩来了吗?”
“舅姥姥,是我!”
见我下车她就是满眼的不可思议,:“哎呦,栩栩真是大姑娘啦,难怪颖子说你变化大,真俊啊!小时候你就是个俊俏丫头,长大了更了不得,要是你不开口,我都不敢认了!!”
第712章 能耐
我难免感慨,寒暄了几句,伸手就同舅姥姥抱了抱。
刘颖姨已经提前打过电话,舅姥姥对我这些年的事也都了解。
十一年没见,无论是她家的院子,还是她老人家变化都不大。
舅姥姥依旧热络,握住我的手便说个不停,纯良拎着提前买好的礼品,在我的介绍下也同舅姥姥打着招呼,大侄儿的辈分实在是太小,舅姥姥在他这就升级成了太姥姥。
说说笑笑的准备进院,情形倒不像是我来看事儿,而是完完全全的探亲了。
进了院子我发现一侧还停着辆八成新的吉普车,牌照是京中的,见我眼神过去,舅姥姥直接出口,“栩栩,你猜那车是谁开来的?可说是认识你呢!”
“认识我?”
我略微惊讶,“难道是舅姥爷的朋友……”
“栩栩妹子!!”
屋内房门打开,出来的男人精气神十足,“终于等到你过来啦!!”
我看过去就笑了,“青虎兄?!!”
妈妈呀!
这是什么缘分!
舅姥在旁边笑,“栩栩,你舅老爷年轻时就认识青虎的爷爷文印,文印走后他儿子天厚逢年过节的也会来家里探望,方家传到了青虎这代,这孩子耿直忠厚,你舅姥爷可稀罕,这回遇到山里的事儿,青虎这孩子就说要过来帮忙,正巧颖子上回提了你,我过后一同青虎聊起来,青虎就说你俩早认识,是朋友,有你在啊,山里的那个邪师法坛一定能给破了!”
呦呵。
掰扯掰扯还真都是熟人!
一想也是,连山村离京中虽然远了点,亦算沾点京中的边儿,方大师家那边情况也差不多,都属于在一个地界看事的先生,对了脾气交好很正常。
“大奶奶,您就放心吧!”
方青虎对我不吝夸赞,“栩栩妹子的能耐可是实打实的,没她啊,我港城那个活儿做不了那么利索!!”
我笑着没多说话,看青虎兄说起话来神采奕奕的样子,骨裂肯定早就养好了!
老天爷还是怜惜我。
咱也盼着能和这位哥再度联手!
求得就是一份痛快!
“走走走,别在院子里说话了,家去,家去……”
熟人见面就是省心,寒暄过后就热络起来了。
舅姥姥一看方青虎和纯良都聊上了,便张罗着我们进屋。
入目依然是熟悉的厨房,白瓷砖贴着,宽敞明亮,只不过一迈进来,鼻息处就有一股很重的中药味儿。
我跟着舅姥姥去到东屋,没等掀开门帘,就听到了老人家的咳嗽声,进屋便率先看到了秦飞,他手上还端着药碗,视线一对上我,竟然又红了脸,低着眉眼和我打了声招呼,看向纯良才正常了几分,“纯良兄弟,好久不见。”
纯良大大方方的笑着点头,手还在暗处戳了戳我,我佯装没有感觉到,戳我干啥?人家不就是给我传过一张小纸条么,还是表达感激弘扬友谊的,这事儿就不该让沈纯良知道,可好信儿,烦不烦人!
“德忠啊,这就是栩栩。”
舅姥姥走到炕边,搀扶起一个老爷子,“你不一直说有机会要见见这闺女吗,十一年啦,栩栩来咱家的时候走路都不利索,没成想能给胡姑姑封正,这闺女可是有大福报的人啊。”
“舅姥爷好,我是栩栩。”
我看向炕上的舅姥爷就上前打了声招呼,当年我来的时候正好同他错过了,今日一见,舅姥爷得有八十多岁了,很瘦,满头的白发,貌似病的很重,坐在那里还不断的咳嗽。
不过他眼里的精气神还在,很清明,看人时正气凌厉,能看出是个秉性硬气的老人。
“你就是栩栩呀,我听青虎讲了你的一些事,他说你在港城时,请神的速度极快,年纪虽小,道行却远在他之上,看来早年我不在家是天意,你的事情我可能解决不了。”
舅姥爷对我笑道,“你注定是要受到神明指引,去高人那里拜师踏道,难得啊,咳咳咳,难得。”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听到这话难免百味杂陈。
曾经最想受到的就是肯定,迫切的要证明自己。
现在呢?
方青虎在旁边不遗余力的捧我,细数我在港城的拳脚作为,当然,他这人没有虚招子,说佩服我就是真的佩服,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我听着听着,却横生出了一股苦涩感。
咱要真那么有出息怎么会被袁穷锤到连亲妈都差点认不出来?
道行这个东西。
没有最高,只有更高。
叙了好一会儿旧,舅姥爷在舅姥姥的提醒下说到正题,同刘颖姨在电话里和我讲述的差不多,舅姥爷年岁已大,见无弟子承接,便将老仙儿牌位送到了山里修炼,没过多久,他就梦到了自家老仙儿,告诉他山里有邪师作乱,老仙儿派出小辈儿阻止,却被邪师将小辈儿不留情面的宰杀。
舅姥爷之前供奉的是常家大仙,亦叫柳仙儿,蛇得道的仙家,派出小辈儿后,山里就无端死了很多条蛇,事情一出,山里其余的灵物纷纷外逃。
除了蛇之外,野兔、野鸡、野狐,甚至连山里的老鼠,都连夜去往了其它山头。
唯恐落入这名邪师之手。
“他的能耐太大了!”
舅姥爷激动之余还咳嗽出了血沫子,“我本想进山里拿回老仙儿牌位,请仙儿临身后同他较量较量,未曾想,我一寻到那法坛的入口,前脚一迈,就像是进入了迷雾之中,眼前只有一片金光,没等我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光芒,胸口就被重锤……咳咳咳!”
第713章 山
“德忠啊!你慢慢说!!”
舅姥姥心疼的紧,忙不迭的帮舅姥爷捋顺胸口,“不着急!!”
“他搞得是幻境……”
舅姥爷颤着手抬起,眼底满是愤恨,:“好像是铁人,我一下就被锤了出来,回到家就一病不起了……”
说话间,他看向我和方青虎,“据我踏道的经验来看,那个邪师在山里搞法坛,是想将山林圈住,气息一拢,便可遮住天界之眼,行大逆不道之事,我们必须破了他的法坛,破了他的法坛……”
舅姥爷喃喃两声,音腔猛地一提,“若是叫他得逞,修为必然会上升一个高度!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我赤连山的草木将会被这邪师法坛玷污,灵气受染,山里将再无灵物修行,地仙的修为将一同被削弱,风水也会被破坏,我姜德忠在连山村住了一辈子,守了一辈子的山,那法坛不除,我死后都没脸上路拜庙,我对不起山神土地,对不起我出马弟子的身份,你们一定要帮我,帮我……咳咳咳!!”
“德忠啊!!”
舅姥姥眼泪都要出来,“可不能再着急啦,你要注意身子啊!”
“大爷爷,您老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方青虎来劲儿了,“我方家自祖上开始打邪,眼里就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邪祟,这山里的法坛,我同栩栩妹子一定会给它破了!”
嗯。
必须给青虎兄点个赞。
进步了!
这回没从他太爷爷耀强那辈儿开始捋。
“舅姥爷,那位邪师是住在山里吗?”
我询问道,“还是他只是先将法坛安排在了山中,本人并未留在山里一直看守。”
“这便是他的高深莫测之处。”
舅姥爷轻咳着,:“我入幻境后,根本没有发觉到邪师的原身踪影,所知所感,完完全全就是幻象,由此可见,他的术法现今已经是不可估量,若是他法坛形成,遮住神仙天眼,道行再次上升,岂不是神佛都拿他无可奈何?真到那时,我赤连山将会阴云笼罩,暗无天日。”
我微微蹙眉——
怎么越听越觉得这个邪师就是袁穷?!
“大爷爷,您完全不用多虑!”
方青虎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连说带比划,“我同栩栩妹子在港城就是进了幻境,我跟您不是说过吗?那可是实打实的三关!从地上进入地下,假冒的神佛都出来了,最后您猜怎么着,栩栩妹子请来了哪吒三太子,踩着风火轮腾一下就飞起来了,飞那么老高!火焰一起,所有的蜡像全部被一网打尽,烧的是嗤嗤作响,鬼哭神嚎!!”
额……
头回知道青虎兄还有说书的潜质呢。
我怎么忽然间又想要挡脸呢?
纯良抿着嘴生憋,要不是环境不允许,他就要笑出来了!
该说不说,当下真就需要青虎兄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热血男儿!
明明气氛不咋地,舅姥爷越说越难受,咳嗽的身体都直呼扇,结果青虎兄几番话语下来,愣是给舅姥爷说的振奋了,眼底都跟着燃起了火炬,好像我在港城那会儿不是请来的哪吒,我就是哪吒!
一会儿我站起来拍拍手就能唤来风火轮,踩着我就起飞了,哎~谁都拦不住我!
眼见时候不早了,我适时的打断方青虎,再说下去天就要黑了。
甭管我能请来谁,是不是都得去实地探查一下。
光说不练假把式,光练不说傻把式,咱得又练又说,才是真把式啊。
“大爷爷,您就在家里瞧好吧!”
方青虎挎好布袋子,“如果那个邪师跑了没被我们逮着那算他点幸,要是他没跑,我必须废了他的道指,让他明白,什么叫做正邪不两立!”
我背着书包亦然准备出发,纯良凑到我耳边,“姑,这青虎师父不管到什么时候,气节都令我佩服。”
那必须的。
气氛烘托得是杠杠滴。
换个人呜呜渣渣是纯招人烦,青虎兄绝对的言行一致。
人家说磕,真就能磕到最后。
生性劲儿一般人比不了。
舅姥爷挣扎着起身要送我们进山,没等我们拦着,舅姥姥就开口道,“德忠,这季节风大,你走道都得让人扶,还是在家等着吧,我送青虎和栩栩过去,等他们进去了,我会给村里的外甥侄子们去个电话,多找些帮手,俺们会在外面等着,一但有啥事儿就去接应了。”
见状,舅姥爷也不再强求,虚虚的靠着,“栩栩和青虎,不管你们在港城遇到的幻境是啥样,对山里的这个幻境,都不能掉以轻心,小心为上,一但发觉应对的吃力,就赶紧退出来,你们这次,是纯粹的帮我,我会给你们封红……”
“大爷爷!”
方青虎听不下去了,“咱们都什么关系啊,既然是邪祟作乱,什么钱不钱的,我们踏道维系的就是一份平衡,遇邪祟之物,不可不视,不可不理,这亦是我们的使命,是不是栩栩妹子!”
我跟着点头,赞同。
舅姥爷看我们的眼神还难掩担忧,可踏道的很多事就是这样,未必是受到谁的委托,未必会赚大钱,好像是通关一样,到了某个关卡,就会给你设置一个任务,落到你手里了,就得去上。
我拜师时的誓言不是白许诺的,管他是妖魔鬼怪,还是混世魔王,来吧您就。
……
太阳还未完全落山,十月初的北方早晚终归是凉。
出了院门,山风便吹着林间还未落的树叶乍乍作响。
舅姥姥紧了紧衣领,握着我的手,“栩栩,走吧,上山的路在那边。”
路上舅姥姥做了简单的介绍,连山村乍一看周围全是山,事实上,山脉连延间主要山头是三处。
三座山形成了一个怀抱状的窝,如同个金元宝,正好将连山村包裹在怀中。
由此,连山村也成了阴阳先生的口中的金窝福地。
第714章 会
别看这里是农村,家家都富裕。
几十年来风调雨顺,没有过大旱,没出过水灾,庄稼年年都是最高产。
“八十年代我们村就出过大学生,九十年代后村长就不计数了,读出去的大学生太多了。”
舅姥姥聊起来也很感慨,“我家你舅老爷常说啊,这就是地杰人灵,灵秀之地,必出杰出人物,连山村仰仗着三座山的福泽,山里的动物也极有灵性,黄皮子饿了,进院也不会咬鸡,坐在院子当中,你要是给它送点吃的,它还会给你拜拜道谢,可神了!”
远远地,舅姥姥还给我们指了指,“那便是三座山,中间矮的地方就是衔接点,三座山分别是金连山,银连山,中间那座,就是赤连山,赤连山最有灵性,早先呀,经常有跑山人去里面采野山参,上千年的山参都挖到过,你舅姥爷也是看赤连山灵秀,才想把老仙儿牌位送过去修炼,没成想啊,一送倒是发现这么大的事端。”
我脚步一停,看着赤连山没动。
眼下看去,山风吹拂,林子里的树叶黄绿交错,似无端倪。
当我摘下眼镜,微微眯眼,就见山头上方黑气缭绕,如黑手抓天。
没来由的,右臂竟然阵阵生疼。
嘶~了一声,我心下冷笑,哎呦喂,这不巧了么这不是!
你出去的早,我回来得晚,咱们是不得拜的街坊啊!
果真是袁穷搞出来的法坛。
掏着了嘿!
我这要是给袁穷的法坛破了,坏了他的什么好事,这货还能给我三天时间吗?
喂,老袁呐,你的蚂蚱又要蹦跶上线了!
“栩栩?”
舅姥姥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我回神看向她,“舅姥姥,我觉得舅姥爷将老仙儿送进山里,意外发现了邪师法坛未必是桩坏事,您想呀,若是老仙儿没有察觉,容着这邪师起了法坛,他真要修出了什么作为,咱们再想阻止,就难上加难了。”
天意!
袁穷妄想遮住天界之眼,冥冥中自有拦阻之力!
我不就来了吗?
是呢。
我烦人精又来了。
“话是如此,你舅姥爷的苦头也是吃了,若不是我跟他过了一辈子,懂一点阴阳道道,哪里还敢让他掺和进这种事,多大年岁了,本来他身体还凑合,一下起不来炕了,这不是飞来横祸么。”
舅姥姥叹出口气,带着我们继续朝着山路前进,“德忠跟我讲啊,要是能将法坛破了,那便是积累了福德,可要知道,福德这东西,咱们谁能看到?尤其是你们做阴阳先生的,犯得讲头就多,可是没的办法,端了这碗饭,就得去平这个事儿,现在又把你和青虎叫来了,无论结果如何,你们千万别出什么事。”
“放心吧舅姥姥。”
她的心思我懂,遇到这种事心态都难免复杂。
舅姥爷将我和方青虎叫来破这个法坛,咱安安稳稳的给它破了,那啥毛病没有,大家齐欢喜,一但没破成,我和方青虎再折这了,那舅姥爷和舅姥姥得内疚自责成啥样?
里面有风险么。
偏偏你还是干这行的,对于舅姥姥来讲,心态何止矛盾。
方青虎在一旁对舅姥姥也是连声安慰。
别的不提,就青虎兄那嗓门,那威风赫赫的眉眼,传递出来的就是底气,不服不行。
山路并不陡峭,同镇远山的坡度差不多,舅姥姥带着我们走了好一会儿,沿途她好像一直在默默数着什么,数到了一个数字时,她脚步一停,指了指旁边的一处岔路口,低声道,“德忠上回就是从那里进去,然后就进了啥幻境,受了重伤。”
我前后看了看,这条岔路并不隐秘,“舅姥姥,如果邪师的法坛按在这里面,就不怕有村民误闯吗?”
舅姥姥反问,“你们俩看那是啥?”
我差点被问懵了,“一条小路么。”
“对呀。”
青虎兄也是莫名,“您老正给指的不是?”
舅姥姥又看向纯良和秦飞,“你俩看到那里面是什么?”
纯良懵懂的看过去,“没看到什么路啊。”
秦飞挠头,“哪有路,都是树和草丛。”
我和方青虎互相看了眼,随后我们不约而同对着自己人的额头一点,纯良的额头被我沾了点中指血迹,秦飞的额中则被方青虎点蘸了下随身携带的开光露水。
他们俩再看过去,便是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不约而同道,“原来真的有条小路,这回清楚了!”
“德忠说过,这条路只有阴阳先生能看到,没有道行加持的人是看不着的,所以我上山的一路都在数着树木。”
舅姥姥坦言,“德忠跟我说,沿着山路数到第四十九棵树,这是道家一个什么数字,右手边,就是通往幻境的路,在我眼里,这旁边全是树,所以啊,村民们根本不会往里面钻,就算有其他的阴阳先生误打误撞的过来,等看到这幻境的时候,兴许那邪师的法坛都修成了,发不发现也就没意义了,关键点,也就是这段时间。”
啊。
袁穷这幻境做的有点意思。
七是道家的罡数,亦为七星,古人会根据七星变化确定季节,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
书中有言,易变而为一,一变而为七,七变而为九,九变者,究也,乃复变而为一,一者,形变之始也,清轻者上为天,浊重者下为地冲和气者为人,故天地含精,万物化生。
奇门遁甲有句话,天三门兮地四户,问君此法如何处。
天三地四,加到一起就是七,天地包涵其中。
别忘了,我也是吃了四十九天的花瓣啊。
八卦之中,数字七属于离卦,为火,同赤连山也对上了!
两两相旺啊。
我摘下眼镜朝着岔路里走了几步。
里面的确是薄雾朦胧,仿若时空之门。
方青虎紧跟上来,探头就道,“栩栩妹子,进去会会?”
第715章 阵
看。
多爽快!
我嗯了声,回手示意舅姥姥不用担心。
刚要进入薄雾,一直默不作声的秦飞就低喝出声,“哥!”
方青虎不满的瞪向他,看向秦飞所指的地方,两旁的杂草间竟然横躺着很多干瘪的蛇尸。
厚厚的一堆,猛一瞅好像是被谁遗弃的成捆皮带。
“怕个球,这不是很正常吗?”
方青虎风采不减当年,“没事儿用咱们来啊,你当出来野炊郊游呢,栩栩妹子,你不用搭理他,一年多了,走哪还哥哥哥的,完蛋样儿,光涨头发不涨胆儿。”
“还是小心为上。”
我轻声叮嘱,看着那成堆的蛇尸无声的提了提气,揣好眼镜,回头一瞅,纯良小伙儿又把那卫衣连帽扣上了,见我挑眉,他此地无银的系着帽绳清了清嗓儿,“姑,虽然说我有两条命,但不管走哪吧,脖子都不能受寒。”
噗~
我差点忘了,有方家人的地界,就有纯良对大脖筋的执着守护啊!
靠近薄雾,脸颊就有微微麻意。
方青虎脾性未变,手从布袋一掏就要扔出草棍,双腿一躬准备翻进去一探究竟,我有过经验,瞄着他动作一出,立马拽住他的小臂,“青虎兄,别忘了我说的话,谨慎,先进去看看……”
舅姥爷可是刚进去就被锤出来了!
直接翻风险太大了!
方青虎预备备姿势都摆出来了,发令抢都要响了,被我一拽还有点紧急刹车不甘心的样儿。
好在我们合作过,他对我的话能听进去,见状,他便收敛了几分脾性,跟在我旁边慢慢的朝里面走。
白雾丝丝缕缕,如同遮挡在眼前的雾霭云层,我手上不停地拨着前行,视线四处受阻,一行人靠的很近,唯恐谁掉队后走失寻不见。
十多米后,我一回头,后面的岔路口完全没有影踪。
入目只有白丝缭绕的树干,颇有几分仙境之感。
抬头一看,按说应该是太阳落山,头顶却只有一片森森的白。
倒也有好处,不是全黑,事物不会模糊。
“青虎兄,我们已经彻底进入幻境中了。”
我小声地通气,右臂的痛感愈发明显,再一抬眼,前面的白雾中竟然冒出了金光!
仿若是日出时的云层,霞光一般的既视感。
与此同时,薄雾开始层层消散,旁边的树木凭空消失不见,周围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一方空地。
我们一行人的脚步不约而同的停住,互相看了看,显然没懂对方要搞什么把戏!
谨慎起见,我拦着跃跃欲试要上前的方青虎,看着身前的那抹金光未动。
倏尔,那金光之后就传出叮叮哐哐的声响,好像有谁在打铁。
没待我去细听,头顶忽的被罩上了一层黑布,环境昏暗下来,衬托着眼前金色光耀更加明显。
打铁声越来越大,金光骤然大亮,我们像是被汽车的远光灯晃了眼睛,不自觉退了两步,抬手一遮,就听男声齐吼,阳刚非常,“何人敢入法坛圣地?!!”
我微眯着眼适应了下光线,再看过去就是目瞪口呆——
身前的七八米处竟然是列着队形的金色铜人!!
光耀亮亮,他们每个人都是光头,赤果着金色上身,下面穿着金色的绑腿裤。
造型就和电影里的少林寺十八铜人一样样的!
我悄悄的数了数……
真是个十八个!!
乍一看他们全是活着的男人,可一看眼睛,他们的眼珠像是被朱砂点蘸,只有红色的眼仁,眼睛并不会眨动,嘴里能发出声音,但是唇瓣不会动,所以他们不是真的人,而是实打实的铜人!
“怎么个意思?”
方青虎也有点懵,“合着我大爷爷是被这些铜人给锤到了胸口?”
大概率是的。
舅姥爷没看清么,他以为是铁人,实际上是铜人!!
我们四人沐浴在金光之中,头顶漆黑,四周亦然黑黝黝的看不出去,只有眼前的铜人锃亮耀眼。
没待方青虎撸胳膊挽袖子的要上前谈拢,那些铜人忽然变换了阵型,对着我们原地一阵武打,扎马步的扎马步,出拳的出拳,还有两个把脚腕掰到了脸旁边,直的跟棵树似的,其余人腾腾腾踩到扎马步的铜人身上,风采超群的对我们怔愣的四人摆出了一个神似唫字塔的造型——
“铜人阵在此,入法坛阵地者,死!!”
声音一出,真如万马齐吼,振聋发聩!
反观我们四人,倒有几分势单力薄了。
主要是他们的金光太盛,晃的我都眼晕,咔咔又各种队形,玩的花活太多!
方青虎同我对视一眼,我示意他在等等,看他们摆完造型还要干啥,谁知青虎兄可能是接收错了我的讯号,他抽冷子一个跟头就翻到了我身前,落地后手在自己身体关节各处噼里啪啦的一阵神拍,对着那些铜人就摆出了一个白鹤亮翅!
我当即就有点愣,怎么个意思?打上擂台了?
诧异的是秦飞,他大概是被青虎兄训斥了胆小儿有点抹不开面,一看自己哥都白鹤亮翅了,他跟在旁边就对着那些铜人来了个金蛇出动,前弓步一起,手指捏着聚拢,对着铜人们还嘶嘶晃了晃!
纯良瞄了瞄我,悄悄声道,“姑,对方是不是玩儿十八铜人呢,咱们不能输了阵仗啊。”
音落,大侄儿竟然就摆出了一个螳螂爪的造型,蹦到方青虎的另一侧,架势十足的朝着对面铜人比划道,“七星螳螂拳!!”
不知是不是我的脑回路和男人不太一样,我站在他们仨身后完全傻眼。
前面正中间是白鹤亮翅,左手边是金蛇出洞,右手边是七星螳螂,造型都挺别致。
尤其是那个用连帽卫衣将自己系成忍者的大黑螳螂,我认识他十多年都不知道他还会七星螳螂拳。
怕不怕我都忘了!
如果我是十多岁,那我大抵也会在前面抢个镜头,来个大鹏展翅啥的,现在我只想扭头就走,不太想认识他们仨!
第716章 克
“放肆!!”
铜人们丝毫没有被他们仨的架势震慑住,阵型一松,如万箭齐发,倾泄而动!
步伐落地都是通天震响,铁煞气迎面而来,“找死!!”
乱斗一触即发。
“栩栩妹子,你靠后,我来!!”
方青虎全然不惧,再次发挥了大无畏的精神,对着正面而来的铜人就发出了木棍,“斩草成兵!”
符箓燃起,他加持后直接出拳,指节落到铜人的胸脯,却听咣~!的悠长一声,余音绕绕,仿佛是在敲钟!
“我擦!!”
刹那而已,方青虎就吃痛的退了一步,手腕子好像是杵着了!
铜人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拳路生猛的就朝方青虎打还回去。
连同方青虎那些飞出的草人,都被他们不屑的用铜手捏碎!
我诧异的睁大眼,燃符居然没有用?
“栩栩妹子,他们是真的铜人,你要当心啊!!”
方青虎冲在最前面,出拳便吃了大亏,铜人的数量又太多,再加对方金身铁骨,吃了拳不疼不痒,撑死回馈一记鼓钟配乐,青虎兄可糟了,挨到铜人的反击那就是要见血,幸而他是练家子出身,身手灵敏,不至于被完虐,躲闪的还算利索,同身前的几个铜人还能周旋几分。
至于金蛇出洞,和七星螳螂……
起飞了。
俩人架势很牛掰,别致的小造型没等摆出一分钟,就被迎面而来的铜人生猛锤飞!
飞的还很有特点,劳燕分飞,一左一右,完全不用担心占到对方的航线!
“小心呀!!”
我飞出花瓣为他们俩做挡,充当下减震垫。
就这秦飞落地还咳了声,捂着胸口就吐出了一口血沫子。
黑螳螂也没好到哪去,胜在他包裹的比较严实,压着花瓣摔到地面就滚了两圈,揉着肋骨哼哼的道,:“姑呀,得亏你有法师技能啊,他们是真猛啊……”
废话!
铜身能不猛么!
“雕虫小技!!”
铜人们喝着厉音,对我的花瓣表示不屑,他们的移动速度极快,互相配合,敏捷迅常!
秦飞和纯良一腾出空地,十多个铜人便将我围困在了中间。
我闪躲着身前的几位,花瓣如石子般进攻,弹到他们脸上都是咣咣的连续震音。
他们当真不疼不痒,我忙活的满头大汗,背身躲闪不及,被铜脚猛然一踢,当时我肺腑都跟着震颤,鲜血登时冲破喉咙,一口鲜血径直喷到了身前距离我最近的铜人脸上!!
“姑呀!!”
纯良嚎叫着就要站起来帮我,“你没事儿吧!!”
“你别过来!!”
我呛咳着喊了声,擦了下唇角的血,盯着被我喷血的那个铜人。
他那张雕刻出来的铜像脸本来是没表情的,眼仁也是一点点朱红,但被我的血润沁染后,铜眼皮竟然眨了一下,脚步还细微的踉跄!
脑子里叮~了声。
这场景不就和五年前在楚芸姐家斗的那头铜牛差不多?
强金为大乾。
我为至阴。
两者天生相克。
在楚芸姐家破降头时我的纹刺并没有开多少,道行不够,所以那头铜牛完全的克我,我只能请来更硬气的斗战胜佛为我加持,现如今我纹刺牡丹已经开到大差不差,花瓣亦然能随念力飞出,修为大幅度的提升,至阴之血冲到铜人身上亦有压制之效!!
果真是术法开道。
谁牛谁克谁啊!
我还请什么神?
自己的血就够用!
嗵~!!
我念头正起着,后背却再次铜人偷袭,老实讲他们的腿力真的很猛!
铜啊!
挨一脚是真痛啊!
身体不受控制的随着这记力道飞出,落地后嗵!的一记,我扒着地面不自觉地哼哼。
眼一转,青虎兄也没躲过铜手,鼻青脸肿的摔在距离我不远处的空地。
就这青虎兄蹬着腿还试图要站起来继续刚,结果又被铜人给补了两脚,肝儿差点没被踹出来!
纯良连滚带爬的过来扶着我,秦飞也是咳嗽着朝着方青虎爬去。
视线所及之处,同港城神像幻境中一样的惨烈,我们几个又被狂揍了一通。
“闯入法坛圣地者,死!!”
铜人们集体发音,许是见我们全部趴在了地上,他们没有急着再次出手,整齐划一的又摆出了个铜人阵的造型,前面几个假和尚还跟我们玩儿双手合十!
真要朝袁穷道一声牛比,这铜人像是怎么做的啊!
想着,我着重看了看他们点蘸着朱砂的眼睛,刚刚交手时我也在观察,他们身上好像并无什么死穴,只有那个沾了我血的铜像眨巴了一下眼,那就说明……
眼仁?!
“栩栩妹子……”
方青虎被锤的不轻,腮帮子跟含糖了似的看向我,“符箓对他们好像没用,难不成那个邪师真的能耐滔天……”
“笑话。”
我咬着牙,“他想滔天也得看我答不答应。”
脑子里的灵感还在不断的蹦着,我借着纯良搀扶的力气站起。
默默地缓了几秒,我看向刚刚还摆出炫酷姿势迎战的三位队友,“你们休息一会儿,剩下的交给我。”
青虎兄眼底划过诧异,“栩栩妹子,你还行吗,可别……”
“放心!”
我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给了纯良一个眼神,他接收信号到就上前帮着秦飞将方青虎搀扶到一旁。
三人靠坐在一起,莫名给了我一种啦啦队的感觉。
尤其是沈纯良那货,“姑!我相信你!他们刚刚踹你两脚,就是说你不行!干他们丫的!!”
我对看着前面的十八个铜人,微微活动了下脖颈,“说的没错,我沈栩栩的人生信条就五个字,不能说我不行。”
秦飞咳嗽了两声,略有懵圈,低头扒拉着自己手指头还数了数,数完凑到方青虎耳边说了句啥,方青虎回手就拍了下他后脑勺,“你管几个字呢!都什么时候了!栩栩妹子!千万要小心,不行你……不能说你不行!人生信条五个字!你一定行!!!”
我尽量屏蔽他们仨,必须保持气愤,笑场太影响发挥。
右臂灼灼,我直接撕开夹克里的T恤下摆,扯出两道布条,提气咬破中指,对着布条一滑,缠绕到手掌指节处,眼下,倒是要感谢铜人们的自信,他们的不急不慌,反而给了我充足的准备时间。
第717章 破
布条缠妥。
我瞳孔里只有铜人金光,对着他们,我单手冲前,“来!”
“放肆!!”
铜人们果然听话给力,摆完阵型站在最高处的那两个铜人都是直接飞出来,脚下还隔空对我做着狂蹬!
这要是给他们身上沾点白灰粉,那就是电影特效,都能蹬出烈气了!!
我牙关紧咬,提气就迎了上去——
你和我玩少林十八铜人阵,我就还你罗汉十八手!
长拳起手,通臂为母,攻上防下,攻左防右!
歌诀有云:轩辕跨虎征蚩尤,仙人指路莫发愁,回头望月龙摆尾,童子拜佛把路修!
咣咣咣声音连起,他们却不似刚刚那么刀枪不入,被我拳头打到还会微微退步!
当然,我的拳路完全杂家,我可以用十八手,也可以瞬间转换罗汉拳。
别和我说套不套路,我没有,求得只是赢!
眼见一个铜人被我打得后退,我纵身一跃,两根手指旋即弹出,对着他的朱砂眼睛一杵!!!
奇异的是竟然听到了噗嗤!声响,我真的戳入了他的铜眼仁!
指尖冰凉。
并不是凉腻腻的肌肤感。
貌似戳入了轮胎内部,有一种硬胶皮的错觉。
但这不重要,被我戳入眼睛的铜人当即就像是点了穴位。
朱砂变成了黑色,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我大为振奋,拳路更为劲猛!
劲膀如开弓,手指如钢钉,跨部疾如风!
常年打沙袋的经验让我的发力点可以瞬间迸发,找穴迅猛!
出手直奔双睛,别问我刑不刑,一百年起步,蹲到地老天荒,我也得弄他们!
两分钟后,周围就林立了七八个一动不动的铜人,其它铜人还在对我连连进攻!
他们并非听话乖巧的容着我打,实打实的与我拳脚对垒!
我如果双拳走空,背身便会受到他们的踢踹,连续的痛感加深了我的愤怒!
咱什么性格?
疼来疯!
越疼越疯!
右拳铆准挥出,手指戳进对方眼仁时手臂却被旁边的铜人生生擒住,他们都有点灵气,博弈了几回合便发觉到我右臂力量极大,扭扯着我的右臂就想将它生生折断,远程旁观的三人惊恐出声,“栩栩妹子!!”
“姑!!!”
“栩栩先生啊!”
“啊!”
我亦然疼痛难忍,身体随着铜人扭转胳膊的力道凌空打了几个旋子!
站稳后我生生扯回胳膊,撕拉!~一出,整条右臂的两层衣袖都被铜人给撕碎了!!
脚下连连后退,裸露的右臂皮肤发出了艳艳的红光。
纹刺忽隐忽现,我嘶嘶的缓解着疼痛。
肩膀活动了几下,还好,大概是受到纹刺加持,并没有脱臼和骨折。
剩下的铜人不再给我修整的时间,一个铜人对着我脊背一躬,后面的铜人便踩踏着他的背身发力朝我飞身而来!
高难度跳山羊!
玩的那叫一个炫!!
“滚开!!”
我大喊了一声,右臂的牡丹腾~!的穿破肌肤,摇曳而起!
巨大的疼痛感令我无暇欣赏,对着飞来的铜人左手出拳一挥,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跟上,生生的戳进他瞳孔中的朱砂处!!
咣当~!!
落地不动的铜人如铸像般泛起了回音。
“漂亮!!”
面部增肥三斤的方青虎还有心情给我鼓掌,“栩栩妹子!!我真就服你!!”
我来不及和他们去分享心得,对着其余的铜人继续进攻。
右臂又痛又热,牡丹在我的肩头忽隐忽现!
情形略有怪异,好像我是什么怪胎,身体竟然生长出了花朵枝蔓。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看还很好看,尤其是在这么个暗黑的环境中,我肩头的牡丹犹如潋滟的曼珠沙华,红的似火,燃烧着我体内沸腾的热血!
杀吧!
杀!
铜音震天。
我打红了眼,掌心的花瓣簌簌飞出,粉嫩的蝶翼化身成了犀利的刀刃,直接飞入铜人的眼睛!
无数的花瓣在我的周身萦绕,夜空仿佛下起了粉色的雪。
清风飞舞,却凛然如刀。
不多时,我脚下的粉色蝶翼已经埋到了脚踝。
铜人或站或躺在花瓣中,一动不动。
转回脸,围观的三人皆有点发傻的看我。
秦飞更是伸出手,试图用掌心接住上空飘飘扬扬的一片花瓣。
我发出一记笑音,侧脸看向肩头的牡丹,它泛着光芒,以微微遮脸的状态缩回到我的手臂。
依然没有全开,磋磨至今,我已然能平静面对了。
没了衣袖布料的遮掩,手臂上的红色纹刺倒是异常清晰,好似一条别样的花臂。
摊开手心,地面上的花瓣便盘旋而起,清香香四溢中,一股脑的收回了我的掌心。
秦飞没有接到那片花瓣,眼底还有细微的失落,纯良不客气的撞了他一下,:“行了,看看你都容易惹事儿,接到花瓣儿你真就摊事儿了,知道不。”
听着他的话,秦飞虽然脸部微红,却也洒脱的笑笑,“纯良兄弟,你是不是还在误会我,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对栩栩先生没有其它的想法,只是很欣赏她……”
“啊,你有女朋友啦。”
纯良一副大明白的样儿,“那我姑就属于你女神呗。”
秦飞低着眉眼,“应该算……”
“行啦!”
方青虎含糊着打断他俩的话,“你俩心都有点大了啊,这什么场合啊,还唠上了,小飞啊,你刚才不是还吐血么,是不是胸口不疼了?”
青虎兄一训斥,金蛇出洞和七星螳螂便没动静了。
我站在原地倒是没什么所谓,纯良很了解我,知道我哪次折腾完都得缓一缓。
甭管是请神还是原身发力,都得休息几分钟,他和秦飞臭贫几句,亦算为我分忧解难了。
“栩栩妹子,幻境没破啊。”
方青虎顶着张睁眼都费劲的肿脸站起来,“没看着法坛在哪啊。”
我也觉得奇怪,铜人阵貌似被破了,他们完全是铜皮造的塑像,出脚踢上去会发出咣咣音。
可这天光还是暗的,黑色幕布并没有拉开,热血一退,我无袖的右胳膊都有点麻嗖嗖的凉。
“姑,那边又起雾了!”
纯良的手指一抬,我回头便看到了来时的路又起了白色的雾。
说是雾,它更像是烟气,一缕一缕的白丝,在暗色中尤为显眼。
我们互相看了看,便跟着雾气朝外面走去。
第718章 阵
既然幻境没破,就得继续探清虚实,看看袁穷这法坛到底是什么路数。
纯良跟在我旁边,手上开始解起帽绳,举动很不符合他保护大脖筋的保守人设。
我笑了笑,“你热了?”
“我热什么,怕你冷。”
纯良回着话手上还在忙活,“外套都留在车里了,先把我的衣服给你穿,你身体不好,露着条胳膊容易感冒。”奈何他先前武装的太牢固,系的是死扣,嘴唇子都勒的嘟嘟状,一着急还有点解不开。
“行啦!”
我扯下他的手腕,“你卫衣太大了,我多套一层会感觉累赘,就这样吧,露条胳膊还挺酷的不是?”
正好可以实时观察下纹刺的开花程度么。
纯良便不再和那帽绳死扣较劲,着重看了看我的右臂,愤怒一消,纹刺便隐匿了。
他兀自叹了口气,“邪门了姑,我爷是不是真给你的刺的仙人掌,开个花咋就那么费劲呢?”
“什么仙人掌?”
方青虎好奇的看过来,许是我们距离太近,纯良被他吓一跳,“青虎师父,您这脸没事儿吧。”
我看着方青虎也有点担心,大家虽然都受伤了,但我可能带了点前世的包袱,哪次都伤在暗处,像是我现在就是袖子被撕了,后背应该是被踹的青紫了几块,纯良和秦飞算是胸口被碎了大石,落地时被我花瓣儿挡了下好歹没有二次伤害,方青虎这脸真就有点夸张了!
活脱脱的胖头肿脸,眼眶都是血,一边的眼皮子都肿的耷拉了下来,模样奇惨。
“哎呀,不碍事!”
方青虎不在意的挥挥手,刚要继续,身后又传出了踢里哐当的打铁音!
我们四人的脚步一停,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刚刚离开的地界再次泛起了金光——
“奶奶个腿的,他们又活了!”
方青虎瞬间明了,手指无语的抓了抓头,:“栩栩妹子,怎么咱们一走那些铜人就又活了啊,没灭利索吗?这是什么诡异的幻境!”
我心头亦然诧异,不用特意回去看,光听那些铜器碰撞的声音,看着散发出来的金色光晕就能知晓,那些被我戳了眼珠子的铜人又站起来列好了队形。
若是我们折返回去,便是新一轮的打斗!
大爷的。
他们还能自己加血条啊。
斗起来岂不是没有头儿了?
铜人塑像打起来不会累,我们肉体凡胎的没劲儿去折腾了啊!
惊讶了一阵,我迅速整理思路,四人短暂的开了个小会。
先不用理会那些铜人,既然现在就是身处幻境,那就四处走动再看看。
依照我多年被虐的经验,破幻境需要灭现场最强大灵,在铜人中没看到灵体,咱们就去找。
如果一直找不到灵体,肯定会有什么阵眼一类的东西,那就去破阵眼。
目前首要做的,就是先观察地形!
他们仨表示没有意见。
对于幻境,青虎兄这种习惯面对面同鬼祟生磕的战斗型先生经验比较薄弱。
顺理成章的听从起我的安排。
我们懵懵懂懂的在薄雾中穿行。
估摸走了能有十多分钟,空地不见了,周围全部都是树。
脚下踩着草还会发出沙沙声响,秦飞大抵是受了点内伤,一路都在咳嗽,我见他太过难受,就提出原地休息会儿,慧根提示我不对劲,好像又走到了什么诡异的地方。
方青虎在刚刚的打斗中也消耗了不少力气,听罢便靠着棵树休息。
秦飞弯身轻咳,纯良别看嘴上不饶人,相处起来还是很贴心的,知道给秦飞轻拍背身顺气。
我就近扶住一棵树干,抬头看着头顶的暗沉,正琢磨着,忽然发觉树皮的手感不对。
脸一转过去,竟然在树干上看到了一双眼珠子!
紧接着,这树就张开了人嘴,露出了两排白牙,对着我的手指就是一咬!!
“青虎兄!!”
我一声大喊,仓促的收回手,“树有问题!!”
方青虎没等反应过来,靠着的树干就开始移动,猝不及防中他身体都跟着一趔趄!
我们四人迅速靠拢一起,抬眼就见这些树发出咔咔的声响,树根移动,枝杈仿若张开的双手。
它们像人一样的站成了竖排,对着我们就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
落叶簌簌而落,鼻息处布满泥土的味道。
为首的大树枝叶大大的伸开,粗重的枝杈对着我们一挥,“入法坛圣地者,死!!”
我们四人本能的朝旁边躲闪,谁知排列在后面的大树竟然会游走而来——
枝叶席卷着地面的沙土拍打到我们的身体面颊,火燎燎的疼!!
一时间我们貌似被这些能移动并且长了眼睛的大树包围。
无论是朝左边跑还是朝右边去跑,排列在尾部的大树都会撑开枝杈将我们圈困!
明明落地生根的植物,如今却像是活物一样摇晃着阵型对着我们圈杀!
我露出的手臂更是给它们提供了便利,皮肤没多会儿就被枝杈划出了好几条血道子!
暴脾气的方青虎登时就要出手,我却拉着他左跑右避,品出规律便直接道,“青虎兄,这些树摆的是一字长蛇阵!!”
方青虎眉头一紧,观察了下便道,“还真是,若是打蛇头,蛇尾会扫过来,打蛇尾,蛇头会回咬过来,要是攻击蛇身部,蛇头蛇尾便会将我们完全圈困!擦他个妈!树还活了!”
“没错。”
我微喘着粗气点头,“这些树有灵气,它们排成了长队,前后枝杈呼应,即便我们灭了其中的几棵树,它们亦然可以迅速解体,然后又再次组合,如蛇一般将我们分割包围,断我们后路的同时,会一点点的耗尽我们力气!!”
第719章 玄
“那要怎么破!!”
方青虎擦了把脸上的血,努力的睁大眼,“杀其头,断其尾,砍它的腰吗,妈的,长见识了,落地生根的东西竟然也能玩上阵法了!”
落地生根?
划破的右臂不断的点燃我脑中的火星——
“对,落地生根,既然它们乱动,我们就让它有根!这是最快速的方法!”
我躲闪着枝杈看向方青虎,“青虎兄,上次我在港城看到你会鲁班术法,不知你掌没掌握鲁班术法中的定根法!你将它们定住,我可以引来雷火将它们全部烧了!”
袁穷布的就不是常规的阵,那我们也不能用常规的法子去破!
“没问题!!”
青虎兄给力的很,折断几根朝他挥舞的枝杈,纸符登时燃起,“金木水火土!你来我不来,你走不能走!这个圈圈比你大!倘有生人来到此,反手进圈不言话,叫你不动就不动,泰山压顶永无踪,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火符冲到半空,仿佛洒下了一张红色的天网,将这些树木全部圈困!
星火闪耀,上一秒还挥舞着枝杈如狂人般的大树便一动不动,连树干上的眼珠子都一眨不眨。
方青虎喘着粗气,回头就道,“栩栩妹子,定住了!!”
我顾不得夸他好术法,树虽然没再动,但是脚下踩着的泥土仍在微微震颤。
这说明定住的时间可能只有几分钟或许更短。
来不及多言语,我给了纯良一个眼神上香!
烟气一起,我对着枝叶最上方也扔出符纸,隔空掐着指诀,“律令大神,风火之尊,功行非细,飞游乾坤,斩妖灭孽,捉鬼收魂!”
火光冲天,幕布下竟然发出隐隐雷音,我心头暗喜,法坛还未形成,他袁穷自然是遮不住天眼,妨碍不了我们请神,指诀连续变幻,“持上帝敕,主火元君,撒风掷火,作水团云,雷公电母,黑暗惊人!霹雳一震,万里皆闻!!”
轰隆隆~~
夜空中游走起了闪电,咔咔的发出紫红色蜿蜒的光——
我憋着口气,指诀引导着上方的电光,“随咒所召,撼动昆仑,五方五炁,驱雷伏神,统领火将,杀戮妖氛,救护群品,拯济皇民,玉清敕下,五雷捷将,元帅真君,急急如律令!破!!”
轰~!!!
蜿蜒的电光毫不留情的劈向了大树枝叶的上端。
霎时间飞沙走石,电闪雷鸣!
圈困我们的大树周身都起了熊熊火焰。
火舌甚至要舔上了上方的黑布,噼啪声响,焦糊味儿四散而出。
浓烟滚滚,火光漫天,我们几个人忍不住的呛咳,互相搀扶着扭头就跑!
脚下的土地还在震颤,没时间去在意,想的就是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二十多米后,一缕薄雾冲到面门,身后树木燃烧啪啪声忽的消失不见!
我一回头,雷火竟然无端熄灭,那些树又静悄悄的排列在了四周围。
如果不是我们四人的脸还被火熏的黑黢黢,跑出来的一路又汗流浃背……
真就像是做了场梦。
静谧的树林无声的告诉我们,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你们的幻觉。
“我擦,又恢复了?”
方青虎无语至极,“这他娘的没法玩啊!”
“先走!”
我沉下口气,拽着方青虎先离开了这里。
顺着薄雾的指引又跑出了很远,耳朵隐隐约约的竟然接收到了水声。
说实话,我们四人已经极度疲惫,感觉这里像是个大迷宫。
雾气就是似有似无的箭头,带着你跑着跑着,就能遇到点啥诡妙至极的情景!
该说不说,袁穷是真挺有东西!
比如说现在,我们几个人扶着膝盖正缓解体力,眼一抬,前面就出现了一条黑色的河流。
脚底瞬间就踩到了河边的石头,默了几秒,河面就哗啦哗啦的荡漾了两圈波纹。
倏尔,一个个人形东西就在水中站了起来。
仔细看看,他们并不是人,没有五官,头脚身体是完完全全的黑色,如同烂泥水铸成。
散发出来的味道还很腥臭,朝着我们一走来,身上便滴滴答答的落着水。
我们四人无声的对看了几秒,方青虎擦了擦脸上的血,“栩栩妹子,这他妈的……”
“跑!!”
我没含糊,转身就朝来时的路上狂撂。
拉倒吧。
要打下去累死都弄不利索!
方青虎倒是没多纠结,他属实累着了,连续磕两次,还没磕明白!
搁谁都不愿意稀里糊涂的继续上了!
同港城的闯关幻境比起来,袁穷这个阵局活生生就是在逗你玩儿!
狂跑出河边,脚下踏到平地的同时,薄雾又再次出现。
我摸了摸自己火燎燎的右臂,慢慢品出一点味儿。
瞄着身前的雾气,我回头又看了看刚刚的河流,又琢磨了下铜人和树木,那不就是金、木、水……
眉心一跳,我看向方青虎,“青虎兄,咱们再跟着去那边看看……”
说话间,我附到方青虎的耳边言语了一通,音落就拍了拍他的手臂,“一定要忍住,多观察。”
方青虎点头,“听你的。”
我又看了看纯良和秦飞,他们俩倒是不用担心,只要照顾好自己,便是最大的帮忙了!
脚下没停,我们跟着薄雾又跑到了一处“荒凉”之地。
暗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烧灼过的土地。
温度很高,很快就令我们身上出了好几层汗。
我顶着手臂的疼,默数五个数,就看到岩浆海浪一般朝我们涌来。
就跟那米国大片儿似的,下一秒,岩浆中就站起了几个烈焰火人——
袁穷这特效做的都得花不少钱!
我们跟看电影似的原地傻站了几秒,在岩浆就要流淌到鞋前时,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着离开了这里,再去到下个地儿,这回更玄,看到了漫天的黄沙,撒哈拉都来了!
风沙迎面。
他们仨一脸麻木。
就差点根儿烟等着黄沙铸成的人出来了!
袁穷果然没有令我们失望,沙漠中很快就站起了泥沙战士,手上还持着沙子铸成的刀斧。
对着我们喊着破阵者死,杀气腾腾的朝我们冲了过来!
我们也没含糊,步伐一致的后退、后退、再后退,然后就再见来不及握手了!
第720章 眼熟不?
各种溜着腿儿,一圈看下来,发现进入幻境后是一个大圆。
内部五种不同的幻局。
金木水火土。
很显然袁穷是根据五行列出来的阵局。
最后,我完全不按照薄雾的指引,而是随便掐住了一个局,顺着去捋出方位。
为了佐证自己的推理,我特意还跑去最初的铜人阵感受了下金光。
自己数着步伐,逐一又去探望了老朋友树群,以及黑水河流,火焰大片儿,大漠孤烟。
心底有谱后,双腿也是真真的发软,甭说我了,秦飞都颠出了好几口血,纯良累的龇牙咧嘴。
青虎兄倒是能将硬汉作风进行到底,架不住他模样实惨呀!
脸上的血又融合了汗,真真的血渍麻花。
扔出去他亲爹都要认不出他是谁了!
“栩栩妹子,这是不是根据五行做的局?”
青虎兄心里也有数,拨着薄雾气喘吁吁的道,“要想破了它,咱得找到阵眼。”
看到没?
方家人的本事不是虚的!
我点头,“对,所以我刚才就是在不断的确定方位……”
困在幻境之中,等于是进了人家的地盘,上看不到日月星辰,下看不到泥土尘埃,就跟上了黄泉路似的,一切全凭自己的感知,很容易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首要做的,就是先看明白对方是什么局。
袁穷这个局全部都是幻象,并无灵体坐阵,那么我就要找到阵眼。
所谓阵眼,也就是阵局中的核心。
说白了,阵眼就是一部车子中的发动机。
要想摧毁这部车子,干坏他的发动机就可以了。
“可在幻境中找位置太难了。”
青虎兄难免忧心,“他的五行阵我看了,看似按照金木水火土排序,其实只是薄雾故意的那么引领我们,当我们跑出来,再回头去看,位置完全是乱的。”
我笑了笑,“对,邪师就是故意这么搞得,为了迷惑我们,可是青虎兄,您记得卦气五行旺衰吗?”
方青虎锁着眉,“当然记得,震巽木旺于春,离火旺于夏,乾兑金旺于秋,坎水旺于冬,坤艮土旺于辰戌丑未月。”
“没错。”
我点了下头,“卦气衰,则春坤艮,夏乾兑,秋震巽,冬离,辰戌丑未坎。”
方青虎看着我,“所以……”
“跟我来!”
我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带着他们仨人重新回到了树群的附近。
屏蔽周遭的丝丝缕缕,我看向方青虎继续,“秋季是金壮,土老,水生,火囚,木死,秋冬为震巽,所以木位,便是这个阵的阵眼所在。”
他们仨明显疑惑。
似乎没觉得这里和其它的地方有何不同。
没关系。
咱的特长就要在这里展示了!
极阴之人。
感受力绝对是开挂级的技能!
震位属于正东,巽位属于东南。
我按照刚刚数着的步伐抬脚走了几步,身体转了转,闭上眼,稍稍静心。
脑子放空后,鼻息处就闻到了似有似无的尘晦气!
压着狂喜,我咬破中指点了下眼皮,睁开眼,就见前方出现个黑雾缭绕的圆形圈圈!
很像个大圆桌,但是四周萦绕着海草一般的黑气,一时间看不清真身。
圆桌就是法坛!!
我朝前走近了几步,尘晦气愈发厚重。
侧耳倾听,竟然有哭嚎声响,貌似从很遥远的地底下传出。
抬手刚要触碰,那些黑气登时就幻化成了黑色的人手,煞气非常,对着我的脖颈就要生掐!
我惊慌的退后几步,能确定那便是阵眼,围绕的一圈黑手是什么东西?
正琢磨着,眼尾见方青虎和秦飞纯良还有几分莫名,显然看不着。
没辙。
我只能抬手在三人的额头点了点血。
借他们一点阴气,他们仨这才明朗。
方青虎啧啧,“呦呵!栩栩妹子!你这脑子真是了不得,阵眼找到了!”
秦飞和纯良也是诧异,不过他们也不明白那黑手是什么东西,秦飞胸腔还很难受,咳嗽着血沫一出,那黑手就像寻到了味道,其中两条手臂摇曳着加长,直接扼住了秦飞的脖子!
“哥……!”
秦飞瞬间就张大了嘴,挣扎着就要被卷到黑手中间。
方青虎反应飞快,扯着秦飞朝身后一扯,燃符对着黑手打去,“哪里来的脏东西!滚!!”
火光乍起,黑手发出女人的嚎叫,倒是被方青虎打的缩回了原处,但它们并没有就此老实,手臂摇晃间还对着我们水母般抓挠,奇怪的是,那些手在张牙舞爪间,每个掌心都能发出隐隐的红光。
“栩栩妹子,那手是什么东西?!”
方青虎将秦飞交给纯良照看,转头看着我还很费解,“护阵的?”
“大抵是的。”
我隔着点距离站着没动,仔细盯着那些鬼影黑手的掌心看,红光一闪一灭间,出现的居然是长长短短的横杠,卦爻?
数了数,八只手!
眉头一紧,我看了眼纯良,“你觉得这黑手眼熟不?”
纯良扶着秦飞,探头一看,“好像是挠过我脚心的,在徐经理家……”
“没错。”
我忽的笑了。
戒指!
第721章 戒指
五年前我在临海的殡仪馆做代哭业务的时候,去过一次告别厅的徐经理家。
他们家至今还令我印象十分深刻,邻居三家门口都挂着八卦镜不说,徐经理家的客厅更是小型的辟邪招财物件展览馆,另有一幅钟馗捉鬼图,用来充当电视背景墙!
重点却是徐经理女儿捡到的那枚玉髓戒指,她拿回家后掉到了床底,戒指每晚都会幻化出一只黑手,给他女儿做脚底按摩,吓得她天天精神不佳,说是家里闹鬼,功课一落千丈。
徐经理一开始还认为他女儿是厌学撒谎,直到我和纯良上门,逮着了这戒指的根儿。
当时我发现那枚玉髓戒指里面有八卦的卦爻,取死人的指尖血所制。
推断做防守之用,应该有八枚戒指。
但徐经理的女儿只捡到了一枚,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后来那枚戒指让我扔大海里了。
没成想啊!
五年后又让我遇到了!
这回八枚戒指全了!
倒不是说谁能去海里将我扔的那枚戒指捡回来了,大海捞戒的难度系数太高。
应该是又重新制作了,制作的邪师就是袁穷!
袁穷呀袁穷,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遇到你,咱俩这纠缠真是每一步都冥冥中自有天意!
思路一下就畅通了!
我示意方青虎不用急。
鬼手是八只,护着阵眼,如果是不知内情的人,或许还要和黑手博弈几番。
但我听到了哭嚎,想必它们也是被袁穷所利用,死后被取了血做成戒指禁锢。
换言之,它们也是受到袁穷的牵制,因为鬼手有着“守护”的本能,如同当初那只每晚都不屈不挠对着脚心使劲儿的鬼手,只要是生人血气靠近,它们就会来劲。
事实上,它们也是无辜的!
想到在山底时看到的黑色雾气,黑手抓天,老天爷这就是变着法提示我呢!
“天解地解,阴解阳解,前生父母执吝解,上世七祖,八伐冤家,咒诅牵缠解……”
我原地而坐,香火一起,便对着那些黑手燃出符箓,口中默默诵念,“见世父母姻亲,咒诅牵缠解,负命者解,欠对者解,一切咒誓解……”
哀嚎声随着我的念诵逐渐低了下去,那些黑手也像是萎靡的枯草,不再抓挠。
“山岩洞府,奸神恶鬼,妖精胎孕解,血湖硖石,三十六曹,七十二掾,积劫牵缠执对解,已解未解,咸令速解,速速解……”
我半闭着眼,解开冤结咒念到最后,音腔一提,掐诀冲向耷拉下去的黑手,“汝若不解,过刻违时,遵命违符,铁面雷神,顾不容情,灭汝祟形,绝汝祟精,雷斧砍分一成灰粉碎,急急如律令!破!!!”
砰砰砰!
圆圈四周的泥土登时爆破。
一枚枚玉髓样的戒指接连破土而出。
随着最后一记轻炸响,黑手全部消隐。
哭声顿匿,隐约中,似乎还有朝我道谢的陌生男音女音。
看到没?
灵体有多可怜。
死了死了,还得被恶人利用捆绑在这里。
我微微吐出口气,再看出去,圆圈周围只剩脏兮兮的八枚玉髓戒指。
破了。
守护阵眼的鬼手破了。
“栩栩妹子!你真神了!!”
方青虎上前看了看就对我竖起大拇指,“我就说同你看事情尽兴!你可太让我佩服了!不过这戒指出来是不是还得化煞,不能直接扔了吧!”
“对。”
我从书包里找出一块红布将戒指全部包好,回头在太阳下晒几天,就没啥事儿了。
“栩栩妹子,你快看,原来这就是阵眼!”
我随着方青虎的视线看过去,所谓圆桌形的阵眼,只是一张压在地面上圆形大黑纸。
纸张上用五种不同颜色的油墨画出了图案,金色的油墨画着铜人,眼仁还特意点的朱砂,绿色油墨画的一棵树,树干上还画出人的眼睛和嘴,依次类推,黑纸的五个不同方位,画的五种图像。
这便是五行阵位,中间用白色的油墨做着勾勒隔挡,空隙处书写着密密麻麻的咒文。
我无声的念了念,咒文是驱使之用。
只要有生人进了阵局,咒文就会驱使画中的景物反击护阵。
难怪进入幻境不久就感觉黑布当空,就是这张黑纸的效果,丝丝缕缕的白雾就是那些白色的油墨,它也充当了屏障结界,当我们进入了某个阵局中,就会开启阵局内的厮杀。
退出来后,阵局自动调整恢复。
阵局内那些铜人大树火人也因白雾做挡不会追出来对我们进行捕杀。
“栩栩妹子,这阵眼不好随便破吧。”
青虎兄终于不再冲动,思虑起来,“若是我们立马破了阵眼,幻境当中的那些东西会不会一股脑的跑出来对付我们?”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个邪师何苦还用白雾结界做挡呢?”
我笑着看向方青虎,“他不如直接将那些铜人大树混合在一起,对付起我们岂不是威力更大?”
方青虎同我对视了几秒,瞬间了然,“五行相克啊!如果它们一起出来,便会自相缠斗!”
没错!
这个阵最大的奥妙就是不死不灭,玩的是消耗战。
生人进来了,根本磕不到头。
五行当中的那些幻物会不断的玩你。
由此也能看出袁穷的本事,他并没有用实体的东西做阵。
比如说真的铸出十八具铜人塑像,真的种了那些大树,他完全是在纸面描绘出来的幻象。
但是我们在和阵局里的东西交手时感受却很真实,根本看不出它们是画出来的虚拟物。
天罡三十六法中有:乾旋造化,颠倒阴阳,移星换斗,迥天返日,唤雨呼风,振山撼地,驾雾腾云,划江成陆,如此等等,地煞七十二术法中又有:通幽、驱神、担山、禁水、借风、布雾、生火、入水、掩日、御风、星数、布阵、假形、移景等等。
透过袁穷这个阵局就能看出他已经熟练此间术法,并且运用的出神入化。
对于我来讲,这不是好事,袁穷的术法的确已经深不可测。
话说回来呢,此五行阵的缺点就是生克。
第722章 天高地厚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随意的两个阵局搅合到了一起,那就是场乱战。
所以袁穷必须做出薄雾阻隔,从而让我发现了端倪。
阴阳先生的必备素质是啥?
若执一端以断人,是犹胶柱鼓瑟,能反三隅而悟理,方称活法圆机。
没招。
我承认术法还磕不过那老卑鄙,但我可能是为膈应他而活着滴。
咱就喜欢看他被我气的咬牙切齿又没办法干脆弄死我的样子。
“姑,阵眼要怎么破?”
纯良说道,“赶紧破了吧,秦飞兄弟我瞅着得去医院了,保不齐他也有点骨裂,吐好几口血了。”
我回头看了眼面色煞白的秦飞,他属实不容易。
青虎兄心疼弟弟,“栩栩妹子,你歇一歇,这个阵眼就交给我吧,我可用鲁班术的百解邪法去破了它。”
“青虎兄,破这个阵眼可以更简单。”
我说道,“记得你以前提过,你是纯阳之体,我回避一下,你直接用童子尿,就可以将阵眼破了。”
大侄儿现在肯定不纯了!
青虎兄可以。
谁知方青虎吭哧了两声叫住我,“栩栩妹子,实不相瞒,我已经不是纯阳之体了。”
哈?
见我疑惑,方青虎顶着肿脸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开春时结婚了,本想找你过来参加婚礼,但是电话打给纯良兄弟说你在医院养病,我就没提这茬儿,现在我媳妇儿都怀孕了,过完年就要生了。”
“青虎兄你都结婚了!这大喜事我居然……”
我激动不已,也是,谁叫我前半年在医院躺着半死不活的呢。
“恭喜,红包我回头就给你补上!”
“咱这关系红不红包无所谓!”
方青虎摆摆手,“主要我那时候从港城回家,肋骨骨裂了,我们家传承的术法很容易受伤,我爸一看,觉得我还是要早点结婚,以免香火……你懂,就让我见了几个姑娘,认识了我老婆,现在我也算是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带口的人了。”
“青虎兄,那你这脾气更得改改,出门要多为老婆孩子着想……”
我笑着聊了几句,纯良在旁边搭茬儿,“姑,要是青虎师父结婚了,这事儿就让秦飞兄弟上吧,我记得,他不也是纯阳之体吗。”
“额,纯良兄弟,我也不是了。”
秦飞咳嗽着回道,面皮儿还红着,“我哥结婚后,我嫂子就将她表妹介绍给我了,我俩订完婚了,过完年就准备办婚礼,不过……”
他看向纯良,“纯良兄弟,我记得你那时不是说你也是吗?这事儿要不你就受点累……”
“我也……”
纯良喉咙一梗,“有深爱的女朋友了呀。”
方青虎和秦飞怔住,他们仨大眼瞪小眼的互看半天,不知哪根线没搭对,忽然就笑了起来。
我愣了愣,亦然发出笑音。
天呀!
大家的步调要不要这么一致!
组上团了。
亏得我是女孩子,这事儿没有人特意问我,不然还真有点小尴尬。
“栩栩妹子,还是我来吧!”
方青虎爽朗朗的笑笑,“自打进入幻境我也没帮到什么忙,最后这阵眼就交给我破了吧!”
“好。”
我退后了几步,腾出位置。
方青虎席地而坐,“南海岸上一皮草,昼夜长青不见老,王母蟠桃来解退,百般邪法都解了,天地解,年月解,日时解,奉请狐狸祖师,一切祖师百般解退,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布袋中的草人一同飞出,在半空中转换成了一颗颗小火球,落到黑纸之上,便燃起了火焰。
光耀一起,杂音便纷纷入耳,叮咣的打铁声,树木枝杈的咔吧响动,水面哗啦哗啦的急促波动,亦有嗤嗤冒烟音响——
我不自觉的弯唇,阵局乱了。
想想那边铜人和树木打起来,岩浆同黑河纠缠……
甭说是不是能相旺,金局铜人和木局的大树离得最近,想要不内斗太难!
随着最后一块儿黑纸燃尽,杂音终于消失。
鼻尖瞬间掠过了一抹清风。
天色仍旧昏暗,但抬起眼,能看到夜空中的闪烁的几颗星星。
月光下,树木杂草一同显现。
恭喜我们吧。
幻境破了。
方青虎起身就冲我笑道,“栩栩妹子,咱们……噗!!”
我睁大眼,没等反应过来,就看方青虎隔空被一记重力给打飞了!
他高壮的身子如同一片轻飘飘的树叶,背身当即撞到了一棵粗壮的树干,上方的枝杈都被他力道冲撞的晃了晃,落地青虎兄就没了声音。
“青虎兄!!”
狂风顿时而起,没等我上前扶起他,后面又传出了噗噗!!两记闷音。
转回脸,纯良和秦飞也被重力打飞,俩人撞摔落地就昏厥了过去。
我的脖子登时一紧,眼前空无一物,扼喉感却无比清晰!
没几秒我就有些上不来气,顺着掐住我脖子的力道,双脚微微的离地。
风声还在加大,我红着眼,听到了男声的冷笑,“小师妹,本事不小啊,竟然破了我的法坛,我当真对你太宽容了是不是!”
“你……”
我张了张嘴,掌心暗暗用力,对着声源传出的方向刚要放出花瓣,“袁穷……”
“不知天高地厚!!”
一记黑色的巴掌便迎面而来。
那掌很怪异,并不是五雷,出来就幻化成了骷髅形状的黑雾,“接啊!”
我绷着口气生硬,顿觉手臂一震,骨节发出咯咯声响,钝痛十足!
气流涌动间,掌心便被骷髅黑雾穿过,霎时便如利刃剜心,我疼的发不出声音!
颤着眼,身体被掐着脖子的手提着双脚完全悬空,分分钟就要断气。
“小阴人,疼吗?不疼你不涨教训!”
风停了几分,袁穷一步步从不远处的树后走出,即使是黑天,他仍旧戴着墨镜,在距离我七八米远的位置,他停住脚步,手隔空做着掐我脖子的动作,“你一次次坏我的好事,是不是逼我杀你!”
我下意识的在空中蹬了蹬脚,眼憋得通红,嗓子里挤着声音,“你,敢,吗。”
第723章 时机
“呵呵呵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袁穷冷笑出声,掐着我的脖子居然松了几分,手朝下送了送,让我脚尖沾了点地,“小师妹啊,你还真让我小瞧了,你这个丫头鬼的很呐,你想让我杀了你,想让我中计呀,啊?”
我缓了两口气,对着他扯了扯唇角,“你不敢,你个废物……呃!”
“我不敢?”
他手指再次一紧,“小阴人,我是不屑!你以为我在意这个法坛吗?我在意吗!!”
我右臂还麻着,身体随着他的力道被拖拽着朝他近了几分,对着他不阴不阳的脸,我嗓子里发出笑音,“显然,你很在意……哈哈哈哈……有本事你就掐死我……掐死我啊……哈哈哈……”
说着,我便完全卸力,身体极其放松的面冲着他。
脖子被隔空掐着,脸只能微仰,表情却是笑着。
时至今日,我术法的确是比不过他,但要说起死,我完全不怕。
“你就这么想死?”
袁穷寡白的脸森然了几分,扯着我脖子忽的朝地上重重一甩,见我闷哼的匍匐在地,他离着些距离发出冷笑,“杀你我岂需要费力,小阴人,你真是令人同情,沈万通给你造了无数的梦,他却什么真相都不愿意告诉你,但师哥我愿意一桩桩的告诉你,你注定起不了势,明白吗,是注定。”
我趴在地上抬头看他。
袁穷呵呵笑了两声,“啧啧,好可怜,你好可怜呀,你所谓的师父,不过是个虚伪的造梦者,本来呀,我想让你舒舒服服的到二十四岁,起码你也能揣着你的起势拿回命格的梦想去闭眼,但你当真不识抬举,既然如此,我今天就先废了你的右手,看你以后还怎么坏我的事!”
音落,曾在镇远山见识过的通天黑掌就朝我打了过来,五雷,很冷的寒气。
冰的我身前的草木都是飒飒作响,我原地动弹不得,右手完全抬不起来,就在我准备闭上眼的时候,一道绿光横空挡在了的身前,黑掌冲撞到绿光,两气凶猛的相汇,黑掌骤然而退,气流冲的我脸颊皮肉都出了波纹。
轰隆!!
地壳跟着震动。
我隐约看到身前站了个身着绿色蟒袍的高壮男人,气场极其雄厚,“放肆,我赤连山岂容你一再作恶。”
“呵呵呵,难得呀难得,居然是常大仙亲自出马了。”
袁穷低笑,看不出他是否受伤,脚下却开始后退,“既然常大仙今日要护她,那算她运气好,我饶她一次,不过小阴人你记得,你骨气硬不是吗?师哥愿意让你一点点的明白什么叫认命,我会令你的梦一个接着一个的破碎,让你自己去了结自己,哈哈哈哈,告辞了常大仙……”
说话间,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树林间。
我挣扎着爬了下,却只能抓住手旁的草用力的紧握。
压抑着情绪,看着身前的绿色蟒袍,“栩栩谢常大仙相助……”
他背对着我,身形忽隐忽现,“是本座要谢谢你,歹人作恶,本座守山亦然受到压制,幸而你除掉了法坛,本座才可从困地中脱身,刚刚交手,他修为并不在本座之下,此人乃世间大恶,仰仗术法护身,才会如此猖獗,可他身处人世,有结界做挡,本座奈何不了他,还望你们阳差将其早日降服,以绝后患。”
我心头苦笑,努力的抬头看他,“栩栩想问常大仙,我为什么一直起不了势?”
他站着没动,竟然传出一声低叹,“差的只是时机,以及,你的决心。”
决心?
我还要怎样的决心?
“叹只叹,你杀孽太重了。”
他似微微侧脸,凉音轻轻,“曾经您是花神娘娘,所经山川湖海,皆受福泽,本座还未修成人身之时,便得您的护佑,未曾想,再次相遇,娘娘会遭此大难,但这何尝不是您自己求来的呢?本座本不该说这些,只是娘娘虽然忘记种种,依然善心入骨,保了我赤连山一方平安,本座能做的,便是携赤连山之力,为娘娘累积福德,即使寒冬,亦然冬梅开遍,娘娘身历百劫,方可得偿所愿。”
我凄凄的笑笑,“谢谢。”
“谁在那边!!”
手电的光束忽的照耀过来,常大仙留下了一记叹息,绿色蟒袍便消失了。
“栩栩!青虎啊!!”
舅姥姥的声音响起,还有很多的脚步声,手电光凌乱的照过来。
我趴在地上,侧脸被草扎着,看了看青紫的掌心,眼睛微微一眨,竟然没出息的滚出了一滴泪。
“快!在哪里!他们都在那里!”
舅姥姥带着很多人跑了过来,看到青虎兄和纯良秦飞都是脸颊爆肿的昏厥状态,他们被吓得不轻,“婶子,这三小伙子掐人中都不醒,得送去医院啊!”
“栩栩!!”
我身体被人抱起,看着舅姥姥关切的脸,我轻声道,“舅姥姥,法坛破了,没事了。”
说完,我就陷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思维变得断断续续。
我一会儿做梦,一会儿又混混沌沌,耳边充斥着很多声音。
好像被送到了医院,他们三人倒是很快的醒来,方青虎还在同舅姥姥讲那个邪师的本事。
“我刚破完阵眼,就觉得一个巴掌拍了过来,人影儿我都没看到,就被打的人事不知了,栩栩妹子在后面肯定也吃了那名邪师的亏!”
听他这么说,我反倒要感谢袁穷的几记巴掌。
起码青虎兄和秦飞晕了,就不会知道我和袁穷之间的冤仇。
否则就凭青虎兄那嫉恶如仇的性格,难保不会奋不顾身的想要帮我。
我想要醒来,眼皮却如昏睡那几个月般很沉很重。
似乎绷着口气,想知道他们三个有没有事。
接收到每个人的声音后,心就彻底放了,便开始稀里糊涂的做着梦。
梦里又是那个小黑屋,我脚边都是四处弹跳的珠子。
当我试图捡起一颗珠子的时候,一个女孩儿突然冲了出来!
她对着我重重的一推,指着我就骂道,“你怎么能如此蠢!!你杀了他啊!你应该杀了他!!!”
第724章 谁?
我怔怔的看着那女孩儿,她依然长了张和我一模一样的面容,明明穿着身很素雅的白裙,披散着快到腰间的长发,面容却扭曲狰狞,眼底也是血红,“你个废物!你活着何用!活着何用!做不了强者!你就去死!去死!!!”
耳膜似被尖利穿透,我摇晃着头,恍惚间,听到纯良絮絮的念叨,“姑,怎么哭了,是不是做梦了?青虎师父没事了,秦飞也不是骨裂,就是震到了,养几天就好,我脸都消肿了,已经带你回家了,你安心的休息,过几天就会缓过来了,对了,戒指我送到庵堂里去化煞了,舅姥爷和舅姥姥那边很感谢我们,要给我钱,我没要,舅姥姥说会在山里多种花感谢你的,你的花已经越种越多了,会越来越好的……姑?哎,怎么又发烧了……”
“为什么,我已经尽力了,我尽力了……”
我轻蹙着眉,眼泪不自觉地流出,身体似乎被人抱到了怀里,很暖和,脸颊微微的发痒,“栩栩?”
是成琛……
我懵懵的睁开眼,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味道却很熟悉。
呢喃着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眼皮又很重的合上。
梦里的女孩儿还在叫嚣,我痛苦不已,“是他欺负我,我尽力了,真的,真的尽力了……”
“谁在欺负你?”
成琛在我额头处低声的询问,“栩栩?”
我含糊的吐出袁穷的名字,一刹那间,又猛然清醒,身体震颤的睁大眼,直直的看着成琛,“不是,没有这个人,没有人欺负我,没有!”
成琛没有言语,只是将我揽回到怀里,掌心轻抚着我的后脑,许久才道,“没事,栩栩,没事。”
我似醒非醒,惊惊惧惧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即使什么都看不清,但感觉到成琛的气场很平和,没受到我念出那个名字的影响,确定了他没听清,这才安心将脸枕到他的胸口,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身体出了很多汗,有毛巾不断的为我擦拭。
不知过了多久,我头疼的又睁开眼,居然还在成琛的怀里,“成琛,你一直在抱着我吗?你会很累的……”
他拽了拽盖在我身上的被子,唇软软的蹭了蹭我的额头,“我很听话,没有给你喂血,就这么陪着你,栩栩,我一点都不累,是你太累了,睡吧,我陪着你。”
我嗯了声,迷糊的闭上眼,忽然想到他怎么会回来,他不是在国外吗?
“成琛,不是说要我去机场接你吗?是不是我睡过头了,你不要怪我……”
成琛没有说话,只是抚着我鬓角的头发。
没来由的,我竟然感觉到额头温烫了下,似乎有一滴水珠落了上来,我胡乱的擦了擦,很开心他会回来,伸出手臂用力的拥紧他,甜甜的就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我活动了下四肢,能动了!
摸过眼镜戴好,望着天花板还傻了两秒,这是哪里?
城中的别墅!
记忆慢慢的复苏,对了,纯良说带我回来了。
坐起来看了看,床外端还有人躺过的痕迹,是成琛的气息,床头柜上有水和便利贴。
我看到熟悉的字体就笑了。
原来都是真的!
成琛回来了!
我伸了个懒腰,掌心的青紫已经消退,微微用力,粉光乍现。
不自觉地傻乐,看到没?
我胡汉三缓过来啦!
如果不是手臂的皮肤上还留有长条结痂,连山村的事儿就好像是一场梦。
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不禁惊讶,下午了不说,我竟然睡了十天!
一杆子差点睡到十月中旬!
短信息来的很多。
大部分是舅姥姥和刘颖姨给我发来的感谢简讯。
钟思彤倒是很消停,一条短信息都没给我发。
不用想都知道,成琛回来了,她看到我同他住在一起,哪里还会给我发信息留下什么“撒泼”证据。
来电大多是家里人打来的,成琛帮我接听了几通。
我回了回信息就放下了电话,起来后手精气神还算不错,充满电了!
洗漱时看了看脖子,还好,没什么指印,顺带搂起睡衣看了眼背身,后背惨了点。
青紫褪去变成了大面积的黄,过断时间才能消去,不过一想法坛被破了,这点伤就不算啥了!
换了身衣服出去,路过书房门口我脚步下意识的一顿,对里面的柜子仍是好奇。
嗯,回头得去问问成琛。
下楼就见纯良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还很入神,我笑笑就走上前,“大侄儿!姑姑醒了!!”
“我估摸你今天能醒,老姑夫看你烧退了才去公司处理工作的……”
纯良回了句,收起手机,看向我的脸凝重了几分,“姑,那个,我得告诉你一件事儿。”
“怎么了?”
我脸上的笑意僵住,“不会是成琛……”
“哦,和老姑夫没关系。”
纯良脸色苍白着,“是,是乔哥,乔哥昨晚吃安眠药自杀了。”
第725章 线
“什么?!!”
我惊诧道,“雪乔哥怎么会自杀?有事没?他现在……”
“你先别着急,发现的很及时,抢救过来了!”
纯良赶忙道,“乔哥现在搁临海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住着呢,观察两天,应该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
我捂了捂心口,好悬没吓出心脏病,“雪乔哥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去吃安眠药?”
“乔哥的事儿被媒体曝光了。”
纯良说道,“不,确切的说,乔哥只是受到了牵连,媒体报道的是高岩的私生活,是一个偷拍的视频,被人卖给了媒体,新闻一出就爆炸了。”
“乔哥的家庭住址和工作地点都被挖了出来,殡仪馆那边大概是给乔哥施了压,好在乔哥最近住在庙里,算是躲过一劫,可是有无良媒体搞到了乔哥的手机号,不停地给他去电话,不知怎么就让乔哥父亲接听到了,他爸受到刺激就昏厥了,乔哥抵不住的舆论的压力,就吃了安眠药……”
纯良将手机递给我,“视频你看看吧,幸亏乔哥和三奶奶他们一起住在庙里,梁爷爷看到了新闻报道,害怕乔哥出事儿,对他看的很严,见他昏睡不醒,第一时间送到了医院,才算是捡了条命。”
我接过手机就点开视频,拍摄的是雪乔哥和高岩在酒吧走廊拥吻。
一开始只能看到双方的侧脸,最后雪乔哥笑了笑,他应该是想要走,便正身面向了镜头,高岩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正脸全部露出。
虽不似如常情侣那般打情骂俏,但视频里的俩人亲密程度一眼便知。
雪乔哥那时的模样还有点青涩,穿着打扮也不似后来的成熟。
高岩看起来也很年轻,笑起来的眉眼满是温和柔情。
“这视频一看就是好几年前的了。”
我无语道,“谁拿出来卖给媒体的?”
故意的不是!
“对呀,是好几年前的了,但这否认不了高岩和乔哥谈过恋爱的事实啊。”
纯良说着,拿过手机又调出一个新闻给我,“这是你昏睡那两天爆出来的,廖时薇和年轻帅哥在酒店过了两夜,被记者给拍到了,高岩那边还没等发声,他的私生活视频就传出来了,现在都说廖时薇和高岩是合約婚姻,夫妻恩爱全部是假象,欺瞒大众,廖氏和高岩家的企业声誉都受到损害,市值一路下跌。”
顿了顿,纯良继续,“内料说,高岩的视频应该是廖时薇发的,廖时薇的事情一出,他们俩一定会离婚,廖时薇为了多分走财产,于是同高岩鱼死网破,故意搞出这个戏码。”
我看着廖时薇的出轨新闻,就算不是媒体报道,我也知道她和高岩私底下是各过各的。
现在连累到了雪乔哥,胸口难免堵挺。
“我让菲菲去帮忙查了,菲菲说最先爆出视频的是网络媒体,高岩作为知名青年企业家,一下就轰动了全网,她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到爆料主使人是谁,确定不了就是廖时薇爆的。”
纯良说着,“不过姑,你说真要是廖时薇,她玩的是不是有点太绝了?”
“不会是廖时薇……”
我紧着眉,“廖时薇那人最要面子,就算是她被媒体拍到了出轨,只要她死不承认,高家那边出个力挺声明就什么事都不会有,毕竟她和高岩的婚姻模式他们私底下都心知肚明,爆出这种视频,等于是毁掉高岩,对廖氏以及她自己都毫无益处可言,两败俱伤,从来不是生意人会做的事情。”
“姑,那你的意思是……”纯良不解,“还能是谁故意害高岩?商人的范围就大了。”
我没言语,拿出自己的手机,直接拨出了钟思彤的电话,“视频是你爆出去的吗?”
“哎呦,梁栩栩,我可一直就等你电话呢。”
钟思彤笑了声,“你是问我孟雪乔那个事儿吗?我可不知道,不过视频我看了,他可真够恶心,难怪你俩没成,哎,听说孟雪乔昨晚吃药自杀了?啧啧啧,这样的人还活着干嘛呢?”
我咬牙,“所以,就是你做的了?”
“你说是我就是我啦,证据呢?”
钟思彤装傻充愣的样儿,“明告诉你梁栩栩,那视频其实早就被小范围爆出来过,只是被高家拿钱给压下去了,再次被爆出来,只能说高家当年压的不彻底,怪谁呢,还不是怪某个阴人不自量力,她以为让家人全部住到庙里就高枕无忧了?哈哈哈,笑话。”
她发着笑音,“梁栩栩,他孟雪乔当年指着鼻子骂过我,仇我可记着呢,今天呐!这口气我终于能消了,现在就看你了,既然醒了,就赶紧滚回镇远山吧,否则……”
“我为什么回镇远山?”
我说道,“钟思彤,你不是想闹吗?有本事你现在就来要我的命!不然我下星期就去同成琛结婚,你等着我给你派喜帖吧!!”
说完我直接按断通话。
真是要被她气炸了!
搞就搞!
为什么要一再去牵连无辜的人?!!
“姑,原来是张变脸干的啊。”
纯良惊讶道,“她可够牛的啊,这么远的线她都能利用起来给搭上,就为了拐弯抹角的给你上眼药,这人彻底疯了吧!”
第726章 恨
我控制着情绪,趁着珍姐不在,拎着包就准备出门,纯良跟上我,“姑,去哪?”
“回临海。”
我坐进车里,不看望下雪乔哥的情况,我不能安心。
纯良想说什么,嘴张了张还是闭上,坐到副驾驶没再言语。
我驱车直接前往高速,正值四五点,路上很堵,焦躁的我难免多按了两下车笛。
说不上哪里不对,出来后心慌的就很厉害,正憋在路中,手机铃音就刺耳的响了起来,我戴上耳机,接通后就是张君赫的声音,“梁栩栩,你……”
“请你不要再质问我什么了!”
我瞬间就绷不住了!
“不要再说我为什么要去刺激钟思彤,我没有刺激她!是她一直在追着我不放!现在她连我朋友都不放过!我做什么了?为什么一个疯子追着我咬你还要我去哄那个疯子!继续让我说自己是贱人,对于钟思彤的电话必须三声内就接吗?”
我抠紧方向盘,:“张君赫,是她有病还是我有病!对,你的这通电话倒是提醒我了,我不应该回临海,我应该去钟思彤的家,不给她揍得生活不能自理我出不了这口恶气!!”
嘀嘀——
拥堵的路面喇叭声此起彼伏。
我喘着粗气。
胸口真是要爆炸了!
张君赫顿了几秒,“对不起梁栩栩,我只是……”
“我明白你要说什么,但现在,我反而希望你能认清你就是袁穷的儿子,你不要再左右犹疑了。”
我眼底憋的泛红,“你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只会让我更加憋屈,你拦不住袁穷也保不住我!莫不如你就站出来,想杀我你就来好吗?给我个痛快的死法我梁栩栩也算是谢谢你!!”
张君赫似乎被我噎住,没有答话。
我亦然没有了冷静,“你三天两头的让我躲,我为什么要躲啊,是我被偷了命格!是我被袁穷和钟思彤追着撕咬,难道我被欺负成这样了我还得给钟思彤或是袁穷跪下,求他们网开一面,不断的去贬损自己,你们是不是欺人太甚了,是不是!!!”
抬手捂住眼睛,我不知哪根神经不对,极其崩溃,“冲我来就好了呀,为什么曝光人家的隐私,杀人不够,还要诛心啊,是,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的错,谁让雪乔哥做了我的朋友,他真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有了我这么个妹妹!!”
“姑……”
纯良试图安慰,我挡开他的手,眼前竟然模糊不已。
耳机那端静悄悄的,手机没有挂断,张君赫并未急着开口反驳什么。
我深吸了几口气,突然觉得发疯的不是钟思彤,而应该是我!
“张君赫,我曾经很怨恨天道不公,师父他们都以为,是因为我被偷了命格,所以我觉得不公平,但我总感觉这话哪里不对劲,可那时候我太小了,我思考不到很深一层的东西,直到今天,直到现在……”
透过水光,我看着风挡外拥挤的车辆,“天道对我真的不公吗?没有吧,它一开始给了我很多东西啊,从妈妈怀上我的那刻起,老天爷就很眷顾我,他没有让我被药物侵袭,他让我平平安安的来到了人世,我的家人和睦,兄长家姐对我关爱有加,我家庭还很富裕,天道给了我很多呀,那我有什么资格,去叫嚣不公平呢?”
我声音颤了颤,“我是被众人羡慕的呀,为什么我拥有的时候,我不去喊公不公平,失去了反而像是受到了薄待,我就没有想过,很多人,也许一开始就没拥有过吗?那我为什么还会痛恨呢?我痛恨的只是,你给我的时候,并不是我苦苦哀求得来,你拿走的时候,也没有问过我一丝一毫!!”
“从始至终,我都被隔离在事件之外,我懵懵懂懂间就受到很多优待,又在莫名其妙时,被夺走了一切,我既然是个人,你们为什么不拿我当人看!!”
我擦了把泪,“我求得只是公平,你拿我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步步紧逼,为什么还要我苟且偷生,为什么反过头要我去忍,仅仅是因为袁穷太厉害,我就要忍,我稍微不忍点,就有无辜者遭殃,你们踩我,踏我,还要消磨掉我最后的自尊,张君赫,你如果真的把我当成朋友,能不能拿我当个人去看?”
“就算我是条狗,你发个慈悲打死我,也不要拔光我所有的牙齿,喂我稀饭,让我苟活,那样是好的吗?我爸妈生我一场,我没有尽到孝就算了,我还要匍匐在地上,拜那个夺走我一切的人,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张君赫,求你表明立场吧,我宁愿你气势汹汹的过来要我命,也不要再说这些令我生不如死的话了……”
纯良看不下去,直接按断了通话,回手递给我纸巾,轻拍了下我的背身,“姑,你别说了,对他来讲,大局就是要两边安稳,他只是想让你做橱窗里的洋娃娃,摆在那漂漂亮亮的就行,而你真正的灵魂想法,张君赫不是不懂,他只是不愿意跨出那一步。”
我用纸巾按着眼睛,我也不想说啊。
身体里好像有个开关,只要一触碰到,就会控制不住的爆发。
很压抑。
同袁穷对上的那一掌让我明白,现今的我,远不是他的对手。
那我还要怎么努力呢?
要下什么样的决心?
我恨我自己无能。
恨我只能被欺压。
第727章 见
“姑,其实咱俩不用回临海,梁爷爷来电话都说了,他通知了乔哥家里的亲戚过去照顾了,乔哥父亲醒来也没有什么大碍,你到那也进不去重症监护室,只会跟着上火,无济于事。”
纯良小声道,“要我说,还不如你别露面,这样对乔哥也好,省的张变脸那疯子看出你对乔哥的在意,继续作什么大妖,我发现了,基因这东西,太厉害了,序列一出生就排列好了,钟岚不是好人,张变脸是彻彻底底的随根,基因里的坏水流淌着那叫一淋漓尽致。”
我没吱声,擦干泪缓了好久。
车流缓慢的移动,夕阳晃进风挡,眼睛都跟着刺疼。
纯良见我精神状态差,便下车和我换了驾驶位置。
他准备开出拥堵的路段,带我随便转一转,等我心情恢复了就回到城中的别墅。
“姑,不管怎么说,老姑夫现在回来了,这段时间他天天陪着你,好不容易等你醒来了,你又说走就走的,他还得惦念。”
我嗯了声,泱泱的不想多说话。
手机里有成琛的短信息,我醒来给他发的,他回复就是让我等他下班。
本该是很美好的一天不是吗?
我向来能自我调节。
无论我遇到多糟糕的事情,我都习惯拍拍衣裤上的灰尘重整待发。
谁喜欢长久处在阴沉的情绪中呢?
但是钟思彤……
她真是无休无止的在践踏我的底线。
可悲的是,我当下真的不敢彻底去撕了她!
连和她逞些口舌之勇,我背后都要琢磨琢磨,是不是会有谁因为我的几句话而无辜遭殃。
只因我还尚存理智,我后面还有想要守护的家人。
靠着椅背,窗外布满金色的光晕,整座城市都沐浴其中,人生明明很短暂呀,为什么磨难却是那样漫长。
暮色落尽,霓虹亮起,车子终于磨蹭的开了出去。
纯良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转,“对了姑,大辉哥的手术做完了,术后恢复的很好,不过还要住一段时间的医院,魏奶奶见你没接电话,就打给我了,知道我们来京中,她还说你有时间去看看,她好多话想感谢你,治疗费报销了很多,曾教授很照顾他们祖孙俩……”
铃铃铃~铃铃铃~
响起的手机打断了纯良的话,他警惕的看了眼来电人,见不是钟思彤才稍稍放心。
我接起电话,“喂,刘姨。”
“栩栩,我刚从张溪儿家里出来,看到信息才知道你醒了,感冒了呀。”
“哦,没有,鼻子有点不通气。”
我笑了声,情绪缓和的差不多了,就是一开口还有点鼻音。
“你没事就好,睡了好些天,我舅妈那边都担心够呛!”
刘颖姨说着,“栩栩,我这边不打算干了,等月底结算完工资,姨就有时间能跟你多聚聚了!”
“您要辞职吗?”
我怔了怔,“出什么事了?张溪儿为难您了吗?”
“哎呦,你可不知道,刚才可吓死我了。”
刘颖姨的音一低,“下午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在家就疯上了,对着那盆杜鹃花一阵刨啊,好像是嫌那个盆儿难看,要给换盆,我寻思上前去帮帮忙她就急眼了,喊着让我滚远点,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刨花了?
我心头一紧,连忙打开包。
看到玻璃瓶里的杜鹃花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换盆没事,别折枝断根就行。
“张溪儿在屋里正闹呢,君赫过来了,他们兄妹俩在屋子里一阵吵架呀!”
刘姨唏嘘道,“我真头回见君赫发那么大的火,进门他就给了张溪儿一个耳光,打的张溪儿差点没站稳,那张溪儿平常脾气再厉害,她也打不过男人啊,被君赫扯着头发拽进了卧室,我隔着门板就听到里面是砰砰哐哐,不知道砸了多少东西,张溪儿一直在尖叫大骂,声线都嘶哑了……”
“我都要吓死了,咱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报|警,然后张溪儿就拎着包哭着跑出门了,边跑还边说要找谁来收拾君赫,那真是鼻青脸肿,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她一出门,君赫也出来了,打发我下班了,但是我一合计啊,这活儿我是不能继续干了。”
刘颖姨提起来还心有余悸,“君赫这脾气算是让我见识到了,好歹是兄妹俩,即便妹妹有啥过错,张溪儿也是女孩子啊,不能上手那么揍啊,张溪儿在屋里尖叫的我心都一突突,你说咱干这个活儿也不是奔着挣多少钱,就是在家闲得慌想找个营生,遇到这种事儿我是怕了,栩栩啊,君赫那是真打呀,差点没对张溪儿下死手啊。”
我默默地听,很诧异张君赫会去揍钟思彤,大概是受我刚刚那通“情绪崩溃”影响吧。
没多说什么,对于钟思彤家里的这种浑水,刘颖姨不淌也罢。
一但日后钟思彤发现我和刘颖姨的关系,袁穷再发现他的法坛被破是刘颖姨无意中牵的线,麻烦更多,我宽慰了刘颖姨几句,有机会一定要聚,但不能是现在。
活在这样和谐的社会里,谁会想到,我的一举一动都在有心人的视线中呢?
放下手机,纯良在旁边按捺不住的叫了声好,“张君赫还真是办了件喜闻乐见的大好事儿,张变脸早就应该被揍了,死劲儿揍!”
我没什么反应,又接了通珍姐的电话,她那边紧张兮兮问我去哪了。
不过就是她去趟超市的功夫,我怎么就从卧室里不见了?
我笑着聊了几句,挂断后便让纯良驱车回去。
谁知纯良刚调完头,手机又响,来电人仍旧是张君赫。
这一醒来是真热闹!
我本想按断,想了想还是接起,“喂。”
“在哪了。”
张君赫沉着音,“我要见你。”
我看了看窗外,“在街上。”
“这样,你去你三姑家里等我。”
没待我拒绝,张君赫就继续道,“速度要快点,你的命格我找到了。”
“!!!”
我当即一震,“你说什么?”
“命格。”
他简单干脆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拿回去吗?我先前也不知道袁穷将你的命格弄到哪里了,今天意外找到了,我会把她带过去,你赶紧去你三姑家等我吧,见面再谈。”
嘟——
电话被挂断。
我还傻在原位。
第728章 光耀
“姑?”
纯良瞄着我,“他说什么?他找到你命格了?!”
“回我三姑家。”
我仓促的回神,“快!”
心跳砰砰砰的不断加速,命格被张君赫找到了,他要带着那个女孩子来见我吗?
这个女孩子是全部都一清二楚了吗?她为什么会愿意跟着张君赫来见我?自愿还是被骗的?
脑子里一瞬间就涌出了很多东西,到了三姑家小区手脚还是冰凉。
我推开车门跨出去,险些没有站稳,心情说不上来的慌乱。
扶着车门缓了几秒,才绷着一口气回到了三姑家。
纯良也紧张够呛,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张君赫会在这个节骨眼帮我找到了命格。
“姑,看来你刚刚那通哭还是很有用的,张君赫良心发现了啊!”
见我不答话,纯良又道,“那他一开始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如果他早就知道,为什么说才意外找到?那他要是不知道,怎么知道你的命格在谁身上?谈什么意外找到啊……”
纯良自顾自念叨,坐立难安,“不行,我乱了,张君赫到底什么情况,这人物纠结复杂到我居然会推理不出来,他到底算不算是友君?姑?你给句话啊。”
我坐在沙发上一直没动。
视线落在入户门的方向,一颗心紧紧地提在嗓子眼儿。
什么话我都不想说。
眼下!
我只是想见见那个用我命格的女孩子。
她究竟是谁!!
叮咚~
门铃响起。
我不自觉地激灵了下。
纯良瞄着我瞬间煞白的脸色,“姑,你稳住哈,我去开门。”
他深吸了口气站起身,快速走到门口,开门却道了声,“哎,张君赫,怎么就你自己,那个女孩子呢?”
我拳头一握,紧张的看过去,人没来?
张君赫没有答话,拨开了纯良的肩膀,朝我走近了几步,“梁栩栩,我不知道这件事我做的是对还是错,我只是知道,当我迈出这步,与我的家人来说,就是彻底的背叛,但是,你那番话说的很对,我不能想当然的去认为什么是为你好,我能做的,就是将你的东西归还给你。”
有点莫名。
我站起身,并没有看到他身边跟着的女孩子。
“张君赫,那我的命格……”
“别着急。”
张君赫口唇都泛着白,好似从极冷之地走出,对着我的眼,他慢慢的走入客厅。
我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拿着一把黑伞,握着伞柄的指节都是血迹。
见我怔愣,他扯出一丝苦笑,当着我的面,撑开了黑伞。
嘭~的轻音,伞布张开。
张君赫将黑伞缓慢抬起时,我双眼不禁睁大,伞下居然蹲着个小女孩儿!!
十多岁的小女孩儿。
面容可爱而又惊惧的模样。
她穿着长袖的衣裙,双手圈着膝盖,大眼睛楚楚的看着我。
诡异的是,我从她的头顶清晰的看到了八团光耀。
诱人的香味儿再次传出。
远比徐絮儿和席琳的光耀要吸引我。
很香很香。
有天然的亲昵感。
对视了几秒,她扯起唇角对我笑了笑,“栩栩姐姐……”
童音儿一出,我双腿发软的就跌坐回了沙发,“你,你是小杜鹃?!怎么会,怎么会……”
小女孩儿没急着说话,转过脸去看张君赫,貌似等他说着什么答案。
“姑?什么小杜鹃?”
纯良在旁边傻眼,“小杜鹃在哪了?伞下面什么都没有啊!姑?!”
“纯良,你先回避下吧。”
张君赫紧了紧脸,“这件事,我会同梁栩栩逐一解释清楚。”
纯良显然是满肚子的疑问,见我傻愣愣的看着一个方向,略微琢磨出了一点味儿,“那行,你们说吧。”点了下头便回到了卧室。
客厅里只剩下了我们三人。
确切的说,两个人,小女孩儿只是灵体。
我看着她,如何都不敢相信,她就是和我相处了十一年的小杜鹃,但是我对她的声音太过熟悉,对她的气场也很熟悉,哪怕她的脸我是第一次看,慧根也在告诉我,她确确实实就是“小杜鹃”。
张君赫没急着开口,而是先将客厅窗帘拉好。
扫视了两圈我先前封住棚角四周的符纸,他又燃了两张符箓加固。
火光一起,小女孩儿还抱着手臂紧张的朝黑伞靠了靠,直到张君赫感觉稳妥,才踱步到我身前。
“梁栩栩,你应该已经看到你自己的命格了,灯盏现在就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体里,哦,她说了,你给她取的名字叫小杜鹃,是寄居在那盆杜鹃花中的灵体。”
“怎么会……”
我唇角麻着,血液似乎凝固,“灯盏怎么会在小杜鹃这里……”
不知是不是闹过两次乌龙的关系,看到自己的命格我并无想象中的激动振奋。
反而很冷。
尤其是她的那声“栩栩姐姐”,更是让我冷到几乎要颤抖。
“事实上,你的灯盏没在任何人身上。”
“什么?”
我匪夷的看他,“那在哪里?”
第729章 棋局
“被袁穷藏起来了。”
张君赫微垂着脸,眉眼留下一方暗影,“我知道你的命格是被袁穷拿走,但一直不清楚被他藏在了什么地方,直到我刚才去钟思彤家里,和她大吵了一架,动了手,她撞倒了那盆杜鹃花,然后哭着跑出门,我忽然发现,花盆里有个小姑娘,这才得知,原来下午钟思彤将你的灯盏埋在了花盆中,钟思彤撞倒花盆后,封印灯盏的坛罐碎裂,大运流了出来,很自然的落在了寄居在花里面的灵体身上,小姑娘就现了形。”
我看了看还很局促的小姑娘,又看向张君赫,“也就是说,我命格一直在钟思彤手里?!”
“没错。”
张君赫苦笑道,“你也许要谢谢自己,谢谢自己今天下午成功激怒了她,钟思彤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拿出了封印你命格的坛罐,在此之前,她一直将这个东西|藏得很深,连我都不清楚她藏在哪里,很小的一个罐子,随便塞在哪个角落都不好找,但她可能是同你置气,认为这盆花是你最喜欢的,便故意将坛罐埋在了花土中,正巧我上门同她吵了架,从而令我有了这个重大发现,能将这个小姑娘带到你面前。”
“可是……”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师父说过,我的灯盏一般人受不住,怎么会直接进入到小杜鹃的体内,她……”
另外,怎么会一直在钟思彤手里?
“这件事要从头说起。”
张君赫叹出口气,“其实袁穷当年,同时拿走了两个人的命格,除了你之外,就是她……”
我顺着张君赫的指尖看着那个小姑娘,“她也被偷走命格了?”
“对,她原本的灯盏,就是钟思彤身上的明珠之命。”
“……!!”
我完全诧异,“也就是说,钟思彤身上用的是她的命格?!!”
“嗯。”
张君赫也是无语至极,“钟思彤身上的命格,是她的。”
小女孩儿站在那里就流起了眼泪,灵体一哭,愈发的可怜。
“我跟钟思彤从很小就认识了,她的生日我一早就知道……”
我说着,“如果钟思彤十二岁之后换的她命格,那我师父掐算她八字时怎么还会算出她是明珠之命?”
“钟思彤的生日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张君赫看着我,“钟岚早就做好了应对,连钟思彤自己都不清楚她真正的生辰八字,从她有记忆起,钟岚便将她和这个小姑娘捆绑,告诉外人的,也是这个小姑娘的生日,亲人朋友,自然也以为这个小姑娘的生日是钟思彤的八字,而那个时候,谁会给钟思彤掐骨算命?所以,无论你同谁说钟思彤的生辰,算的也不过是这个小姑娘的八字,同钟思彤本人并无关系。”
我哑然,“那就是说,钟岚很早就开始说谎,钟思彤的所有生日会,根本就不是她的生日?”
“这是一盘大棋,钟岚下的大棋。”
张君赫道,“当钟思彤在十二岁换了这个小姑娘的命格后,她顺理成章做了手术,因为这个小姑娘的八字就是幼年多舛,十二岁后起运,钟思彤借此便起运了,当你踏道后再同钟思彤接触,别说命格早就坐稳,就算你摸了钟思彤的骨头,也不过是一再确定钟思彤就是明珠之命,因为她的命运轨迹,同这位小姑娘的命格简直搭配的天衣无缝。”
这样……
钟思彤曾经说过的走上大运,走的竟然是“小杜鹃”的运?
我懵懵的,“所以钟思彤真的换了命格,那我的命格,又怎么会落在钟思彤的手里?”
“这便是钟岚棋局最深的一步。”
张君赫抿着唇角,“钟岚最初应该是直接想要拿你的命格,但袁穷发现,你的灯盏钟思彤直接用会承受不住,钟思彤原本的福气太薄,本来活不到成年的,终身都要受到疾病的困扰,所以她需要去养运,要先将她的身体房子养好,如此,袁穷便在一开始就物色了两个命格,一个是你,一个是这个小姑娘……”
“按照袁穷的嘱咐,钟岚早早的就将钟思彤按照这个小姑娘的命格轨迹抚养,待到袁穷取来这个小姑娘的命格给钟思彤换上,钟思彤就完成了蜕变的第一步,她身体情况开始了好转,明珠之命细水长流般给她传递着福泽,并不会很汹涌,也就不会冲到她,相反的,还会令钟思彤的房子越来越坚固……”
张君赫说着,“待到钟思彤用这明珠之命养到二十四岁,她的身骨已经焕然一新,这时候,便可换上你梁栩栩的天女贵命,纵使灯盏耀眼,钟思彤的房屋亦能接收的住,所以,这个小姑娘是第一步,而你,是钟岚谋划的第二步。”
我忽的发出了笑音,“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钟思彤为什么明知旺运有风险还执意要走向这条死路了,原来不是她疯了,是她心里有底,她要将明珠之命利用到极致,给这运气透支完了,她就能换成我的命格重新开始高走,她的算盘珠子拨的太好了……”
简直堪称开挂级别的人生。
钟思彤才是真真正正的手握剧本。
钟岚呀!
这个女人太牛了!
她竟然一开始就告诉我们的是钟思彤的假生日!
我看着眼前那个无辜的小姑娘,“钟岚是在她几岁的时候给她盯上的?”
“三五岁吧。”
张君赫道,“具体时间我也不大清楚,但一定是她很小的时候,袁穷那边就将她底细摸得很清楚了,她自小身体不好,家庭也不是很完整,所以钟岚只需要远程看着她,取来命格时也很顺利,没有费什么心,倒是你,一直被钟岚处心积虑的盯得很紧。”
岂止是处心积虑。
她是步步为营!
第730章 良知
“钟岚的反噬也是因为做了这些事情吧。”
我看向张君赫,“她最后变成那副样子,给人下降头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是她罪孽深重,才会被反噬不断的折磨,思维模糊,皮肉烂尽而死对不对?”
张君赫眼一低,点了点头,“对,所以在五年前,你在医院看到了跑出来的钟岚,打电话突然问我,钟岚为什么会反噬如此严重,我才很紧张的打断你,心虚吧,那时候我还很怕你会看出破绽。”
“呵呵——”
我又笑了两声,“那我想问问,钟思彤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些事?”
如果她起初就知道,演技真的是过人了!
“钟岚过世时。”
张君赫敛着一口气道,“钟岚临死前回光返照,有了片刻的清醒,她将一切都告诉了钟思彤,那时候,钟思彤还没有利欲熏心,她真的将你当做好朋友,得知真相,她受不了内心的谴责,还病了一场。”
顿了顿,他说道,“那段时间她还会问我,偷东西是不是不对?我说是的,很不对,但她就没再言语,后来她去镇远山看望你,心头仍是怀揣点纠结,我还存在着一丝幻想,你要是能同钟思彤好好的,或许她良心发现,愿意将命格归还给你。”
说着,他兀自一笑,“不过我后来看出来,钟思彤那种人,是做不到的,她问我那些问题,是希望我能去宽慰她,让她心安理得而已,因为她早就受够了常年看病吃药的痛苦,受够了身边没有朋友,她对你一直很嫉妒,只是她最初没有意识到,直到她在镇远山同你吵架,算是将那个尚有良知的自己彻底丢掉了。”
“是我的错了?”
我微微阖下眼,“那时候,我不应该同钟思彤吵架对吗?”
所以那时候钟思彤过来,会说心疼我,可怜我,要送我名贵的手表,道着“不再相欠”。
原来那时的我在她眼里,已经没有秘密,如纸张一般透明。
“不,你所谓的吵架,只是钟思彤求得那份心安。”
张君赫道,“她太需要一个理由,霸占你命格的理由,无论你怎么去做,尝到甜味儿的她都不会舍得将命格还给你,也如你所言,她旺运是有恃无恐,因为她还有你的命格兜底,目前的明珠之命已经被她旺的快破了,正好到明年,你的闭眼之日,就是钟思彤的二次重生之时。”
说话间,他摇了摇头,“有时候你觉得她很无知,她又很聪明的会将关键的信息隐瞒,连我都不知道,袁穷是什么时候将你的灯盏交到她手里亲自保管,我还一直以为,灯盏是藏在袁穷的身边,谁成想,钟思彤今天会将它埋在花盆里,无数的巧合,促成命运的安排,我早就说过,她会败与自己的愚蠢,那个丫头,无可救药了。”
“不对……”
我捋着这些事情,“如果十一年前,袁穷是将这个女孩儿的命格换给了钟思彤,那我的命格是怎么被收到坛罐里面的?不应该是必须要有承接之物吗?”
“谁说的?”
张君赫眼底直白,“沈万通告诉你的吗?他给人换过命格吗?难道就一定要百分百需要找个人来承接吗?不能将命格先转到动物或植物身上,当它们承受不住灯盏光耀即将咽气时,再将命格彻底取出封住,大运不就被收纳了?”
我唇角无声的动了动。
记得那时候我问过师父,如果我的命格被拿出来,是不是要在一瞬间换给另一个女孩子?
师父说,理论上是如此。
灯盏取出必须要有屋子去承接,但他没做过这种掘祖坟的事儿,具体手法不清楚。
那时候我们都没想过,承接的屋子,一定是那个女孩儿吗?
像是张君赫说的,转一下,是不是也可以?
可笑啊!
我一直坚定不移的以为,就是有一个女孩子用了我的命格,原来,原来……
心口似被插进了一把刀子。
血淋淋的。
好疼。
真的好疼。
我微微躬身,钟岚竟然是袁穷的主家,袁穷一下帮她偷了两个命格,一个命格用作钟思彤的踏板,一个命格用作钟思彤的舞台……
“袁穷为什么要如此帮钟岚呢?”
我不明白,“他在同我师父决斗时,都没有透露出主家一个字,钟岚是给了他多少钱,还是,这里面也有钟岚成为你后妈的关系。”
“我前面说过谎。”
张君赫揉了揉眉心,对着我继续道,“钟思彤是袁穷的亲生女儿,也是我的亲妹妹。”
“钟思彤是你的亲妹妹?”
这一晚还真是疯狂接受大礼包啊!!
“是。”
张君赫面上毫无血色,“所以,我才一直没有说出你命格的下落,因为我很清楚,说出这些,就等于看着我在世间仅剩的两个亲人去同你来一场交战,无论是我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死亡,还是我的妹妹死亡,或是你死亡,我都……不愿意。”
他唇角一抿,凄凄的垂下脸,“我一直想,有没有个折中的办法,将大家全部保全,很难,正如你说,是我们一直在咄咄逼人,连我都在逼着你退让,你还要怎么退呢?梁栩栩,很对不起。”
我沉默了几秒,缓了缓情绪看他,“你不需要向我道歉,那老张……”
“他什么人也不是。”
张君赫说着,“换言之,老张是个傀儡吧,他只是袁穷的一个棋子,在袁穷带着我从港城离开后,来到这里便认识了钟岚,钟岚那时候是个歌舞厅服务员,他们本来是露水姻缘,没成想钟岚迷恋上了袁穷,她不在乎袁穷是否有瘢痕,袁穷是什么名声,她在乎的是袁穷能给与她想要的一切,所以,钟岚后面的生意会越做越好,大多是袁穷的功劳。”
“那钟思彤的身体不好就是袁穷的报应了?”
我直问,一个大恶魔,居然还儿女双全了?!
难怪袁穷厚待钟思彤!
亲闺女啊!
第731章 狠
“大抵是吧。”
张君赫略有无奈,“总之钟岚一直是深爱袁穷的,除此之外,钟岚最爱的就是她的女儿,当她生下这个身体不好的孩子,她心里就明白,这是袁穷的孽债,可她作为母亲,誓要为女儿谋划好一切,才会连同袁穷,一早就寻觅起合适的命格。”
“如你所言,这个小姑娘的明珠之命只是钟岚想给钟思彤做的跳板,而你的命格,是钟思彤这辈子是否能荣耀昌盛的关键,所以,她早早就盯住了你,让她的女儿和你同一家幼儿园,念同一所小学,同班,至于你能和钟思彤成为好友,那就是钟岚的意外收获了,不过你命格本就柔和良善,愿意照顾钟思彤不算是奇怪。”
张君赫低着音,“不过在有心人眼里,你的善良不过是他们为非作歹的礼物,你对钟思彤的好,也抵消不了钟岚想要毁了你的决心,为了确保事情顺利,她还和孟雪乔的父亲短暂交往过,确定过你的生日,万无一失之下,袁穷出手连夺了两个命格,这才有了钟思彤的今天。”
“蜕变后的张溪儿对吗?”
我忽然笑了起来,“高呀,高,钟思彤一点点变成了张溪儿,她心安理得想要变成我,她整成和我相似的眉眼,还说确定成琛会爱上她,等我死了,她换上了我的命格,她就彻底变成了我,牛,钟岚真的太牛,她何止是下了盘大棋,我岂不是三五岁也被人盯住了,注定悲剧,哈哈哈哈……”
“梁栩栩。”
张君赫朝我走近了一步,“很抱歉,这些是我对你命格这件事知道的全部秘密,还希望你……”
“秘密?”
我笑的肚子都要疼了,“你上回不还说,老张是钟思彤的亲爹?编的有鼻子有眼,还说老张老实,合着他只是袁穷的一个属下,还有袁穷说过,用我命格的女孩儿幸福得很,钟思彤更说她躲在国外,你们虚虚实实的忽悠着我,哈哈哈,张君赫,你们那圈人,嘴里是有几句实话,啊?”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姓张吗?”
张君赫看着我,“因为袁穷说老天爷姓张,从我身上就能看出袁穷的野心,很多事我没有一早就告诉你,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当然,你也可以说我自以为是,现在我已经将事实全部摆到你面前了!”
他的手朝着小姑娘一送,“你的命格就在她身上,你想拿就拿回去!我该说的已经说完,梁栩栩,你不要好心当做驴肝肺!还想要我对你怎么样!!”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我腾的站起身,扑到张君赫身前就薅住他的夹克衣领,“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命格根本没有人使用?它好端端的就放在一个罐子里!我一直以为灯盏在谁的身上,我想我只能先起势,只有起势了才能用善念做抵,让我能安稳做个为师父扬名的先生!但是我没想到,灯盏其实……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走到这一步!!”
明明不用承担反噬的啊!
明明……
我抓着他的衣领无力地摇晃,“张君赫,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为什么绕了一圈下来,会是这个结果……为什么呀!!”
狠呀!
这一圈人个顶个的狠!
张君赫站着没动,好一会儿,才垂眸看向我,“这个小姑娘说不会用你的灯盏,她只是想作为承接,将命格给你送来,因为钟思彤家里贴了符纸,她自己出不来,我才会帮忙带她过来,梁栩栩,她是灵体,和活人不同,反噬或许……”
话不用说太透。
潜台词不言自明。
我怔怔的松开手,“那你知道,如果从灵体手上拿过大运,灵体顷刻间就会魂飞湮灭吗?”
灵体的反噬是没有活人的重,因为业障程度不同。
拿活人的灯盏,是间接害人性命,等同杀人,灵体本来就是魂魄,但同理,一个人被拿走了灯盏,像我还能凑合活着,灵体本就没有屋子可言,灯盏一拿,如釜底抽薪,当即幻灭。
“栩栩姐姐,我没关系的。”
沉默已久的小姑娘竟然对我开口,“我之所以会忘掉一切成为孤魂,就是因为灯盏被偷了,我也没想到你的灯盏会被钟思彤埋在花盆里,坛罐碎裂的刹那,因为我们本来的气场就相合,而我又无籍,大运便瞬间入了我的身体,我一下就想起了生前的所有事,也有力量显出身形了,可是栩栩姐姐,我知道,这是你的灯盏,十多年来,也是你一直在照顾我,我本来就是亡灵,四处飘荡,身体要化了,是你将我抱回家的,所以你的命格你就拿回去,我愿意魂飞湮灭,我不害怕。”
第732章 原来
客厅里陡然安静下来。
“梁栩栩,我的任务完成了,小姑娘我就交给你了。”
张君赫看了眼腕表,“钟思彤那边我找了个差不多的坛罐埋到了花盆里,她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不过小区里的监控我还得去处理下,袁穷那边即使发现问题也只是会先来找我麻烦,你趁这个机会将大运换回来,至于反噬,你自己去衡量,在我看来,你目前首要想的是活下去,只有长久的活下去,你才有机会报仇。”
深敛了口气,他抬脚就朝入户门口走去。
“等一等。”
我红着眼看向他,“张君赫,你说我和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张君赫脚步一停,大抵没想到我还会纠结于这种问题。
他侧身而立,默了几秒,脸朝我转了过来,:“我没有答案,错与对,一向都是存于自心,你会这么问我,说明你道德底线很高,你认为对方是做错的,你从自己身上没有找到问题,事实却是如此,但是,很多人不会认为他们做的是错事,所谓道德,不过是给有良知的人设定的,你不必拷问自己,因为恶人从来不会自省。”
说着,他眼底泛红了几分,腮帮子紧了紧,“另外,我不会帮你去杀袁穷,因为我如何都下不去手,我就是个混吃等死又摆脱不了桎梏的俗人,但你日后准备怎么去对付袁穷我不会再管,你要是真能弄死他……”
他喝出口气,笑的无奈而又悲怆,“劳驾你将他灭个彻底,最后给我留一捧骨灰就行,我会给他做个葬礼,尽我最后一份责任,你怎么对付钟思彤我也不会管,如果她死在你手里,我会对你说声谢谢,如果你留她一命,令她能安静下来,我会照顾好她后半生,就是这样。”
说完,他竟然朝我和小姑娘深深鞠了一躬,“对于你们的遭遇,我真的很对不起,袁穷毁了你们,我却什么都改变不了,也许我弥补的有些晚了,但是梁栩栩,我希望对你还来得及,这个小姑娘已经过世了十多年,你还有机会,就像你说的,你是个人,你应该大大方方的活着,我们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你生而为人的权利。”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直起腰身的他,眼底蒙了层水雾,但他很快就拭了去,面上又洒脱的笑。
我怔怔的,在他手触碰到门内锁时,“张君赫,真的很谢谢你。”
若不是他因为我的“情绪崩溃”去到钟思彤家里,兄妹俩大吵大闹了一通,哪里会碰倒花盆。
巧合堆积着巧合,回过头去看,从我开着跑车一路招摇的将小杜鹃送到懿儿姐家的那刻起,就好似蝴蝶煽动了羽翼,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张君赫闷了几秒,低笑出声,打趣般看向我,“那你有没有爱上我一点呢?”
“很感谢你。”
我说道,“只是如此。”
张君赫又笑,“是啊,我总是还抱有一丝奢望,谢谢你一如既往的坦诚,梁栩栩。”
门被他打开,砰的一记轻音后,客厅归入了沉寂。
灯光雪白。
撑开的黑伞躺在地砖上,支着一方黑影。
小姑娘站在伞的旁边,若不是她脚下没有影子,倒真像邻居家跑来做客的孩子,看着我还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不太敢靠近。
四目相对。
我一时间百感交集。
视线不知是在看她的脸,还是她头顶八团夺目的光耀。
心情很怪异,酸涩,无力,欣慰……亦或者许多其它的东西。
蓦的,我发出一记轻轻地笑音,“小杜鹃?”
“是我。”
她貌似很怕得不到我的肯定,朝我近了两步,“栩栩姐姐,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
我压抑着酸涩,面上还笑着,“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呢?”
“因为这是你的灯盏。”
小杜鹃低下头,无措的抠起手指,“张君赫和钟思彤吵架,他打了钟思彤,一下撞到了我,我正感觉有点疼,光耀就进来了,一下就什么都想起来了,但我很清楚,这不是我的东西,我想来还给你,但我很怕你会误会我,栩栩姐姐,我没有一丝一毫拿你灯盏的想法,我……”
“小杜鹃。”
我轻轻打断她的话,走到她面前,弯身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你没有错,我们都是无辜者啊。”
小杜鹃抬眼看向我,“栩栩姐姐,我知道你这些年有多想要拿回命格,现在却到落了我身上,我……”
“原来你是长这个样子。”
我抚了抚她的长发,“你好可爱,十一年了,小杜鹃,我终于见到你的模样了。”
见她眼泛泪珠,我牵起唇角,“是,你陪着我这十一年,听到的都是我对你的唠叨,可我不知道,原来你也是丢了命格的可怜人,我有幸遇到贵人活下来了,而你,却真真正正的变成了一缕孤魂,甚至差一点点,就在十一年前魂飞魄散了。”
多么奇妙的缘分啊。
是注定吗?
老天爷将我们两个可怜人拉到了一起。
如今,这个比我还惨上几倍的孩子居然对我表达出了歉意。
她哪里需要这么做呢?
明明是我将她送到了钟思彤身边,她冒着风险去充当我的眼线,意外迭起,我的灯盏浇灌到了她的身体里,才令她终于有机会能站到我的眼前,可这些,她何错之有呢?
相反的,不应该是我去感谢她吗?
从始至终,小杜鹃对我都是绝对的忠诚。
第733章 愿望
“可是栩栩姐姐,我早已经习惯自己是一缕孤魂了。”
小杜鹃对着我道,“当我想起一切,我也没有什么恨,只能算自己倒霉,即使我现了形,也还是亡灵,但你不一样,你是先生,我想你好好的活下去,你报了仇,便是帮我报仇了,所以栩栩姐姐,你尽管将灯盏拿回去,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抱了抱她,好像真的再抱一个小妹妹,尽管,她应当和我同岁,只是她走后喝了忘川河水,稀里糊涂的什么都忘了,看到十二岁就一米六多的我,脱口而出叫了声姐姐,我就一直将她当做妹妹。
十多年间,我长大了,她永远都停留在了离世时的年岁,小小的个子,正好靠着我的心口。
默了会儿,小杜鹃推了推我,“栩栩姐姐,你身体不好,不要抱我了,会冷。”
我顺势松开手,“小杜鹃,那你全都记起来了,你的原名是什么?”
“我叫妍妍,庄妍妍。”
小杜鹃说着,“栩栩姐姐,我最后还有一个愿望,希望你能带我去找下我妈妈,见完我妈妈,你就将灯盏拿回去,我就没有什么牵挂了。”
“可以呀。”
我应道,“她在哪里呢,临海吗?家庭住址你记得吗?”
“我们家以前是住在临海的,住在南城的汇合大道,南景小区。”
小杜鹃记忆还很清晰,“我妈妈是一位戏曲老师,她唱歌很好听,但我从有印象起,就是妈妈一个人带我,爸爸每年会来看看我,带我吃顿饭,我对他很陌生,都不是很熟悉,一开始,妈妈说爸爸是工作忙,要长期出差,后来,我看到有个阿姨找上门,她甩了我妈妈耳光,骂我妈妈是什么小三,还说我是私生女,我偷听才知道,我爸爸在外面还有一个家庭,我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私生女?
我微微蹙眉,听着小杜鹃继续,“我问妈妈什么是小三,妈妈就抱着我哭,她说我是男孩子就好了,如果我是男孩子,爸爸就会早早的接我们母女俩回家,让我认祖归宗,我不明白那话是什么意思,没过多久,有一天,我在街上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一回头,当时不认识那个女人,就聊了几句,然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再醒来,就走在了一条灰蒙蒙的路上,好渴,就喝了水,现在我想起来才知道,当年唤我名字的女人就是那个周天丽。”
是了。
同我丢命格的过程一模一样。
袁穷一天做了两个活儿。
周天丽取她的命格元神很顺利,令她立马就混沌了。
离世的很快。
而我在这起“丢命格”事件中,倒是个实打实的幸运儿了。
“小杜鹃,那你妈妈叫什么名字,我要怎么联络她呢?”
我说道,“你家里那时候有电话吗?记不记得家里的电话号码,不然我现在就开车送你回临海?”
“我妈妈叫庄思雨。”
小杜鹃看着我,“家里有电话,但是爸爸身边的阿姨会打电话来骂我妈妈,电话就被我妈妈停了,我不知妈妈是不是还住在临海的家里,但是我知道妈妈教戏曲的学校,我爸爸也有公司……”
说着,她忽然小小声,“我爸爸好像同成琛有些关系,因为他也在成海集团工作,他叫成耀坤,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叫成懿。”
这……
岂止是有关系啊!
小杜鹃不也是成琛的妹妹了吗!
等等!
庄思雨。
我想起懿儿姐家那位精神不大好的小姨——
思雨夫人?!
我说道,“小杜鹃,你去过懿儿姐姐家,懿儿姐姐后母的名字就叫思雨,只是那天你离开的太快,思雨夫人还在休息,没等碰到面,你就被钟思彤抱走了……”
记起来了!
我第一次去懿儿姐家要离开时,思雨夫人追下楼,后来被张嫂送回卧室,她就咿咿呀呀的唱着东西。
教戏曲的老师?!
小杜鹃的妈妈!
懿儿姐说她生母同成耀坤离婚后,成耀坤又娶了第二任妻子,但是第二任妻子发现了成耀坤在外面同庄思雨纠缠不清,俩人离婚后成耀坤娶了庄思雨过门,结果庄思雨再次发现了成耀坤外面的女人,受了刺激后就疯掉了。
他们家这出戏当时给我听得可乱。
清楚地就是成耀坤能折腾。
小三小四,层出不穷,一个接一个的来。
回头去看,成天擎和成耀坤这哥俩不愧是一母同胞。
某方面居然如出一辙呀。
搞清楚了小杜鹃的身世,我决定先带她去思雨夫人那里。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的愿望。
时间还要抓点紧,虽然张君赫说钟思彤短期内发现不出坛罐被换了,但没有灵体加持的杜鹃花会在一周内萎靡败谢,袁穷那边兴许还会用什么旁通手段监视。
即使有张君赫拦在中间,这事儿也得快速处理。
否则一但袁穷追来再将命格抢过去,小杜鹃就彻底沦为了牺牲品。
黑伞刚刚要收拢,纯良就从卧室走了出来,“姑,我和你一起出门。”
小老哥应该是哭过,眼皮子都是红肿,看我的表情极其复杂。
想必他在屋内将我和张君赫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尽管他后面听我和小杜鹃的聊天仿佛是我在自说自话。
按他的理解能力来看知道的也会大差不差。
我嗯了声,“你要不要见见小杜鹃?”
纯良吸了吸鼻子,“行,我想看看她。”
小杜鹃正准备进入伞中,到底还是个小孩儿,闻言就高兴道,“栩栩姐姐,我也想和纯良哥哥说说话!”
我咬破了中指,在纯良眼皮轻轻点蘸了一下,看到小姑娘,纯良的表情一时间还有些形容不出来,欣喜中满满都是苦涩,“你就是小杜鹃啊,在杜鹃花里的小姑娘……”
第734章 因
“纯良哥哥!”
小杜鹃甜甜的笑着,转而又有几分失落,“好可惜啊,许奶奶不在,不然我也想和许奶奶见一面呢。”
“还是别让许奶知道这些了。”
纯良说着,想摸摸她的头,手伸出来又缩了回去,“小杜鹃,曾经你在花里,除了我姑,我们都没办法同你交流,只是知道,你守护着那盆杜鹃花,令它四季常开,缤纷繁盛,若是让许奶知道,里面的精灵要离开了,她会很难过的。”
听到“离开”这个词,我有些怔愣的看向纯良,但没有接茬儿。
小杜鹃并未过份解读纯良的话,乖巧的点头,“你说得对,许奶奶因为沈大师和王奶奶的离开已经很难过了,你们不要告诉她我走了,栩栩姐姐,日后你要再养盆和我一模一样的杜鹃花,这样,许奶奶就会以为,我一直在陪着她了。”
我抿着唇角点头,没再多说,将她收到黑伞中便下了楼。
小区里倒是没有异常,手机也很安静,看来张君赫扫尾的很妥当。
路上我给懿儿姐去了电话,找的理由还是要去探望她。
谁知懿儿姐还在医院,说是要等个检查结果,明天才能回来。
我见状反而松了口气,小杜鹃怎么说都是灵体,懿儿姐这种体弱之人很容易受到冲撞,她不在家正好。
“懿儿姐,我已经快到你家了,那我就去探望下小姨吧。”
我说着,“等你出院了,我再上门找你玩儿。”
懿儿姐应了声好,隔着手机我都能听到医院病房仪器的滴滴声。
她声音很虚弱,说起话亦很疲惫。
不似平常那么精神活泼的同我聊个没完,简单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我隔着室内镜看了下后座的黑伞,等这些事处理完,真要去看看懿儿姐了。
没多会儿成琛也来了电话,询问我怎么还没回家。
我没心没肺的跟他讲出来转转,晚点回去。
彻底消停后,我太阳穴都跟着疼。
人一天能经历多少事儿?
生死前因,世味浓淡。
车内很静,纯良即使看到了小杜鹃,全程也没有多说话。
只是他几次看向我,欲言又止中,默默红着眼。
我目不斜视的开着车,同成琛聊完就收敛了笑意。
车子开到懿儿姐家的院门口,安保应该接到了懿儿姐的通知,很礼貌的过来帮我拉开车门。
我拿着那把黑伞,拎着路上买来的果篮,跟在安保身后就进了院门。
彻底入屋的那一刻,我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松了几分。
张嫂虽然不解我为啥晚上七八点钟突然登门探望思雨夫人,但是懿儿姐既然交代过,她自然要做好迎接,“沈小姐,思雨夫人正在卧房中看电视,您看是我给她请下来,还是您去卧房里探望她?”
“我直接去小姨的卧房吧。”
正好了。
老天爷都在帮忙促成小杜鹃和她的母亲见面。
很顺利!
留着纯良在楼下等候,我和张嫂上楼,她瞄着我手里持着的黑伞还有点奇怪,到了二楼她在一处房门前敲了敲,“思雨夫人,沈小姐过来探望您了。”
我明显的感觉到黑伞一颤,面上仍是微笑,进去后是个很中式宽敞的卧房。
思雨夫人顶着一头没梳顺的长发,穿着长袖的睡裙,正随着电视里的戏曲翘着兰花指轻吟浅唱。
看到我来了,思雨夫人登时扯起唇角,“溪儿!啊,是沈小姐!和溪儿长得很像的沈小姐!你来啦!快进来!我们一起唱歌啊!!”
我笑着应了声,示意张嫂我自己留在这聊天就好,待她一走,便关严了房门。
思雨夫人光着脚跑过来拉住我的手腕,眼底满是惊喜,“你喜欢唱什么歌?昆曲喜欢吗?”
我决定还是开门见山,“思雨夫人,实不相瞒,我今晚是受人所托来看望您的。”
思雨夫人疑惑,“什么所托?”
“您是不是有过一个女儿?”
我试探的询问,思雨夫人明显的一愣,当即有些惊恐的后退,“什么女儿?我是要生儿子的,你不要胡说八道啊。”
嘭~
我撑开了不断颤动的雨伞。
瞬时而已,小杜鹃便站在了我的身边。
看着思雨夫人,她明显激动非常,“妈妈!妈妈!!”
思雨夫人却还在自言自语,“我马上就要生儿子了,你还说什么女儿,我要找张嫂,你不是来探望我的,你是来气我的,是不是成耀坤外面的坏女人让你过来的?是不是!”
我微微蹙起眉,不对劲儿啊。
按理说思雨夫人这种情况是很容易看到小杜鹃的,一来是小杜鹃已经故意现了身,就算她刚有灯盏,灵力修为还不太足,可要令一位长期受到精神疾病困扰的患者看到她就太轻而易举了!
思雨夫人怎么会完全感应不到?
想着,我直接出口,“思雨夫人,您是不是精神状况很正常。”
压根儿没疯病吧。
思雨夫人眼底划过一丝警惕,但她马上就原地抱起胳膊,窝缩到了沙发处,“你在说什么?那个女人要你来伤害我吗?不,成耀坤不会娶她的,不会……”
我越发笃定了心思,大步的走过去,在庄思雨要尖叫的一瞬间,捂住了她的口唇,同时右手中指对着她的眼皮一滑,庄思雨被我吓得不轻,挣扎着呜咽发音,腿刚要蹬向我,却直直的看向卧室的床边。
几秒钟的时间里,她一动不动,只眼睛越睁越大,眼泪甚至滚了出来。
温热的液体流过我捂着她口唇的手背。
“妈妈……”
长期的寄居生涯令小杜鹃极其胆小,她颤颤的看着思雨夫人,即使眼中盛满了想念,一时半会儿还不太敢上前,“妈妈,我是妍妍,你把我忘了吗?我是妍妍呀。”
“妍妍。”
庄思雨含糊的吐出名字,我手一松,她就踉跄的站起身,快速冲到小杜鹃的身前,“妍妍!”
跑的太急,她膝盖还磕了下,到了小杜鹃身前她就趔趄的跪了下去,不敢相信的抚摸小杜鹃的脸颊——
“妍妍,我的女儿,十多年了,你去哪了,妈妈梦到你好多次,你都不和妈妈说话,妈妈怎么喊你,你都不搭理妈妈,妍妍,妍妍,妈妈好想你啊,妍妍……”
第735章 亏欠
小杜鹃跟着哭了,“妈妈,我喝了那河水,我什么都忘了,是栩栩姐姐救了我,她带我回家,我才有机会想起一切,妈妈,我也好想你,你和爸爸在一起生活了吗,可是你的头发怎么会这么乱,你以前不是最爱美的吗?”
“妍妍呀,我的女儿啊。”
庄思雨跪在地上抱紧她,“怪妈妈啊,妈妈不应该让你自己回家吃午饭,你发烧了妈妈都不知道,还是你们老师给我来电话,问我下午你怎么没去学校,妈妈回家就发现来不及了,救护车说你救不活了,如果妈妈那时候中午回家陪你吃午饭,你就不会有事,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
我别了别脸,通过庄思雨断断续续的哭诉也将事情捋清了大概。
同我的遭遇比起来小杜鹃是真真正正的可怜孩子。
起码我回家高烧后被第一时间送医。
小杜鹃则错过了所有的机会。
差一点点,鬼都没得做。
卧室上空盘亘了很多的苦涩,张嫂听到了哭声还来敲门。
我上前简单交涉,就说看了电视思雨夫人情绪激动。
张嫂见怪不怪,只是提醒我别刺激到了思雨夫人,转头又继续去忙了。
我站在门口打量了圈,成耀坤应该是把家里当做酒店,并没有回来。
回到卧室,庄思雨抱着小杜鹃又哭了一大通终于冷静。
她真一点病没有,拉着小杜鹃的手便朝我道谢,感激我照顾了小杜鹃十多年。
出门前小杜鹃也向我表达了意愿,她不想让庄思雨知道她是被偷了命格才高烧去世。
陪伴我的十多年,令她亲眼目睹了袁穷的残暴,她太害怕了,不愿将自己妈妈再牵扯进来,所以她此次只是想和妈妈见一面,完成她在世间最后的心愿,她就要将命格还我,一缕烟尘的永远离开了。
当下我并没有多话,只和庄思雨讲遇到小杜鹃是意外,刚好我要学道,就给她带回家了。
提起这些,我难免会诧异。
袁穷竟然动了成耀坤的女儿?
不怕成家发难吗?
直到我听庄思雨道明她之所以装病的原因,才明白袁穷为什么敢觊觎小杜鹃的命格。
私生女。
小杜鹃是爸爸完全不在意的女儿。
即使高烧引发了死亡离世,成耀坤也无所谓。
他求得只是儿子。
成耀坤甚至放出话,谁给他生出一个儿子,他立马将其娶回家,当少奶奶供着!
“他心里只喜欢懿儿。”
拥着小杜鹃,庄思雨默默地流泪,“那是他第一个女儿,他将所有的疼爱都给了懿儿,再加上懿儿身体状况不佳,消磨掉他很多心力,他对孩子已经很反感,求儿子,也只是为了家业罢了。”
“成耀坤同懿儿的母亲离婚后,他再婚的妻子没有生育能力,这时候,他遇到了我,是,我知道他有家室,我还是会做梦,因为我从小镇出来的,想在大城市立足太难,成耀坤能让我少奋斗几十年……”
庄思雨擦着泪道,“我怀孕后,他算是高兴吧,谁知一见是女儿,他根本就懒得看了,不过好歹是他的血脉,他也没有翻脸无情,在外市给我安排了个工作,让我带着孩子离开京中,省的在他眼前晃荡,再令他当时的妻子发现露出破绽,自此后,我就一个人带着妍妍在临海生活了。”
“成耀坤偶尔会来看望下我们母女,定期支付生活费,就这么过了十多年……”
庄思雨垂下脸,“如果不是妍妍突然离去,我可能一直就那么生活下去,或者,在他当时的妻子找上门时,彻底同成耀坤斩断关系,但是妍妍没了,我的希望没了,我能抓住的,就是成耀坤了。”
她咬牙道,“我抓住成耀坤对我的一丝愧疚,我装疯卖傻,大吵大闹,他是个商人,成家又比谁都看重门庭声誉,就这样,成耀坤离婚后顺水推舟的娶了我,那段时间,我好了一阵子。”
“我想养养身体,再给他生个孩子。”
庄思雨摸着小杜鹃的头发,“谁知他在外面又有了女人,那女人还怀了身孕……”
音一顿,她眼底阴沉起来,“那就容不得我的病再次发作了,我去那女人的单位闹,去她家里闹,去成耀坤的办公室闹,我什么都能做出来,反正我烂命一条,我就要他成家门庭蒙阴……”
说着说着,她又笑了,“成耀坤呀,真的比不了他哥哥,他想狠,又怕兜不住这些事情,狠不到底,便将我养在家里,十年,我顶着成太太的名头,生活在这栋大宅子里,有时候我自己都会忘了,我究竟是正常人,还是个疯子,不过你要我选择,我愿意做疯子,很简单,很纯粹,很痛快。”
“只是,没想到今天还会看到我的女儿。”
庄思雨音腔沙哑下来,“妍妍,妈妈陪你一起走吧,以后,我们母女俩再也不分开了。”
“不要。”
没等我开口,小杜鹃就认真地看向庄思雨,“妈妈,妍妍已经长大了,妍妍能照顾好自己,我感觉到你现在特别不快乐,但是小时候,你下班回家会给我唱很多的歌,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这样,我才会安心,妈妈,你答应我好吗。”
庄思雨怔怔的看她,眼泪断线珠子一般的落下来,“妍妍,妈妈亏欠你太多了。”
“没有,妍妍很幸福。”
小杜鹃笑着,“妈妈是世上最好的妈妈,栩栩姐姐是世上最好的姐姐,还有世上最好的沈大师,最好的许奶奶,王奶奶,纯良哥哥,妍妍现在已经很满足了,所以妍妍要走了,妈妈,你要快点好起来呀。”
庄思雨再说不出来话,抱着小杜鹃只剩呜咽的哭泣。
第736章 灯
……
从楼上下来,纯良起身便看向我手里的黑伞。
我示意他不用多问,跟在张嫂的身后出门。
进到院子,我抬头看向二楼开灯的一间房。
庄思雨的身影就站在窗帘后面,似与我遥遥相望。
对于她来讲,女儿已经病逝了十一年,今日短暂的见面,是一份礼物,一份慰藉。
我不知她会不会记住小杜鹃的话,日后振作起来。
站我的立场,任务已经完成。
出卧房的时候,庄思雨还拉住我的手,在我耳边小声说,让我小心张溪儿。
她说她很奇怪,不知为什么就很喜欢张溪儿,但是张溪儿对我的恶意极重,还要我多加留意。
我内心百味杂陈。
她哪里知道,张溪儿在今晚之前,用的就是她女儿的命格,她当然会喜欢了。
命运呀。
总是喜欢开玩笑。
驱车离开。
到了个人烟稀少的地界我就停了下来。
有些事情要快点做,以免夜长梦多。
纯良见我推车门,受惊般拉住我的手臂,“姑,我想到一个办法,特别完美的办法,你去把张变脸身上的命格拿回来,给小杜鹃换上,再将小杜鹃身上的命格换给你自己,这样,你和小杜鹃的命格都各自物归原主了,至于那个张变脸,就让她去死吧,好不好?”
我心平气和的看了他好一阵,“纯良,你的意思我懂,是想我出手换两次时运吗?”
那是货物吗?
能随意的换来换去?
当我是袁穷啊。
“这种事情我要是一做,就彻底没有回头路了。”
我轻轻地拿下他的手,“纯良,你懂得。”
纯良身体的力气一卸,瘫在了副驾驶,一言不发。
我下车走到了一圈,找了个方位点起一炷香。
确定没问题后就打开后座的车门,从伞中放出了小杜鹃。
路灯微曦。
橘光透着股秋夜的清寒。
小杜鹃站到路边四处看了看,貌似明白了什么,直接就闭上了眼,“栩栩姐姐,开始吧。”
我看着她头顶的光团,白苍苍的小脸,发出一记笑音,捏了捏她的鼻子,“小傻瓜,走吧。”
“?”
小杜鹃懵懂的看向我,“栩栩姐姐,我要去哪里啊,你快把灯盏拿回去吧,我还要等你报仇呢。”
“没有灯盏我一样会报仇。”
我笑着看她,“你安心上路,有了命格,你就可以拜庙,可以入籍,以后想见你妈妈了,也可以给她托梦,叮嘱她好好生活,缺什么了,你也可以托梦告诉我,姐姐给你送去,啊。”
“不行的!”
小杜鹃立马就急了,扯着我的衣襟,“栩栩姐姐,我们不是说好了,等我看完妈妈,你就把命格拿回去,我不是钟思彤,我不能用你的命格上路的,而且我看你哭过很多次,你因为没有命格在镇远山都没有朋友,我……”
“姐姐已经长大了啊。”
我努力的笑,唇角却有些发颤,“是,曾经我很想要拿回命格,我想着,要是命格拿回来,我要好好庆祝几天,我要举办一场聚会,我要认识好多好多新朋友,但是慢慢的,我已经不那么在意了,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起势,当我起势了,我就有通达天地的能耐,我也许,可以重塑一个命格,一个超级无敌好的命格,你懂吗?”
“重塑?”
小杜鹃摇头,“我没听过能重塑,命格就是每个人只有一盏的,钟思彤已经将我原本的命格给旺运催破了,你不能拿去用了,但是我身上这个灯盏还是好的,这是你自己的灯盏,你应当拿回去,栩栩姐姐,你不要忘了,你抱我回去的那天,我说过要报答你!我一直很弱,帮不到你什么,本以为去钟思彤那里能偷听到你命格的下落,没想到会落到我自己身上,但这也是好事啊,你拿回去!就是我对你最大的报答了!!”
我笑着抱了抱她,“小杜鹃,你已经报答我了呀,命格不是找到了吗?”
小杜鹃一愣,“可……”
“找到了就好,这是我的一份执念吧,只要命格没落到恶人手里,能找到我就满足了。”
我轻轻声,“小杜鹃,虽然我成长的十年没有朋友,但你一直在陪着我,我观不出香的时候,你一直在说我是最棒的,我一定会是好先生,你给了我无数的鼓励和安慰,就像这夜里的路灯,照着我踏踏实实的朝前走……”
“今天我特别高兴,我的妹妹终于想起了一切,不用再寄居到一盆花里,可以拜庙上路了,妍妍,以后姐姐不叫你小杜鹃了,你是妍妍,你要记住,灯盏到你身上就是你得了,妍妍,姐姐会永远记住你的好,遇到你的时候,是姐姐抱你回的家,分开的时候,姐姐送你最后一程。”
说着,我用力推开了她,“走吧!”
小杜鹃身体被我推的踉跄,她站稳后不断的摇头,很惊恐的模样,“姐姐,我都不知道要怎么上路的,我要去哪里,我不能……”
“你看。”
我笑着抬手一指,不远处就站着三个戴着高帽的黑影,气场冲的周围越发沉肃。
见妍妍望过去,他们仨便飘到附近,“庄妍妍,我们三位来送你上路了。”
第737章 路
“你们……”
妍妍瞬间就明白了他们三位的身份。
荒无人烟的马路忽的起了薄雾,雾气后面多了条幽幽的路。
她不知怎么,朝我飞奔着就要过来,:“栩栩姐姐!我不能就这样走,你要怎么办!栩栩姐姐!!”
我站在薄雾的这一端,眼前似与她起了结界,挡着妍妍冲不到我面前。
屏蔽妍妍的哭喊,我隔空朝着三位阴差点头感激,“三位大人,我这妹妹过世很久了,与我情分很深,她年岁尚小,劳驾三位大人多加照顾,劝她早日放下俗念,安心上路吧。”
“沈先生请放心,我三位亦然要多谢沈先生的照拂。”
朱大应道,“送早逝亡魂上路,乃我三位的功德,自然会多加用心。”
说罢,他们仨袖子一扬,便带着妍妍朝雾气后的路上走去。
妍妍见冲不出薄雾,便哭着回头喊我。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同三位阴差大人说了句什么,扭头就朝我大步跑了回来。
到了薄雾结界处,她双膝一屈就跪了下去,对着我竟然磕了三个头——
“栩栩姐姐,你是世上最好的姐姐,我永远都是你的小杜鹃,我会去找阴司大人为你想办法,你一定会起势的,一定!栩栩姐姐,小杜鹃谢谢你!以后的路小杜鹃不能陪你继续走了,你万万要照顾好自己!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棒的!栩栩姐姐,别忘了你最初看的香!天赐金仙麟,功德双圆满,可喜放心!!”
我含泪笑着,摸了摸鼻子,挥挥手示意她别再耽误了时辰。
亏得我之前留了点心眼,要了三位阴差大人的联系方式。
否则要妍妍自己走,我还怕她半路再被袁穷的大灵给截了。
阴差护送,便可放一百二十个心。
朱大朱二朱三上前扶起了她,带着不停回首的妍妍一点点的走到了雾气的深处。
烟飞渺渺。
不多时,雾气就彻底的消散。
眼前只剩下条空无一人的荒郊马路了。
我原地看了阵,脑海中浮现的还是十一年前我抱着二哥给买的那盆杜鹃花颠颠的朝师父家走,结果花突然说话,惊得我将花盆扔到地上的模样……
那些厚重的日子,仿佛就是昨日的事情。
我一次次的给小杜鹃擦拭叶子,亲昵时也会用脸蹭她的花瓣,临睡前趴在炕上同她聊天。
许姨偶尔还会来上一嗓子,威胁我再不睡觉明天就将花盆摔了。
小杜鹃啊。
她是我成长中意义最不寻常的一位朋友。
多好多好。
我的朋友终于得到了一个好的结果。
她不需要在依附到花盆里,因为谁的一声咳嗽而紧张的战战兢兢了。
很快就能步入轮回,迎来新生。
回到车里,纯良趴在仪表盘上居然在哭泣,“姑,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就知道……怎么办呢,小杜鹃走了,你要怎么办呢。”
“我还有机会呀。”
我看着风挡外的朦胧星光,“就像我和妍妍说过的,我可以起势,起势后,或许还有胜局,在未起势之前,我一定要保持清醒,不能换命格,否则无论是灵体的反噬还是活人的反噬,都会令我丧失正道名头,那我日后还拿什么给师父作保,助他成仙呢,至少现在,我不用担心会死,师父的命格还借着我光,还有时间不是?”
说话间,我发出笑音,“沈纯良,你看你哭的,好像我已经死了。“
纯良不搭理我,兀自趴在那里哭泣。
我靠着椅背,眼神渐渐地放空,嗓子里哼哼的,“是谁导演这场戏~在这孤单角色里……”
唱着唱着,我又笑起来。
抬手附到眼眶,该死的,那家伙哭得太呱躁了,怎么像个老娘们儿一样!
我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出,侧过脸,闷在驾驶门的方向。
掌心用力的捂着脸,嘴巴张得很大,却没有发出声音。
手指的缝隙流出了很多温热的液体。
好久好久。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很开心妍妍能上路,但是,但是……
仰起头,我很无力很无力。
咸涩伴着腥甜的液体流入口中。
我抹了下,掌心大片的红。
“姑!鼻血!!”
纯良慌忙抽着纸巾给我止血。
我不断的擦,诡异的流着眼泪发笑。
终于止住鼻血,我塞着纸巾看向纯良,“这样看我是不是很搞笑很傻。”
“你一直很傻。”
纯良吸着鼻子,“我太了解你了,当我知道命格到了小杜鹃身上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沈栩栩,你就是个大傻子。”
“大侄儿啊,你是真的很聪明。”
许是流了太多鼻血,我头有点发晕,“记不记得你五年前对我命格去处做过一个推理,真相居然就和你那个推理差不多,姑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人才。”
“错了。”
纯良绕到驾驶室扶我下车,“张变脸她妈才是人才!”
我看向他,“大侄儿,你说脏话?”
“你又错了。”
纯良帮我系上副驾驶的安全带,开口道,“张变脸她妈的才是真他妈了个臭比的有才,这才叫骂人。”
我笑了,“高。”
纯良却有些笑不出来,囔囔的问,“姑,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呢?”
我晃了晃发沉的头,笑着道,“用脚走。”
第738章 萤
车窗半降。
凉风扫的我们姑侄俩情绪都逐渐平稳。
纯良以为我头晕是血糖低,拿出了巧克力和面包给我补充了体力。
张君赫还给我发来了短信,询问我命格是否拿了回来,一定不能拖延,最迟七天,钟思彤就会发现命格不见,如果命格再被抢回去,小杜鹃他就白带出来了。
我给他回了条谢谢,想了想,又回了条,“命格已经上路。”
张君赫立马了然,大抵是无语至极,没再回复。
我点了全部删除。
完全不用担心我的命格会被谁再抢去了。
因为它已经有了好的归宿。
纯良瞄了眼我删完空白的收件箱,“姑,我还有点没明白,袁穷是在一天内拿走你们两人命格的吗?如果这样,小杜鹃不应该是跟你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的生辰八字吗?”
“你提醒到我了,袁穷不会是同一天拿走的我和妍妍命格,他是在那段时间,相继拿走的。”
我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妍妍向我求助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飘了多久,是半透明的状态了,所以她的命格应该是在夏末时被取走的,后来钟思彤给我来电话,还说她去算了命,算命先生说她走上了大运,要重获新生。”
那就说明,当时钟思彤已经走上了庄妍妍的“运”,新的是庄妍妍的“生”。
好好的一个有后福的明珠之命,愣是叫钟思彤给提前祸祸完了。
“掰扯这些也没用了,事儿是清楚了,你的命格已经……”
纯良叹出口气,音腔再次沙哑,“姑,虽然我也很心疼小杜鹃,我很欣慰她能上路,但我还是不甘心,命格对小杜鹃来讲就是个上路的籍贯,但对你来说,那是你续命的解药,报仇的武器,你的一线生机,你就这么拱手相让了?”
“你的家人,老姑夫,我爷,王奶奶……他们会不会很失望?你这个决定,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纯良说道,“是,你很无私,如今你成全了小杜鹃一个人,但是背后……姑,值得吗?真的值得吗?”
“纯良,你还是没懂我。”
我轻着音儿,“正是想到了师父,想到了王姨,想到了家人,成琛,我才不能拿回命格,今晚送走小杜鹃,不仅仅是我心疼她,想要送她一程,关键是我没有起势,没有起势就动了命格,那会令我入邪,瘢痕不谈,我一但在这个节骨眼抽出命格己用,将永远都没有回头路了。”
“我最憎恨的就是邪师,师父晚年收我入门,无非是想我给他扬名,为他洗去邪师名头,踏道十年,我自认无愧于心,哪怕我现在死了,我也是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但是……”
我顿了顿,垂下眼,“你以为命格对我没有诱惑吗?你以为,我是发不了那个狠心吗?不,父母生我一场,师父培养我一场,成琛爱我一场,你陪了我这么久,我什么都想到了,正是那些期许,令我懂得,不能走错路。”
“有些机会,放弃比争取的决定更难做,如果是以小杜鹃魂魄散尽的代价,我入邪的代价,违背师父教诲的代价,悖离父母家人对我期许的代价,放弃我一直以来所追求的使命为代价……我不愿意,所以,这个决定,我丝毫不后悔。”
无关于值不值,自私还是无私,而是心里自有的一杆秤。
况且,谁又知道,命格换到我自身就是安全的呢?
抽出小杜鹃身上灯盏的瞬间,我立马就会承担反噬,痛过后,我依然还是打不过袁穷。
难道因为有了命格,能长久安稳的活下去,我就要开始躲躲藏藏?
唯恐袁穷再追来抢过去?
莫不如就这样去磕!
事已至此。
无所畏惧了。
纯良没有应声,久久才道,“我只是觉得,自此后,希望太渺茫了。”
“怎么会呢。”
我笑了笑,低低音,“净从秽出,明从暗出。”
粪虫至秽,变为蝉而饮露为秋风。
腐草无光,化为萤而跃彩与夏。
……
回到城中别墅已经半夜。
成琛听到车声就走了出来,纯良唯恐他看出我们眼皮红肿,赶忙道,“老姑夫,这不是去看望了思雨夫吗,思雨夫人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和我姑聊了点曾经的往事,就勾搭着我们都哭了,在路上我们俩都缓半天,给我都整的感性了。”
成琛并未多问,看到我衣服上嘀溅的血点皱眉,“吃东西了吗?”
“吃了!”
纯良点头,“我姑吃的牛奶面包还有巧克力。”
成琛显然不喜我多吃这类食物,“栩栩,要不要吃点粥,晚上熬好的。”
我摇头,进门双臂就环住他的腰,抬脸看着他,“我一点都不饿,就是有点困。”
成琛垂眸看着我,掌心摸了摸我的额头,“又烧了。”
“发烧了吗?”
我自己都摸不出来了,笑嘻嘻的看他,“还好吧,没什么事。”
“应该是低烧。”
成琛抱着我上了楼,拿过体温计给我量了下,果然如他所料。
我不断的强调没事,爬起来去冲了澡。
出来后愈发头晕,裹着浴巾撑着洗手台没动。
成琛在门外见里面没动静,便敲了两下门进来。
我看着他笑,“你要不要这么自然,我没换衣服呢。”
“我哪里没看过?嗯?”
成琛拿过毛巾帮我擦着头发,随后又抱着我坐到洗手台,帮我吹干。
我摸过眼镜戴好,有些失神的看着他帮我吹着发稍,他做起这些总是耐心细致。
长指顺着发丝,一丝不苟。
伴着他认真的眸眼,风筒里的暖风就像是和煦的春天。
空气中都漾着细细的温情。
不自觉地,我环住他的脖子,脸也枕到了他的肩膀。
成琛顺势便帮我吹起脑后,我傻傻的发笑,“成托尼,要好好的服务,我会办八千块的卡哦。”
他侧脸吻了吻我的唇角,笑音轻轻,“好的,请成太太多多关照。”
第739章 相爱
我抿着笑,强撑着精神换好了睡衣,躺倒床上就吃了点药,没一会儿就变得昏昏沉沉。
成琛拥着我,没有什么话,只是陪着我,抚着我鬓角的头发。
我有点痒,就朝他锁骨拱着闪躲,“成琛,你说苦难是不是礼物啊,我虽然吃了一点点苦,但我遇到你了啊。”
“苦难不是礼物。”
成琛的温热的吐息扫过我的额头,“在我看来,苦难就是苦难,疼了就是疼了,但只要走过去,苦难可以是助力的台阶,可以是警|醒你的讯号,亦可以是支撑你人生理想的信条,但绝对不会是压垮你的稻草,栩栩,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出现,你好的话,我们一起好,你境遇差的话,我护着你好,同理,我不好,你也会陪着我好,因为,我们是彼此的命中注定。”
我牵着唇角,心满意足的笑,“对,我们是命中注定,神树先生……”
浑浑噩噩的就睡了过去,直到我听到满耳的哭声,睁开眼,我竟然看到了灵堂大厅。
大大的奠字挂在遗像的上方。
很多人在下面痛哭。
我懵懂的站在门口望着。
一步步似虚似实的走向灵厅里面。
仔细看向遗像,却被吓得不轻。
她……
好像是沈栩栩。
二十多岁的模样,笑容灿烂的沈栩栩。
不自觉的快步上前,旁边的讣告写着,爱妻梁栩栩,出生于1993年,与2018年病故……
爱妻梁栩栩?
18年不就才二十五岁?
病故了?
没呀!
我还没到二十五呢!
诧异中,我发现身边人都虚虚实实。
影影绰绰,只是哭声很大。
做梦了?
我梦到了未来?
讣告怎么会是梁栩栩的名字?
爱妻……
我懵懂的四处看,好在爸爸妈妈和大姐的脸能看清晰。
奇怪的是他们模样虽然衰老,但和我先前见到的不太一样。
妈妈的身形很圆润,一边哭还一边利索的唤着的名字,诉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思。
爸爸的肩背也像我小时候那般宽阔,很壮实,大姐哭得太过悲怆,一下栽到旁边人的怀里。
那人安慰着她,“丽丽,栩栩都走了,你这样哭也无济于事啊。”
我惊诧的睁大眼,“陈波?!!”
他怎么还会在?
不是早就和我大姐离婚了吗??
脑子里有好多的疑问,但和先前的梦境一样,我同谁说话都没有回应。
旁观中,我惊讶的看到了二哥。
人到中年的二哥。
他模样变化不大,穿着全黑的西服,一声声喊着我栩栩。
朱晓玲不耐烦的催促他先去接待宾客,二哥被她的态度惹恼,俩人在灵堂里生生吵了起来。
爸爸一声怒喝,“栩栩还尸骨未寒!你们要吵回家吵,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二哥和朱晓玲没在多言语,爸爸转身就走到了眼皮红肿的雪乔哥身旁,拍了拍他的手臂便道,“栩栩这孩子走得早,与你的夫妻情分也是短促,雪乔啊,我们决定还是将栩栩葬到临海的墓园,在她的爷爷奶奶身边,你说怎么样?”
我懵懵的,雪乔哥是我的丈夫?
当下,雪乔哥半低着头,“爸,您的意思我懂,其实栩栩嫁给我,也是她心累了,她在那段感情中投入太多了,心如死灰,我本想好好照顾她,没想到,她说走就走了,葬在临海的墓园也好,离得近,我们也好常去探望,就按您说的办吧。”
心如死灰?
说走就走了?
我越发的匪夷。
好像不是梦到的未来……
我还和雪乔哥怎么会结婚了呢?
身边的景物忽的加快。
无数的人影从我的身体旁匆匆而过。
如同电影里的画面,周围的场景都是迅速的转换并且模糊,只有我一直站在灵厅中央。
眼前的遗像也没有变化,很清晰挂在那里,女孩儿眉眼笑的夺目璀璨。
对着遗像,我慢慢的走近。
不自觉地,她眼睛好像眨巴了下,旋即就带我看了一场加快的“电影”。
我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出生,看到了家里人抱着我笑,我一点点的长大,爸爸的生意越做越好,妈妈认识了一些有钱人家的太太,向她们请教育儿心经,她们说学什么对女孩儿的气质好,爸妈就砸钱送我去学。
画面闪动,电影里的梁栩栩学着舞蹈,钢琴,诗朗诵……
这些我都有印象。
随后就到了梁栩栩的十岁。
我看到了和成琛相遇的那条巷子。
梁栩栩大喊了一声冲了过去,警|笛声响起时,她依然抬脚就跑了。
诡异的是,她这次没有跑到马路边,而是七扭八拐的穿进了其它的巷子里。
躲了一下午。
她拍拍身上的尘土回到了三姑家。
相安无事。
我微微挑眉。
十二岁的梁栩栩也没有遇到周天丽,没有生怪病,她极其顺畅的成长。
拿了好几个艺术体操的奖牌,不过她没有得到梦寐以求的世界冠军,受了几次伤就被家人安排了退役,十八岁她进入大学,在国外旅游时,她故意拜托身边一位男士帮忙拍照留念。
是的,画面里显示,梁栩栩是对那名男士一见钟情了。
因为他在人群中太过出众耀眼,她偷偷地瞄着他,即使他冷冰着脸,她还是鼓足勇气上前。
佯装自己是独自前来,麻烦他给自己拍一张照片。
男人接过相机的一刹那,我吸了口气,是成琛!
他不知怎么没有拒绝,凉凉的询问,“怎么拍。”
“拍背影吧!”
梁栩栩摆着造型,拿出一副假装看景色却不小心入了镜头的模样。
成琛举起相机,在按下快门的一瞬,他调了调焦距,镜头锁定在梁栩栩露出的后颈处,花瓣状的胎记令他凝滞了几秒,不过他还是拍好了照片,相机还回去时问了句,“你是寒境冰吗?”
梁栩栩讶然,“你怎么知道我这个名字?”
成琛简单道了下往事,梁栩栩立马就全部记了起来,“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满脸血的人呀!”
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他们很自然的就相爱了。
第740章 尽
我颤着眼,是呀,如果我当时没有跑到马路上差点被车撞,没有被谢文妤入身丢掉这段记忆,我自然会记得成琛,可同时,我因为没有生怪病,而和成琛错过了八年。
他说找过寒境冰,怎么都找不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梁栩栩笑的满眼幸福,“那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现在遇到啦,这就是最好的安排,成琛,我一定要嫁给你,我要同你结婚!”
十八岁的她就发出了这样的誓言。
可她的家庭并不似预想的那般大富大贵。
因为她爸爸早前投资了房地产项目,被骗了六百多万。
没错。
这件事情同我十二岁时发生的一样。
差别只是,她家里的两个酒楼运营正常。
租赁出去的铺子也没有租户出什么意外。
在临海,算是卡在千万线内的富庶人家。
梁栩栩仍是酒楼家的千金,生活无忧,开朗乐观。
提起她的长辈总是会说,如果没有她,梁家早就因投资不当而破产。
但她愣是能旺的全家相安无事。
即使不是巨富,梁家在临海依然拥有许多人所羡慕的财富。
这样的她,自然处处都是优待。
她是朋友当中的开心果,家人手中的小公主。
同成琛的恋情也是羡煞旁人。
浪漫轰动。
后来她认识了徐絮儿,竟然还同徐絮儿成为了好朋友。
虚假的友情很快被梁栩栩看出端倪。
一系列绵里藏针的手段令梁栩栩极其愤怒。
她堵着徐絮儿在洗手间里就是一顿暴揍!
不得不说,无论是“电影”里的梁栩栩,还是真正的我——
出手的套路都挺刑。
徐絮儿被打的鼻血横流,叫骂道,:“我告诉你梁栩栩,不要妄想嫁给成琛哥哥,你不配!!”
我眉心不自觉地一跳。
话很耳熟啊。
电影里的梁栩栩上去就补了一拳,拎着她的衣领,“我一定会嫁给他!!”
啊哈?
不对呀。
我脚下细微的晃动。
她和我说过的话完全不一样。
电影里的她……
中计了!
果然,徐絮儿出门就进了医院,伤情一度还很严重。
梁栩栩迎来了记者的长抢短|炮,即使有成琛护着,梁栩栩也不胜其扰。
她拒绝承认错误,在镜头前还怒斥道,“我就是要打她!徐絮儿想利用我!门儿都没有!”
于是梁栩栩被口诛笔伐。
媒体说她是小家小户出身,性格粗野凶悍。
成海集团少总瞎了眼才会爱上这样一个女人。
梁栩栩更是愤怒,只能将气撒在成琛身上,成琛那边也在不停地公关,每每新闻刚压下去,梁栩栩总会再次遇到一位试图接近成琛的女孩子,席琳在“电影”里出现,她甜甜的唤着成琛哥哥,即使成琛眼皮都没掀一下,梁栩栩也感觉受到了威胁。
她不断的冲上前,去扫清这些本就无中生有的“祸患”。
一再的去得罪那些加持了名头的豪门千金,一波一波的新闻出来,梁栩栩被批的一无是处。
她父母都跟着气急败坏,成琛本想安慰,但是电影里的他,依然习惯冷着脸。
即使是善意的语言,在他的气场下都像是对梁栩栩的“任性”道着怪罪。
沟通很不畅。
当她看到成琛同温迪在宴会现场攀谈合作事宜时,梁栩栩忽感心灰意冷。
这段感情令她横生了太多的不安。
她好像除了去爱成琛,给他添麻烦,再无一丝一毫的作为。
自信乐观的梁栩栩,在这段恋情中消耗殆尽。
她提了分手。
就算成琛挽留,她也执意要分手。
成琛问她,“理由。”
她就说,“累了。”
成琛握住她的手,眸底压抑着怒气,“梁栩栩,你的理由不成立,我不同意分手。”
她抽出手就离开了。
我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会觉得梁栩栩很作。
明明成琛什么都没做错,他全心全意爱着梁栩栩。
梁栩栩却沉浸在那些无中生有的事情中一次次任性妄为。
面对居心叵测的媒体,她依然口无遮拦。
电影里成琛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眸底盛着无奈疲惫,久久未动。
回到临海的梁栩栩便被父母安排起了一场场的相亲。
我从梁栩栩视角能看到她心不在焉的应对,但电影的好处就是可以看到旁人,成琛在暗中干预,每个同梁栩栩见完面的男士,都被成琛请去喝茶聊天。
梁栩栩却不知道这些,成琛也是在等,他想给她时间,冷静下来,重新开始。
谁知……
梁栩栩会突然同孟雪乔注册登记。
婚姻坐实。
二人没有举办婚礼仪式,成为了受法|律保护的夫妻。
成琛的车子停到梁栩栩和孟雪乔家的楼下时,她拿着结婚证下来,对着成琛低声道,“和你在一起,我好像一无是处,我知道你对我特别好,你从未真正的责怪过我,但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从来不去解释……”
她对着成琛笑笑,“可能你认为,你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我什么都要去猜,猜着猜着,我就好没安全感,我一想到,同你在一起,我要去猜一辈子,我就好累,大概是你太优秀了,而我,在你的光辉下,越来越没了自我。”
深吸了口气,她继续道,“成琛,我不知道我们的感情哪里出了问题,我们互相,好似都没有真正的理解对方想要什么,我想要你温情的陪伴,可在你的工作行程中这却是最大的奢侈,你希望我婚后做全职太太,每一天都在家里等你,我更是不愿意,成琛,放开手吧,我想过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成琛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似乎被结婚证的大红色刺痛了眼。
眸底弥漫起红晕时,他颔首,“祝你幸福,梁栩栩。”
音落,他驱车离开。
我扯了扯唇角,心底大片的苦涩。
好不好?
她这么问成琛。
他当然只会说好。
电影中梁栩栩的生活似归于平静。
她同孟雪乔相处的极好,只是再多的好,也掩盖不了她不快乐的事实。
夜深人静时,她郁郁寡欢,身体变得极差,换季的一场感冒而已,就要了她年轻的生命。
明明她是所有人口中长寿安康的贵格,生命却突然戛然而止,令众人始料未及。
好像她生来就是为了完成某种宿命,谈了场伤筋动骨恋爱,最后香消玉殒。
第741章 最好
我本以为“电影”到此就结束了。
谁知我还看到了后续,就在梁栩栩的葬礼后,陈波和大姐起了婚变。
只因陈波突然蹦出来了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他在外面一直有家。
年近五十的大姐经受不住打击服药自杀。
喝的还是无解的除草剂,在重症监护室里活生生的憋死了。
爸爸妈妈受了刺激,双双心脏病发。
二哥仍旧像我十二岁那年一般,提着把坎刀孤身一人去找了陈波算账。
陈波逃过一劫。
他家里的一位长辈亲戚因为劝阻受到推搡当场摔倒离世。
不幸似乎回到了原点。
朱晓玲怀过两次孕都没坐住胎,膝下一直没有儿女,她与二哥十几年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才会动辄争吵,谁也不让着谁,结果是二哥锒铛入狱,朱晓玲分走了大部分财产。
门市酒楼,最后竟全部落入陈波手中。
究其前因,陈波一直在酒楼工作,爸爸初始还对他戒备,见他同大姐已经结婚十余年,爸爸年岁也涨,见他“尽心尽力”,便将大权一点点的交给了这位好女婿。
谁知这女婿是一条吃人的狼。
他私下早就做好了转移变更,这才让自己外面和和美美的小家庭暴露出来,对大姐致命一击。
我跌坐在地,怎么会……
是不是真的应了那句话?
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电影的最后,陈波坐在爸爸曾经的办公室里笑道,“梁家就是个土暴发户,梁大友潇洒了半辈子,还不是为我做嫁衣?朱家姐妹眼皮浅薄,她们居然只要钱,殊不知,有了这酒楼铺子才能钱生钱,等到梁有志十几年后出来,那不就是一条落了牙的狗?他要是敢叫,我就拿钱要了他的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
陈波的五官都在画面中扭曲,笑音刺的我耳膜都要被穿透!
电影画面终于没了。
遗像却在我面前摇摇晃晃——
啪嚓!
相框重重的落了下来。
梁栩栩璀璨夺目的笑脸,在摔碎的玻璃镜面下,似被割裂的七零八落。
“!!”
我一屁股从床上坐了起来,心口还在砰砰砰的狂跳。
眼睛虽看不清周围,但能感觉到所处卧房的真实,鼻息处还有成琛安神的香气。
不由得擦了擦额头的汗。
梦是什么意思?
平行时空吗?
我摸了摸自己的掌心,王姨说过,如果我命格没丢,会和雪乔哥有一段婚姻缘分。
雪乔哥也说做过这类的梦,那是不是说明,我命格丢的不是坏事?
否则发生了梦里的事情,岂不是更加有心无力?
爸爸妈妈躺在医院没人管,三个儿女,两个没了,一个入狱。
家产全被外人霸占……
他们要怎么活?
“栩栩?”
成琛从旁边坐起,拿过眼镜帮我戴好,“做梦了吗?”
世界终于清明。
我怔怔的看着成琛的脸,眼珠微转,室内还有些昏暗,“几点了。”
“不到七点。”
成琛细细的看我,揽过我的肩膀,“说说,做什么梦了?”
“我……”
我靠着他,仍旧心有余悸,“我梦到和你谈恋爱,后来我死了。”
“嗯?”
成琛低笑,长指将我的头发掖到耳后,“被我气死了?”
“没有。”
我囔囔的,“被我自己气死了。”
“是吗,我看看。”
成琛捏起我的下巴,垂眸看了会儿就笑了声,“是齐思仁小姐,不气人就不是梁栩栩了。”
我老实的让他抬着下巴,看着他的眉眼突然开口,“成琛,对不起。”
成琛眸底打趣的笑意忽的收起了起来,反而深深的看向我,无形中,似有一只长长的矛,带着形容不出的涩苦,直直的插进我的心底,对视了好久,他抚着我的脸颊轻道,“栩栩,是我要说对不起。”
我没懂,“你对不起我什么?”
“不该让栩栩吃这些苦。”
他扣着我的头到锁骨,呼吸轻缓,每一下,都如同细丝提着铁块,无端沉重,“栩栩,对不起。”
我笑了,摘下碍事的眼镜,凑到他耳边,“那可不可以吃点糖?吃点糖就不苦……”
唇被封住了。
这一刻。
我好像忽然懂了那个梦的涵义。
虽然我失去了一些东西,通过经历,亦然得到了其它的。
沉淀下来的我,才会更坚定的握住成琛的手。
起码,不会因什么情敌而放开他。
没有揣测,没有质疑。
成琛同梦里的他也不一样。
忽然想起,很早前成琛在县城里的酒店对我说,你不一定非要做先生。
当我对他表明立场后,他说,可惜你选择这个行业,我帮不到你。
是了。
梦里的成琛和早年的成琛相同,喜欢为我做些打算。
下意识的认为那样才是对我好,哪怕那未必是我想要的。
梦里成琛的性格也同早年的成琛一样别扭。
一番好心,说出的话却像是千年寒冰。
所以,梦里的梁栩栩和成琛两个人都有问题!
然而现实中真正的我们,有过碰撞,有过争吵,有过分离,却在一点点中,逐渐的更了解对方,更包容对方,现在的我们,是最好的我们。
……
下楼已经是上午十点。
老实讲我以为自己是一觉醒来,没成想还是睡了三天。
醒来后不寻思赶紧去刷牙,还腆着脸跟人家亲亲一亲亲。
本以为上车就直达高速了,谁知迈速过猛,到了收费口鼻血一下就冲出来开罚单了。
成琛猝不及防的蹭了满脸。
我没心没肺的喷笑,好悬没被自己的鼻血呛过去!
幸亏处理及时,成琛被我折磨的几乎能去考护理员证书。
他带着我这个流着鼻血还傻笑的精神病迅速去到浴室处理清洁。
搞定后又换了床单枕套,床面才终于没有那么像是案发现场。
折腾一通我也老实了!
低眉顺眼的不敢再撩扯他。
现在这鼻血已经不是虚不受补才流了。
只要我情绪不稳定,它就会出来凑热闹!
没辙。
极致了!
估摸我的红细胞都已经处在了懵圈状态。
有时候我就是想打个喷嚏,呼吸急促丢丢,它们就琢磨着这原主是不是要订头炉了?
不行呀,咱们不能陪她送死啊,红细胞千军万马的就开始外逃,我这原主真控制不住。
第742章 至宝
临出门前成琛又接了几通电话。
成天擎明晚要举办寿宴,他身边的秘书便打来电话询问成琛的到场时间。
“你爸爸是怕你这儿子不去给他过生日吗?”
我正给成琛整理领带,难免皱眉,“秘书左一通右一通的来电话同你确定。”
“可能是有问题。”
成琛低笑,刮了下我的鼻子,“明晚你要不要陪我去,有陷井的话,我们好结伴逃跑。”
我嘁了一声,“那是你爸爸的寿宴,能有什么陷井?”
说话间,我放下手看他,“成总,您父亲明晚的宴会小女子就先不去参加了,待我身强力壮、臂能走马之时,再去探望拜会。”
这时机不合适。
我假模假式的朝他微微鞠躬,“请成总见谅。”
成琛眸底含着笑,亲了亲我的唇角,“明晚你在家里等我,我尽量早点回来。”
我嗯了声,见周子恒都在院里等上了,便推着他的背身出门。
目送着车辆离开,我还同珍姐聊了会儿天。
纯良因为我的连日昏睡,早就去找他的菲菲臭宝贝团聚了。
回到卧室,我脸色便沉了下来,脑中总是回放陈波最后大笑的场面。
真的很堵。
从通讯录里翻找出号码,接通后我先寒暄了几句,“池队长,其实我给您去电话是想问问您陈波的近况,他还在临海的精神病医院吗?”
“哦,我还没跟你说呢。”
池队长的声音一低,“他在月初时已经离世了。”
“离世?”
我匪夷,“走了?”
“对。”
池队长应道,“他就餐时趁医护人员不注意,将其他患者的筷子偷过来给吞了,感觉到痛楚后他满地打滚,造成了胃穿孔,医护人员要给他治疗,他拒不配合,筷子扎破了他的脾脏,抢救无效死亡,遗体还是我送到的殡仪馆,已经火化完毕。”
我一时半会儿不知说什么。
自虐式上路啊。
“说起来,陈波这些年也算是一波三折,他多次被诊断康复,可每次出院前,都会被病友匿名举报他有杀人动机,又被院里强制扣留观察治疗,五年来他再没有迈出精神病院一步。”
池队长应道,“那名举报者并不是长期住院病患,可他每每都会找出陈波留在暗处的证据,所以医生们最后研究决定,陈波终身不能出院,这样的人回归社会容易造成安全隐患,再加陈波的情绪隐藏的太好,连医生都看不出破绽,还好有那位举报者,否则报告只要送到我这边签完字,陈波就会恢复自由,极易对你造成伤害。”
“对我造成伤害?”
我问道,“池队长,您现在方便透露那名举报人的信息吗?为什么那名举报人会发现陈波有杀人动机,陈波出院后会来杀我吗?”
虽然这是陈波能做出的事儿,但举报人就很神了啊。
“陈波现在已经死亡,举报人的身份告诉你也无妨,她叫魏小英,她的婆婆说你们还认识,这位魏小英患者,她有被迫害妄想症,医生说她会观察每个人的眼睛,不知怎么,她就将陈波盯上了。”
池队长说着,“在陈波四年前准备出院时,魏小英就举报他床底用勺子刻了人名,陈波要杀那个人,医护人员检查发现情况属实,陈波的确是在床底刮划了一个人名,名字上还画了个叉。”
“是我的名字?”
梁栩栩?
“不,是你的哥哥,梁有志。”
池队长道,“当时院里将情况反应给我,陈波就被延长了治疗,又过了一年,这期间我还见了几次陈波,他哪次都会和我长谈,言语中丝毫没有破绽,没过多久,陈波再次申请出院,魏小英便举报他后半夜三点曾去洗手间踹水龙头。”
“医护人员调查发现情况属实,水龙头也有被损害的痕迹,我和陈波的主治医生相谈后认为,陈波存在潜在暴力因素,出院时间继续延迟……”
说起来池队长也是不可思议,“每一年,魏小英入院后都会匿名举报陈波,神奇的是,魏小英真的能找到证据,她甚至在陈波写过的日记上,发现陈波记录的日常生活感想里有梁栩栩三个字,并且还有杀字,每隔几天,就会出现这几个固定字眼。”
池队长唏嘘,“魏小英的刑|侦天赋高到难以想象,连陈波咀嚼食物时的眼神她都会注意到,并且没有令自己在陈波那里暴露,院里也很好的保护了魏小英的隐私,就这样,陈波接到将终身留院观察的通知后,便做出了吞|筷行为。”
“魏小英……”
我念着并不是很熟悉的名字。
“池队长,魏小英是不是结婚了,她的丈夫名字叫三利?”
“对。”
池队长道,“魏小英的婆婆同我提起过你,说你帮助过他们家,我在想,魏小英可能是用另一种方式,报答你吧,否则陈波伪装完美的出院,对你又怀有极大的恶意,那对你来讲,无疑是很危险的。”
我不置可否。
岂止危险?
陈波可是实打实的精神病。
弄死我他回头立马能说自己是犯病。
感谢三利娘的儿媳妇儿。
那个被关在门里的小英儿。
当时她还对我说,杀机就藏在人的眼睛里。
没成想,我拿钱给三利娘送她去精神病院治疗,倒是让她遇到了陈波,还将陈波给盯死了。
五年来,陈波被她一次次的举报拖垮崩溃。
间接救了我一命呀!
撂下电话。
梦里的陈波彻彻底底成了过去时。
恼人的笑音终于消失了。
这便是做人要拥有的至宝良善吧。
心作良田。
百世耕之有余呀。
第743章 怒
压抑着情绪,我想了想,还是没有给三利娘拨去电话。
他们一家的生活已经很平静,我因为陈波的死亡打去电话感激会很怪异。
等一等吧。
如果我有机会活下去,会上门探望所有帮助过我的人,来日方长。
正翻着这几天的短信息,电话突然进来,接起是魏奶奶的声音。
她在纯良那听说我时常发烧,正巧她在照顾大辉期间,还帮忙照顾了邻床的一位患者。
那患者年岁很大了,儿女工作忙,请的护工总也不称心,没成想倒是和魏奶奶很有共同语言。
昨个那位患者出院,不但给了魏大娘一些护理费,还将亲友拿来的燕窝送了魏奶奶一盒。
他对魏奶奶说这是名贵滋补品,让魏奶奶炖煮给大辉补身体,魏奶奶拿着燕窝去问护士,护士说燕窝女人吃特别好,魏奶奶就执意要将那盒燕窝送给我补补,一定要我去一趟医院。
我明白魏奶奶的一番用心,便没怎么推脱。
看了眼时间,正好下午没什么安排,去看望下大辉也好。
收拾妥当出门,车子一开出去,我就从后车镜里看到了跟着的黑色保姆车。
看到没?
成天擎的人还跟着我呢。
兢兢业业滴呀。
想到他明晚要办的寿宴,还让他的秘书给成琛打了好几通电话确定时间,想来就是看我在这住的太久,督促成琛明晚一定要按时到场,借机好敲打敲打这儿子,保不齐现场还有谁家的千金呢!
搁以前我可能特别容易吃醋。
嗅到苗头就要给男朋友看紧,捯饬的水光溜滑的去做好战斗准备。
现在心态却极其平和,信任成琛是其一,另外就是自身的遭遇吧。
生死面前,对其他的小膈应,在意不起来了。
我佯装没发现跟着的保姆车,路上戴上耳机,给张君赫拨去了电话。
醒来已经过去了三天,钟思彤那边却很安静,出门我也没看到她的大红跑车。
她应该是没发现兜底的命格已经没了,但她爹是人精啊,情况我得问问。
心里也有点担忧张君赫的安危。
谁知张君赫没有接我的电话。
我正疑惑着,手机嗡嗡响起,短信息进来了。
等红灯时我点开张君赫发来的短信——
‘钟思彤没有发现命格被我拿走了,但是袁穷那边发现了,他还发现你的命格已经拜庙上路,你这招太绝,直接令袁穷多年的筹谋毁于一旦,他愤怒非常,已经修理完我了,对于钟思彤那边,袁穷目前选择了隐瞒。’
‘不然的话,钟思彤的情绪将会彻底崩溃,当爹的也受不了钟思彤发疯,所以,袁穷准备在年底前寻觅出新的适合钟思彤的命格,不露痕迹的将新命格补到坛罐中。’
‘若是一切顺利,钟思彤依然有个二次重生的新命格,对了,袁穷明后天会出远门,不知是为了帮钟思彤找命格还是做其他什么事,我能帮到你的就是这些。’
我快速看完。
袁穷还要出手给钟思彤寻找兜底的新命格?
妈的!
真是亲闺女啊!
别说,袁穷这爹做的挺称职。
他明知女儿的备用命格被儿子拿走还我了,并没说给儿子扔出去,而是背后偷偷地去给女儿找补,变相的维护兄妹俩的感情,没有撕破最后一层。
就冲钟思彤那脾气,要是知道亲哥将她准备发光发热的灯盏拿走了,她得气成啥样?
那就不是两岸猿声啼不住了,她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啦。
自己都得给自己气走了。
不过……
袁穷明后天就要出远门?
那岂不是又要有无辜者遭殃了?
绿灯一起,我再次将电话给张君赫拨了过去,这回他接了,直接道,“梁栩栩你还有什么事?我短信里表达的不清楚吗?钟思彤还蒙在鼓里,袁穷要为她继续找新的灯盏……”
“我是想问你身体有没有事。”
我微微蹙眉,没残了吧。
“没有。”
张君赫懒洋洋的应着,“他就是狠揍了我一顿,骂我胳膊肘朝外拐,恨你恨得牙根儿痒痒,不过一开始他没有出面,而是派了他一个男大灵来收拾我,哥哥好歹也会五雷掌,虽然没有灭了那个男大灵,也给他打的重伤了。”
我抑制着诧异。
张君赫还给袁穷身边的男大灵给拍了?
五雷掌都没拍死?
“袁穷见我死不悔改,这才暴怒,亲自来修理了我,所以梁栩栩,如果你明后天要是撞到了袁穷手里,他就算是不敢彻底的要你小命,也得让你残疾,你让他本就不成器的儿子彻底不成器了。”
他还能笑出来。
我见他声音无恙倒是稍稍安心。
“你没事就好,张君赫,如果这一切过去,我希望你能实现愿望去做一名医生,因为你的心是好的。”遗传了他母亲吧。
“我谢谢您,规划规划您自己吧。”
张君赫嗤笑,“行了,没事就撂了,哥哥正在和妹子联机打游戏呢,但愿明年后年以后的很多年,我都能和梁栩栩通上电话,而不是有事儿烧纸,哦不,您走了,纸钱都省了。”
我笑了声,“那说明我环保。”
到了医院停车场,我刚要摘下耳机,手机铃声又响,居然是刘颖姨打来的。
接起刘颖姨就压着声音道,“栩栩啊,你刚才是不是和君赫通电话了?”
我嗯了声,“怎么了?”
“我的妈呀,君赫他爸是什么人呀,胡子啊,那咋能给亲儿子揍得血渍呼啦,奄奄一息呀。”
刘颖姨说话的声音都能让我听出咧嘴,“我前两天早上一进屋,满地都是血,玻璃花瓶碎的没有下脚地儿,当时君赫就趴在地上,我以为他人没了呢,谁知我一喊他,君赫还有动静……”
“他说没事,只是他爸来了,那脸都肿的比气球都大,他还不去医院,非说自己在家养,躺了两天这说话刚能利索点,胳膊抬起来都费劲,栩栩呀,他这到底啥家庭呀,咋一个比一个脾气爆啊,我要不是可怜君赫,我连工钱都不想要了,一家人,出手就奔对命去的啊。”
第744章 熟人
我哑然。
想到刚刚张君赫还一派轻松的口吻,很是心酸。
袁穷一定会气急败坏啊。
精心谋划了好多年,终于将我的命格拿到手。
谁知距离钟思彤的二次重生就剩几个月,哎煮熟的鸭子飞了。
难怪钟思彤一次次的催促我回镇远山,我离得远远的,对她才构不成威胁。
刘颖姨在电话里还跟我说了很多,她主要是太心疼张君赫,再加上她不知道里面的这些事,完全旁观的立场让她理解不了袁穷这家人的相处模式。
她觉得太极端了!
好在刘姨是实打实的心直口快但善良柔软之人。
她给我来电话只是单纯的想要排解下心情。
毕竟张君赫这种“能动手就不吵吵”的家庭属实有点冲击她的认知。
和我聊完她就舒坦了!
表明会照顾到张君赫恢复,在刘颖姨的心里,张君赫还是个不错的人。
等他身体养好了,她再提出辞工。
我聊完就放下手机,揉了揉额角,庆幸张君赫是袁穷的亲儿子。
换个人做这件事,命都得折里面。
长吐出一口气,我看向风挡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眼下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
既然袁穷明后天要出远门,那就要速战速决。
虽然找命格这种事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因为袁穷肯定不会让钟思彤“凑合活”,想求昌盛,灯盏就要和屋子相匹配,好比移植啥的,你得契合,所以袁穷要出去慢慢找。
但距离年底也就两三个月了。
这也是我倒计时的时间。
那么。
我必须和袁穷磕出个结果。
收回神,我下车先去了趟医院的超市。
买了些大辉爱吃的零食水果,拎着便去了骨科病房。
多日没见,魏奶奶精神特别好,我进去时她还在同病友家属聊天。
一看就是放心了大辉的身体,老人家也有心情做别的事儿了。
“魏奶奶!”
“栩栩?!”
魏奶奶见到我就惊喜的迎出来,“你这孩子,咋又给大辉买东西!”
我笑着打趣几句,走到大辉的病床边,他刚刚睡着,小孩子似的发着梦呓。
魏奶奶要叫醒他,我示意不用,来都来了,又去了趟医生的办公室。
前后了解完大辉的病情算是彻底安心。
从办公室出来,我回病房坐了会儿就准备告辞。
怎么说都是医院,我现在的体格有点承受不住。
随便碰到哪位感染风寒的患者家属,保不齐我回家就得来通小发烧。
魏奶奶也知道医院环境不好,没有多留我,说笑着下楼,走到住院部门口她猛一拍脑门,“哎呀,正事儿差点忘了!”老太太二话不说就跑了回去。
我看着她瘦小驼背的身躯难免担心,“魏奶奶!您慢点啊!!”
“没事儿,你等我会儿!!”
魏奶奶回了声话,人已经进了电梯。
没多会儿,老人家擦着汗又下来,拎着那盒燕窝很宝贝的送到我手里。
“栩栩呀,差点把这事儿忘了,护士都说这是好东西,你得补补啊,吃完对身体好。”
我眼睛发酸的看她,“魏奶奶,谢谢您。”
“谢啥!你拿回去吃!”
魏奶奶笑着摆摆手,“大辉一个糙小伙子吃这个都白瞎了!护士说,这个得隔水煮啥的,咱也不懂,盒子后面有说明书,你年轻人一看就明白了,等大辉出院了,我这边结算完住院费,回家将公鸡全送到集市上卖了,凑一凑,奶奶就能把钱还你了!”
“魏奶奶,钱不着急的……”
“哎。”
魏奶奶握住我的手,“栩栩,一码是一码,奶奶虽然老了,但是奶奶耳不聋眼不花,脑子也不糊涂,你这些年已经帮到我家……”
说着,她音一顿,似乎在远处瞄到了谁,眼当即睁大,“吴晓静?”
我随着魏奶奶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停车场里的黑色保姆车旁站了个女人。
正是成天擎身边那位负责盯梢我的女护理员,她看到魏奶奶的表情也是惊讶加难以置信,隔空看了我们好一会儿,她扭头就进了保姆车,门一拉,车子迅速的就离开了医院。
跑了?
“哎~”
魏奶奶还追了两步,原地有些傻眼,“她咋会在京中?”
“魏奶奶,您认识她?”
我走到魏奶奶的身边,“熟人吗?”
“她……太熟了啊。”
魏奶奶苦笑的看向我,“她是大辉那离开了二十多年的亲妈啊。”
哈?!!
我诧异不已。
大辉的亲妈是成天擎身边的护理员?
五年前她见我住到成琛家里,她还特意上门给成琛送了食盒,在医院后花园见成琛抱着我,她还出来提醒成琛,说什么儿女情长应该先放到一边,让成琛以他父亲的身体为重,结果被成琛给撅了。
对了!
珍姐好像称呼过她名字叫“晓静”。
吴晓静?!!
“哦,她看到我是得走,不能好意思和我说啥。”
魏奶奶兀自点头,“走就走吧,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我平稳着情绪,“魏奶奶,您不说大辉妈妈改嫁了吗?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可能认错,好歹婆媳一场,我怎么能认错她?”
魏奶奶浑浊的眼底流出了眼泪,“那年她看到大辉的爸爸没了,大辉脑子也烧坏了,她早上说要去集市,走了就没再回来,二十多年,音讯全无,我想到她应该是在外面又找了人家,谁问起来,我就说她改嫁了,再者,我也理解她,俺家太穷了,她上头得照看我,下头大辉又是那个情况,她那时还年轻,为人很灵光,这日子她看不到希望,理应为自己多打算。”
“没想到呀,今天还会在这里碰到她,看她坐进小汽车,应该是过得不错,可能是怕我缠上她吧,所以她转头就走了。”
魏奶奶喝出口气,“我就是寻思,大辉好歹在世上有个亲妈,将来我死了,给大辉留点钱,他有个亲妈能照应大辉,拿这钱给大辉送到养老院,孩子也不算是没有着落了。”
我拥住了魏奶奶,“魏奶奶,大辉以后还有我,就算我顾不上,纯良也会多照应大辉的。”
第745章 仇
对于吴晓静目前的身份,我没有多提,毕竟根源是在吴晓静那边。
她刚刚的态度已经表明不想认魏奶奶。
我就算扯着魏奶奶的手去找到吴晓静,也容易给魏奶奶造成二次伤害。
莫不如将时间留给吴晓静。
她今天既然通过跟踪我遇到了魏奶奶,稍微查查就知道大辉在住院。
看看她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儿子吧。
……
回到别墅天色已经暗沉。
纯良给我打来电话,“姑,你这两天有没有什么计划?我好回去跟着你准备准备?”
“没有计划。”
我在露台修剪着花枝,“我得调整几天,你多陪陪齐菲吧。”
“那好。”
纯良刚要挂断,“姑,你可别框我哈。”
咔嚓~
我剪下一根多余的花枝,“那你回来陪姑姑打坐?咱俩畅聊下人生?”
“我跟你聊多少年了,早聊干吧了。”
纯良立马友尽,“回见吧。”
嘟——
我对着手机屏幕发出一记笑音。
看到没?
有了媳妇儿忘了姑啊!
不过……
姑姑也那味儿!
默默忙碌了会儿。
心情没来由的焦虑,很烦闷,即使自我调节,做着最喜欢的事也很难平静。
收拾好露台我就去洗了个澡。
趁着成琛没回来,我便去到书房,又研究了会儿那个锁住的柜子。
虽说忘了问成琛里面有什么,但直觉告诉我,不能去直接问他,很矛盾。
总觉得我的闹心和这柜子也有丢丢的关系。
好奇呀!
找出一根小细铁丝,我对着锁眼刚要尝试,手机就铃铃铃的响起。
尖锐的铃音吓了我一跳!
抚了抚心口,我拿起手机,来电人是钟思彤。
什么情况?
我看了眼柜门只能先走出去,“喂。”
钟思彤平着音,“梁栩栩,明天下午两点,瑞成酒店,906,我在房间等你。”
我玩着手里一指长的小铁丝,没答话。
不明白钟思彤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肯定不是好药。
“梁栩栩你聋了吗?”
钟思彤轻笑,“难不成你怕了?放心,你不是会武术吗?面对面也是我怕,再说,瑞成是成海集团旗下的酒店,我哪敢在成琛的地界伤害动你呢?明天下午见面,我只是想和你促膝长谈,好歹咱们俩也是发小嘛!谈一下你的去留问题,如果你的态度足够诚恳,愿意积极配合,我会透露一点用你命格那个女孩子的行踪。”
这姐们儿还真是一点都不知情。
我想了想,“我没时间。”
“梁栩栩你不着急找回命格了吗?”
钟思彤匪夷,旋后哈!了一声,“总之我约你了,你就得给我听话的过来,想想你的家人吧,孟雪乔只是一道开胃小菜,我下个拿谁开刀,就看你的态度了。”
她直接挂断,似乎将我拿捏的死死的。
我对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在卧室的沙发上坐了会儿。
找我肯定没好事儿,但为什么要约在成海集团旗下的酒店?
搞什么名堂?
明天……
明天还是成天擎的生日。
铃铃铃~
手机又响。
来电人依然是一串陌生号码。
我接起喂了一声,听筒里传出小心翼翼的女音,“沈梁,是我,刘佳。”
刘佳?
我愣了愣,“哦,你好刘佳,你打给我有事吗?是要找纯良……”
不能吧!
纯良都三四年没和我提起过刘佳了。
他俩不早就没来往了吗?
“我找你。”
刘佳小小声,“我特意从庆哥那里要的你手机号,刚刚给你打还占线中,不过能联系上你就好,我就想问问,有没有人约你,明天下午到瑞成酒店的906套房见面?”
我嗯了声,“是,你怎么知道?”
“啊,约的真是你啊,那你千万不要来。”
刘佳声音很闷,似乎是用手附在嘴前发音,“那是个局,你如果到了,会被弄晕,然后发生些很不好的事,可能还有人准备拍些你的照片……”
见我没答话,刘佳整理了下思路便道,“沈梁,是这样,我从头和你说,自从我五年前从那家ktv出来,就被周助理安排到瑞成酒店工作了,大学毕业后,我还完欠款,就正式在这里入职了。”
“两个小时前,我正在前台工作,看到一男一女来办理入住,女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眼角有点淤青,不过她眉眼同你有几分相似,我差点以为你来酒店了。”
刘佳说道,“正好是我为他们服务的,我就多留意了些,隐约发现,那个女士好像是特别红的明星张溪儿,但她没有拿出任何证件,以那位男士的名义开的房间,全程他们俩都没说话,那名男士还有点紧张。”
“办理完毕后,他们俩没有上楼,而是去到了一楼的贵宾咖啡厅,在包房内聊天,这时我发现,男士的钱包落在前台了,我就想还回去,结果在包房外,就听到了你的名字,纯良以前就说过,你原名叫梁栩栩,我就多听了几句……”
刘佳音颤了颤,“里面那个女人又提到了成总,她说成总明天会去参加什么宴会,等她将你约到酒店房间,那名男士会先藏到套房的卧室中,然后她会放什么香,你闻到就会昏迷,她要那名男士速度快一点,做完那事儿,会有人进去给你拍照,这种事我先前也听说过,只是我不太敢确定她口中的梁栩栩是不是你,安全起见,我就要来了你的号码,没想到……你千万不要中计。”
“……”
合着钟思彤约我去酒店见面是玩这个?
人类的想象力已经限制不住她了!
“沈梁,你俩究竟有什么仇啊。”
刘佳很不解,“她要这么搞你?她都不怕坐|牢的?”
疯子会怕坐|牢吗?
很显然,钟思彤明天约我是为了出张君赫揍她的气。
刘姨说她当时被打的很严重,她有多疼,就有多恨我。
她认为张君赫是在替我出头,这笔账,自然会算到我身上。
这是见我下午出门了,她知道我醒了,立马就开始布置起圈套了。
幸亏袁穷疼闺女呀!
没告诉她命格已经两只小蜜蜂嗡嗡嗡了。
否则钟思彤都得疯出宇宙!
地球要盛不下她了。
第746章 安排
“那女人很奇怪,她明知道你是成总的女朋友,怎么还敢在我们酒店搞事情?”
刘佳越说越无语,“她就不怕成总去责难她吗?”
“她故意的呗。”
我简单回了句。
因为她也喜欢成琛,所以她要在成琛的地界毁了我。
如同刘佳偷听来的信息,明天成天擎寿宴,成琛工作完会直接去宴会现场。
钟思彤也知道我这身体情况不会去宴会露面,所以她抓这个时间点想玩恶心的。
甭说我被旁人侮辱了怎么着,就算是被拍了照片,在成琛那都会是道很难过去的坎儿。
由此可见。
钟思彤是彻底癫狂了!
我都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勇气,难不成袁穷说了会给她兜底?
还是说,她要玩招险棋。
我入瓮后她拿着已成事实的东西威胁我,挟持我?
看来张君赫那天下手是真的很重!
钟思彤太疼了!
连这种不计后果,不计代价的绝中绝都玩儿上了。
“刘佳,谢谢你。”
感谢刘佳的这通电话,杜绝了很多隐患。
“你和我客气什么。”
刘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沈梁,虽然咱俩一直不太熟,不过高中那会儿,纯良和我聊过你很多事儿,这些年,我总觉得亏欠你,我约纯良吃过两回饭,你也没来,说实话,我心里也有道坎儿,每次想起你,我就觉得,有点抬不起头。”
“怎么了呢?”
我不解,“刘佳,这是咱俩第一次通电话吧,你在我这儿有什么抬不起头的?”
“就是……”
刘佳顿了顿,“五年前的那天晚上,纯良说要帮我还钱,你跟在梁子的后面进入ktv的包厢,当时我坐在陈经理的身边,就是那一刹那,你看向我,我只能低下头,那种感觉我说不上来,好像凌空被扇了很多道耳光,我知道,你一定很瞧不起我,瞧不起我给那个胖子点烟,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贪慕虚荣,可是……”
“这事儿啊。”
我哦了声,“当时你还穿件半截袖是吧。”
“啊?”
刘佳微怔,“我穿的是吊带的裙子啊。”
“嗨,那我上哪记着啊。”
我笑了声,“不过我那晚上才是超级丢人吧,我吐得到处都是,还在包房里扯着嗓子唱歌,全是高音,你记得我唱什么歌了吗?”
“你没有丢人,很正常的酒后状态,我还觉得很可爱。”
刘佳道,“不过你唱了具体什么歌,我记不大清了。”
“这不就得了!”
我笑笑道,“我们都有不愿意回想的出糗瞬间,真就你自己在意,旁人早忘光了,不信你现在随便想你一个朋友,想想她没有什么特别丢脸的事儿,即使你想起来了,是不是也觉得没啥大不了,只是她本人可能还在意,所以呀,要放过自己,你说的那事儿我早就忘了,我反倒就记着那晚喝多了闹腾,唱各种歌,以后,你也别把这个当做心结,咱聊开了就好,你能在酒店工作下来,如今正式入职,就说明你足够认真努力,我觉得你特别棒。”
纯良眼光还是不错,刘佳真的知错就改,踏踏实实的了。
“谢谢你。”
刘佳也笑了,“说出来真的轻松多了,只是想起那段日子,真的很感谢纯良,其实我后来也有点喜欢他,想和他谈恋爱,但他拒绝我了,话也和我讲的明白,他帮我只是看在相识一场,如果我真的和他谈恋爱了,那对他的付出是亵渎,他这人,对感情要求很高,很纯粹,是我配不上他。”
“沈梁,我感激你和成总的帮助,也感激纯良,我能做的,就是用心工作。”
刘佳说道,“听说纯良有女朋友了,明年我也要结婚了,希望我们所有人都越来越好吧。”
“你要结婚了呀。”
我蛮惊喜,“恭喜你呀刘佳。”
“谢谢,我男朋友其实你也认识。”
刘佳羞涩的回道,“他就是梁子,当年带你进ktv里找纯良的梁子,他后来和庆哥一起离开了那里,我们俩有次在商场遇到了,就慢慢走到了一起。”
梁子?!
我那位本家啊!
哎呦呵。
真是缘分。
“今年我打算带梁子回镇远山的村里见见我父母,订下婚期,明年就去注册了。”
刘佳吐出口气,“沈梁,想一想,可能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如果我今天真的帮到了你,我会很荣幸,谢谢你在五年前对我施以援手,我还要工作,先不聊了,再见。”
“好的。”
我挂断电话。
没错。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当年刘佳被安排到成海集团旗下的酒店,我以为这事儿就已经翻篇儿。
没想到,她在钟思彤那里,还会回馈给我一个惊喜。
路过我们生命的每个人,当真会在某个瞬间,如齿轮般,参与进你的人生。
钟思彤不是要闹吗?
好呀。
我奉陪!
拿过手机我给三姑去了一条信息。
最近一段时间家人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庙宇,电视新闻也不要去看,以免徒增烦恼。
三姑简单回了我一个“好”字。
我拨出了季楚芸的号码,从她手中要来了廖时薇的私人联络方式。
尝试着给她发了条信息,廖时薇竟然很快就回我,‘沈小姐,你找我什么事?’
看来廖时薇对我印象还很深刻。
我没急着回复,而是点开手机的私密文件夹,翻出一份音频。
这文件夹算是我手机里唯一的不公开秘密。
需要单独输入密码才能进入打开。
先前我习惯和事主聊完后通话录音保存,回头我再会重新听一遍。
看看哪里和事主解释的不全面,以便进步,如今倒成了某种证据。
我稍稍剪辑了下那段音频,直接发给了廖时薇。
估摸过了五分钟,廖时薇的电话便回拨了过来,:“沈小姐,录音是什么意思?”
“廖小姐没有听清楚吗?”
音频里就两句我和钟思彤的对话。
我问她视频是你爆出去的吗?
钟思彤回,“明告诉你梁栩栩,那视频早就被小范围曝光过,只是被高家拿钱给压下去了,再次被爆出来,只能说高家当年压得不彻底。”
后面还有几句话让我剪了。
第747章 火
“音频不全。”
廖时薇直接道,“你给我听这种没头没尾的半截东西什么意思?”
“廖小姐,原版的通话录音很长,我剪了一部分。”
我如实说,“剪的几乎都是对方侮辱我的语言,对事实无关紧要,我给你发这份音频,只是让廖小姐知道,您丈夫的视频,是被有心人故意传播出去的。”
季楚芸在电话里也和我说了,廖时薇最近深陷旋涡。
媒体都揣测她是因为出轨要同高家鱼死网破,她本人真有苦说不出。
人家结婚就是图能继续浪,结果闹到鸡飞蛋打。
现今不说高家责难她,娘家那头对她也是怨声载道。
视频不光毁了高岩,夫妻双方各挨五十大板,损失惨重。
“话是谁说的?”
廖时薇干脆的很,“她怎么知道视频曾经被我夫家出钱压下去过?”
“张溪儿。”
我没有藏着掖着,“她怎么搞到的我不清楚,总之视频是她放出去的,廖小姐就算查到视频流出的网站,也够呛能查出张溪儿,因为她不是亲自发的,一定是她通过其他人经手发出,所以她很自信,还在电话里同我叫嚣。”
“张溪儿?!”
廖时薇匪夷不已,“那个女艺人吗?我们夫妻俩同她都不是很熟悉啊!等等,她为什么要同你叫嚣?”
“因为她喜欢成琛。”
我说道,“她还知道孟雪乔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她发视频的目的就是要伤害孟雪乔,从而对我起到震慑的作用,结果也如她所愿,不知廖小姐是否知情,孟雪乔在新闻爆出来不久,就吃安眠药自杀,好在发现及时,送到医院抢救过来,所以,才有了这段录音,廖小姐如果感兴趣的话,我也可以将张溪儿怎么用语言羞辱我雪乔哥的音频发给您,只是我觉得,她那些羞辱雪乔哥的话,也是在羞辱您的丈夫。”
廖时薇安静了数秒,旋即发出一声冷笑,“所以她只是为了针对你,却抓住一个我正好被记者拍到绯闻的时期,将我丈夫那段视频传了出来是吧。”
“没错。”
我应道,:“您前后一想便明白了,在这起事件中,您和您丈夫,都很无辜。”
“妈的!!”
廖时薇脱口而出,“那个张溪儿之前就想进入我们圈子,她和徐絮儿走的很近,没想到她居然算计到我……”音一顿,她冷静了几分,“沈小姐,你的音频我还要拿去鉴定下,不能因为这个声音同张溪儿相似,就一定是张溪儿了。”
“没问题。”
我说着,“不过,您就算是和张溪儿不熟悉,也清楚她长什么样子,我们俩曾是小学同学,她高中前都不是现在的模样,但是因为她爱上了成琛,便开始处心积虑,试图变成我的样子引起成琛注意,我和成琛的恋情稳定后,她就以各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逼迫我主动和成琛提分手,没成想,她为了逼我,不惜放出这种视频。”
“我明白了。”
廖时薇笑了声,“沈小姐这是想拿我当枪使呀。”
“根本原因,是我个人的能力有限。”
我直说,“廖小姐知道,我无权无势,只会点拳脚功夫,但这些,对张溪儿有什么用呢?另外,在整起事件中,张溪儿只是对我起到威慑作用,因为她畏惧成琛,还不敢真正的伤害到我,反而您和高先生,付出的代价惨重,如果您认为我是利用您,那您撂下电话就可以当无事发生。”
“可以。”
廖时薇声音听不出阴晴,“谢了。”
通话结束。
我删除通话记录就去准备去书房继续研究柜门。
谁知起身就听到了院里的车声,只能将铁丝先收起来,去到露台就看到成琛从车里出来。
我朝他挥手,不用我特意喊他,成琛就抬眸朝我牵起了唇角。
这一晚无波无澜的过去。
次日上午,我刚送走成琛出门纯良就打来了电话,“姑!快看新闻!张变脸老底儿被扒了!”
我回到房间就给手机联网,这才发现钟思彤的新闻在网上炸了。
张溪儿的各种起底,深挖,整容史……
甚至连她在國外做鼻子的医院都被爆出来了!
意想不到的是还有钟岚的爆料,她在临海不好的风评都被人写了有鼻子有眼的小作文。
张溪儿的粉丝一开始还不停地为她狡辩,说她整容是因为出过车祸。
本是不得已而为之。
没成想会更美了!
老天垂怜啊!
此话一出,张溪儿直接被网络监|管部门点名通报批评。
专家表示,需要做面容修整的车祸都是大型。
那种手术都是救治为主,为了不影响日常生活的无奈之举。
并且一定会留有瘢痕,绝对不可能“意外”变得更美。
没辙!
监|管部|门也不容易!
唯恐某些心智不全者,受到这种不良引导后去马路中间将头故意往前杠上面生杵。
美不美咱不知道。
容易没了!
通报批评一出,大威相继转发,张溪儿的粉丝遭到了全网的攻击。
张溪儿的热度居高不下。
哪怕蹿上来几条其它明星的绯闻,立马就会被张溪儿其它的爆料挤下去,从而高居榜首。
她火了。
特别火。
火到六七十岁老太太都戴着老花镜恨不得打字批评张溪儿几句。
我看着一条一条的热搜都佩服廖时薇的能耐和魄力。
不愧是长期混迹在镜头前的豪门千金。
对爆料的把控堪称一绝。
手腕和人脉一点都不缺。
完美诠释了,啥叫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虽如廖时薇所言,我故意推她出手,可视频这事儿,真是她比我要疼。
咱也没藏着掖着!
你疼你就去收拾她!
既然她张溪儿能靠着网络做掩体胡作为非,藏着真身放出小视频,她廖时薇也可以啊!
扬沙子呗!
这些爆料一出来,张溪儿哪里会想到是廖时薇放的,只会想到是我……
所以钟思彤不断的给我来电话,急火攻心的要质问我!
不夸张的讲,电话真是从上午打到了下午。
我就不接。
过了下午两点短信息一股脑的就涌进来了!
钟思彤要表达的中心思想就一条,我为啥没出现,是不是活腻歪了?
我不回。
窝在沙发上,我啃着苹果,爆料看的太带劲儿,懒得搭理她。
第748章 目的
指上一滑,很多同张溪儿合作过的艺人也联名指出张溪儿耍大牌。
不知张溪儿哪来的底气,连前辈都不放在眼里。
看到没?
她早就引起众怒了!
爆料到最后,已经是对张溪儿一边倒的差评。
谁要敢站出来为张溪儿说话,那就得被一起骂。
不过张溪儿的人缘真不咋滴,纵观整个娱|乐圈,还真没有人替她说话,混的真啥也不是。
齐菲插空给我打来电话,“天哪!这是哪位大神挖出来的料啊!张溪儿现在黑红啦!栩栩啊!哥们现在是悲喜交加!喜的是张溪儿终于被喷了!悲的是为什么我就挖不到什么料!随便给我一条我也能调换部门呀!台里只会给我她的行程表,她最近都在放假,我蹲大料太费劲啦!”
我想说不用急。
廖时薇放的料能起到这么强烈的效果,换个角度看说明钟思彤催旺的运马上就要破了。
现在仅是摇摇欲坠,一但全破,将如大厦倾塌,钟思彤立马就会横生意外。
和齐菲聊完,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
钟思彤大看我彻底爽约了,便在最后一条信息里扔出狠话让我等着!!!!
透过那些感叹号,我都能看到钟思彤要吐血爆炸的模样。
对,快爆炸吧,找你爹收拾我。
我淡淡笑了笑,刚要将手机扔到一边,铃声就响了起来,号码依然陌生。
迟疑了两秒,有个预感会是袁穷。
当然。
这也是我惹恼她的终极目的。
那……
会是现在?
想着,我接起手机,喂了一声后,那边传出女音,“您好,沈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分辨着她的声音,“您是,吴护理员?”
大辉的母亲?
“沈小姐称呼我吴嫂就好。”
吴晓静声音有点发囊,好像才哭过,“我刚从医院出来,已经看完大辉了。”
我哦了声,“所以您打给我是……”
“沈小姐,我昨晚本以为你会通过珍姐联络到我,或是,带着我婆婆来找我,但是……还好您没有那么做,因为我昨晚没有想好,要不要去见他们。”
吴嫂说道,“对于大辉,我有深深地愧疚,但更多的,是恐惧,因为他是个不健全的孩子,当年我完全看不到希望,甚至心里生了病,恨不得和他一起死,离开那个村子,才终于喘息了口气,当然,你也可以说我自私,但我也是想多赚些钱,如此才能保证大辉的以后。”
“那您也不能二十多年不回去看看啊。”
我说道,“您就不想大辉吗?”
“我不敢面对他呀。”
吴嫂又带起哭腔,“我受不了,你就当我是逃避吧,只有离得远远地,我才能喘口气,但是,刚刚我看到了大辉,他的情况竟然比我想的要好很多,他能和我聊天,叫我妈妈,问我为什么多年不回家,我才觉得,我错过太多了……我儿子其实……没那么糟……我婆婆都那么大的年岁了……是我错……”
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哭音,我想到的却是十一年前那个冬天,魏奶奶蹲在路边,腼腆的冲我笑,“小姑娘,要吃冻梨吗?”
那天的风很硬,冷冽非常,她裹着条灰色头巾,冻得脸颊通红。
模样烙印一般,烫在了我的心坎里,让我想到了自己的奶奶。
所以我心疼魏奶奶,心疼她一把年岁还要为生计奔波。
“沈小姐,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的确是我将孩子扔下就走的,但我婆婆是个好人,她很善解人意,也没有怪我,所以我打给您,是想好好谢谢您。”
吴嫂吸着鼻子,“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钱,以后会承担起对大辉的责任,尽量去弥补对他的亏欠。”
“这就好。”
我说道,“魏奶奶其实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以后大辉有您照看,奶奶就能放心了。”
“嗯,我会的。”
她在那端喝出口气,“沈小姐,您对我应当很反感,因为我总跟着您,没办法,我也是受主家之命,像我这种没有学历,又没特长的人,只能多去揣摩主家的心思,多长眼力,我能留在成董身边做事,就是因为我对他忠心,在你们面前,我也很讨人厌,不过今天我要告诉您,成董不会同意成总娶您,因为在成董看中的是门当户对,而沈小姐您……”
“吴嫂,这件事我明白。”
我心平气和道,“我也知道您跟着我是奉命行事,没什么反不反感,现在我和成琛还没走到结婚那步,目前我也不会去见成琛的父亲,先谈恋爱,其余事容后再说,您不用在成董面前替我美言什么,一切按从前那般交往就好。”
“沈小姐,我其实是要跟您说更重要的事。”
她压低声,“今晚六点,是成董的寿辰晚宴,成总是不是会去到现场?”
“是呀。”
我应了声,“成琛父亲的生日,他一定会到场。”
“千万不能让成总去到宴会。”
我紧着眉,“怎么?”
“晚宴现场有成董给成总安排好的女人。”
吴嫂小小声,“我听成董交代的意思,成总到时候喝的酒水会有问题,等到成总发作,便会入住宴会酒店,同那位女人发生夫妻之实,事成之后,成董还会派我带您去到酒店接成总,您就会看到成总和别的女人……成董此举就是为了阻止您嫁入成家,当然,如果沈小姐不在意这些,那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握着手机发紧,不在意?怎么可能!!
“吴嫂,安排的是什么女人?”
不会是钟思彤吧。
“这个我不清楚。”
吴嫂道,“应该是成董挑选的一名没什么背景,但很健康的女孩子,因为成董只是想借此作梗,成总若是酒后乱|姓那属于失德,不能闹大,如果是同成家相熟的女孩子,后续反倒不好压制。”
第749章 锁
我明白了。
就说成天擎怎么住着院还非要办寿宴,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真要成琛说着了!
有陷阱!
忘了自己是怎么挂断的电话,只是突然发出一记自嘲的笑音。
我和成琛不愧是情侣,要进的圈套都是一样样的!
瑞成酒店那边有一位等我的男士,晚上的宴会现场还有一位等他的女士。
挺步调一致!
如果不是成天擎最后要安排吴嫂接我前去成琛那里,我都怀疑成天擎是不是和钟思彤串通了。
是不是还得感谢魏奶奶和大辉?
不然打死吴嫂也不能和我通这砸饭碗的气呀!
有些线还真是在我不经意间就放了出去,又在某一个节点,折回到了我手里。
画了个大圆圈。
成天擎竟然能对亲儿子玩这种上得不台面的阴招。
防不胜防!
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半。
起身我就去衣帽间换了身衣服。
既然成天擎要借着寿宴玩花活,那就别怪我截走他儿子去单独约会了。
生日蜡烛他自己去吹吧!
挎着小包从卧室出来,路过书房门口脚步听到里面哗啦~一声。
脚步一停。
我进去就发现窗帘被风吹得摇曳。
应该是珍姐见今天阳光好,开了书房窗户透气。
下午风大,班桌上的笔筒被吹落到地毯发出了声响。
我上前捡起笔筒,洒落的笔重新放进去,窗户合严,转头看向柜子,场景真同我的梦境极其相似,嘶了口气,我索性又拿出那根铁丝,对着锁眼就伸了进去。
小时候淘气,咱研究过开锁。
铁丝进去后就尝试着拨动锁片。
啪嗒~
锁开了。
我反而提了口气。
静静的看了柜门几秒,我一个大力就拽开了它!!
亮个相吧!!
“……”
没有血淋淋的头。
柜子里真的只有高高堆积横竖罗列的牛皮纸袋文件。
我傻呆呆的看着。
真是我自己吓自己!
正想将柜门关上,堆积在最上面的文件居然晃了晃,旋后便一股脑的倾泄而落。
我暗暗嗔怪自己毛手毛脚,开个柜门还非得使劲儿,嘚瑟!
蹲在地上就开始了整理。
柜子高,有几份牛皮纸袋的封口没有粘牢,里面的装订的纸张都洒落了出来。
我逐份塞回去,却在看到徐絮儿的名字时一停。
拿起那份牛皮纸袋,蛮厚,略沉。
徐絮儿的名字就露在里面装订的纸张最上方。
我抽出那份装订略厚的文件,为首的第一页就是徐絮儿的简历。
打印着她的出生年月日,民|族,家庭住址,她的父母姓名,毕业学校。
下面的空白处还打印记录着徐絮儿的成长经历。
奇怪的是下面还有一行钢笔字——
“以接触,百分之六十,没有再度关注。”
字体我很熟悉,是成琛的,写的“以接触”是什么意思?
翻开下一页,是个陌生女孩儿的名字简历,出生年月日一类的东西,成长经历。
最下面成琛留的钢笔字是,“宴会上没有关注,不在意,排除。”
什么宴会?
我有点懵,再翻是席琳的简历。
她的记录的极其详细,连哪一年得过什么奖都有打印。
最后的成琛留下的字是,“关注,百分之八十,很喜欢,查询过,后续跟进。”
我睁大眼,隐约明白了什么!
再次翻开,是温迪!
简历同前面一样,下面成琛写的,“年岁不符,有所关注,持续跟进。”
我唇瓣开始发麻,手上翻得加快,很多的女孩名字……
有些成琛写的是没有关注,有些写的是还未见面。
脑子嗡嗡作响,直到返回到席琳的简历上,着重看着成琛留下的那句话——
“关注,百分之八十,很喜欢,查询过,后续跟进。”
那晚在港城,我搜索了席琳的名字……
温迪是“有所关注”。
所以,成琛记录的是……
我看到那些女孩子的反应?!
跌坐在地,我呼吸忽的急促起来。
在港城的时候,我搜索查询过席琳,成琛还问我是不是吃醋,神态语气都极其正常。
私下里他却记录了这些,连温迪……
我多看了几眼温迪他都能注意到?!
徐絮儿是以接触,百分之六十,没有再度关注……
成琛那意思就是我和徐絮儿接触完,我就没再理会她?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
我看着徐絮儿的名字,绝对不会是五年前,那时我提分手他很不理解,那就是……
去年!
分手的四年后我们再在一起。
成琛说他知道我阴气很重,知道我阴气重会影响生育,他要护我一程……
那时候起,他看着我就会红起眼睛,很心疼我。
所以,他那时就知道我是阴人了!
他什么都知道!
并且一直在透过我的反应帮我寻找命格!
第750章 俗人
空气凝滞了起来。
我呆呆的望着一份份的简历文件。
看着那些稍微熟悉或是完全陌生的名字。
成琛背后竟然一直为我在做这件事。
他知道。
全都知道。
所以,一年前我们再在一起,他故意没有将实话全部告诉我。
只说了解到我阴气重,我需要起势求得生机,而没人说他已经知道了我是丢了命格的阴人。
那他是否知道我的命格是被袁穷偷走的?!
不。
透过张君赫的态度,袁穷对我还能有恃无恐作恶的样子。
成琛显然还没出手!
还好,还好……
我微微呼出口气,努力的保持冷静,捋着脑子中的一条线,忽然想到去年我来到京中发烧,抿了几口成琛手腕内部的血,醒来后纯良还故意隐瞒我,他说成琛知道我阴气重,想要用血帮我恢复身体,纯良是不是还有其它的事情没有告诉我?!
毕竟我那晚发烧时是昏睡状态,而纯良和成琛不晓得聊了多久!
想着,我抓起电话,拨出纯良的号码,没来由的竟有些手抖。
“喂,姑呀!今儿可算是出了口恶气啦!”
纯良那边正在和齐菲聊张溪儿的爆料,语气轻松愉悦道,“晚上姑父要是不回去吃饭,咱们就一起下馆子去庆祝下呗,侄子请客,敞亮不?”
“纯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我将牛皮纸袋封好,唇角还有些发麻,“你避开齐菲,找个方便的地方和我聊。”
“怎么?”
纯良听着我的音色不敢懈怠,在那边换了间安静的房间,小小声,“姑,咋啦?”
“成琛是不是去年就知道了我是阴人。”
“……”
“他知道了对吗?”
我瞬间了然,握着牛皮纸袋的指节苍白,“纯良,他去年来三姑家喂我喝血的时候,是不是就告诉你,他全部都知情了?所以你才会配合成琛演一些戏?”
“……姑,你怎么知道的?”
纯良哑了几秒,随后道,“老姑夫他告诉你的?不能吧,怎么会……”
“现在我想听你说。”
我敛着口气,“沈纯良,不要给我抖机灵,把你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
“那个……”
纯良迟疑了会儿,“姑,你别误会我,我没和老姑夫演什么戏,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做过卖你的事儿,不过那个……嗯哼!成大哥的确是去年就知道了你是阴人。”
我牙齿打着颤,绷着听他继续——
“姑,那天你在商场先看到的张变脸嘛,又遇到了成大哥和周大哥,回到三奶奶家你就发烧了,我准备给你弄点公鸡血,然后成大哥就上门了,我那时候还问他娶妻生子的事情呢,琢磨他既然有家庭了,还过来找你做什么,姑,你懂,我害怕啥。”
纯良叹出口气,“成大哥当时就说他没有娶妻生子,可也没和我详细解释,给我急的是抓心挠肝,我后面才会想要齐菲帮我查一下……”
“重点。”
我说道,“纯良,我就想知道成琛那时怎么和你说的知道我是阴人!”
“他就说他知道了呀。”
纯良道,:“五年前你挣死扒命的要和人家分手,一杆子都给他支到下辈子去了,成大哥肯定会查啊!”
“他既然见过那么多高人先生,他家里还有你生活过得痕迹,你的头发、照片,以成大哥的人脉,找先生搞清你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是很正常?”
缓了缓情绪,纯良轻轻声,“只是成大哥一再交代我,这事儿不能让你知道,他说你精神负担很重,如果剥开了这一层,你会很怕连累到他,你的压力会很大,会觉得对他很内疚,成大哥不想你那么累。”
我站到窗边,握着那牛皮纸袋微微作响,眼前却模糊了起来。
“姑,成大哥就是对你太了解,同理,我对你也太了解,所以,这一层才没告诉你。”
纯良说着,:“成大哥在去年向我保证过,他说他会帮你找到命格,会让你安安稳稳的活下去,所以在那晚,珍姐骗你上门的时候,我发现破绽了我也没多有多言语,因为我知道你们只要合好,成大哥会故意让你看到一些想要接近他的女孩子,这样,你找到命格的几率就会加大了。”
“所以成琛也是在用他自己做饵?”
我音颤着,“他和席琳以及温迪那些女孩子聊天,就是观察我会不会多加注意她们对吗?”
“是的。”
纯良应道,“成大哥那边也找人算过你的命格,知道你本身的命格是一定会爱上他,那么,他身边出现的任何一名女孩子,都是潜在的怀疑对象,对方极有可能就是在使用你的灯盏,但是成大哥看不着这些,他也感受不到,所以他只能通过你的表情去判断分析。”
“可是……”
我不知怎么,只觉得心口很堵,看向手里的牛皮纸袋,这对她们公平吗?
她们会想到自己被私下记录下来了吗?
“纯良,成琛不能为我做这些事。”
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我不想他这样,我最怕他这样……”
“姑,我知道。”
纯良的声音也酸了下来,“谁又想这样呢?可是姑,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只是你的娘家人,是和你长大的大侄儿,我他吗的就是彻头彻尾的俗人!我没你那么良善!成大哥说能帮到你,我只觉得太好了!!”
“姑,你看看你身边还有谁?我吗?我他吗除了跟在你后头臭屁几句还能帮到你什么!”
顿了顿,他深吸了口气,:“我爷走后,真的没人再能帮到你了,连你父母都耗尽了希望准备放弃,唯独还剩成大哥能站出来,他说要帮你找,但是他知道你畏惧什么!你不想让他掺和什么!如果他说出一切,你还能和他在一起吗?你是不是会躲得远远地?你害怕连累他,他又有多怕失去你呢沈栩栩?!”
第751章 不自量力
我摘下眼镜,掌心捂着眼,哭得说不出话来。
“姑,成大哥是这世间真正的维护你,最懂你的人,我不一样,我自私!成大哥既然给我能帮你找命格的承诺,我就愿意帮着他对你一瞒到底!只要结果是对你好的!其余人我不在意!!”
纯良加重语气,“我求得就是你沈栩栩活!其他人我管不着!我和他们没情分!姑,你知道我都想过什么吗?如果我是你,我一早就将话和成大哥说的明明白白,我就让他砸钱去和袁穷斗,三百多亿玩死袁穷几个来回都够了!!”
“成大哥他爱绝后不绝后,大不了回头领养一个,反正他愿打愿挨嘛!但是你有责任感,你唯恐成大哥的好命折在你手里,成大哥又得顾忌你的情绪,他才谨小慎微,你们俩爱的都累,累在哪里?太在乎对方了!”
“但凡你们俩谁能自私一些,扯着另一个人不管不顾的去干,也不用着为这点事儿七瞒八瞒的啊!”
纯良情绪激动着,“是,归根结底呢,你还是一个正道先生,成大哥还说要托着你,他说要你体体面面的活下去,永远做个热忱向上的小姑娘,可是转过头去看,姑,你追求的东西,恰恰是禁锢你们俩感情的枷锁,这些事,你要成大哥怎么对你讲呢?”
“沈栩栩,如果是你无意中发现的这层真相,麻烦你继续装不知道吧!”
纯良说道,“这样成大哥才能演下去!不然你还想和他提分手吗?他已经着手为你找起命格,他会善罢甘休吗?!”
我哭了通情绪渐渐地平稳,拿过纸巾擦干泪,“纯良,成琛知不知道袁穷?”
“知道。”
纯良赶忙道,“不是我说的啊,他自己查的,不过他一直没有逮着袁穷的影儿,而且成大哥明白不能打草惊蛇,他见过的那些先生应该也提醒过他,不能干预,所以成大哥没有大刀阔斧的去翻找袁穷,我还提醒过成大哥,不建议他对袁穷出手,首先袁穷的术法高度在那摆着,连我爷都吃了大亏,一但他出手没有弄死袁穷,你这边肯定就会要推开他,成大哥目前算是按兵不动吧,没出业障。”
“那就好。”
我戴好眼镜,看着窗外柔和下来的阳光,“我命格给妍妍上路的事儿,你和成琛讲了吗?”
“没有。”
纯良说着,“这事儿我没讲,讲完成大哥就不定能做出什么了,他要知道你的命格是被张变脸藏在暗处,又……我也不想成大哥伤到谁的性命,所以我就来菲菲这住了,省的成大哥找我谈话,他一套我话,我有时候,真容易说漏了。”
合着他还是出去躲清闲的。
不容易。
我心大的还能笑笑,“关键的事儿你没和成琛说就行,大侄儿,你的心思我懂,我知道,你想让成琛帮我,可是袁穷,真不是说雇佣什么术士就能对付的,保不齐那还是在帮袁穷,所以成琛真不能搅合进这个局,好了,没事了,我一个人待会儿,你不许给成琛去电话,先这样。”
“哎,姑!”
纯良着急道,:“那个,你可别去找老姑夫质问些没用的,人家想问题比你透彻,你……”
“我懂。”
我垂下眼,“只是因为爱,纯良,我很幸福,谢谢有你们。”
放下手机。
一滴泪花砸到了屏幕上。
溅开的液体发出啪嗒~的轻音。
我有什么立场去质问成琛呢?
从成琛选择隐瞒这层真相的那刻起,就说明他太懂我,他小心翼翼的维护着我。
他心里揣着,是山一般高的担当。
我轻轻地拂去屏幕上的泪花,手机嗡嗡响了两声,有短信息进来。
顺手点开,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内容。
前面是一串地址,京郊的某处废弃仓库,后面的一句写着——“小师妹,今晚十点,师哥等你来要我的命,机会只此一次,不过师哥要提醒你,如果你没有要成我的命,师哥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年少轻狂,螳臂当车。”
我反复看着那条短信,唇里发出笑音,真的来了!
钟思彤真的逼到袁穷亲自对我出手了!
不用担心等在仓库里的不是袁穷,那个男大灵已经被张君赫的五雷掌伤了,要养。
家然姐在上次的任务中故意被我拍了一掌,袁穷见她在我这吃过亏就不会再度派她。
要想干脆利索的解决我,他亲自出马就好。
出远门前要给我教训嘛!
螳臂当车不就意思我不自量力?
漂亮!
我深吸了口气。
又看了看手里的牛皮纸袋,还好,还来得及……
脑子里发出叮~的轻音,哎~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情很密啊。
先出来的谢文妤,她讲出我车祸后丢失的记忆,我和成琛的因果起缘,自此后,谢文妤就像是一条线,逐渐牵出了多位人物,袁穷身边的家然姐,盯死了陈波的魏小英,去到酒店工作从而助我躲过一劫的刘佳,成天擎的身边人竟然是大辉离开了二十多年的妈妈吴晓静。
所有的线系在一起,推波助澜般,帮助我避开大大小小的坑。
在我发现成琛柜子里的秘密后……
袁穷给我发来了这条短信息。
他说给我个杀了他的机会。
是了。
时机刚刚好!
结果。
就在今晚。
我握紧手机,将散落在地的文件袋全部收拾好放回柜子里,关好柜门就走了出去。
“栩栩小姐?”
珍姐正要上楼,看到我相对正式的穿着打扮便道,“你是要准备出门吗?”
我嗯了声,“珍姐,您怎么气喘吁吁的?”
“哎呀,人岁数大脑子不好使。”
珍姐拍了拍额头,“我上午给小琛的书房窗户开了透风,一转头就忘了,去到超市才想起来,下午风大,别吹得书房乱七八糟,小琛会不高兴的……”
“没事的珍姐,我已经将窗户关上了。”
我对着她笑笑,“您这满头大汗的,去休息休息吧。”
“关上啦。”
珍姐呼出口气,“劳烦栩栩小姐了,我老了就不中用,幸亏你和小琛不嫌弃我……哎,栩栩小姐,你怎么了?”
我伸出手臂抱了抱她,“没事,珍姐,我就是好喜欢你。”
第752章 站
珍姐笑了,拍了拍的后背,“我也好喜欢栩栩小姐啊,快松开吧,我这身上都是汗,一会儿我换完衣服,就去给你煲喜欢的汤,冬虫草炖水鸭汤,补中益气的,你要早点回来喝呀。”
“嗯。”
我松开手,“谢谢珍姐。”
珍姐朝我温柔的笑了笑就下楼去忙活了。
我侧脸看向那幅大大的木棉花油画,又看了看画下的春羽。
微微笑了笑,整理了下斜挎包便出了门。
先去了趟药店,又去买了一杯奶茶,驱车快到成海集团大厦的时候,我给成琛去了电话。
成琛平稳着声腔,略带笑意道,“成太太是要查岗吗?”
“你怎么知道?”
我笑了声,“你有乖乖的在工作吗?”
“没有。”
成琛低笑,“晚上父亲宴会,有一位伯伯的女儿提前到了,父亲吩咐我招待一下,我正和她在外面喝咖啡,她刚才去洗手间了,你要不要来吃个醋?”
喝咖啡?
“成总还挺有闲情逸致的……”
我哼哼着,“地址给我,我马上就到。”
成琛笑了声撂了电话,直接给我发来咖啡厅坐标,成海大厦附近的咖啡厅,我没用二十分钟就找到了,坐在车里却没急着下去,隔着风挡看向咖啡厅的落地窗。
不知是不是某种天助缘分,成琛和那个女孩子就坐在窗边。
我这距离虽然看不清他们俩的具体表情,对于成琛的身形轮廓却是一眼定位。
他显然也看到了我停在外面的车,脸时不时会看过来,转回去又和他对面的女孩子聊着什么。
我压根儿没有进去的想法,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直到看成琛在里面起身,我便推开了车门,靠着车边慢悠悠的喝着奶茶。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女孩儿和成琛从咖啡厅里出来。
她戴着初秋季节的小圆帽,长卷发,穿着很有气质的长风衣,和成琛聊得很开心,笑音轻灵。
很漂亮的女孩子。
最显眼的却是她头顶的八团光耀。
是啊!
我又看到了!
成琛望了我一眼,我别开脸继续喝着奶茶,佯装路人。
他读懂了我不想上前的心思,礼貌的送女孩子上了司机等候的车。
车子一走,成琛便原地看向我,单手抄进西服裤兜,一身硬朗,似笑非笑。
我拎着喝剩的半杯奶茶,背着手,原地翘着脚笑着看他,对视了数秒,成琛的唇角忽的大大的牵起,长腿阔步而来,搂着我腰就将我朝上提了提,“梁栩栩,吃醋了没?”
“还好……哎呀,腰断了!”
我推搡了他一下,待他手臂松了些才撇着嘴道,“成琛,谢谢你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招待我,我们一起去宴会现场吧,成总说,你先过去,我公司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
“什么耳朵?”
成琛捏了捏我的鼻子,“都听到了?”
我打下他的手,“当然!”
说着我还来劲儿了,拿腔拿调道,“还百忙之中,真要那么忙怎么还有时间来喝咖啡呢?我看成总不要太闲,如果不是我来了,你就得跟人家一起去宴会现场了!”
“她叫冯雨。”
成琛握住我的手解释,“算是我一个……”
“妹妹?”
我哈!了声,“你成总家大业大,真遍地都是妹妹!我怎么没那么多哥哥呢?不对,我就杜撰了一个宋西南,他就成坟墓了,咱俩之间要不要那么不公平,只需你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啊!”
成琛笑的恣意,心情似乎好得很,“怎么,真生气了?”
我别着脸,不说话。
“梁栩栩?”
成琛拽着我的小臂拉倒怀里,“糟糕了,栩栩真生气了,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哄好你?”
我靠着他,闷哼哼的不说话。
他见我不答话,捏着我下巴抬起脸看了看,旋后就一副失笑的样子,对着我唇一亲,“这嘴上都能挂油瓶了,说吧,你想做什么,老公陪你,嗯?”
“我不想你去参加宴会。”
我小心的看他,吭吭唧唧得道,“我今天心情不好,想要你陪我四处走走,好不好。”
成琛发出笑音,拥着我紧了紧,掌心扶着我的后脑,“好,当然好,成太太想去哪里呢?”
“我……”
我四处看了看,见远处有一个公交车的站台,指了指就道,“我们去坐公交车,随便到哪里,就去哪里转一转,可以吗?”
成琛眸底闪着笑意,牵着我的手就朝公交站牌走去,直接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对我的纵容。
我美滋滋的跟着他,手被他的掌心完全包裹,暖暖的,可不知怎么,心却被搓揉着很疼。
到了站台我就研究起了站牌,成琛在旁边打了通电话,吩咐周子恒去参加宴会,将他的礼物送去,“父亲那边我明天会单独解释。”
周子恒怎么回复到我没去听,而是瞄着成琛,他挂断通话便摁了关机。
然后站到我身后,“成太太,想好坐哪趟了吗?”
“这趟!”
我兴高采烈的一指,“这趟车有三十一站地,这是始发站,终点正好到方圆山,我们可以去看日落。”
“好。”
成琛完全没有意见,帮我整理了下衣领,就握住我的手长身站在那里耐心等候。
他太瞩目了,即使他没什么话,只是淡淡的笑,由内而外都散着贵气。
旁边等车的行人都偷偷地打量他。
我见状就不庄重了,故意圈住他的腰。
熊抱似的!
噔噔滴!
成琛垂眸就看着我笑,手护着我的背身,公交车一到,便拉着我的手上车。
始发站的空位很多,我和成琛就坐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
第753章 我们又遇到了
我靠着窗,看着高楼被晕了一层浅金,慌乱的心情终于短暂的安稳下来。
三十多站地怎么都得一两个小时,到了方圆山再待一会儿,寿宴也开始的差不多了。
更别说成琛还自觉关了机,成天擎那边想炸都得憋着!
公交车启动。
我对着成琛笑道,“恭喜成总出生啦,人生第一站开始了。”
成琛牵着唇角,近距离看他,高挺的鼻梁犹如刀刻一般,他没急着答话,轻轻吻了吻我的手,“所以,小沈先生故意挑了三十一站,是要陪我重走前半生吗。”
我靠着他肩膀,眼看向窗外,“不是我故意的,怎么刚刚好,这个站台就有三十一站的公交车次呢?所以成琛,这是命运的安排,是注定。”
成琛发了记轻柔的笑音,很踏实的令我倚靠,视线随我看着窗外的景色,没有多言。
公交车不快不慢,每停顿一次,我就小声报着站点,“你两岁了……”
“成琛三岁了……”
“恭喜你四岁了……”
时间仿若静谧下来。
即使车厢内拥挤的乘客很多,我们坐在最后的角落,像是独有了一方小天地。
静静地坐着,观赏慢镜头下的城市风景,轻音交谈。
视线轻抬,前面的人玩着手机游戏,车厢内的人拉着环手正双目放空的听歌。
有人带着刚放学的孩子,背身还帮孩子背着颜色鲜艳的卡通书包,有人拎着菜篮,大葱长长的支出来,刚下班的男人正通着电话,约着晚上的饭局,笑着说不醉不归。
车内声音略有嘈杂,却道尽了众生百态。
我漫无目的的看了会儿热闹,还不忘给成琛尽职尽责的报着“年岁站点”。
成琛吸引了太多视线,大概是他的穿着气质同周遭太过格格不入。
总有刚上车的年轻小姑娘互相通气般看向坐在最后一排的他。
即使成琛的眼里只有我,我还是有个冲动找出口罩给他戴上,谁知我动作没等出来,他的大手就覆盖住了我的半张脸,没有闷住我的口鼻,掌心与我鼻尖隔了细微的距离,遮挡一般。
我闻着他衬衫袖口的香气,有些好笑的压下他的小臂,“你做什么。”
他面无表情的又抬起手,“总有人看你,不放心。”
大掌正好遮挡住我鼻尖以下,他说起话来还一副你看你的景色,我遮我的样子。
我噗嗤笑了声,脸故意转了转,他的手便随着我的脸移动,活面具一般,逗得我肩膀都是轻颤。
待车子停靠,我便不再去理会他的幼稚举动。
毕竟我也有那想法,只是我嫌抬胳膊累。
“成琛,你十岁啦,这一年,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要同我分享一下?”
他深眸看着窗外,“没有,都是在不断的完成各种成长任务而已。”
我微微挑眉,“你将读书和学习各种特长全部当做任务吗?”
“不然呢。”
成琛坦然道,“小孩子没有选择权,父母会按照自己的喜好去给他们做出安排,我十八岁之前,都是在完成任务,最后一个任务,是做完近视眼的手术后,去考取了飞行驾照,只因父亲喜欢,他要我替他完成心愿,所以,我十八岁之前,没有印象很深刻的事情。”
“仔细想想呢?”
我数着停靠的站台,“十二岁呢?”
“十二岁……”
成琛神情有几分悠远的望出去,搞笑的是就这他还不忘抬手遮着我脸,“那年母亲过生日,她拒绝办生日宴,带我去了山里露营,我们母子俩,唯一一次的露营,她在树下看了一下午的书,我在旁边打了一下午的游戏机,那天很放松,我觉得很开心。”
我怔怔的看他,难免心酸,“成琛,你的童年和我的奶茶是一个味道,有点苦。”
说着,我将剩下的半杯奶茶递给他,“你喝光它,抹茶味儿的,喝完就将不好的全忘掉,只记住你开心的事情就好。”
成琛浅笑,我们的相处模式就是我喝不完的东西他会帮我打扫,所以他很自然的接过去,喝着剩下的奶茶颔首,“的确有点偏苦。”
“是吧,那是因为你的心境。”
我没事人一样的笑笑,看着他一动一动的喉结心也一突突。
为了不露出破绽,我只能再次看向窗外。
嗯。
剩下的半杯奶茶被我加了料。
不知是不是太慌,成琛喝完奶茶后我“年岁站点”都忘了报,脑子乱乱的坐在那里。
成琛却突然附到我耳边,笑音轻轻,“今年我十八岁了,遇到了梁栩栩,她说她是女侠寒境冰。”
我看向他,“你也在数着?”
成琛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脸,站点又停的时候他说,“十九岁这一年,我在到处找寒境冰。”
我坐那没动,明显的看到他眸底亮了起来,到了他二十岁那站,他说,“这一年,我们又遇到了。”
第754章 生生不息
站点一个接着一个的过,成琛像是接过了我的活儿,“这一年,我开始和梁栩栩小朋友通信,她喜欢看漫画,隐藏着黑暗力量的钥匙,请你在我面前显示你真正的力量,与你定下约定的小樱命令你,封印解除。”
我忍不住笑,“成琛,我念叨太多遍了吗,你都记住了?”
成琛眸底敛着深深的柔情,“和喜欢的人天长地久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如果自己喜欢的人能喜欢自己再好不过了,不过,只要我喜欢的人能够幸福就好了。”
“这是小樱好朋友知世说过的话呀。”
我张大眼,“成琛,你不会是把漫画全看了吧。”
成琛笑而不语,一手挡在我脸前,一手则拥着我的肩膀。
明明很奇怪的动作,愣是让他做出一股优雅的味道。
车子缓缓地朝前走,他又说,“我二十三岁的时候,梁栩栩来信说要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她来大姨……”
“喂!”
我急了,一把捂住他的唇,用眼神示意他,这个就不用提了!
劳烦忘掉吧好吗!
成琛笑的惬意,完全变成了他的主场,他每一年都能道出几件我们之间的事。
说到他二十六岁时,成琛故意捏了捏我的脸颊,“这一年的梁栩栩给了我很多惊喜又变得极其气人。”
我好脾气的笑。
五年前的我当然气人了!
分开的四年成琛也能道出我的事情,“我二十七岁的时候,梁栩栩发达了,给我汇来了十一万。”
我没想到他连这事儿都记得,那时候是楚芸姐给我转的五十万,所以我……
然后他提到了修庙捐花,种香槟玫瑰,娶齐小姐为妻……
“三十岁这年,梁栩栩回来了。”
公交车开到了方圆山下,终点站到了。
车厢内空空荡荡,已经没了什么乘客。
天边是深橘色的黄。
暮色很重。
成琛牵着我的手最后下车,他笑着对我道,“三十一岁这年,梁栩栩在我身边。”
我鼻腔弥漫着酸涩,抑制着情愫,拉着他的手在山底的公园逛了逛。
抬起眼,能看到山上树叶未落的树,山间大片的花,野菊、芝樱、千日红……
点缀在山间,缤纷热闹。
隐约间,我仿佛还能看到那位黄袍老人,他说方圆山会开遍山花。
果真如此。
我不断打量着成琛的神色,眼见他眸底有了些微的倦意,便拉着他坐到一处长椅休息。
身前是一方广场,孩子们在跑来跑去。
静静地坐了会儿,我看着他道,“成琛,你不贪心吗?”
成琛稍稍有点不解,眸底的倦怠感越来越重,他下意识的揉了揉鼻梁,“什么?”
我像是没发觉到他的变化,“你曾经说,你不许什么诺言,只要每一天醒来看到我就好,那你就只想和我过一辈子吗?是不是觉得我太气人了,你只愿意被我烦一辈子,下辈子就不想再遇到我了吗?”
成琛笑了,长臂从后面拥着我,即使他看上去很累,亦然对着我道,:“我是不敢贪心,最初我想,要永生永世都将梁栩栩握在手里,要盯住她,后来我想,能娶她为妻,为我生子就好,渐渐地,我又想,只要能和她谈恋爱就很好,最后,我想,能看着她幸福就好。”
他发出极小极小的笑音,凑到我耳边,“可我还是会偷偷的去想永生永世,我想,也许有机会呢,偷偷地。”
我眼泪差点出来,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他,“成琛,谢谢你,可是,冯雨不是。”
成琛唇角的笑瞬间僵凝,对着我的眼,没有答话。
我含着泪,努力的想笑,“我打开了你书柜上方锁住的柜子,看到了文件袋,成琛,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她们都不是。”
成琛脸上的笑彻底的消失不见,看着我,他眸底也越来越红。
情绪如惊涛骇浪般即将喷薄,却又生生的隐忍回去,复杂到难以形容。
蓦的,他伸手将我压到怀里,下颌抵着我的额头,“没关系的栩栩,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还有。”
我绷不住就哭了,脸窝在他的怀里,“谢谢你成琛,谢谢,我会努力的,我会的,但是你不能再这么帮我了,不能。”
成琛拥的我很紧很紧,似将我整个都裹在了怀里,他轻声软语的安慰着我。
貌似天大的事,都没什么关系。
但说着说着,他手臂的力气松懈下来,脸也枕到了我的肩头,呼吸逐渐的发沉。
我调整了下姿势,正面对着广场,成琛歪头枕着我的肩膀,似在小憩。
眼泪不住的流着,我看着广场上还在玩闹的小孩儿,轻抚着成琛的头发,自言自语一般,:“成琛,我也曾小小声的祈祷,请让我们一直在一起吧,我不想求一生一世,我想生生世世,我想哪一次的轮回都会遇到你,我想你永远守护我,因为你太好太好,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我舍不得放开你,我,就是这么贪心。”
坐车的时候我就在想,请一直行驶下去吧,开到花朵盛开,开到暮色落尽又升起朝霞,开到我们白发苍苍,你仍旧在我身边,你的手,一直握着我的手。
即使我们双双化为了灰烬,亦然可以滋养大地,孕育出两棵新的嫩苗。
爱,生生不息。
最后一抹残阳终于落尽,夜风徘徊,广场里亮起了灯。
长椅后,是我们靠坐在一起的身影。
久久未动。
时光仿若被胶片定格。
刹那。
便是永恒。
第755章 拼
“栩栩小妹妹?”
周子恒接到我的电话带着保镖过来时难免惊讶,“我老板他怎么……”
“没事的。”
我一个人真抱不动成琛这大体格,“成琛最近就是太累了,再加上出来有点着凉,我给他吃了点感冒药,里面有些助眠的成分,他就睡着了,没关系,明早就会醒来的。”
“料”我的确是加的猛了些,但是药房的工作人员和我说了,偶尔吃一次安眠药物不会影响健康以及产生依赖感,成琛喝完加“料”的半杯奶茶也不是立即生效,慢慢的才令他越来越困。
时间点都在我的计算范围之内。
咱可是亲女朋友!
求得只是成琛安稳度过今晚,我好放开手脚去磕,哪里会拿他的身体开玩笑。
周子恒没再多问,搀扶着昏睡状的成琛上了车,见我在车门外站着没动,他不解得道,“栩栩小妹妹,你一起上车呀。”
我看了眼腕间的电子表,“周子恒,麻烦你先将成琛送回家,我还有点事儿,忙完再回去。”
说着,我补充道,“对了,成琛吃的那感冒药劲儿还挺大的,如果他迷迷糊糊的不舒服,就给他喝点水,尽量不要打扰到他。”
“你放心吧,我会妥善照顾好老板的。”
周子恒应道,“栩栩小妹妹,你可以先上车,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就是去见个老熟人,她就在附近,谢谢你。”
我摆摆手,探头又看了眼倚靠着座椅双眸紧闭的成琛,见他睡得很沉,睫毛都一动不动的才稍感安心。
睡吧。
天亮后。
一切都会好的。
我会抓住黎明前的所有机会,拼到最后一刻。
周子恒简单叮嘱我几句就要坐进副驾驶,我还是唤了声他的名字,“周子恒。”
他扶着车门看向我,“怎么了栩栩小妹妹?”
我笑了笑,“你是不是也全部都知情?”
周子恒有些疑惑,“知情什么?”
“我的事。”
我说道,“全部,对吗?”
周子恒的神情一瞬间就复杂起来,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路灯将他的镜片折射出细微的光,无声的同我对视了数秒,周子恒才下意识的推了推镜框,颔首,“当然。”
玲珑如他,立马就揣测起我询问他这些的意思,周子恒继续道,“不过栩栩小妹妹,你不要多心,我对你的态度从未有过改变,以我的立场来看,只是希望我老板能收获幸福。”
我笑着点了下头,真诚道,“谢谢你。”
自从我和成琛再在一起,我明显能感受到周子恒对我的疏远。
毕竟有过对照,初识周子恒时他很爱笑,习惯作为一个大哥哥和我聊天,将我看做他一个小妹妹,还特喜欢瞧我和成琛的热闹,我要是哪句话怼到成琛了,周子恒就会看戏般呛咳喷笑,为人幽默且善解人意。
但是从去年到港城开始,周子恒看到我就是叹气,神色也开始阴郁。
即便我们面对面说话,他都是中规中矩的搭腔,给我一种“官|方发言”的感觉。
当然,我也不是完全云里雾里,我清楚周子恒一定知晓我“阴气”重。
成海集团接二连三出现事端,周子恒对我的态度有落差很正常。
眼下剥开了最后一层,我更加理解周子恒的心理,他是真真正正的在心疼成琛。
正如纯良所言,大家立场不同。
做人很难一碗水端平,大侄儿求得只是我活,哪怕我会伤害到成琛。
但在周子恒那一方,他亲眼目睹成琛因为我所受到的“连累”,看着成琛帮我找命格,他岂能不心疼?对我,周子恒自然就有了意见。
这也恰恰说明,周子恒是成琛真正的身边人,成琛的好兄弟。
我丝毫没有生出什么不满。
只有欣慰。
感恩成琛的身边有他。
目送周子恒的车子离开,我打了辆出租回到城中的咖啡厅前,坐进自己的车里,这才给珍姐去了通电话,编了个晚回去的理由,确定成琛已经到家并且由她看护照顾便彻底放心了。
“栩栩小姐,虫草水鸭汤我已经熬好了,会给你温着,你回来就能喝了。”
我笑着嗯了声,挂断电话,眼睛难免泛红。
会回去喝的。
一定!
启动车子调头开出了咖啡厅的车场,到三姑家楼下的小区超市,我买了一盒男士剃须的小刀片,一把水果刀,外加两盒巧克力,拎着便回了三姑家。
进屋我一股脑的吃完巧克力,又快速洗了个澡,对着镜子束高头发,挽成道姑头。
微微静心,接了一杯水,拿出那根开柜门的小铁丝,啪嗒~扔到水中。
燃符默念化骨水咒文,再用水杯接住灰屑,中指在杯子里面搅动,气息如涌时仰头喝了那杯水。
眉心微蹙。
我闭眼感受了下喉咙下滑的感觉。
弯身活动了下四肢,全无异常便长长的呼出口气。
对着镜子整理好衣物,依然是薄的夹克长裤马丁靴,水果刀直接绑到脚踝。
眼尾扫着钟表时间。
晚九点整。
我背上书包再次出了门。
夜风无端凉了几分。
天光暗沉,不见月亮星辰。
我跟着导航开往京郊的方向,人烟愈发稀少时,车子开得速度便不断的加快。
心情很平稳。
路上我也没做什么思考,手机静音,来电短信一律不理会。
大脑放的很空,车内音箱震天,我跟着节奏,手指还时不时的敲打着方向盘。
四五十分钟后,车子驶入一条荒草丛生的土道。
路灯的间距变得很长,浅坑略有颠簸,轮压着路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车窗外飘荡的数不清的游魂黑影,他们伸着影影绰绰的手,朝我摇晃。
我目不斜视,开着远光大灯,没多会儿,便看到了一处破败的院门。
进院还很空荡,角落里堆积着破铜烂铁,仓库就在院中,不知荒废了多久,墙面早已斑驳不堪,库门布满了铁锈,窗户没有一处玻璃是完整的,尖锐的断角还粘连着厚厚的灰尘和鸟屎。
里面大亮的灯光却在提醒我,袁穷正在等候。
当然,即使仓库里没有光亮,我瞬间疼痛的右臂也在表明,袁穷他在。
第756章 路数
车门一开,便是一股陈腐的灰尘气。
脸颊的微麻感接踵而至。
很安静。
清凉的夜风似乎都静止下来。
连角落里破碎塑料布都一动不动。
即使这院子很宽阔,却四处都充斥着死气沉沉。
我漫不经心的打量了圈。
书包扔回车里,微微活动了下脖颈,对着那仓库的铁门,便大步的走上前。
说实话,我知道自己赢得几率很低,低到接近于零。
但很多事,你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一定会输呢?
诚如此刻,我脚下踩着枯草泥沙,每一步似乎沉重,但又必须坚决。
因为我身背血债,没得退缩。
吱嘎——
厚重铁门推开。
年久失修的糙哑剐蹭着我的耳膜。
灯光同一时间倾泄出来,与外面的荒凉沉寂不同的是,仓库内部倒是意外的干净整洁。
不至于一尘不染,但显然被人清理过。
水泥地面只有薄薄的浮灰,并无呛人的蛛网和尘气。
走进了几步,铁门便摇晃着在我身后合拢。
我拽着根神经,警惕的打量四周。
依照我对袁穷的了解,难保他不会搞出什么阴间画面。
内部环境全部入眼后,我微微挑眉,袁穷还真是改套路了!
仓库里面能有二三百平,空间大又无集装箱遮挡,视线便一目了然。
最里端的空地摆放了沙发和茶几,袁穷就戴着墨镜一身休闲的坐在沙发处。
他正面冲着我,二郎腿还翘着,手里持着红酒杯。
明亮的灯光下,他潇洒惬意的像是个一夜暴富老板。
为啥是一夜暴富呢?
因为他身上着实没有贵气。
寡白瘦弱的坐在那里凹着造型,特像是小人乍富、狗穿皮裤。
见我走近,他脸上跃起一丝阴凉凉的笑意,上下看了看我,“小师妹,你就这么来了?轻装上阵啊。”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你说你这阴人的骨血,磨碎后能是什么滋味儿?”
我隔着几米的距离站住脚,这才发现他杯中的红酒颜色不对,混浆浆的黑红色。
他一摇晃,粘液就沾满了杯壁,丝丝缕缕的尸臭味儿便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心头不禁抽了抽,那是骨血混合的酒水!
老卑鄙竟然拿它当红酒那么赏味。
还有心情看挂杯呢?
不过我立马我就想开了!
也对!
他袁穷走到今天不就是靠吃这个吗?
不玩恶心的也不是他了呀。
“好奇好奇你自己吧。”
我面无表情的看他,“不过你的骨血恐怕是粑粑味儿,喂驴驴都不吃,给狗狗都嫌弃。”
“呵呵呵呵~”
袁穷反倒笑了,仰头就干了那杯黏糊的液体,唇角流出的一滴还舔了去,看的我直犯恶心!
正当我佩服他味觉的时候,他多年下来也没习惯这种过期上头的味道,另外又喝了杯白水顺了顺,这才对着我不急不缓的道,“小阴人,你是我遇到过嘴最硬的人,沈万通那老家伙就是因为这点才欣赏你的吧,他是不是觉得你这种所谓的骨气特别值得推崇?所以才不断的给你洗脑,让你活在梦中,不愿苏醒啊。”
我紧抿着唇角没有说话,为啥?害怕吐喽!
那杯骨血的味儿实在是太大了。
隔着距离都给我熏着了。
现在我站在这里,都恨不得一边掐人中一边吸氧!
面对这么个不人不鬼不阴不阳的玩意儿谁都扛不住。
另外我也不太想和他在嘴上逞英豪,没意义,真要对骂我能送他到阴曹地府溜达好几个来回。
问题是他突然有点不按套路出牌,整得我有点不太会玩儿了!
我直接上吧,节奏不太对。
倒不是说要讲武德啥的,我不趁那个,关键在于,眼下的气氛丝毫不阴森。
进来后我一直在观察,除了袁穷坐着的沙发和茶几,其余都是空地儿。
仓库虽然只有一层,但是棚顶有两层楼那么高,喊一嗓子这里都有回声,所以他刚才吨吨吨干骨血的声音都带着外放,加倍恶心!
最重要是这里没有任何幻境,困阵,袁穷坐在那一派闲散自得。
忽略他说的那些话,光看他的神态,貌似我也不是来对命谈拢啥的,而是存粹的上门做客。
多添几样家具这里就是他家了。
人家放松的很呀!
早知道我礼数也到位点就好了!
带个花圈挽联啥的,也算咱懂得为客之道嘛。
看我不说话,袁穷摩挲着高脚杯笑音阴沉了几分,“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小阴人,你坏就坏在总是自作聪明,若是你稍微识相点,是不是也就走不到今天这步了?”
他手中的杯子啪嚓!一声捏碎,寡瘦的脸慢慢的抬起,“小阴人,现在几点?”
我装聋作哑,你瞎啊!自己看呗!
袁穷冷笑一声,扑落掉掌心的玻璃碎片,站起身便道,“现在是晚上的十点半,小阴人,你要记住这个时间,从此之后,你的人生将会被分割,在今晚的十点半之前,你或许还在甜美的梦中,做着你起势的大梦,十点半之后,师哥会有耐心的将你叫醒,让你体会到,什么,是世间真正的绝望。”
我将腕部的电子表冲向他,“错了,现在是十点三十五,那五分钟你下饭吃了啊。”
“哈哈哈哈。”
袁穷笑着点头,阴阳怪气道,“好,很好,小阴人,你让我儿子围着你转,你让我女儿的梦想毁了一半,但是没有关系,今晚,我会好好的尽一尽师哥的责任,你既然自命不凡,师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绝顶的高度,你出招杀我吧。”
??
够直接啊。
我面不改色的后退了几步,右手指节微微活动,没言语。
“快一点来杀我吧。”
袁穷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袖子,“机会只在今晚给你,你要把握住。”
没在犹豫,我一个发力,花瓣从掌心飞出的刹那,一记生猛的巴掌啪!的就扇到我的面门!
我完全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袁穷甚至站在原处没动,黑手就在空气中幻化而出,阴风登时呼啸,巴掌扇上我侧脸的瞬间震得我耳膜都是嗡嗡炸响,眼镜登时飞出,我一时间都有些站不稳,脚下摇晃了两下,回过神半张脸就剩木涨涨的疼。
第757章 机会
“太慢。”
袁穷还和我空着五六米的距离,一副你太不成器的样子,“小阴人,道行还差火候。”
我原地瞪着他,手上快速燃符,“护我……!!”
啪!!
又一记巴掌隔空打了过来!
我身体随着这力道拧转着飞起,在空中真真打了几个旋儿!
耳边接收的都是风声,落地时嗵!的声响,水泥地面震得我五脏六腑都跟着一颤!
趴在地上,这回我看到了他挥起的胳膊,但下一秒,脸部就似被冰面击锤。
阴沼沼的气完全将我笼罩,令我毫无反击之力!
“咳咳咳……”
我抑制不住的呛咳,整张脸变得极其肿胀,匍匐在地面上,视力却没有受到影响,很清晰的看到袁穷慢慢的踱步到茶几前面,“站起来,继续,出招不要那么慢,要快点,师哥没耐心去等死。”
我手撑着地,咬牙绷着口气,站直后耳膜还在嗡嗡作响,只得晃了晃头保持清醒。
“呵呵呵,你说说你,不是自找的?”
袁穷笑着便开口,“我和你说过多少遍,术法开道,术高者胜,他沈万通那家伙只会强调道术,道在前,术在后,要你重道,结果怎么样?你个小阴人倒是讲道义,蠢到令人发指,上好的命格都能白送给亡灵上路,现在呢?谁又能来帮你呢?”
说着他便狂笑起来,“我袁穷要是现世大魔,甭说你个区区阴人,神佛能奈我何啊!杀我啊!快点来杀我啊!!!”
我右拳紧握,牙齿上都沾满了血迹,啊!的大喊了一声,掌心的花瓣对着他便推了出去——
“遇邪便斩!!遇虎擒收!强鬼斩首!活鬼不留!!吾奉天师真人到,神兵火急如律令!”
霎时间风起云涌,仓库的上空席卷着粉色的云雾,我右掌前推,左手掐诀护法,伴着右臂纹刺热辣的疼痛,脚下踏着罡步,花瓣便犹如箭雨一般细细密密的朝着袁穷喷涌而去!
风吹得碎裂的窗户飒飒作响。
袁穷直接朝着茶几一拍,砰!的一声,黑雾便升腾而起,鬼哭阵阵!
尘雾颗粒在空气中形成了一颗硕大的黑色骷髅头,对着我的花瓣,骷髅头嘴巴一张,呜嗷一声,犹如万鬼嘶吼,尖利刺耳,“来呀!!!”
我登时就有些强风扑面之感,眼睛有点睁不开,肿胀的面皮都跟着颤动!
手上却生生抵着这股阴寒,咬牙怒道,“破!!”
黑雾的骷髅头却开始极速变大,冲撞着我的花瓣四散而开,我只觉掌心被生生的撕裂,没待收回手,骷髅头就直奔我眼前,浓黑的大口几乎要将我吞噬,“你太慢啦!!!”
“啊!!”
我胸腔被看不到的闷锤击打的一震,脚下不受控的急促的后退!
甚至有了一种玩秋千时身体后荡的感觉,鞋底根本抓不住地面。
花瓣七零八落的飘散,直到我背身抵靠住距离袁穷最远的墙面,身体才激颤了两下,腰身一弯,一大口鲜血便喷了出来,单膝控制不住的就跪了下去。
“呵呵呵呵~”
袁穷手上一扬,骷髅头就收回掌心,“小师妹,你还好吗?”
“咳咳咳……”
我半低着头咳嗽着,口唇里都是腥润,右手不自觉的发抖。
掌心已经黑紫,粉光在黑气的压制下,孱弱非常。
“小师妹,要珍惜机会呀。”
袁穷捏起我飘荡在半空的一片花瓣,嗅了嗅就嗯了声,“好香啊,小阴人,你还真是长大了,是个彻头彻尾的女人了,师哥我今天教你做人,还真有点于心不忍呢。”
我掀着眼皮看他,屏蔽掌心的抽搐,猛地一拍地面,火符燃起,“身如铁石!九天呵护!十方妖魔鬼!!雷霆随你后!!”
花瓣再次卷起了旋风,仓库上空响起了隐隐的雷音,我蹬着地朝着袁穷狂冲了几步,身体里力全部推到了右手掌心,肩膀的牡丹同时摇曳而起,“日月五星,闪烁金光!天罡地煞,速遁形藏!!!”
袁穷戴着墨镜的脸抬了抬,旋即便发出一声冷笑,“祝由?可以呀。”
掌心隔空朝我一拍,“那你和师哥也差的远了!!”
砰!!!
轰隆隆!
空气中响起了阵阵雷音!
黑掌冲出花瓣,我像是电影里被炮|弹击中的演员,身体被冲的重重发颤,牡丹嗖~的便缩回肩臂,花瓣抵挡不住黑掌的煞气,如同漫天飘舞的飞雪,被冲的四散而开。
我身体在花瓣雨中摇晃,再摇晃,耳孔里都流出了血。
嘴巴微张,我疼的身体都要撕裂,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个音阶。
庆幸花瓣元丹有着自保的本能,顶不住煞气后它们便自动朝着我的掌心涌入。
嗵!
我再次摔倒在地。
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片粉色的蝶翼钻到我全黑的掌心。
一时间。
仓库里异常的安静。
我颤着眼,唇瓣动了动,却又咳出了一口血。
“你看看你,像不像一条死狗。”
袁穷在不远处冷冷的开口道,“小阴人,会的多没用的,没有修为的加持,你念的咒语花样再多,对我也不过是隔靴搔痒,起不到任何的威慑,踏道先生都会请雷,可有的先生请来的雷只能听响,有的先生请来的雷能劈倒树干,你小阴人进步的再快,能像我一样将五雷掌运用自如吗?哦,忘了提醒你了。”
他低笑道,“我十一年前就能运用自如了,而你,连五雷掌都不会呢,当然,我今天也不会用五雷掌去对付你,那会让你死的,我得留着你这条贱命,慢慢的折磨,让你自己了断你自己。”
第758章 招
“咳咳……哈哈……”
我撑着地摇晃的站了起来,胸腔还抑制不住的呛咳,“孬种,袁穷,你就是个孬种,你不敢杀我,我师父临去世前说过,我的花蛊罩门,你永远都解不开,当年你在我师父面前能诈死瞒天过海,不过是仗着我师父年事已高,但即便如此,我师父取你那时的性命,也不过才用了区区七成功力……”
缓了口气,我捂着胸口扯着唇角,露出沾满血的牙齿,“奈何你现在术法高超,在我师父眼中,你永远都资质平庸,不过是他一个从未在意过的逆徒,袁穷,你永远都证明不了你自己,垃圾只能被回收,没办法二次……噗!!”
“闭嘴!!”
袁穷怒了,隔空又给了我一记耳光,我喷着血沫,肿胀的面皮似乎破裂。
没等我试图再爬起来,脖子就被他掐着站起,我以为他还要对我说什么,谁知他拎起我就朝着墙面一甩,“你如此慢的术法还敢来挑衅我!杀我啊!倒是来杀我啊!!”
嗵!!
我像是一块抹布重重的撞上墙面,摔下便窝缩在地,浑身的骨头好像都散开了。
难怪我进来时他要喝一杯骨血,补充好体力,揍我才算过瘾。
不过我也没亏,我在家也吃巧克力了,扛点揍。
“沈万通那老家伙想靠你正名是吗?”
袁穷冷笑,拽着我的肩膀站起身,对着我的脸又甩出一记力道非常的巴掌,“笑话!!!”
我曾以为十二岁那年被周天丽暴揍就是极致。
后来的经历让我懂得,没有被揍得最惨,只有更惨。
诚如此刻,我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袁穷不断的叫骂,骂我师父无知,骂我出招太慢,骂我以卵击石。
后面我已经听不清他在骂什么了。
连续的巴掌让我头眼昏花,一侧的眼皮都肿的耷拉了下来。
我被他掐着后脖颈,用头不断的撞墙,嗵嗵嗵的几声后,温热的液体便顺着我的头顶流了下来。
待他的手一松,我便擦滑着墙面趴在了地上,真像袁穷说的像一条死狗了。
自嘲的笑笑,难怪张君赫能被锤的倒地不起。
袁穷动起手来真不含糊。
过瘾啊。
过瘾。
袁穷见我趴在地上没了动静,便大步走到我身边,对着我只能睁出条缝隙的眼,他咬牙切齿道,“沈万通那家伙既然想要靠你扬名,我今天就彻底断了他的心思,废了你的道指,看你还拿什么给他扬!!”
音落,他抓起我的右手,嘴里默念着什么咒文,掰着我的中指就朝手背发力。
我唇角笑着,肿起的眼反而透出一股嘲讽。
不知是不是被揍到麻木,中指即使传出剧痛,我依然没觉得承受不住。
袁穷死盯着我的神色,见我丝毫没有紧张,他反而松开了我的中指,眼底精光闪烁,“罩门……那老家伙的罩门莫不是给你留在了中指里……”
我面上还是笑着,含糊的出口,“袁穷,我等这一天好久了,你快废了它,你废了它,咱们俩就能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儿了,哈哈哈哈……”
啪!!
我脸随着他的力道一侧,血沫喷出后,舌尖舔了一圈牙齿。
还行。
我牙挺结实。
被削成这德行,都没说掉一颗。
“你想我中计啊,啊?”
袁穷掐着我的脖子又将我提着坐了起来,见我蔫头耷脑的又嘀嗒着血,他便嫌弃的又将我甩开,“你个起不了势的阴人,留着道指也没有造化,你想要翻天,也得有那活下去的命呀。”
我躺在地上便笑,笑的浑身轻颤,“废物,你袁穷当真是废物,胆小鬼,窝囊废……”
袁穷却忽的没有说话,而是仔细的端详起我,嗓子里发出一丝别样的笑音,“啧啧啧,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让我看出几丝味道,师妹啊……”
他的手忽的抚了抚我发木的脸颊,“不如师哥借此机会,教教你人事,我们也好更加亲近几分。”
“你敢!!”
我瞬间惊恐,努力的睁大肿成核桃的眼睛,“你要敢碰我,成琛不会放过你的!咳咳咳!”
“他不会放过我?”
袁穷低笑,墨镜脸朝我近了几分,“你当他没有查我啊,他已经要不放过我了,事已至此,我就是在等,等他送术士过来给我增长术法而已,师妹,你这一身的香味儿啊,沾了血更是香,便宜成琛一人也未免太可惜了……”
说着,他忽然就要朝我逼近,我尖叫出声,一把就扯下了他的墨镜!
顷刻间他的眼睛就全部露了出来!
令我意外的是,他的两只眼睛和我预想的不一样。
一灰一闭!
闭着的那只眼貌似没有眼球的支撑,眼皮瘪瘪的凹陷。
另一只睁开的眼却是完全的灰色。
没有黑色的眼仁,只有灰呛呛的白膜!
和死人的眼睛一模一样!
见我诧异,袁穷哼笑着将脸朝我近了几分,“师妹啊,我弟弟的这只眼睛可是被你重伤了啊,不过就算是剩下了一只眼睛,也不影响我将你看清,早知道我刚刚就不打你脸了,多好的模样,不过没关系,师哥会补偿你的……”
“滚开!!”
我顾不得去做多想,弓腿抵着他,左手摸向挽着的头发,从里面摸出刀|片就对着他的喉咙就要割去,他像是早有防备,直接便擒住了我的左手,“我就知道你不能老实,还敢……!!”
噗嗤!~
一把水果刀同时刺入了他的心口。
袁穷怔怔的低下头,看了眼我弓起的小腿靴口,持着水果刀的右手,又看向我,“你……”
“术法再高……也怕菜|刀啊。”
我轻咳着看他,“袁穷,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虚晃一招?”
头发里的刀片和靴口里的水果刀都是我的备用。
只要袁穷敢近身于我,我就不客气了。
袁穷哑然了几秒,直起腰身就坐到一边,嘴里吃痛的哼哼,上手就要拔出扎在心口的水果|叨。
我浑身动弹不得,便侧脸看着他笑,果真应了那句话,sai字头上一把刀啊。
他想跟我玩儿带颜色的,我就敢给他一刀!
打了那么久的穴位,心脏位置,我闭眼都能不差分毫!
第759章 尽力
“你……”
袁穷的表情极其痛苦,“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死吗,我不会……”
我铆着最后一丝力气,噗!的朝他又是一吐!
一根带血的铁丝直接从我的嘴里飞出。
刺入他的咽喉。
袁穷身体一定,灰白的眼珠睁大看我。
我呵呵发出笑音,“这样呢?”
说话间,我唇角也不断的流出血。
身体太虚了,吐出那根在家化骨后喝下的铁丝,已经消耗掉我全部的力量。
鼻血都跟着出来凑热闹,但我实在是没力气去止血了。
即使眼睛只剩条缝隙,我也呛血笑着。
不管怎么说,这招险棋用上了不是吗?
毕竟先将铁丝化掉喝了,这属于极度危险的举动,我分分钟就会沦为第二个陈波。
但我深知自己术法不敌袁穷,只能利用身体的至阴,而铁丝就算融化也属于强金,当它伴着符水进肚,我的阴气就会冲撞它重新形成本体,但需要我用术法压制,以防它在体内乱走。
所以,我一定要等个最好的时机,一发命中!
才不枉我以身犯险。
咽喉。
击之必死。
事已至此,我顾不得业障不业障的了。
三太奶口中的杀孽重,就是我一定会要袁穷的命吧。
没办法,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就算我没起势,没有善念做抵,一样要灭了他。
袁穷无声的坐在我身边,手捂着的心口,嘴张着,痛苦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
奇怪的是……
我轻咳着想要坐起来,奈何身体实在没力气,只能侧身撑大眼看他的心口,怎么没有血?
刺入心口的水果|刀居然没有流出一滴血?
袁穷衣服上的血点都是沾染我身上的,心口的位置却很干净!!
“疼啊,真的很疼啊……”
袁穷嗓子里终于发出声音,嘶嘶着将心口的水果|刀一拔,闪着寒光的刀刃出来时,他忽的朝我诡异的笑了起来,“小阴人!我演的好不好!好不好?哈哈哈哈!你想杀我!师哥我早就修成不灭不死之身啦!!!”
“!!”
我登时如遭雷击!
四肢百骸一片恶寒。
不灭不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师妹啊,你且有的学,师哥回头会告诉你的。”
袁穷笑着看我,掌心一拍自己的锁骨,铁丝就从他咽喉中震了出来,啪嗒~落地的轻音,却让我听到了通天的锣鼓声,我看着他满脸的得意,看着他拿着我的匕首轻划着我的脸,“师妹,告诉你一个秘密,师哥我的死穴啊,是在额头,可惜呀,你没机会了……”
撕拉一声,他割开了我的夹克衣领,我被这声音刺激的疯狂挣扎,抬起的右手却被他钳住,“还没涨教训是吗?!师哥让你知道什么叫疼!!!”
嘎巴!!!
他捏着我的右手腕部就朝着反方向生生一掰!!
我身体猛然一震。
吃痛的喊声卡在喉咙。
惨叫都发不出来了。
“哼~”
袁穷冷笑着将我的手腕一松,“道指我不废,不代表我就是好脾气,师妹,我对你就是太宽容了。”
我的右手落到地上,它似乎不是我的手了,我想要抬起来,手腕已完全动弹不得。
断了。
“师妹,你要是再乱动,左手的手腕,我也给它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是你接完骨,你三个月内吃饭也得靠人喂了,听话点,师哥给你留只手……”
袁穷自顾自的笑着,似乎很满意我现在这副血肉模糊的模样,“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你为什么注定不能起势吗?”
我眼球微转,透过血光,有气无力的看着他。
“因为你没籍啊。”
袁穷抓着我的头发让我坐起,附到我耳边就道,“你见到哪个真神仙人是无籍入册的?正道阴阳先生要想起势,会得神通贯达之感,这是正名的第一步,你告诉你,你连命格都没有,怎么入册?你要怎么起势?从你命格被我拿走的那天起,你就是一副皮囊,活死人,任你蹦跶出花儿来,也得不到正神的认可,换句话说,他们就是想认可你,你让他们怎么给你钦点入册?你的籍贯呢?被你拱手让人啦!!!”
他手上一甩,我头皮一松,便重重的摔回去,后脑磕到水泥地面,我思维都变得模糊起来,但仍有一口气支撑着我,含糊不清的道,“你休想击垮我……没起势前我要是动了命格……就更没机会起势了……”
“你说什么?什么?”
袁穷听清后便发出猖狂的笑音,仓库里都是他的回音,“你说得对!你要是动了命格啊!更没机会啦!对于正道术士来说,这本来是什么条框!谁生来没有命格呀!神仙讲究平等!大家都是带着命格去修为,唯独你个小阴人不自量力,妄想踏道起势,那这便是你最大的门槛!你就卡在这里,想要踏正道为沈万通扬名,你就不能在起势前动命格,可你不动命格,你就永远起不了势!这是个无解的死局啊!!哈哈哈哈!!”
“不可能……”
我喃喃的发着音,“我会起势的……会的……没命格也会起势的……”
“没命格当然可以起势。”
袁穷笑着一脸阴森的看我,“入邪啊,邪师没有规矩,不受仙册压身,你可以入邪,起势后,修为必定大涨,即使没有命格,你也有旁通术法令自己活下去,师妹啊,你前途不可限量啊。”
他嘶了口气,俯身凑到我耳边,阴笑着道,“如果那样,沈万通那老家伙可就乐开花了,他永永远远都洗不去邪师的名头,他最后一名作保徒弟非但没有给他扬名,还在世间一同作恶,你犯下的罪责最终将全部落在沈万通头上,那老家伙只要上路,便会受到地狱极刑,永受痛苦。”
一瞬之间,我只有无尽的绝望。
夹克外套传出撕拉声响,我左手被他按着,身体再无一丝的力气。
头发黏糊糊的闷在额头,眼前的缝隙只能看到窄窄的光晕。
思维越发的涣散,太阳穴流下了温温的液体,不知是血是泪。
这便是结果吗?
师父。
对不起。
我尽力了。
但是……
栩栩无能。
砰!!!
巨大的碰撞声猛地响起。
车辆的引擎轰鸣。
仓库的铁门似乎被直接撞飞。
第760章 谢谢你,对不起
我恍恍惚惚的闻到尾气的味道,听着轮胎剐擦地面发着尖锐声响。
虽然动弹不得,但明显感觉到是一辆车冲了进来,卷起了一股肃寒。
袁穷见状就站起了身,略有怔愣的看向冲进来的车辆。
砰砰车门声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姑!!!”
纯良?
我颤着眼,左手艰难的擦了擦血糊住睫毛的眼睛,就看着两个男人大步的朝我跑来。
其中一个跪地就抱起了我,“姑?!!你怎么这样啦……姑啊……”
另一个男人只看了我一眼,一言未发,转头便抓住了袁穷,手起拳落!
空气中登时就是麻袋被凿砸的声响。
纯良抱起我就哭了起来,眼泪哭到我脸上,沙沙的疼。
我闻到了熟悉的香气,在他们俩跑过来时,我便闻到了成琛的味道。
努力的睁大眼,透过眼皮的缝隙,我看到成琛掐着袁穷的脖子,将袁穷完全抵靠在墙面上,重拳一记接着一记落到袁穷寡瘦的脸上。
怎么会?
我心底满满的疑惑。
成琛怎么会醒来?纯良又怎么会过来?
“姑,你怎么能自己跑来对付袁穷啊!”
纯良哭得绷不住,他甚至不敢用手碰我的脸,“沈栩栩啊!你真是疯子啊!你的右手怎么了?手腕怎么那么肿?姑!你说话啊!!!”
我张了张嘴,没待发出声音,袁穷就求饶般的大喊,“成总!是误会!误会啊!”
不知是不是受到成琛命格烈气的压制,还是说袁穷顾忌成琛的身份,想要明哲保身,他竟然对着成琛卑躬屈膝,“是梁栩栩来找我挑衅的,不是我想对付她的!成总,我可以解释,咱们好商量嘛!”
“他要解释什么!!”
纯良抱着我就是哭喊,“成大哥!你不要听他解释!他把我姑的外套都割坏了!亏得我们来的及时,不然我姑就算没被他侮辱,被他看到了啥也不行啊!!”
我虚虚的,眼睛看不清太具体的事物,只能看到成琛高大的身形背对着我,袁穷被打的靠墙跪坐在成琛身前,“成总,是这样,您今天既然到了,想必就什么都清楚了,我不想和成家为敌,梁栩栩的事情,我劝您也不要再继续插手,她这种阴人,根本……”
咔哒~
我周身一震,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空气中登时散出冷器的味道。
袁穷的后半截话卡在喉咙里,直直的看着黑黝黝的枪口抵在了自己的额头。
他下意识的就抬起双手,嗓子里发出颤笑,“成总,您、您这就玩大了吧。”
纯良也吓到了,抱着我一动不动的看着成琛。
成琛全程没什么话,如今背对着我,音却轻轻地传出,“纯良,捂住你姑的眼睛,容后我再向她赔礼道歉。”
纯良有些发傻的回过神,抬手就要遮住我的眼睛,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纯良,对着成琛就要爬过去,“成琛你不要冲动!!”
成琛没有回头,袁穷却抬着双手惊恐的道,“成总,您听到没?您不能动我,如果您伤了我的命,您的贵格就会受损,会伤子孙福报,成家就绝后啦,她梁栩栩很清楚这里面的业障关系的,这样,您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想办法给梁栩栩……”
嘭!!!!
“……”
我惊恐的睁大眼。
趴在地上只觉双耳瞬间的失聪——
袁穷的额头出现了个血淋淋的洞,他那只灰白色的眼睛还不可思议般睁得很大。
跪坐了两秒,他身体一软,垮垮的靠着墙面,一动不动。
嘭!嘭!嘭!!
又是三声。
袁穷的头彻底烂了。
他没有流出鲜红的血,而是黑红色的粘液,腥臭非常,喷溅的墙面到处都是。
成琛的胳膊这才垂落了下来,手里的东西一扔,转头紧抿着唇,脱下西服外套,对着我一裹,拦腰就将我抱了起来,大步向车里走去。
纯良还傻坐在原地,被成琛提醒才踉跄的站了起来,几步路走的跌跌撞撞。
成琛又垂眸对我说了什么,我却什么都听不到,透过血光,我看着他薄唇发出的口型是——
栩栩,对不起。
我不知他哪里要向我道歉,大脑一片空白,鼻息处还充斥着陌生的抢药味儿。
就在成琛要将我抱到车里的一瞬间,周子恒大步的跑了进来,他惊慌失措的对着成琛大喊着什么,手不断的指向院子。
我撑着最后一抹意识,看到院子里闪了很多红色的光。
那些光似晃了我的眼,双耳登时接收到了声音。
嘈杂一入。
竟是刺耳的警|笛声!
“周大哥,谁报的|警?!”
纯良匪夷的询问,音未等落地,武装全面的特|警就持|抢冲了进来。
好多的人,好多的脚步声,好多的不许动。
我看着成琛的下颌,感觉到他抱着我越来越紧,似乎很怕谁将我从他怀中抢了去,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摸摸他的脸,手抬到一半,却只能无力的垂落了下去。
千言万语,我只想对他说,谢谢你,对不起。
眼泪滑出的时候,万籁终于静寂。
……
第761章 寒
我的命运好似一直在不断的走着某种怪圈。
摔倒了,爬起来,再摔倒,再爬起来。
一次一次,当我捡拾着希望站起,更多的失望便会接踵而来。
当我以为已经走出好远好远,羽翼足够丰满时,没想到一抬头,我仍旧停留在原地。
原来很多东西,不是足够努力就可以拥有,有可能,一开始,我就没有那个拥有的资格。
恍恍惚惚间,我看到了手术室上方的灯,白光刺痛着我的眼。
光芒如梦似幻,将我的人生分割成了无数的菱形方块。
我闭上眼。
只想求得解脱。
脑子里的画面纷纷涌入。
有我儿时畅快开心的大笑,有我成年后悲戚的大哭。
我摇晃着头。
不。
我不想在做梦了。
好累呀。
只想简单的睡上一觉。
默默地告诉自己,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我睁开眼,又是那个暗沉沉的小黑屋,脚边弹跳着无数个玻璃珠子。
我莫名的烦躁,转身就要离开,谁知那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孩儿就站在我身后。
她对着我的脸,幽灵般一动不动。
我后退了几步,“你又要说什么?”
有一束光仍旧照着她的头顶,映衬着她的脸毫无血色。
与先前不同的是,她白色素雅的连衣裙却沾染了大片的血渍。
像是盛开在冥界的曼珠沙华,在她的裙摆上刺目的绽放。
瞪着我,她神情极其诡异,“梁栩栩,你看看你,你连累了多少人?!”
我无措的摇头,“我不想的,我一点都不想的……”
“你太弱了!!!”
她顷刻间发狂,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就扑了过来,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你看看身上的血!这都是你的债!你现在连死都不能去死!你死了就永远都还不清这些债了!!为什么不能杀了他!为什么要连累成琛!!你个废物!你个废物!!!”
我被她晃荡得无力,轻声的呢喃,“我是废物,我是废物……”
“杀光他们!!!”
她眼角竟然流出了血,红润从她苍白的脸颊流下,滴滴答答的落到她的白裙,“梁栩栩!你必须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我下意识的摇头,不,我不想杀人,不想杀人……
画面又开始乱入,一会儿是爸爸妈妈喊我回家吃饭,一会儿是奶奶在客厅抱着我看电视,一会儿是二哥在山路上唤我的名字,“三毛子!即使命格一直拿不回来也没关系,将来二哥养你,有哥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二哥……”
我伸手想抱抱他,二哥却微笑着消失在画面中,我无助的唤着他,“二哥,我想你,二哥,二哥,栩栩想回家,带我回家……”
画面闪烁飞逝,零零散散的场景似乎就是在告诉我,属于我的幸福,根本就抓不住。
最后,我忽然又看到了那个仓库,成琛面无表情的持着抢,抵着袁穷的额头——
嘭!!
一声震响炸碎了所有的画面!
我登时就睁大了眼!
“不要”俩字还卡在我的喉咙,如同在岸边匍匐挣扎的鱼,呼吸不断的急促,视线上方,却是白色模糊的天花板,缓了三五分钟,我才确定自己是醒过来了,终于从梦境中逃脱。
鼻息处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儿,应该是在医院病房,可惜看不清具体景物。
我下意识就要去摸眼镜,右手却不太听使唤,摸了摸,右侧手腕到小臂被打了固定,仅有五指是露在外面,我只能伸着左手去摸索眼镜,刚动了几下,就听到纯良惊喜的声音,“姑!你醒啦?!”
“你睡了一星期了,我刚去医生办公室聊了聊,估摸你烧退了这两天就能苏醒,没想到你真就醒了!”纯良音色轻松如常,拿过眼镜就帮我架在鼻梁上,“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我一时间还有些恍惚,睡一星期?岂不是快到十月末了?
打量了一圈,是间环境还不错的单人病房,我穿着病号服,右手的小臂和手腕打着石膏绷带。
记忆一股脑的开始复盘,袁穷掰断了我的手腕,他说他已经修成不死不灭,后来成琛和纯良开着车子冲了进来,最最后……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成琛呢?”
病房里并无其他人,也没有成琛留下的痕迹和味道,“纯良,成琛在哪里?”
他有没有出事情?
“成大哥他……”
纯良吭哧了一声,坐到我病床边的椅子上,“他在看守所了。”
“看守所?”
我嗓子还有些沙哑,坐起来背身前胸还会撕扯着疼,“纯良,你说清楚。”
“姑,你先别着急,老姑夫主要是去配合调查,过几天就能出来了,来,你先把这喝了。”
纯良递给我一杯水,看着我喝完他才继续道,“这不那天你发现了成大哥在柜子里的文件袋,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给你去电话,你也没接,我就有点着急,就打给了成大哥,成大哥就派人来菲菲家接了我……”
“等等。”
我微微蹙眉,“那晚你一给成琛去电话他就接了?他不是喝了……”
“喝了你给他下了安眠药的奶茶?”
纯良斜了我一眼,不客气道,“你在药房买的那都是非处方药,能有多大劲儿啊,撑死打个哈欠,以为谁都有你这睡眠质量呢,抱着枕头就能睡好几天,成大哥一喝你那味道不对的奶茶就猜到怎么回事了,他故意配合你的,就想看看你后面要做什么。”
第762章 疑点
见我没答话,纯良低下眼说着,“你让周大哥来接走成大哥后,其实他们绕了一圈,就继续跟着你了,到了那间仓库附近,成大哥没有进院子,而是一直在远处等着。”
“我到了后就在车里陪着他等,因为我们都知道,你需要这种机会,也许,你灭了袁穷就会起势,成大哥想要抓住这个机会,等你灭了袁穷,他再过去给你扫尾。”
纯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我的表情,抿着唇道,“我当时特别慌,很矛盾,既清楚你需要机会,又很怕你在袁穷那吃亏,谁知等到后来,成大哥忽然叫司机保镖和周大哥他们下车,他说要开车进去,我问他怎么了,他就说他心口疼,你要出事,然后我就坐在副驾驶和成大哥一起开车撞进了那间仓库,下车就看到你浑身是血……”
他有点说不下去,缓了缓道,“你就说那袁穷是个人了?真是往死了揍你,检查完发现你手腕骨折,轻微脑震荡,软组织损伤,大大小小的磕破伤,差一点就耳膜穿孔……”
“纯良,你不用说我的事,我现在好端端的在医院治疗,成琛是被警|察带走的吗?”
我隐约记得后来又冲进来了很多警|察,“成琛要接受什么调查,袁穷那边……”
“袁穷死了。”
“?!”
我难以置信,“他死了?”
“嗯。”
纯良点头,“他死了,法医都检查完了,说实话我觉得法医都不用检查,就袁穷那被成大哥嘣成了鸡蛋壳的脑瓜子,我打一眼就能确定他死透了,想掐人中都找不到地儿,华佗在世都拯救不了他了。”
我没答话,脑中响起袁穷的话,他说他的死穴是在额头,当时我扎了他的心脏,铁丝穿了他的咽喉他都没死,后来成琛的抢口的确是抵触在他前额砰砰的……
死了?
心态有点说不上来。
想着袁穷那副阴森狡诈的样子。
他就这么死了?
难不成袁穷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嘚嘚瑟瑟的告诉我了死穴,最后送成琛手里了?
“姑,这事儿你不用费解,袁穷肯定死了,虽然我不像你似的有阴阳眼能看到阴差来拘魂,但当时那个情况,袁穷是不会想到成大哥能过去的,更想不到成大哥会带着家伙,所以袁穷也不可能暗中准备什么屋舍,他就袁文这么一个弟弟,头都被打爆了,不上路也不可能呀。”
纯良像是看穿我的担忧,“我都没想到成大哥有这家伙,我以为他就是暴揍袁穷一顿,谁知他直接给袁穷就地儿解决了,成大哥有多心疼你,对袁穷就有多窝火,他根本就不想和袁穷废话,怒到极致,最后还补了三声,姑,我都差点出阴影了。”
“咱没在现实中见过这场面,我一闭眼真是做噩梦,不过我一想到你被袁穷揍得头破血流、面目全非的样子,我又觉得成大哥做的漂亮,他是真有魄力,直接为你解除了后患。”
纯良叹出口气,“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最后警|察来了,因为成大哥的人还守在外面,他本来打算先送你去医院,再解决袁穷这边的事,谁知警|察突然将仓库包围了,成大哥就被带走接受调查了,周大哥说,应该是袁穷背后仰仗的势力报的警,不过周大哥说他会处理,反正袁穷死了,目前就是等成大哥出来。”
“如果警|察在仓库内发现了袁穷的尸体,又发现袁穷是被抢击……”
我心口一抽,“成琛岂不是要受到重罚?”
这种情况还能出来了吗?
“姑,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纯良赶忙道,“这件事还有个疑点,就是袁穷当时身体里流出的血液颜色不正常,法医鉴定后发现,袁穷已经死了五六年了,换句话说,袁穷其实是一具行走的尸体,成大哥打的,也就是一具尸体。”
尸体?
我有点懵。
袁穷那身体的确是和正常人不一样,水果|叨全进去了都没出“血”。
怎么还能死五六年了?
“姑,我分析吧,这事儿和袁穷夺舍有关。”
纯良一本正经的道,“咱们都知道,所谓的袁穷,其实是袁文,袁穷是五年前夺得袁文的舍,在那个时候,袁文就已经死了,袁穷的灵魂借住在袁文的皮囊中,外观来看,袁文好好的,像个人一样,其实他就是一具移动的尸体,所以成大哥砰砰几声,嘣的不过是一具上了年头的尸。”
“法医结果一出来,负责这案件的警|察都迷糊了,他们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着重调查了下你的职业,连我都去做了笔录,我提供给他们一点点办案思路,表达的中心思想就一个,这个案子吧,就按照灵异事件私下处理就行,因为成大哥他归根结底动的就不是个自然人,尸体本来就是死的啊!”
纯良说的有板有眼,“更何况,成大哥还属于自卫行为,袁文的那具尸体要对你图谋不轨,你的检查报告都在这放着,摆明成大哥要是不回击,就是另一桩血案了,不对的就是成大哥补了三声,可能对尸身不敬了,可要是揪不敬这茬儿,也是那尸体先对你不敬的对不。”
“最重要的一点,成大哥是有牌持那啥的,他有合法手续,全部都报备过,所以这方面成大哥也没有触碰到什么,周大哥目前带着律师团队正在跟进,再加成大哥身份在这放着,媒体那边都被压住了,消息丝毫没有泄露出去,现阶段,成大哥就是配合调查,等待一个结果。”
纯良看着我道,“我昨天还问了周大哥进展,他说再过几天成大哥应该就能出来了。”
“不对。”
我紧着眉,“这事儿不对。”
“姑,我说的不清楚吗?”
纯良莫名,“还啥不对?”
第763章 不得安宁
“夺舍的人死后不是袁穷这种情况。”
我看向纯良,“夺舍就是借尸还魂,灵魂只要进入了屋舍相融,就是个活生生的人,哪怕他死了,也是正常死亡,绝对不会变成一具死了好些年的尸体,不用说袁文的屋舍才被袁穷用了五年,有些意外借尸还魂者,都是正常老死,难不成他们死后还会变成腐臭了几十年的尸身?”
不可能啊!
什么叫借尸还魂?
自此后你就是这个人了!
“姑,你的意思我懂,问题是你踏道后除了袁穷就没遇到过其余借尸还魂的人吧。”
纯良说,“你在这方面的所有经验,都是从书里得来的,那我爷还说,你阴人被偷取命格灯盏必须得十二岁,必须得六丁六甲归位坐稳的那一刹那抓个时间差去偷,还必须得有承接的屋舍,结果怎么样呢?”
“你后来遇到相似的命格也不是人家十二岁啊,你不也能硬拿吗,不就是疼点,反噬重点,另外说承接命格的屋舍,袁穷也没特意找个女孩子去承接你的灯盏啊,不是最后放在坛罐里晃了你十几年吗?”
纯良满眼直白,“走到今天我算发现了,阴阳术法哪有什么必须呢?所谓的必须都是给守规矩的人定的,只要你不怕反噬,不怕遭天谴,能耐足够高,真啥都能干成,什么叫旁门左道?跟有一些社会法则是一样的,凡事都有捷径,像袁穷那种反噬之人,他夺舍肯定也和寻常人不同,他想正常死,他有那造化吗?”
我没答话,倒不是被纯良给辩住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姑,难道这不是好事儿?”
纯良问,“我听完法医结果都想买挂鞭炮出去庆祝,否则成大哥一但坐实了……”
“我懂。”
从这个角度看真的是天大的好事儿。
警|方一定会调查袁文近几年的行踪,前段时间他的车子还被精神病大爷给划过。
结果这活蹦乱跳的人一咽气,愣是成了一具死了好几年的尸体,搁谁都得按住了!
只得按照“灵异事件”去模糊处理。
我担忧只是袁穷没死。
潜意识告诉我,他没这么容易死,但结果又确系如此。
我想着成琛最后抱起我离开的样子,情绪说不出来的复杂,心脏拧绞着疼痛。
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独独庆幸的是,袁穷被断为一具死了五六年的尸,那成琛就不算染了鲜血,没有造出业障。
否则,我真的不知要怎么去帮他弥补。
揉了揉鼻梁,满心竟然只想说一句话,成琛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爱上我。
默了会儿,我看向纯良,“家里人这几天没事儿吧。”
“他们……”
纯良嗯哼了一声,视线又开始游离,“袁穷一死,不是还剩两只秋后的蚂蚱么,张变脸认为她的爆料和你有关,狂犬病就又犯了,趁你昏迷住院,她指挥着袁穷曾经的两个大灵出手,家然姑妈佯装畏惧你没有露面,那个男大灵就上了,但是你家里人都住在庙宇里,那个男大灵受伤了进不去,张变脸就找了一个认识你家的熟人,叫什么小燕。”
我看着他,“朱晓燕?”
“对,好像说她和你家里人很熟,她就盯上你大姐,这个朱晓燕怕约不出来你大姐,又找了一个你大姐在南方认识的朋友,这个朋友也是位大姨,听说和你大姐一起在歌舞厅打扫过卫生,那时候她挺照顾你大姐,歌舞厅被举报后,那大姨就回老家了,不知她怎么就被朱晓燕给联系上了。”
纯良道,“朱晓燕利用这个大姨,给了这大姨一笔钱,让她出面将你大姐约了出来,大姨一方面算是见钱眼开,另一面算是被朱晓燕利用,就将你大姐约到了一家饭店,你大姐就吃了个油炸糕,红豆馅的,邪术就被种上了,回到庙宇就浑身往外冒红豆……”
“浑身冒红豆?”
我心里一激灵!
猛然想起去年给大姐掐过的骨,她近几年不好吃红色的煎炸之物啊。
红豆馅的炸糕……
原来搁这等着呢!
我撑着左手就要下地,纯良直接拦了上来,“姑,你别着急,这都是好几天前的事儿了,你现在回去也不赶趟,三奶奶不是在吗?再说那里是在庙宇,都是高僧,当场就帮你大姐将邪法给破了,那些红豆从她的嘴里全部吐了出来,你大姐命就保住了……”
“恢复了吗?”
大姐现时走的大运是有贵人相助的。
“昏迷了。”
纯良推着我在病床上坐好,:“那个男大灵煞气重,冲了你大姐一下子,你大姐的魂魄就散了,有两个魂说是丢了,三奶奶帮着叫回来了一个,还差个魂正在找,没找着之前你大姐就是昏睡状态,不过三奶奶说了,找魂只要有耐心,一定会找到,况且,三奶奶不让你回临海。”
顿了顿,纯良继续道,“你家里人那边,我只说你最近在外地看事情,他们都不知情,但是三奶奶现在很有神通,她在你去和袁穷对命的那晚就给我来了电话,说你恐遭不测,让我快点找到你,后来你进了医院,三奶奶得知你没伤到性命才稍稍放心,她没敢过来看望你,就是怕你父母再知道跟着上火。”
我靠着床头,视线郁郁的落到打着石膏的右手臂,只觉的深深地无力。
躺虐呀。
越来越明白师父当年为什么一再确定爸爸保不保我,摊上我,真是没落一点好。
大姐那么无辜的人,都能被朱晓燕见缝插针的给弄出去加害一场。
如果没有庙宇里的师父,没有三姑,大姐岂不是没了?
命虽然保住了,魂儿丢了一个,若是一直找不到,醒来大姐就会变成傻子。
梁文丽老老实实一辈子,唯独干了件大事儿就是冒死举报了不法之徒。
现如今因为我,吃了这种大亏,她本来就瘸了条腿,奔五张的年纪却依然不得安宁。
第764章 顺水推舟
“姑,这两天你千万别接张变脸的电话,她不定还能做出啥事儿。”
纯良小声的叮嘱我,“先养身体,袁穷死了,剩下的大灵也就是那个男的了,家然姑妈还能帮你,你灭了他张变脸身边就没啥倚仗了,回头你再收拾了她,这些糟烂事儿就完了。”
完了吗?
我自嘲的笑笑。
怎么感觉,是我的身边人都要完的差不多了。
想着袁穷的那些话,他还真是我的人间清醒啊。
我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纯良,你去帮我办理下出院吧。”
“出院?”
纯良愣了愣,“你这情况怎么出院啊,医生说得住半个月的院,每天下午还有点滴呢!”
“不用打了。”
我垂着眼,“我的身体我了解,骨折不算什么,你帮我去办手续吧,我想去看看成琛。”
纯良劝了几句见我油盐不进,只能按铃叫来了医生护士,他们又给我做了通检查。
虽然不建议我立马就出院,但我这样的患者也不少见,中规中矩的叮嘱了我几句便同意了。
纯良见状便不再多言,收拾了下东西就准备去办理出院手续。
出病房时他对我说,齐菲已经知道了我的事,因为他那天和我通电话被齐菲听到了。
再加上我住院后他在这陪床,齐菲下班会来探望,所以她对这里面的恩怨也算了解个大概。
“姑,菲菲都是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她现在对张变脸是极其气愤,恨不得活剐了张变脸替天行道。”
我点了下头,“你尽量劝齐菲控制好情绪,千万别让她掺和进来。”
纯良表示明白,回头又想起点啥,“对了姑,郑太太那边我也联系了,她说她不敢相信袁穷已经死了,所以她会在港城那边找通阴的先生下去确定一下,不过她认为钱一定要给你,因为你的付出她看到了,成大哥又……所以她就将一千万汇过来了,我觉得这是你应得的。”
末了他补充了一句,“姑,这笔钱我是不要的,我全程也没干啥,所以我趁你昏睡,擅自去银行将一千万全部汇到你三姑的户头里面了,三奶奶还算镇定,不过近几天你家里人都在担心你大姐,三奶奶决定先不将这笔钱告诉你父母,缓一缓再说,毕竟这种数字,梁爷爷那边听到一定会猜出你做了什么玩命的事儿。”
我没想到纯良会将钱全部汇给三姑,“纯良,你……”
“不用再担心我啦!”
纯良无语道,“我已经是富二代了,全部人因为你倒霉,就我跟着沾光了,再不济我港城还有套房呢,以后租出去我都发达了,所以呢,你要是真出意外闭眼的那天,这一千万,再加上你之前给家里人的钱,足以安顿好他们日后生活了。”
我抿着唇角点了点头,“谢谢你纯良。”
是啊,有了这一千万,父母家人那边,我就能放心了。
以后二哥出来,也可以买套房子,有足够的钱能负担他的余生。
大侄儿真的懂我。
连我的想法他都明白。
待纯良出了病房,我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出院后做点什么都赶趟。
拿着要换的衣服去到洗手间,看向镜子还算是淡定。
脸部已经消肿了,不过眼周都是瘀斑,面颊的青紫褪去后泛着碘伏一般的黄。
乍一看好像是我黄疸偏高的病患。
一张脸唱戏样的都是深深浅浅青黄印子。
右手石膏还悬吊在身前,倒是正儿八经的手提式挎包了。
看着看着就有些失神。
脑中不断回放着和袁穷交手的瞬间。
堪称光速打脸。
快。
他的术法真的太快了。
纯粹的魔法进攻,不需要什么招式,直接发波就给我完虐了。
仓促的回神,我别扭的换着衣服,好在纯良贴心,知道我打了石膏手臂不方便,备着的衣服都是相对宽松些的,我一个人就能换好,右手也不是完全不能动,只是手指不太吃力,不能太使劲儿,勾一下,拽一下还是可以的。
换好衣物,我对着镜子梳好头发。
这个单手有点难度,右手费力的高抬,扎完马尾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终于收拾利索,我走回床边休息了会儿,前腔后背一走一动牵扯到皮肉还是会疼。
不用自检都知道是那晚撞墙摔得。
但我的耐疼力很强,可以忍受,不算啥。
瞄着时间,正想着纯良怎么还不回来,心脏忽的抽搐了几分。
同一时间,右臂就传出了火辣的痛感。
我摘下眼镜,谨慎的四处看了看,莫不是袁穷的鬼魂到了?
敲门声咚咚咚的响起,三声后,一个肥胖的五六十岁男人就推门而入。
他笑眯眯就走进来,“小师妹,恭喜你要出院了呀。”
于无声中,我似乎被谁扼住了喉咙!
呼吸都有些不畅。
怔怔的看他走近,他不是……
老张吗?!
那年他开车送钟思彤来镇远山做客,在山底的车里坐着,我见过他一面。
记忆很深的就是他很胖,胖的连脖子都没有,一直在擦汗,笑起来憨憨厚厚的样子。
当下,怎么会给我一种他就是袁穷的感觉?!
“小师妹,是不是很疑惑啊。”
他阴沉沉的笑着,腆着肥胖的肚子慢悠悠的走到沙发处坐好,“我呢,跟你说过,一周前那晚的十点半,将是你人生的分割点,从此以后,你的梦我就要一个一个给你解了,你不好奇吗?成琛应该是杀了我,但是,我的尸身为什么会像是腐烂已久,并且我那时的眼睛都跟尸体无异呢?”
袁穷果真没死!
“你这到底是什么术法?”
我通体恶寒,“袁穷,你又夺舍了吗?”
夺了老张的舍?!
“夺舍?哼哼。”
明明是一张憨厚的脸,却生生让袁穷传递出了满满的阴险狡诈,“我从来都没说过夺舍,我儿子和你我说是夺舍吗?不是吧,是你偏要去那么去猜的,我儿子呢,本该会被我培养成这世间最强的阴阳师,但他败就败在心软,不成气候,不过也是得益于此,他对我还是很孝顺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以为我是夺舍,那我儿子就顺水推舟,只当我是夺舍喽。”
第765章 绝配
他潇洒的靠在沙发上,“师哥现在不想瞒着你了,为什么呢?你太可怜了,自作聪明的活着,结果被身边一圈人耍的团团转,也就只有成琛能护着你,现在好了,他进去了。”
“奈何他有通天的本事,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你知道为什么吗?会有人不断的去给警|方提供证据,每到一份新证据,警|方就会延长审查时间,成少总在里面可有的待了。”
对着我的脸,他晃了晃肥腻的脸,“为了给成总送进去,我浪费了一具身体,不过也好,成总终于不会再打扰到我了,这种不好得罪的贵胄子弟啊,躲不起,惹不起,有时候是真让人头疼啊。”
“所以那晚你是故意激怒成琛,就是为了他能杀你?”
我说道,“警也是你报的?一切都是你设的局!”
“别急呀小师妹,师哥今天都会告诉你的,你需要师哥给你解梦,你得清醒啊。”
他笑着道,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副身体怎么样?眼睛还很好吧,这是新的,呵呵呵,这个张德友跟了我好些年,我本该厚待他,但是我一想,我袁穷在这二十多年里已经给他很多东西了,没我,这个张德友哪里能做上老板,能给我儿子做二十多年的爹?他实在太享福了,该回报回报我了。”
“所以呢,我袁穷就送了他最后一程,也有了崭新的身子,短期内,我就不用戴墨镜了。”
说话间,他忽然哎呀了一声,“可惜这老张太胖了,行动不太方便,算了,师哥出来跟你聊吧。”
出来?
我疑惑一出,见他双手扒着自己的头皮,喉咙里发着嘶嘶声响,脱衣服一般缓缓地就从老张的身体里站了出来!
没几秒,一个大酱般的男人便破壳而出一般站到了老张身旁。
变魔术一样!
老张胖胖的身躯还在沙发上瘫着。
只是在袁穷扒着他头皮出来的瞬间,老张眼睛就闭上了,状似酣睡。
袁穷的模样倒是和先前见过的无异,粑粑成精似的。
整张脸坑坑洼洼,嘴唇鼻子都没有,牙都在外面露着。
我觉得要是拿他和外星人比,那都是我在侮辱外星人。
好在袁穷不是光不溜秋的钻出来,还穿着先前见过的黑袍子,否则我都得立马自废双目!
这是什么意思?
画皮啊!
我诡异的看着他。
许是见过的脏东西太多,对这种活人扒着脑袋钻出个活人的画面还算是能接受。
主要他这术法……
我对着他的大酱脸,脱口而出,“出阳神?你竟然修成出阳神了!”
出阳神是丹道修炼的高阶,类似于元神出窍,阳神在丹书中就称为“法身”,出阳神后,就等于修出了实体的分身,当你的阳神从身体里出来,走在外面就同寻常人无异。
丹道修炼分几个阶段,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炼气化神便是气与神合炼,借先天真息,阳神出壳,而这时的阳神还犹如婴儿,即使阳神出窍,也不能离开原身太久,需要进一步的炼神还虚,内观定照,乳哺温养,炼就纯阳之神。
最后一步炼虚合道,进入虚空境界,破除执心,形神合炼,虚空粉碎,与本真之大道合为一体,凡体散可聚气,聚则成形。
书中记载的合道后将身如摩尼珠,光耀圆满,返至大觉金仙之位,上朝金阙,封以真诰。
同出阳神相对的,还有出阴神。
出阴神更类似于寻常的灵魂出窍,比如说阴阳先生去到下面走阴,魂魄出门去办事,身体留在原位,可没几个人能看到出阴神灵魂,所以有个说法叫:阳神人人见,阴神能见人。
曾经我看过一个神游折花故事。
据说是一个道人和僧人,相约打坐,元神出窍后一同去赏花看景。
最后两个人各自折了一朵琼花放在袖子里留作纪念带了回去,元神归位后,两个人出定。
道人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朵花,僧人没有拿出花,有花的便是出了阳神,没花的是出了阴神。
说白了,出阳神就有点像是脱离肉体,但又实实在在的存在,走出去和人无恙。
当下我看着袁穷,他这种心思不正的术士自然修不到道家那种大成。
说是出阳神,但更旁通,像是简单的摆脱了皮囊的束缚。
思维跳跃间,我明白了,这些人不过是袁穷的“衣服”!
分身!
他的本体则是这具反噬溃烂的酱身!
所以他在外面会穿上“衣服”伪装。
牛的却是袁穷穿上“衣服”后就能和其融为一体。
完全令我们看不出破绽,还以为他是夺舍!!
但这“衣服”只要被他穿了,原主就必死无疑,是实打实的尸体了!
袁穷注入了魂魄进入尸身滋养,会延缓尸体的腐败时间,但依然阻挡不了尸身慢慢变质。
所以袁文的“衣服”被袁穷穿了几年,外表即使看不出端倪,袁文的眼睛还是会渐渐地露出尸相。
袁穷才要戴着墨镜遮挡,老张目前外表还好端端的,说明刚死不久。
具体老张什么时候会呈现出尸态眼睛,大概就跟袁穷的术法有关了。
袁穷的术法越强,作为“衣服”的尸体就会腐败的越慢,袁穷可以一直穿着!
我紧绷着眼,猛然想到,钟岚年轻时曾风评不好,传闻她和很多男人约会,莫不是……
“你很早就开始霸占其他人的皮囊了?”
我对着袁穷道,“钟岚那些所谓的男人,其实都是你对不对?!”
“哈哈哈哈!”
袁穷笑的惬意,模样渗人又恶心,“小师妹呀,你这脑子还是转很快的,师哥在十几二十年前就已经修成阳神出窍之法了,只要是适合我的衣服,我就可以穿上,钟岚对我一片痴心,她怎么会找别的男人约会呢?怪只怪,周围人目光短浅,见识狭窄罢了!”
原来如此……
合着钟岚还是被误会了!
这女人简直突破我所有的认知,专一、狠辣、口味重!
和袁穷堪称绝配!
我唇角一颤,“那你岂不是杀了很多人?!”
第766章 真
“人?”
袁穷没有眉毛的眼珠子迷茫了几分,“他们是人吗?不过就是衣服,可惜啊,那时候的衣服我穿到身上,时间都太短了,三天,五天,七天,慢慢的如今能穿着一件衣服五年,张德友的这件衣服,我至少能穿七年,七年后,等衣服外表露出了尸相,师哥再换……”
他冷笑出声,“如果不是沈万通那家伙在十一年前伤了我修行,五年前又折损了我一下,我早就能穿一件衣服十年了!那个老家伙就是我的绊脚石!不过还好,沈万通已经死了,再没人能挡着我了!”
“师哥会永永远远的活下去,只要我穿上衣服,我就是他们,就算死穴是额头,死的也不过是衣服,成琛打坏了我的一件衣服,我就再换一件,世间遍地是人,拿件合适的衣服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
拿?
他竟然将取人性命说的如此简单。
换季他还去太平间大酬宾呗。
我抑制着心头的恶寒,想着十一年前他和师父在院子里的对掌,后来袁穷还发出了吐血的声音,原来他那时占人身的时间还很短,被师父伤了后就蛰伏了几年,直到他再次上门找师父出手……
“五年前死的并不是你?”
我说道,:“是你当时占用的一具尸身?”
“哈哈哈,你又猜对了!”
袁穷笑着道,“那件衣服被我穿了很久,烂的厉害,遍布了我的气息,甭说沈万通了,神仙都看不出破绽,沈万通以为他打死我的瞬间有阴虫啃噬我,那便是我的反噬,实则不然,那就是障眼,那些虫子将尸体厚厚的覆盖,谁能知道他是谁啊,警|察查了我留在车里的证件,我儿子一去领尸,事情不就不了了之了?”
没错。
张君赫当时很早就到了。
一身肃穆。
合着……
都是戏!!
“沈万通这一生自认脑力不凡,曾几何时,那老家伙还很欣赏我,他说我聪明,但是……”
袁穷的脸色一阴,“他所有的欣赏,不过是给我点甜头让我去辅佐吴问,同样是徒弟,为什么要差别对待?我袁穷差在哪里?!!”
提起这些他就说不出的愤怒,拍了拍心口,“说我资质平庸!我袁穷现在还不是不灭不死?!沈万通呢?他只敢躲到三界之外,妄图让你给他扬名,真是老糊涂了!乾坤通天圣手?哼,他通的是哪门子的天!连无量道人都不敢拿我如何,沈万通又算个什么东西!!!”
“别喊,这里是医院,你注意点素质。”
我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你喊破喉咙,我师父在三界外舒舒服服的也听不着,还给你自己气够呛,你要是真有火,那就给我来一掌,不敢杀我呢,就心平气和点,犯不着在这呜嗷乱叫唤的。”
窗户都被他震得一嗡嗡。
一会儿我鼻血流下来还得擦。
本来长得就恶心,我都怕他一拍自己再掉酱渣渣。
“袁穷,既然你没有夺舍,袁文是什么时候死的?”
我问道,“我在五年前破降头的时候,铜牛那边和我交手的是袁文还是你?”
袁穷冷哼,“如果那时候是我,你以为你个小阴人会有机会扎伤我的一只眼?”
我眉心轻蹙,这么说来那时候袁文还没死,他也的确是作为张君赫的师父伴他长大。
袁穷和我师父决斗交手后,袁穷就用了袁文的这件“衣服”。
穿了五年,直到被成琛损毁。
由此可见,袁穷早已冷血无情到了极致,对身边人下手丝毫不眨眼。
老张这件衣服他穿完后,还要打谁的主意?
事情到今天算是彻底解开,袁穷高深的术法完全靠吃食骨血另辟蹊径而来,因为他缺少慧根,修为有限,纵使他高度上去了,也得不停地食用骨血加持。
在此大不敬的基础上,袁穷原身就反噬的极其不人不鬼,需要借助“衣服”伪装。
怎么抢“衣服”呢?
灭了“衣服”本主的魂灵,让他们没得上路,像是老张,他大概率是暴毙而亡,魂灵瞬时湮灭,但在下面,老张还有阳寿,属于活着的人,袁穷就钻了这个空子。
穿着他们的“衣服”继续活着,享用他们的阳寿,还可以用“衣服”保护原身。
即使伤及性命,伤的也不过是“衣服”的命。
但“衣服”终归不是自己的,不合身它就会腐烂。
为了保证“衣服”的新鲜度,袁穷就需要源源不断的食用骨血续力。
双管齐下。
形成了袁穷口中的“不死不灭”之身。
但是!
里面有个关键点。
袁穷自身的寿路是有限的,即使他穿上了某人的“衣服”,也只是暂时成为了那个人,袁穷自身的年岁并非就会因为作弊就不再增长,这个问题要怎么解决呢?
哪怕他袁穷能活到一百岁,他在八九十岁的时候穿三十岁男子的“衣服”。
外表看着身强力壮,改变不了他的瓤是八九十岁的事实呀。
处事再鸡贼,他也逃不出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
脑中神经一跳。
蓦的~
我想到了赤连山的法坛!
难不成袁穷是要用那个法坛遮住天眼,搞些旁通的延寿法门……
从而令他自己能以这种方式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毕竟穿上一回“衣服”,就能替他挡回子|弹!
他能不断加血条啊!
心底阵阵恶寒。
袁穷果真是现世大魔!
这样的人多活一天,指不定还有谁还会惨遭毒手!
可……
我垂眸看了看自己吊在身前的石膏手臂。
当下我竟然没有迸发出冲天的愤怒。
很颓然。
得知了这一层真相。
愈发的无望。
第767章 因为你
就像是张君赫说的,在袁穷面前,我们不过是区区蝼蚁。
没有实力的愤怒,毫无意义。
我被锤了这么多回,第一次,有了一种彻彻底底的无力感。
“师妹,还有问题吗?师哥都会给你答案。”
袁穷发着笑音,见我不答话,他便朝着老张的身体一坐。
深褐色的脸登时便和老张融合到了一起。
都不需要我眨眼睛,沙发上就是笑意盎然的老张了。
我被迫旁观这出“活人入体”的戏码。
惊觉老张的面容是如此顺眼。
哪怕他依然胖胖的很发福油腻,发型也是地|中海,那和袁穷一对比,真是绝顶的美男子。
起码他看着像个人。
不干哕。
“小师妹,你要是没问题了呢,师哥我就要开始给你解梦了。”
袁穷不急不缓的道,“你不是好奇那晚谁打的电话报|警,谁是我背后的主家吗?”
“你的主家不就是你自己?”
我反问,“我师父一直以为你是替主家办事才会偷取我的命格,但你从未吐出一个字,我还以为你袁穷是转性了,事实上,你完全是为了你的女儿,所以你才不会说,也不能说。”
“没错。”
袁穷笑的脸颊放光,“我是没有自己的主家,本来也没什么仰仗,但是呢,没想到他沈万通帮了我呀!”
我眉心紧着,“什么意思?”
“成琛呀!”
袁穷哈哈了两声,“他沈万通苦心营谋,将你个小阴人送到成琛身边寻求护佑,殊不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沈万通他谋划来去一场空,成琛为你做了多少荒唐事,成家人就有多恨你,我后面仰仗的势力就是成家!哈哈哈哈!所以成琛查不到我!!”
“成家?”
我站起身,“你是说,那晚是成家人报的警?是成家的哪个人……周子恒吗?”
名字一出,我看着袁穷阴恻恻的笑脸,双腿一晃就跌坐回到床边。
周子恒报的警?!
“小师妹,你看看这个吧。”
袁穷拿出一个手机扔过来,“周助理发给我的,他希望你能看看,看完师哥会告诉你很多事。”
我看向手机,屏幕上显示一个偷拍的视频,点开是远距离拍摄。
周遭路牌建筑好像是港城,偷拍的是某户人家的宅院门口。
很中式的宅院,静待了七八秒秒,成琛步履踉跄的从宅院中走出。
偷拍人的镜头跟着晃动了下,似乎隐藏在林木后面,镜头的上角还是树叶。
我将视频拿近看,成琛的腿不知怎么伤了,走路摇摇晃晃,周子恒和保镖在旁边搀扶。
司机将车子开过来,成琛却推开他们,独自一人坐进了驾驶室。
周子恒在车门外问了一句什么,成琛调头将车子开走。
见车尾走远,周子恒便朝着镜头方向看了过来。
视频微微中断,半秒后衔接到了一处环山路边。
成琛站在开走的那辆车旁,正在抽着烟。
偷拍的距离依然很远,只能看到成琛的背身。
成琛似乎眺望着远处的景色,指上夹着的烟雾丝丝缕缕的在空气中升腾。
我定定的看,这是认识他这么久,第三次看他碰烟。
很多支。
成琛一支接着一支的抽。
足足抽了一包。
他捏碎了烟盒,腿一瘸一拐的走到车前,随后便是长久的凝望。
如果不是镜头里的草叶还在摇晃,我以为成琛是静止画面。
视频加快了倍速,我清晰的看着太阳逐渐落山,雕塑般的成琛才动了动。
坐回车里,他依然没有启动离开。
偷拍人也调整了位置,不知钻到了哪里,草叶簌簌作响,终于将镜头对向了车子前面的风挡。
我不自觉地诧异,成琛竟然在车里哭。
他坐在驾驶室里,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扶着眉宇,哭得极其无助,犹如孩童。
我不知他为什么哭,下一秒,就觉得视频模糊起来。
正纳闷中,发现是我眼睛也流出了眼泪。
心脏随着成琛的哭泣抽抽的疼。
好一会儿,镜头里的成琛将头靠向椅背,闭上双眸似缓解着情绪。
直到成琛接了通电话,他又变得神色很淡定的样子,驱车离开。
视频结束。
没等我回过神,手机便被袁穷啧啧的拿了回去,“小师妹,你看看这成少总,哭得像不像个孩子?谁能想到开抢不眨眼的他还有这一面呢?不过师妹你也没有辜负他,看他哭不也就跟着流泪了?他疼的时候,你也会疼,是吧?”
“视频是什么时候拍的?”
我顾不得袁穷那阴阳怪气的语调,擦了擦眼底就问道,“成琛的腿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哭?!”
成琛的那副模样我认识他十多年真的是第一次见!
太心疼了!
“因为你呀。”
袁穷哼笑道,“那宅院住着的就是无量道人,可是无量道人那时已经大限将至,不再见客,成琛为了见他一面,足足跪了三日,无量道人被他感动,便见了他,成少总一出来,腿就是瘸的了。”
跪了三日?
在港城时我昏睡了好些天,醒来后发现成琛膝盖红肿。
当时纯良说成琛回了老宅,我以为成琛是因为齐思仁牌位的事情回祠堂跪了三天。
没想到,成琛其实是去给无量道人下跪请求见一面?!
“你知道成少总出来为什么会哭吗?”
袁穷端详着我的神色,似笑非笑道,“他见无量道长就是询问救你之法,但是无量道长对他说,无能为力,阴人从古至今都没有活过二十四岁的例子,成海集团的少总裁出来后就承受不住了,他一个人驱车跑到了半山待了一下午,抽了一整包烟,最后又哭成那个样子,他是心疼你呀小师妹,一个男人爱你爱成那副模样,你感不感动,啊?”
第768章 线
“……”
我怔怔的坐着,成琛是因为这个哭?
跪足了三日,发现没办法救我,所以才他会那么无助?
我发现他膝盖上的伤,他只是笑着说没事,他说,“栩栩,对不起,我能为你做的事情太少。”
那时候我真的以为是齐思仁牌位的原因,没想到,没想到……
成琛在面对我时情绪遮掩的太好了!
“师妹啊,这还只是其一。”
袁穷压着声,“你以为成少总会因为无量道人的几句话就停止帮你吗?不,无量道人只是成少总想要给你寻求的保障,或是说,成少总想从无量道人这得到些不一样的答案,事实上,成琛在五年前,就在为你谋划出路了。”
五年前?
我点了下头,“是呀,他应该从五年前就帮我找命格了,只是谁都没想到,命格会被你藏在坛罐中……”
“错了。”
袁穷阴沉沉的道,“成少总可不屑找什么命格,他见过那么多的先生,所有人都会跟他说,命格没了就没了,就算你拿回自己的,也要承受反噬,所以成少总不在意你是否能拿回自己的命格,而是他要为你寻觅一个最适合你的,甚至他连帮你再去拿取别人命格的术士都安排好了!!”
“什么?”
我睁大眼,“不可能,成琛见过这么多的先生,他怎会不知晓这里面的业障关系!”
“他在意吗?”
袁穷反问,:“我问你,四五年前的一个冬夜,大概是快要过年,有一晚,沈万通那老家伙的宅院里是不是进入了血猴子,那些血猴子进入你家院子,就被你布下的阵局全部冲撞致死了?”
我没说话,袁穷笑道,“你怕不是以为那血猴子是我放的吧,哦不,师哥我喜欢养大灵办事,畜生那东西吵嚷乱叫的不省心,今儿我就告诉你,血猴子是有人奉成琛之命朝你院子里放的,目的就是为了试探你的术法程度,看看你究竟何时能起势!”
“奉成琛之命?”
试探我的术法程度?
“难为成少总啦!”
袁穷神情夸张道,“他一个贵气加身,终身不遇邪祟的人,因为喜欢的人是阴阳先生,他就需要前后去筹谋,你们分开那几年,成琛一直派人在暗中盯着你的术法进程,我没记错的话,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还帮你在某个村子对付过一个女尸吧,而女尸背后,其实有棵桃树精,那桃树精还有驭树之力,对吗?”
我绷着脸没有答话。
“那一回你个小阴人风光的很,不但得了元丹,还让那个村长给你和沈万通老家伙立了碑文,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在斗法时让我儿子帮你控制住林子中的树灵,我儿子一出手,那些要被驭使的树就缩了回去。”
袁穷冷笑一声,“你或许认为那是我儿子术法高,但其实,这真真实实是成少总的功劳,就在你和桃树精斗法之时,你怎么都不会想到,成琛到了那个村子,他带着需要观察你术法进展的先生迈入山林边缘,从而令那些想作乱的树灵顷刻间归于平宁,就在你得到元丹大功告成后,成琛这才先一步的离开。”
那次……
成琛居然去了靠山村?!
所以张君赫后来会对我说奇怪,他说那些树本来是想跟他斗一斗的,谁知他咒网一下,它们立马就老实了,他还问我是不是有神明助我,那时我还以为张君赫是开玩笑,未曾想,真的是成琛在。
廖庆哥最后离开时的欲言又止。
是不是就想说成琛来过?
“后来你去山里给人看阴宅点穴,有几个事主还是成琛的特意安排。”
袁穷状似感慨万千,“成琛明里为你修庙捐花,暗中又找了无数的先生一次次的观察你的术法进程,只为确认你是否有起势生机,他对你的这片心呐,真是感天动地,日月可鉴。”
“取命格是怎么回事?”
我唇角颤了颤,“成琛要找哪个术士出手为我做这件事?”
普天之下,除了他袁穷还有谁敢接这样挖坟掘墓的活儿?
“别着急啊小师妹,咱慢慢说。”
袁穷胖胖的身躯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的样儿,“成少总自出生起就是含着金汤匙的人,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处事风格自然雷厉风行,不信天命,可以说他没有过失败,唯独你的事,他看不到希望,他找的术士发现,你即使进步飞速,也远不是我的对手,更加起不了势,唯独差那一点儿,就差那一点儿……”
他的食指和大拇指故意捏出一颗大米粒大小的缝隙,“这点儿就是命格,师哥得承认,和我儿子比起来,你够努力,够聪明,够能折腾,奈何你就是没有命格,扑腾翻天,你也没办法。”
我左手抓着床边用力,咬牙没有说话。
“成少总的沉稳亦然令我佩服,他同时下了两条线,既在明处能等你起势,又在暗中为你布置好一切。”
袁穷对着我说道,“他耐心等待了你四年,当你去到港城,成琛又去见了无量道人,知晓你这道题彻底解不开后,成琛便和那位养血猴子的术士达成了交易,他就是,洪万谷。”
我心一提,芊芊姐的师父?!
“说起来啊,我们也得尊称洪万谷一声师叔。”
袁穷笑道,“那个老家伙也是个能人,阴毒得很,不过他比沈万通精明的地方就在于知道明哲保身,他明知是我夺去的你命格,洪万谷也不愿与我为敌,他只是受雇于成琛,在你二十四岁那年,由他出手,为你更换合适的命格。”
第769章 仰仗
“洪万谷不是瘫痪了吗?”
郑太太说过,洪万谷虽然曾和我师父的术法齐名,但他反噬太重,瘫在家中,日日流脓了!
我说,“夺取命格的反噬惊人,洪万谷就不怕直接咽气吗?!”
“你这就小瞧成总了不是?小瞧成总对你的爱了不是?”
袁穷啧啧,“在利益面前,洪万谷那老家伙哪怕吊着口气,都要搏一把呀!”
我对着他的眼,“成琛给他多少钱?”
“岂止是钱!”
袁穷冷哼,“成琛愿意给洪万谷三十年的贵格阳寿,并且偷换命格的反噬全部都由成琛一人承担,洪万谷若是起坛做这件事,完全是空手套白狼,不但有了成琛三十年绝佳的阳寿贵格,还不用承担一丝一毫的反噬,另外洪万谷还会从成琛手里拿到三千万的佣金,这种事,洪万谷何乐不为呢?!”
“……!!”
我耳膜嗡了一声,脑中甚至响起了哨音,“成琛给洪万谷三千万,外加三十年的阳寿,反噬还由成琛一人承担,那成琛还会活着吗?”
“很难。”
袁穷撇嘴道,“你我都知道,换命格是最大的恶,我袁穷做过我承认,拿你命格的时候,反噬我担了八成,钟岚担了两成,在钟岚阳寿未损的情况下,她也是一病不起,哪怕我不断的为她续命,最后也没有保住她,死前可谓尝尽痛苦,而那时,我挑选的还是夺取命格的最佳年龄,十二岁,反噬威力相对而言还要小一点,但等你到二十四岁,洪万谷帮助成琛硬生生夺取一名二十四岁女孩子的贵命,成琛的下场不言而喻。”
我没来由的颤了颤,竟然有些坐不稳。
袁穷见状反倒笑了。
“小阴人,你应该很感动啊,你一个本该十一年前就死的人,因为结识了成琛,你后路完全不用愁了,你这条贱命是有多值钱啊!”
“为了防止你看出破绽,成少总还自导自演了很多戏,不知你在港城住的时候,看没看过一份销量很高的杂志,什么大师看出妖云作祟,那可是成少总花钱故意让杂志社出的。”
笑了阵,袁穷又兴致盎然的道,“此举就是为了加深你的愧疚,令你误以为成琛的事业遭受了重创,周助理助攻之后,成琛会等你主动开口,当你向成琛询问你是否可以帮助他的时候,成琛便顺水推舟将他的个人资产全部转移到你的名下,为最后帮你换命格一事做铺垫,当你换好命格,你有钱有健康,成少总便可安心的先行一步了。”
我无端听到了咯咯声响,反应过来才发现是自己牙齿在打战。
手指都开始发抖,凉意顺着指尖游走全身。
脑中随着袁穷的话语复盘,在港城那段时间我接收着新闻报道的确很自责,那晚看到冯律师上门,周子恒送他离开……
等等!
回头去看他们好像是故意的。
平常的秘书助理到家根本不会在书房外多说一句话。
那天的冯律师停住脚,说财产冻结会很麻烦。
我便问了周子恒,周子恒说我能帮忙,那晚我就去书房问了成琛。
签字时的气氛也不对劲,很压抑,无形中就搞得我很紧张。
周子恒不断的提醒成琛时间,转回头去看,不就是某种推波助澜?
成琛……
我不值得的啊!
“小阴人啊,你说你要是成琛的家人,你能看着他为了个女人付出全部吗?”
袁穷说着,“成琛给了你他全部的身家性命,就为了保住你,光保住你不行,他连巨额的财产都留给你,并且是带着卑微给你,哄着给你,你收了后,他还要对你说谢谢你,麻烦你了,真是连我都羡慕你呀。”
空气似乎泛起了冷意。
见我坐着不动,袁穷又翻着手机找出一张照片给我看了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照片上的男人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杀气很重的眼睛。
扫了眼我便能确定,是我在咖啡厅时见过的男保镖。
“你应该不认识他。”
袁穷自顾自道,“这是成琛在国外请的一名刹手,事成之后,这个人会去杀了洪万谷……”
我惊诧的睁大眼,袁穷笑了声,“一开始我以为成琛是为自己谋算,想他以为换完命格杀了洪万谷就不用兑换三十年的阳寿,就不用去承受反噬,玩黒吃黒,还想着要不要提醒他,反噬是在偷天换日中顷刻形成,只要洪万谷起了坛,他成琛的反噬便形成了,万没想到,成琛什么都明白,他这杀|手,是为你准备的,呵呵呵呵……”
袁穷摇头,“小师妹啊,你想不到吧,为了你的生死在车里哭成那样的成琛,对旁人却是狠辣到眼皮都不眨,成琛唯恐自己死后护不住你,洪万谷仰仗为你换命格这事儿威胁到你,所以他要杜绝后患,事成后杀了洪万谷,你就能彻底安心的活下去,哈哈哈,小师妹,你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啊!!”
我完全定在那里。
千想万想,也想不到那个杀|手是成琛为我准备的……
杜绝后患?
忽然记起,成琛曾在书房问我以后要做什么,他还教我看文件。
他对我说,“栩栩,我什么都给你,只求你岁岁平安,哪一年都平安,每天开心快乐就好。”
成琛的模样在我眼前清晰起来,他一次次的笑着看我,他说,“梁栩栩,你回头。”
我生生的忍着泪,看着袁穷,“这一切,都是周子恒告诉你的?”
“没错,难为周助理了。”
袁穷慢悠悠的站起身,“师哥以长辈的身份说句实话,周助理表面虽然背叛了成总,毕竟他是成琛最亲近的人,成琛的所有事都是他经手去协调处理,所以成琛在周助理面前没有秘密,但周助理能反了成琛,却不是背信弃义,而是大明智之举,换你是周子恒,你也不能看着成琛跳火坑吧。”
“周子恒只是知道成琛很多秘密,能做到通风报信,但要想保住你不被成琛查到,他的能耐远远不够。”
我压抑着情绪,“袁穷,你背后靠着成家哪一位长辈?是……成耀坤吗?”
袁穷低笑一声,兀自点头,“聪明人,小师妹,你说我女儿要是能有你这脑子,我少操多少心啊。”
第770章 清醒
我懒理他的揶揄,就说那天在咖啡厅怎么会看到周子恒和成耀坤以及那位杀气很重的保镖。
保不齐那时候周子恒就是私下向成耀坤传递什么。
成耀坤有足够的人脉和势力能在暗中压制成琛。
难怪袁穷当着成琛的面卑躬屈膝,背后却又有恃无恐。
他真是将不敢得罪成家但是又仰仗成家作威作福的小人模样演绎的淋漓尽致!
“梦醒了没?”
袁穷轻笑,“知道我先前为什么不动你的脸,不将你打成重伤吗?就是不想在成琛那不好交代,我给成家这个面子,但是成琛后来对我是步步紧逼,那天下午,我给你发完短信,本想简单给你吃点苦头,至少不能让你伤到明面上,谁知周助理很快给我打来电话,说你将成琛带去了旁的地方,按他对他老板的了解,他老板一定会猜到你晚上要来见我,所以,我就将计就计了。”
通了。
事情至此算是全部通顺了。
我还要感谢袁穷。
令我清醒。
“小师妹,周助理不让我再对你出手,他说他好歹和你认识了十多年,有点情分,现在他老板进去躲避你这个祸害了,他在外面也得稍稍照顾着你点,所以呢,师哥尽量不动你,让你好好养伤。”
袁穷阴笑着道,“我在成耀坤那边也达成了合作,会想办法替他女儿成懿延长寿路,帮他在成家争取更多的利益,毕竟周助理也有私心,他和成琛再好,也好不过自己的岳父吧,趁着成琛不在,他岳父要是能在集团内拿到绝对控制权,周助理的前途不可限量,如此看来,这周助理才是最精明的,时势造英雄,想要出头,就得跟着明主,哈哈哈哈……”
我握紧拳头。
他们还惦记着成琛的东西?!
“袁穷,成耀坤要是知道,他另一个女儿就是死在你的手里,他还能……”
“你去告诉他呀!”
袁穷不在意的看向我,“成耀坤但凡将那个女儿放在眼里,我当年就不会动她,她死了成耀坤连葬礼都没去,而是陪着她的大女儿看病!小阴人,不要拿你的那套处事标准去看待旁人,你被沈万通教育的是食古不化,所谓的眼不着砂,嫉恶如仇,在利益面前愚不可及!但凡你识趣些,也不会吊着胳膊坐在这里!”
音落,他冷哼一声就要离开,走到门口脚步却一顿,阴着脸回头看向我,“今晚九点,我会给你发个地址,将沈万通那老东西的骨灰给我送过来,我等你到九点半,如果你没来,我会通知成耀坤,说你不识相,至于他派谁去对付你,我可就顾不得了。”
见我抿着唇,他笑了笑继续,“另外,如果你今晚没将沈万通的东西送来,从明天起,我女儿对你可就会放开手脚,前些天是你的大姐,下一个就有可能是你的妈妈,你的爸爸,月底前,你的家人,都会为你的无知去买单,小阴人,你看着办吧。”
房门一开,他似乎还不解气,又将门合拢,腆着肚子走到我面前,笑意深沉的道,“师哥说话算不算话,那晚的十点半之前,就是你人生的分割点,从那天以后,你只要睁开眼,就是无尽的绝望。”
我坐的脊背笔直,唇角却控制不住的一抖。
他敏锐的捕捉,哈哈哈哈便笑了出声。
转过身,一派潇洒怡然的走了出去。
我绷着身体看房门关上,即使病房里恢复了安静,袁穷猖狂的笑音仿佛仍在穿刺我的耳膜。
“卧槽,姑!邪门了!”
没多会儿,纯良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我刚才在被鬼挡墙了,办完手续愣是找不到回来的路了,绕的累死我了!”
“袁穷来了。”
“什么?”
纯良一头大汗发傻的四处看了看,“那老登的魂儿出来蹦跶了?”
“他没死。”
纯良更傻了,刚要说不可能,我便将事情简单给他讲了讲。
沙发上还有老张坐过的塌陷痕迹,他太胖了,坐完沙发里面的弹簧海绵都得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阳神……出窍?”
纯良听完就脚软的坐到椅子上,“姑,他还是个人不?”
“理论上不算吧。”
他都拿自己当橘子说扒皮就扒皮了。
这绝活人可不敢玩儿。
我示意他检查下落没落东西,周子恒那边我已经联系完了,一会儿就来接我们去看守所。
纯良蔫蔫的坐在那,欲哭无泪,绷了好久才道,“完了,老姑夫的计划……”
“所以你知道成琛要为我夺取旁人的命格是吗?”
我直问道,“当然,如果我的命格能找到最好,找不到,成琛也暗中做了准备,他一直在帮我寻觅适合的命格,等到我的本命年,他就让新命格入到我身上,对不对?”
现在想想,文件上的那些女孩子,成琛所记录的百分之几十,关注度,并非是排除哪一个女孩子不是用的我命格,他记录的其实是契合度,他要从中挑选一个最适合我的命格,然后取出来给我用!
文件上的那些女孩子的简历,如今回头看看,像不像是通往死亡的履历?
只要成琛从其中敲定了谁,谁就必死无疑了。
成琛因为我变成了刽子手。
悲剧将再次重演。
纯良眼一低,不答话了。
第771章 背后
我看着他的样子便全部了然,“纯良,所以你在成琛将他的财产转移给我时,你才没有心情再去开玩笑,因为你很清楚,成琛已经开始布局铺垫,他真的要将一切都给我……”
“一周前,成琛跟着我去逮到了袁穷,见我彻底没有起势的希望,成琛就出手帮我灭了袁穷,扫清所有的祸患,毕竟他短期内虽然进去了,他的势力也在,他坚信周子恒会替他处理好我的事情,只是成琛独独没想到,周子恒会通风报信,袁穷背后仰仗的势力就是成家,成耀坤。”
“你说什么?!”
纯良立马站了起来,“周大哥?!周大哥怎么能……”
我静静地坐着,只需几分钟,纯良自己就能总结分析的七七八八。
“姑,周大哥是不是觉得老姑夫为你付出的太多了,所以周大哥……”
“不是太多,是成琛的全部。”
我说道,“成琛用他三十年的寿路外加三千万,以及承担全部的反噬为代价,为我换这个命格,只要新命格入了我的身,成琛就会像钟岚那般,尝尽苦楚而亡。”
纯良脸部没了血色,摇晃了几下,扶着椅子站好,“姑,成大哥没说那么严重,他就说他能让你好好活着……”
“是呀,我被他安排的很好。”
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淡定,“纯良,你愿意为我做这些吗?拿你三十年的阳寿,等于是一瞬间就变成了老年人,然后再去承担这份反噬,像钟岚那般受尽折磨而死?”
“这个……”
纯良吭哧了声,抿了抿唇角道,“我可以说愿意,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同意,但是,我真正的想法是不愿意的,张变脸她妈在医院那样儿可给我恶心着了,当时我都抓下她胳膊上一块肉,要是让我变成那样,还不如给我一刀痛快的呢。”
“所以呀,周子恒跳出来很正常。”
我说道,“但凡是真正为成琛好的人,都不能看他为了我,万劫不复。”
纯良跌坐回椅子,单手捂住眼睛,再无言语。
病房内长久的安静。
我默默地整理了一些东西,直到房门被敲响,周子恒仍旧一身西装,带着一缕萧寒进来,“栩栩小妹妹,我约的会面时间是下午两点,时间来得及,我先带你们去吃点东西吧。”
“不用,去看守所吧。”
我在电话里没和周子恒说什么,只是提出一定要见成琛。
哪怕他说有些麻烦,我相信周子恒也能解决。
果然,下午就能见到成琛了。
周子恒没再多说,吩咐来人将我住院这些天用的东西送到车里。
纯良拎着行李袋闷头跟在身后,和周子恒擦身而过时少见的没有言语。
周子恒倒也没当回事,见病房里的人空了,我还坐在床边,他便心明眼亮的道,“袁穷都来和你说清楚了?”
我嗯了声,直看着他,“周子恒,你应该还有要补充的吧,袁穷好像并非全部都知情。”
“我当然不能全部都告诉他。”
周子恒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中规中矩的站到我身前,“我只是说了百分之六十,我老板对你所做的事,至于你在港城见过的事主,要解决什么事情,我不清楚的,我自然没必要说。”
这我倒是能放心些。
要是让袁穷知道郑太太正在暗中找人收拾他,郑太太那身体可扛不住。
我点了点头,呼吸着略有苦涩的空气看他,“你呢?是袁穷说的那样拥有私心,要扶持你的未来岳父,趁着成琛不在,在集团内……”
“可能吗?”
周子恒笑的略显嘲讽,“不要低估我老板的智商,他只是对你丧失理智,集团在他接手后就遍布他的人,想要碰他的位置不可能,再有,我那未来岳父很早前就动不了我老板,在我老板调查袁穷期间,单单凭借我未来岳父之力,根本护不住袁穷,幕后真正操控这一切的人,是成董,我老板的父亲,我岳父只是为自己哥哥出面办事而已。”
成天擎?!!
我自当诧异,“成琛父亲是布局这一切的人?”
“是的。”
周子恒镜片后的眼满是直接,“只有成董有这份能量,能在暗中阻挠我老板的很多动作,袁穷之所以会以为我未来岳父以及我有所私心,不过是短暂的稳住袁穷,让他误以为他的存在有所价值,事实上,一切都是成董在背后谋划。”
敛了口气,周子恒继续道,“成董和沈万通大师颇有些交情,他自然知晓袁穷是怎么有的今天,对袁穷这种人,成董是万分不喜的,甚至将袁穷看做杂碎,利用就好,所以,他不想接触到袁穷,这才由我岳父出面,着手这一系列的事宜。”
我轻轻笑了笑,感谢周子恒的坦诚,“也就是说,成琛只要出来,他在集团内的权利不会受到丝毫影响,进去的这出戏码,只是你们成董想要儿子避开我,单独收拾我对吗?”
第772章 幸好
周子恒的镜面闪了几抹光,眼深着,没有回我的话。
“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呢?”
我不解,“既然你们成董一早就知道,为什么要等到成琛将他的财产转移给了我,又从袁穷的手中救出我,成董才给他儿子送进去?我去年在港城住了很多天,成董随便派个谁来同我聊聊,不是会省下很多麻烦?”
那时候我每天还收拾的很利索特意等成家长辈来造访呢。
愣是一个都没出现。
周子恒说,“成董想让我老板疼。”
我没明白,“早点让我们分开也一样疼啊。”
周子恒绷了几秒,破釜沉舟一般的看向我,“从你五年前来到京中和我老板确定恋爱关系的那天起,成董就对你不认可,但他没有挑明,他在观察,看老板对你的感情深度,当他发现老板为你做的事情越来越离谱,且不可思议时,成董自是愤怒非常。”
“因为在成董看来,女人只是成功路上的辅助品,最次也要是个花瓶,摆在那好看就行了,而你状似一个花瓶,却没有办法安安静静,可能你什么都没做,但你的呼吸都会牵扯到我老板的神经,成董对我说,当一个男人被女人完全迷惑住了心智,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那将是整个家族的不幸,所以,成董不能容你。”
周子恒说道,“但是成董没有急着出手,这还要说到十多年前夏薇夫人的离世,那时夏薇夫人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你所有不知,是我母亲导致的夏薇夫人致病,当时我老板将这件事压了下来,成董明面上没有提,也没有怪罪于我的母亲,容着我母亲去了庵堂,实际上,成董将这笔账完完全全算在了我老板的头上,多年下来亦有心结,基于此,成董亦算是在等一个机会,我老板当年既然没有让他的女人善终,多年后,成董就想要他儿子尝尝同样的滋味儿。”
我突然感觉到窒息,“同样的滋味儿,爱而不得吗?”
“差不多。”
周子恒紧着脸,“成董就是要等着我老板为你失去最后一丝理智,然后他在釜底抽薪,如此,我老板才会更疼,短期内,没有办法回击,所以成董先前不出手,并非是在纵容我老板的行为,他只是不愿打草惊蛇,等来这个时机后,他既教育了我老板,也可以解决你。”
果真是好大的一盘棋呀。
每个置身棋局当中的人都有着自己的盘算。
掰扯掰扯。
竟然是四个阵营中的人在厮斗。
要灭我的,我要灭的,护着我的,阻碍护着我的。
我冲锋陷阵时只有自己。
成琛又何尝不是呢?
他为了护我一程,真真的抽筋拔骨,不惜造业,拼尽了他的所有。
万万没有想到,给与成琛一切荣耀和底气的成家,却是他最大的羁绊。
成琛的亲爹在暗处保护那个他要替我解决的恶魔。
这一出轰轰烈烈的大戏,归根结底,不过是我十二岁那年丢了个命格。
从而,引发出来的一系列事端。
造化弄人不是?
世事如棋局局新,一方下雨一方晴呀。
谁赢了呢?
我忽然很想笑。
笑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当!
袁穷费尽心机偷了我的命格,他的女儿还没法立即用,藏了十一年,最后放花盆里碎了。
因反噬而死的钟岚得知这事儿得不得吐血三升?
钟思彤本来拥有了明珠之命,已经作弊收获了健康,她却不知珍惜,旺到运气马上就要破败了!
殊不知接续的命格早已上路,她自我感觉还非常良好,被她亲爹护着暂且活在美梦中。
我找了命格十一年,最后亲手送了小杜鹃上路。
成琛本来是局外人。
因为我五年前突然要跟他分手,大抵是触动了他的神经,所以他开始了详查。
很快他就得知了全部真相,开始一步步为我谋划。
他知道我最怕什么,所以他故意没说知道我二十四岁会死,而是扯到了三十岁,减轻我的心理负担,背后他却要以自我毁灭为代价,单纯的想要成全我。
成天擎眼见儿子如此,便冷眼旁观,伺机而动。
果真是一个“劫”字度一生。
人性最难揣测,众生执迷困惑。
都说人间苦,苦的是什么?
皆因我执。
“栩栩小妹妹,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我也终于理解你为什么五年前执意要和我老板分手,回过头去看,你很理智,并且很冷静,一心想要我老板好的,是我们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你从来没有过任性,是我们错怪你了。”
周子恒说道,“你一点点的错都没有,站你的角度,的确是我老板执意要和你在一起,我们身边人也在推波助澜,但,后来的发展实在是太过失控,如果你们在一起的代价,远远超过分开的代价,我只能寄希望于及时止损,虽然我老板和我强调过无数遍,这决定是他一厢情愿,和你无关,可我真的接受不了,我目前做的所有一切,仅仅是希望我老板能收获幸福,对不起,栩栩小妹妹,你是这里面最无辜,最受伤害的,我只能自私些了。”
“我理解你。”
我很感动他会对我说这些。
因为很多时候我也迷茫,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好像推开成琛是错,要和成琛在一起也是错,我永远都是错的。
但我真的比任何人都希望成琛好。
也许人活着,并不怕吃多少苦,只是希望旁边人稍稍理解下自己吧。
一点点就好。
“谢谢你周子恒,你不用和我道歉。”
我深吸了口气,站起来对他笑笑,“谢谢你阻止了成琛,因为那个结果,是我最抗拒,最痛恨的,如果我的新生,是以毁了成琛为代价,那我将会终身痛苦,生不如死,走吧,我只想再去见成琛一面,后面的事情,我知道要怎么做。”
幸好。
我只能说知道一切为时未晚。
如果再有一个女孩子因为我被夺走了命格,那我真的愧对一切。
第773章 世路
“等一等。”
周子恒跟到我身边,“栩栩小妹妹,我听说袁穷这两天要出远门,他说要从你手里拿什么东西,今晚九点要求你给他送过去,如果你没去,成董会让我未来的岳父找邪师对你出手,当然不会伤及你的性命,只是……”
“让我吃些苦头?”
我看向周子恒,“因为我太不识趣了?”
事情发展到今天袁穷还真是无所束缚了。
从“暗抢”转为“明要”了!
“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你就给袁穷吧。”
周子恒道,“成董那边只是想要你一个态度,因为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性格,轻易很难屈从于谁,成董想找个机会要你认清局势,如果你愿意,成董会派人送你去国外生活,他只要你和我老板保持距离,越远越好,栩栩小妹妹,你现在要是点头,今晚你就算是没去给袁穷送东西,成董那边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只要你同意离开。”
得。
我听清楚了。
成董也是个狠人,能耐要是再大点,估摸都想给我踢出地球表面。
袁穷那边是看我已经半残了,懒得继续抽我这残疾人嘴巴子了,让我今晚将师父的骨灰双手奉上,姑且饶我一命,回头我爱死哪死哪去,别碍着他们父女俩的眼就行。
到这步还用我说啥?
敌人的敌人全成朋友了!
每个人的立场都一清二楚。
我这二十多年真没白活。
盘出这么大一个局!
没给我自己玩死。
看着周子恒,我直接道,“我现在不想离开。”
出国?
直接出殡反而痛快些。
周子恒想劝我什么,见我不再答话,只能默默地跟在我身后下楼。
坐进车里,我便侧脸看着车窗外,深秋了,黄色的银杏叶落了一地。
车身掠过,几枚叶子还席卷而起,枯叶蝶般,打着旋般飞舞,梦幻中,道着几许悲凉。
一路都很安静。
我望着匆匆而退的景物,惊觉半生忧患里,一梦有无中。
人情反复,世路崎岖。
进了看守所的大院子,两名律师已经提前等候,看到周子恒的车就迎了过来。
简单的介绍后,很快就又来了几名警|察,带着我们去了会面室。
纯良跟到一半儿就停住脚,红着眼说,“姑,你自己去看老姑夫吧,我心里可难受。”
我嗯了声刚要进去,纯良又一把抓住我的左手小臂,小声道,“姑,你可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说什么刺激人的话,老姑夫太难了,哪怕你真要……都别在这时候说。”
“你放心吧。”
我倒是很欣慰大侄儿终于知道心疼心疼成琛了。
进入会面室,和我想的不一样,并没有什么隔离的铁栏杆。
而是一间环境还不错的办公室,中间是个长方形的大桌子,警|察示意我坐在一侧等候。
“沈小姐,会面时间只有十五分钟,请您理解。”
“好的,谢谢。”
律师和周子恒都站在我身后的不远处,没人说话,氛围就显得压抑严肃。
我垂眼看着吊在前面的右手,忽然觉得有点难看,想将手从吊带上摘下来,试了下还有点疼。
又摸了摸脸,暗自懊恼怎么不擦点粉,脸上还青一块黄一块的很难看。
正如坐针毡时,桌子对面那端的房门打开。
我登时就安静下来。
站起身,就见成琛在两名警|察身后走了出来。
他穿着黑色的衬衫西服,外观依然硬朗整洁。
既没有胡子拉碴,头发也没有很乱。
只是那双墨眸的血丝很重。
手腕的铐子太过刺眼。
四目相对。
成琛眉心微皱,“梁栩栩,你怎么就出院了呢,身体可以了吗?手腕打了石膏疼不疼?”
我摇摇头表示不疼,看到他的一瞬间就有些无措。
心很酸。
很难将眼前这个高大英挺的男人和在车内无助痛哭的他联想在一起。
成琛倒是很沉稳的就坐到对面,其中一名警|檫还将他的手铐解开。
对着我的眼,成琛发出一记笑音,“怎么了栩栩,是担心我吗,没事,我过几天就出去了,嗯?”
我听着他的话就是点头,坐到他对面的位置,眼看着他,想笑,唇角扯了扯却没出息的滚出了泪。
成琛凝视着我,手臂从桌面上伸过来,抚着我的脸,“不要哭栩栩,真的没事,那天很对不起,我明明答应过你,要约法三章,我没有忘,是我个性不好,我总是很冲动……”
我摇头表示不想听这些话,将左手的掌心覆到他的手背上,贴着我的半张脸。
温热的液体流入他的掌心,似乎烫到了他,成琛没在言语,深眸便泛起了红晕。
一股形容不出的涩苦在桌面上升腾而起,我的脸贴着让他的掌心,隔着一方桌子的距离,一条手臂的距离,静静地看他,千丝万缕都藏在眼中,情深义重似不需要再说出口。
我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不会去问他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没有命格,他私下为我做那些事值不值得。
对上他的眼我就懂得,他从来不在乎值不值得,他只是想要我好。
他对我说过的话,从来不只是单纯的安慰。
只是该死的。
眼泪我真的忍不住。
第774章 命运
成琛眸底也泛着水光,但他隐忍而且克制,伸出另一只手,隔着桌子为我擦拭。
警|檫提醒完时间后,他轻轻笑了笑,“梁栩栩小朋友,珍姐重新为你煲了汤,温在锅子里,你回去记得喝,想吃什么菜,就和珍姐讲,营养要均衡,不要再吃面包凑合了,过几天我回家要是看到你瘦了,我可是会发脾气。”
我吸着鼻子看他,“你敢对我发脾气吗?”
成琛唇角的笑意大大的融化,“不敢,我怕你鼻涕落到我身上。”
我跟着他笑,眼泪还不停的流着。
眼见他要缩回手戴上铐子,心口嗖的抽疼,扯住他的手指,“成琛!”
成琛给了警|察稍等一下的眼神,耐心的看向我,“怎么了。”
我唇角颤了颤,死死的握住他的手,眼前都模糊起来,“我会好好的,我会好好吃饭,我会好好养伤,我会很努力很努力,成琛,谢谢你,但是你也要多爱自己一些,不要再为我担心,雨很大的时候,我也想为你撑伞,很多东西并非是我想要的,如果你出事了,我根本活不下去……”
“我知道,傻瓜,我会出什么事。”
成琛探身过来,搂着我的后脑在我唇角轻轻一吻,“栩栩,不要怕,再难的路,老公都会陪你一起走。”
警|察小声地提醒,“成总,时间到了,您配合一下。”
成琛松开手,帮我拭了拭眼底的泪,直起身就将双手朝着警|察伸过去。
铐子重新戴好,他看了我一眼,唇角还是笑着。
即使他眸底藏着深深地担忧,依然给了我安心的笑。
叮嘱周子恒照看好我,转过宽阔的背身,便和警|察一同离开了。
我起身看向他,房门关严的瞬间,成琛还在回头望向我,直到门彻底的合拢。
砰的一记轻音。
却在我耳边炸出轰隆的震响。
我试图看穿那道房门,身体不知被成琛抽走了什么,很空很空。
情绪在他离开后就有些失控,很多很多的质问,卡在喉咙,却什么都问不出口。
周子恒默默地等了我好一会儿,待我情绪缓和后便道,“栩栩小妹妹,咱们该离开了。”
我木讷的点了下头,起身就朝着门外走去。
回到院子,忽觉这四处围墙好高。
只能看到这上方的一块天空,冰凉萧瑟。
司机打开车门,我弯身正要上车,却听到一记惊讶的男声,“是沈小姐吗?!”
我看过去,是个穿着警|服的四五十岁中年男子。
恍惚了下,想起来他是负责我二哥探视事宜的管教。
之前我回临海去过监|狱,二哥却一直不肯见我,我便时常和他通电话了解二哥在里面的情况。
“是我,您好,郑警官。”
我撑着笑意,上前和他打了声招呼,“您怎么会来京中这边,工作调动了吗?”
“没有,过来办点事。”
郑警|官看向我还有几分惊讶,“沈小姐,你这是哭过了?”
没待我接茬儿,他就像明白了什么,“理解,我们做这个工作经常会遇到这个情况,对了,我既然遇到你了,正好和你说下梁有志的情况,他先前已经获准今年十二月份就提前出狱,通知都下来了。”
“真的啊!”
我惊喜道,“我二哥再过一两个月就能出来了?!”
“是呀,马上就要出来了,结果梁有志不知怎么搞得,情绪突然失控,和里面的服|刑人员打架了。”
郑警|官对着我瞬间凝滞住的脸,叹口气便道,“我负责梁有志这么多年,对他很了解,他脾气已经改了很多,这次打架,完全是因为一个女孩子,据说是你的发小,她申请来探视梁有志,现在还是个明星,她说要和梁有志聊聊你的近况,梁有志就见她了。”
“看护的管教说那个女孩子就笑嘻嘻的对梁有志说了句,她知道谁在十一年前偷了梁栩栩的东西,但是梁栩栩永远都不会找到,然后她就走了。”
郑警|官说道,“她一走,梁有志就失控了,叫喊着要出去,回去就打架了,通知现在是延缓发放,梁有志也被批评教育,要想出来又得明年,我已经联系了夏岚岚女士,她这些年和梁有志通信,对梁有志起到了非常积极正面的影响,我让她多做做梁有志的思想工作,可不能再在关键节点犯糊涂。”
我没回话,自然明白是谁去刺激的我二哥。
钟思彤能耐的连监狱里的人都不放过。
胆儿多肥!
啥场合她都不惧了!
心不知是不是太疼了。
木的毫无知觉。
只能说,绳在细处断,厄找苦命人。
甭说最后一棵稻草了。
站在这的我,灵魂早就被压垮了。
“我记得沈小姐你说过,你原名就叫梁栩栩,你当年丢过什么?”
郑警|官费解的看我,“没报|警吗?”
“命运。”
“?”
郑警|官表情疑惑,“命运?”
“对,找不回来了。”
我礼貌的对他点头道了个别,转身便上车离开。
车子行驶出了看守所,我默默地看着威严的大楼和院墙。
直到车子拐出去,才转回脸发了会儿呆,抽回神看向周子恒,“成琛什么时候能出来?”
周子恒从副驾驶回头就道,“看你。”
我没答话,纯良立马警惕的瞪向他,周子恒略有无奈的继续,“栩栩小妹妹你什么时候离开,我老板便什么时候会出来。”
“周大哥,你们欺负人这就没头了吧,凭什么……”
“纯良。”
我轻声打断纯良的话,对着周子恒点头,“我懂了,请再给我几天时间,不过,那些财产要怎么转还给成琛?”
“目前有点麻烦。”
周子恒面色深沉道,“成董的意思是,先由你保管,等你离开久了,容后再议。”
离开久了?
彻底那种吗?
我哦了声,看向窗外逐渐繁华的街道,“麻烦前面停一下吧,我想走走。”
第775章 护你岁岁安康
周子恒吩咐司机靠边停车,我道了声谢,推开车门便走了出去。
没成想周子恒跟了过来,朝我追了几步道,:“栩栩小妹妹,请你不要怪我。”
“我没有怪你。”
我心平气和的对着他说道,“你的决定是正确的,不过有件事儿我还是想问你,最初我认识懿儿姐姐的时候,她总是会和我提起张溪儿,她说特别好奇张溪儿背后仰仗谁的势力,我想问问,那个时候,懿儿姐是不是想从我这套出袁穷的事情?”
“对,是老板让她去问的,我老板发现,张溪儿和袁穷存在一定的关系。”
周子恒说,“懿儿她很想帮助你,后来我告诉了懿儿一些事,懿儿才停止去调查袁穷。”
我呼出口气,这就说明成琛从我去年回到京中起,就同时放出了几条线。
既让懿儿姐那边牵制着张溪儿,又让懿儿姐传递给我些提醒和信息。
后来我将命格送给小杜鹃上路这事儿成琛可能也一清二楚,因为那晚我回去成琛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很有耐心的陪着我,最后将怒气全部转化成几声嘭送给了袁穷。
“栩栩小妹妹,我们对你都是真心,只是,懿儿不能失去哥哥,我也不想失去……这个兄弟。”
周子恒镜片后眼红了起来,:“不知你是否记得,你在港城签完文件合同的那天下午,我老板提前回去陪你,其实他知道,你次日见完郑太太,很有可能就会仓促离开港城,他希望抓住最后的时间,陪陪你,给你所有的温暖。”
我点了下头。
记得。
我当然记得。
那晚成琛带我去逛街,去看电影,在港湾看夜景,背着我走了好远好远。
送了我很多钥匙链。
正如他所言,我有了他全部的钱。
“这些都可以。”
周子恒情绪有些抑制不住,“我唯独接受不了,是我老板说,宁可他入黄泉地狱,也要护你岁岁安康,栩栩小妹妹,他比我小四岁,却是我甘愿跟随的人,因为我由衷的佩服他,但这份爱有些太过沉痛,人生的意义不能仅仅于此,栩栩小妹妹,请你原谅我,我不想他入黄泉地狱,我也希望你能岁岁安康,我知道你一个人会很艰难,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给我来电话,请你,照顾好自己。”
他竟然朝我鞠了一躬。
我颤着眼,定定的看了他几秒,笑了笑点头,“谢谢你周子恒,我也不赞同成琛那句话,他若是入了黄泉地狱,我根本不可能岁岁安康,我只会夜不能寐,痛不欲生,这个结果非常好,我特别庆幸,不用担心我,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帮助,谢谢你们在成琛身边,离开的事,我想一想,会尽快给你答复,再见。”
说完,我就朝人流中走去,没有回头。
走了好一会儿,人越来越多。
不知是哪个商圈街区,很热闹,很多人和我擦身而过,很多的笑声。
“姑,他们什么意思啊?!”
纯良拎着行李袋跟着我,“尤其是老姑夫他那个爹,事儿爹啊,是不是事儿爹,给他能的,连亲儿子都给算计进去了,成天擎好歹和我爷认识一场,先前对我爷敬重的很,一口一个沈大师,怎么着,竟然还要找人对付你?欺负你是不?姑,他觉得你不行了是吧,切!那是他们不知道你啥脾气,你的人生格言是什么,你不可能不行啊,是不是姑,哎,姑!”
我茫茫然的朝前走着。
举目四看。
惊觉这天地像个偌大的熔炉。
苍穹辽阔。
却无我的安身立命之所。
哪里是我的家呢?
我曾在临海生活十二年,那栋房子早已易主,我想回临海的农村,家人都被安排去了庙宇中。
镇远山呢?
那座院子走时已经空荡。
三姑的家是我的家吗?没有成琛的别墅,更不是我的家。
那我的家在哪里呢?
我要走去哪里?
行人匆匆而过,有些不小心撞到了我,我脚下晃了晃,似清醒了几分,不,我不能回临海,回临海会伤害到家里人,我也不能回镇远山,因为离开的时候我在王姨的坟前发过誓……
“纯良,我活的好像一个笑话啊。”
我懵懵的看向纯良,“我怎么有脸去和袁穷对命呢?明明是我送上左脸,等他打完,我再送上右脸……”低头看了看前面吊着石膏手臂,“他还送我一个拎包,现在他打累了,还要我送上师父的东西去登门道歉,纯良,我哪都没脸去了。”
“姑,你别想这些,都会过去的!”
纯良固住我的肩膀,“你可以因为一句话而脆弱的泪流满面,你也可以一个人咬牙走过很长的路,等咱胳膊养好了,沈栩栩又是条好汉!女侠!你一定行!!”
我呆呆的看他,忽的笑了笑,“纯良,别逗了,我根本就不行的。”
扭头就要离开,纯良大声的喊着我的名字,见我不搭理他,他竟然冲到了旁边正做活动的舞台。
抢过主持人的麦克风喂喂了两声,“沈栩栩!你给我站住!!!”
滋滋——
音响话筒被他喊得出现刺耳的噪音。
举办活动的小舞台瞬间一片混乱。
我看过去,就见纯良拿着话筒,推搡着旁边懵圈的司仪,扯着脖子喊道,“沈栩栩你不能这样!你要振作起来!你还有我!还有我!!”
保安冲上舞台,抱着纯良让他下去,纯良拼命地挣扎,握着麦克风不放,喊得青筋暴起,“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泛泪光……滋滋——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等会儿!让我唱完!!滋滋——我终于翱翔!用心凝望不害怕!哪里会有风!就会飞多远吧……滋滋——”
我笑着看他,看他被保安给扛下来,笑着笑着,又觉得好累呀。
笑容好像成为了我的一张面具。
伪装。
我一点点都不想笑了。
很多人围着纯良,他将臭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喊着看什么看,拎着行李袋又挤了出来。
见我离开,他颠颠的追上来又跟在我后面。
第776章 失无所失
大小伙子莫名其妙就哭了,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吭叽,“谁在最需要的时候轻轻拍着我肩膀,谁在最快乐的时候愿意陪我分享,日子那么长,我在你身边,见证你成长让我感到冲满力量……姑,你别吓我啊,姑,咱好好的呗,姑,你这样我可咋办啊,姑……”
我想说我没事,却不知要给他什么反应。
好像只剩下走。
不停地走。
缓解心头的茫然。
从繁华的商圈走到川流不息的马路,又穿进空荡荡的巷子。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不知是欣赏我的石膏手拎包,还是因为纯良跟在我后头一直不停地哭。
黄昏片月,碎阴满地。
我恍惚间发现已经走回到三姑家的小区。
下意识的进了单元楼,走到门口纯良就抽着鼻子摸出钥匙开门,进去就给他吓了一跳。
客厅卧室的窗户大开。
风吹的窗帘鬼魅般鼓包摇晃,屋内的摆件杂货洒落了一地。
连我放在卧室里的行李箱都被打开了。
纯良以为是遭贼了。
检查了一圈发现没丢值钱的东西,连他扔卧室的平板电脑都没人动。
唯独牌位、香罐、还有我放在家中的符箓被翻得乱七八糟。
很显然,袁穷放进来了大灵想要偷师父的头盖骨灰。
当我捡起牌位的时候,却在王姨的牌位上看到缠绕的一缕长长的发丝。
放在鼻下闻了闻,瞬时了然,袁穷派来的是家然姐。
郑家然为了掩人耳目,乱作了一通,什么都没拿。
留下这缕长长的发丝给我通风报信,令我安心。
我和纯良说了句没事。
捡起三个牌位,重新摆放回卧室里搭着的案桌。
锁好卧室的房门。
我点燃香罐放在牌位旁,旋后就跪了下去。
脑子里很空很空。
即使跪着,也不知要和师父、王姨,三太奶讲些什么。
本能的磕了三个头,跪在那就开始长久的发呆。
纯良敲门问我有没有事,要进来和我聊天。
我强撑着精神和他说要睡一觉,“走累了,醒了再聊吧。”
纯良哦了声,大概是听到我声音就放心了,没再打扰我。
窗户还开着,暮色渐渐地加重,窗帘被吹的发出飒飒响动。
我静静地等待融入黑暗。
眼珠转动间,看到了放置在墙角的除草剂。
买来养花用的,现在看到它,脑子里有根神经兀自蹦了蹦~
撑着跪麻的双腿站起来,我拿过那瓶除草剂又跪倒牌位面前,喝了这个,就能解脱了吧。
家人是不是就不会被伤害了?
成琛也不用伤害自己,为我这阴人谋划了。
我兀自笑笑,居然感觉到很轻松。
刚要拧开盖子,动作却突然一顿——
脑中浮现了跪在王姨坟头前的画面。
我对着王姨说,“王姨,您放心,栩栩会坚持到最后,不到我咽气的那一刻,我绝不屈服。”
抬眼看向王姨的牌位,我无端看到王姨在我怀里咽气时的场景,“栩栩,为我三太奶报仇……”
握着除草剂的手颤了颤,“王姨,王姨……”
眼前再次看到了家人,他们在白光中笑着看我。
对视了一会儿,他们便转身走远,回头还冲着我笑,挥着手,似乎在和我告别。
我无声的张了张嘴,光耀一晃,白光中出现了成琛。
他一脸严肃的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一定要做先生吗。”
没用我开口,就有一记很青涩的女音回他,:“成琛,曾经我以为,我长大后,要么做一份喜欢的工作,要么去帮我爸爸打理酒楼,但我撞了邪,像是被人连根拔起扔到了深山里,那种滋味很无助,很恐惧,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幸运,能遇到贵人,沈叔,遇到你,我想保护自己,也保护其他人,所以,我一定要做个先生。”
是我。
十二岁的我。
梁栩栩对成琛说过的话。
阴阳先生的理想,是我十二岁起,就深深的种植在骨子里的。
但是我现在……我现在……
我真的很没出息!
竟然想要逃避!
我怎么能……
手里的除草剂颓然的落到地板,骨碌碌的滚远了。
我摇着头,看到了白光中的自己。
十二岁的梁栩栩,笑的恣意张扬,无所畏惧。
我看着她,想跟她一起笑,可是看着看着,只觉得浑身没有一丝丝的力气。
“对不起,梁栩栩,沈栩栩不知道要怎么走下去了。”
我喃喃自语,“我现在连死都不敢死,死了我对不起为我付出的亲人,再也报不了血海深仇,不死,我这副样子要怎么活,还是报不了仇,死局,这是死局,要怎么解,怎么解,路在哪里啊,你告诉我,路在哪里……”
啪嗒~啪嗒~
泪珠儿一颗一颗的落到膝前的地板。
我呆呆的看着,甚至没感觉到自己哭了。
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袁穷一根一根的拔走了。
但是我不疼,一点都不疼。
呼呼~呼呼~
窗外的风大了几分。
案桌上的牌位都被吹得咯咯摇晃直响,床头柜放置的书本被吹得簌簌翻起了页。
摊开的行李箱里飘荡出一页纸张。
好似一叶风筝,在卧室的上空盘旋摇曳。
不自觉地,纸张竟然落到了我的膝头。
我低头看去,泪珠啪嗒~落到了纸张表面。
水润晕开。
霎时间,上面竟然就浮现了字体。
没待我反应过来,师父的清润的嗓音就在卧室中不疾不徐的响起——
“人立于世,问心不问路,既已痛无可痛,失无所失,就拿起你最近的武器,用你的一腔孤勇,在天地间撕开一道光芒,以术开道,屠尽妖邪,清理门户,栩栩谨记,入我门下,为师百无禁忌。”
我反复看着那页纸,身后发出咔吧!~一记脆音。
转回头,是我先前“随手”放在梳妆台上面的一个粉饼盒摔落到了地板上。
刚刚好它摔得四分五裂,刚刚好,将我顺手藏在粉饼盒底部的骨灰红色纸包摔了出来。
一刹那间。
我周身一震。
犹如醍醐灌顶,好像什么都没明白了!
第777章 花
武器……武器……
拿起纸包,我将它紧紧地握在手心,隐约中,它似乎还有烫人的温度。
双眸紧闭,脑中电花火石般闪烁过无数画面。
从三姑没了的半截舌头开始,到成琛在看守所门后最后看我的一眼结束。
自从我丢了灯盏,人生便被分割。
前十二年的温情快乐都被后面十一年的境遇全部击碎毁灭。
无数的分离,无数的屈辱,构筑了我的无望。
是我不够努力吗?
我还要怎样的努力!
睁开眼,我眸底猩红起来,“既然无路可走,栩栩只能撕开一条路,管它有光无光,宁可成魔,莫再叫他人辱我欺我,自此后,阳法再不可限制我,我一心便是天地,必将屠尽世间妖邪。”
对着牌位,我重重磕了三个头,“师父在上,徒儿谨记教诲,斩妖除魔,清理门户,但徒儿此举,没得回头,从此不唤真神,不请真君,不能再为您老扬名,但您老放心,待徒儿达成所愿,会将罪孽一人肩扛,不辱您老名讳半分,师徒一场,今生得您相助,是栩栩大幸,栩栩必将袁穷亲手送入地府阴曹,永受极刑,无有间歇,告慰您老魂灵!”
音落,我颤着手打开纸包,看着骨灰,眼泪止不住的汹涌流出。
血液狠冲上脑,绷的我太阳穴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心底喷涌了无数的念头,我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事,但现在……
脑中闪过成琛最后凝望我的那一眼。
对着三块牌位,我仰头就将骨灰倒进了口中,饮泪吞咽。
一瞬而已,耳畔忽听隐隐的雷音,喉咙里有股气流冲荡着就进入了五脏!
我跪在哪里,眼泪还在流着,身体却无端的僵硬,嗓子里呃呃的挤出声音。
忽的,一股剧烈的疼痛就冲的我身体一颤,疼痛如万蚁噬咬。
伸出来的左手背部浮现了黑色的血管纹路,雷声愈发轰鸣,龙腾呼啸,如万马嘶吼。
我身上的衣服瞬间湿透,疼的我双手重重的拍打到了地板,“啊!!!!”
砰!
右臂的石膏整个崩裂!!
我痛的继续拍打地面,头顶泛起了阵阵的黑烟。
风也不断的加大,窗帘呼号声声!
猛然间,我感觉身体里剧痛翻涌的气正在融汇贯通,所有的力量竟然都汇聚在了我的双手,右臂刺痛非常,我下意识就抬手对着墙面隔空一拍,掌心忽的飞出了黑色的花瓣!
它们疾风骤雨般的拍打上了墙面,所落之处竟然开出了一朵朵黑色瑰丽的鲜花。
右臂悬吊的石膏完全爆破,纹刺像是不受到压抑,花蔓沿着衣服布料就摇曳而起。
叶片簌簌的穿出,我睫毛沾着水滴。
惊觉那股气贯冲到了我的天灵,痛的我仰起了头,“啊!!!”
腾~!
一朵硕大的牡丹便在我的肩膀绽放。
层层叠叠的花瓣妖娆的盛开在了我的肩头。
我身体一个踉跄,所有的痛感悉数消失。
单膝跪地,身体里汹涌的气忽的就柔和起来。
抬起脸,风吹得我的头发四散飞扬。
视线所及之处,遍地花朵。
整间卧室,从墙面到地板,再到棚顶,皆是大大小小的繁花。
心念一动,眼前的景色竟然绝美。
悬云流水,高峰溪潭,青丝柳醉,花鸟潺潺。
四季如画,真真霁月风光之象。
水墨丹青,溢彩香流。
遗憾的是,它们很快就全部都变成了黑色。
我平复了下心念,景色逐渐消失,只留下满目黑色的花朵。
肩膀的牡丹开的大气雍容。
只是它没有什么花香。
颜色也不似先前半开时的粉嫩。
黑色的牡丹。
有一种别样的妖冶。
抬起眼,床边无端坐了个女孩子,她穿着黑色的连衣裙,披散着如墨的黑发。
转过来的脸,依然是和我一模一样。
区别只是,她的唇似乎涂了胭脂,血红艳丽。
唇色映照着她苍白的脸色,有一种形容不出的诡谲。
看着我,她阴沉沉勾起唇角,“梁栩栩,你要开始报仇了。”
说话间,她便光着脚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直接就融进了我的身体里。
我微微一颤,双眸再次睁开,屋内已恢复平静。
花朵不见了。
眼前的地板上只有石膏碎屑。
我看了看右手,手背上的纹刺突出了瘢痕,蜈蚣一般描绘出了牡丹纹路。
撸了撸衣袖,小臂上的纹刺亦然成了枣红色的瘢痕,但是活动了下手腕,居然无恙了。
蓦的~我听到门板发出轻微的声响,血液似一瞬间就沸腾起来。
双眼登时红起,右手朝着门把一抓,“谁!!”
狂风大作。
砰!
房门登时破开!
门外的人踉跄的栽了进来,脖子隔空就被我掐住,下一瞬他身体就飞起来撞到了棚角线,活似个大号的蛤蟆,落地就是啪叽!重重一声,一根泛着银光的东西从他的头顶飞出。
我眉头一紧,下意识的出手接住那根银色的东西。
夹在指上才发现是一根泛着粉光的银针,热烫烫的仿佛是烙铁。
激的我指上的皮肉都有种炙烤感。
定定的看了两秒,我后知后觉的打了个激颤,这才清醒过来,“纯良?!”
第778章 前路
“呃……咳咳咳!”
纯良趴在地板上哼哼,“哎呦~嘶嘶,姑,我就是想问问你晚上吃不吃饭,你要不要让我起飞啊,在卧室里憋得是什么大招啊姑,疼死我了,哎呦,我是不是骨裂了……”
“对不起啊纯良,我刚刚只感觉有人在偷听,没反应过来旁的,来,先试试能不能动。”
我小心的要搀扶起他,双手一伸出去,纯良伏在地板上就是一愣,:“妈呀,姑,石膏呢?”
“崩开了。”
“???”
纯良傻眼,“啥玩意儿?”
我补充道,“我起势了。”
“哈?!!”
他脸一抬,两条鼻血同一时间流淌下来,“起势了?!”
我看着他也有几分傻眼,“纯良,你……”
“哎呀,鼻血没事儿!!”
纯良胡乱的抹了一通鼻子,揉了揉胸口立马就顾不得疼,“姑,你怎么起势的?”
他站起来看了看地板上的石膏绷带碎片,又看了看我,“姑,你不是得看事儿才能起势吗?”
我仔细看了会儿他那张脸,确定无虞后,便将右手伸出去,外带拽了拽袖子,“纯良,我入邪了。”
衣服不方便脫,但是能确定,整条右手臂的牡丹纹刺,都是凸起的瘢痕了,属于邪师的印记。
“你入……”
纯良傻眼了几秒,鼻血太过汹涌,只得扯了些纸巾塞住,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我的手背,又看向地面上剩下的一方红纸,似乎明白了啥。
“对不起。”
我垂下眼,“纯良,我将师父的……”
“不用说。”
纯良手一抬,神色极其复杂,“我懂,我好歹是乾坤通天圣手的孙子,自小见多识广,我明白。”
屋内短暂的静寂下来。
我点点头,给他消化时间。
弯身默默的收起了那封沾了泪的信。
原来极痛泪流出来时自己是不自知的。
它不掺杂任何的情感。
真正的痛无可痛,失无可失,便是极痛了。
收好信,我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手,努力的调整了下心态,不知楼下住着的是谁,刚刚我哐哐一阵八十八十不要命的锤砸地板,脾气不好的是不是得找上门谈拢谈拢?
“姑……”
纯良缓了好一阵,突然道,“走出这步,你不会后悔吗。”
我摇摇头,倒是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纯良,你会怪我吗?”
“不会。”
纯良回的干脆,鼻孔塞着纸巾的模样还有点滑稽,一说话纸巾下端还被吹得直呼扇,“姑,我爷很早就说过,或许,会有这一天。”
我略微惊讶,“师父和你说过?”
“算是委婉的提醒过我吧。”
纯良垂下眼,“五年前,你第一次要离开镇远山的时候,我爷说要入定,我去和他聊了聊,回来我就哭了,你问我怎么回事,我就说佩服我爷,那时我爷就对我说,我是男人,我要有绝对的承受能力,一件事你可以将它看做无限大,反过来,它又可以无限小,一切,都在于自己的胸襟,你能承受多少,你便有多大的造化。”
顿了顿,他看向我,“我爷说你是跌落谷底会有大反弹之人,你有妇人之仁,但你一定会战胜自己,因为十二岁的你,就有锤翻天道的勇气,逆天本就是大不敬之事,如果一身善骨的你最后做出此举,只能你已无路可走,想要成佛,你必然先要成魔,摒弃仙格,拔去仙骨,劈开前路,无论你将来做出何种选择,我都不必惊讶,安心跟随你就好。”
这么说,师父可能一早就预知出来了一二。
难怪师父说,量骨算命推八字,他敢自称第二,无人敢做第一。
当我落下极痛泪,师父又何尝不会痛?
摒弃仙格,拔去仙骨,给予我的,却也是束缚我的。
若这是我的劫,我愿意承受。
如今我不会再回头去望,披荆斩棘便罢。
“谢谢你,纯良。”
“谢我什么呀。”
纯良抿着唇角笑笑,“我记得你那时候来镇远山,袁穷找上门,那天我还发病了,稀里糊涂的,就记着你和一只猫打架,那只猫最后可怜兮兮的求你,但是你好像诈了它一下,最后给它脑袋锤爆了,回头想想,那也是预兆,你沈栩栩的性格就是如此,你善,但你生来便有反骨,摆脱桎梏,从而迸发出能量。”
“这话倒是不假。”
我摊开手心,将那根针递给他,“纯良,你脑子里的针刚才一下被我迸发出来了。”
“啥?出来啦!”
纯良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满是不可思议,“不是,我咋没感觉呢,出血没啊!姑呀!你摔得我是有多很啊!鬼没掐出来,袁穷给我一嘴巴子没削出来,你上来就将我的防|弹马甲给卸了啊,妈亲呀,以后我没有安全感了啊!”
“大侄儿,你得感谢我。”
我顺手拿起一面镜子冲向他,“恭喜你,你的一双眼睛看人同步了。”
第779章 朝前去望
意外收获。
他的眼睛恢复正常了。
纯良彻底进入懵圈模式。
拿过镜子像看陌生人一般照着自己。
我抿着笑,刚刚也被他吓一跳,那双眼睛冷不丁调频一致了真挺不适应。
“纯良,看来你斜眼不是天生的,师父也没说过你是天生的,纯粹是这根针的副作用,针一出来,你就恢复正常了,以后缝初一十五也不会再犯病了。”
赝品霸道总裁和顶墙小伙彻底留在记忆中了。
纯良也不用故意在犯病的前一天去看动画片了。
谢顶早秃的危机都提前解除。
一箭好几雕。
“大侄儿,你这双眼一同步,颜值蹭蹭蹭立马就上去了。”
我嘶了声,该捧就得捧,“搭配你这小身材,以后出门真有偶像包袱。”
“真的吗?”
纯良照着镜子难以置信,“特别帅么?”
“当然!!”
我重重点头。
实话必须扼杀在摇篮中。
纯良单单恢复一只斜眼,倒不至于帅到惊天地泣鬼神的,那是纯扒瞎。
我现今这审美一正常吧,发现纯良的五官捏咕在一起真没啥优势,他主要是胜在性格开朗,幽默聪明,硬件身高够用,但是呢,我走在街上还是觉得没几个小伙儿有我大侄儿帅,为啥?亲姑滤镜啊!
谁看自己侄子不帅啊!
嘴上再嫌弃心里也稀罕呀。
甭说他双眼恢复了,没恢复之前,我也一直“昧心眼子”夸他帅呀。
大侄儿自信心哪来的?
纯夸出来的!
纯良开启了沉浸式照镜子。
无法自拔了。
双眼一会儿朝左面看,一会儿朝右面看,一会儿还翻上白眼了!
我憋着笑,差点有个冲动给他滴滴眼药水!
笑归笑,咱理解,斜了二十来年,跨差一摔不治而愈,指哪看哪,他肯定不适应!
照着照着,纯良没来由对了个眼。
斗鸡眼一出——
我噗!的喷出来。
不行了。
实在忍不住了!
“姑呀,我二十五年,终于能斗眼啦!”
纯良傻乐起来,:“沈栩栩,你这个起势真不简单呀,从我这根针就能看出来,干倒袁穷有戏啦!”
我脸上的笑微微凝滞,即使只是听到他的名字,牙齿亦然咬的很紧。
“不行,姑,我得去和菲菲视个频,她的臭臭宝贝帅了啊!”
纯良喜滋滋的就要跑出去,奔出门外又折返回来,“那个,姑……”
“嗯?”
我正要收起那根针,初拿到手上还很烫,感觉师父这个法门很高深,脑中暂时还没思路,回头和许姨那根针一起研究下,保不齐还能用上,“怎么了?”
“其实人走后吧,留下来的都是身外之物了,你别有心理压力。”
纯良正经了几分,“你别看我没啥出息,我这人遇事想的特得开,我爷走后,我心里就装着你和许奶王奶奶,后来加了菲菲,对于其它的人事,我都不在意,但我知道你心思很重,你做人远比我有责任感,所以,你……姑,那到底啥味儿啊。”
“???”
他转的要不要这么快!
我眼泪都准备好了他突然说这个?
师父的牌位还在那摆放着呢!
我挑眉,“你也想尝尝?”
“你干吃的啊。”
纯良吭哧瘪肚的道,“没用水顺一顺……”
我手腕一揉,纯良扭头就要跑,本想帮我关上门,谁知门板晃了晃,哐当!竖着躺了下来。
刚刚一抓给抓报废了!
纯良站在门框外完全傻眼,手上还握着掉下来的门把手,可怜巴巴的道,:“姑呀,以后咱在家哈,能不能控制下体内的真气,回头许奶来了,又得骂你,这都是钱呀。”
我噗的再次笑了起来。
感谢有这么一个不离不弃陪伴着我的大侄儿。
不沉迷悲伤,不沉沦过往。
双眼顺着脚尖的方向,朝前去望。
门板凑凑合合的糊弄按上。
我趁着纯良在他房间里和齐菲视频,就去洗了个澡。
衣服都被汗水沁透了。
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太不舒服。
起势最最意外的收获就是右手自愈。
堪称医学奇迹。
莲蓬头的热水洒下。
我闭眼还想着那满室的花朵,美轮美奂的景色。
曾经我幻想过无数次起势的过程,应该在处理某件事的过程中起势,感神通之象,一飞冲天。
没想到,扶我起势的最后一步却是师父。
因为我无籍,哪怕请神极快,融汇贯通,依然无法入册扬名。
骨灰一食,便开启了邪师之路,师父的一身修为冲进了我的体脉,霎时间才会疼痛不已。
与此同时,大涨的修为立马助我冲破了瓶颈期。
邪师以术说话,无标准限制,顷刻便到达了起势境界。
心态磋磨下来,很矛盾。
没什么开不开心。
我变成了自己最痛恨的邪师术士。
当下支撑我的,就剩前行。
裹着浴巾,我对着镜子照了照,神奇的是脸上的青黄印子也消失了。
面颊皮肤除了苍白些,丝毫寻不到先前受伤的痕迹。
着重看了看右臂,虽然瘢痕是按照纹刺花蔓勾勒,但每条凸起的疤都很粗。
如同盘亘的长蜈蚣,并无什么美感,很丑陋。
打眼一看,还以为右臂被乱刀刮伤,凸起来了增生的肉条。
深敛了一口气,我换好衣服,束起吹干的头发。
叮嘱纯良今晚就留在自己的房间,无论听到什么声响,都不要出来,交给我处理就好。
纯良知道今晚可能有邪师上门挑衅,哦了声就道,“姑,不用我帮你打打下手点香吗?”
“不需要了。”
眼见纯良费解,我补充道,“入邪后,我除了打坐或布一些法门时会燃香,正面博弈不会再请香燃符,不借真神之力,不道神名,不辱神意,全凭我自身的术法,通天达命。”
“啥意思?”
纯良懵圈状,“阴阳先生要想通天达命,不就是靠点香燃符借来神尊之气……”
“对呀,你也说是借啊。”
驱邪时点香就等于给天界去电话,喂,领|导,本阳差要去捉拿邪祟了,您得给我批一张通行证,或者我需要申请一个什么装备,劳驾谁临身指点一二,天神一听,允了,烟气一起,神通既到么。
第780章 果报
“纯良,以后我正面相搏时不会再借真神之气,不是我不能借,而是我不想借。”
我抿着唇角笑笑,手掌朝上摊平,一朵牡丹便从掌心中绽开。
花瓣层次很美,但它是黑色的。
“姑,起势后都有这技能了?”
纯良诧异的吸了口气,“不是花瓣啦,那咋是黑花呢?哦,你这属于黑化……”
他立马反应过来,话锋一转,“黑色的花太好看了,酷,真的姑,你回头再穿一身黑,走出去得飒倒一片,话说回来,你都被逼成啥样了,要不是天道不公……”
“纯良,不用再提公与不公,走出这步,我反而明白,老天没有负我,一切是人在作恶。”
我收起掌心的花朵,“常言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师父说,这报应就是来的迟了,你又能怎么样呢?所以才会形成表面上的不公,我们总是很纳闷儿,神佛既然具备天眼,慧眼,法眼,佛眼,他们就看不到世间有人在作恶吗?为什么他们能无动于衷?难道恶人真的就能有恃无恐吗?”
看向纯良,我淡笑道,“并非神佛无动于衷,而是他们不会伤人性命,至高的善,是无上的慈悲,众生在他们眼中是平等的,道家说上善若水,佛言大慈大悲,恒顺众生,如如不动,你我皆是凡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我们饱受七情六欲八苦,自然也理解不了神佛的境界。”
“事实上,神佛一直再度所有人,导善的纲常教义从古至今就流传了下来,人世是苦海,是独立的存在,天地既分了阴阳,有神就有魔,有好人自然就有恶人,有能度的人,就有度不了的人,阳差都了分正邪,这难道不是某一种平衡吗?”
我平着声,“我本该是小杜鹃,却次次遇到贵人逢凶化吉,这难道不是天道的某种相助吗?你说我不公,又有多少的小杜鹃无处诉冤呢?今天入邪,是师父给我留的后路,从旁的角度看,亦是老天爷给了我一份公平,既然人生在世,无人能逃脱因果之外,因随果报,果报昭昭,袁穷是我入邪的因,我就是他袁穷的果,自然是由我,去铲平这世间大魔。”
纯良紧张眉看我,“姑,那你就算是入邪了,你本质也不会变得,不会使用什么邪术,对不对?”
“术无好坏之分,只是看运用它的人。”
我说道,“对于我而言,即使我今日入邪师行列,踏道亦然是八个字,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诚如我十二岁时最简单的想法,走正路,降妖魔。
好像是开悟了些什么,又有几许惆怅。
因为这个选择,等于烙下印记,没有回头可言。
我唯独能做到的,便是把持住自身的一颗心。
“纯良,这段时间我会很忙,你呢,就多陪陪齐菲,和她商量一下以后。”
我呼出口气,“生活的重心要逐渐的放在你们未来的小家庭上面,知道吗?”
“你呢。”
纯良怔怔的,“姑,那你和老姑父还能……”
“你懂得。”
我对着他的眼,:“纯良,起势不代表万事大吉,我还有很多事要解决,你要做的,就是支持我的任何决定,好吗?”
纯良在原地看了我好一会儿,像是明白了什么,眼圈无端红起来,“姑,等你报完仇,还能……”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我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看了眼时间,“你快回房间吧,今晚我还有正事要做。”
方才我隔空掐纯良脖子那一下的气息太烈,而且太快,我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纯良就被我扔出去了。
我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所以我今晚还需要陪练,清醒的去运用体内的术法,逐渐的融汇贯通。
试一试才能知晓自己的修为究竟提升到什么程度,能不能干败袁穷。
起势只是第一步,一切仍旧是未知数。
但愿成天擎那边不会让我失望。
要雇个高阶的邪师过来交战才不枉我提前等候。
纯良默默的站了会儿,“姑,早知道是这个结果,那你当初还不如将命格从小杜鹃身体里直接抽出来,反正也是入邪,起码那时候入邪你是有命格的人了啊。”
“那就起不了势了。”
我看向他,“的确一样是入邪,但拿回命格会折损我自身的修为,而今天之所以能起势,是因为师父的修为加持着我冲破了瓶颈,完全不一样,将命格送给小杜鹃上路,我不后悔,今天这个选择,我依然不后悔,我难过的,只是步入了这个行列而已,纯良,大丈夫冰肝玉胆,砺山带河,不要再纠结于此,大仇未报,我无需为自己考虑任何事。”
纯良正要开口和我辨,得,鼻血又出来溜达了。
我那一下真给他摔出了后遗症,鼻子的毛细血管破裂了。
倒也有好处。
纯良能消停会了。
他急匆匆去到洗手间止血,忙活好一会儿又回到卧室,拿出一个卷起来的纸包递给我,“姑,忘了给你,那晚在仓库它就落在你旁边,我看上面还有血,我这没啥慧根的慧根隐约提醒我你能用上,我就偷摸的给捡回来了。”
我打开纸包一看,是那根穿进袁穷喉咙里的铁丝,上面还沾着血和黑乎乎的沫子。
血是我的。
黑沫子是袁穷那具尸身的。
手指微微触碰铁丝,竟然能感觉到袁穷的气。
我不禁笑了,“纯良,这根铁丝真有大用,等我忙完眼前的事情,想摸到袁穷的老巢就简单了。”
第781章 夜
“真的呀!”
纯良一听就兴奋了,“那你带我直接杀过去啊!”
“不用急。”
我气息一沉,收好那包东西,:“饭得一口一口的吃,人,得一个一个的收拾。”
他们不是都喜欢玩釜底抽薪么。
我非得一点点都给他们抽干净。
“算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纯良扯了扯唇角,笑的一脸难看,“姑,那你以后……”
“行啦!”
我没好气儿的样,“你怎么上来这个劲儿就磨磨唧唧的跟个老娘们似的,你姑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吗?袁穷还没死呢,你就能想到我以后了?你沈纯良要不要揣摩起人物就没完啊,我不是你这部戏的女一号吗?能说没就没啊,师父怎么教育你的,男人,你得有胸襟呀,胸襟,你得大!”
“再大能大过你?”
纯良一句话差点没给我撅过去!
眼见我要削他,他腿脚麻利的就跑到卧房门口,对着我便道,“姑,你得答应我,要看着我和齐菲结婚,还得我俩生完孩子,不然你不许出事。”
我无语的看他,“行呀,回屋待着吧。”
烦人劲儿的。
齐菲怎么忍他的?
“嘿嘿。”
纯良又乐了,洋洋得意的道,“我们俩说好了要丁克滴!”
“滚!”
一只拖鞋扔到他迅速关严的房门外。
我坐在那还有些发笑,一天就会抖机灵。
琢磨了会儿,我还是换回马丁靴,靠着坐到沙发,吃了点纯良带回来的面包。
不知怎的,总有些食不知味,索性将面包一股脑塞进嘴里,填饱肚子后,微微闭目养神。
时间嘀嗒嘀嗒的流淌。
我闭着眼似睡非睡,隐约间,感觉有人朝我鼻尖儿吹气。
右臂微微的刺痛,我微眯起眼,就见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正近距离看我。
真真的血肉模糊。
那脸乱糟糟的,好像被糊上了一层肉馅,五官都区分不出。
眼珠子跟牛肉丸似的黏糊在肉馅上,长得好像闹着玩儿一样。
我无声的和他对视了会儿,这才发现,客厅的灯光不知何时全部暗了。
青森森的绿色,空气也变得冷冷冰冰,如同身处在了太平间。
屏蔽眼前这个长得恶心的,我按亮腕间的电子表。
九点半。
看到没?
袁穷多守时!
美德啊!
坐直我伸了个懒腰,视线一转,喔嚯,了不得啊!
客厅里竟然到处都是“人”!
抛除蹲在我前面肉馅脸,他身后还站着个穿着中式对襟罩衫的老太太。
老太太模样也不咋滴。
半张脸不知道被谁给啃了,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对着我她还半低着头,掀着眼珠子铆劲儿的瞪我。
沙发旁边还坐了两个人,陪我看电视似的,见我看向他们俩,他们俩的脑袋就慢镜头似的转向我。
两张脸的面皮都是缺鼻子少肉,嘴里发着喝喝的半死不拉活的声音。
我见状就将遥控器朝他们俩送了送,“想看什么节目呀,自己开电视看吧,这个点儿有肥皂剧,爱上你我无可救药,你好像有那大病出门忘了吃药。”
正说着,我头顶就有人吹气,抬头一看,天花板还吊了好几个人。
好家伙啊。
有个伙计还是倒吊!
可牛了,脚在天花板,整个身体像是荡秋千一样的摇晃,脑浆子都淋出来了!
最搞笑的还有个眼珠子耷拉在脸上的男人挺害羞,藏在棚角线那。
一会儿将脑袋探出来,一会儿又缩回去,和我俩玩儿藏猫猫!
哎~
在那!
我看到你了!
眼珠子要掉了嘿!
小腿微微发痒,垂眸地面上也爬了三五个“人”。
他们拽着我的裤腿便抬起滴答着血的脸。
嘴巴一张,牙齿都是焦黑的沫子。
也不知道多少年没刷牙了,恶臭恶臭啊。
我面无表情的打量了圈,更不要说站在电视旁的白裙长发少女,蹲在窗台上的小男孩……
乌央乌央的菜市场。
我差点有个错觉这是当年的欣欣姐家!
那帮开过趴体的“宾客们”又回来了!
纳闷儿的是他们每一个脸上都带着血,并且面容不全,好像都被啃食过。
而且他们并不说话,除了发出喝喝的出气音,就是阴森森的看着我,蓄势待发的模样。
干啥呀。
纯吓?
哦,我明白了。
他们是成天擎找来的邪师放出来的,成天擎目前还只是想给我点颜色看看,没必要真正的伤害到我,所以他让邪师上来先跟我玩儿些阴间画面,搞个群魔大联欢。
搁几年前我真愿意和他们一起嗨上一曲。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现在呢?
眼见地上爬着的脏东西将黑黢黢的手搭上了我的膝盖,我眉头一紧,登时一拍茶几,“滚蛋。”
腾~!
黑气从我周身散出。
雾霭状的黑雾冲散了客厅内的阴寒。
哀嚎声当即阵阵,身前距我最近的肉馅脸就将牛肉丸贡献给了我,眼珠子骨碌碌落地。
我正好一鞋底子踩了上去,霎时间鬼哭狼嚎。
明明我没做什么,只是坐在那里,掌心放置在茶几处,气息就冲撞着这帮面容不全的东西四处逃窜。
有的直接缩回墙面,有的立马地盾,最绝的是那个白发少女,跳窗户跑了!
惨的就是肉馅脸了!
眼珠子被我踩爆,捂着血糊糊的脸嚎叫着怪音凭空消失。
第782章 斗
呼呼——
窗户外的风大了起来。
我脸一侧,就见窗外飘荡着一个球状物。
讲真第一眼我没看出个那是个啥。
还以为是颗气球!
直到那颗球飘荡进窗帘里面,龇牙咧嘴的面冲向我,我才发现那是一颗人头!
活人的头!
五官看着很像是东南亚人,面皮还刺满了青黑色的咒文。
他对着我唇角就快速的煽动,念着我听不懂的东西,随着他的咒文发出,墙面登时就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眼睛,只有眼睛,一颗颗的突出墙壁表面,每一颗眼珠子都是血红,眨巴眨巴的。
于此同时,我的身体里也像是进了什么东西,先是很痒,然后我的脸上的皮肤就开始鼓包。
我下意识的一挠,一颗不知道是谁的眼珠子就被我从脸颊上抠了出来!!
摊在手心里,那眼珠子还会转!!
见我略有怔愣,飘荡在窗帘边的人头就擒出一抹冷笑,口唇中还在不断的念咒。
我身体也越来越痒,手臂的皮肉都开始鼓出大包。
一颗颗眼珠子像是要破皮而出的鸡雏儿,只要我轻轻一挠表皮儿,它们就会被我抠出来!!
玩恶心的!
思维登时明朗。
他是东南亚的降头师!
玩的是飞头降!
成天擎果真没有叫我失望,砸钱连这种邪师都请来了!
在南洋,飞头降是最恐怖血腥恐怖的一种,降头师需要利用咒语将自己的头颅和身体分开。
传闻它需要修炼七个阶段,每个阶段都是四十九天,过程中每一晚头颅都要飞离身体,最初时,肠胃会跟着一起飞出,遇到狗就喝狗血,遇到人就喝人血。
练成之后,头颅便可自行飞出,但每隔四十九天还要吸食胎血。
由此便可长生不老。
永驻容颜。
记载说当地人因为畏惧这样的降头师,会在围墙和屋顶种植有刺的植物,防止飞头来袭。
当下的这颗头他没有连着肠胃,说明他已经得到大成,看我浑身的皮肉鼓着包他眼里还很得意。
难怪上门的脏东西都是面容不全的,恐怕都是他造过的!
一个个咋都这么不忌口呢!
见状,我直接站到客厅正中,鞋底踩着眼珠子还会发出噗噗的爆破声响。
对着那颗头,我嘶嘶了两声,真的好痒,但随即我就笑了,右手朝他一伸,“来。”
黑色的烟气花朵席卷而起。
我皮肤内鼓起的大包顷刻间全部消融。
想给我下降头?
也要看看你自身的造化!
人头男登时就睁大了眼,朝着窗外的夜色就要飞出去。
我推着掌心的力微一用力,想跑?!
无数的黑色花朵大网般将人头罩住!
哪怕他嘴里还发着我听不懂的怪叫,人头就被黑网给弹了回来!
我五指一抓,隔着他的头发扣住了天灵,人头拼命地摇晃,五官狰狞的还朝我叽里哇啦的嚎叫!
不知道他说啥。
听不懂!
我手上仍是用力,身体里的气息喷涌而起,口唇不自觉的默念,“吾乃金刚不坏之身,上通三圣,下达九泉,四头八臂,巨口金睛,天神拱手,地祇奉迎,统主雷霆,展霍风云,修为灵力,摄为吾身,吾心不受邪,肝不受病,摄身护身,汝等法门归吾所用,吾身取之不竭,用之不断……”
双眼微微睁大,这竟然是……
师父的摄雷术!!
轰隆声响。
客厅的灯光大暗。
只有我抓着这颗人头的眼睛异常明亮。
“嗷!!!!”
人头发出了凄厉刺耳的嚎叫。
天灵头顶在我的掌心中不断的挣扎颤抖,像是受尽了酷刑苦楚。
我咬牙抓着他头不放,贴着他发丝的掌心有气息不断的涌入——
与此同时,我竟然听懂了那些奇怪的咒文。
双眼紧闭,我看到了一处法坛,一个男人光着脚盘腿坐在法坛后面,他的身上写满了带血的咒文。
没多会儿,他的头就从肩颈上方飞出,一次次的离身,一次次的复位,那是……
这名降头师修炼飞头降的过程!
修为全部入了我的身体!!
“嗷!!!”
他嚎叫的愈发痛苦。
震得玻璃都是嗡嗡直响。
我亦然疼痛难忍!
就在他头顶的气息随着掌心涌入的瞬间,我的左侧手臂就似乎被铁鞭凌空鞭挞!
隔着衣物布料我都感觉到皮肉绽开,脂肪黄黄的翻开。
但我没有停止,右手仍旧抠着他的头顶不放,从他修为的第一阶段摄取到了最后第七阶段。
直到他嚎叫的声音逐渐微弱,唇角动了动,居然吐出一句中文,“不要杀我。”
我周身黑气滚滚,咬牙间,耳畔传出女音,“术法已得,留他何用?梁栩栩,这样的人活着也是败类,你杀了他。”
“……!!”
我眉头一紧,怎么是我自己的声音?
“不要杀我。”
人头呢喃着发音,越发微弱,“不要……”
“梁栩栩!!”
女音在我身体里厉喝,“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你快杀了他!!”
我咬牙屏蔽,顺手抄起一方大大的红布,对着这颗人头一裹,同时踢过一个纸箱,将头扔进去就扣上了盖子,转回身,才卸力一般的跌坐回了沙发。
第783章 见
滋啦~滋啦~
客厅的光晃了晃就全部大亮。
窗户还是半开,窗帘随着夜风轻柔的摇曳。
瓷砖地面干净整洁,丝毫没有了眼珠子的痕迹。
如果不是纸箱还放置在客厅正中,一切仍旧跟往常无恙。
仿佛是一场梦境。
我呼哧了两口粗气,吱嘎一声,纯良从卧房中探头出来,“姑,你没……”
“回去!”
我没控制住的呵斥出声,纯良砰!的就将房门关严。
坐在沙发上兀自又缓了缓。
眼见纯良在屋子里没动静了,这才小心翼翼的脱了外套。
撸起左臂的衣袖,果然布满了凸起样的瘢痕。
终于明白师父晚年为什么从来不用摄雷术了。
万法虽可摄来已用,反噬同时对等。
师父那时已是浑身疤痕,他一来自身修为足够,二来也是遭受不住这些了。
我呢?
通过左胳膊上纵横交错的瘢痕就能看出来,这位的降头师的本事还是很高的。
只可惜呀,落我手了。
他这一身修为,归我了!
我看了看掌心,难怪当年的大胡子和袁穷都想要师父的摄雷术法。
此法堪称武侠小说中的北冥神功。
只要内力足够,就可将对方的修为摄来己用。
默默地复盘了下刚刚摄取的过程,目前我还需要抓着天灵,但我的术法只要越强,摄取便越不会费力,只是……
为什么我身体里会传出自己的声音?
我揉了揉太阳穴,想着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孩儿,她一开始穿的是白裙,后来染了血,在我入邪起势后就穿了黑裙,明白了,她就是我的心魔。
三太奶和常大仙说过的我杀孽重会不会就是这个?
心魔一出,便会干扰我的念头。
谢文妤曾讲过我要战胜心魔……
所以我一定要压制住体内的那个自己。
绝对不让她操控我!
捋顺后我便穿上了外套,遮盖住双臂的瘢痕,抱起纸箱抬脚出了门。
坐进车里纯良就给我来了电话,问我去哪了。
我只是让他先休息,有些事还是不要让他参与,以免做噩梦。
挂断电话,我转手就找出周子恒的号码拨了过去。
“栩栩小妹妹你没事吧?”
周子恒的声音很低,透着股担忧,“我未来岳父这边应该是请邪师去找你了,我正在这边劝他收手,那个邪师不知道在哪里起的什么坛……”
“成天擎现在在哪里。”
“成董?”
周子恒音色疑惑,“他在成海集团的医院啊,栩栩小妹妹,你……”
嘟~
我按了挂断。
启动车子便前往成海集团的医院。
先前正好去过,路还算熟悉。
我没想过去找成耀坤,既然他是奉兄长之命对我出手,那我直接掐根儿就好了!
手机铃音响起,周子恒又拨了过来,我没接,放大了车内歌声的音量,瞄着副驾驶座位上的纸箱,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方向盘,手机铃声又自顾自的响了阵,终于安静下来。
我什么都不愿再去想,再去说,路在心口,我跟着心走就好。
只要不违反世间的大道,谁又能说什么事就一定是对,什么就一定是错呢?
到了医院,我询问了下值班护士成天擎所在的病房,很顺利的就上了楼。
看着科室指示牌我还啧了声,心内科,忧思过重的人的确会心脏不好。
自己找小三,小三疯了愣是将账全算在了儿子的头上,耗了十多年才出手,还扯出一张大旗,说什么成琛让他失去了心爱的女人,这话他咋好意思说的呢,他爱过谁呢?不就是看成琛忤逆了他,他心里窝火了么。
啥样的心脏也禁不住这气性啊。
他不做病就怪了!
病房在走廊的最里面,很幽静的地儿,不用特意找,门口还站了两名高壮的保镖。
我下意识的要戴上口罩,猛然想到我脸上的印记都恢复了,模样能见人,便挂起笑,大大方方的抱着纸箱走上前,:“不好意思,请问,成董休息了吗?”
其中一名保镖疑惑地看向我,“你有什么事?”
“你好,我是周助理身边的秘书。”
我礼貌的笑道,“周助理说成董要看一份加急的文件,所以我就连夜送来了。”
“周助理身边的秘书?”
保镖微蹙着眉,上下看了看我,明显觉得我脸生。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入职没多久,下班了,就没穿正装,特意回办公室取来的文件,一箱子呢,有点沉,大哥,您能让我进去吗,我送完就离开了。”
“好,看着是挺沉的,你进去吧。”
保镖帮我打开了病房的门,嘴里还念叨着,“周助理怎么大晚上还让你个小姑娘来送文件呢。”
“他忙嘛,谢谢您了大哥。”
我连连道谢,进去发现是个客厅,两名四五十岁的女护理员正在沙发处打盹。
见我进门她俩慌忙站起,“小姐,您是……”
“我来见成董。”
我一眼就锁定卧室的病房门。
第784章 玩
两名女护理员不像门外的男保镖那么好说话,挡着我就道,“成董已经休息了,他吩咐过晚上不再见客。”
我拨开她俩就要进门,来都来了,你让我走?一不小心劲儿使大了,其中一个女护理员踉跄的跌倒在地,另一个见状就要去扶她,我瞅准机会就推开了门。
成天擎正靠着病床看报纸,先是一愣,随后就满眼威严的道,“你怎么来了?谁放你进来的!”
我看到他便彻底安心,箱子放到地上,弯身迅速的解开红布,人头直接扔到了他的病床。
“成董,她……啊!!!”
女护理员正要跑进来解释,一看到床上的人头登时就翻起白眼晕了。
另一个女护理员心理素质比她强点,双腿发软跪地上,叫都忘了叫。
成天擎浑身一抖,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子都犯出青紫,好歹上了点年岁,见识过大风大浪,再说啥情况他自己有数,没太失态,仅在病床上挪动着试图跟被子上的人头拉开距离,“来人!快报警!”
厉音一出,床面上的人头忽的睁开了眼。
这出儿刺激的另一个女护理员终于惊呼出声,“成成成成……”
“成”了半天,她也晕了!
我站着没动,没什么话,身后传出急促的脚步声,两名保镖进来也是吓了一跳,“成董,那……”
话没说完,床面上的人头忽的飞起,球一般,对着窗户啪嚓!一声撞了出去!
直接消失到夜空中了。
两名保镖登时傻眼。
我瞅着他俩也就二三十岁,大概从今晚起,就准备改行了。
干点啥不挣钱呢。
搁这门口杵着,回头又围观了一通世界未解之谜。
成天擎身体跟着起飞的人头一呼扇,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捂着心脏面容痛苦的道,“你,你……”
我面不改色的上前帮他按了急救铃,眼尾瞄着他那张皱纹横生即将缺氧的脸,云淡风轻的道,“成董,你派出来的人我带过来还你了,下次你再搞,我不介意再带过来,玩么,你不累,我就不累。”
说完,我淡笑的站到一旁,医生护士很快就冲进来,看到地上晕了两名女护理员,又见病房里的玻璃破碎,保镖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他们拥上去为成天擎检查还有点懵,“成董,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成天擎唇都是青紫,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了指我,想说什么,那些医护人员一看过来,成天擎就无力地晃了晃手,神色痛苦的道,“算了,没事,给我换间病房。”
我转身就要离开,成天擎却在背后开口,“梁栩栩,我原谅你今天目无尊长,换你是成琛的父亲,你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成海集团今年少赚了多少亿?全是拜你所赐!”
待他说完,我便抬脚离开了病房。
没回头。
感觉也没必要和他去说什么。
他对我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厌恶至极,而且他说的亦算属实,甭说成海集团少赚钱了,没赔哭就算不错了,我没什么好辩驳的。
我今儿来这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警告他阴阳术法不是那么好碰的,你以为有钱就能驱使一切?
就问你看到那颗头怕不怕,有本事嘴唇子别紫。
坐进车里,我开到一处僻静地休息了会儿,和我没有仇怨的人命我肯定是不会动的,所以那名降头师只是被我摄走了九成的修为,我给他留了一成回家,只不过术法被我摄取的太快,他一时间抵挡不住,才会短暂的闭目没力,正好在病床上缓过来了,本能驱使他就会跑了。
回去后他好好养养,日常生活不是问题,不过不能再碰邪法。
被我摄取完他的底子就虚空了,再碰他就彻底的没命了。
夜色深沉,我靠着椅背也有些疲惫,手机又开始响起,周子恒打来了电话,我按了静音,闭眼想休息会儿,不知怎的,脑中却清晰的浮现出成琛的脸,没来由的,眼尾还是滑落了两行泪。
第785章 光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醒来天还没亮。
我活动了下脖颈,手习惯性的一摸,恍惚间发觉,哎~我眼镜呢?
貌似从昨晚起势后眼镜就跟着石膏一起报废了。
我只顾着观察瘢痕,纯良又沉浸在他的斜眼恢复中——
竟然没发觉我一直没戴眼镜?!
妈妈呀。
我赶忙放下遮阳板的小镜子照了照。
双眸的瞳孔透亮,视力绝对1.5。
起势还真都是意外收获!
我笑了笑,出发!
不理会手机里周子恒的未接来电。
驱车直接去往临海。
深秋的清晨霜气很浓,路灯隐藏在白雾后面,光耀朦朦胧胧,犹如我晦暗不明人生。
轮胎压着落叶还会发出嘎嘎的声响,不知怎的,我竟然会想起戏文里的唱词。
恰便似明月下汵汵清梵,恰便似缑岭上鹤唳高寒,恰便似虚仙佩夜珊珊。
叹人生如花草春夏茂盛,待等那秋风起日渐凋零。
车门侧窗沾了层薄雾,雨巾风帽,谁知我,一剑横空几番过。
我微微笑笑,快到临海时在休息站简单的洗漱,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
坐在车里,看着晨曦终于点亮了黎明,枯叶的间隙落下碎碎的光耀,心情终于调整。
那是光吗?
不。
是希望。
崭新的一天到来了。
我掐算着时间,感觉三姑起床了,才给她拨去电话。
原以为大姐还在医院,没想到三姑为了安全起见,已经将大姐接回了寺庙里给居士准备的寮房中修养。
三姑晚间还会汇合庙里的居士们出门,去到大姐以前常去的地方帮大姐叫魂。
自从三姑舌头少了半截后,她咬字就很不清晰,寻常话少的可怜,为了保证交流顺畅,她后来说话的语速就会放的很慢,“栩栩,文丽的个性我们都了解,她这个人不常出门的,社交不多,朋友很少,可是我陆续去了几个文丽接触过得地方,怎么都找不到她。”
提起这些三姑也很担忧,“连她和陈文居住的小区,我前前后后都找了无数遍,每晚都提着灯笼去叫,哪个角落都去了,社区那边都找我谈话了,还以为我是在装神弄鬼吓唬人,说小孩子看到了很害怕。”
车子已经进去临海的市区,我戴着耳机,耐心的倾听,“三姑,也就是说,您基本上哪都去过了,大大小小的十字路口都去过,但是都没找到大姐丢了的那个魂对吗?”
“是呀。”
三姑叹出口气,“农村的我都回去了,但是文丽自打从南方回来,她的腿不行,去到农村腿就疼得很厉害,所以她一直是住在临海的,基本没怎么回过老家,陈文还说,她的魂是不是会跑回到南方去了,但是我算了下,好像没有走多远,就在临海的附近,但很奇怪,为什么我就叫不回来。”
“您别急三姑,我一会儿就到了。”
我看着风挡说道,“我先去看看大姐什么情况,尝试下能不能感应到她走丢的那个魂魄。”
咱这身体自带属性技能嘛!
链接起来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不过三姑,我这次就是回来处理大姐的事儿的,忙完我就得走,您别跟我父母说我回来了。”
我还补充道,“您想个法子尽量让我避开他们,不然妈妈看到我还得情绪激动,爸爸也会担心我到处跑会不会有危险,就让他们以为我在外面一直看事儿就好了。”
“我明白。”
三姑说着,“你到了门外给我来电话,我出去接你,你父母那边我会找佛友支开。”
“那就好。”
挂断通话,我稍稍加快了下车速。
寺庙没在市中心,还得开上一阵子,到了地方正好早上八点。
远远地,我便看到大树环抱的寺庙,灰瓦墙脊,建筑沐浴在朝霞之中。
钟声从寺庙里隐约的传出,烟气袅袅,有一种迎面而来的禅意和肃穆。
明明一番很有意境的晨色,没来由的,我竟然感觉到几分压抑,胸腔跟着憋闷,双臂的瘢痕都发出滋滋的刺痛感,空气中陡增了很多看不到的小利刃,随着寺庙散出的气场,不断的对着我扎刺。
我清楚这是邪师入佛寺之地身体传递出的不适,只得隐忍屏蔽,拿出手机,告诉三姑我到了。
嘱咐她顺便帮我带一件她穿过的居士服。
我得压一压身体里的邪气。
亦然算是我入佛门之地的诚心和敬意。
三姑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多问,带着居士服很快就走了出来,“栩栩?!”
“哎!在这!”
我看到三姑的身影就推门下车,抬手晃了晃,“三姑!”
“栩……”
三姑一看过来,脚步登时就是一停,双眼不可思议般逐渐睁大。
拎着的衣服啪嗒~落到了地面。
我立马就明白了三姑的表情涵义,似被点了穴位,站在那有些无措的看她。
隔着七八米远的距离,三姑怔愣了好一会儿,不敢相信我的变化。
她着重的看了眼我的手臂,又看向我的脸,“栩栩……你居然……居然……”
七八十岁的老人家,眼泪忽的犹如断线珠子般簌簌的滚落而下。
泣不成声。
我本想牵起唇角,还是红了眼,老实讲,我为了遮掩手背和手腕的瘢痕,特意戴了手套。
在休息站的超市中买的黑色薄皮手套。
加上我穿着黑色夹克长裤,一身黑也不算突兀。
但三姑还是一眼就将我看穿。
仿佛能穿透我的衣服布料,看到我双臂的盘亘凸起的瘢痕。
默默对视了会儿,我喝出口白气,疾步的朝前走了两步,本想抱住三姑,可看着她流着泪的模样,我双膝一屈,还是跪了下去,眼泪同一时间涌出,“对不起,三姑,对不起……”
“你这孩子……”
三姑摇了摇头,满脸是泪的走到我面前,弯身就将我拥住,手拍了拍我的背,“你吃了多少苦啊……我的孩子,你走出这步,是糟了多少的罪啊。”
第786章 看
我站起身就拥住她,含着泪深吸了口气,“三姑,我没有遭罪,您也说了,对于我的这件事,放不下,我现在的选择,只是希望我们一家人能早日摆脱这种困境,无论如何,我都要报仇雪恨。”
三姑松开手就摸了摸我的脸,她想说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懂得。
许久后,她闭上眼,脸颊流出泪痕,唇角不断的发颤,“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
我没太听懂,但我感谢三姑学佛后的加深的造化,对于很多事,她真的透彻。
不需要我去解释太多,也不需要我去给她道清前因后果。
一个眼神,她全都了然。
缓了好一会儿情绪,三姑捡起那件衣服披在了我的外面,带着我从寺庙的侧门进入。
知道我身体会有所不适,三姑还带着我步伐走得很快。
到了大姐所住的寮房,三姑敲了敲门就领着我走了进去。
屋内陈设很简单,只有两张单人床,大姐就躺在一张床上,闭着眼像是昏睡。
陈文大哥正在照顾着大姐,手上还拿着给大姐擦脸的毛巾,三姑已经和他提前交代好,对于我的到来他倒也没有惊讶,不过我还是被陈文大哥吓一跳,这不是昨天之前的我么,他那脸上全是没消失的青紫印子。
“姐夫,您和谁打架了吗?”
陈文大哥低下眉眼叹了口气,“还能有谁,朱晓燕那帮人呗。”
我听了会儿就明白了,原来陈文大哥是看大姐被朱晓燕找来的人给带走,回来大姐就中了邪法,他自然要给媳妇儿找个说法,就带着先前二哥的那帮兄弟去君赫楼找了朱晓燕。
朱晓燕也精明得很,躲在君赫楼愣是不露面,吃住都在饭店,陈文大哥带着人一过去,唤不出来朱晓燕,就和里面的保安打起来了。
一群人乱斗在一起,最后有人报了警,陈文大哥和一众兄弟进了所里,警|察办案讲究证据,人家又不信什么邪法,就拿陈文大哥他们当寻衅滋事人员给集体处理了,他们还在拘留所里还蹲了一晚,最后是三姑拿钱过去,通过私下调解才将陈文大哥他们给领出来。
说起这些陈文大哥也窝了一肚子火,“我找了兄弟就蹲那个朱晓燕呢,还敢欺负到我们头上,只要她敢迈出君赫楼一步,我非得亲手宰了她。”
“陈文。”
没待我急,三姑就微蹙着眉看向他,“我怎么和你说的,有志的事情还没让你长记性吗?都什么年月了,还打打杀杀,现在有志好不容易要出来了,你如果再进去,文丽这边还要怎么生活,你年纪也不小了,要知道些轻重,不可再说荤话。”
陈文大哥闷着头,糙汉子被逼无奈,只得无声的在空气中砸了一拳,“三姑,我明白,可是你看丽丽……我心疼啊!”
我不知要怎么劝他,很显然,家里人没有将深层面的事情和陈文大哥讲,当下我自然也没必要特意去掰扯,但一切的源头的确是我,“您不要着急姐夫,眼下我们先将大姐走失的魂灵找到,至于朱晓燕那边,您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
无论她朱晓燕早先用什么恶毒的语言骂我,诅咒我,我都可以不在意。
但她现在动了我的亲人,这笔账,如何就必要算算了。
她以为她是背靠“老张”好乘凉,明着帮钟思彤办事,玩顺带报私仇的路子。
别急,我会将她所仰仗的毒牙一颗一颗给拔了,看她还能拿什么折腾!
陈文虽不解我要怎么处理,当下的重中之重的确是大姐,他只得压下不甘,很是忧虑的对我道,:“栩栩,三姑说你现在能耐也很大,给你大姐看看,魂儿到底跑哪去了。”
我点头便走到大姐的床边,俯身先摸了摸大姐的手,温热,气息不是很稳,呼吸都很轻很轻。
掀开大姐的眼皮看了看,瞳孔暗淡,这情况很严重了。
大姐的岁数在这放着,再拖延下去,魂魄就算是找回来她也得半傻不傻的。
我微微凝神,旋即便咬破了中指,带血的指腹贴到了大姐的额头正中。
屋内极其安静,陈文大哥见我表情严肃,真大气儿都不敢喘的模样,站在床尾眼巴巴的看着我。
三姑知道我在用自己的方式通阴,全程转着手里的佛珠,静静地等着我的结果。
指腹贴着大姐的额头,见她眉心微蹙,有微微麻的电流感来袭,我便轻声道,“梁文丽,我一声传出数百里,唤你你便要应,很晚了,你要回家了,告诉我,你在哪里,梁文丽,我一声传出传出数百里,很晚了,你不要贪玩,要回家了,梁文丽……”
念着念着,我耳边隐隐约约的听到很多的呼喊声。
闭上眼,脑中竟然看到十几二十多年前的体育场馆。
台上闪着球形的灯光,面容模糊的歌手持着麦克风正在跳着舞,台下影影绰绰的观众欢腾雀跃。
荧光棒晃来晃去,应援助威的条幅大大的拉开。
众人不断的呐喊,尖叫,跟着歌手一起唱着耳熟能详的歌曲。
双眸一睁,我诧异的看向昏睡的大姐,她的魂儿跑去看演唱会了?
不可能。
演唱会的地方人气太旺,大姐单单一个魂,进去后很容易被冲撞散掉。
那是……
“栩栩,你看出啥了?”
陈文大哥忍不住的询问,“文丽那个魂儿去哪了?”
“姐夫,您别着急,稍等一下。”
我绷着眉宇还在琢磨,脑中噼啪声响,倏地,我品出点味儿,直接看向三姑,“三姑,您记不记得大姐年轻的时候追过明星,她买了很多的海报还有碟片?”
“记得。”
三姑点头,“你爸那时候还很生气,将文丽的海报的和碟片都撕烂踩碎了,文丽还哭了好几天,怎么了?”
“等一等。”
我松开附着大姐额头的手,抚了抚额角,“三姑,有新的……”
对!
我想起来了!
第787章 回家吧
压抑着激动,我看向三姑,“爸爸那时候撕完了大姐的海报和碟片,看大姐太难过了,爸爸很内疚,又给大姐买了新的海报和碟片,但是大姐因为被爸爸给骂过,就不再追星了,那份碟片没有动过,大姐都没有开封,一直放在她房间的抽屉里,三姑,只要找到那份碟片就行了,大姐的魂肯定和那碟片在一起了!”
“真的?”
三姑深感不可思议,“可是你们家临海的房子早在十几年前就卖了,怕不是早就被扔……不对,如果扔了我不会算出文丽的魂灵没有走远,那碟片你爸爸一定没扔,我去问问大友放到哪里了。”
“对,您问问。”
我跟着点头,“碟片一定被爸爸妈妈收起来放到哪里去了,所以大姐的那个魂才不好找。”
三姑捋出了思路,拿出手机就去到门外给爸爸去了电话。
我和陈文大哥留在屋内,他还有些云里雾里,即使他知道大姐的确有过这么一个短暂而且狂热的爱好,听我说大姐的魂灵会和碟片在一起还感觉到有些难以置信。
“栩栩,你大姐这么多年,还能挂着这事儿呢?”
我也很惊讶,不过走丢的魂灵从某种角度讲就是本心,人活着会受很多限制,多多少少有些压抑。
走丢的魂灵是很混沌的,仅依照本能去到自己喜欢的地方依附,小孩子在外面被吓到了,家里人会去他白天玩过的地方叫魂,大人也是如此,只不过大人的魂灵会更难找,因为她真正留恋的地方只有她自己知道,对于大姐来说,最留恋的,大抵就是她狂热追星的那段日子了。
爸爸送给她的碟片她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喜欢,但她从小就太过懂事,知道不能再去触碰这些,便压抑了情感,直到魂灵出窍,回归本我,边去找寻那张碟片了。
果然没多会儿,三姑通完电话回来,眼底就难掩喜色,“栩栩,文丽的碟片你爸爸真的没有扔掉,他说看是新的,一直没有开包装,搬到农村后就将碟片送给强子的儿子小亮子了。”
我一听也乐了,“三姑,那您联系强子了吗?”
三姑办事周全牢靠的很,“刚才我也给强子去了电话,他说碟片就在他儿子的屋子里放着,因为是老歌曲,还得用CD机播放,小亮嫌麻烦就没听过,最近小亮住校没在家,屋子一直空着,强子以为我想拿回那张碟片,让我们直接去他们家取就行。”
得!
事情一下就简单了!
虽然我也不敢拍着胸口百分百确定大姐的魂儿一定就在强子家。
既然找了这么多天,哪哪都去了,也不差再去强子家看一眼。
实在不行再回来从长计议,起码有了个方向。
三姑倒是很信任我,她拿过这些天帮大姐叫魂制作的简易灯笼要和我一起回农村。
我看到这种灯笼还挺感慨。
其实它就是个透明的罐头瓶子,里面坐了半截蜡烛,瓶子口吊了几根绳子,用棍子撅着。
小时候,每逢正月十五的时候我们小孩子会制作这种简易的灯笼出去玩儿,现在是不常见了。
留陈文大哥在寮房照顾大姐,我和三姑便驱车前往了农村。
路上我停了一脚却去了趟超市,买了个不锈钢的小盆。
三姑看到东西就明白了我的用意,全程她都没什么话,看我的眼神很复杂,透着股说不出的涩苦。
我目不斜视,没有故意去挑起什么话题,眼下家里牵绊我的,好像就剩大姐的这件事了。
不解决利索,我做不了旁的。
车子很快入了村,令我没想到的是强子大上午的便在村口的小卖店打起了麻将。
想一想又觉得正常,这季节玉米都收割完了,农闲时节,对于强子来说小日子可不就潇洒惬意上了么。
强子离开牌桌还有点舍不得,坐进车里还朝小卖店里的人叮嘱,“我陪着老姑她们回家去取完碟就回来了,三顺子就帮我打两圈,他手臭,输赢单算啊!”
我抿着唇角还有点想笑,这样的人生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老姑,最近老姑夫咋不过来了。”
强子坐到后面嘴也不闲着,“有日子没见他了我还挺想。”
我登时就有点笑不出来,“他最近忙,过段时间的吧。”
“啊,那……”
“强子。”
三姑不动声色的打断他的话,“小亮子最近学习怎么样。”
“哎呀,可别提了!”
强子嘴角一咧,“上老火啦!一考试就垫底儿一考试就垫底儿,他们老师还给我来电话说他偷摸的处对象,我就寻思他那熊样的还能处到对象?不是我笑话他,谁家姑娘能跟他啊,考试前不是肚子疼就是屁股疼,考三十五回来给我改成八十五,拿我和他妈当成二百五,他要是能提前解决对象这个问题,我还真高看他一眼……”
三姑这岔儿一打,算是将强子的小马达给开启了。
他那嘴好像是租来的,少说一句都容易判刑。
这家伙给我和三姑突突一路,笑的我肚子都要疼了。
我差点忘了是来叫魂的,而是来听免费脱口秀的。
标题就叫:一个爱打麻将的老父亲的育儿心经。
热热闹闹的听强子白活一路,进到小亮房间他反倒找不着碟片在哪了。
“大奶奶,你俩等会儿,我给小亮的班主任去个电话,让他问问小亮。”
强子拿出手机就去到院里,三姑见状就给了我一个眼神,房门关严,“栩栩,你快看看。”
我微微凝神聚齐,迅速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发现书桌上面的柜门处有丝丝缕缕的黑雾凝聚。
强子进来时冲的它躲起来了,强子一离开,它像是受到我的气场吸引就露了头。
心下不禁暗喜,:“三姑,在那。”
三姑趁着强子还在院里通电话,快速的拉上了窗帘,拿出包袋里的罐头瓶子就点燃蜡烛。
我拿出不锈钢的小盆,在静谧的房间中无声的和三姑对视一眼。
接收到默契后,我抬手迅速的打开上方的柜子,直看着一抹黑影窝缩在柜子里,砰!的轻拍了一下不锈钢盆子底部,张口便道,“梁文丽!”
黑影一晃,三姑同时将灯笼提起照向上方的柜子,“回家吧!梁文丽!!”
第788章 保护
霎时而已,黑影就像是被某种吸力带入了灯笼里面。
烛火摇曳,玻璃瓶子内隐约还能看到个小小的人身剪影。
我和三姑相视一笑,压抑着心头的激动,找到了!!
“三姑,快包起来,强子一会儿看到灯笼还得多寻思……”
灯笼叫魂,别名亦叫做牵魂灯,要将魂魄带回去,这一路烛火不能熄灭。
看似是我们再用灯笼讲大姐带回家,从另一个层面去解释,我们是再用灯火给她引路。
跑丢的魂灵主观意识是很薄弱的,留在喜欢的地方后,她自己是完全回不去的。。
家人敲鼓唤其姓名,激发起她的部分意识,用火光点亮一条路。
走丢的魂灵便可跟着那条路回家。
我买来的不锈钢小盆,刚刚就是起到了锣鼓的效果,加大自身叫魂的音量。
哪怕只拍出很小的声响,在魂灵耳中,亦然是通天雷音。
啪嚓~!
三姑刚将燃着蜡烛的罐头瓶子小心的放在袋子里拎着,柜子上方的碟片掉落出来。
包装上的明星图像已经褪色,小亮子也没拆封,所以它还是新的。
我弯身捡起碟片,抹了抹浮灰,看到还有几分怅然。
我们都以为大姐早就放下了这桩心事,不在意这些了,没想到,大姐的内心深处,依然记挂着它。
她总是将什么都放到心里,性子看似柔软平和,却也有她自己的执着。
“老姑,碟片就在……”
强子通完电话进来,看到我手里的碟片就是一乐,“你们找到啦!找到就好,诶~这窗帘怎么拉上了,哪里来的一股蜡烛味儿呢?大奶奶,你在袋子里拎着个罐头瓶子点蜡烛干啥啊。”
“不可说。”
三姑低着眉眼,一句话给强子怼没电了!
他哑然了会儿想到了啥,“大奶奶,是不是跟你信佛有关?今天佛祖过生日啊。”
“噗~”
我实在是憋不住了!
人才啊!
他那意思是回头还要去吹蜡烛吗?
不过我琢磨琢磨三姑说的话也没毛病,的确是不可说。
要是跟强子说,我大姐的魂儿在他儿子的房间柜子里待了好几天,他还能有心情打麻将了吗?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一合计,他都得发毛。
简单聊了几句,我留下在超市买来了的一些礼品,就和三姑离开了。
强子到最后还挺不好意思,不停地和我们说谢谢。
我反过头倒是要谢谢他,得亏这碟片没有扔到哪里,不然大姐的魂灵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回去的路上我没敢开的太快,时不时的就要注意下瓶子里的烛火,能感觉到大姐的魂灵很胆小儿,烛火都是时长时短,摇曳不停,三姑为了安抚,便在上面罩了方红纸,低声念诵着经文给她安神。
到了寺庙门口,我没再进去,而是坐在车里等待三姑的回信儿。
中午的阳光很大,透过风挡照进来,晃得我又几分恍惚。
手机屏幕闪烁个不停,周子恒一上午给我来了很多通电话。
我都没有接,嫌吵,就将手机调解成了静音,如今的来电人却是懿儿姐姐。
我正好想要联系她,接起便喂了一声。
“栩栩,你在哪里?”
懿儿姐的声音还很虚弱,语气却是焦急,“我现在想见你一面,方不方便。”
“我没在京中,最快下午能回去。”
我应道,看着庙门的方向,“懿儿姐,你有什么急事吗?”
“我急有什么用,我都要气死了!”
懿儿姐喊起来也是中气不足,“这一年我病情加重,很多事顾不得,周子恒说我哥会对付袁穷,让我不要再插手你的事,好的,我不插手了,结果我今天才知道,周子恒竟然做了我大伯的内应,故意将我哥送进去,就为了逼你离开,他们是不是有毛病啊,啊?”
她喘了两口气,:“就算周子恒说我哥要为你换什么命格,要抵什么阳寿,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是你用刀逼着我哥那么做的吗?再说我哥既然在背后做了这些事,他不想让你知道,周子恒凭什么告诉你,他是想让你内疚吗?这叫道德绑架……”
懿儿缓了几秒,“栩栩,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我的气愤,我受的教育告诉我,我哥做的事无论多感天动地,但他既然是出于私心,那都跟你没关系,任何人,都不能以此来要挟你什么,我大伯还要送你出国?他们是疯了吗?他们凭什么去限制一个人的人身自由,我哥如果知道这些,他会杀了周子恒!”
我喉咙好像突然梗住,没想到懿儿姐姐会和我说这些,原来她也并非全部知情,是在成琛进去后才了解的这一层,“懿儿姐姐,周子恒做的是对的,成琛不能……”
“现在不是说他们的对错,而是他们不能去伤害你!”
懿儿姐呼吸急促的道,“要知道,我去年还和珍姐带你去坟墓,拼命地促成你和我哥,连周子恒都说,没有你,我哥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只有和你在一起我哥才会高兴,好呀,我们一帮人去推波助澜,逼着你和我哥复合,结果呢?现在周子恒告诉我,因为有你,会令我哥失去的东西太多,他们就要合力将你推开。”
“你做错什么了?我又成什么了?我岂不成了冷血的帮凶,而从始至终,你也没有做错任何对不起我哥的事情,什么阴气,什么没有命格,什么活不过二十四岁,你明明比任何人都要不幸了,他们还要这么对你?!”
懿儿说道,“栩栩,对不起,我代周子恒向你道歉,如果我不是今天知道了这件事,我都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真……他们对付错对象了呀,不是应该去对付袁穷吗?仅仅是因为我大伯不喜欢你,他就要冷眼旁观看你去死吗?天呀,我都不敢想你要出事我哥他……”
她情绪在电话那端异常激动,却又生生压制,“没关系栩栩,你不要怕,我很了解我哥,既然他想要保护你,现在他被大伯控制没办法,就由我来保护你,我虽然没办法将我哥从里面弄出来,但我有钱,我刚刚已经联系到了内地几位名头最盛的阴阳师,马娇龙,薛葆四,祝精卫,大家一同出手,我就不信收拾不了那个什么袁穷!”
第789章 底线
“懿儿姐,你联系到了谁?”
我差点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现在最有名气的啊,你应该听说过她们的名字,马娇龙前些年一直被误会是男人,其实她是女孩子来着,现在都结婚了,剩下的两位薛葆四先生和祝精卫先生都是女孩子。”
懿儿姐唯恐我不了解情况,“栩栩我和你说,她们本来很不好联系的,尤其是马娇龙,她忙得很,但我说了你的故事,我说你的命格是在十二岁时被这个袁穷给偷走了,但是袁穷还对你步步紧逼,马娇龙很气愤,她愿意先将其它事主的邀约放放,前来帮忙,当她点了头,另外两名女先生就很痛快的答应一同出手相助。”
果真是她们三位!
马娇龙自不用提,她是纯良先前要每日一查的偶像,在她沉寂两年的时候,薛葆四露头,阴阳先生一眼便知她们二人是青龙白虎,至于祝精卫,是今年初名头大盛的女先生。
她先是以看相小范围出名,年岁也比马娇龙和薛葆四要小,履历不似青龙白虎那么耀眼丰富。
但她之所以能迅速崛起却是做了件响当当的大事。
据说有个村子挖出了三具清朝的棺材,尸身面容丝毫未腐,开棺后尸体就化煞了。
祝精卫独自一人前往处理,解决的非常漂亮。
斗尸时的名场面被村民偷拍,新闻一出来就爆炸了。
当年给马娇龙做过专题纪录片的探索节目组还特意拜访了那个村子,又为祝精卫为做了一期节目。
民间奇人从马娇龙拉开序幕,薛葆四为中流砥柱,祝精卫自然就成为媒体口中的后起之秀。
那段时间正值我在医院昏迷,祝精卫崛起的新闻便错过了,醒来后还是纯良和我念叨的。
说起来祝精卫老家莫河镇和镇远山离得不算远,都属于北江省,和我算半个老乡。
媒体报道祝精卫喜欢穿红色衣物,刊登了她在雪中红衣站立的照片,五官绯丽,有点混血的味道。
探索节目还将她和马娇龙、薛葆四三人的照片合并放在一起。
三种不同的气质透过照片便呼之欲出。
不用专家解读,我便知是青龙,白虎,朱雀。
四灵已经出来了三位,就剩下的玄武。
可她的属性是隐,个性按四灵分析就是沉默寡言,稳重内敛。
大概率是不会在媒体上面露脸,但她们四人暗中应该都有过通气。
“懿儿姐,她们三位是准备出手帮忙灭了袁穷吗?”
“那倒没有。”
懿儿姐轻了轻声,“马娇龙的意思是她不能伤人性命,但袁穷既然是顶级的邪师,她不能容忍其在世间作恶,愿意出手将其制服,今晚会和我详谈见面时间。”
是了。
正道的阴阳师怎么可能随意的出手伤及谁的性命?
“栩栩呀,你放心,她们三位我找朋友打听过,名头都不是虚的。”
懿儿姐说着自己都咬牙,“我就不信他袁穷能一手遮天,还敢给我哥算计进去,你等我逮着那个袁穷,看我不折磨死他……”
我静静地等待她情绪平复,“懿儿姐,是这样,我很感谢你联系三位女先生帮我,但袁穷的事,只能我自己去解决。”
“什么?”
懿儿姐难免诧异,“栩栩,你还要怎么解决,你如果能解决,就不会……”
“今时不用往日了。”
我轻声道,:“懿儿姐,你刚刚也说了,成琛都被袁穷给算计进去了,难道成琛先前就没有想过请阴阳师帮我对付袁穷吗?是他想不到吗?”
“我哥他……”
懿儿姐哑然了几秒,“他可能太自负了吧。”
“不,是成琛太清楚里面的利害关系。”
我平着音,“袁穷的能耐远超一般阴阳师的想象,连比我师父辈分高的先辈都对他忌惮几分,倒不是说他们畏惧袁穷的术法,而是袁穷这个人没有底线,正邪对立时,正方想的是度,而邪方会将卑鄙无耻运用到极致,哪怕他嘴上求饶,心里想的也是让你怎么死,你永远无法想象,一个术法高超但是没有人性的人能玩出什么把戏,只会防不胜防。”
顿了顿,我继续道,“所以,不能有无辜者来淌这个浑水,或许你会说,她们三位女先生可以将袁穷控制住,袁穷由我处置,可你如何能确定,在制服袁穷的过程中,她们三位就能毫发未伤呢?但凡她们三位的其中一个有谁因为袁穷丢了性命,这份业障,要由谁去扛?”
“当然是我呀。”
懿儿姐直白的道,“我病成这样还有什么好在乎的,既然我请来她们三位,就会为她们买好保险,出了事情由我担着。”
我深吸了口气,不愧是成琛的妹妹,很有魄力,“可是懿儿姐姐,你是为了我去请的她们三位,归根结底,我还是源头啊。”
懿儿姐在手机那端忽的没了声音。
“成琛什么都为我考虑到了,他才会自己出手,为我解决这份祸患,扛起一切。”
我眼底微红,“懿儿姐,我以后或许会需要同道的帮忙,但绝对不是现在,另外,我对袁穷的仇恨已经不是言语能够形容,我必须亲手解决他,即便是谁将他按在那里,由着我处置,我都不会痛快,所以懿儿姐,你的心意我领了,我非常感动,但是三位先生,真的不用帮我联系出手。”
好在还来得及,不然她们一就位,再被袁穷撩扯几下,想不出手都够呛能按捺得住了。
说句难听的,我现在也是邪师,不晓得她们看到我能不能一并收拾,那场面真就宏大了。
“栩栩,你真的不需要吗?”
懿儿姐叹出口气,“周子恒说你不是袁穷的对手……总之我绝对不赞成你离开我哥,不要听他们的那些话,他们自私透顶,凭什么要求你去无私,你很好,你很坚强,如果我是你,早就崩溃到活不下去了,不,他们可能就是要逼你走出那步,你千万不要做傻事,栩栩,你要好好的,我哥需要你。”
“谢谢你懿儿姐。”
我看向车窗外,缓解着酸涩的情愫,“我目前真的不需要同道的帮助,不过我原本就打算今天要去找你,懿儿姐,你在家了吗?”
第790章 几清明
“我在成海集团的医院的血液科病房。”
懿儿姐说道,“这不昨晚大伯那边闹出了很大动静,他的护理员说看到了什么人头,你带过去的,周子恒被我逼得没法子,才告诉我这些,我气的不行,就通过朋友去联系的三位女先生。”
“好,我知道了。”
我应了声,“懿儿姐你先休息,我们见面再谈。”
放下手机,我抬手摸了摸额角,懿儿姐的这通电话倒是给了我提醒。
现阶段我肯定不能和马娇龙她们联手去对付袁穷什么,那我这口气出的不会畅快。
但以后,我还真需要她们……
莫急。
终须一会。
“栩栩?”
三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来,“怎么了?”
“没事。”
我回过神,对着三姑笑笑,“大姐怎么样了?”
“醒过来了。”
三姑应道,“只是很虚弱,还需要缓解几日,你父母那边松了口气,谁都没想到,文丽居然会附着到大友后来给她买的那张碟片上,你爸爸还很唏嘘。”
“心结吧。”
我能体会到爸爸的心情,他后来一喝酒还会为自己当初损坏大姐碟片海报的行为自责懊悔。
人生就是这样吧,你不知自己的某个举动,就会深深地伤害到一个人,许是一句话,许是一件事,就会形成一辈子的心结,不过好在,大姐现在醒了,碟片也重新回到了她手中,蹉跎了半辈子,这回大姐应该是能彻底的放下了。
想想难免感叹,人生真的是个圆。
从起点走到终点,不光光是说你要为曾经做过的事情买单,弥补某些遗憾。
更多的是,我们也在不断的追求着某种圆满。
“三姑,那我就先回去了,京中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去办。”
我说着,“跨年之前,都不要搬出来,电视新闻还有报纸什么的也尽量不要看,有事您就给我来电话,等袁穷处理完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最迟也就十二月底呗。
我闭眼之前,一定要磕到袁穷先走一步。
三姑点了点头,没急着开口,而是握过的我右手,摘下了我戴着的黑皮手套。
我愣了愣,三姑就挽起我的袖口,看着手背朝着腕部延伸的瘢痕,轻轻地摩挲了几下,温热的液体落到了我手背的皮肤上,“孩子,以后呢?”
她含泪看向我,“以后要怎么办,孩子。”
我对着她的眼,隐忍着咸涩,“尽人事,听天命吧。”
面对家人,我永远都不会把话说死。
他们给与我生的勇气,我当下亦是支撑他们好好活着的砥柱。
三姑细致的帮我戴好手套,拍了拍我的手背,擦了擦泪,推门便下了车。
我坐在车里看了她一会儿,启动车子离开了庙宇。
三姑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倒车镜里的她最后成为了一个小点儿,我恍然间才发现,三姑真的很老了,她穿着居士服,瘦瘦小小,头发全白,记忆中那个喜欢怼天怼地教育一切的三姑真的不见了,如今的她,纵使流着泪,有着千言万语,神情亦然悲悯怆然。
似乎印证了她和强子的那句话,诸事,“不可说”,也,“不必说”。
人立于世,问心不问路。
心已经做出了选择,多说又有何益呢。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车窗升着,我一路开上高速,发动机轰鸣声中,握紧方向盘。
什么是强者呢?
并非打不到的才是强者。
而是你即使趴下,也要流着泪站起来,给与对手全力的一击。
我沈栩栩,宁站着死,绝不默着生。
黄昏时分,车子开回了京中,我再次来到了成海集团旗下的医院。
二十四小时之内我来溜达了两次,心境完全不同。
上楼直奔懿儿姐的病房,她的门口倒是没有保镖把守,我敲了敲门正要进去,就听到里面懿儿和周子恒的争吵声,懿儿姐的声音很虚弱,但是能听出她极度愤慨,“你不要再说我胡闹了!周子恒,我和谈恋爱之前就是这个性格!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种事!如果你不让我哥马上出来,我就和你分手!你滚!”
踢里哐当的声响,懿儿姐好像是砸了什么东西。
“你生气归生气,别摔东西啊,手没受伤吧。”
周子恒的声音虽有火气,亦能听出夹杂了很多小心,“我这么做也是有苦衷,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老板能幸福……”
“栩栩呢!我哥的幸福就要建立在栩栩不幸的基础上吗?!”
懿儿反问,“早知如此,我们又何必一次次去促成,人家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你一个外人有什么权利去干涉,周子恒,我就问你,假如我爸爸背后将我送走,不让我们在一起,逼得你远走天涯,甚至看着你去死,我不说你会怎么样,我会怎么样呢?做人能不能将心比心,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她真真的愤怒,最后竟然用外语飚出了脏话。
周子恒反而安静下来,一言未发,由着懿儿姐在那发泄。
我垂下眼,还是叩响房门,懿儿姐的叫骂声登时止住,呼吸还很不平的道,“进来。”
推开房门,入眼的是个小客厅,懿儿姐坐在沙发上,地毯上洒落着书本还有笔筒摆件,周子恒正在弯身收拾,见我进来他微微怔愣,刚要开口,视线落到我的手套,“栩栩小妹妹,你手怎么了?受伤了吗?”
“哦,我没……”
“周子恒,你这是在没话找话假好心吗?”
懿儿姐直接瞪向他,“人家是戴手套还是戴口罩又关你什么事?栩栩是来找我的,看望我的,你要是现在敢说一句不中听的话,立马给我滚出去。”
“你看你,我不是还没收拾完么。”
周子恒真首次让我看到这副模样,蹲在地上耐心整理摔的到处都是的杂物,见我略有怔愣,他推了推眼镜便道,“栩栩小妹妹,你去坐吧,不用管我,我收拾好东西就会离开。”
“栩栩!”
懿儿姐朝我招招手,“你过来坐,不用理会他。”说着,她还咬牙切齿的来了句,“叛徒。”
周子恒收拾东西的动作一僵,脸色明显暗沉,压着气息继续收拾,没有言语。
我尽量屏蔽这种氛围,站我的立场也没什么好说的,越说越乱。
第791章 延
坐到懿儿姐身边,她穿着病号服,整个人相较去年又瘦了一大圈,露出的手腕纤羸的仿佛一掐就能断,脸色也白的像是纸张,丝毫没有血色,可是看着我,她反而眼露担忧,“栩栩,你真的不考虑下我的办法,你现在同意还来得及。”
“不考虑。”
我干脆道,“懿儿姐,我之所以来找你,是有一件其他的事要和你讲。”
“你说。”
懿儿姐点头,眼巴巴的看我,“只要你提出来,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我酝酿了下,干脆道,“懿儿姐,我可以给你最少延十年的阳寿,不会令你自身和家人承担一丝一毫的反噬,不知你是否愿意?”
懿儿姐眼底发懵。
她显然是以为我有事要来求她,冷不丁听了这话,脑子一时间好像有点没转过来。
周子恒跟着一愣,镜片后的眼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我。
病房内安静非常,直到懿儿姐喉咙里发出一记笑音,“栩栩,你开什么玩笑?你先前不是还说……”
“不一样。”
我看着她,“张溪儿可能和你说过借寿路,她说的是借,而我不是,我是在你自身命格的基础上,帮你滋润养命,从而延长你的寿路,保底是十年,不过你要知道,时运月月年年都会产生变化,只要你多做善事,心情平稳,爱惜身体,大运就有翻盘的可能,许是还能活二十年,三十年,究竟能活多少岁,就要看你自身的造化,而我,就是给你这个翻盘的机会,保你十年。”
懿儿依然有点没听懂,茫茫然和周子恒对视了眼。
周子恒的脑力自不用说,“栩栩小妹妹,你说所得滋养,是什么意思?”
“我用其他人的命格去滋养懿儿姐的命格。”
“!!”
周子恒眼底大惊,“你要去取其他人的命格?”
“不可以啊栩栩。”
懿儿姐这才反应过来,“你要去取谁的命格啊,这不是伤害旁人吗?你已经被伤害了,还能看着……”
“张溪儿。”
我没什么表情的道出这个名字,眼见他们俩像是被点了穴位,便慢悠悠的站起身,“事到如今,想必你们也知道,袁穷是张溪儿的父亲,之所以要偷我的命格,就是要给张溪儿用,而袁穷当初,偷了两个命格,由于张溪儿当时的身体不好,袁穷便先将明珠之命放入张溪儿体内给她滋养,待她到二十四岁,身骨养成,再将我的命格放入,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我的命格流了出去,已经给了其它的魂灵上路。”
顿了顿,我看向懿儿姐,“现在张溪儿体内还是明珠之命,但她为了爆红,提前透支了时运,现在就剩一点尾光,我要做的,就是抽出她的命格尾光,植入花朵之中,懿儿姐只要分七天食用完花瓣,便可得助明珠尾光扶持,加上懿儿姐本身的命格,我敢作保十年。”
刚刚一进来,我都不用去量懿儿姐的身骨,光看她的面相气色,就知道她命不久矣。
如果不是进步的医学,她可能早就先走一步。
当下维持她的完全就是药物,如果想要原始翻盘,就要更改命脉根基。
从阴阳角度出发,不外乎三种方式,一种就像钟思彤那样彻底舍弃原有命格,高风险也有高回报,博一个焕然新生,一种就是去借寿路,最后一种就是种生基,搞个活人坟之类的迂回策略。
我的法子可以说是另辟蹊径,也可以讲是为懿儿姐量身打造。
抽出钟思彤的命格放到植物中,借助明珠尾光之力辅佐懿儿姐的自身根基。
站在懿儿姐的角度,可谓无毒无副作用。
只因她本体太虚,所以需要缓慢进补。
分七天服食,便可大功告成。
“你呢?”
周子恒紧眉看向我,“这种事据说反噬惊人,栩栩小妹妹,你要怎么办?”
“是呀,我不同意!”
懿儿忙对我道,“要是我哥知道……”
“我没关系。”
说话间,我便摘下手套,在他们俩诧异的眼神中,挽了挽衣袖,“不瞒你们,我已经步入邪师的行列,当然,这不表明我从此就要走上邪路,而是我对袁穷和张溪儿,没有慈悲,张溪儿自小与我相识,她一早就知道我的命格在她手上,她也清楚自己身上是旁人的命格,但她却丝毫没有惭愧之心,既然如此,我会将她的命格拿出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空气猛然间就凝滞起来。
懿儿姐难掩惊悚的看着我手腕和小臂处的伤痕。
周子恒神情也是极度的复杂,绷身站在那里,一时间无人说话。
我给着他们俩消化的时间,戴好手套,重新坐回沙发,沉默了会儿才道,“懿儿姐,对于这件事,你心里不需要有任何负担,只当我是送你了一个顺水人情,因为无论你同不同意,张溪儿头顶的明珠之命我都是一定要拿出来的。”
反噬肯定会有,我愿意承受。
咱就不说袁穷能不能为钟思彤找来新的接洽命格,退一步讲,即使袁穷没找来,钟思彤的明珠之命就要破了,她有可能会横生意外,但只要袁穷指点了她一二,钟思彤消停下来,在家里一养老,尾光还能让她活上好一阵子,给我熬死了她都有的蹦跶。
我没耐心去等,更重要的是,那原本就是属于小杜鹃的东西,不能留给钟思彤祸害干净。
无关善恶。
而是我必须要走的一步棋。
并且我很确定,只要我动了钟思彤,便能拔出萝卜带出泥,袁穷立马就会对我再次出手。
钟思彤所仰仗的妖魔鬼怪会一同现身。
大战一触即发!
嗯。
我很期待。
“等等。”
周子恒嘶了声,“栩栩小妹妹,瘢痕是不是代表着,你现在如我老板之前所期待的那样,起势了?”
我嗯了声,“没错。”
“怎么会有瘢痕呢?”
周子恒很不理解,“起势不是代表着术法更高吗?你昨天一下午,就突然起势了?所以你才会拿着那颗头,底气十足的去吓唬成董,对吗。”
“是你们的成董先吓唬的我。”
如果成天擎觉得有阴影,就没有考虑过我看到那些东西是什么心情吗?
第792章 得失难量
搞得我好像无缘无故上门欺负老年人一样,我闲的吗?
“周子恒,起势的过程我没有必要详细说,我是入了邪师起的势,所以身上会留有瘢痕。”
“栩栩,那你的瘢痕以后会不会越来越多?”
懿儿姐关注的重点和周子恒完全不同,见我点头,她眼圈立马就红了,“那怎么可以,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以后还要怎么……”
“已经这样了。”
我握住她的手,“懿儿姐,我来的目的也是想让你们明白我的想法,我既然迈出了这步,自然就要放弃一些东西,包括,我的爱情。”
懿儿姐刚要急,我握紧她的手继续,“即使你帮我灭了袁穷,我依然没有命格,依然活不过明年,难道,还要抽出谁的命格给用吗?或许你会说,将张溪儿的命格拿回来给我用,但是那个命格的尾光不足以支撑一个人完整根基,它只能辅助,所以,它才是最合适你的,这样的我,如今又添了瘢痕,又怎么和成琛在一起呢?”
“不,栩栩……”
懿儿姐摇头,眼泪流下来,“你不能……”
“听我说完。”
我牵着唇角,忍着咸涩道,“周子恒昨天和我说,成琛讲过,宁可他入黄泉地狱,也要护我岁岁安康,我又何尝不是,但是,我可能要先走一步,没机会陪他岁岁安康了,所以我希望,懿儿姐,你作为成琛的家人,他的妹妹,能多陪陪他,他童年不开心,可他的后半生,我想他平安喜乐。”
“怎么可能。”
懿儿姐哭着看我,“没你我哥他根本就……”
“我有办法。”
我吐出口气,“懿儿姐,还有周子恒,你们要帮我做三件事,第一,成琛必须要五十天以后出来,不能提前,第二,去到殡仪馆的冷冻柜找一个无人认领的女尸,年岁最好和我差不多,第三,如果懿儿姐愿意接收张溪儿的尾光,还要帮我处理些后续的事宜,现在,我需要你们的答复。”
“我老板为什么一定要五十天后出来?”
周子恒问道,“找女尸做什么?”
“五十天后我会给你一瓶东西,你让成琛将它服下,我不敢确定成琛服用完是否能百分百的遗忘我,但一定不会对我再像现在这般执着,他可以通过时间,一点点将我从记忆中淡化。”
我平着声,“制作这个东西需要四十九天,所以成琛必须五十天后出来,无主女尸你们找到后,我抽空会去布置下遮眼的法门,如果成琛服用完东西还是没办法将我彻底放下,届时,你们就带他去看一眼那具女尸,在成琛的眼中,女尸面容会和我一模一样,无论我本人是否还活着,你们都告诉他,我已经死了。”
自此后,成琛将不对再为了我做出什么荒唐行径。
我将彻底成为他的过去式。
齐思仁的坟墓,大抵会真的葬入骨灰了。
懿儿姐身体一颤,“栩栩,你……”
周子恒亦然定在原地,神情复杂到难以品味,“栩栩小妹妹,你真的……”
“这是最好的结果。”
我声音有些沙哑,看向窗外的残阳,“我或许发生了最不幸的事情,但我依然很幸福,十二岁之前,我有最爱我的家人,十二岁后,我有师父,情窦初开的年纪,我就有了成琛,他从未令我在爱情中受伤分毫,反而是我一直在伤害他,我已经很感恩了,我会在成琛出来前,解决掉所有的麻烦,但是很多事,还需要你们的帮忙。”
事情到此,我认为已经全部表达明白了。
里面的利害关系,稍稍分析,就会很明朗。
站在周子恒的角度,我断开了和成琛的联系,不会再伤害到成琛。
成天擎那边呢,大抵也乐得看我和袁穷厮斗,无论我和袁穷中间死了谁,对于成天擎来说都是解决了一桩麻烦,他不疼不痒。
阵营由先前的四方,变得无比简单,单纯的我和袁穷生磕。
周子恒是聪明人,他很快就想的明白,对着我就说了一声对不起。
“还不是怪你!”
懿儿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猫哭耗子假慈悲!不是你们逼她,栩栩哪里会走到今天这步,她是女孩子啊!那些瘢痕可怎么办啊!!”
周子恒头一低,紧绷着脸颊没有言语。
“懿儿姐。”
我知道她多感性,轻声安抚道,“我很感谢这些挫折,否则,我真的还起不了势。”
没有极痛泪,又怎么能看到师父的无字信,我又哪里会迈出这步呢?
人生的每一步,难道不都是安排好的吗?
“栩栩,你舍得吗?”
懿儿哭得鼻头都发红了,“你舍得离开我哥吗?”
“不舍得。”
我实话实说,“我舍不得很多人,但对我而言,求不得,是常态,懿儿姐姐,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珍惜这十年,努力的让它变成二十年,三十年,好吗。”
“栩栩!”
懿儿姐伸手就抱住了我,脸埋在我的肩膀,“你是我遇到最好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受到这么多的磨难,栩栩,对不起,我们都是恶人,我们不但救不了你,还要从你身上榨取最后的价值,对不起……”
“没有,你不要这么说。”
我拥着她的背身,她太瘦了,我抱得都不敢用力,“懿儿姐姐,你乐观开朗勇敢,我好开心能认识你,好开心成琛有你这样的妹妹,我相信,当你服用了明珠之命的尾光,一定会迸发出其余的能量,生个可爱的宝宝,幸福的过完下辈子。”
懿儿哭得说不出话来,周子恒亦然背过身,手指似在眼下轻轻的擦拭。
暮色升起,屋内变得昏暗,我怔怔的看着最后一抹霞光消失。
顿觉了,妙心源,天明壳裂总一般。
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
架不住懿儿姐的挽留,我在病房里陪她吃了一顿晚饭,陆续交代了一些事情。
懿儿姐听着面容严肃,放下筷子看向我,“栩栩,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三天。”
我擦了擦唇角,“三天后,我送张溪儿最后一程。”
第793章 恭喜
饭后我就准备告辞。
没成想成天擎那边派了人过来,要请我过去聊一聊。
我认为完全没必要聊,车轱辘话我听过太多了。
成天擎不外乎就是想让我认清自身,我自己心头有数的很,何必去他那找不痛快呢。
周子恒看了眼我的表情就意会了,出面替我将成天擎的人给挡回去了。
毕竟周子恒只是看不得成琛因为我会受到伤害,归根结底,他是心疼自个儿的老板,谈不上什么背不背叛,当我将态度和立场都摆到明面上,计划一出,诚意也算是拿出来了,周子恒自然会护着我的周全。
离开时周子恒执意送我下楼,到了车子旁边,他心事重重的问道,“栩栩小妹妹,不是说阴阳先生起势就会有生机吗?你要求我去寻找一具无主女尸,单纯只是骗我老板对不对?你会好好的活下去吧。”
我坐进驾驶室,降下车窗回了句,“或许吧。”
“你要怎么活下去呢?”
周子恒试探的道,“命格不一定非得从旁人的身上取,是不是可以重塑一个新的命格?”
“重塑?”
我笑了,没想到周子恒也会知道这个词儿,“你听谁说的?”
“就是我老板见过的大师提过的啊。”
周子恒在车门外微微躬身,忽的正色了几分,“栩栩小妹妹,你一定可以重塑一个新命格,我相信你。”
我笑着点头,“谢谢,我会努力。”
甭管重塑命格这事儿是不是有够缥缈虚无,终归是个念想,只是我自己很难去相信罢了。
话说回来,我倒是想起一茬儿,“周子恒,成海集团目前最强的竞争对手是谁?”
周子恒愣了愣,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些,下意识的回道,“辉远国际一直是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老板这段时间不在,他们连连吃掉我们几个项目,过些天还有几块地皮要竞购,辉远的老总摆明了势在必得,如果那几块地皮被他们拿到,我们再开发周边项目时就会受到掣肘,比较麻烦。”
我哦了声,:“那几块地皮如果成海集团拿到会赚多少钱?”
“暂时没有办法评估。”
周子恒思忖了下,“那几块地皮的位置都非常好,前景可期,资源稀缺的情况下,单单地产开发这一层面,集团能创造的利益是不可估量的。”
“好的,谢谢,我明白了。”
我笑了笑,即使周子恒眼底仍有些许疑惑,还是驱车离开了医院。
导航了下辉远国际的大概地理位置,心头有数后就向三姑家的小区开去。
明月高悬。
我正要开启车内的音箱,副驾驶就传出女孩子的嗤笑声,“命格重塑?这种骗人的鬼话竟然也有人信?”
微微一怔,我眼尾就见那个穿着黑裙子的自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她低头还在悠哉悠哉的涂抹着红色指甲油,唇角勾着弧度,“梁栩栩,你现在已经起势了,想要延长寿命还不是跟玩儿一样?”
大爷的!
她怎么又蹦跶出来了!
我紧着眉,放大车内音箱的歌曲。
副驾驶的她欣赏着自己涂抹完的指甲油,脸一转,笑的阴沉沉的看向我,“梁栩栩,你根本舍不得放开成琛的手,他没有你会活不下去的,只要你给自己延续了寿命,私下里亦有旁通之法能隐藏你身上的瘢痕,你依然可以像以前那般同他在一起……”
她说着,手摸向我的脸颊,“你知道怎么隐藏瘢痕的,只要用孕妇的胎血融入水中浸泡,你身上的瘢痕就会消失,在成琛面前,你依然是光洁无暇的……”
我咬着牙,死握住方向盘,“是,孕妇的胎血可以隐藏瘢痕,但最长只能隐藏一个月,渐渐地,就会需要越来越多的胎血,隐藏瘢痕的时间会越来越短,重现的瘢痕将越来越多,再说要活体取孕妇胎血!那是作恶!根本就是一条不归路!!”
“有什么关系呢?”
她挑眉冲着我笑,小臂居然攀到了我的脖子,红艳艳的口唇冲着我的耳朵,“你现在已经走上不归路了,你那么爱成琛,就应该和他在一起啊,摄雷术法加身,世间一切不都可以为你所用吗?梁栩栩,你摄来的术法越多,你就会越强,很快,你便是这世间最强者,谁能奈你何呢?”
“滚!!!”
我一声怒喝,车头猛然一个打晃,后面的车子嘀嘀~!鸣笛作响。
攀在我身上的女孩子咯咯咯笑了几声,黑雾般忽的散开消失不见。
我呼哧着粗气,扶稳方向盘,沿着路边开到一处位置停稳缓了缓。
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默了会儿,我狠砸了下方向盘,该死的心魔,休想掌控我!
回到三姑家的小区。
下车后我摸索着房门钥匙,一抬头,张君赫正斜斜的倚靠在单元门外面。
他嘴上还叼着根烟,火光一明一暗间,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我隔着两三米远的距离脚步一顿,没待开口,张君赫就单手抄着裤兜,缓缓地走到我面前。
四目相对,他叼着烟的眼睛微微眯着,旋后便发出一记很轻的笑音,兀自点了下头,吐掉口中的烟雾,烟头扔到脚底捻灭,脸则看向旁处,“本来还有点担心你,看来是我多虑了,你梁栩栩真是打不死的小强,恭喜呀。”
我没急着回话,张君赫的天赋慧根在这,能一眼断出我起势很正常,只是近距离一端详,他额角还贴着纱布,脸上仍有黄色的淤痕,走起路来步伐也是微跛,由此可见袁穷那日对他的出手是有多重。
棍棒底下究竟能不能出孝子咱不知道,袁穷这爹对亲生儿子倒是真不惜力。
“怎么不说话?”
他看着我反倒笑了,“不是以为我要来对付你吧,安心,我一个没有踏道的俗人,哪里是起势先生的对手?再者,我巴不得你杀了袁穷,我好解脱呢。”
我扯了扯唇角,“谢谢你,张君赫。”
“怎么谢我。”
他忽的挑起眉,“要不要试一晚?”
我笑了声,“滚。”
他也笑了,张开双臂道,“抱抱总行吧。”
我后退了一步,背过手摇头,“算了吧,咱俩没这必要。”
第794章 发愿
“出息。”
张君赫嘁了声,“梁栩栩你一点劲都没有,对我除了心狠就是心狠,除了长得好看再没有什么优点了。”
我噗的笑了起来,点头,“我谢谢您抬举。”
“懒得理你,袁穷昨晚已经出远门了,去哪了我不清楚,短期内应该不会回来,你要是想收拾他可能还得等一等,好自为之吧。”
张君赫转身就要离开,微跛着脚走出几米后,他躬身点燃了一支烟,叼在嘴里扭头见我还站在原地,便大咧咧的抬起手,“回吧,妹子还在家等哥哥呢,春宵一刻值千金!”
我原地挥了挥手,看着他颀长的背影在路灯下越走越远,直至消失。
不知怎的,我忽的就想起初次见他的那晚,他戴着银色的软骨项链,穿着机车服,手上还有银色的指环,搭配着他那张贵气俊秀的脸,一派浪荡潇洒的模样。
如果有一天他能彻底摆脱袁穷的桎梏,大抵才能活成真正的他吧。
我深吸了口气上楼。
袁穷出远门了?
好事呀。
正好给我腾出时间。
如果袁穷是外出给钟思彤寻找新命格,我就不信他短期内就能划拉着,等着接后院起火的消息吧。
进门只有我自己,纯良已经提前打来电话,晚上去和齐菲出去吃饭了。
我要的就是他不在家,迅速的去洗了个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
找出医药箱,我从厨房拿出菜刀消毒,找了条干净的毛巾折叠后咬到嘴里……
最初听师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很恐惧,恐惧到不敢去深想。
真真到了这一刻,我竟然只有平静。
左手的小指在桌面比好位置,我眼睛便看向别处。
持刀一个用力,我闭上眼,周身一颤,泪水夺眶而出。
以我浮生,渡君一梦。
哐当~!
菜|叨落到一旁。
几秒后,我牙齿便恨不得咬碎毛巾,额头大颗大颗的滚出冷汗。
用力的掐住源源而出的温热。
后续的痛感让我的脊背不由自主的弯起,四肢百骸都嗖嗖的冒着凉寒。
一种形容不出的疼在体内穿梭,似剥皮抽筋,我闷在哪里,痛到极致恨不得用头去撞桌子。
耳畔无端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我自愿尝尽世间最痛的苦……灭世间最大的魔……削去这顶上三花,剃还这一身仙骨……了去这一桩苦债……甘愿化作烟尘,此间无我……”
什么东西?
怎么是花似雪的哭声?
这是……
花似雪发的愿?
我颤颤的睁开眼,睫毛还沾满泪痕,望着桌子上的半截小指,我呵呵的发出苦笑。
原来是这样……
尝世间最痛的苦,灭世间最大的魔,剃还这一身仙骨,了去这一桩苦债。
化作烟尘,此间无我……
无我!
一饮一啄,皆是前定。
我笑了好一阵子,笑的脸上水淋淋,不知是泪是汗。
纵使周身都被冷汗沁湿,伤口痛感剧烈,身体的疼远抵不过心里的疼。
缓了好一会儿,我咬牙扯过医药箱里的纱布和药水处理包扎了伤口,吃了几粒消炎止痛药。
当命运剥开了一层又一层,我最后剩下的斗志,便是灭了那个世间大魔。
全部处理妥当,我后知后觉的发现,我好像一直就在为这最糟糕的结局做着打算。
沾了初|夜血的床单被我一早就剪完从港城带回来了。
灶心土、半夏以及蟾蜍皮都在镇远山准备好,极痛泪在信纸上。
如今加上手指,封入秘罐之中,齐活。
纯良带着齐菲回来时我已经从疼痛难忍大汗淋漓的状态中缓解出来了。
可惜三姑家住在楼房,没办法将秘罐埋入地里,我只能将它埋入花盆中,放在阳台,接收日月之气。
连带着,我还擦干净了桌面,又换了身衣服,电视开启,播放着热闹搞笑的综艺节目。
止痛药真是人类之光,我短暂的脱离疼痛,还有心情摊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吐槽。
吐槽谁?
花似雪娘娘呗。
您说您好歹也是一名神仙,工作的也算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我这后世走哪谁都认可你的业绩。
梦里看神尊娘娘对你的态度,说明你和领|导相处的也不错,有点人缘,那咋费劲巴力的求来了一世,发个愿还能给自己发没了呢?
摊我头上的这一世也太难了!
平静下来我琢磨琢磨,她哭得断断续续,我也没听太全乎,结果应该是大差不差。
玩人不?也就我现在想开了,不和她一般见识,不然我真想做个梦和她谈一谈。
花神娘娘同志,你啥情况?
生活不积极,你思想有问题嘛!
正胡思乱想着,纯良就和齐菲拎着夜宵回来了。
齐菲率先跑进来,看到我眼底就是心疼,“栩栩,纯良都和我说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呀!”
我下意识的想将缠着纱布的左手藏到身后,猛地想到这东西也藏不住,索性就大大方方的拉着齐菲坐到沙发,拍了拍她的背身就道,“大菲哥,通知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大料要有了!”
齐菲一愣,“什么大料?”
“张溪儿啊。”
我朝她一探头,:“三天后,姐们儿能帮你拿到一个张溪儿空前绝后的大独家,你拿着这料,百分百就能完成换部门的心愿了!”
齐菲满眼发懵,活脱脱就是医院里懿儿姐的翻版,没等她开口细问,纯良就奔过来一把握住我的左手手腕,“姑,你在家干什么了?”
我啧了声拽回手,“纯良,你坐下,我还得和你们俩开个会……”
“等等。”
纯良忽略旁边云里雾里的齐菲,回身就在屋子里乱转了起来,先是冲进厨房,拿起菜|刀还闻了闻刀刃,然后又一副侦探上身的样子去翻了翻桌底,在桌腿上发现残留的血渍就锁紧眉,最后直接冲到阳台,检查了几盆花,发现了其中一盆花土是翻新状,上手刚要挖,我一声厉喝,“那不能动!”
“所以你真的……”
纯良脸色唰~!的就白了一层,“沈栩栩你……你对自己要不要这么狠!你没有痛觉的嘛!!”
第795章 准备
我垂下眼,看着左手包扎纱布没有答话。
电视里还在放着综艺节目,夸张的笑音阵阵传出,无形中,透出一股讽刺。
齐菲有些麻爪的站起身,:“纯良,你怎么了?栩栩手是受伤了吗?”
“姑呀!”
纯良突然跌坐在地,唇角咧咧着,眼泪喷涌而出,“你这个疯子啊,你对自己下手怎么能这么狠!你非得让成大哥忘了你吗!对你那么好的男人,你舍得吗!真的舍得吗!”
齐菲试图拉起他,结果纯良像小孩儿一样蹬地撒泼,哭得难以自制。
他不断的拍打着瓷砖地面,眼泪鼻涕流了满脸,最后鼻血都刺激出来了!
齐菲惊慌失措,蹲在他旁边又是给他擦泪又是给他止血,“栩栩,到底怎么了?”
我很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纯良折腾。
直到他鼻孔塞进纸巾,哭得一抽一抽情绪稍稍平稳,我才开口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纯良只知道我体内有花蛊,究竟怎么破,如同我身上那无中生有的罩门一样,他并不是很清楚。
我们镇远山的一家人虽然亲近和畅,但对一些事许姨和纯良从来不会多嘴去问,深谙祸从口中的道理。
当下纯良怎么会知道我切指是为了破锁定成琛的花蛊?
“你有一次说漏了么。”
纯良哭得眼皮都肿了,坐在地上还委屈的不行,“我这智商,啥想不到啊。”
说漏了?
啊,我想起来了。
去年大姐婚宴,我和纯良开车在回京中的路上就成琛的事情吵架,他一边劝我要和成琛在一起,一边还纠结成琛那虚构出来的老婆孩子,给我逼急了,就说了要切了手指给成琛喝掉,让他失忆忘掉我。
没成想纯良走心了。
大侄儿的脑瓜子在推理这方面真真高于常人。
我见状反而笑了声,上前和齐菲一左一右将他扶起坐到沙发,明明是我切了小指,搞得他哭天抹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碰瓷儿呢,在地面上一阵蹬腿儿。
待他冷静下来,我便当着他俩的面撸起袖子,“纯良,搁你这样,你还想去害旁人吗?”
齐菲吓了一跳,我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先别急,纯良眼皮一耷拉,没动静了。
“别忘了,我现在修的是摄雷术法。”
我淡声道,“你是乾坤通天圣手的孙子,你知道你爷结过几次婚,老婆孩子都是什么下场,这是修摄雷术必须要承受的东西,我如果现在不了断,你是想成琛死在我手里吗?做阴阳先生,就要面对五弊三缺,有得必有舍,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明白吗?”
纯良身体颤了颤,显然是想到了师父,也了解到更深的一层,“可是……”
“没有可是。”
我呼出口气,“纯良,你的心思我懂,但我现在的每一步,都是在做最好的安排,我连累了很多人,以后,我不想再连累了,背负着内疚的前行,远比自己去死要痛苦万倍,你就让我轻松些,好吗?”
欠下的债,可能我永远都还不完,我能做的,弥补一分是一分。
纯良抿着唇角,点了点头没在言语。
齐菲懵懵的坐在旁边,“栩栩,你要和成总分手吗?”
“嗯,你可以这么理解。”
我对着她笑笑,“齐菲,你不要着急劝我什么,很多事,纯良私下里也会憋不住告诉你,现在,趁着你俩都在,我就把后面的事情安排一下。”
眼见他们俩费解,我便一五一十的将三天后的计划详细说了说。
从前到后,事无巨细。
“事情要想做的顺利漂亮,靠我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还需要你们俩的配合。”
说到最后,我吐出口气,“齐菲将大料拿到手后,可以发独家报道,不用担心后续事情,懿儿姐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其它媒体只会根据你的报道着重轰炸张溪儿,不会对我的身份透露出一丝一毫。”
懿儿姐就是我安插在这件事情中的资本力量。
由她和周子恒的来给我收场。
音落,纯良和齐菲就完全傻眼的样子。
电视机不知什么时候被关了,客厅里安静的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
我喝了口水,给他们消化的时间,没急着继续输入什么。
默了好久,齐菲呆呆的看我,“栩栩,你真是疯了,给我这种大料,你会死的……”
“不会。”
我干脆的道,“我之所以要三天后才出手,就是要在这三天修成一个法门,届时我元神可以出窍,你或许会匪夷所思,但没关系,你就记住一点,按我说的报道,新闻闹得多大都没关系,其余事,懿儿姐会给我扫尾。”
齐菲身体抖了抖,显然还是难以理解,纯良一把握住她的手,直接看向我,“姑,我听明白了,你所谓的计划,就是将所有人都照顾到了,懿儿姐有了续命的命格,张变脸会得到应有的下场,菲菲能拿到大料,那你呢?你直接给自己扣上了一顶死亡的帽子是吧!”
“我说了,是假死。”
我淡声应道,“女尸周子恒那边会提前准备好,没有媒体会透露我的身份,日后我该怎么生活还是会怎么生活,难道这计划不圆满吗?”
“你会得到什么!”
纯良急了,“姑,难道不晦气吗?!”
我对着他的眼,“纯良,我从十二岁开始就晦气上了,对于名头,我并不在意,钟思彤的下场,就是我能从中得到的东西,而且,我不愿意她马上死,我要她在一个状似安全的地方,体会下被命运抛弃的滋味儿。”
第796章 贵人
纯良和齐菲都没在言语,木头人一般的坐在那。
沉默了许久,齐菲喉咙里忽然发出了呜呜烧开水的声音,我懵了两秒,这才发现她哭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齐菲就扑过来死死的抱住我,“栩栩,你怎么会被钟思彤害的这么惨!小时候你对钟思彤好到我们都嫉妒,我和张琪她们都是因为想跟你玩儿才带着钟思彤的,没想到钟思彤不但不感恩还这么坑你!栩栩!求求你一定要有个好的人生,我还想和你做一家人,栩栩,天哪,老天爷开开眼吧,救救我们的栩栩吧!”
纯良见状就忍不住了,捂着脸痛哭起来。
我本想宽慰齐菲几句,身体却被她抱得直晃,眼泪也止不住的流淌。
望着窗外的月色,我只想说,我活的很值得。
何来人间惊鸿客,本是尘世一凡人。
感谢那些,明知我不完美,却依然爱着我的人。
这一夜注定未眠。
齐菲偏要和我睡一个房间,聊着小时候的事情,她时不时就要哭一通。
最后我率先扛不住,开了一天的车实在是太疲惫,天亮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醒来齐菲已经离开去上班了,纯良正在客厅发呆。
我看他没什么事,就差他去趟城中的别墅,去成琛的书房,将装信的小箱子拿出来。
纯良哦了声准备出门,走到门口才后知后觉的问我,“姑,拿回来要干嘛?你要看吗?”
“你找地方烧了吧。”
我平着音,看向阳台的花盆,“我们通了五六年的信,我事无巨细和他说了太多的成长过程,成琛回去看到信,容易影响到破蛊的效果,你将它毁了,其余照片什么的,我会拜托周子恒去处理。”
纯良叹出口气,打开门出去了。
我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说不清身上哪里疼,以为是手指疼,可我吃完止疼药,还是疼的厉害。
这才发现,原来是心在疼。
有一把刀,从成琛开抢的那一刻就插在了我的心口。
随着他的一眸一笑,他的呼吸,牵扯着疼。
第一次要推开成琛时,他问我,为什么不能哄哄他,最后他气急败坏,威胁我要还他一个意,第二次要推开他,他在雨中抱着我下跪,第三次推开他,他背着我上山,说他以后要背自己的老婆了,第四次,第五次……我都记不得了,因为我总是提出分手,这两个字,被我说的像是吃饭睡觉那般简单。
我好恨我自己呀。
为什么走到最后,我依然还要伤害他。
擦了把脸上的泪,我回到卧室开始了打坐。
心绪不宁,总是入不了定。
直到纯良回来,我起身去到客厅,见他只拎着个保温瓶,“纯良,信你烧了吗?”
纯良郁郁的点了点头,保温瓶递给我,“珍姐给你炖的汤,她每天都在等你回去,我骗她说你要出远门看事情,她知道多少内情我也不清楚,只是一直在哭,说是很想你。”
说完就行尸走肉般回到他的卧室。
我心口刺着,打开保温瓶闻了闻,很香,喝的时候感觉有点咸。
最后才发现是眼泪一直在流,混合到了汤汁里,添加了涩苦。
这天的夕阳很好,很柔和,我坐在餐桌旁将汤喝的很干净,一滴不剩。
至此,心里反而放下了很多东西,回到了卧室继续打坐。
香罐里燃着檀香,白烟徐徐,我终于入定,身体里的气息冲荡着天灵,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前冲,过程中很累很累,手臂的瘢痕也会传出痛感,好像在不断的爬山,我紧咬着牙,满头大汗间猛然站起。
一回头,我的身体还在原地打坐,双眸紧闭,很安然的样子。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尝试着将手伸向房门,指尖竟然直接从门板上探了出去。
心里暗喜,我身体很自然的就穿出了房门。
夜很深了,纯良趴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里已经没有了画面。
我扭头看向入户门,闭上眼,心念一动,再睁开,就到了一处四处高墙威严森森的建筑外端。
车辆在我身前疾驰而过,我仿佛还能感觉到秋夜的凉意。
看着那栋建筑,我想进去,却有烈烈的金光散出,令我没办法靠近。
我呆呆的凝望,无能的念着成琛的名字,温热的眼泪就再次流出。
伸手摸了摸,泪滴似真似虚,再次闭上眼,心念归位。
轰鸣的车声消失不见,睁开眼眸,我已经回到了卧室,身体还是打坐的姿态。
微微的笑了笑,我跪拜在地,“师父,报仇在望,栩栩能出阴神了。”
连续两日,我都在不断的尝试。
阴神出窍后可随着心念去到任何地方。
移动速度亦越来越快,一开始只能出窍三五分钟,逐渐变成三四十分钟。
起势后的修为令我进步飞快,最后一次尝试,可出阴神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
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插空我还开车去辉远国际晃荡了一圈,回来后继续忙碌自己的事。
中午,懿儿姐便给我发来了信息——“下午四点,北郊雅舍私房菜,水云间包厢。”
我回复了个收到。
懿儿姐又给我发了一条,“栩栩,我昨晚突然想起算命先生曾和我说过的话,他说我这一生乌云遍布,静待霞光,三十岁之前会有劫难,但只要贵人出现,便可枯木生花,与爱人牵手一生,我曾以为我哥就是我的贵人,现在我终于知道,你是我的贵人,栩栩,谢谢你。”
第797章 真好
我对着短信恍惚了几秒,不自觉地笑笑,对着镜子整理着装。
依旧是我一贯的“战袍”,皮夹克黑色长裤加短靴,现在还要戴上皮手套。
不光是要遮掩手背和手腕的瘢痕,小指的纱布还缠着,露出来不太雅观。
背上书包,我给了纯良一个眼神下楼,坐进车里,“齐菲那边准备好了吗?”
“嗯。”
纯良应道,“她已经提前去踩过点了,不过她还是很担心你。”
“没事儿,北郊那条街道的车流量不大,相对会安全些。”
我之所以让懿儿姐将地点选择在北郊,就是考虑到路况。
先前我开车内外环瞎出溜的时候,哪条街道什么情况都观察过,心里有数。
纯良没在说话,这三天他除了那晚的痛哭,话少的可怜,也不喜欢听歌了。
车内很安静,能听到轮胎压着落叶的沙沙声响。
下午的阳光照过树冠上稀疏的黄叶,洒下一地的斑驳。
我本来还纳闷儿钟思彤这三天怎么没朝我叫嚣,唯恐她是听到什么风声。
齐菲传递给了我有效信息,钟思彤因为先前的热搜爆料,元气大损,她舍不得退出娱乐圈,便在搞完我大姐和二哥后,忙着修复起她娱乐圈的人脉,毕竟她的人生不仅仅是踩着我,还得要绝对的风光。
我安心几分。
既然钟思彤现在急着要洗白,懿儿姐的邀约对她来讲无异于就是雪中送炭。
资本开道。
不恰恰正中她钟思彤的运营为王的理念吗?
只是她绝对不会想到,等待她的,会是我。
今天。
是她的大日子。
车子卷着落叶开进一处高档私家菜馆院落。
两个安保上来帮我开门,“沈小姐,我们是成小姐安排来接洽您的。”
我颔首下车,带着纯良跟在他们俩身后。
穿过假山水榭园林,便走到一处高档的包房门前。
纯中式的装修。
桌面上放置着一盆红色的玫瑰,花枝只有一朵,开的娇艳欲滴。
我看了下包房里面,有间棋牌休息室,点头对安保表示满意,他们俩就退出去了。
时间还没到四点,我示意纯良去到里间的休息室等候。
不到我去敲门,他不用出来露面。
纯良白着张脸进到休息室,包房一空,我便悠闲的坐到桌子旁,摸了摸玫瑰的花瓣。
花是我要懿儿姐提前准备的,闻了闻,嗯,很香。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我完全没有着急。
指腹在桌面轻点,等着贵客到场。
叩叩叩~
敲门声起,我抿了口茶,掀起眼皮,就看着一脸灿笑进门的钟思彤,“懿儿姐姐,不好意思,我刚从通告现场出来,你没有久等……”
声音戛然而止。
钟思彤脸上堆满的笑意还来不及收回去,“梁栩栩?你怎么在这?”
“等你呀。”
我放下茶杯,“你上次不是很想找我去酒店聊聊,我没去,你应该很生气,所以我特意找了这个机会和你见面,坐下吧,咱们好好聊聊。”
“不是懿儿姐姐约我,是你要约我对吗?”
钟思彤呵了一声,“你活腻歪了吧梁栩栩,是不是我这几天让你太舒服了!”
“没错,我让懿儿姐姐约你出来的,因为我想见你。”
我慢悠悠的站起身,摘下手套看向她,“钟思彤,我们之间的账,需要算算了。”
钟思彤站在门口没动,很警惕的整理了下精致的挎包,瞄到我的手背,以及手指缠绕的纱布,眼底一瞬间跃起了几分惊悚,但她一副懒得理我的样子,“神经病,你除了打人你还会做什么,梁栩栩我告诉你,我明天有广告要拍,不想和你浪费时间,再跟我玩这套,你就等着给你家人收尸吧!”
说完她扭头就要走,房门一开,她身体却是一震,我掌心附在她的肩膀,轻轻声,“钟思彤。”
钟思彤身体登时间僵硬起来,她木着脖子扭头看我,神情痛苦,嘴巴里却发不出声音,似乎被某种力量禁锢住了,下一瞬,她身上佩戴的护身符就腾的烧了起来,热烫让她赶忙将护身符扯掉,看着烧成灰烬的符纸还不可思议,“它怎么……”
“你的护身法门被毁了。”
我淡笑的看着她,右手的掌心还贴在她的肩膀,下颌轻轻一顺,风掠过,房门就再次关严。
“你……”
她努力的挤着声音,“你要对我……做什么……”
“邪术吧。”
我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唇角一翘,在她惊恐的万分的神情中,右手一个用力,光团被击打着掌心从她的身体里冲了出来,我左手一接,光芒就像是水晶球一般被我送到了桌面上的玫瑰花盆里。
玫瑰花微微的摇晃,花瓣愈发娇艳了几分。
钟思彤的眼睛诡异的睁大,“你,你在……”
“好看吗?”
我轻轻声,“我想让你看到,你的命格,被我送到玫瑰花里了……“
”呃……呃……”
钟思彤木着身体开始挣扎,“你……你敢……我不会放过你的……”
“嘘~”
我小声地提醒,右手掌心吸纳的不停。
光耀接连而出,我背身亦然传出熟悉的鞭挞之痛。
每抽出一团光耀,就像是挨了火燎燎的一鞭子!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入邪的关系,亦或者,我并没有将抽出的命格放置在自己的体内,这种疼痛反而并没有我取徐絮儿命格时那么强烈到难以忍受。
起码我在面对着钟思彤时,还能强忍着面不改色。
即使后背的皮肉绽开,脊椎的骨肉貌似要生生的分离,我亦然淡笑的看她。
钟思彤越惊悚,我反而笑意愈浓。
直到八团光耀吸出,桌面上的玫瑰花娇艳的竟然出了水珠。
散发出一股极其诱人的香味儿,令人垂涎欲滴。
我恍惚间发觉这是个极好的结果。
小杜鹃的明珠之命给了懿儿姐姐辅佐,而她们,本来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当懿儿姐姐服食完花瓣,她身体里也会散出明珠之命的气场,会令思雨夫人更喜欢她,懿儿姐姐亦会本能的想要亲近思雨夫人。
从另一个角度说,我算不算完成了小杜鹃的夙愿。
有人能代替她,照顾好妈妈了。
真好。
小杜鹃,姐姐让你的命格,回到妈妈身边了。
第798章 救
包房内花香袭人。
如果忽视钟思彤此刻扭曲的表情,喉咙里发出的呃呃声响,旁人丝毫看不出我是在做什么了不得事情。
是的。
我很温柔。
一点点的将钟思彤的灯盏取出,让她亲眼所看,亲身所感,并且不会伤害到她的元神。
我要让钟思彤清醒的面对这一切。
并且我还要保证她,短时间内不会发烧,不能昏迷。
由此,才能做更多的事。
玩游戏么。
开局就结束了。
该有多无聊?
待明珠尾光全部被玫瑰花朵汲取,我掌心的力道一松,钟思彤立马踉跄了一步,身体似解脱了束缚,她顾不得对我叫骂,潜意识让她嗅到了危险,她想逃离,回身她就推起了房门,见门打不开,她咔哒咔哒的拧动起门把手,拍着门内板急促的喊道,:“来人!快来人!有人要伤害我!救命呀!救命!!”
我一脸平静的看她折腾,要的就是她这份“不屈不挠”的精神头。
不过她想唤来人是肯定做不到的,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包房就被我封住了。
防人不妨鬼。
防阳气不防阴气。
任她钟思彤喊破喉咙,寻常人在门外也什么都听不到。
但我给钟思彤留了空间,脏东西可以来救她。
当下就看钟思彤有没有那份运气,等来能制服我的脏东西救走她了。
“梁栩栩!!”
钟思彤喊得嗓音沙哑,扭头怒视向我,“你趁我哥的师父不在,敢这么欺负我!你死定了!我回去就要让你的家人……啊!!!”
随着她一声嗓音劈叉的尖叫,我顺着钟思彤的视线转头看去,不由得也有几分惊讶。
包房的棚角线哪里居然趴着一个人。
乖乖!
钟思彤还真是有几分运气,果真摇到脏东西来帮她了!
不过来的这位模样属实不咋滴,说是人,可她四肢贴着墙面,造型活似个大号的壁虎。
身体还是红鲜鲜的,裸露在外的都是带着纹理的嫩肉。
貌似书里的人体肌肉分布图蹦出来趴墙面上了!
难怪能给钟思彤吓得飙出高音!
我这经验丰富的撞邪小达人,看到这红呼呼的大号“壁虎”都是一激灵。
“鬼……鬼……”
钟思彤周身颤抖,眼皮立马就要翻起,我见状就在她额头点化了下,护住她的元神。
晕了能行吗?
给我挺着!
绝对不能浪费阴人得天独厚的优势。
一回生,两回熟,看个五七八回的慢慢就适应了。
阴人么!
都有这么个“历练”的过程。
“小阴人!!”
棚角线上趴着的大红“壁虎”张牙舞爪的朝我冲了过来,“将我女儿的命格送回去!!”
阴风乍起。
空气中登时就弥漫出血腥腐烂的臭气。
她嚎叫的音色凄厉。
刺的我耳膜都痛!
钟思彤没有晕成,见“壁虎”扑过来就吓得靠紧门内板,浑身筛糠子一般,“她她她……”
大“壁虎”身上没穿什么衣服,缠绕的松散的绷带,四肢几乎都裸露在外面。
近距离一看,红色的全是嫩肉,扑过来她的面皮就崩裂出了血,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狰狞到极致的就要掐我的脖子,“小贱人!将我女儿的命格送回去!!”
“哦,钟思彤,是你妈妈来了。”
我淡定的回了句,在钟岚那双血糊糊的手要掐到我脖子的瞬间,我隔空就抠住了钟岚的天灵。
霎时而已,我身体里的黑气就升腾而出,我沐浴其中,神情还蛮享受。
钟岚疯狂的挣扎嚎叫,被我五指掌心压制的只能半跪在地,“小阴人!我杀了你!杀了你!”
我低笑出声,右手隔空抠着钟岚的天灵轻抬,让她那张血渍呼啦的崩裂脸冲向钟思彤,“你看看,你妈妈多疼你,为了你,大老远没穿衣服就赶过来杀我了,彤彤,你要叫妈妈啊。”
多么“伟大”的母爱啊。
都给自己反噬的看不出人样儿了,为了保护女儿,还惦记着来要我命呢。
“!!”
钟思彤被吓到手足无措,背身紧贴着房门,挎着的小包都掉到地上,:“救命啊,张叔……张叔快来救我……救命啊……”
“彤彤,彤彤你不要怕,妈妈会保护你……”
钟岚被我控制着站不起来,看着钟思彤的眼底还流露出了心疼,“这个小阴人敢欺负你,妈妈一定会帮你出了这口气……”说话间,她伸出血糊糊的手还要去摸钟思彤,“乖女儿,你不要怕,妈妈很想你……”
“啊!妈妈!我知道是你!你不要动我!”
钟思彤恨不得把脸埋进门板,侧脸死死的贴着,眼睛都要闭上,“妈妈,我好害怕……你这副样子我好害怕……你杀了梁栩栩,快杀了梁栩栩,我会去墓地看你,我给你送好多钱,你不要碰我……”
钟岚身体一震,不知是被钟思彤的哪句话刺激到了,她再度疯狂的嚎叫起来!
身体缠绕的绷带不断的松开,皮肉龟裂般大面积的剥脱,恶臭的血水流了一地。
我差点都有个错觉,木姨奶从棺材里蹦出来了,活脱脱一个漂亮國大片儿啊!
“小阴人!是你将我害成这副模样的!你为什么还不死!还不死!!”
她喊得凄厉无比,“我要让袁穷杀了你!让你全家都死无葬身之地!!”
我貌似在控制着一头凶猛乱吠的恶犬,还强迫对面的女人围观。
“钟思彤,你不求我放过你妈妈吗?”
手上微微用力,我提着钟岚的血脸高了几分,“你求求我,我或许会心软呢?”
“梁栩栩!你以为你是谁!!”
钟思彤又惊又惧的指着我,“你快松开我妈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伤害我们,我就让你……啊!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
黑气昭昭而起,我隔空抠着钟岚天灵的五指微微用力,唇里默念,“……修为灵力,摄为吾身,吾心不受邪,肝不受病,摄身护身,汝等法门归吾所用……”
背身的皮肉再次被凌空鞭打。
貌似在我的后背画了个叉。
我微微一颤,皮肉痛到发木,不用脱衣服去检查都知道,后背的瘢痕一定惨不忍睹了。
但是呢。
苍蝇也是肉呀!
只要是修为灵力,管他是人是鬼,我都可摄来己用。
第799章 因果
“小阴人……小阴人……”
掌心下的钟岚从极度癫狂挣扎的状态一点点开始萎靡,神情痛苦而又无可奈何。
“妈!”
钟思彤想要上前,身体却被我散出的黑气困在原地,只能不断的朝我喊着放开她妈妈!
放开?
千百年来碗里羹,怨深似海恨难平。
我如何“放开”?!
直到钟岚喝出两口气,眼珠子翻着看向我,“小阴人,我平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一早要了你的命,我们都以为你会自生自灭,殊不知,却是留下祸患,我好后悔,好后悔……”
冥顽不灵!
我眼底一红,怒气升腾,掌心朝着她天灵重重一拍,“灭你魂灵!永不超生!!”
轰隆隆~!
桌面上的玫瑰花盆都跟着微微震颤。
钟岚的发出了一记惨绝人寰的嚎叫,“啊!!!”
包房内的光线暗淡下来,钟岚缠裹绷带的身体急促抖动了几下,头顶直接炸开!
红呼呼白花花的浆液迸发而出。
她的五官极度扭曲,血水脓液沾染了满脸。
世间最惨的二次死亡。
击碎天灵元神,彻底消亡。
相较单纯的魂飞湮灭还要痛苦百倍千倍。
我将这份残忍大礼包送给了钟岚。
几秒钟后,钟岚就窝缩着倒在那一滩脓血中,即使到了最后一刻,她依然拼尽了一口气,手伸向了目瞪口呆的钟思彤,“女儿……”
话音未落,钟岚的身体就烂肉般滋滋作响,同地面的脓血融合到了一起,逐渐化为乌有。
包房内的黑气还在缭绕,我无端的活动了下脖颈。
眼一转,黑裙子的那个我居然又蹦跶了出来,她坐在桌面,晃荡着小腿,拍着手娇笑出声,“梁栩栩,灭的好!这才是你!摄雷术法加身,谁敢不臣服于你!哈哈哈哈!”
我咬牙屏蔽她,抬手一散黑雾,钟思彤解除了禁锢,如梦初醒般跪到钟岚消失的地方,“妈,妈?!梁栩栩!我妈妈呢,你对我妈妈做什么了!梁栩栩!!”
“灭了。”
我淡淡的回出两个字,坐回桌旁的椅子,扯出一方红布将玫瑰花包裹好,“你刚刚不是看的清清楚楚吗?钟思彤,你有个好妈妈,你很幸福,可惜她做人做鬼都冷血自私,对于死不悔改者,我只能以暴制暴,令她永不超生了。”
“你,你好狠……”
钟思彤摇晃着站起身,扭头还想跑出去,疯狂了拧了阵门把手,眼见打不开,她又去砰砰砰!的拍起窗户大呼救命,折腾了好一阵,她仿佛才发现周遭都封闭的很死,看向我的脸突然就有了几分崩溃,踩着高跟鞋竟趔趄的就奔到我身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梁栩栩!你饶我一回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针对你了!”
“饶了你?”
我将包裹好的玫瑰花放到一旁,喝了口茶水,看向跪在身前的她,“你先前可曾想过饶了我呢?”
“我不是故意的啊!”
钟思彤哭了起来,妆容都花了,“梁栩栩,我们好歹是一起长大的,你既然已经将我的命格抽了出去,就算是对我的报复了,我不怪你行吗?咱们扯平了好不好,我真的好怕,我妈妈死了,现在还被你……我哥也不管我,他还打我,栩栩,你小时候最护着我的呀,我真的不是故意招惹你的……”
“不是故意?”
我坐在椅子上,躬身看向她,如今她哭得楚楚可怜,假睫毛都掉了,倒显得我在欺负人了。
“钟思彤,如果王姨没有死,雪乔哥没有服药自杀闹到医院,我大姐没有身中邪术,甚至我二哥他没有因为你的刺激而搁置了提前出狱,我或许会相信你不是故意,你只是单纯的想要变成我而已,但现在,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就摆在那里,你说你不是故意?你连监狱都能去,你还想怎么个不故意?嗯?”
“不是的,不是,我只是被洗脑了,是我哥的师父,他很坏的,他给我洗脑……”
钟思彤哭得一抽一抽,可怜巴巴的跪在那里扶着我的膝盖,“梁栩栩,你放我走,我告诉你,你的命格在哪里……”说话间,她唯恐我不信般还指天发誓,“我张溪儿保证,只要你梁栩栩今天放我一马,我回家后就将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诉你,我还可以带你去找那个用你命格的女孩子!”
我看着她没说话,心底一层一层的凉。
见我不搭腔,钟思彤像是来了精神,摸索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我还有她的电话,我可以当你面给她去电话,栩栩,你信我,我们是好朋友来的,我一直很想你能活着,但是她……哎~!”
噗通~!
我没什么表情的抽出她的手机,转手就扔到了茶壶里。
钟思彤布满泪痕的脸充满恐惧的看我,:“栩栩,我要帮你啊,你总得给我一个痛改前非的机会啊。”
我笑了笑,“给你机会回家,拿出杜鹃花盆里的坛罐,将我的命格彻底融入到你身体里去吗?”
钟思彤身体一震,“什、什么……我听不懂……”
“钟思彤,我知道你哥的师父就是你父亲,老张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我手肘搭着膝盖,近距离的看她那张与我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我还知道,袁穷当年为你偷了两个命格,所以你才能有恃无恐的旺运,你要先将明珠之命消耗干净,再换成我的命格风光下去……”
钟思彤唇角颤抖着,脸色刷白了几层,“你少胡说,什么乱八七糟的……”
“别急。”
我轻轻声,“你总该知道真相,小杜鹃你知道她为什么能四季常开不败吗?因为她里面有个魂灵……”
钟思彤诡异的张大眼,“杜鹃花里面有脏东西?”
“好巧不巧呢,那个魂灵就是你所用的明珠之命的原主。”
我牵着唇角,“那盆花我本来就是要送到你身边充当眼线的,正如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我知道你喜欢抢我的东西,所以,我故意先将花送到懿儿姐家里,结果,你很给力的就将花给抱回家了。”
所有的线连接到一起,我算明白钟思彤为什么会喜欢小杜鹃了,光耀吸引。
正是因为此,钟思彤才没有伤害到小杜鹃,抱回家不但没祸害,反而悉心照料。
一切,都是因果。
第800章 后路
“是那盆花对你说什么了?”
钟思彤难掩紧张,“她偷听我隐私了对不对?!”
“她已经上路了。”
我耐心道,“就在你将坛罐埋到花盆里的那天,张君赫上门和你吵架,你们兄妹俩吵得很凶,撞倒了小杜鹃,装我命格的坛罐就碎裂了,灯盏顷刻间流出,入了小杜鹃的身,里面的魂灵找到了我,将一切和我道的清楚明白。”
眼看她脸色愈发苍白,我不疾不徐的道,“我将命格送给了小杜鹃,而你的父亲袁穷,他唯恐你知道保底的命格丢失会丧心病狂,就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钟思彤,你现在被我抽走了命格不但没有恼羞成怒,还能跪下求饶,不是说你知错了,而是你着急赶回家,抱紧我的灯盏入命,做人做事你虽然冲动,但你绝对不傻,你晓得我心软,你现在满脑子都是离开,只要我能放你回去,你给我磕头都行,只是很可惜,命格早就没了,花盆里的坛罐,是空的了。”
钟思彤跪着的身体一软,垮坐在地,木木的摇了摇头,“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没必要。”
我实话实说,“如果我没猜错,你家里的那盆杜鹃花应该已经败谢了,你怕不是还以为它是缺少肥料才会谢的吧,不,是因为亡灵加持,那盆花才会长久盛开,亡灵带着我的命格上路了,那盆花自然就枯萎了。”
钟思彤呆呆的跪坐在地,双唇不断的发抖,“也就是说,你这次回到京中,一早就给我布置圈套了,从我抱回那盆杜鹃花开始……你全知道了,你全知道……那我的命格……我的命格岂不是……”
“我们俩现在都是阴人了。”
我发出一声笑音,“钟思彤,这滋味儿好受吗?”
“不!我才不是阴人!!”
钟思彤忽然发狂,她起身就朝我扑来,“你让那个亡灵回来!那是我的命格!我的命格!!”
啪!~
清脆声起。
钟思彤被我一耳光抽的直接闷倒在地。
熨烫的大卷发再次覆盖了她的全脸,趴在地上轻咳着没有声响。
我起身蹲到她身旁,手指拨开她的头发,看着她红肿起来的半张脸,轻轻声,“事到如今,你还觉得那是你的命格?四柱八字明明都是我梁栩栩的,你偷了我的东西,还理直气壮的?”
“我给了你补偿的……”
钟思彤咬着牙从地上坐起,“我四年前就送了你很名贵的镶钻手表,是你不要的……”
我没忍住就笑了,“好表,真是好表,钟思彤,你无药可救了!”
“是你们逼我走到这一步的!”
钟思彤眼底流出了泪,神情无比的委屈,“是你梁栩栩逼我的!!我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五年前我妈妈去世才告诉我一切的!我本来想还你……不,是你们太坏了!你们都欺负我!!欺负我!!”
“我逼你?”
我眼底微红的看她,“我逼着你妈妈生下身体不好的你,逼着你妈妈伙同袁穷偷走我的命格,逼着你和我做朋友,逼着你抢走我男朋友?钟思彤,你做明星在镁光灯前风光无限的时候,你怎么没说我欺负你?你害死一条人命还让我作践自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欺负你?你现在也要失去一切了,你喊我欺负你,你有什么资格呢?”
“梁栩栩!我恨你!!!”
钟思彤喊得大脖筋暴起,“你要是敢拿走我的一切,我就要杀了你!凭什么所有好事都是你的!凭什么你一谈恋爱就遇到了成琛!凭什么他那么宠你!凭什么!!!!”
她彻底疯了,双手胡乱的掐上我的脖子,狰狞的表情完全复制了她的母亲,“我掐死你!掐死你!!你死了一切就都是我的了!你快去死!去死!!!”
我被她掐的没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她,微微泛着红。
钟思彤掐住我的脖子就是一阵摇晃,癫狂中她手腕忽的被我钳住,我对着她癫狂的脸,掰开她的手指,咬破中指在她的掌心一画,口中默念,破你屋舍命脉根基,从此残屋破窑,灯耀再不能入!
我承受着一波接着一波的反噬,身体痛到麻木。
“啊!!”
钟思彤掌心私被烙烫,黑气滋滋的从她掌心涌出,烧的掌纹全无。
她顾不得再同我焦灼,甚至去质问我什么,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转手就抱住桌面上被包裹好的玫瑰花,大步的就要撞出去,谁知她刚跑到门前,身体就再次的一震。
静静地站着,一动未动。
我微微垂下眼,就看到了怀里抱着的玫瑰。
转回头,沈栩栩坐在椅子上,手臂伏在桌面,似乎睡着了。
脸颊有火燎燎的痛感。
我翻找出挎包里的镜子照了照,里面是一张与我几分相似的脸,妆面哭花了,侧脸还微微红肿。
心头的情愫很怪异,我适应了下四肢,将花盆放置到桌面,踩着高跟鞋走到里间的棋牌室敲了敲门,“纯良,出来吧。”
开门的纯良看到我就吓一跳,“张变脸……”
“是我。”
我给了他一个眼神安心,“按计划行动吧。”
纯良不可思议的围着我走了两圈,他还特意去看了看趴在桌面上的沈栩栩,“姑,你怎么做到的?”
“出阴神。”
就在刚刚钟思彤要夺门而出的一瞬间,我上了她的身。
修了三天的法门,自然就是要等到这一刻。
钟思彤没有了灯盏护佑,借她的阴人身体简直轻而易举。
如今她的屋子还被我破了,什么命格都将承接不住。
这样的钟思彤走出去,甭说我能上身,她简直就是脏东西眼中的绝佳替身。
袁穷试图给她铺出的后路都被我一同断了!
游戏到此就结束了吗?
别着急,我会送钟思彤去到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袁穷想接她回家都不成。
我要钟思彤好好的体会下做阴人的感觉,真正的自生自灭。
第801章 前因
纯良没有再问,待封闭包房的罩门一解除,他就抱起了那盆玫瑰花,连带着将两名安保唤进来,搀扶着趴在桌面上的沈栩栩走出了门。
离开前他着重看了我一眼,视线交流,我点了下头,纯良便半低下头,匆匆离去。
我整理了下风衣外套,从钟思彤的挎包里找出化妆包补了补妆,粉饼盖了盖脸颊的红肿。
拿出茶壶里的手机,甩了甩水,挎好包包就走了出去。
钟思彤的助理看到我就迎了上来,“溪儿姐,您没事儿吧。”
“没事。”
我应了句,到了车子旁脚步一停,看向司机和助理,“你们先走吧,我心情不好,开车去散散心。”
司机和助理有些怔愣,显然都清楚钟思彤的脾气,没敢多说什么。
助理小心的提醒,“溪儿姐,您开车要当心点,明早八点,我会去接您去广告的拍摄场地。”
我笑了笑,钟思彤哪里还有那个机会了。
拉开驾驶室的车门我就坐了进去,启动车子离开。
天色已然暗沉。
我行驶到略有偏僻的马路,周边穿行的车辆逐渐的减少。
街边的霓虹闪烁,橘光照到地面厚厚的落叶,清冷萧条。
我随意的开了一阵子,瞄着时间快到七点,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稍稍减速,看到纯良站在路边脸,心里有了底,开出很远,我隔着几条街道调头折返,重新朝刚刚的十字路口开去。
车里太安静,我有点不适应,本想连着手机听歌,猛然想到这不是我的车,只能点开电台。
调了几个频道后听到了歌曲的点播,不禁笑了,竟然是我和纯良都很喜欢的老歌播放。
景色不断的倒退,我双手扶着方向盘,跟着电台里的歌曲轻哼,“走过岁月我才发现世界多不完美~成功或失败都有一些错觉,沧海有多广~江湖有多深,局中人才了解~”
室内镜里印着我一双含笑的眼,我唱的兴起,身体随之轻打着节拍,“生命开始情不情愿总要过完一生~交出一片心不怕被你误解~谁没受过伤~谁没流过泪~何必要躲在黑暗里自苦又自怜~!”
我唇角化开大大的笑意,“我不断失望~不断希望~苦自己尝笑与你分享~如今站在台上也难免心慌~如果要飞得高~就该把地平线忘掉~!!!”
哈哈哈的笑着,我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听着歌曲的后半段,我泪流如注,忽的笑了出来。
好讽刺啊。
真的好讽刺啊。
距离十字路口两百米的时候,我轻踩着油门,脑中竟然浮现了一个很久远的画面——
小小的我和胖胖的钟思彤坐在一起。
她说,:“栩栩,要是我妈妈给我找了新爸爸,再给新爸爸生个孩子,不喜欢我了怎么办呢?”
我说,:“不会的彤彤,我喜欢你,你有我。”
她笑的弯起眼睛,“栩栩,咱们俩拉钩,这一辈子,咱们俩都是最好的朋友!”
我勾起她的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知怎的,我竟然泪流满面,眼看着前面的红灯,按了按喇叭,“啊啊啊啊!”
自此后,你与我,阴阳两路,山水永不相逢。
身体登时从她的体内的穿了出去。
元神归位。
我在路边登时张开眼。
看了眼远处急促行驶而来的车辆,我起身就朝马路对面走去,纯良忽的抓住了我的手,“姑!”
我缓解了下情绪,褪开他的手,马路对面显示的是绿灯,这一片人烟稀少,并没有其他行人。
所以我直接走上了斑马线,没等走到一半,只听嘀嘀!声响,我下意识的遮挡的车灯看去。
风挡里的钟思彤似大梦初醒,惊慌失措,看到红灯她本该停车,但车辆处在加速状态,即使她疯狂鸣笛踩着刹车,依然停不下来。
轮胎剐蹭着地面呲呲作响。
她惊恐的五官在风挡后面无限放大。
我站在路中,一副吓蒙了的样子,手还遮挡在额头,下一秒,身体就被车头的重力撞击得高高的飞起。
一刹那间,我体内的术法加持着涌着黑气,就在我身体腾空失重的一瞬,我清楚的看到钟思彤慌乱的打着方向盘,砰!!一声,车头重重的撞击到了路边的花坛。
重力令我飞的很高,身体整个仰着,夜空好像突然离我很近,近到可徒手摘星。
脑中突然涌入了纷乱的画面——
我在马路边疯跑,像是很怕被谁追赶。
那是……
十岁的我!
谢文妤曾让我看到的画面。
我从那条巷子里跑了出来,沿着街边快速的奔跑,到了行人很多的马路边,我稍稍感觉到了安全,弯身拄着膝盖休息,车辆的鸣笛声起,十岁的我抬起头,却见马路中央有个失魂落魄的老太太。
她拎着的塑料袋掉在了地面,里面的纸张洒落一地。
可她捡拾的动作太慢,变灯后想要通行的车主只得连连鸣笛催促。
梁栩栩见状就冲到了马路中间,她帮着老人家捡起那些纸张,很多的化验单,她看不懂,贴心的帮老人家将单子放到塑料袋里,然后搀扶着她过了马路。
站到街边老太太才像是缓回神,对着梁栩栩说道,“谢谢你了,小姑娘。”
“奶奶,您怎么了?”
梁栩栩看着老人家红肿的眼睛,不由得问道,“谁欺负您了吗?”
第802章 无恙
“没有……”
老人家木木的摇头,拎着袋子苦笑道,“奶奶得病了,很重的病,治不好了,刚刚我想,被车子撞死,是不是能痛快舒服些……”
“奶奶,什么病治不好?”
梁栩栩懵懂的看她,“您不去治治,怎么就能知道治不好呢?”
“孩子,你不懂……”
老人家眼底晦暗着,“治我的病,要花很多钱,是无底洞,死了,或许是解脱……”
“没关系的奶奶,我家里有钱!”
梁栩栩的脑回路一向异于常人,她握住老人家的手,一脸真诚的道,“我让我爸爸出钱给你治病,你治好了就不要难受了,千万不要想着死,奶奶,您要长命百岁,我奶奶说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人得活着,你才能做好多事儿呢!”
“傻孩子,奶奶怎么能让你家里出钱给我治病呢。”
老人家含泪对梁栩栩笑,“谢谢你,奶奶会记住你的好,你回家吧,奶奶也要回家了……”
一刹而已,老人家的面容就变得无比清晰。
即使她那时候还有点胖,五官亦然让我认出来,她是我后来在抢救室遇到的邻床婆婆!
提醒我不能喝下面的水,给我指路的邻床婆婆!!
想不到,我和她竟是有一番这样的渊源。
梁栩栩在原地目送她离开,塑料袋有点漏了,一张化验单掉了出来。
她蹲着捡起,刚要喊那个奶奶,却见到警|察正朝这边跑来,她以为是来抓她的,顾不得再去寻找那个奶奶,抬脚就朝马路对面冲去。
车笛声声,她手里的那张化验单也飞了出去。
疾驰而来的大货车令她完全傻在原地,直到谢文妤冲入了她的身体……
丢失的记忆全部找寻归来。
原来邻床的婆婆不是无缘无故的帮我。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
一念慈祥,可以酝酿两间和气,寸心洁白,可以昭垂百代芬芳。
嗵~!
我的身体重重的摔落到地面。
五脏六腑跟着震颤不已。
路过的车辆纷纷停住,无数的脚步朝我跑来。
声音嘈杂,有人大喊着肇事了,有人喊着快叫救护车!
钟思彤的车子还撞在花坛边缘,她推开车门踉跄的走出来,到了我身边似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旋后她就跪坐在地,哭嚎着喊着救命,“不是我撞得!不是我撞得她啊!!”
我趴在地面颤颤的睁开眼,唇角微微动了动,脑中忽然清明起来——
马路,车,血……
原来钟思彤的这个预兆——
同我有关。
人生啊。
果然是一张大网。
我嘶了口气,手臂一撑,就从身体里站了起来。
周围到处都是人,钟思彤满脸的血,她本想摇晃趴在地上的我,却惊恐万分的看我从身体里站起来。
当即就伸手一指我,“我知道了!是她自导自演的!她故意让我撞得她!!梁栩栩!你个贱人!!”
路人莫名其妙,纷纷指责她的行为。
钟思彤被围困在中间,见我冷眼看着她,越发崩溃的指着我骂,“她就在那!你们没看到吗?是她自己撞得自己!她利用我!你们快报警!抓走她!她撞得!”
“我们已经报|警了,小姐,你要等警|察过来接受调查!”
路人们义愤填膺,尤其是站我身后的一位大哥,他一脸莫名,“你指我做什么?大家都能给我作证,我纯路过的,头回见到你这号的,撞完人还理直气壮,太能赖了!!”
我真没有办法给那大哥解释钟思彤指的是我。
谁叫我出阴神和灵体差不多呢?
钟思彤是阴人能看到我,其他人又看不到,委屈站我后面的大哥了。
微微转脸,我就见齐菲哭着在那偷拍钟思彤各个角度的照片。
我的原身是趴在地面上的,倒是不用担心会被拍到脸。
纯良站在齐菲后面,他们看不到我,只能望着地面上的我的原身流泪。
“跟我没关系,这些都跟我没关系……”
钟思彤自言自语了几句,挣扎着站起来就要离开,“她不是我撞得,她是利用我,我要回家,我要找张叔,我要找……”
“哎!你不能走!”
路人直接抓住她的胳膊,“你还想跑啊!”
有人弯身去探了探我原身的鼻息,大呼道,“没气啦!!!”
人声无比的嘈杂,“她撞死人了!!!”
“她没有死!!”
钟思彤捶打钳制她的路人,手还指着我,“她在哪里!她就在那里看戏!梁栩栩!你卑鄙无耻!无耻!!”
没人理会她的乱喊乱叫,只当她是在装疯卖傻。
不多时,警|车和救护车便一同前来。
医生当场判定受害者死亡。
肇事者被捉拿归案,接受调查。
钟思彤大喊大叫,花掉的妆容加上她脸上的血让她看起来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拒绝和警|察离开,戴上手铐的那一刻还大骂着我,警|察只能强制执行,将她押解了回去。
殡仪馆的车子紧随其后,我隐匿在人群中看到了周子恒。
他见我的原身被抬上担架,身体还盖着白单,他走上前掀开单子看了眼,旋即就紧抿起唇角,视线焦急的四处搜罗了圈,因为他看不到我的阴神,镜片后的眼还难掩惊慌。
齐菲传完照片就圈着膝盖坐在路边痛哭,纯良则跟着殡仪馆的车先一步离开。
我游魂般在路旁看着这一切,看着钟思彤的车辆被牵引带走,看着我留下的那摊血渍被警|察拍完照后清洗,看着马路恢复了畅通,车来车往,一切好像和往常无恙。
第803章 这步棋
“近日,当红女星张溪儿驾驶车辆在京中北郊高棉路附近强行闯红灯,违规行为致使一名路人当场死亡,张溪儿被捕后却拒不认罪,暴力抗法,试图逃逸,事件一出,引发公众强烈谴责……”
电视里的女主持一脸严肃的报道,“张溪儿难逃刑责,警|方驳回其代理律师提出办理取保候审的要求,对张溪儿的行为必须严惩不贷,本台将持续跟踪报道,下面请看……”
纯良拿着遥控器关了电视,转头看向我,“张溪儿家里人还想给她保释出去?”
“很正常啊。”
我泱泱的靠着沙发,“她好歹是袁穷的亲生女儿,当爹的自然要拼尽全力先给她弄出来了。”
只是他袁穷千算万算,算不到我会玩的这么绝。
汽车撞自己!
原身“当场死亡。”
齐菲拍摄的照片当晚就发了出去,连钟思彤和警|察叫嚣的小视频都一同发出。
此等独家大料一爆,第一时间就被推上了绝对热搜。
张溪儿屁股还没在警|察局坐热乎,已经引起了全民公愤,掀起轩然大波。
当然,齐菲那晚最担心的人是我。
毕竟我的原身是被救护车里的医护人员当场宣布的死亡,都不用浪费氧气罩,就算血流的没有常见的肇事受害者那么严重,也没有头颈分离,身上的器官也没暴露出来,那也是死透透滴了。
所以殡仪馆的车就紧随其后,直接将我拉走了。
待我的原身一到殡仪馆,周子恒就用另一具女尸掉包将我接了出来,送回了三姑家。
我是在周子恒和纯良以及齐菲的面前重新坐起来的。
当时的画面还有点好笑,我浑身疼痛的一起身,齐菲惊悚的一屁股就坐到地上。
缓过来她还有点不太敢相信,伸出手战战兢兢的试探我的鼻息,我见状就憋了口气,眼直直的看着齐菲,她牙齿打着颤,“不对呀纯良,栩栩怎么没呼吸啊,是不是没有回魂啊。”
纯良没言语,整个就是一副懒得理我的样子。
齐菲没遇到这种情况,她慌得很,便想听听我的心跳,谁知我哇~!的一伸舌头!
“妈呀!!”
齐菲嗷了一声就蹦到了纯良身上,身段特别利索,双腿直接就将纯良的腰给缠上了!
该说不说,纯良小伙儿挺稳,淡定非常的就接住了她,很有霸道总裁范儿。
我噗嗤~!喷笑,胸腔一震颤还很疼痛,不断的咳嗽出声。
齐菲这才发觉我是在恶作剧,从纯良身上蹦下来,想打我,手抬了抬,又一把将我抱住!
一阵痛哭呀!
“栩栩,我再也不要这样的大料了,你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我没心没肺的笑,拍了拍她的背,“怕什么啊,我可是寒境冰女侠,行走江湖,脑门上写着就是一个勇字,安心,我没事儿的,啊。”
齐菲哭得不能自己,纯良跟着红了眼,“姑,你脑门上刻的不是勇字,刻的是疯字,你一疯起来,可把我们周围人吓傻了。”
周子恒呼出一口长气,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栩栩小妹妹,你没事儿就好,我真怕里面有什么变故。”
我笑着让他们安心,即使身体很疼,也叮嘱周子恒回去照看好懿儿姐。
玫瑰花瓣只要吃上七天,懿儿姐的病情就会得以控制,以后会越来越好了。
至于袁穷那边,也不用担心他会去抢夺玫瑰花,一来他根本不敢公然和成家为敌。
二来,只要懿儿姐将玫瑰花瓣入口,明珠的尾光之命就不再完整,夺回去也没有意义。
最重要的一点,钟思彤的屋舍被我毁了。
甭管是珍珠还是明珠,世间的任何命格,钟思彤都承受不住,只能阴人之身到死。
我这步棋,走的就是一个“绝”字。
“你呢?”
周子恒反问我,“警|方那边已经断定了你死亡,即使女尸目前不需要火化,可你的原本身份也会随着纯良的销户而消除,即使我能给你做个新身份,也并非长久之计,你只能在国内隐姓埋名的生活,日后若是想要出国,办理签证时会有很大的麻烦。”
“能在国内生活就可以了。”
我对着他笑笑,“暂时我还想不到那么长远,也没有出国的打算,不过我的新身份,我希望名字不要变,依然是沈梁。”
师父给我起的名字,连接的是两个家庭,我不想换。
周子恒没再多说,后面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去扫尾,见我安然无恙,便先一步离开。
齐菲也忙的很,她的大料爆炸,领|导恨不得派车请她回台里开会。
我催促着哭成泪人的她先去忙,纯良留在家里照顾我。
待屋子空了空,我挺不住就病了。
很难不生病,毕竟我不是真正的金刚不坏之身,不过是用术法加持,才能在车辆撞击上来的一瞬间保住我的原身,否则就那个撞击强度,不说腿断胳膊折,我肝儿都容易吐出来。
恰恰是因为术法,我原身落地时才只是吐出了很少一部分血。
没有搞出惨不忍睹,令人退避三舍的画面。
但那天终归是承受了太多的反噬,一来我抽取了钟思彤的命格,属于大逆不道。
后背布满了藤蔓般交错的瘢痕,旋即又摄取了钟岚的灵力,在瘢痕上添加了新伤。
我这还不消停,又破了钟思彤的屋舍,这在正法当中讲,绝对是送活人走上死路。
用我师父的话说,就是挖坟掘墓了。
背身的瘢痕因此便延伸到了后腰。
最后我又利用出阴神上了钟思彤的身体,对于阳差的规矩来讲,我依然是在作恶。
阴神怎么可以随便上人身?
开车撞了自己后,我又被迫散出术法护身,可以说,我每个步骤都是在作死。
看着是我在虐钟思彤,同时也是在虐我自己。
只不过我会用笑容掩盖一切,只要我笑,我就不信谁会看出我疼。
血条被大幅度的消耗,元神归位后,那晚我便直接病倒了。
第804章 无力回天
不过做邪师的好处就是“外损”。
说白了,即使我病歪歪的,也不至于像先前那样昏迷不醒,高烧不退。
外损会令皮肤不断的开裂,后背流着脓液,腐烂后再次愈合,凸起的瘢痕越发恐怖狰狞。
这亦然算是天道布下的法则,令邪师保持清醒的去疼。
要为自己做下的恶行买单,谨记回头是岸。
我当下自然是不能回头的,所以我泱泱的靠在家里养伤,每日给自己包扎换药。
后背只要一冲向镜子,我自己都想吐。
瘢痕从后肩膀盘亘了腰间,细细密密,犹如无数的蜈蚣堆积。
不断迸裂的伤口还会流出黄呼呼的脓液,比我十二岁时烂的疮口还要恶心。
基于此,即使后背的角度让我换药不方便,我也坚决自己来,不想谁看到这么反胃的皮肤。
在这种状态下,我一开始很担心袁穷会突然杀上门来,毕竟我状态不佳。
谁知他竟然一直没露面,给我空出了充足的休养时间,丝毫没有来打扰到我。
连我的家人都很太平,纯良问我袁穷是不是被我震慑到了,我觉得不可能。
袁穷有“衣服”加身,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被我震慑到?
你要说他是发好心,更不可能,他做梦都恨不得将我嚼碎了。
直到我有一晚给自己换药,看着后背的伤口猛然明白,袁穷是不想“喂”我吃东西!
邪师邪师,走的就是六亲不认的路子!
当我承受反噬伤口加深之际,亦然是胃口大开之时。
这期间要是有具备修为的灵体送上门,就等于给病入膏肓的我注入强心猛|药,我会疯狂的摄取,提升修为亦可加快伤口愈合,纵使瘢痕难看,总比日日流脓要强。
袁穷邪师做的经验丰富,深谙这其中的门道,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刻挑衅。
要知道,我可是在钟思彤进入包房后就破了袁穷给她的护身符。
袁穷即使身处千里之外,也会感应到自己的法门被破。
钟岚又是被我摄取完修为击碎天灵惨绝而死。
那家伙对我现在的情况肯定一清二楚。
我如今入邪,又有摄雷之术傍身,更不要说我身上还有个师父留下的罩门。
现阶段我等于和袁穷相互掣肘。
他鬼精得很,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我想他私底下应该夜不能寐,恨不得狂抽自己嘴巴子!
为啥?
谁叫他在仓库中对我说入邪能够起势,且不受命格限制呢。
他袁穷以为足够了解我,我就会要一条路走到黑,他掐住我眼不容沙的性格特点,试图一点点逼死我,奈何我彻底放下顾忌,不敢说绝境重生,对于他袁穷,我绝对是触底反弹。
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南西北风了。
于是连续多日,我都是以观众身份在家看着张溪儿的新闻报道。
她占据了所有的电视、网络、报纸、杂志的媒体的头条。
哪怕警|察仅仅只发了一通声明出来。
无数的媒体便会一拥而上。
在新闻报道上,我的称呼是路人、行人、意外身亡的无辜者。
撑死了多加一句话,死者为年轻女性,正值大好年华。
当然,也没有人会在意张溪儿究竟撞死了谁。
大家关注的只有公众人物,谴责张溪儿拒不认罪的行为。
我并不需要紧跟新闻报道,因为警|察局那边有周子恒的人,他会第一时间给我传递最新消息。
比如张溪儿第一晚就精神崩溃,在做笔录时说有人在外面喊她的名字,还说墙面伸进来了人手。
晚上她完全不睡觉,就说天花板有人看她,还说她妈妈是被我给一掌拍死的!
警|察一调查,她妈妈都死了五年了,在医院的就诊记录都能完整的调出来,咽气后还有医护人员在场签字,我这被撞死的受害人是穿越时空去给她母亲拍了一掌吗?
张溪儿的律师认为她精神恍惚,申请外出就医,在暗处的周子恒不是吃素的,他直接上交证据,张溪儿在撞我的当日还在赶通告,精神状况十分正常。
甚至从私房菜馆出来时,她的交流也没有任何障碍,连张溪儿的助理和司机都能作证。
撞完人后,她反而一副精神失常的样子,摆明了要逃避责任。
警|方表示不能姑息,拒绝张溪儿的就医申请,只是让精神科的医生前来给她检查。
检查结果是她幻觉异常,这种也可以称为应激性精神障碍。
恰恰是她撞完了人,惊吓过度才有的连锁反应。
结果就是张溪儿被拘|押,在此期间,张君赫去探视了两次。
两次均已大吵无疾而终。
我本以为张君赫会给我来电话说些什么,没有,他很安静。
见完张溪儿两次他就将一切都委托给了律师,说是会服从判|决,没再出面解决什么。
披着张叔外皮的袁穷露了一面。
周子恒那边给我的消息是老张接到消息就从外地匆忙赶了回来。
他在铁栏外看到钟思彤就怔住了!
钟思彤还以为自己能得救,在审|讯椅上拼命挣扎,大喊着张叔救我!张叔救我!!
老张当时面如死灰,陪同的警|察还以为老张是在为这个女儿扼腕惋惜。
只有我知道,袁穷那时的表情是无力回天。
我将钟思彤所有的后路都斩断了。
他不是心疼女儿吗?
不是还妄想给他女儿寻找新命格吗?
屋舍被我毁了,我看他袁穷还能去伤害谁?!
还怎么要让他的宝贝女儿活下去!
老张见了钟思彤一面后就退到幕后,不过和张君赫认罚态度不同的是,老张聘请的律师一直在试图将钟思彤捞出来,甭管是取保候审,还是保外就医,他一定要让钟思彤出来!
亲爹做的是尽职尽责。
垂死挣扎吧。
我看着关掉的电视没什么表情。
之所以要走这么狠的一步,我就是要钟思彤毫无生机。
第805章 终于了断
自从钟思彤进去,距离现在已经是小一个月。
一段时间以来,钟思彤的新闻热度没说下去,反而一波高出一波。
我几乎可以预料到,她会被骂进棺材,一来是阴人之气加持,她想不走背字儿都不成。
二来就是她的态度太过恶劣,抗|拒执法,到这步了,还不认罪。
当着镜头的面还说她没错,高喊着她冤枉,她是被利用,梁栩栩是自己撞自己!!
不用担心钟思彤会在媒体面前将我的名字透露出去令我的家人多虑。
她那种案件不可能现场直播,所有的新闻发出前都会有专人审稿。
只要张溪儿说了我的名字,观众看到时都是消音处理。
甚至我在肇事现场的趴地照片,能在媒体上找到的,都是打码的。
我现在的新身份依然是沈梁,沈栩栩,我也没急着让纯良回镇远山那边销户。
纯良更是嫌这事儿膈应晦气,拿到我“死亡证明”那天都恨不得当场给撕了。
所以我户口还在镇远山,除了在警|方媒体那里我死了,殡仪馆里冻着一具代表我身份的女尸。
我本人,依然好端端的活着。
“姑,我明白了!”
纯良突然看向我,“我明白你为什么要玩汽车撞自己这个花活了!”
“你又推理出什么了?”
我调整了下姿势站起来,后背靠久了伤口又疼又养,保守估计还得养两三天。
“三点。”
纯良神经兮兮的扒拉起手指,“第一,给张变脸送进去,第二,袁穷捞不出来她,自然就救不了她,第三,你这出儿是要做给成大哥看的,等成大哥出来了,如果他解完花蛊还没忘掉你,周大哥就带着成大哥去看那具女尸,你的死亡原因合情合理,沈栩栩,你真是以玩死自己为代价,将所有人的后路都铺好了啊!”
我笑了声,慢悠悠的走到落地窗边,“大侄儿,你那脑袋里可能都是褶,聪明的很。”
更深一层的用意,的确是为了成琛。
周子恒直接说我死了,成琛也会疑惑,我怎么死的?
如今一目了然,齐菲那晚并非没拍到我趴在地上的脸,她只是没将那种照片公开上传。
在我的授意下,齐菲已经将照片发给了周子恒,回头周子恒将照片给成琛看完,再结合这段时间轰炸式的新闻报道,证据全部摆在这里,成琛想疑心都不成。
“姑呀,我脑子里的褶再多也多不过你呀,你不愧是阴阳先生啊,你是真能算啊!”
纯良眼又红了,“现在结果你满意了,菲菲调了部门,做了她梦寐以求的民生时事类记者,冲在第一线的,事业上可谓是风生水起,极受领|导重视,懿儿姐那边也出院了,昨个我听她给你去电话说都能出门去遛弯了,周子恒为啥对你尽心尽力,还不是因为他女朋友都被你给救了。”
“乔哥那边因为张溪儿的热搜,将他和高岩的事情全部压了下去,现在就等你的信儿,你要说没事儿,乔哥回头就能去上班了,你家里人就算是蒙在鼓里,也有一千多万资产,等你哥出来完全不用担心生计,分分钟和那位夏岚岚走向幸福的新生活。”
纯良劲劲儿的对我道,“你呢?沈栩栩,你的身份现在都是假的,我现在都怀疑你是假阴人,不是说阴人能妨害的周围人一个都不落好吗?怎么闹到最后,跟你亲近的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你反而给自己玩死了呢?沈栩栩,你太伟大了,你给自己伟进去了!”
我静静的看着窗外,十一月末了,北方树木上只有零星的枯叶。
冷风簌簌,肃寒冷清。
“纯良,用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
我说道,“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你少来那套!”
纯良不忿的,小老头似的背手颠颠的奔到我身边,“我现在不想和你俩瞎矫情,你心挺大啊,还有心情搁这风花雪月呢?我就问你,你砰一下给自己整没了,能不能再给自己整回来!!”
我忍不住笑,一笑抻的后背都疼,嘶嘶了两声,转头看向他,“纯良,你有些话说的不对,因为你太向着我了,所以你很多时候都在偏心,你觉得雪乔哥的新闻过去就过去了?他吃完药被抢救过来就不再难受了?你觉得我家里人得了一千多万就能忘记前十一年因为我所受的苦?你以为我二哥出来和岚岚姐结婚,就能让他忘记十几年的牢狱之灾?”
纯良涨着脸,“可现在的结果是……”
“只是我在弥补啊。”
我耐心道,“纯良,我做再多都不够的,人生很短,经不起蹉跎,疼了就是疼了,伤了就是伤了,不能因为眼下的结果看起来不那么糟糕,就认为它没有疤痕了,对我来说,做再多都不够的。”
“我主要是担心你。”
纯良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我的后背,“以后怎么办呢?”
“先报仇,再说以后。”
我看着窗外,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欲问行人去那边?
眉眼盈盈处。
纯良眉头一紧,刚要说什么,鼻血又出来望风了。
上回被我伤的真挺重,毛细血管特不好养,尤其是要换季,他打个喷嚏鼻血都得流出来。
不过我也一样,近段时间之所以在家修养,“外损”是一方面,我这阴人的身体也在提醒我时间。
虚的很!
私下里我鼻血流的比纯良还凶。
流一回不说得浪费多少纸巾,哪一次我都双眼发黑,分分钟就要撅过去。
但有个好处,副作用让我更白了,起码咱站出去,脸儿还能看,白净的绝对透亮。
嗡嗡~
夕阳正一点点从客厅消退,手机声响了起来,我拿过来一看,张君赫发来的短信息,只有一行字——
‘刚刚接到消息,钟思彤咽气了,魂魄困在高墙中出不来,就直接化掉了,从此灰飞烟灭,梁栩栩,你和她的梁子,终于了断。’
不多时,手机铃声响起,周子恒在警|方那边的人给我来的电话。
结果和张君赫的短信息一样。
张溪儿的死亡原因是心力衰竭猝死。
第806章 老巢
她被拘的这段时间几乎没有睡觉,说是一闭眼就听到有人喊她。
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缺乏睡眠而又疯癫的状态,准确点的形容就是不人不鬼。
今天下午四点,她突然高喊有人要抓她,睁大眼躺在那一动不动。
警|察进去时她又说了一句话,然后就咽气了。
“她说了什么?”
我问道,难不成她最后还能知错了?
“她就说,我好羡慕你。”
周子恒的人回道,“警|方说她没提名字,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我好羡慕你,就走了。”
我垂下眼,挂断电话,良久没动。
羡慕我吗?
不知道。
客厅里昏暗下去。
我抱着手臂又看向窗外亮起的霓虹。
不用担心她的魂魄还会作什么妖。
阴人死后,魂魄本就比常人更加飘摇。
在监狱高墙内死去,煞气会冲的她瞬间灭亡,这亦是我要给她送进去的原因。
钟思彤做了小一个月的阴人,困与高墙之内,先前死过的囚犯会令她听到哀嚎。
她被我护住元神,又不会发烧昏迷,每日所看所感,承受的恐惧压力一想便知。
最后的死,对她来说倒是彻头彻尾的解脱了。
魂飞湮灭。
同钟岚比起来,钟思彤走的不算痛苦。
只是谋划来去,终归成了一场空。
母女俩即使死了,也没得相聚。
各自成为了烟尘,再无造化。
我闭上眼,死人总是悲凉,想儿时相识一场,后会无期了。
嗡嗡~
手机又响,张君赫接着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
“袁穷最近神出鬼没,想来是有什么大动作,你小心为上。”
我编辑两个字谢谢,张君赫回复说,“比起和家人一起作恶,我更希望能和他们撇清关系,起码良心不用再遭受谴责,梁栩栩,待袁穷走后,我给他办完丧事,尽完为人子的最后一份力,我就会离开,比起死亡,活着实在是太过痛苦。”
什么意思?
我紧着眉,快速发去一条,“张君赫,你如果就这样死了,我会永远瞧不起你,袁穷是袁穷,你是你,你不要将自己和恶魔混为一谈,谁也不想有这样的父亲,你没有错,为什么要用旁人的错误去惩罚自己。”
张君赫没再回复。
我也没有继续给他发去信息。
对于张君赫的矛盾心理,多少能理解几分。
如果是我摊上那么一号爹,除非能像钟思彤那样自私到极点,才会对他无比崇拜,马首是瞻。
但凡有点良知,都会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又过了两日,张溪儿的新闻在她过世的消息发出时爆发出了空前绝后的高度。
旋后就在一片骂声中盖棺定论,是的,她永远都洗不白了。
因为她在镜头上露的最后一面,还是顶着黑眼圈对着镜头叫嚣,死不悔改,毫无歉意。
群众对她无比愤慨,如果不是警|方保护了她的家人,张君赫想必都要受到打扰。
我刷完了关于她的最后一条新闻,就开始着手更重要的事,找袁穷的老巢。
后背的裂开的瘢痕终于愈合了,他还不来找我,那只能我去找他了。
没办法。
谁叫我就是这么讨厌人呢?
深夜,我在临时的案桌上立起了一方镜子。
前面摆着一个装满水的碗,左右点上两根白蜡。
拿出纯良从仓库捡回来的那根细铁丝放到水碗中。
最后,我找出了一个稍稍有些年头的纸包,张君赫最初在医院后花园给我的纸包。
当时他割了一绺头发,混合了指尖血,又加了两根我的头发做的这个纸包,让我通过这个纸包观察他会不会伤害我,算是他最初与我相识的诚意。
而我现在,已经很清楚张君赫的立场,完全不需要去通过这个纸包去观察他。
对我当下来说,纸包里张君赫的头发和血反而有大用处。
没错,我是想通过早前使用过的圆光术去查探袁穷的老巢。
单凭纯良捡回的铁丝关于袁穷的气息还是太微弱,我怕看不清晰。
张君赫是他儿子,袁穷的绝对血亲!
只要加上了张君赫头发和血,那么就可以通过镜子,查看到袁穷一直居住的地方。
纸包中我的头发很好分辨,挑出两根长发,短发的就是张君赫,隐约还能看到干涸的血渍。
我关灯点燃了蜡烛,直接烧掉了张君赫的一点头发,沫子用水碗接住,同铁丝融合到一起。
咬破中指滴入我的血,闭眼冥想了下袁穷的面容,忍着心里的恶心,手臂滋滋的传出痛感。
口中默念;“甲震乙离丙辛坤,丁乾戊坎己巽门,庚日失物兑上找,壬癸可在艮上寻,混沌开辟立人级,吉凶响应尤难避,借我双眼看清明,看你何处兴家起,八卦八方,无处躲藏……”
双目一睁,水碗中传出啪嗒声响,烛光摇曳,一片昏黄。
我死死的盯着镜子,一开始我自己的脸,随后镜面就像是起了层雾。
绷着口气,很快镜子里面的雾气散去,隐隐约约的,呈现了一个建筑的外端。
很黑。
看不清晰。
我有点着急,再次将中指的血滴入碗里,口中不断的念道,“混沌开辟立人级,吉凶响应尤难避,借我双眼看清明,袁穷,我要看你何处兴家起,八卦八方,你无处躲藏,袁穷……”
指腹传出刺痛,镜面里的建筑仍像是被黑气缠裹,完全看不出门道。
我刚要继续滴血,人中忽的发痒,我不禁暗骂,来不及灭了蜡烛,起身就急匆的冲进了洗手间。
纯良正在客厅看电视,被我捂着鼻子跑出去那出儿吓一跳!
一通鼻血止下来,我心头也焦躁的很,怎么会看不清呢?
即便袁穷的那根铁丝气息薄弱,我加了张君赫的毛发气血,应该就可以了啊。
难不成我现在修为不够?
还是说张君赫给我的毛发年头太久,有点过期了?
我自然是不能信邪,就算圆光术会令我反噬,也必须要看清袁穷的老巢。
接连又试了几晚,几乎都是以我鼻血横流而告终。
搞得我都现了幻觉,止完鼻血站在窗外,居然看到成琛正站在楼下。
第807章 压制
路灯昏黄,成琛身影挺拔,抬头看着三姑家的阳台。
我登时就惊到了,拔腿就朝楼下跑。
一冲出单元楼,只有冷风扑面,枯枝飘零,哪里有成琛的影子?
回头给周子恒去电话,他说成琛还在看守所里,正给律师施压着急要出来,他现在都头疼的紧。
我直觉的得自己的身体虚到一定份儿上了。
可能是天天做梦想成琛,流着鼻血老眼昏花,看到小区里的树,都当成是他了。
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纯良最后都琢磨出味儿了,看我大半夜的从卧室冲出去就忍不住道,“姑,要不算了,你换个招儿,袁穷那老登防守做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好,圆光术对他来说可能没用,你总这么流鼻血百分百遭不住,我隔三差五流都觉得体质变差了。”
“不可能没用。”
我鼻孔塞着纸巾出来,回到卧室看着还燃烧的蜡烛,“我这个圆光术属于另辟蹊径之法,相当与照相机,只是远远地给袁穷老巢拍张照,并没有去挑衅招惹袁穷,他根本没法防守。”
“那就说明你术法不到位呗。”
纯良吃着薯片没事人一样卖呆儿,看到我的水碗还弯身凑近看了看,“里面什么玩意儿,黑乎乎的。”
“我烧的张君赫的毛发。”
我应了声,推了推他,“你离远点,我还没结束呢,你会干扰到我的气场。”
“今晚你就别看了,那都流……唉呀妈呀!!”
纯良话没等说完,小鼻血就紧跟我的步伐出来了,他忙不迭的捂住鼻子,手里的薯片差点洒了,扭头就朝着洗手间跑去,一边跑还一边骂我,“沈栩栩!就是你传染给我的!!”
我白了他的背影一眼,低头才发现他的鼻血落到我水碗里了,火当时就窜出来了,起身正要去骂他,眼尾一瞄镜子,里面竟然又起了白雾,我不由得坐回去,定睛看了阵,白雾层层散去,一栋建筑外观的就在镜子里浮现了出来——
“君赫楼……”
我呢喃出声,惊讶的看了眼卧室房门,忙不迭的上前关好,再次坐到镜子前面,挤出几滴中指的血又落到水碗里,“借我双眼看清明,袁穷,我要看你何处兴家起,八卦八方,你无处躲藏……”
镜子里的君赫楼愈发的清晰,我心念一颤,它晃了晃就消失了。
心脏砰砰砰狂跳起来,我低头看了看水碗,又神经兮兮的看了看卧室房门。
太阳穴开始一蹦一蹦,顾不得圆光术带给我的惊喜,我起身就去到洗手间。
纯良还在噗嗤噗嗤的洗脸,擦完鼻血的纸巾就仍在一旁,看到我还十分委屈,“姑,我鼻子这毛细血管到底什么时候能好,总这么流鼻血我都虚了!”
“回头姑给你做好吃的补一补。”
我扔下一句,偷摸的拿过他一团擦完鼻血的纸巾,回到卧房锁好门。
按捺着心跳,烧了那团纸巾,用水碗接住,再看,镜子里就跟拉开的幕布——
不光出现了君赫楼,还出现了一条黑漆漆的通道,好像是楼层台阶。
下了两层后,有间黑乎乎的屋子。
周遭泛着绿光,那些绿光好像是荧光灯,一整面墙都是,犹如点着灯的鱼缸。
凑近镜子仔细看了看,在一面泛着绿光墙面里,竟然看到了一具浸泡的尸体!!
嘶~!
我不禁吸了口气,闭眼默念中止咒,再睁开眼,镜子已经恢复原样,转手灭了蜡烛。
心跳依然控制不住,一方面诧异袁穷的老巢居然就在君赫楼的地底两层。
一方面纳闷儿纯良的血怎么会加持到袁穷的气场?
张君赫这亲儿子的毛发没用,纯良的鼻血却一下就让我看的清晰明朗……
什么情况?
“姑,你没在弄了吧。”
纯良敲了敲房门,鼻孔塞着纸巾进来,见我消停了就兀自点了下头,“早点睡吧,再折腾下去咱们姑侄俩都得医院走起了。”
我哦了声,忽然问道,“纯良,你对你父母,一点印象都没有是吧。”
“他俩在我出生不久就全死了,我上哪有印象?”
纯良说着,“咋的,姑,你这是自我怀疑了啊,看不到袁穷老巢,想拿我练练手让我通过镜子看看我亲生父母啊。”
他想象力是真挺丰富,我借坡就道,“也行,要不我给你试一试?”
“拉倒吧你!”
纯良笑道,“你鼻血流没够啊,再说了,我爸是杀人犯,我妈是失足妇女,我爸是因为怀疑我妈没有从良,才给她杀了的,从而被处决,就这样的父母我还看啥啊,给我自己找罪受啊,仗着我那亲生父亲被处决了,不然我跟着他混还不定得啥德性呢。”
说着他帮我关好门,“行了,你早点休息吧。”
我木木的看着房门关严,抽回神还拍了拍额头。
琢磨了一阵,我找出许姨和纯良脑子里的两根针。
在灯下一阵端详,乍一看这两根针差不多。
但是许姨这根针纯良给我到时候就只剩下烈气。
纯良脑子里的这根针飞出来的刹那却是很热,极其烫手。
我微眯着眼,隐约间发现纯良这根针上好像有雕刻的东西,找出了放大镜一照——
上面竟然有压制寓意的符文!
感谢我恢复的视力。
每一个符字都能看的清晰!
纯良的气场是被压制过得,师父为什么要压制他?
第808章 疑惑
细细的解读符文。
我掐着手指不自觉地捏算,它不光是压制,还有保护和隐藏作用!
师父将纯良的气场通过这根针完全压制、隐藏保护起来了!
副作用导致纯良斜了一只眼,逢初一十五还会犯病思维不正常。
我起势那晚没收住力,一下子将纯良脑子里的这根针掐了出来,纯良被隐藏的气场就散出来了!
亦或者说,他的本命根基流露了出来。
事实上,我们都不太清楚纯良真正的生辰八字,因为他是被师父从福利院领养回来的。
档案上记录的出生年月日就是纯良多年来默认的生日。
我们都知道,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日未必就是真正的八字。
有些人过阳历生日,有些人过阴历生日。
各地的讲究不同,户口记录的不会百分百准确。
但师父他擅长摸骨,他领回纯良时就应该给他摸过骨。
多年来师父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谁也没怀疑过纯良的出身。
那现在……
我想着纯良异于常人的发育路线,初识他的时候他个头很瘦小,咱就不说他长啥样,那阵儿我审美也不看脸,主要看气质,就记得他拉了裤兜子呆呆的,很天然萌,瞅着年纪还没我大,不犯病的时候他嘴巴很欠,总是给我上眼药,后来被我一顿揍。
突然间,他的身高就开始突飞猛进。
后来他去体检,连医生都诧异他后期骨骼发育的速度。
许姨还在家说男孩子是晚长个,后期蹿起来很正常。
如今一看,难不成是师父见纯良被压制的太过瘦小,在暗中解除了一部分的法门,才令纯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起来的?
当下我想找师父问问都没法子,他都在三界外了,整死我也联系不上呀。
思维乱跳着,我脑中浮现了郑太太的脸。
关于张君赫是袁穷儿子这件事,我是通过郑太太确定的,她是尹慧娴的好姐妹,亲眼见证了尹慧娴生子,按她的说法,纯良的年岁还有点对不上,他比张君赫小两岁呀。
再者,如果纯良和袁穷有关系,那张君赫哪来的?
张君赫是谁的儿子?
袁穷鸡贼到那个程度,能给旁人养儿子?
如果张君赫不是他亲生的,就冲张君赫帮我这么多回,袁穷不早就给他拍死了。
我越想头越疼,很多线乱糟糟的在脑中缠绕。
要说纯良和袁穷没关系也不可能。
袁穷的老巢在纯良的鼻血加持下瞬间就清晰了。
邪门了不是?
现在唯独能给我一部分答案的,好像就剩尹慧娴的阿姐郑太太了。
从她那再刨一刨?
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午夜了,这时候给郑太太去电话太过冒昧。
我压着心头的慌乱,下意识的在网页中搜索着郑太太的新闻。
猛地想到,她的名字我都不太清楚,一直就是称呼郑太太。
先搜索了她的丈夫郑先民,郑先生在港城是知名人士。
从他的个人履历上很快就查到了郑太太的本名,蒋秀雯。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查什么,很烦躁,只能捋着一个小线头,逐步去揪出里面千缠百绕的关系。
搜索完蒋秀雯,大致扫了下她的履历和新闻采访,突然发觉不对劲!
她竟然是在瑛国出生!
是当地华人圈里的知名千金,二十多岁嫁给郑先民后,才随夫家回到港城生活定居。
妈妈呀。
那她是怎么和尹慧娴做的发小邻居?
除非尹慧娴也是在國外出生,若是那样,尹慧娴又怎么和吴问指腹为婚定的娃娃亲?
吴问可是很小就拜师学道了啊!
我凌乱了。
感觉又挖出了什么,手指不自觉的翻找蒋秀雯的新闻。
结果查到一条她早年的大事记——
郑太太曾在港城出过严重的车祸,昏迷了足足一个月。
醒来后性情略有转变,记忆大幅度退化,不过郑先民一直耐心陪伴,不离不弃。
夫妻俩携手走过那段阴霾岁月,多年后,依然恩爱有加。
车祸?
对不上呀。
郑太太说她出过的车祸是拜袁穷所赐,而且她那时候在家躺了一年差点瘫痪,婚期都推迟了。
这里的车祸明明是婚后。
难不成郑太太对我说谎了?
我想着新闻上的“性情转变”、“记忆减退”,结合着郑太太在尹慧娴蒿草坟墓前对我说的那些话……
她那天情绪还异常激动,提到袁穷恨到咬牙切齿。
越琢磨越能确定,这里面一定有事儿!
辗转反侧一夜都没怎么睡好,上午我便给郑太太去了电话,没等我酝酿着语言寻思从哪个角度下手去问才不唐突,郑太太就直接道,“沈小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我愣了愣,“所以郑太太,您去年约我去到慧娴的墓前见面,并没有将实情全盘托出对吗?”
“是的。”
郑太太直言不讳,音色还很虚弱,“沈小姐,我一直在等你的这通电话,因为沈万通大师曾经给我一张符纸,他说那张符纸什么时候燃烧,什么时候我才可以讲出真相,大概一个月前的晚上,那张符纸突然间就烧掉了,所以我想,应该到了说出真相的时候了……”
一个月前的晚上,岂不是我起势将纯良脑子里的针掐出来的时候?
师父有符纸是和纯良脑子里的那根针相连的?
针一出来,真相就要大白了?
“不过沈小姐,我现在身体很差,正在港城住院,你再等我几日,我会去到京中同你见一面,你想知道的,我会全部都告诉你。”
郑太太虚着音儿,“最迟一周吧,我要将这边的事情安排下,你先不要着急,好吗。”
第809章 关系
我见状只能先压下疑惑,不过看了眼卧室房门,还是低声询问,“郑太太,我最好奇的就是一点,您见过我的助理纯良,私下里应该也和他通过话,他也是我师父领养的孙子,我想问问您,他和袁穷有关系吗?”
郑太太在手机那端沉默下来,等得我心都提了起来,好一会儿,她才说,“有关系。”
我脑袋当时就嗡~一下子!
好悬没有站稳!
有关系!
纯良和那个十恶不赦的王八蛋真的有关系!!
啊啊啊!!!
“沈小姐,我还是那句话,先不要急,在电话里,很多事不方便去讲。”
郑太太轻着声,“待我到了京中,我们见面详细谈。”
“好,那您先忙。”
我聊了几句只得先挂断通话。
握紧手机,指节都开始泛白。
如果是重磅消息,那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在电话里聊。
我昨晚琢磨分析了一夜,很多事捋的也顺点了。
看向窗外,寒风将云彩吹得很淡。
秋冬的天一片湛蓝。
等等吧。
拨开最后的薄雾,便是朗朗青天。
我缓了很久的情愫,去到厨房还给纯良做了午饭。
坐在餐桌边,我看着纯良吃的兴致勃勃还对我一阵臭贫的模样忽的想开了。
我为什么要在意他和袁穷存在的关系呢?
纯良在成长过程中没有接触过袁穷一丝一毫啊。
最差的结果也就那样呗。
师父对纯良的教育是很成功的,坐我身边的就是个幽默体贴,有担当有责任感的大男孩儿。
我相信我和纯良十多年的情谊,我也相信大侄儿永远是最好的大侄儿。
对于眼下的我来说,不能让任何事干扰到我对袁穷的仇恨。
无论我从郑太太那里接收到什么真相,袁穷都是我们家共同的敌人。
我必须要摧毁他的一切。
刺。
我得继续拔。
吃完饭我就换好衣服,纯良见状就起身看向我,:“姑,你身体养好了吗?”
“没事儿了。”
我对着镜子整理衣服,“我得开车回趟临海,处理点事情,或许很晚才会回来,你晚上不要等我吃饭。”
“那你不带我玩儿了啊。”
纯良不乐意的,“沈栩栩你起势后就不讲究了,总是单打独斗,是不是忘了咱俩是组合了?”
我对着他无奈笑笑,“大侄儿,姑也想带你,可你现在不抗掐了啊,就这一条命了,你说你要出点什么事儿,我怎么去和齐菲交代?”
说到这,我莫名想到点啥。
纯良早先无论怎么被脏东西折腾,脑子里的针都没有出来的迹象。
甚至在许姨假死前,我们都没发觉过他们脑子里有针。
偏偏在我起势后的一瞬间,将纯良的针掐出来了。
冥冥中,一切都是定数。
“那倒是,我这防|弹马甲让你给我整报废了。”
纯良一听这话就有点慌了,下意识就摸了摸他无比宝贵的脖子,咽了咽口水道,“我现在不光是你的大侄儿,我身后还有个菲菲宝贝呢……不过姑,我自己在家也没意思,不然我给你当个司机吧,省得你自己开车累。”
“用不着!”
我扔了个苹果给他,:“我要是遇到了什么脏东西动起手来,你在车里坐着我还得分心挂记你,就老实在家待着吧。”说着,我看向他,“这段时间你天天陪我,都没怎么和齐菲约会,正好我现在身体也养好了,你俩也出去过过二人世界嘛。”
“得了吧,她现在春风得意马蹄疾,忙的紧呢。”
纯良咬了口苹果,悻悻的道,“最近她跟踪报道一起儿童失踪案子,和警|方合作的,你那侄媳妇儿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不眠不休,都要逮到那个人|贩子,替天行道,惩恶扬善。”
“儿童失踪?”
我皱了皱眉,“拐|卖吗?”
“大概率是。”
纯良查找出新闻给我看,“按说每年都有被|拐的儿童,警|察年年严打,这起案件闹大的原因是其中有两名孩子是双胞胎,他们的父母虽平平无奇,但孩子爷爷是烈|士,这俩孩子是他们家的独剩的血脉,警|方一查发现,那俩孩子丢的时候街道的监控画面居然全黑,很灵异。”
“随后警|方又相继接到几起儿童失踪的报案,调查后发现,先前人|贩子抱走孩子,或多或少都能揪到点身影,唯独这次丢失的孩子,监控一水儿的问题,甭管是街道,路口,还是公共场所,全部黑屏。”
我低头查看着手机新闻,耳边听着纯良的话,“警|方那边高度重视,目前是全国联合办案,发现作案人的手法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孩子凭空就丢,目前一共丢了四个情况相似的儿童,而且都是男孩儿。”
“都是男孩儿?”
我将手机递还给纯良,新闻报道的中规中矩,看不出来啥。
不过我右臂听到这些居然会微微刺痛,独门绝技就是在提醒我,这事儿指不定和袁穷有关!
想着张君赫的那通短信,他说袁穷最近神出鬼没,想来是有什么大动作……
难不成袁穷消失一段时间没收拾我是外出偷孩子去了?!
偷得还全是男孩儿?
我紧着眉,四个男孩儿能干啥?
“纯良,丢失的男孩儿都是多大年岁?”
我嘶了口气,“十二岁吗?”
“多大年纪都有,菲菲说目前最小的是三岁,最大的是八岁。”
纯良回过味儿,扔了苹果核看向我道,“姑,你能算出来这人|贩子是谁?”
“我算不出来。”
我实话实说,“但我右臂疼了。”
“那不就……”
纯良蹭~!的站起来,“袁穷啊!”
第810章 探
“差不离。”
话音刚落,纯良就要打电话,“卧槽,这是大线索啊,我得和菲菲言语一声……”
“纯良,你先别急。”
我拦了拦他,“我们还无凭无据呀,齐菲突然去和警|方说是袁穷做的,警|方那边也会疑惑,而且袁穷现时人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总不能让我去和警|察解释只要是袁穷作恶,我这胳膊就能起反应,这话谁信啊。
“可这事儿不急也不行啊!”
纯良说道,“那四个孩子别出事儿了!”
“暂时应该不会。”
我绷着气琢磨了会儿,看向他道,“如果袁穷单纯的想要抓走他们杀掉炼成小鬼那未免太大费周章了,完全没有必要,也不符合袁穷做事谨慎的性子,他敢闹这么大,一定是要做大事,在阴阳术法中,取数喜欢三、六、九,三才,六合,九宫,要么就是八卦,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四个男孩子,所以你应该让齐菲提醒警|方,近期内一定还会丢孩子,确定完准确数字,我就能推出袁穷要搞什么把戏,当然,我这边也会尽快逼出他现身,由此,便可保证孩子安全。”
第六感也在提醒我,这四个孩子目前不会有事,袁穷肯定在憋个大活儿。
正好我今晚要去捣他老巢,若是能将袁穷逼出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纯良只得点头,“行,姑,那你小心点。”
“放心吧。”
我说着,“对了,你让齐菲打听下那四个孩子的生辰八字,等我回来再算一算,他们命格上有没有共通的地方。”
老天爷呀。
袁穷这一步一步走的,果真是世间大魔!
纯良嗯了声,面上隐隐的透着担忧。
但事情就杵在这,有时候你着急也没办法。
一来逮不着袁穷的影儿,二来不认识那些孩子。
像我当年丢了命格,我爸爸张口就让师父掐指算出是谁偷得我命格,气的师父差点没给他轰出去。
即便是手眼通天的先生,也做不到凭空掐算,那叫胡说八扯。
坐进车里,我驱车直接前往临海,今天必须先把最重要的事情给解决了。
车子很快就驶入了高速,路边的枯枝极速的后退。
严冬不肃杀,何以见阳春?
再难得日子,都会过去的。
放着轻缓的歌曲,我无端看向了左手,小拇指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甭说现在戴着皮手套,就算是将手套摘下来,也看不出小指短了半截。
纯良帮我定制了个指套,正好能卡在我的指根,戴好后手部外观看不出异常。
瞅着我仍是全须全尾儿。
时间过得很快,算算日子,再过半个多月就能将秘罐挖出来了。
到时候我只要兑到烈酒里交给周子恒,成琛就能出来了。
心底隐隐的疼,不知成琛喝完这些,是否会如师父所言:大醉之后,如梦一场,一切归空。
这一刻,我倒是希望成琛能失忆,将我忘得干净彻底。
这样,他很快就可以重新开始,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看着风挡,我兀自笑了笑,脸颊无端有些湿热。
庆幸纯良不在,不然他又得笑话我。
虽然我从十几岁起就确定喜欢成琛,但那种喜欢是带着一丝距离感的依赖。
我习惯成琛对我好,面对面相处会很别扭,总觉得他对我管东管西。
渐渐地,我对他的喜欢是占有。
我觉得他就应该是我的,我想和他觉觉就要觉觉。
谁靠近他我都会吃醋。
现在,我只是希望他好。
怎么个好法呢?
开心快乐就行了。
无论他将来娶谁为妻,谁为他生孩子,我只要想到他是笑着的,我就会跟着欣慰。
纵使黑暗将我压迫的几乎都要窒息,我的喉咙被一只无形中的手死死的扼住,我满心愧疚,每一下的呼吸都觉得疲惫,但只要一想起成琛,我就能短暂的忘却痛苦,满足的笑起来。
我爱他,形容不出的爱。
所以我拼尽全力要给他最好的。
尽我最后的力量。
若是聚散离合皆前定,眼前的苦便算不得苦了。
胡思乱想了一路,车子到达临海已经是黄昏。
停到君赫楼附近的车场,我坐在车里没急着下去,隔着车窗端详了一阵。
受张溪儿的新闻影响,君赫楼外面立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虽说君赫楼此前从未用张溪儿的名头去营销什么,但是张溪儿的粉丝都知道她家在临海有个酒楼。
曾有许多粉丝慕名前来探店,将菜品照片发到点评网上盛赞。
可以说张溪儿爆火的这两年,君赫楼也是如日中天。
现在张溪儿“猝死”,死前又被狂骂了一个月,阴气加身,君赫楼自然会受到牵连。
我隔着些距离,都能看到酒楼外观的脏污的牌匾,气派的门脸窗户都被人用喷漆乱糟糟的涂鸦。
门前的石砖还有残留的杂物,即使坐落在临海最中心的地段,整栋楼都显得有些凋零。
定睛看了会儿,我隐约发现酒楼里面好像有人。
降下车窗,我探头朝着楼上打量。
对于酒楼内部我是很熟悉的,即便十多年没有进去过,我也知道三楼是办公室,还有几间员工宿舍。
如今三楼属于员工宿舍的窗户是拉着窗帘的,显然有人还在里面居住。
谁呢?
朱晓燕吗?
大概率是她。
陈文大哥在临海不是白混的,凤凰街那片儿还有很多我二哥曾经的把兄弟。
就算现在张溪儿出事儿了,朱晓燕也不敢随意离开这片安全的地界,她还得靠“老张”罩着啊。
我无端笑了笑,要是朱晓燕知道自己倚靠的老张面皮里换了个男人……
还是长成粑粑那样的,她得啥心情?
口味很重啊。
第811章 一切
观察了一圈我就升起车窗,确定袁穷没在老巢,右臂没有反应。
看来他现时就在外地忙着做什么坏事,那对我来讲就无所束缚了!
今晚速战速决毁了他的老窝就行。
听着音乐,我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
手指习惯性的敲打着方向盘,见时间还早,还眯了一觉。
再睁开眼,天色已经全黑。
街边亮着路灯,车子呼啸着从马路上疾驰而过。
我整理了一下夹克厚外套,天冷了,里面就穿着高领的黑毛衫。
戴好口罩,我下车先绕着君赫楼走了一圈,没待走近,前后左右就让我看到了符箓散出的红光。
嚯~
袁穷这还做了封门。
禁止亡灵靠近。
我没急着出手,耗到晚上的九十点钟,街面上的车辆少了些,气流冲的没有那么强劲。
抬起眼,能看到三楼员工宿舍亮起的灯,我心里有了些底,漫不经心的路过正门。
掌心对着门前显现的符箓一冲。
一朵黑色的牡丹登时就包裹住了泛光的符箓。
我脚下未停,目不斜视的回到车内,闭上眼眸,就似乎熟睡过去了。
另一个我畅通无阻的进入了君赫楼内部,入目的是酒楼大厅。
灯光昏暗,墙裙的安全通道灯发着绿色的荧光。
脑中浮现着圆光术看到的线路,我飘飘荡荡的走到后厨。
内部装修虽然变化很大,大体的格局和我小时候的栩福轩差不多。
穿出后厨的一道锁死的暗门,鼻息处就闻到了一股潮乎乎的土腥味儿。
踩着台阶下楼,拐过去,又是一道铁门。
这玩意儿防人又不防我,我畅通无阻的就穿了过去。
下了两层,潮湿气越发的厚重。
隐隐约约中,还能闻到一股尸臭味儿。
迈下最后一级台阶,身前还是一道厚重的铁门。
我绷了口气,身体大力的一穿!
进去后便睁大了眼——
屋子内很大,四四方方,得有五六十平,棚顶没有灯,光耀却不昏暗。
四周的墙壁都是透明的,好像是玻璃罩子,不,说是鱼缸更贴切些。
正如我在镜子里看到的景象,墙壁的鱼缸里都是绿色的液体,里面好像是点着灯,泛着荧光。
抛除这些鱼缸墙壁,屋内正中摆放了一个坛案桌子,上面还有香炉和烧到一半的火烛。
心头不禁紧了紧……
这便是袁穷藏在暗处的起坛地点!
他先前就是在这里操控的一切!
我上前看了看桌子,桌面布着薄薄的一层灰,看来有阵子没人使用了。
这正也说明,袁穷真的出了远门。
至少有一个月没有在这里搞什么法事了。
紧着眉,我看向鱼缸样的墙壁。
昨晚的镜子提醒我,里面的绿水泡着一具尸体。
我提前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别看到了那具尸体再一惊一乍,丢份儿。
走近墙壁后我发觉玻璃的外端有问题,上面竟然用朱砂画着指甲盖大小的符文。
高度是从我的腰部开始,密密麻麻的书写到墙壁玻璃底端。
四面墙壁都是如此。
口中默念着那些符文,压制的意思。
袁穷是用符文压制这玻璃罩子里的尸体吗?
正想着,一面玻璃墙面里忽的传出了细微的水声,我耳朵一动,抬起眼,就见一具泡的发白的男尸在绿色的水中站立漂浮,他的脸泡的已经起皮,身上还穿着冬天的棉袄长裤。
我仔细的看着他的脸,略有怔愣,陈叔?
他不是以前常来我家饭店吃饭的陈叔吗?
和钟岚好过一阵子,后来说是生意破产就跑路了……
合着被泡到这里来了!
不对!
我昨晚从镜子里看到的那具尸体不是陈叔啊!
想法一出,我再次看向其余的玻璃墙壁,不由得大惊,陆陆续续的尸体接连浮现。
绿水中泡着的不是一具尸体,林林总总的竟然有八具!
我站在屋内中央,四周的玻璃墙面里的男尸就像是漂浮的护卫般闭眼浸泡在水中。
妥妥的一个人间阴曹!
鬼气森森。
尸体有的我认识,有的我没有印象,全部都是男尸。
年纪在三十到五十岁之间,每一具都泡的面容起翘浮囔,显然已经泡了有年头了!
干啥?
药酒吗?
我匪夷的看着周遭这一切,脑中神经一跳,他们,他们都曾是袁穷的“衣服”!
都是和钟岚好过的“男人”!
袁穷说过,最初的“衣服”他只能穿上三五天,一点点的,才能将“衣服”穿的时间长些。
当“衣服”被遗弃后,就变成了无魂无魄的尸体。
不过袁穷将他们泡在这里干什么?
脑中闪着火星,我快速掐算了一下他们悬浮站立的方位,猛然明白,护法!!
八具尸体是按照八卦方位浸泡,而尸体又具备一定的陈腐气。
当袁穷将坛案设在这里,这个空间就形成了一座大棺材,死人墓!
袁穷作为邪师起坛时,尸体的阴气将会助他幅度提升法门效果。
他既然是玩阴的,私底下还养着鬼,就需要阴气的加持!
难怪家然姐说看到袁穷就会恐惧,会听到鬼哭哀嚎,他连做法都在尸体旁边,气场不邪性就怪了!
如此可以推断,袁穷早年的一切操作,都是在这里进行。
但是他在酒楼的地下建造了大棺材,尸体散发的阴气会自觉向上游走。
阴云笼罩,会影响到整栋楼的风水。
酒楼如同被死气包裹,这栋楼才会财气低迷,谁做生意都不成!
思维渐渐明朗,我想起五年前回临海时的那个出租车司机师傅,那时这栋楼还是火锅城。
他说是因为最早的栩福轩老板家里出了事,导致这栋楼晦气的很,谁做生意都不火。
那时我以为是我的原因……
寻思我方克的这栋楼霉气太重。
合着是地底下有个散发阴气的源头活棺材!
一切是袁穷所为!
第812章 破坏
地底下有“棺材”在,那些开饭店的老板请什么法师来驱邪都没有用啊。
即使短暂的散去了阴气,如同欣欣姐家那些过路的冤魂,方大师留下个符箓,回头晚上冤魂还是要从欣欣姐家路过,这栋酒楼亦然,地底下的棺材不除,阴气就源源不断,多硬的命他也镇不住啊!
拍了拍脑门,后来张君赫家自己一开酒楼,生意就起来了,为啥?
玻璃墙面上的咒文就是答案,袁穷能坑到他自己吗?
他一看生意要自己做了,自然要想办法将这阴气给镇压住。
这栋楼原本就没问题,地理位置又好,只要菜品的味道可以,它想不火爆都难啊!
奶奶的!
我扛了多少年的锅啊!
看着这些尸体,他们应该只是袁穷精心挑选出来的八具。
袁穷真正杀过的人,穿过的“衣服”,一定不止这个数字!
活生生的恶魔!
藏得够深的,玩灯下黑是吧。
钟岚对袁穷绝对是真爱,提供了多少便利?
地下两层呀。
爸爸开栩福轩的时候我不记得有什么地下室。
大概率是钟岚将楼买完后挖出来的。
想想他们家将大楼租出去的那些年,应该有些地方是禁止租户使用。
比如从后厨进来的这道暗门,一定有袁穷的人把守,从而能令他随进随出。
如若不然,就是早先还有其它通道能通往这里,但在袁穷将生意自己做后,就留有暗门使用了。
现在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要毁了它!!
奈何我这出阴神和魂灵无异。
只能看!
并不能真切的触动阳间的什么实物!
那要怎么搞?
微微咬牙,我脸不自觉的一侧,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楼上的说话声。
修为提升后,我的耳力也一同增长。
心念一起,我旋即穿出门外,一点点朝着声源靠近。
“燕儿,你怎么还想不开啊,张总女儿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咱酒楼不定要关多久,趁他不在,你就跟我得了。”
男声带着股形容不出的猥|琐,“难道你真喜欢那个老胖子啊,他还能行吗?”
“候四,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老板的女人你也敢惦记!”
女人哼哼着,“要是让张总知道你有这铯心,你保安队长也做到头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男人发着笑音,:“燕儿,你晓得我喜欢你,我天天看你馋得很,张总这段时间不在,可都是我护着你,上回陈文那伙人来找你麻烦,是不是我候四带着兄弟们冲上去的?现在我留在酒楼看守,不也是为了你吗,燕儿,你就给我吧,我保证让你满意舒坦。”
我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看他俩在那纠缠。
男人给我给我给我。
女人不要不要不要。
哎呀妈呀。
欲拒还迎滴。
做亡灵的优势来了,能大大方方的围观这种戏码,朱晓燕这是背后要将老张帽染绿呀。
我看着朱晓燕的那张脸,姐姐呀,山不转来水来转。
正愁怎么搞,天上就掉下个粘豆包。
得。
上菜吧。
我忍着朱晓燕肩头的阳火,对着她的身体一冲。
男人正搂着她的腰,嘴还要啃她的脖子,我啪~!的一个大耳光子就扇了过去!
空间昏暗寂静。
一声脆响都带了回音儿。
叫候四的男人一愣,长得也的确是獐头鼠目,对着我就有几分恼羞成怒,“朱晓燕,你装什么装啊,昨天你不还……”
啪~!
我又是一记耳光。
候四被我抽的发傻,喉咙里嘿了一声,“你这臭娘儿……”
啪~啪~啪!!
我左右开弓,双手疯了般来回抽他面颊!
别看咱是出阴神,四肢只要适应了,就是我沈栩栩的节奏!
没几秒候四就面部增肥了几斤,鼻血都呲出来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撸胳膊挽袖子的就要上,我原地蹦起,对着他的肩颈就是一记下劈!!
走起!
“你……”
候四嗓子里发着声音,噗通!一声就摔倒在地。
手臂拂到了后厨摆放的碗碟,噼里啪啦的全是碎瓷的碟音。
楼上其他的服务员听到,不由得出声喊道,“谁在一楼?!!”
我丝毫不理会的打开后厨的柜子,找出一把劈骨的斧头,扭头就狂砍暗门的锁头!
砰砰砰!声响,背身亦然传出了脚步声,女声惊讶,“哎呀!侯队长是怎么了?!小燕姐,你在做什么?!”
我回头瞪向她,吓得她脚步一退,“小燕姐,你和侯队长……”
没回话,我劈开暗门就朝楼下走,遇到了铁门继续用斧头劈砍。
一把把门锁被我砍碎,到了最后的厚重铁门前面,我连砍带踹,一脚蹬开了门!
女服务员还乍胆儿跟我,“小燕姐,你对候四做什么了?酒楼怎么还有地下……啊!有鬼啊!!!”
伴随着她的一声尖叫,我手起斧头落,啪嚓~!
大大的玻璃墙面被我劈碎!
一股刺鼻的化学液体混合着尸臭的味道登时流出。
尸体出来后就横躺在地,我鞋底微微打滑,眼睛却是一片发红,持续砍砸起其余的玻璃墙面。
啪嚓~!!
绿色的液体河流样的涌出,一具具尸体大鱼般滑落出来。
直到最后一块玻璃碎完,液体居然淹没过了我的脚踝。
看来地下的排水做的不怎么好,一时半会儿还流不干净。
我微微喘着粗气,手里的斧头哐当一扔,视线一转,跟下来的女服务员早已吓晕过去。
我拍了拍手,身体登时从朱晓燕体内抽出,忍着刺鼻的气味儿,站在旁边没动。
第813章 善恶之报
朱晓燕似打了个激颤,懵懵懂懂的“醒来”。
安心,我宁愿让自己更疼点,反噬更重点,也不会伤害到朱晓燕的元神。
我得让小燕姐保持清醒。
对她的自己的杰作有时间去欣赏才好。
“发生什么事了?”
朱晓燕自言自语了一句,扶了扶额头,“好臭……”视线很自觉的平抬,她看到了晕倒在门口的女服务员,“小芳,你怎么了,诶……啊!!!”
熟悉的尖叫声传出,朱晓燕一抬脚,竟然发现自己的脚面被一具尸体压住,她一拔的同时,又看到了其他的尸体,眼下绿气森森,尸体一地,瞬间的视觉冲击令她崩溃不已。
朱晓燕不管不顾的就要逃离,谁知化学液体的绿水太多,她鞋底打滑,一下子竟然摔倒在了尸体身上!
亲密接触了!
没亲嘴儿。
她一手杵人家脸上了!
尸身本就泡浮囔了,她一激动给人家嘴唇子蹭掉了!
白森森的牙齿一露,朱晓燕看着手心里的嘴唇,彻底承受不住,嗝了一声就晕了。
更多的脚步声传来,尖叫声此起彼伏。
感谢这些留守的服务员吧。
否则我这|警真不知道要找谁去报。
他们扶起了晕在门口的女服务员,不敢靠近尸身堆里的朱晓燕,只得惊悚不已的不断朝她大喊。
别说,真给朱晓燕叫唤起来了!
她悠悠的一睁眼,许是以为自己刚刚是在做梦,刚要坐起来,结果看到周围的小伙伴儿……
又是一波崩溃!
腿软的完全爬不起来。
朱晓燕连哭带搡,同那些无辜的尸身焦灼了好一阵子。
肩头的阳火清楚地在我眼前灭了一把。
吓傻了。
接到这个结果我就穿出了人堆。
面无表情的在车内睁开眼。
闻了闻自己的身体,啥味儿没有,出阴神的好处就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没多久,警|车便呼啸而至。
君赫楼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出来的服务员一个个都是惊颤不已。
肿成猪头的候四一脸懵逼,他还算间接被我救了,挨顿嘴巴子而已,没受到视觉刺激。
尸体被一具一具的抬出。
路过的行人嗅出异味,纷纷驻足围观。
我站在行人中间,看到朱晓燕也被抬了出来。
她木怔怔的躺在担架床上,双目涣散无光。
我不声不响的收回附着在符箓上的花朵,转身就回到了车里。
全程不需要和朱晓燕交流。
对于她吓傻的这个结果,我觉得够了。
善恶在我心头已然转换成了一笔笔账。
她朱晓燕既然能使计谋约出我大姐,害我大姐保住性命也丢了魂魄,差点痴傻。
我就要她尝尝一样的滋味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无需拷问自己,反而是朱晓燕,她应该想想,什么叫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忽然想起多年前二哥和朱晓玲结婚的那天,朱晓燕将捧花送给了我,她说那是幸福的象征,要将幸福送给我,我抽出了一朵送给她,说要一起幸福,但是她没在意,那朵花被宾客踩烂了。
那时我就想,幸福被踩烂了。
回头去看看,难道不也是一种定数吗?
我不会伤害无辜的人,尸体出来后也终于能入土为安。
老张还会被警|方传唤调查,袁穷将彻底成为丧家之犬。
当然,袁穷还可以继续换“衣服”,就看他自己还没有那个造化了。
驱车离开,到了一处偏僻的街道,车头前忽的飘起丝丝缕缕的薄雾。
我微微挑眉,直接踩了刹车,刚刚停稳,就听砰!的一声巨响。
车身跟着一颤。
四扇车门登时全开!
冷风呼呼而入,我真被震得吓一跳,抬起眼,就见机盖上站了个“人”。
他穿着黑色的斗篷,衣襟在风中吹拂而起,看向我的脸是骷髅,但是有眼珠子,瞪着我就道,“小阴人,谁给你的胆子破我家主人的总坛?!”
呦呵!
我忍俊不禁。
就说谁的出场方式能这么有排面,原来是久闻大名的左膀右臂哥啊!
这家伙,自己带特效,哐哐!就把我车门全振开了!
干啥?
玩风采超群是不?
今晚这一趟。
要血赚了。
第814章 斗
眼见我面色含笑,不慌不忙。
他大抵是觉得我在嘲讽他,身上的斗篷是飒飒作响,白骨的手朝着我大力一挥,“找死!!”
狂风席卷而来——
不夸张的讲,我束起来的头发瞬间就被吹成了疯子,气温骤降到了零下,脸颊的毛孔都冻到发麻。
我在乱发中眯着眼,发丝粘入我的口唇,咱面上还是笑着,身上忽的炸开了无数的黑色的花朵。
魔法技能必须使用啊。
黑色蝶翼冲荡着车内的寒风。
我对着方向盘的车笛一按,嘀嘀!声响,花朵凝聚成了黑团。
嘭!
冲击到了骷髅男人的面门!!
那张只有白骨的脸上居然让我看到了诧异。
但左膀右臂哥不是白给的,人家身段那叫一敏捷飘逸,不但躲开了黑团,还急促的退到了七八米之外。
移形换影大法似的,瞬间就和我的车拉开距离了!
我没时间去整理披散的长发,慢悠悠的就下了车。
来都来了。
单挑呗。
今晚肯定得撂倒一个。
新仇旧恨。
必须掰扯明白了。
四处看了看,天光朦胧,周遭雾气重重。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呀。
骷髅哥的本事的确可以,给我弄到幻境里来了。
他站稳后也没急着再次进攻,原地似揣摩着我的路数,身影似真似幻的立在雾气中。
对峙了几秒,他身形忽的闪烁,我只觉一道影子从脸颊拂过。
速度极快!
回过味儿我脸颊就剩下滋滋~的疼痛,伸手一摸,呵~出血了。
“哈哈哈哈哈哈~”
骷髅男见偷袭得手,不由得冷笑出声,“不过如此,小阴人,就算你现在起势了,本事同我家主人还是差距千里,太慢了,你太……呃!!”
我一记重拳锤到他的脸上,左手掐住他只有骨头的脖子,右手连续哐哐哐!开砸!
骷髅男被我锤了几记还有怔愣,视线不可思议的落在我身后,没错,原身被我留在车旁了。
我是出阴神出来揍他的,不是跟我俩玩儿快么?我他娘的出阴神动不了阳间实物还动不了你一只鬼?!
你再实体你也是灵体啊!你比我多啥啊!你比我瘦啊!你比我长得恶心啊!!!
讲真,锤他的手感不太好,打骨头是真硬!!
骷髅男被我锤了几记就斗篷大开,白骨手朝着我脸前一抓,“放肆!!”
我当即一愣,他斗篷里的身体竟然全是骷髅头!
木有衣服!!
他那骨头脖子以下,压根儿就没有肋骨,整个胸腔都是由数颗骷髅头堆砌而成。
每颗骷髅头上面还有一双骨碌碌乱转的人眼睛!
它们对着我就张开白森森的牙齿,发着诡异阴森的怪叫!
我迅速的退回原身,归位后我就见他胸腔里的两颗骷髅头朝我飞了过来!
架势生猛的真跟炮|弹一样!
欻一下发|射了!
要炸我。
立马就让我情景再现,明白他当初是怎么冲荡的我家院子了!
原来他就是靠着这种技能!!
我原地没动,骷髅头近身的瞬间就有无数的黑色花朵喷涌而出,黑蝶犹如刮起的旋风,带着我的头发再次四散飘起,对着撞击过来的骷髅头,两两相碰,空气中传出巨大的撞击声。
嘭~!!
两颗骷髅头登时爆破。
眼珠子的浆液喷溅在我的眼前。
我微微别了别脸,花朵形成屏障做挡,以免沾染脏污。
鼻息处萦绕起一股子陈腐的尸气味儿,耳畔更是遍布哀嚎。
透过花朵黑气,我看到骷髅男眼底再次流露出了诧异,他身体上的数颗骷髅脑袋更是张着大口惨叫。
老实讲,就他那斗篷一开,极易让人产生秘密恐惧症!
身上都是头,头上都有眼睛,眼睛还都会动,大嘴张的都是嗷嗷待哺的模样!
装雏鸟呢!
我可算是明白这左膀右臂哥为啥混的连个名字都没有了!
袁穷给他喂的,吃了太多人的骨血,他身形都变异了!
可能他每吃一个人的骨血,反噬就就会令他必须携带原主的头颅。
作为灵体,他又不能像袁穷那样肆无忌惮的搞些“衣服”穿穿,倒是也没必要,他的宗旨就是要吓死人不偿命么,最后就混得连个“鬼样”都没了!
我认为他本职工作可以当鬼,私下要是差钱了可以去医|学院接接私活。
这副超常发育的骷髅骨架不奉献下多可惜呀。
“小阴人,看来我们还真是小瞧你了。”
骷髅男对着我点了点头,身体朝后面退了几步,“那就让我的主人,亲自来收拾你吧。”
他扭头就要消失在雾气中,我见状身体就朝前一冲,阴神再次离体,一缕烟气,随念而动!
对着他的骨感手臂就是一抓,想走?不是说我慢吗?就给你玩儿个快的!!
骷髅男猝不及防的转头看我,刚要回击,我嗖~!的后退,回归原身,放出黑色的花朵拧成绳索绑住他的脖子,原地一阵摔打!!
“噗!!”
骷髅男吐出一口黑沫子,他看出我出阴神后不能发动术法,便放出两颗骷髅头撕咬我的花朵绳索,黑气在我和他之间不断的喷涌升腾,惨叫声不绝于耳,这哥们绝对生猛,生生啃断了我的花朵绳索,:“小阴人!我迟早会摄取你的骨血!!”
喔嚯~
扔狠话是吧。
断了的花朵绳索让我脚步一个踉跄后退,没关系,我也看出他的路子了!
眼见他身影忽明忽暗,我歘~!的就冲出阴神,扯住他的脚踝就拽了回来,等他趴在地上,哎我再退回原身,再放一波魔法进攻!
滋要他跑,我就出阴神撵!
一通武术生锤按住了,扭头我再回原身放术法技能!!
两头夹他!
你灵体不就是跑的快么?不是能跟我玩儿来无影去无踪吗?
现在我也会出阴神了!
咋滴!
你比我多啥!!!
第814章 恶
出门就去洗漱,纯良在客厅中兴高采烈的对我道,“姑!你快看,君赫楼出事儿了!地底下居然藏了八具尸体,大新闻啊,那个老张现在还踪影全无,直接就被全国通|缉了,袁穷的恶行终于要败露了!”
他颠颠的凑过来,“姑,大侄儿我掐指一算,一定是你昨晚的功劳,对不对?”
我刷完牙漱了漱口,想了想看向他,“张君赫那边没受到连累吧。”
“他肯定要接受调查的啊。”
纯良说着,“不过事儿不是他干的,酒楼也不是他负责经营,不过就是和老张占了层父子关系,老张一抓不到影儿,在警|方那里就是做贼心虚,张君赫又没玩消失,配合完调查就没事了。”
我点了下头,擦干脸就道,“你收拾下,咱俩得换班开车,去哈市。”
“啊?”
纯良一愣,“去哈市干嘛呀,你有事主要见啊。”
“袁穷将晓红姐家的浩然偷走了。”
我说道,“你也知道我和浩然有连接,你联系下齐菲,丢失儿童这件案子应该很快就能破了。”
“卧槽!”
纯良猛地一拍脑门,反应迅速的道,“袁穷这老登是气数要尽了吧,姑,咱们要走运了啊!”
我不置可否,常言道,酒极则乱,乐极则悲,万事尽然。
言不可极,极之而衰。
回屋换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就和纯良出门。
坐进车里我还有些恍惚,这“战车”跟着我是真不容易。
风里来雨里去啊!
不过咱求得就是这份不消停!
我誓要将袁穷的刺一根根的拔光。
令他无路可走,无桥可依。
要知道,曾经我连和他对命都是奢求。
当下!
我却要亲手送他进入深渊。
路上我接了几通电话,君赫楼的新闻真的很大,哪怕我家人在庙宇里没看电视都听佛友念叨了。
毕竟那是八具尸体,浸泡的年头还很久,都是失踪人口,因为老张的消失,罪|名分分钟就要坐实。
甭说那些留守的服务员会有多少阴影,估摸很长一段时间夜晚都没人敢靠近那栋楼了。
很快就要有灵异故事流传出来了。
正好孟叔在临海住院,雪乔哥身体恢复后在医院照顾他,亲眼目睹了朱晓燕被送到精神科治疗。
他给我来电话还说朱晓燕一直在傻笑,说她发财了,很快就要做老板娘了,以后会有很多很多钱。
雪乔哥是感性心软的人,看她那样还挺不落忍,但是一想到她先前能将我大姐约出去,又让我大姐浑身冒红豆,雪乔哥心情也是复杂,在电话里和我说了好一阵子才挂断。
我看着窗外的风景许久没有言语。
走到今天才发现,真坏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假好人。
回头看看,师父的很多话都饱含深意。
成长当真是个不太妙的过程。
人生的每一步,都是试金石。
快到哈市时天已经全黑,齐菲给我发来信息,她将丢失的那四名孩子的生辰八字发给了我。
我逐一看了看,指上不断的掐算。
结果表明,这些孩子虽然年岁生肖不同,的确都是上等命格。
常理分析,袁穷既然敢闹出大动静去偷孩子,自然会是偷万中无一的,类似成琛那种。
这四个孩子加上浩然的命格,都不是绝对的塔尖儿,袁穷偷他们要做什么呢?
闭上眼眸,我将自己想做袁穷,在我术法已经大成的情况下,我想要得到什么?
蓦的~
我想到了赤连山的法坛!
双眼一睁,“寿命!”
本主的寿命!
袁穷现在即使能穿上“衣服”,也阻止不了他原本的寿命增长衰老。
最重要的是,他天资慧根太低,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靠食用骨血维系!
骨血甚至不能断顿,断顿了他的术法就无法一直维系。
因为他并非是靠实力站在的顶峰,实打实的作弊选手!
那晚我在仓库看他喝那杯骨血时的表情也不咋滴,过后他还得用白水顺一顺,说明他自己也受够了!
但他的情况现在也是死局,不吃骨血吧,大厦倾塌,吃骨血吧,身体也遭罪,一直烂一直就得换衣服!
关键点他慧根还卡死瓶颈,最强也就这样了。
再冲不上去了!
要怎么改变他这个死局?!
纯良被我神经兮兮的模样吓了一跳,“姑,你怎么了?”
我没回话,再次掐算起齐菲发来的几个孩子的八字,四柱的干支逐一掐算。
眉心不由的越蹙越紧,心跳都跟着加速,年月日时四柱,每个孩子的都有个单独最好的干支!
拿出纸笔,按照当下只有五个孩子的八字数据,我单拎出最好的干支做着搭配测算。
写出来后笔尖就是一顿,即使数据不全,心头亦然有了答案。
“袁穷是要找八个孩子,趁他们六丁六甲还没坐稳,抽出灯盏中最好的干支,造出一个全新的命格!”
如今我虽然只有五个孩子的数据,却也能猜测到另外三名孩子是何种情况。
八字成格者必贵,成局者必富。
有格有局者必然大富大贵。
袁穷要的是大富大贵!
此等法门一成,等于逆转了他先天根脉。
焕然新生!
新命格若是让他入了身,寿路不但增添,皮肤亦可祛腐生肌。
最重要的,他有了新的命格就不再是天资平平,慧根猛长,必然会冲破眼下的术法瓶颈。
精进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什么?!”
纯良大惊,“姑,他是怎么知道那些孩子八字的?他逐一问的吗?当家长的就能告诉他?”
“有可能是靠着摸骨,或是面相、寻气。”
我说道,“现在的袁穷早就不是十年前的袁穷了,这些年他熟练旁通术法,如果他觉得哪个孩子符合他的某种条件,他的身体会有某种反馈,所以我们现在知道结果就行,他就是要从每个孩子的身上,抽出一个最适合他的干支,组合成新的八字命脉格局。”
“那些孩子会怎么样?”
纯良问道,“会死吗?”
“会傻。”
我实话实说,“就算不傻,也跟我差不多,命格残缺,有克泄,必然多灾多难。”
“姑,那你一定要拦住他啊!”
纯良愤恨不已,“袁穷当真是罪恶滔天了!!”
岂止。
他是恶贯满盈。
第815章 惨
不多时,地面上已经多了数颗爆破的骷髅头,恶臭的浆液流了一地,阴风沉沉,哀嚎凄厉。
我上看不到明月星辰,下看不到芳草土地,眼前只有那些张嘴怪叫的骷髅脑袋,我一个个的破碎,一次次的将他拽回来按到狂锤!
博弈了不知几个回合,我控制不住喘着粗气。
他不敢真正的要我性命,唯恐牵连到他的主人,“小阴人!你不要逼我!!”
话音一落,骷髅男周身竟然迸发出了严寒的霜气,雪虐风饕、刺骨冰凉。
我出现了一个错觉,身体被他冻住了!
骨节都变得僵硬,天凝地闭,啼饥号寒。
骷髅男冷哼一声,被我震碎的骷髅头在他胸前形成了黑幽幽的洞,洞里还能发出哀嚎,见我神色痛苦的僵在原地,他拂袖而起,一方透明的冰块就罩在我的身体外端,“小阴人,大爷我懒得陪你玩儿了!!”
“啊!!”
我猛地发出一声喊叫,禁锢我的冰块炸裂开来,冰碴飞溅,如雨滴落下,伸出手,我隔空抠住他的天灵,“我也懒得陪你玩了!!”
骷髅男微怔,身体刚一忽闪,无数的黑色花朵蚕茧一般将他困住。
我掌心隔空抠着他的天灵,口唇中默念着摄雷咒语。
忽闻雷音将至,一条腿却像是置于了自动转笔刀当中。
从我的脚踝开始,皮肉打着旋的朝上削去。
剧烈的痛感让我想到了苹果削皮的过程。
要想将苹果皮削的漂亮,必然是螺旋状,一层层的削上去,果皮还不会断裂!
我痛的五官扭曲,掌心却收摄着不断,脑中不断的浮现着画面。
他本是一名面容正常的邪师,被我师父灭了后就拜在袁穷的门下,三五不时的被喂食一部分骨血加持修为,实体修成,他的面容因为反噬全腐脱离,只能携带着那一身骷髅头窝缩与地下,日日听取亡灵哀嚎。
“小阴人!!!”
骷髅男一开始还死命的挣扎嚎叫,冲撞着花瓣都飘零出了几片,如同凶猛的恶犬被我困进了牢笼。
渐渐地,他眼底就流露出了惊恐,似痛苦不堪,“你放我一马,放我一马……我会帮你……”
我紧咬牙关,口唇中不断的默念,尽管一条腿已经感觉到活活的剥皮,流出的血水似乎沁透我的裤子,冷汗从我的额头渗出,我依然不愿意停下来,走出这步,我岂能放你一马!!
宁愿成魔!!
我也不能看你们作恶!!
“啊!”
摄取到最后,夜空中雷声大震,我痛的闷哼出声,给他留下最后一丝力气,头颅生生一掰,咔吧~!声响,他身体上的骷髅脑袋便发出了最后一声哀嚎,下一瞬就融化成了脓水。
我手上未停,抄出一方红布对着骷髅头一裹,同时抡圆了脚,对着开启的车门方向一踢!
射|门!!
嗵~!
骷髅头直接被我踢到了车内。
轰隆~~!!
天际响起了一记震耳的雷音。
幻境的幕布终于被撕开,冷风呼啸而至。
树木枝杈簌簌作响,天地归于宁平。
我弯身拄着膝盖,缓解着力气,脚下本该是一地碎骨脓液,幻境一破,徒剩几片路灯下的枯叶。
不远处,还有车子疾驰而过。
我挽起裤腿看了看,脚踝的瘢痕异常惊悚,藤蔓状向上延伸。
不同怀疑,刚刚的痛感令我很确定,一条腿怕是都这熊样了!
想想那降头师的修为只是令我一条手臂添疤,如今这骷髅哥却能让我反噬整条腿,修为高低一眼便知。
袁穷还真是有本事,能培养啊!
今晚儿我算是大补了!
整理好衣物,我呼出一口冷气就坐进车里。
关好几扇车门,要不说我得意这车呢,抗造啊!
咋震它都不带坏的!
坐进驾驶室,我对着遮阳板的小镜子束好头发。
脸颊的血道还很明显,看着伤口不深,应该不能留疤。
我现在已经不在乎身体咋样了,但是出门在外,怎么说都要见人,脸还是想保护好的。
启动车子返程,我瞄着副驾驶的那颗包裹好的骷颅头,不禁想起看过的一段话。
子夏问夫子:“居父母之仇,如之何?”
夫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
啥意思呢?
我理解的就是,子夏问,对于杀害父母的仇人应该怎么办?
夫子说,杀父母的仇人要是活在这个世上,晚上睡觉的时候,枕头下都要放着家伙事儿,不入仕当|官,誓不与仇人共存于世,在街面上要是遇到了,上去磕就完了!
当然,社会发展到今天,咱绝对不能触碰到法纪,遇事报|警就完,咱有人民的卫|士。
奈何我这情况太过特殊,天底下扒拉扒拉也没几个倒霉蛋。
于我来讲,便是武器放到枕头下,遇到了我就去磕。
风挡外月朗星稀,我不断加快着车速,今晚的心情倒是畅快了几分。
刺。
连续拔的痛快。
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长安眠,姑苏城外一茅屋,万树桃花月满天。
风尘仆仆的回到三姑家,已经是后半夜,纯良睡眼惺忪的打开卧室门,“姑,你怎么才回来呀。”
我拎着那颗裹着骷髅头的红布,对着纯良便道,“回去!”
纯良被我吓得一激灵,砰!的一声房门就再次关严。
我进到卧室,关好门就上了一炷香,跪在案桌前面,我将红布解开,骷髅头托举着冲向牌位,“三太奶,王姨,栩栩要完成承诺,为您二老一雪前耻了。”
烟气升腾。
牌位居然咯咯作响,轻轻摇晃。
我放下那个眼珠子还能微微转动的骷髅头,对着牌位磕了三个头,直起身子,鼻腔难免酸涩,“三太奶,王姨,我留了它一丝力气回来,就是让您二老亲眼见证,嫩草怕霜霜怕日,恶人自有恶人磨,今夜,他将为先前的所有恶行付出代价,王姨,您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呃……”
骷髅头嘴里还能吐出声音,“我可以道歉……不要灭我……我已经很惨了……”
“你惨……”
我兀自笑了笑,眼底的泪仍是滑落了出来,“不,你还不够惨!!”
啪嚓!!
我掌心对着骷髅头的天灵盖重重一拍!
第815章 阻止
果真是冷血自私到极点的人,事事都在为自己谋划,后院起火也顾不上了。
我揉着鼻梁靠了靠椅背,难怪袁穷能消失这么久,他这票玩的是够大的!
这事儿但凡换个术士去做,我都觉得是天方夜谭,疯透透滴了。
一下毁了八名无辜的孩子,成全一个自己,这得造出多大的业障。
若是袁穷出手,咱就别唠反噬不反噬的了,人家只求结果,不在乎那些个后坐力。
下辈子的事儿人家完全不去想,为啥?人家求得是永生啊!
事到如今,有他袁穷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情吗?
他现在就是站我面前嚼自己,我都觉得他是在打牙祭。
想着,我拿出手机查了查黄历。
今天是十二月一号,朝后面推了几日,心底稍稍安稳。
“袁穷应该是在三天后出手,十二月四号,纯良,不要紧张,我们还有时间。”
车子驶入市区,纯良瞄着道航略有惊讶,“姑,你怎么知道?”
“四号是冬月初六,庚申日。”
我轻声道,“阴阳五行中天干之庚属于阳之金,地支申也属于阳之金,比例和好,袁穷要换的命格必然是男孩儿,属阳,那天最为适合,另外在道家中有一种修仙的方式叫做守庚申,也叫守三尸,斩三尸。”
书中有云,故求仙之人,先去三尸,恬淡无欲,神静性明,积众善,乃服药有益,乃成仙。
三尸也叫三虫,说是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
每逢庚申之日,三尸神趁人熟睡时,便与身中的七魄一起上天庭,诉说此人的罪过。
为了防止三尸神去打小报告,在道书中除了服药,符咒等等办法,还有个习俗就是守庚申。
袁穷钻研旁通之术,在庚申日若是抽取了命格,等于服用了灵丹妙药。
命脉一新,静坐又可防三尸神去天庭告状,一举两得。
纯良唏嘘不已,“姑,我现在是真服你,起势了就是不一般。”
我看向夜色中的路灯,没有言语。
应该说感谢袁穷。
他的步步紧逼成就了我。
令我成为一个他不敢斩杀,却最最膈应的敌人。
没错。
我就是为克他而生的!
深夜,我们终于抵达了晓红姐一家入住的宾馆。
三口人接到我全部眼皮红肿,尤其是浩然的奶奶,已经晕厥了两次,现在就靠救心丸撑着。
听说我能帮忙找到浩然位置,老人家才撑着精神头没病倒在床上。
这孩子要是出事儿了,老人家彻底就活不成了。
简单的寒暄完我就跟着晓红姐进到房间,宾馆标间不大,五个大人一进来有点拥挤。
我劝说老人和晓红姐的丈夫先去隔壁的房间等候,毕竟咱来的一路已经将谜题解了大半儿。
浩然这孩子就是留给我的开挂技能,咱直接通阴眼去看位置就成了!
人气太杂,容易干扰到我。
晓红姐的婆婆很明事理,分得清孰轻孰重,拉着晓红姐的丈夫就出了门。
到了门外她还不断的朝我作揖,拜托我一定要找到浩然,我跟着心都抽抽的疼。
从浩然这就能看出来,袁穷是有多丧良心,偷走了人家一个孩子,极容易就摧毁了一个家庭!
待屋内人空了空,我让晓红姐拿出准备好的不锈钢盆。
顺带让她去前台服务员那打声招呼,别合计我们在屋内玩火儿,天花板滋出水可就有闹了。
全部准备妥当后,我关了房间内的灯,看了眼当下的时辰,按照方位原地打坐。
不锈钢盆摆在眼前,取浩然的贴身衣物一件,照片一张,我咬破手指的血滴入,旋即点燃。
烟雾一起,我就闭上了眼,冥想着浩然的模样,不多时,就感觉手腕内侧刺痛非常。
脸微微一侧,耳畔居然听到了孩童的哭声,不是一个孩子,很多孩子都在哭泣。
追着声源凝神,脑中闪烁起画面,山,松树,木屋,坛案……
紧闭着眼,手腕内部越来越疼,脑中的画面闪烁的很快,我不断的捕捉。
隐约间看到个胖胖的男人站在案桌后面,他又踢开木屋的门,给关在里面的孩子喂食面包牛奶。
里面加了些助眠的药物,让他们能够熟睡,不再哭闹。
风声很大,山林很广。
我紧着眉宇,依照画面抓到山林入口,石牌上写着……
“西石山!!”
我猛然睁大眼,额头不知何时出了一层细汗,刺痛的右臂提醒我这是正确答案。
灭了盆子里的火,我示意纯良开灯,看向还有点发懵的晓红姐,“浩然在西石山了!!”
晓红姐有点没反应过来,“西石山在哪了?”
纯良极其利索,手机立马就查了起来,“姑,这西石山在哈市下面的一个小县镇里,整座山石头很多,取名西石,当地比较穷,住在山下的村民不足二十户……”
对上了!
我脑中一动,西石,西字五行属金,石字五行也属于金,而赤连山更是属于金。
袁穷求得就是个大阳啊!
八个男孩儿,抽取命格,坛案……
我彻底明朗了!!
原来袁穷在赤连山搞出的法坛就是要做这件事,被舅老爷发现阻止,后面让我和青虎兄给破了!
所以袁穷又将法坛迁移到了哈市这边人烟稀少的西石山,没想到又让我碰着了!
任他想破头皮都不会料到,我能和他偷去的孩子早早的链接到一起!
表针常走,山河常转,欲得天助,必先助人。
阳阳啊,好阳阳,看似我保护了你弟弟浩然,浩然又何尝没有助我阻止了这大魔作恶!
第816章 牵扯
碎裂声起,骷髅头发出了一记灭绝人寰的惨叫。
其凄厉程度堪比钟岚那日的魂飞魄散。
我双目注视着牌位。
右手掌心的力度却不含糊。
直到骷髅头被我拍的细碎,脓水流到案桌的桌腿,又一点点,化为了乌有。
屋内安静非常,我唇角笑着,眼里的泪却停不下来。
水光中,三太奶的牌位似发出了叹息,王姨的牌位亦然流出了水渍,好像她在看着我哭。
我身体低低的跪拜下去,“王姨,您安心吧,栩栩为您报仇了。”
泪水啪嗒啪嗒~的落在地面,我想我心里应该是爽的,却并不开心,因为的失去的已经失去了。
就算我将恶灵在王姨的面前拍碎,断了这恶灵最后一丝活路,王姨也回不来了。
她永远都回不来了。
“孩子……”
突然间,我听到了王姨的声音,泪眼模糊的抬起脸,王姨站在了我身边,我颤着唇看她,“王姨……”
“苦了你了。”
王姨弯身摸了摸我的头,“栩栩,不要内疚,我本来就是要走的人,是我不好,我让你生出了心魔,你要放过自己啊,孩子,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
“王姨,我对不起您,真的对不起。”
我想抱住她,怀中却只有空气,王姨笑的悲悯而又酸楚的模样仍旧在我面前。
慢慢的,又消失了。
我流着泪看向牌位,突然明白,所谓的复仇对我来说并没有多畅快,我求得只是将恶人送进地狱。
若他本就是亡灵,那我就要他永不超生,自食恶果。
呆呆的坐了好久,天亮前我才去洗了个澡,对着镜子一照,惊觉自己惨不忍睹。
一条腿好像穿了条毛裤,瘢痕并没有崩裂,只是反噬的刹那让我有了种皮开肉绽感。
庆幸天气冷吧,只要穿好衣服能遮掩住,我就能以最好的状态示人。
收拾利索就很疲惫,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昏昏沉沉间,手机铃铃铃的响起。
我迷糊的接起来,喂了一声,就听到手机里传出女人的哭声,“栩栩!救命啊!浩然丢了啊!”
晓红姐?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人还有点懵,看了眼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阳光,“谁丢了?”
“浩然呀!”
哈?!
我彻底清醒过来,下意识的看向手腕内部,“晓红姐,浩然怎么丢的?”
“在哈市丢的……”
晓红姐哭得一抽一抽,:“这不我家你姐夫说入冬了装修活少,他今年挣了些钱,就说带我们全家去城里转转,我们昨天就带着浩然去游乐园玩来着,一转眼的功夫,孩子就不见了,我和我家那位,还有我婆婆,三个大人都在,愣是没看住……”
“姐,您先别哭。”
我顺了顺乱糟糟的头发起床,“报|警没有啊,调没调监控?”
“报了,昨天孩子一丢就报了!”
刘晓红吸着鼻子,“那游乐场可大了,到处都有监控,可是警|方一查,就在浩然不见得那几分钟,监控画面全是黑的,根本就不知道孩子被谁抱走了,他们说最近也有孩子这么丢的,是大案件,已经出现好几起了,要我们等信儿,我等了一宿,越想越害怕,我已经没了阳阳,浩然要是再出点事儿……”
“等等姐。”
我眉头一紧,“您说那监控画面查出来是全黑的对吧。”
“嗯。”
刘晓红应道,“游乐场里负责看监控的保安都说,监控从来没有出过问题,而且是全部黑屏,好像是信号干扰,这事儿邪门的很。”
袁穷……
我无声的呢喃着名字。
他还偷到浩然头上了?!
难道那时候阳阳要晓红姐带着浩然远走高飞,就是预感到了这件事?
“姐,您别急。”
我说道,“您记得吗,去年阳阳曾经上过一回浩然的身……”
“我记得啊,就是我想起这茬儿我才害怕!”
刘晓红哭着道,“那时候你也说过,别让我带着孩子去人多的地儿,可我寻思这都过去一年了,又是我们全家一起出门,不能有啥事儿,谁知道光天化日的孩子就能丢……栩栩,姐现在没主意了,警|察那边就让我们等信儿,说是上报了,很重视,可是浩然一但被……”
“不,浩然目前肯定没事儿。”
我看着手腕内部,“去年我也答应过阳阳,会保护好浩然,所以我也和您说过,会和浩然绑定在一起,现在时效还没过,浩然如果发生了生命危险,我会感知到的,但现在,我能确定浩然并没有受到伤害,生命安全没有被威胁。”
但凡浩然有了性命之忧,我手腕都会疼的!
“栩栩,浩然还好好的是吧。”
刘晓红安心了几分,“孩子没有被毒打,被虐待是不?”
“他目前很安全。”
我尽可能的安稳着晓红姐的心神,“姐,您别急,您现在身边有浩然的贴身衣物吗?”
晓红姐嗯了声,“有。”
“那好。”
我吐出口气,“您准备一件浩然的贴身衣物,最好再给我洗一张浩然的照片,然后把您的地址发给我,我马上开车过去找您,通过这些东西,我就能确定浩然的大概位置。”
“我在哈市,你什么时候能到?”
刘晓红感激不已,“不然姐带着浩然的衣物去找你也行。”
哈市距离京中是有点远,我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
“姐,您现在心焦,六神无主的情况下出门容易发生危险。”
我说着,“安心等我,晚上我一定能到,您将浩然的东西准备好就行。”
放下手机我就抚了抚头发。
妈妈呀!
袁穷落我手了不是?
山穷水尽疑无路呀!
别的孩子我不认识,浩然和我可是有连接的!!
浩然这个连接还是我单方面去感受他,因为我不能窥探和打扰到浩然的成长和生活。
所以从浩然那边看根本察觉不出异常。
他袁穷怎么都不会想到,偷来的孩子会跟我有牵扯!
第819章 冤家路窄
何为冤家路窄?
我和袁穷便是。
晓红姐立马就联系了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官。
老实讲她情绪有点按捺不住,我都没等和她对对说辞电话就拨过去了。
那位警|官听罢下意识的就反问她,“你怎么知道孩子被藏在西石山?”
“我找的阴阳先生看的呀!”
晓红姐顺嘴就秃噜出来了,随即她就意识到这话有点不妥,赶紧找补,“孙警|官,我找的这位不是骗人的阴阳先生,我们都认识好些年了,很熟悉,她看出来浩然是在西石山,和其他的孩子一起被关在一间木屋里……”
正说着,手机那端又传出电话铃声,孙警|官直接道,“您稍微等一下,我这边接下电话……喂,老廖啊,什么?西石山有邪祟作恶?你怎么在知道?祝精卫是谁?山头散仙儿给她报的信?她是散仙的领堂大神?哦,葆四和她熟是吧,行,我知道了,我们很重视,我这边和家属还通着话呢……”
我这耳朵啊!
即使孙警|官那边压着声音,也让我听得是一清二楚!
稍稍一捋就顺畅了!
祝精卫既然和我是半个老乡,她就在北江省这一片混啊。
听孙警|官那意思,她还是给散仙领堂子的,什么叫散仙,就是除了胡黄白柳灰外的仙家。
山里的野兔野鸡蛤蟆啊等等,得道后都是散仙儿。
袁穷的邪气很重,法坛一起,必然会惊动到山头里修炼的灵物。
散仙儿自然会给所属的大神通风报信儿。
同连山村的常大仙儿给舅姥爷托梦如出一辙。
袁穷挪着窝的作恶,闹了一溜十三遭,混迹到人家祝精卫的地界来了!
孙警|官还提到了葆四,应该就是白虎薛葆四,看来他们都很熟!
也对。
阴阳师难免会和各地的警|察打些交道。
尤其是出道几年名头又盛的阴阳师,朋友自然会多。
乖乖!
袁穷这不等于又撞到四灵手里了吗?!
他从京中折腾到了大北边,依然逃不过这张天网!
事情一下就简单了!
孙警|官表示会联系同事马上出|警,他还和晓红姐多聊了几句,说他有阴阳师的朋友,曾经还一起合作过,开过眼界,接受程度比较高,让晓红姐不用担心,是虚是实,他们去了一探便知。
晓红姐想带着我跟着一同前往,孙警|官没有同意,叮嘱刘晓红等信儿就行。
电话一撂,晓红姐是彻底坐立难安了。
先前是怕找不到孩子,这又怕找过去孩子再被转移了。
我认为不可能,因为袁穷要做这个事儿不是哪座山头都行的,得先符合他的需求。
再者这都后半夜了,警|察突然袭击,任袁穷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瞬间将好几个孩子转移。
除非袁穷还有帮手,那警|察也会在山底堵着,只要困住了,孩子就能找到。
我也没特意摸过去,即使祝精卫那边嗅到了味儿,但北江省的地界辽阔,仙家报信可以入梦,大活人要想赶过来就需要时间,真要等她一同去捉袁穷,他早就跑没影儿了。
那货虐了我十多年,路子我实在是太了解了!
啥事儿都不能影响到他“自保”,正经的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主儿。
我虽然分分钟都想按住袁穷,但在警|察面前和单打独斗也不太现实。
眼下咱就安心的等待孩子被解救出来就成。
起码给袁穷的美梦破的稀巴碎。
没多会儿,晓红姐的丈夫和婆婆也进门了。
得知了消息三口人在有限的空间里打转转,坐不住。
纯良瞧着他们也跟着上火,凑我耳边小声道,“姑,袁穷能不能吃了一溜烟被毙了?”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心里是不希望他被“毙”了的。
那就意味着袁穷要玩金蝉脱壳了。
岂不是又得换“衣服”?
老天爷保佑,就让老张成为袁穷的最后一件寿衣吧。
清晨五点。
晓红姐终于等到了孙警|官的电话,她愣是不敢接,还是她丈夫抢过去接起,“喂,孙警|官!”
“孩子们找到了!”
孙警|官还喘着粗气,“一共找到了八名孩子,其中有名五岁的男孩儿说他叫冯浩然,你们两个小时后来趟局|里给孩子接回去,孩子精神头看着还行,问什么都知道……”
八名……
我心头一震。
果然!
得。
放鞭炮。
呱唧呱唧。
晓红姐和她的婆婆瞬间就抱在一起大哭起来了。
“孙警|官,太谢谢您啦!”
晓红姐的丈夫连连道谢,“那犯|罪分子逮着没啊!”
我耳朵跟着竖起来,孙警|官在那头应道,“作案人没在现场,我们来了后就看到了屋里的孩子,你们放心,我们的同事还在山里大规模搜捕……”
跑了?
我说不清什么心理。
真真晦涩复杂。
想要袁穷被抓住,我又清楚他能搞出什么把戏。
没抓住吧,仍是扼腕。
这货他咋就那么能蹦跶呢!
大爷的。
我都想说脏话了。
房间里的气氛倒是轻松下来,晓红姐一家又哭又笑。
老人家对我感激不尽,我跟着红了几波眼。
熬到天光大亮,大家一起去了警|察局。
接到了浩然,孩子有点吓着了,一直哭,但是脑子没事儿,问什么都知道。
别看才五岁,很聪明,连晓红姐的手机号码都能背出来。
晓红姐喜极而泣,检查了孩子身体没有外伤,能吃能喝的才算是彻底安心。
现场还有其他孩子的家长正朝这边赶来,接到孩子的家长都是哭声一片。
袁穷偷得是啥?
心尖尖!
缺大德的玩意儿!
我心里将他骂了一百八十遍。
不过一想到他处心积虑的“法坛”又又被破了。
到手的“命格”长了翅膀又又飞了!
背地里不定呕出多少升血。
嗯。
我得劲儿点了。
现今我的宗旨是啥腻?
只要袁穷不痛快,哎~我就痛快!
电影里的那句台词怎么说的?
复仇这盘菜,凉了最好吃。
钝刀割肉,慢慢喇,你才更疼。
趁着那些家长签字感谢警|察,我悄咪咪的逐一摸了摸孩子们的手。
确定完孩子们都没事儿,袁穷没来得及碰他们的命脉根基,心就彻底放了。
第820章 飘雪
晓红姐流着泪塞给我一份大红包,我一捏足足有五千块,便推辞的不要。
咱不说姐夫干装修挣钱辛不辛苦,换个角度讲,浩然这事儿也是帮到了我自己。
晓红姐说什么都不答应,还让浩然下跪给我磕了头。
最后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呜咽的哭泣,抱着我,手臂紧了又紧。
我只得收下红包,安慰着她也流出眼泪,只能说人有善念,天必佑之,人若忠厚,福必随之。
晓红姐这些年做了很多好事,光对魏奶奶一家她就帮助了很多。
同她婆婆解开心结后,晓红姐也是孝顺有加。
浩然能找回来,明着看是我和浩然有连接从而伸出援手。
另一层却是晓红姐一家自己累积出来的福德。
更不要说晓红姐还有个小天使的儿子阳阳。
谁知我刚刚上车,又有个中年男警|察在车窗外叫住了我,“沈先生,你好,我姓孙,请问是你帮助刘晓红一家算出冯浩然被藏在西石山的吗?”
我嗯了声,“孙警|官,您有事儿吗?”
不会是他们看到了坛案之类的,想朝我打听袁穷偷走这些孩子要做什么吧。
我说抽走命格干支……他们能信不?
“沈先生,我听刘晓红一家称呼你栩栩,想必你就全名就是沈栩栩。”
孙警|官和蔼的笑笑,“不知你听没听说过薛葆四这个名字?”
我点头,“知道,薛先生在业内很有名气。”
“不瞒你说,我曾和葆四一起处理过一个案子,斗一个僵尸……”
孙警|官提起来还有几分唏嘘,“那时候我还有点以貌取人,她长得像个女学生似的,直到我亲眼……嗨,不说了,总之啊,我刚刚正好和葆四通了电话,受她所托,将这个交给你,她说知道你的事情,如果你需要,可以一同联系她们,她们会鼎力相助。”
音落,他给我一张便签纸,我接过一看,上面写着三个手机号。
联系人分别是:马娇龙,薛葆四,祝精卫。
眼底不禁一热,我对着孙警|官感激的笑笑,“谢谢您。”
“不用客气。”
孙警|官笑着挥挥手,“说起来我们还要谢谢你呢,你这属于做好事不留名字,再见。”
我点头驱车离开,到了高速休息站停下来休息。
纯良已经在副驾驶睡熟了,呼噜声阵阵传出。
我将三个号码依次存入手机,不愧是四灵入命,心明眼亮。
既不会过分干预,也不会袖手旁观,完全将选择权交给我自己。
抽回神,我听着纯良的呼噜还有点发笑,拿过后车座的毛毯给他盖好。
抬眼,风挡外竟然飘起了雪花,如梦似幻。
降了降车窗,我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看着,嘀嗒~红润忽的融合了冰晶。
我赶忙仰起头,扯过纸巾塞住鼻子。
猛然想到,十二月了,真正的倒计时。
末期的内损将会消耗到谷底,与此同时,外在的马力却是会冲到最足!
最虚之时,亦然是我最旺之际!
恰恰是对付袁穷的最好时期。
想必袁穷那边对我也要按捺不住了。
女儿没了,老窝的总坛毁了,左膀右臂哥被我拍了,要换新命格的法坛也再次被我搅合了。
他还剩下啥了?
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家然姐?
完全不愿意掺和他这些破事的张君赫?
扒拉扒拉。
袁穷的刺儿拔的差不多了。
来吧!
磕就完了!
嗡嗡~
短信声响,我点开一看,雯姐发来的信息,“沈小姐,五号的下午三点,我们太太想约您在京中城西的御麟私人会所见面,请问您是否有时间。”
我直接回复,“没问题。”
五号。
我默默地看了眼酣睡的纯良,又望向窗外的飘雪,点点扬花,片片鹅毛。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回到京中,我待在家中就修整起来,全天打坐。
摄取了那个男大灵的邪气后,我总是会听到哭嚎声。
那些声音似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出来,嗷嗷乱叫。
我清楚这是邪气作祟,必须要压制住。
否则我就会看到另一个我,她现在可愈发猖狂了,有时候我打打坐她就坐在我身边玩指甲,不疾不徐的对着我道,“梁栩栩,你何必压制它们呢,你要想越来越强,就要和它们融为一体啊。”
我懒得理她,甚至不承认那是另一个我。
瞅瞅,瞅瞅她那死德行,造的跟个鬼似的!
脸皮越来越白,嘴唇子越来越红!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偷摸吃死孩子了呢。
嗯,我生气的时候连自己都能磕碜!
纯良和我溜了一圈回来也累够呛,吵吵着腰疼腿疼屁股疼,回到卧室倒头就睡了一天一宿。
相较之下,齐菲倒是兴奋异常。
她虽然没有和我们一道去哈市,架不住人家有纯良这大内线啊,孙警|官那边一解救完孩子,纯良立马就将信息给齐菲发去了,齐菲第一时间就联系上了孙警|官。
哈市当地媒体没等反应过来,齐菲就拔得了头筹,在台里又记了一大功,实习生直接转正了。
眼见我和纯良从哈市回来有点疲惫,齐菲就搬过来承担起照顾我们的重任。
有她在,家里一下就热闹很多,这对欢喜冤家每天都闹腾的很。
不用担心会吵扰到我,我入定后什么都听不着。
反而感谢有齐菲在,我不需要再掐点去给纯良洗衣做饭,能安心的打坐了。
间隙时,我接到了张君赫的电话,他在警|方那边已经洗脱嫌疑了,八具尸体同他无关。
我也没问他是不是一早就清楚袁穷的老巢在君赫楼地底下。
和张君赫认识了这么多年,他的矛盾心理展现的是淋漓尽致,大多时他都是知道也说不知道。
不过我倒是想起来他最初要请我去君赫楼的前身火锅城吃饭,试图要我找找儿时的回忆,被那时的钟思彤阻拦了,认为张君赫是在朝我心口插刀子,这事儿便不了了之。
琢磨琢磨,可能张君赫真的不清楚那栋楼的地下室有尸体,否则他不能敢约我去火锅城。
一旦我嗅出什么异常了呢?
由此可见,袁穷对亲儿子也是防着的,他信任的,都是和他一起下水洗不白的。
第821章 晴朗
张君赫给我来电话他也不是质问什么,而是他知道袁穷的左膀右臂哥被我灭了,有些匪夷,“梁栩栩,我五雷掌都没给他拍死,你是怎么灭的?”
我持着手机看向窗外,“摄雷术。”
张君赫瞬间无言,好一会儿才道,“那你梁栩栩现在还有的看吗?”
我没想到他关注的重点竟然是这个,默默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裤,即使遮掩的严严实实,也像能透过布料看到那些瘢痕,“没眼看。”
大实话。
我现在洗澡的效率奇高。
一照镜子,双臂狰狞,一看后背,堪比烈焰焚身,再拎出条腿……
皮肤上像是起了针脚,自己的胃都一阵抽抽!
张君赫沉默了一阵,“你值得吗?”
“无关值不值得。”
我应道,“已经这样了,我认。”
“那你和成琛……”
张君赫试探道,“还能有戏吗?”
“你关注的重点都很另类啊。”
难道不应该问问我会不会去摄取袁穷的术法吗?
虽然答案是肯定的。
我笑了声,“我和成琛怎么着和你没关系,行了,你还有其它事儿吗?”
“袁穷的事儿。”
张君赫音腔一低,“他回来了,不过没在我这露面,给我来了通电话,想要我约你出来,他好收拾你,我是不会做这种事儿的,就想提醒你一下,最近这几天出门小心点,尤其别去太偏僻的地界……擦,这话我好像是白说,你梁栩栩挂了电话肯定会巴不得朝人烟稀少的地界钻……”
他神经兮兮的笑了两声,“如今你修成了摄雷术,还能摄取那个男大灵的修为运用,说明你早就不是当初的梁栩栩了,应该达到了很多阴阳师终身难以企及的高度,嘶~我今天的这通电话是不是提醒错人了?应该去和袁穷说,让他躲着点你,不然他那身术法就容易守不住了,摄雷术可是实打实的强取豪夺。”
我听着没言语,想到明天就要和郑太太见面,无端多了几许复杂。
“张君赫,如果你不是袁穷的儿子,你会怎么样呢?”
“什么?”
张君赫愣了愣,旋即笑道,“我会买些炮仗出去放,大醉三天三夜,拼死拼活的追求你,然后弄哭你,让你用现在的声音和我撒娇,反正灯一关,也看不着疤……”
我咬牙,“你去死。”
“哈哈哈哈哈!”
张君赫笑的惬意,“行啦,你梁栩栩早就和我说过,人生没有如果,我这胎投的糟糕透了!唯独庆幸的我是亲生儿子!他袁穷还能留着我一条命,让我有钱潇洒,不然我岂不是和老张一样,迟早得献祭了?”
他倒是真门清儿。
如今看来,张君赫的不踏道,就是对袁穷最大的逆反。
他不愿同流合污,实打实的人间清醒。
聊了一通我放下手机,对着窗外的夜色久久没动。
这几天我时不时就会分析纯良的事,搜索了郑太太的很多新闻。
线捋的很顺,心里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不过我仍需要郑太太给我敲定最终真相。
因为我的心里有很多的疑惑,很多的“为什么”。
次日下午,我换好衣服正要出手,却接到了魏奶奶的电话。
她在手机那端很开心,和我讲已经带着痊愈的大辉回到家了。
大辉的妈妈吴嫂虽然没有跟着回去,但她准备在大宝县里买套房子,方便以后照顾大辉。
“栩栩啊,我现在是彻底放心了,晓静那边问我你的银行卡号,她好将三万块钱给你打过去。”
魏奶奶说道,“你这孩子可千万别说不着急用钱啥的,我和大辉这些年已经受到你很多照顾了,这笔钱无论如何都要还你,你就把银行卡号发给我,奶奶也能睡好觉了。”
我乖巧的应着,没有多纠结。
魏奶奶的性格在那放着,刚强了一辈子,借钱了心里不舒坦。
人要学会换位思考,有那借完别人钱扭头就失忆的,也有那借完钱就上火到夜不能寐的。
我将纯良的银行卡号告诉了她,又聊了聊大辉的身体,挂断前大辉还抢过手机和我聊天。
“栩栩小妹妹,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笑了笑,“最近有点忙,忙完我会回去看你的。”
“那你要快点忙完呀。”
大辉说着,“栩栩小妹妹,我现在又能跑能跳了,奶奶说,等春天了,就能种花了,我会去山上为你种花的,花开的时候,你一定要回来啊。”
我嗯了一声,强忍着酸涩挂断电话。
坐在床边缓了缓,突然想到,很多事好像都已经有了不错的结果。
大辉等到了妈妈,身体也好了,魏奶奶不用再担心他以后,晓红姐一家虚惊一场,恢复了平静。
懿儿姐的身体逐渐转好,雪乔哥的风波过去了,大姐的身体已经恢复,二哥最迟过完年就能出来,爸爸妈妈很快就会和二哥团聚,三姑不用我担心,解蛊的秘罐再过十天就能挖出来。
客厅里,纯良和齐菲的说笑还时不时的会传进来——
我伸出手,掌心洒着柔和的阳光。
很快,就会收获所有的晴朗了。
苦难终会过去,坚强之人永存。
有些路,只能我自己去走。
走出房间,纯良和齐菲还在坐在沙发上畅聊。
不知齐菲说了什么,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严肃非常,神经兮兮。
我整理着书包,听她应该是讲工作上的事儿,明察暗访什么的。
记者么,她工作时间比较自由,白天偶尔也会在家,纯良的多维视角对她写稿的帮助还很大。
俩人极有共同语言,我和他俩一桌吃饭根本插不上话,祈祷房顶别被掀开就成。
“栩栩,你要出门啊。”
齐菲看我穿戴整齐就看过来,我嗯了声,“晚上吃饭不用等我,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下意识的还瞄了眼纯良,要去见郑太太,心情真真复杂。
齐菲哦了声,刚要说些什么,纯良就给了她一个眼神,大咧咧的站起身,推着我的书包就让我往外走,“姑,我们正要过二人世界呢,你快去忙吧,给我和菲菲倒出空间,我们俩好嗯哼嗯哼。”
我笑了声,扭头看他那死出儿,“嗯哼嗯哼是什么?”
“你看你。”
纯良啧了声,“明知故问么!”
第822章 答案
“少来啊!”
齐菲在后头嚷着,“栩栩!你别听他的!我还要写稿子呢!谁大白天和他嗯哼!美死他!”
纯良强撑着气势,“嘴硬,就是嘴硬,一会儿就得求我。”
我噗嗤的笑了声,挥挥手懒得再和他俩闹。
关上房门,坐进车里脸上的笑容就完全消失了。
心情难免沉重。
御麟私人会所的位置在城西。
有些偏僻,周围正好是一处植物园。
景致不错,很安静。
车子刚刚停好,服务员就迎了出来,询问完我的名字直接道,“郑太太已经到了,正在茶室等您。”
我特意提前了十分钟到的,没想到郑太太比我还早。
跟在服务员的身后进门,这种私人会所大多是会员制。
内部的装修极其豪华,并且非常注重隐私。
电梯去往三楼,服务员给我带到一间茶室的门前,敲门进去言语了几句,然后便请我进去。
掀开一道竹帘,我便看到了一年未见的郑太太。
她瘦了很多,接近皮包骨,打扮的依旧很精致,戴着优雅的网纱帽,身着黑色的皮草,手上还戴着蕾丝的手套,见到我就笑了笑,“沈小姐,你很守时,请坐。”
茶间是单独的包房,我礼貌的同她寒暄了几句。
摘下书包放到旁边,入座后只有我和郑太太两人。
最显眼的,要属茶台旁边放置的一个老式的皮面箱子。
看着有年头了,不过箱子的做工很精致,复古中透着股厚重。
郑太太给我沏了杯茶水,轻声道,“沈小姐,我一直清楚,你是聪明人,这些天,你也没有再给我来电话询问些什么,我想,你应该心里也有了一部分答案,不妨讲出来让我听听,看看是不是和真相不谋而合。”
我从箱子上收回神,看着郑太太妆容精致的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就是尹慧娴本人。”
郑太太唇角的笑意略有凝滞,默了几秒,她抿了口茶,“沈小姐,何出此言呢。”
“夺舍。”
我平着声,“不瞒郑太太,我先前很疑惑,就算您认为袁穷没有真正的被我师父灭了,没有在下面寻到袁穷的魂魄,正常也会像我师父那般推测,袁穷要修成鬼王,但是您一口咬定袁穷是夺舍,这只能说明,你很了解夺舍这种情况,您为什么会了解呢?恕我冒昧,因为您,就是夺了这位郑太太的舍。”
“……漂亮。”
郑太太迟疑了几秒,便放下了茶杯,深敛了口气,神情复杂的道,“我的确,就是尹慧娴。”
真的!
我心底一颤,“那纯良……”
“他是我的儿子。”
郑太太眼一低,遮掩了所有情绪,轻轻声,“我和袁穷的儿子。”
啪嗒~!
茶水漾起了几圈波纹。
即使我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手仍是控制不住的一抖,“纯良是您的儿子?”
太阳穴不禁跳了起来。
我想着郑太太在港城时和纯良相处的种种,简直正常到不能再正常。
完全没有令我察觉到一丝丝的异样。
“沈小姐应该有很多疑惑,不要着急,我会全部讲给你听。”
郑太太掀着眸眼略微有些苦涩的看向我,“你既然是沈万通的徒弟,应该好了解你师父的为人,虽然他是邪师,修了摄雷术法,但他却不是无恶不作之人,沈万通很讲道义的,为什么,他身上的反噬会那么重,从头到脚,都是刀疤呢。”
我对着她的眼,细细解读,“因为师父帮了您吗?”
“有关系。”
郑太太唇角噙着涩苦,“去年在港城,我说我是慧娴的阿姐,我给你讲述慧娴的故事,有一部分是真的,有一部分是假的,真的是,我的确是吴问的未婚妻,假的是,我根本没那份好命有个阿姐。”
茶室里很静,郑太太的声音无端多了几丝凄婉,“我家境破败后,去做工厂做工,薪水很少,三天两头被欺负,情急之下,我就去做了舞|小姐,那时候,我便知配不上吴问,后来吴问被袁穷害死,沈万通被一众邪师围追堵截,我也被袁穷抓去羞辱,因为我做过舞|小姐,他根本不拿我当人看的,时常会虐|待我,连我在外面和异性打了声招呼,他都要打我耳光,质问我为什么要勾引人家。”
我心口紧着,所以师父和纯良说,他爸爸是杀|人犯,妈妈曾经是失足妇女……
全是实话?!
“我跑了几次,三个弟弟全被袁穷害死了,没想到,我后来还会怀上他的孩子……”
郑太太红着眼,“简直是作孽,我想要流掉,被袁穷发现,他说他命里一定会有个儿子,如果我敢伤害他的儿子,他就要我生不如死,我好害怕,只能怀着这个孩子,生的那天,袁穷刚好不在,是我自己将孩子生下来,我剪断了脐带,那种无助、痛苦、恐惧,我永远不会忘,见袁穷没回来,我就想再跑一次,谁知我跑出门,就见到了沈万通,他算命好厉害,说是算到了我生产……”
我绷着口气,听着她继续,“他捏了捏婴儿的身骨,说他天性善妒,如果孩子被袁穷抚养长大,日后一定会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我那时根本没有主意,就问他怎么办?不然就掐死孩子,给我一个痛快的,不要让我再继续受折磨了,沈万通不忍心掐死孩子,他说孩子是无辜的,再恶毒的本性,也可通过后天去纠正。”
音一顿,我递过一张纸巾给她,“所以,我师父就将纯良带到身边抚养了?”
郑太太接过纸巾擦拭眼底,吸了吸鼻子继续,“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玉珠姐也刚刚生产完没几天,她命苦,产后就大出血走了,沈万通算到那帮邪师丧心病狂,不会放过他的孩子,所以他提前找了个死婴蒙混过关,事实上,他的儿子没有比我儿子大几天,还好好的活着,只是沈万通修的摄雷术妨害太多,况且又遍地仇敌,他不能将亲生子女养在身边,否则必然早夭多难,所以,他本打算抱着孩子送去福利院,正好见我的孩子生产,他便……”
我心头一震,“掉包了?”
第823章 诛心
师父用自己的亲生儿子,换了纯良?!!
那就是说,张君赫是师父的儿子!
纯良才是尹赤!!
啊!!!
张君赫是师父的儿子!!!
“这便是我最佩服沈万通的一点,他说他参透的命运最深一层就是他不会输。”
郑太太隐忍的情绪彻底按捺不住,泪水簌簌的涌出,“他要将袁穷这种祸害从根源铲除,因为沈万通的儿子,身骨良善,气量宏达,有高强志气,缝恶不怕,沈万通坚信,即使他将儿子送到袁穷身边,他的儿子也不会被培养成恶人……”
我跟着红了眼,师父居然能走出这招险棋?!!
“说起来,沈万通那时也是无奈之举,因为袁穷已经追出来了,港城遍地都是追|杀沈万通的邪师,他们都觊觎沈万通身上的摄雷术法,都说要吃掉他的骨血,便可得到大成……”
郑太太眼妆都要哭花,“再者,沈万通也想保护我,若是我真的杀了袁穷的儿子,我会有多惨不言而喻,沈万通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便做出了这个决定,那时他刀疤不重的,你也看过他和玉珠姐的合照,人长得很英俊,但是他在纯良的脑子里下了根针,又用纯良的指尖血点蘸了他儿子的额头,屋子里忽然就打起雷,我亲眼所见,他手上的皮肤像是被树根盘踞,雷声一停,他就多了很多刀疤。”
看向我,她深吸了口气,“他说袁穷不会发现儿子是假的,只要纯良脑子里的那根针不出来,就没有人会发现,除非去医院做亲子鉴定,可我们那个年代,几人会去做亲子鉴定?等到孩子长大,就算纯良脑子里的那根针出来,袁穷只要不触碰到他儿子的血,便发现不了孩子是假的,两个孩子就被对调了。”
我唇角泛着麻,师父下的针是偷天换日之法。
隐藏住纯良本命的同时,也藏住了张君赫的本命。
所以师父承受了严重的反噬,纯良的斜眼亦是面容做出的改变,方便遮掩本命根基。
初一十五的犯病完全就是副作用了!
通俗来说,本命遮掩等于给树苗穿上罩衣,树木要生长,会本能的想挣脱束缚它的罩衣,一直挣脱不出,本体便会痛苦,纯良到了初一十五的节点就会头疼欲裂,他思维不受控,只能下意识的靠顶墙顶树去缓解痛楚……
如今纯良脑子里的针虽然出来了,恰巧这段时间袁穷也在外地,没有拍张君赫,自然不会碰到张君赫的血,也就还没发现,张君赫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天哪!
师父是下了多大的一盘棋!!
“年岁呢?”
我不解的问,“纯良的年纪是故意隐瞒的吗?他其实,今年都二十七了?”
不是二十五岁?
“是的。”
郑太太点头,“孩子换完后,沈万通就将纯良送到了内|地的一家福利院,藏了六年才接到身边,因为那根针的关系,听说那孩子小时候傻傻的,记忆力也不行,长得好小,沈万通将他带到身边才一点点的令他灵光,为了这个孩子能不走歪路,沈万通用了很多心,去年我见到纯良,才相信,沈万通真的是说到做到,他矫正了一个心性不正的孩子,没有令他成为祸害。”
“您呢?”
我压抑着翻江倒海的情绪,“您又是怎么成为的郑太太?”
“我再次加重了沈万通的刀疤。”
郑太太叹出口气,“换完孩子,袁穷就找到了我,还好沈万通已经先走一步,袁穷没有发现破绽,他问我是不是要伤害他儿子,我就求饶,他将我带回去,狠狠的打了我一顿,那时候我也没有奶|水,他觉得我好没用,就要抱走孩子,我很怕他会伤害到沈万通的儿子,就和他抢,结果,结果……”
她凄凄的看向我,指了指自己的一只眼睛,“他问我爱不爱他,我说不爱,到死都不爱,谁会爱一个恶魔呢?因为这句话,他抠出了我的一只眼睛,他说他已经得到了吴问的一切,连他的儿子,都是吴问的未婚妻给他生的,他很满足了,既然我到死都想着吴问,活着也没用,不如就死了算了。”
郑太太忽然笑了两声,“好疼啊,那种疼,形容不出,我以为我死了,谁知沈万通救了我,他说郑太太出了车祸,灵魂已经离体,他就将我送了进来,从那以后,我就成了蒋秀雯,有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我终究不是蒋秀雯啊,没办法,我只能假装失忆,还好我小时候家境也不错,会点外语,也会一些乐器,重新认识了蒋秀雯的家人,为了融入她的圈子,有两三年我都在不断的学习……”
郑太太说道,“沈万通也刻意和我保持起了距离,在他眼里,我既是他大徒弟的未婚妻,又是个可怜到家的女人,所以,他不惜承受着身体反噬,也要保住我,亦是希望我,有朝一日,将这些真相,全部告知出来。”
我紧着眉,“师父一早就算出来,他会走在袁穷前面了?”
“一半一半吧。”
郑太太直言道,“沈万通真正的心思谁都猜不出,他很狂的,会给你一种他无比强大的感觉,亦是这种气场,震慑住了袁穷,令袁穷很自卑,纵使袁穷食用完骨血已经修到很强,对沈万通仍是忌惮,所以,沈万通调换孩子,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也是最好的打算,如果他能一早灭了袁穷,他的儿子就会早点解救,如果他不能一早灭了袁穷,袁穷猖狂到最后,恍然发现膝下的儿子不是亲生,这对袁穷是何等的诛心?!”
我吸了口凉气,这个局,师父的赌注下的太大了!
脑海中浮现师父过世前笑着的模样,漾尽了狂傲,焉能奈我何啊!
第824章 布局人
是呀。
师父从来不相信他会输。
就如他收我为徒,为我留下无字信……
每一步,他好像都会算到,他有着至高无上的追求,同时也在做着最坏的打算。
他敢为一切后果买单,他说为师百无禁忌。
乾坤通天圣手……
乃是真正的布局人。
他对纯良说,男人要有广阔的胸襟,一件事,可以无限大,反过头又可以无限小。
面上如顽童,心里却揣着高山。
对纯良,他很疼爱,润物细无声的的教诲。
总是我孙儿啊。
因为纯良吃不好饭他会忧心,也因为纯良“失恋”他暗中关怀,没有一丝丝的差别对待。
袁穷岂能料到,这一盘,开局他便输了!!
输的是彻彻底底。
一败涂地!!
“郑太太,您早就知道张君赫吧。”
我红着眼看她,“去年您说到银锁,说到尹赤,是不是就是要让我发现这一点?”
郑太太点头,“我自然知道张君赫,我也在暗中关注他,那孩子……”
她牵着唇角,眼底流露出苦涩,“他果真如沈万通所言,没有跟着袁穷作恶,他生的很俊俏,学习很好,还是学医的,许是被隐藏压制的关系,五官不太像沈万通,但有些沈万通年轻时的气韵,袁穷何等粗鄙狡诈之人,怎配有那么好的儿子?可惜,沈万通到死也没有和亲生儿子相认,恐怕到闭眼的那一刻,他都会遗憾没有受到亲生儿子的跪拜……”
“不,跪了。”
我忽的明了,看向郑太太,“张君赫在我师父过世前,给他磕过三个头……”
音落,我无端流出了泪,懂了,我懂那时师父为什么非要张君赫发誓叩头。
师父明明知晓张君赫什么性格,张君赫会不会杀我,还故意让张君赫发毒誓。
他的用意根本就不在于“誓言”,而是亲生儿子终于送了他最后一程!!
那时候师父的面容还恢复的很年轻,坐在那风姿朗朗。
我以为是师父回光返照,现在想想,师父何尝就是要让亲生儿子见到父亲最好的一面?
眉心一跳,我想到了最早的那个纸人。
我和张君赫相识的那一晚,张君赫帮我灭掉了一个纸人。
那纸人当时的表情很怪异,眼睛都流出了血。
我一直纳闷儿那是什么表情,如今看来,不就是师父看到了亲生儿子的复杂情愫吗?
背地里,师父应该落泪了。
思维抽丝剥茧般的明朗。
从我和师父说要利用张君赫逼出袁穷开始,师父便不同意我与张君赫为敌。
他说一个人选择不了出身,但可以选择前路,他要我交下张君赫。
原来……原来……
真真的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暗中之明,明中之暗。
师父即便是去世了,所有的一切,不也依然按他预料中的发展了吗?
我起势后掐出了纯良脑子里的那根针,引燃了郑太太手里的那张符……
在张君赫最痛苦不堪的时候,纯良已经长大成人的时候,我要灭了袁穷的时候,真相大白了。
对于张君赫来说,终于不用再受到来自袁穷的血脉缠裹。
对于袁穷,将是最最致命打击。
而纯良……
我不会让他知道这一切。
师父曾说,他对纯良的所有期望,都在名字里了。
如今纯良长成了师父所期许的模样,没必要让纯良知道,他还有那样一个父亲吧。
连纯良自己都不想见那位杀|人犯的父亲不是吗?
聊到最后,郑太太情绪已经恢复,我对着她却突然开口,:“郑太太,您为什么看到纯良,却很平静,难道您是故意在我面前掩饰对纯良的情感吗?“
她可是纯良的亲生母亲啊!
郑太太没急着回话,又沏了杯茶,淡淡得道,“我不需要掩饰,我对那孩子没感情。”
我有些哑然,“没感情?”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吧。”
郑太太笑的有几分牵强,“沈小姐,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是千丝万缕,我寻觅有能之士帮我灭了袁穷,不惜拜请无量道长为我布下阵局,那时,我就想请你来,但不知如何开口才能让事情显得合理自然,恰在这时,季小姐身上有了你的气息,她又和我提到了你,所以,你带着纯良出现了,后面的事情便顺理成章。”
顿了顿,她继续道,:“对于纯良,我要是说恨,那对他不公平,孩子是无辜的,他也不想有那样的父亲,可偏偏他的父亲就是袁穷,我看到他,怎么会不想到袁穷呢?所以,我很抵触他,不过,感谢你让我们母子俩有了一次亲密接触的机会,也是那次,让我知道,沈万通的赌局赢了,他成功改造了这孩子。”
亲密接触?
我问道,“是那次纯良扶您上山吗?”
郑太太嗯了声,“我觉得那就够了,我很感动,原本我打算,我死后的一切都和那孩子没关系,毕竟我现在的先生是郑先民,我的儿子是郑启光,但是因为纯良的改变,我会给他留下五百万,这笔钱我丈夫那边也不会知晓,在我死后,律师会将钱汇到他的账户里,你可以将真相告诉纯良,也可以编个其它理由让他收下这笔钱,总之,我不需要他相认,理论上,我们早就是陌生人了。”
“也就是您在律师那边单独立了遗嘱?”
我说道,“不需要纯良签什么继承遗产的合同吗?直接就能将那么大一笔钱,汇到他账户里了?”
“他签过了。”
郑太太淡笑道,“沈小姐怕不是忘了,你在我这签署的所有文件合同,都是由沈纯良代签。”
我半张着嘴,合着纯良代我签的字正好还能做这个用途!
大侄儿真富二代了!
第825章 生
“沈小姐,人的情感很复杂,我没有抚养过纯良,我生下他就将他换给了沈万通,后来在我身边养了些日子的,是沈万通的儿子,被袁穷抢走的,也是沈万通的儿子……”
郑太太道,“说起来,我反而觉得愧对于张君赫,所以,我打算留给张君赫两栋物业,但是事情麻烦在哪里,纯良在一个多月前联系我,他说袁穷被灭了,但是我找洪万谷调查后发现,袁穷根本没有死,当然,不是一千万的事情,而是袁穷不死,那我即使说出真相,也不能联络张君赫,又怎么将物业送给他作为弥补呢?”
“没错,袁穷的确没有死。”
我正色了几分,“不过您放心,月底前,我一定会灭了他,用不了多久,您就不需要再忌惮袁穷了。”
郑太太没说话,仔细端详了我一阵,又看向我戴着没摘的黑色羊皮手套,“沈小姐,这次见面,我总觉得你哪里发生了变化,不是说你的长相,而是我面对你,会有一点点紧张感,不知为什么。”
阴邪气重呗。
如同小孩儿不喜靠近面容枯槁的重病号,看到会很抵触,甚至被吓哭。
病弱之人也不愿意接触到我这种气息,会有种不安全感,从而迸发出紧张的情绪。
很正常。
我笑了笑没多做解释,没必要和郑太太说入邪了什么的,也不是啥好事儿,逮谁告诉谁。
来,您看看那我这瘢痕,别不别致,那不闲的么。
咱表明态度就行。
毕竟一千万都收了,一码归一码,事儿肯定会给她解决的圆满漂亮!
袁穷百分之百会在她身前闭眼。
郑太太见状没再多问,:“沈小姐,这就是全部真相,我字字句句都无隐瞒,你还有疑惑的地方吗?”
暮色落尽,窗外冷风阵阵,一片暗沉。
室内清茶飘香,暖黄的灯光不知何时亮起,温暖静谧。
我默了会儿,“郑太太,您去年请我灭袁穷的时候,成琛当真一点不知情吗?”
“知情。”
郑太太当下倒是知无不言,“他对你的在意超出想象,又怎会不朝我细细询问,我不讲,小琛也会查,不过有些真相我是只能带进棺材里的,比如夺舍,我只能讲我是慧娴的阿姐,要替慧娴报仇,小琛察觉到我的话经不起推敲,但他没有多问,归根结底,他只是在意你而已,他说袁穷既然是沈万通的逆徒,你自然要清理门户,所以,我才能放心请你。”
很显然,成琛也没将话和郑太太说太透,对于袁穷和我的“私仇”,郑太太一知半解。
不过线是捋顺了。
成琛在我和郑太太相约前往慧娴墓地的前一天,让我签署接手了他的财产。
当天下午,成琛还特意带我去逛街看电影约会。
他明白,我若是见到郑太太,再在慧娴墓前听到了“袁穷”,便会立马赶回京中。
结果的确如成琛所料,我回到京中就被袁穷暴虐,办完王姨的葬礼就昏沉了几个月。
醒来看到成琛,他坐在病床边陪我,眼神却很锋利,说明他一清二楚,他心疼我,却也明白我必须独自去面对这些,因为他知道我惧怕他掺和进这浑水里,面对我,他只能隐忍着情绪陪伴。
从某个角度上讲,成琛的处事风格和师父有些相似,多线同时进行。
他陪着我起势,找术士暗中观察我的术法进步情况,为我修庙捐花累积功德。
不干预我,不打扰我,在我面前也沉稳的没有露出他“全知晓”的破绽。
先将一切给我,再赌我能不能靠自己起势拿回命格。
做最坏的打算,求最好的结果。
当成琛发现我的确“磕”不过袁穷时,他选择亲自出手。
如同师父给我留下的无字信,最最后,成琛也有个为我兜底儿的保障——
为我换个新命格,灭掉为我换命格的洪万谷。
杜绝所有的后患后,我拿着他所有的钱,攥着成海集团的大额股份,“潇洒”的度过后半生。
我人生中意义最不同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师父,一个是成琛,都给予我,全部“生”的希望。
当然,师父有些私心。
无论是期许我为他正名,还是清理门下逆徒,师父都磊落告知。
成琛求的是什么呢?
仅仅为了我的“生”。
真真正正被我坑到差点万劫不复。
“沈小姐你还记得去年宴会那天同你交手的吴小姐吗?”
郑太太问道,见我点头,她笑了笑说,“其实吴小姐并非我刻意安排,我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沈小姐的能力,是洪万谷主动提出,他希望自己的徒弟同沈万通的徒弟能交交手,小琛也同意你多加历练,我才顺水推舟促成的这件事,当然,蛇蛊是意外,否则我一定不会要你沾酒,吴小姐也很内疚,好在你事后没有大碍……”
说话间,她想起什么,“对了,洪万谷也来到京中了,就住在西郊这边,说不定你和吴小姐还能见面,听她的意思,你们先前还有点渊源。”
洪万谷来京中了?
我不禁惊讶,“什么时候到的?”
“具体时间我不清楚,我找他查找袁穷魂魄的时候,就得知他搬来京中暂住了。”
郑太太说着,“好像是要做什么事,等什么消息,早早要过来做准备,说起来也很奇怪,这个洪万谷反噬成那个样子,日常都不露面,真不知是什么诱惑,多少钱,才能令他不怕死的亲自出手。”
当然是三十年贵格的阳寿,外加三千万的现金了……
看来周子恒没还没和洪万谷那方交涉。
洪万谷还搁那等着吃大馅饼呢。
不怕死?
洪万谷就是太怕死了!
等着三十年的贵格续命活呢!
时候不早了,郑太太也面露疲惫,我准备告辞,接收的信息有点多,得找个地儿消化消化。
“等一等。”
看我起身,郑太太推了推静置在旁边的皮箱子,“劳驾沈小姐,如果你真的灭了袁穷,告知了张君赫真相,请帮我将这口箱子转交给他,这里面,是沈万通留给他的东西。”
第826章 有难
“师父要给张君赫的?”
郑太太点头,示意我将箱子打开看看,掀开箱子盖,里面放置的是文房四宝——
毛笔、砚台、砚滴、镇尺、墨条、墨碟、笔山、笔挂、印泥,玉石印章……
虽然我不懂这些,但能看出价值不菲。
“沈万通说,即使他儿子哪里都不像他,但一定会喜欢画画,因为他喜欢,他相信,他们父子俩会有相同的爱好……”
听着郑太太的话,我唇角忽的笑了笑,是了,张君赫喜欢画画。
不说我见过他在海边画画,来镇远山的时候,张君赫也天天在院子里支着画架作画。
师父也喜欢画画呀!
我拿起印章看了看篆刻完的底部,辨认出来,“怀信……”
“沈万通原本是要给他儿子起名怀信。”
郑太太说道,“张君赫,本该是:沈怀信。”
我有些失神,怀信侘傺,忽乎吾将行兮!
出自《九章·涉江》,单看怀信,是怀抱忠诚信心的意思。
师父对儿子的期许,就是怀抱信心吗?
箱子里还有一幅画,打开画轴是一幅恢弘的山水图。
“沈小姐,这幅画是无价之宝。”
郑太太适时解说,“它出自古时名家之手,是沈万通早年的收藏,后来他特意转交给我,且等有朝一日,能留给他的儿子怀信。”
我点了点头,小心的卷起画轴,最里端又看到了一封信,封口是粘贴住的。
牛皮纸的信封上用毛笔字写着:吾儿怀信亲启。
很明显,是师父留给张君赫看的。
合好箱子,我对着郑太太道,“我会找个机会,将箱子转交给张君赫的。”
很自然的,就会想到张君赫一贯浪荡恣意的模样。
若是他能在师父身边长大,沈怀信,大抵会是个温暖和煦的人吧。
不知怎的,突然会有些心疼他,想起他对我说小时候喜欢美术和音乐,喜欢踢足球,但是袁穷却让他认清现实,逼着他去承受难以想象的精神折磨。
没错。
师父是赌赢了。
张君赫没有变成恶魔,他以为自己流淌着袁穷的基因才没有被刺激疯,事实上,是师父的基因令他细胞里就有着明辨是非的能力,他终于长大了,却也真真切切的痛苦了二十七年,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明明……
他可以是沈怀信的呀。
冷风呼啸——
我拎着皮箱子从会所出来。
驱车漫无目的的开了一阵子,心情有些烦躁,索性停靠到了路边。
降下车窗,我对着冰冷的的夜空发呆。
师父修的法门令他身边不能有血亲,诚如现在的我。
再加当时师父身处困境,与其日夜担忧仇人追杀报复,莫不如将孩子送到袁穷身边。
最危险的地方,恰恰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我的假设是不成立的。
无论如何,张君赫都不会作为“沈怀信”在师父身边长大。
但即使是被送进福利院,或被师父送到普通人身边抚养,也比陪伴袁穷那个恶魔好千倍百倍吧。
那种精神折磨,岂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我看了眼放在后车座的皮箱,不知张君赫接收了这些真相会怎么样?
会不会恨师父?
终日看天不举头,桃花烂漫始抬眸,饶君更有遮天网,透得牢关即便休。
人中忽的有些发痒,我手上一摸,奶奶的,鼻血又溜达出来了!
最近真愈发频繁了!
姨妈都没它这么准时准点!
冷不定流着还有点汹涌,滴滴答答的落在了方向盘上,我扯着纸巾擦拭,正想着是不是将车窗升起来,耳边却听到簌簌声响,没来由的,感觉到一股子蛊虫的阴气。
侧脸一看,车旁是一片干枯的绿化带植物,有什么东西正在植物的枝杈间快速穿梭,不断的朝我靠近。
猛地,它飞跃而起,啪嗒~!一声,落到了我的方向盘上。
我这才发现,是一条细小的白蛇。
它似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扑过来,旋后便疲惫至极的样子,泱泱的缠绕起我的方向盘。
细长的身体沾了点我嘀溅在方向盘上的鼻血才稍稍恢复了些精力……
我微微诧异,它不是芊芊姐的白蛇吗?
怎么跑到我这来了?
啥情况?
尝试着拿起它,白蛇很柔顺的就缠绕上我的手指,电流感麻酥酥的来袭。
耳畔登时就接收到女人的哭泣求饶声,“师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芊芊姐?!!
我一个激灵,推开车门就四处看了看。
不远处有几幢独栋的别墅,间距都很宽,隐匿在植物园背身的矮山树木之间。
想到郑太太的话,她说洪万谷就在京中的西郊,难不成洪万谷就住在附近?!
寒风扫过鼻尖,我垂眸看了看发蔫儿的小白蛇,眉心不自觉的一动,芊芊姐的这条蛇曾钻进过我的手背,在我的五脏六腑一阵冲击,给我留下了蛊毒,即使蛊毒后来能自破,它也会感应到我!
当它的主人芊芊姐遇到麻烦的时候,白蛇在周遭寻觅到了我的气味儿,便前来找我求救了!
也就是说……
芊芊姐有难了!
我赶忙坐回车里,鼻血已经止住,只能咬破中指挤出几滴血喂食给它。
等了会儿,白蛇终于恢复了些体力。
放到仪表盘上,它的头便朝着风挡外的几栋别墅扬起。
我启动车子,将它看做活体导航靠近芊芊姐的所在位置。
不要低估蛊虫的灵性,它们聪明的很,白蛇还会左右晃头指路呢。
没多会儿,我便开到一栋别墅的门口。
无需从白蛇这确定,下车我就闻到一股子猛烈的血腥气。
不是常理的那种血腥,同屠宰场的那种味道无关,而是一种夹杂着尘晦感的杀戮气。
整栋别墅坐落在林木茂密的远郊,院内还没开灯,昏暗沉沉,阴气森森。
关好车门,耳畔隐隐的还能捕捉到吱哇乱叫的声音,好像是猴子。
院门大开着,墙内种着遮挡的高树,无安保守卫。
抛除那些有一声没一声的动物杂声,乍一看,这别墅院落空空荡荡。
风吹得周围树木枝杈乍乍作响。
我无端打了个寒颤,手指缠绕的白蛇啪嗒~!跳到地上,扭曲着小身子就朝院内游走。
爬出几米后,小蛇还回头看我,红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极其明亮。
第827章 可怜
我明白了它的意思,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走在它后面,见我跟上来了,它才继续朝前爬进。
院子很大,进去后离主建筑还有一段距离,仅仅停了一辆保姆车,显得它很空旷。
小白蛇虽然游走的很快,却没有带着我在院内大摇大摆,横冲直撞。
它走的路线很明显是奔着后院去的,一路都带着我贴边走,直到我绕到别墅的后身——
隔着一面亮着的落地窗看到了内部的场景。
不知里面的人是否觉得这是私宅没人敢进,厚窗帘居然没有拉,只有一层白纱的遮光帘。
晚上内部的灯光一亮,站在外面便可将里面的环境看个大概。
里面的人则完全发现不了黑漆漆的夜色中有个大活人正隔窗偷窥。
没错。
偷窥的就是我。
没招啊!
小白蛇给我带过来的!
我看进去就吓了一大跳!
屋内大厅站了七八个壮汉,左右分散站着,正中间的太师椅上坐着一摊……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贴着落地窗玻璃仔细瞅了瞅。
双手下意识的做着望远镜造型,看清楚了心口就是一抽!
妈妈呀!
那是个人!!
烂的和袁穷原身有一拼的人!!
不过他身形比袁穷要胖很多,坐在那都是一大坨,小山一般。
脸是真没法看,五官只能分辨出来眼睛和嘴,整颗头好像是大酱块一样,没有头发,头皮黄呼呼的一片,可能是流完脓结的痂,耳朵咱也没看着,鼻子就剩俩排气孔,嘴唇没了,露着两排牙。
穿着一身羊绒的睡袍,露出的脖子都是麻麻赖赖,姿态倒是很泰然,坐在那气场很足。
很显然,他就是那个等着空手套白狼的洪万谷!
在洪万谷的身前,正跪着一个被绑着的女人,她背对着我,角度令我看不着她正脸。
光看她的背身就能确定,正是上次和我交过手的芊芊姐。
洪万谷绑自己的徒弟做什么?
芊芊姐犯错了?
疑问一出,我微微凝神,耳朵朝着玻璃贴着——
“师父,我错了,您饶了我吧……”
芊芊姐跪在洪万谷的身前哭泣,“我保证,真的没有下次了,没有下次了……”
“阿四啊,你是不是以为我老糊涂了。”
洪万谷声腔冷沉,“在我的面前,你都敢搞这种把戏,可想而知,我不在的时候,你是有多不听话,刚刚掌了嘴,你还能同我狡辩,来人,再赏五十,打到她再不敢插手我的事……”
什么东西?
我正纳闷啥是五十,就见里面一个壮汉抽起一根手指粗的铁链,对着芊芊姐的背身就出手了!!
噼啪~!
一链子就是皮开肉绽!
真是看着都疼!
芊芊姐的背身登时渗出大面积血迹,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握紧拳头,看着芊芊姐佝偻在地,哀嚎求饶,“师父!!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可怜小五!她才八岁!!我不想她吃这份苦……啊!!!”
洪万谷听着惨叫声漫不经心的喝着茶。
我打量了下周围环境,别墅太大,找入户门太费劲,正准备破窗而入——
洪万谷放下了茶杯一抬手,壮汉收起铁|链的同时我抬起的腿也收了收。
别打人嗷!
要不然我真控制不住。
“阿四啊,你觉得小五可怜?”
看着浑身是血的芊芊姐,洪万谷低笑,“谁不可怜呢?为师可不可怜?你可不可怜?阿四啊,你入门多久了,你炼蛊不也是这个过程?不承受蛊虫的撕咬,哪里能驾驭它们呢?你上面的三个师哥全死了,他们怎么死的?术不如人啊!你不想小五吃这份苦,你想她将来像你这样?出去和阴人切磋你都斗不赢,废物!”
哎呦呵~
还能扯到我呢?
我眉头一挑,火儿本来就上来了,他还拱是吧!
“阿四,你让为师寒心呀!”
洪万谷说的呵斥带喘,脸上的皮肉都开始流黄汤,就这德行旁边人还没吐,一个壮汉还时不时的上前用毛巾给他擦脸,“小五是我花钱买来的,她是你的师妹,你不想她吃这份苦,就偷偷的将她的蛊虫放掉,那她将来没有本事怎么办呢?你是想我的钱白花吗?我洪万谷的徒弟要不要都这么没出息!你真是太让为师失望了阿四……继续打!打到她能亲自给阿五下蛊虫为止!人不狠!你怎么站的稳!!”
啪~!
铁|链的声音又起。
屋内传出了小女孩儿的哭声,我抬着眼,就见个瘦弱的小姑娘跌跌撞撞的跪到芊芊姐身边,“师父!是我的错!求求您不要再教训师姐了!我不会再怕疼了!我愿意用身体养蛊!我也愿意给周太太十年的寿路!为她承受反噬!师父!你饶了师姐吧!她会被打死的!!”
什么玩意儿?
我彻底听不下去了!
啪嚓~!!
一声巨响。
屋内人旋即都看了过来——
落地窗的玻璃玻璃炸出了一朵烟花。
质量很好。
没全碎。
我后退了几米,颠了颠手里的砖头,手臂轮圆了又是一砸!!
走你~!!
啪嚓!!!
呜呼~
落地窗终于终于报销了。
我刚刚琢磨了一下还是别出脚踹了。
一但没踹碎再杵了腿就不好玩儿了。
“什么人?!!”
客厅内的壮汉朝我喊道,步伐急促的跑过来,“你是谁?!”
我拍了拍手,忽略那一张张横眉冷对的脸,跨过破碎的窗框,直接看向太师椅上的洪万谷,“不好意思,洪大师,晚辈冒昧打扰了。”
洪万谷微微蹙眉,老实讲他那眉头蹙不蹙意义不大。
我只能通过强大的观察能力推断他是在蹙眉,那张脸实在是不趁眉毛。
近距离一看,脓液真淌汗一样的滴答。
你说说,就这模样他还瞎出溜啥?
咋从港城过来的呢?
乘坐航班能不能吓到其它乘客?
小孩儿看到他得不得尿炕?
“哦,原来是沈小姐啊。”
洪万谷发出一记笑音,“想不到沈小姐这贵客竟然会光临寒舍,老朽理应以礼相待,只是沈小姐,作为客人,你是不是太没规矩些了?”
我不奇怪洪万谷能认出我,他既然私底下观察过我术法进展,对我的外貌自然是熟悉。
第828章 人不为己
“洪大师,实在是抱歉,您这家太大了,我没找到正门在哪,玻璃的钱,我会赔偿给您的。”
我抱歉的笑笑,弯身扶起芊芊姐,看到她的正脸我又吓一跳!
本来她脸上就有疤,如今更是肿的没人养儿了!
看来洪万谷刚刚说的掌嘴就是打脸,然后又开始上私|刑。
忍着心疼,我低声道,“芊芊姐,你还好吗?”
脚边簌簌声响,小白蛇灵性的很,它刚刚陪我在外面看了一溜热闹,玻璃一碎,它擦着地面就快速的奔向了芊芊姐,速度极快的就钻进了芊芊姐的衣服里。
“栩栩……?”
芊芊姐看到我很是诧异,在白蛇入体的一刹那,她就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现,眼底跃起凄凄的笑意,“谢谢你……我没事……”
“原来沈小姐是被阿四的白蛇给带来的。”
洪万谷笑了声,“怎么,沈小姐是看我教训徒儿,着急为阿四出头了?”
我没急着答话,眼一转,就看到旁边的小姑娘,她也就七八岁,瘦瘦小小,头发杂草一样披着。
穿着的毛衣脏兮兮的,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四目相对,她含着泪,惊惊惧惧的模样。
但她明显是依赖芊芊姐的,单薄瘦小的身子不自觉的朝芊芊姐倚靠。
我想到她是被买来要做蛊女的,心底不禁酸涩,轻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颤颤的看了看芊芊姐,又看向我,“小五,吴小五。”
“本名。”
“我叫……”
“放肆!!”
洪万谷砰!的一拍太师椅的扶手,眼珠子瞪瞪着,“沈小姐!你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界!就算他沈万通活着,都得给我几分薄面!!”
围着我的几名壮汉立马虎视眈眈,恨不得当场用那铁链继续收拾我!
我半垂着眼,轻轻发出一记笑音,看向他就道,“您确定我师父活着的话会给您面子吗?”
洪万谷眼珠子泛着红,噎了几秒后兀自点头,“好,很好,不愧是沈万通的徒弟,为人同他一样的猖狂,如果我不是看着成总的面子,你以为我会容着你在这撒野?别忘了,辈分上你可是要称呼我一声师叔的!”
“这话不假。”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师叔,晚辈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您应允。”
洪万谷气息一沉,显然不懂我的态度,“什么意思。”
“我要带走您的这两位徒弟。”
我直说道,“还望您交出牵制她们的蛊虫本体,我会给您留有体面。”
蛊女蛊女,一般都用身体做蛊,以血肉滋养蛊虫。
她们早期会不断的承受蛊虫的啃噬撕咬,承受钻心剜骨之痛。
蛊虫养成后它们会极其听从主人号令,比如这条小白蛇,因为它们的生死与主人有所牵扯。
主人活着,它们才会活着,主人疼,它们也会疼。
刚才小白蛇看似是找我来救芊芊姐,其实也是在救它自己。
细分起来,蛊女也分很多种,有的只是单纯会下蛊,类似诅咒。
比如说蛊女和谁谈恋爱,若是被抛弃辜负了,男方就会中蛊,肠穿肚烂身亡。
芊芊姐这种是会术法的,接近于巫术,属于有修为的蛊女。
要想操控这种蛊女,谨防她们本事大了后叛逃,洪万谷这样的师父手里就会捏着个蛊虫的本体。
拿芊芊姐举例,她的本蛊是白蛇,洪万谷手里一定也有条白蛇。
如果他不交出本体,芊芊姐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也会受到那条本体白蛇的牵制。
洪万谷要是背地里弄死了那条蛇,芊芊姐就会有性命堪忧。
只有将本体的蛇和芊芊姐身体里的蛇放入一个蛊罐中,等待两条蛇一条吃了另一条,合二为一后,再由蛊女服下,芊芊姐的命才算是彻底的能受到自己掌控。
“你说什么?”
洪万谷仿佛听到了笑话,“沈小姐,这是我的家事,你贸然插手就算了,还想带走我的两个徒弟?要知道,我现在给你面子,完全是因为成总,请沈小姐不要不识抬举呀。”
我看着他没言语,就知道,他不会痛快答应。
“罢了罢了,看在你是沈万通徒弟的份上,我再给世侄女一个面子!”
洪万谷见我不说话,反而挥了挥手,“给阿四松绑,送回房间休息,既然世侄女看不过眼,今晚的教训就免了,小五也回到房间,择日再重新做蛊……世侄女,看师叔这么处理有没有开心点呢?”
我舌尖抵了抵了腮帮子,忽的有点想笑,“师叔,看来您真的还想多活三十年,这面子给的我都有点儿受宠若惊了。”
洪万谷烂脸上的笑意一僵,“你说什么?”
“您清楚啊。”
我直白的看他,“也是,您多幸福啊,多活三十年不说,还有三千万到账,这买卖,您赚大了。”
说话间,我眼尾还瞄着芊芊姐,她的绳子被解开,受到白蛇加持,不算太虚弱,跪在地上不自觉地揉着被绑出血痕的手腕,看向我的眼则流露出满满的担忧,生怕我得罪了洪万谷,没有好下场。
“成总同你讲的?”
洪万谷下颌微抬,似琢磨着我的表情,顿了几秒,他轻笑了一声,“世侄女啊,这件事你知道了也没关系,阴人嘛,师叔知道你心里苦,想到二十四岁你应该就会很恐惧,不过你放心,有师叔在,我一定会让你安安稳稳的活下去,成总和我做的交易,是他心甘情愿,你不要说他给我三千万,听说他留给你的更多呀,这说明什么?世侄女你的本事足够大,师叔这把年纪都不得不对你道一声佩服呀!!”
“您怕不是老糊涂了?”
我对着他轻轻声,“成琛的东西你也敢想?”
“不是我求成总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呀。”
洪万谷莫名,“世侄女呀,你体内有花蛊师叔知道,即使我解不开他沈万通的蛊,也知道这蛊是有锁定的功效,只要是被你花蛊锁住的男人,就会对你痴心一片,很明显成总就是被你锁住的,而你对这些应该早就一清二楚,你利用他就利用他,不要和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要拿出正道的嘴脸同我讲话,你一身邪气的站在这里,有什么资格教我做人啊?!”
“行。”
我平着音,“上菜吧。”
第829章 一念
洪万谷酱色的脑门跃起一个问号,下一秒,瞳孔直接放大,“你做什么!!!”
开大呀。
一瞬而已,客厅内就涌起了狂风,落地窗的玻璃本就破碎,冰寒似喷涌着进来。
屋内站着的几名壮汉抬手挡着风寒,步伐都有些踉跄。
架子上的书本摆件子在空中飞舞碰撞,花瓶瓷器噼啪炸响!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洪万谷想跑,可惜他的身子骨不给力,瘫痪了么,没人搀扶根本站不起来,崩溃大叫,“给我拦住她!!拦住她!!!”
我面无表情的对着他伸着右手,修为提高后的优势很明显。
甭说是不是隔空摄取,皮手套我都不用摘了!
一页纸张吹拂到了我的侧脸,冰凉微麻,那也不影响我低声念着咒语,“吾乃金刚不坏之身,上通三圣,下达九泉,四头八臂,巨口金睛……吾心不受邪,肝不受病,摄身护身,汝等法门归吾所用,吾身取之不竭,用之不断……”
“啊!!”
洪万谷的太师椅咯噔作响,他摇晃着脑袋试图脱离我的钳制,双唇也在快速的念诵着什么咒语。
雷声隐隐。
灯光忽明忽暗。
我忍受着身体的剧痛,眼尾就见无数只浑身是毛、长相各异的动物冲了过来!
血猴子!
洪万谷放出血猴子了!
我立马放出黑气做挡,靠近的血猴子似被利刃割喉,血流横飞中,凄厉的惨叫一片!
壮汉看到血猴子也像是回过神来,对着我就要轮拳,惊滞在原地的芊芊姐快速回神,她顶着身体的疼痛将吓傻的小女孩儿朝着旁边一推,扭头就飞出体内的白蛇,“栩栩!我帮你!!”
霎时间风起云涌——
这大概是我起势后最乱的一次打斗。
血猴子一波一波的进攻,吱哇乱叫,送人头一般横尸在客厅四处。
壮汉们是洪万谷雇|佣的打手,完全不懂什么阴阳道道,芊芊姐发动了蛊虫进攻,召唤来了那天在天花板上奔腾的老鼠大军,黑漆漆的红眼的耗子毛毯一般的从破碎的窗户外涌进来,吱吱叫着就冲上了那些壮汉身上,每人一件活体皮草,这皮草穿上身还连抓带咬,壮汉们登时就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干点啥不挣钱呢?
出来遭这罪。
我屏蔽着周遭的鬼哭狼嚎,右手还朝着太师椅上的洪万谷抠抓,长发不知何时又被吹得散乱,几缕发丝迷着我的眼,但这不妨碍我念咒,咒文一声一声的出去,掌心激荡着烈气就顺着手臂延展到了全身……
腿伸进钻笔刀的感觉再次袭来,肉皮打着卷的朝上翻滚,我疼的脑门上溢出冷汗,面容控制不住的狰狞,将你的心我的心掰成块儿~戳出眼儿~穿成串~再撒点胡椒面,拿去涮,羊肉片~
身体猛然激颤,肉皮似活生生的炸裂,顺着我的腰间竟然游走到了上半身,千疮百孔。
雷音加大,洪万谷目眦欲裂,褐色的面皮整个开裂,流出黄浓,“你居然……修成了……摄雷术法……”
“……汝等法门归吾所用,吾身取之不竭,用之不断……”
我念个不停,即使痛感令我生不如死,脸颊都跟着抽搐,脑中亦然闪烁起炼蛊的画面,无数的蛇虫鼠蚁,坛罐上的咒字,每种蛊制作的时间,埋置的方位,喂食的过程……
“啊!”
痛感令我仰头大呼,锁骨以下的皮肤似全部被生生拨开,犹如酷刑——
“沈栩栩!”
洪万谷挣扎在最后还朝我大喊,“我会杀了你!!杀了你!!”
“死到临头了你还敢嘴硬。”
身旁突然站着另一个自己,她阴沉着脸看着嚎叫的洪万谷,“梁栩栩,杀了他,这种老家伙,徒有虚名,留着就是祸害。”
我咬牙没有说话,气息汹涌间,洪万谷的气息越来越弱,靠着太师椅虚虚的看着我,“沈万通是邪师,他的徒弟也是邪师,袁穷是祸害,如今,又多了一个大祸害,沈万通啊沈万通,他还想改邪归正,他说我阴毒,他的二徒弟和三徒弟哪个不阴毒,师哥啊师哥,你机关算尽太聪明啊,哈哈哈哈……”
“老东西……”
那个像鬼一样的我冷笑出声,“梁栩栩,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他胆敢对你师父不敬,你要摄尽他最后的一丝修为,灭了他的魂魄,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滚!!”
我扭头朝她一喊,气流一冲,女孩子冷笑的脸黑雾状的散尽,我有点控制不住体内的气,直觉的身体的皮肤一层层的起翘剥开,血肉模糊。
痛到极致时我手臂一挥,空气中散开了扇形的黑雾。
芊芊姐正在操控蛊虫,无端的受到冲撞,登时就喷出了一大口血。
盘踞在壮汉身上的耗子们像是受到了惊吓,吱吱叫着开始大规模朝着碎窗户迁徙逃离——
那些壮汉一个个早就吓傻,看着我像个疯子一样的炸开头发,手臂挥舞的黑气海浪般在有限的空间中四处冲撞,吊灯破碎,碎瓷满地,血猴子全部阵亡。
芊芊姐跪在地上,在漫天的黑云中,不断的咳着血,眼见小姑娘鼻血横流,战战兢兢,芊芊姐艰难的爬过去,抱过她就惊悚的看向我,试图用身体保护住小姑娘。
耳边捕捉到院子里发出的砰砰砰连续炸响——
不用特意出去看都知道,是洪万谷埋在地下的蛊罐都被我的气息冲撞炸了。
我发着力,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月野兔变身,穿上了水|手服,她就成了水冰月。
而我,幻想了很多年,穿上的却是一身褐色的针织棉毛衣。
锁骨以下,直到脚趾,全部布满了瘢痕。
一念而从善,一念而从恶,一念而成佛,一念而成魔。
第830章 选择
估摸五分钟后。
屋子里恢复了平宁。
“咳咳……栩栩?”
芊芊姐抱着晕过去的小姑娘坐在地上,乍着胆儿般唤了一声我的名字,“你还好吗?”
我没答话,额头的青筋绷着,身体的余痛还在。
增生凸起的瘢痕仿若一条条张开的鱼嘴,吐着作痛的泡泡。
皮儿都跟气球似的,吹出了一连串的葡萄。
原地缓了好一阵,直到那些泡泡伤口全部闭合,衣物下没有了流脓感,头发才柔顺的披散了下来,我微微活动了下脖颈,气息在体内得以通畅了。
这种剧痛的感觉……
先是刮骨疗毒,再来红碳烙印,滋滋冒烟。
不愧是洪万谷!
真真儿大餐。
吃撑挺了。
我抱歉的看向芊芊姐,“我没事,芊芊姐,你还好吧。”
刚刚太过混乱,芊芊姐虽然和我不太熟悉,但我们俩有过切磋经验,配合起来本该天衣无缝,人家真一点毛病挑不出来,思维足够敏捷,一看我出手,立马就跳出来反水了!
耗子大|军说来就来,哪哪都很给力,谁料我抽冷子摄取了太多修为绷不住,原地爆发了!
我爆发没事儿啊,芊芊姐可倒血霉了,距离我太近,原地就被我冲撞到了!
血喷出好几口不说,蛊虫都顾不上管了。
好在那群耗子精明,一瞅着情形不太对,自己就原路撤离了。
芊芊姐又拼尽力气将小姑娘搂到了怀里,那孩子流着鼻血就晕过去了。
要不是芊芊姐护着,我方才气息喷涌着,都容易给这无辜的小姑娘送走。
差点罪过就大了!
我简单给芊芊姐检查了下,见她没什么大碍才稍稍安心。
幸好她有些修为,能护住体脉,红伤养一段时间就能好,没啥大问题。
“老板……”
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壮汉们逐渐回过神,一个个都有些惊恐发懵。
他们下意识的就检查起自己的身体,被耗子啃咬的伤口还在。
每个人脸上都是血,穿着的衣服都是破洞。
举目四望,屋内犹如台风过境,一地狼藉。
那些吱哇乱叫冲出来的血猴子却一只都找不见了。
明明它们死的数量是最多的,洪万谷保守估计得养了上百只的血猴子,冲出来的时候,我余光一瞟都是成群的动物,跑起来的声音都是扑通扑通的,极其震撼,全|军出击。
每只血猴子长得都不一样,有的像兔子,有的像狗,但没等靠近我们,就被黑气宰杀。
献祭后它们就化为了乌有,阴物么,死后尸体迅速腐化,消失殆尽。
五年前这帮小东西就靠近不了我,五年后这血猴子还敢出来嘚瑟?
修为高了后爽在哪里?
无敌呀。
寂不寂寞?
嗯。
寂寞。
不得不说这帮壮汉们还挺忠心。
可能也是怕洪万谷突然挂了没人给他们开工资。
他们一爬起来就跌跌撞撞的奔到太师椅前面,询问着那一坨酱人,“老板,您没事儿吧,老板……?”
说话间,他们还互相看了看,用眼神交流这种情况要不要报|警。
我倒是不慌不忙,扶起了芊芊姐,又帮她将小姑娘抱到沙发上休息,这才看向太师椅上的洪万谷,他睁着眼,嘴张着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呼吸略有急促,看向我的眼神满是痛恨。
那帮壮汉有点莫名,不晓得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
没错。
我并没有要洪万谷的命。
修为是修为,命是命。
什么能动,什么不能动,纵使我时刻受到心魔干扰,都必须拎得清。
所以我抽出了洪万谷的九成修为,留了一成给他养老送终。
奈何他先前的反噬就很重了,瘫痪了不是?
没了修为护体,自然就是奄奄一息的状态。
洪大师算是直接通往了人生的最高境界——
吃饭有人喂,出门得人推,缠绵病榻且等阴差亲自来迎接。
邪师界的vip待遇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芊芊姐和我对了几个眼神,看向那些壮汉就开口道,“还不将我师父扶回房间歇息。”
壮汉们愣了愣,先前抡铁链的那位算是个头儿,他见洪万谷呼吸急促,不由得说道,“四小姐,我们只听从老板的吩咐,你刚刚伙同这位沈小姐,害的老板病情加重……”
“那又怎么样呢?”
芊芊姐不是白混的,跟了洪万谷十多年,邪师的气场也在,她顶着张红肿的脸,抬手就指向他们,“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报|警,你们可以和警|察说阴阳师斗法,可以说我吴四背叛师门,但是不要忘了,你、你、还有你……你们!”
她的音一顿,“都虐|待过我,我脸上和身上的伤都有你们的指纹,警|察一到,我就要控|告你们故意伤害,你们仗势欺人,为虎作伥,连孩子你们都能下手去打,我看警|察来了后会保护谁!!”
壮汉们微微怔愣,互相又看了看,没有说话。
芊芊姐冷着脸看着他们,“第二个选择,你们可以留在这里,继续照顾好我的师父,该付的薪水,我吴四一分钱都不会少你们,但是要记着,谁敢多一句嘴,那么……”
她手臂朝着破碎的窗户一伸,簌簌的脚步声就由远及近——
甭说那这几位壮汉被吓得一哆嗦,我看过去都是浑身一麻!
咋回事?
耗子大|军们又回来了!
毛毯一样密密麻麻的踩着破碎的玻璃碴子望着我们。
每只小黑耗子都油光锃亮,豆豆眼儿通红通红,一看出去那就跟那抢口的红外线的。
直接将我们锁定了!
蛊女这技能牛不牛不说,是真麻痒人呀!
望着壮汉们白了的脸色,芊芊姐唇角一勾,挥了挥手,耗子们就扭头又消失在了夜色中,“看到了没?选择权我交给你们自己,现在,我需要你们的答案。”
夜晚的寒风透过破碎的落地窗吹进来,纱帘摇曳着作响。
洪万谷瘫在太师椅上呼吸越发的急促,麻麻赖赖的头顶都开裂出了黄汤,滴到他瞪红的眼珠里,似蛰疼了他,流出了分不出是泪是脓的液体,嗓子里发不出声音,表达出的只有愤恨和恼怒。
我突然想起一句民间俗语,一个人要是坏到极致,会头顶长疮,脚底流脓。
第831章 她更年轻
天道令邪师承受这种“外损”的惩罚,无外乎就是令大家一眼看明白。
这就是恶人!
痛苦吗?
疼吗?
作恶的代价。
壮汉们思考了数秒,不知是这份薪资太诱人,还是他们也怕芊芊姐背后报复,统一低下头,“我们听从四小姐差遣发落,至此后四小姐便是我们的老板,我们必将对四小姐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态度一表。
洪万谷当场就要吸氧了!
不行了。
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
气完完的。
芊芊姐满意的颔首,“先送我师父回房间休息吧。”
我以为他们能奉献出个谁给洪大师来个公主抱,或是背着他,没想到他们直接抬着太师椅离开了。
洪万谷被抬起来还看向我,呃呃的想说什么,最后只得闭上眼,满是木已成舟的绝望。
我说不清自己什么心理,貌似松了好大一口气,终于不用再担心成琛的这个兜底儿后手了。
他会光耀一生的活下去,也没有哪个无辜的女孩子会因为我而遭殃了。
“栩栩,我师父那情况能坚持多久?”
客厅里的人空了空,芊芊姐就朝我询问道,“你能算出来吗?”
“月底吧。”
我说道,“他属于早该上路的人,靠着旁通左道一直在续命,走的时候阴差一定会前来押解,在洪万谷没有修为的情况下,也不用担心他的魂魄还会作恶,芊芊姐,若是你与洪万谷还有几丝师徒情谊,到月底给他办个丧事就好。”
不过洪万谷的修为是我摄取的,他对我会有很深的仇恨,我反而要堤防袁穷那边会不会做些手脚,如果他将洪万谷的魂灵搞走,再次饲养大灵,那就等于给我自己留坑了。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月底前将袁穷一并收拾了。
地府vip豪华套餐走起。
祸患就能全部解决了。
芊芊姐没急着答话,看了眼还在沙发上昏睡的小姑娘,又看向我,眼底难免泛红,“谢谢你,栩栩,我没想到,你最后真的会帮到我,我终于能脱离苦海了,小五也不会成为下一个我,真的很谢谢你。”
我看着小姑娘也难免感慨,若是按照洪万谷那个路子培养,她这辈子基本就毁了。
“芊芊姐,她说的给周太太十年阳寿什么意思?”
我问道,:“周太太是谁?”
“我师父的事主。”
芊芊姐垂下眼,“周太太病的很重,找我师父续命,我师父准备要两千万,卖掉小五十年的阳寿,虽然我称呼他一声师父,但是他不拿我们当徒弟看的,我们都是被他利用,我三个师哥,每个都死的好惨,如果今天没有你,我应该会被打的半死,也护不住小五了,幸好,现在来得及,周太太那边还没达成协议,小五不会再受到伤害了……”
我抱了抱她,忽然不知再说什么。
世界大雨滂沱,莫问前路颠簸。
我帮她将小五抱回房间,盖好被子,陆续又交代了一些事。
洪万谷的修为被我摄取,他藏在暗处的蛊虫本体自然也在我脑子里。
告诉完芊芊姐,她很快便将本体的白蛇找到了。
原来就是被洪万谷藏到他卧室的床底了。
芊芊姐去翻得时候他还在那干瞪眼直呼哧。
谁还能搭理他呢?
芊芊姐抱着蛊罐就跑过来流泪感谢我了。
至于后续的事宜,她知晓怎么做,就不需要我再插手了。
日后她和小五的生活,也完全不用我担心。
芊芊姐早就属于有钱人了,这些钱,亦然是她用面容,用寿命换来的。
等洪万谷过世,他名下的财产也会由芊芊姐继承。
“栩栩,我会带着小五隐居,对了,她以后不再是小五了,她原名叫婷婷,我会供婷婷读书,让她过上正常孩子的生活,长大成人,我们姐妹俩会相依为命,过最安逸惬意的日子。”
说起打算芊芊姐还是掉着眼泪,“栩栩,我现在还感觉像做梦一样,真的没想到,有一天我能抽身,我以为我的最终下场,会和我的三个师哥差不多,没想到……谢谢你,真的谢谢……”
我抱着她安慰许久,突然发觉,命运的缠绕是何等的奥妙。
芊芊姐与我本是儿时的邻居,因为那些不好的传闻,她被迫背景离乡。
爸爸因为她的事思及自身,在我撞邪时还和成琛瞎编说我有抑郁症。
多年后再次相遇,成琛还是她师父的事主,要为我换新命格。
她和我切磋术法,放了蛊虫在我身体里留下蛇雇。
间接促成了我和成琛的最后一步。
本以为那就是命运的最佳安排,谁知就在我今晚见完郑太太,在这个西郊,当年的白蛇感应到了我,引领我来到了洪万谷的住所,拿到了洪万谷的毕生的修为,彻底解开了芊芊姐的枷锁束缚。
她终于又能做回谭芊芊了。
好大一个圆啊。
画上了。
“芊芊姐,你曾经说羡慕我,就是因为你知道成琛要为我换命格吧。”
“嗯,成总很早就和我师父达成交易了。”
芊芊姐点了点头,“我踏道十几年,见过无数事主,他们无论是求名利还是求健康,基本都是为了自己,即便是为了家人,也是拿钱来换,唯独成总,他是用自己做筹码,而且,他达成交易时很平静,情绪没有丝毫的波动,倒是我……”
她苦涩的笑笑,“那时候我就站在师父的身后,亲耳听成总说愿意拿出三十年的阳寿贵格,我难以置信,所以我送成总离开的时候,我忍不住多了嘴,我说成总,您还年轻,不妨考虑考虑再做决定,只要命格一换完,反噬加上您失去的阳寿,会令您迅速变成老年人,很快就命不久矣,但是他就对我说了四个字,他说,她更年轻……”
我怔了怔,“我更年轻吗?”
第832章 起于愧疚
芊芊姐嗯了声,“栩栩,我怎么能不羡慕你呢?连我师父都羡慕你,其实,去年我们俩交手的时候,是我师父要求我将蛇雇送入你身体里的,一来我师父想更了解你的身体状况,为日后的起坛换命格做准备,二来,则是我师父很早就察觉到你身上有花蛊,他想解蛊,但他发现,这个蛊他解不开,因为我们下蛊大多是以伤人为前提,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你身上的蛊却是反其道行之,它起到的只是催旺,令爱上你的人愈发沉沦而已。”
“洪万古告诉成琛了吗?”
我问道,“有没有和成琛说,我有花蛊是锁定的成琛?”
“说了。”
芊芊姐笑了笑,“不过成总说,他心甘情愿,所以我师父才认为,你师父这个花蛊制作的很绝,他还一直试图研究出来,给我也下一个,这样,就会有个男人也能被他牵制……好在,他没有你师父的本事,以后,也不用担心这件事了。”
我点了点头,这就说明,成琛清楚我有蛊惑他的成分,但……
就像他自己说的,他病入膏肓,才会疯的彻彻底底。
“可是栩栩,我不懂,你怎么会入邪了呢?”
芊芊姐难免忧愁的看向我,她本身脸上就有疤痕,对我的情况自然一清二楚,“你现在的术法很厉害,反噬连我这个旁观者都感觉到了很重,你以后要怎么办呢?我知道,你今天不光光是为了帮我,还有阻止成总为你换取新命格的成分在,因为你的善骨是一定不忍看到有无辜者受你牵连的,可你依然还是没命格啊,那你要怎么活下去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扯着唇角笑笑,“我还有大事要办,等全部妥当,再想以后。”
芊芊姐面色有些沉重,她握住我的手,“栩栩,我刚刚看你好像有心魔了,你会自言自语,凡是入邪的术士,大多会有心魔,或起于贪,或起于执,有心魔后,胃口会变得越来越大,直至彻底入魔,你明明是一身善骨,这心魔是怎么形成的呢?”
“起于愧疚。”
眼见她不解,我继续道,“我曾不自量力的去仇家面前挑衅,结果仇家直接令我一个敬重的长辈离世,我为她办完葬礼后,昏沉了几个月,梦到了一个哭泣的我,慢慢的,她变的怨怒,自此,我便有了心魔。”
曾经我也不懂另一个自己是从哪蹦出来的。
她在梦里的小黑屋里待着好好的,怎么还能露面了呢?
直到那晚我在王姨的牌位前灭了男大灵的骷髅头,王姨和我说了那番话,我恍然懂得,原来是因为我太过自责,很压抑,又没办法抒发,醒来又被袁穷一再完虐,久而久之,心魔就形成了。
“原来是这样。”
芊芊姐叹出口气,“栩栩,控制心魔需要很强大的意志力,当你的术法越强,心魔出现的频率就会越高,你要小心点,不要彻底入魔,否则,你会掌控不了自己的行为,没得回头了。”
“我懂。”
我说道,“我知道怎么灭了心魔。”
“什么?”
芊芊姐大惊,“栩栩,不可以!心魔从某种角度讲就是你,你灭了心魔就等于灭了自己,你控制它就好,现在你已经很强了,不要再摄取术法了,只要能保持头脑清醒,你就不会入魔,千万不要伤害到自己。”
“放心吧。”
我对着她笑笑,聊天的时候真得注意,一不小心就容易吓到人。
见时候不早了,我便起身告辞,至于和芊芊姐还会不会有机会见面,诸事随缘吧。
芊芊姐送到我门口时还在感激我帮她脱离了苦海。
我又何尝不感激她让我在洪万谷这捡了套武|装?
“师徒一场,我不会擅自给他了断,只当送他最后一程,办完葬礼,我再带着婷婷离开。”
站到车旁,芊芊姐说道,“栩栩,你有仇人要对付,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我礼貌道谢,“有需要我一定会开口的,芊芊姐,天冷,你快回去照顾婷婷吧。”
人生真的是充满“惊喜”。
我不过是出来见了一面郑太太,愣是能将毛衣穿起来了!
一箭又是好几雕。
驱车离开,倒车镜里的壮汉适应能力极强的再次守|卫上岗,对着回院的芊芊姐点头哈腰。
我丝毫不用担心他们会反水对付芊芊姐什么。
他们比我更清楚,他们的主家是什么路数。
为邪师做事,风险不是一星半点。
运气好的,遇到芊芊姐这样的主家,也就是受受视觉刺激。
运气差的,遇到袁穷那号的主家,那就不光要受视觉刺激的事儿了,直接成为活体成衣展示模特,容易被“穿”就算了,“穿”完还拿你当药酒一泡好几年,这谁能受了?
开了会儿,我拿出手机瞄了眼。
今晚有点奇怪,纯良居然一直没给我来电话询问我几点回去。
难不成是他和齐菲……
也对!
我发出一记笑音,春宵一刻值千金嘛!
姑姑也不能总当电灯泡!
自娱自乐的调整着心情,趁着深夜车少,我也不着急了慢慢开。
正要拧开音箱听会儿歌,就见风挡外的路面不对劲儿。
成排的路灯全部消失不见,转而缭绕起熟悉的霜色白气——
呦呵~
有情况呀。
我噙着抹笑意,轻踩着刹车减速,不是吧。
夜色深沉,薄雾丝丝缕缕的萦绕在车身,诡异阴森中,不断勾起我某根异常兴奋的神经。
无端想起了张君赫的话,这几日袁穷要找我,让我别去人烟稀少的地界……
结果我来西郊了。
月黑风高,这是撞袁穷手里了?
上曲儿~!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呀~!
窗外的气温骤降,玻璃边缘凝聚起一簇簇小小的冰花。
透过风挡,没多会儿我就在马路中间看到了一个胖胖的身影。
讲真,老张的身形属实有点让我出戏。
往道中间那一站,肚子腆腆着,实在是没有风采超群之感。
但凡他要是身形瘦点,个头高点,再配个斗篷,腰间别一把宝|剑,那在薄雾浓云中长身一立,孤江寒影的味道立马就出来了!
现在这像啥?
吃饱喝得了,乡间地头搞视|察?
第833章 慢
我不急不慌的踩住刹车,在车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但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
袁穷的脸埋在阴森的雾气中,音冷冷的传出来,“小阴人,看来我低估你了,你还真敢入邪起势,好呀,你既然敢伤我女儿性命,害她魂飞湮灭,又让钟岚的魂魄永不超生,毁了我的主坛,灭了我的下属,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好事,我今晚就将账一笔笔的同你清算……”
车子距离他并不近,大概有七八米,袁穷的声音却能清晰的进入我耳内,“小阴人,我要让你生不如死的过完这一个月,待你咽气,我必然将你的魂魄抓起来,让你受烈火焚烧,利刃砍戳,日日朝我女儿道歉,永远不得解脱……”
我发出一记笑音,整理了一下衣服,推门下去,转手砰!的关严。
霜雾令脸颊发麻,我嘶~了口气,对着还在那恨不得画个圈圈诅咒我的袁穷阔步而去。
叨叨半天有啥用,有说话的功夫,架都打完了!
袁穷的胖脸一抬,见我过去唇角就牵起一丝冷笑,笑我不自量力。
我直对着他的眼,敏锐的发觉他右手的中指微动。
说实话,先前我根本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如今他在我面前倒像是放了慢镜。
随着他的右手中指微动,一记黑色的大掌就在他身前朝我推了过来!
干脆上了!
五雷掌来了!
烈烈的煞气迎面朝我打来,我脚步未停,对着那个黑色的大掌下颌一抬。
通天的黑色花朵就在我面前竖起了屏障。
空气中嘭~!!的就是一记碰撞声响。
黑雾四起,汹涌的雷音在耳旁炸裂。
我胸前有细微的钝痛,黑掌似乎穿破了屏障震到了我的前腔。
没关系!
咱是谁的徒弟?
收拾他我只需要区区七成功力!
面上波澜不惊着,我推着黑色的花朵屏障朝着袁穷继续走近,近了我就开大!
袁穷肥胖的脸颊划过诧异,脚下竟然连退了数步,“你能挡住我的五雷掌了?”
我懒得和他废话!
“再来!!”
袁穷倒是不藏着掖着了,黑掌再次朝我打出,“天火雷神,地火雷神,阴火雷神,阳火雷神,中土雷神,五方降雷,擒捉邪精,邪精速去,急急如律令!!”
砰砰砰!
黑掌在我面前接连炸响——
乌云涌动,霜雾似凝结成冰。
此时此景,无端令我想到了十二岁那年。
袁穷的黑掌和师父的金掌对拍,发出的声音就是今晚这般强烈。
那时我卖个呆儿都像对穿肠一眼喷血!
现在,当时当下,我看着眼前做挡的花朵屏障,黑掌每击打一次,我的花朵就跟着微微颤动。
纵使我耳膜震得都要穿孔,我的花朵也没有掉下一片花瓣,很顽强的抵挡。
体内气息灼灼,浑身都发着难以言说的热烫。
我不但没有惊恐,反而迸发出一丝嗜血的兴奋感。
洪万谷的修为真的给我强补了,连招的五雷掌,我都能像当年的师父一样承接住了!
想着,我对着花朵屏障那端的袁穷默默念道,“朱雀白虎,闻之遁藏,今日禹步,天道吉昌,挡吾者死,逆吾者亡,邪巫小人,反见灾殃,正信君子,家道复昌,乾元亨貞,普降吉祥,雷電收光,四箭伏藏,急急如律令。”
强风如涌,身前的花朵全部散开,我脚下踩着禹步,右手对着黑掌一推,“回煞!!”
雷声震天,通天的黑掌在我的身前骤停,大掌似被黑花捆绑,挣脱着发出隆隆声响。
袁穷的胖脸憋得涨红,掌心还在朝我生推,“小阴人!你还不受死!!!”
我亦然发着力,太阳穴的筋脉凸起,似推着雷霆万钧之力,牙关紧咬,脚下用力一蹬,“回煞!!”
音落,五雷黑掌便如大山回移,直直的朝着袁穷弹了回去!
轰隆震颤,昏沉的夜空中电闪雷鸣,蜿蜒的电光清晰的照亮袁穷惊诧的模样。
他自然不会被自己打出的五雷拍到,迅速将五雷收回了掌心,转而对我的回击表现出了错愕!
我真第一次从袁穷的脸上看到这副表情。
不知是什么怪天,风声呼啸,鼓声轰鸣,霜寒凄雨似顷刻间就要迎头浇灌。
我束好的头发再次被吹得散乱,没时间在袁穷那接收终于反击一波的喜悦,捕捉着他微微要动的中指,我隔空对着他的胖脸就是一挥手臂,啪!的清脆一声,袁穷的脸颊一侧,肥肉震颤,看向我愈发匪夷,“你……”
“太慢。”
我朝着他走近,反手又是一抽,啪~!的悦耳。
袁穷的脸朝反方向又是一扭,胖的优势体现出来了。
打他脸的时候,能真真切切的能看到那肉在晃荡。
荤油都容易甩出来。
遮都遮不住!
袁穷不断的后退,对着我只有不可思议,“你怎么会……”
“慢!!”
我迎着寒风大步的追着他走,手臂抽打着不停,“慢慢慢,你怎么这么慢!”
啪啪连续的声响,袁穷的胖脸不自觉的随着我的手臂抽打的方向来回扭转——
没多会儿,他这尚处于保质期的衣服就就鼻青脸肿,唇角也流出了血。
眼见他右手中指还要动,我凌空就对着他一踢,“你是老了吗!太慢了!”
砰!!
“呃!”
袁穷肥硕的身体居然跃起,落地就是嗵~!闷响,摔得似乎有些重,蠕动了两下看向我,“你的修为怎么会增长的……”
闪电照亮我泛红的眼,我站到他身边,垂眸看着想要爬起的他,“袁穷,你让我高看了,你确定站到绝顶高峰了吗?太差劲了,起来,继续。”
“你,你……”
袁穷咬牙看向我,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双手撑着地站起来,“小阴人,你真是……”
“吾乃金刚不坏之身,上通三圣,下达九泉,四头八臂,巨口金睛……”
对着袁穷瞬间睁大的眼,我近距离的抠住了他的天灵,隔着皮手套,似乎都能感觉到他天灵盖发丝的油腻,“汝等法门归吾所用,吾身取之不竭,用之不断……”
第834章 疯
“你这是……摄雷术!!”
袁穷的眼珠子霎时血红,“我终于知道你个小阴人是怎么起的势了!你吃了沈万通那老家伙的骨灰!你摄取了我属下的修为!什么一身善骨,什么扬名正道!什么义气高强,都是狗屁!”
我默念着咒文,抠着他的天灵未动,奇怪的是不知他使了什么护身法门,修为一时间竟然摄取不出来!
“沈万通说我是门户逆徒?你个小阴人又好到哪里去?!”
袁穷的修为虽然短暂的闭住,天灵亦然没办法摆脱我的钳制,在那铆劲儿挣扎,:“你和我有什么区别?我的术法是靠吃食骨血得来,你的修为亦然是明抢豪夺,今日你就算赢我也不光彩,咱们彼此彼此!!”
话全让你唠了是不?
谁和你俩彼此彼此?
境界那么低吗?
“狐尾不附狸身,象牙不出鼠口。”
我摄取不出,心生疑惑,面上则不露声色,“袁穷,我和你的区别就是,你自身慧根太低,所有术法都是靠骨血得来,我沈栩栩起码有慧根悟性,距离起势不过是一步之遥,差在没有命格而已,正所谓,云厚者雨必猛,弓劲者箭必远,累积到一定程度,师父的修为便加持我一飞冲天,术法开道,术高者胜,如今我在你之上,便是实力的证明,袁穷,你大限到了。”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纵使我最后入邪,也抹杀不了我前十年的努力,厚积薄发,才可积土成山,兴起风雨。
冶炼金属需要不断的捶打,煅烧,过程看似苦不堪言,但当它被制作成了精美的器具,方知每一分火力和锤炼都不曾白费。
若是我自身内力不够,又如何将摄来的术法拿来己用?
难不成我也要靠着吃骨血去维持高度吗?
不。
我摄取来就是我的了。
反噬就是让我摄取来的账目当场清算,我不需要后期再去买单。
光这一点,就是我和他袁穷的差别。
王者终将成为亡者。
他袁穷已然瓶颈,强弩之末,盛极必衰。
我恰恰受阴人之身影响,鼻血流的愈狠,身体的反噬愈重,末期尾端的爆发就愈强。
两者对决,一个老者将至,勉强维持,一个正冲云顶,后劲充沛。
输赢胜负高下立断。
话说回来,他袁穷入邪求的是富贵荣华,功名利禄。
我入邪求的是啥?
清理门户。
弄他!
这样的区别大不大!
“巧嘴簧舌!你小阴人的今时今日恰恰说明他沈万通的改邪归正是个天大的笑话!”
袁穷五官狰狞着,“沈万通他不是一心想让你踏正道吗?!而今你也是邪师!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杀我就是作恶!”
“你错了,天地生人,都有一个良心,苟丧此良心,则其去禽兽不远矣。”
我手上不断的用力,摄雷术的咒文一遍遍的掌心激荡,“吴问拯救你摆脱贫困,你却杀了他食用骨血,师父对你一片真心,你却伙同一众邪师对他步步紧逼,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偷取我的命格不但没有羞愧,反而理所因当,教育的你女儿更是自私狭隘,道祖说,祸莫大于不知足,你袁穷贪得无厌,必然招致灾祸,你我对立,无关善恶,我不会烘托大义说什么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灭你,我只为清理门户!扫清祸患!!”
一直费解,无论是袁穷对我师父的恨,还是钟思彤对我的恨,我都想不通是为什么?!
莫名其妙。
无中生有不是?
直到我在书中看到了一段话——
有些人的恨是没有原因的,他们平庸,没有天赋,碌碌无为,于是你的优秀,你的天赋,你的善良和幸福便统统都是原罪!
嫉妒往往出自于羡慕,诋毁往往是因为他太过仰望!
音腔重着,我背身的黑气再次散出。
终于明白为什么摄取不出袁穷的修为了!
因为他穿着“衣服”!!
藏身与皮囊之下,自然能护住其原身体脉。
好呀。
那我就和你的原身见个面儿!
Say哈喽!
咒文在煽动的口唇中传出,指尖一点点的探入他的头皮,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凉滑的腥气。
“小阴人!!”
袁穷的面容完全扭曲,“你松开我!松开我!!!”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下压的手掌令他只能半蹲在地,似卑躬屈膝,五指加大抠抓的力度,猛然间一个用力,一颗酱褐色的烂头竟生生被我从老张的头顶拽了出来!!
袁穷惨叫出声,再次玩了个破壳而出!
脓|液都粘连拉丝了!
画面都得打码。
惨不忍睹。
区别在哪呢?
上回是他自己玩破壳,这次则完全是我的外力!
袁穷的自保意识令他身体不想出来,生穿着老张的“衣服”。
脑袋则被我抠抓着生提到了老张的头顶。
两颗头登时就罗列到了一起。
抽冷子一看——
糖葫芦!
两颗丸子!!
老张的眼睛闭着,胖脸还很苍白,袁穷的烂脸在他的上方,嚎叫连连,“小阴人!你疯了!你真的是疯了!!”
没错。
我疯的太晚了!
容着你蹦跶了这么久!
我屏蔽这令人作呕的场景,隐忍着胃里翻涌着酸水,咒文持续的念出。
抠抓他酱色脑袋的右臂顿时就感觉到了刮骨之痛,气流从掌心而入,冲击着皮肤不断鼓包皴裂。
瘢痕延伸到了我的脖子,地图般在我的颈部勾勒出了无数的鞭挞线条。
巨痛加身,脖子上的瘢痕脉络滋滋作响,燃烫着表皮急促的开裂——
耳畔除了袁穷的嘶吼,风声、雷声、闪电声,无端多了许多的鬼叫哭嚎。
地狱的岩浆火池中似伸出了一只只被烹炸的黑手,对着我的不断的抓挠,惨惨戚戚。
瘢痕试探的朝着脸颊蔓延,疼得我恨不得仰起痛呼,黑气萦绕,整张脸好像都要被树根盘踞!
第835章 动手
“小阴人!你的反噬已经很重了!!”
袁穷咬牙切齿的道,“想必你修得摄雷术法也没多久,并不了解这术法的阴邪之处,你猜沈万通那老贼为什么修成了摄雷术法却不敢用它对付我?因为摄雷术的反噬是先外再内,每个人都好比一个面口袋,摄来的术法若想融合自身,就要不断的装进袋子里,口袋越撑越大,它就越容易爆掉,反受其害!”
我牙齿打着颤,五指抠着他的天灵摄取不断,袁穷面容亦然痛苦,口中却是继续,“沈万通周身刀疤,妻离子散,他最后承担不起反噬,才不敢对我的修为随意摄取,而你,如果再不停下来,就会像我原身这般烂无可烂!最后还会累及家人血亲,师妹,你慎重啊!”
师妹你个头呀!
你配做我师哥吗?!
早就被我师父圈踢出师门了!
“少废话。”
我瞪着他,“你袁穷如今已然烂无可烂,不也在觊觎舍雷术法吗?”
“我有衣服啊!!”
袁穷嚎叫着还理所应当的样子,“我穿的衣服可以帮我承担反噬!你又没有修成阳神!小阴人!你快停下来!不然你会后悔的!!”
我心头冷笑,正疯狂摄取中,嘈杂凄厉的哀嚎声腔里掺杂了孩童的啼哭。
脑中登时跃起画面,八个男孩儿可怜巴巴的凝望着我,其中有个孩子正是浩然——
掌心收摄的一顿。
什么情况?
袁穷见状便发出桀桀诡异的笑音,“小阴人,你继续啊,你不怕反噬没关系,师哥还有法宝在手,要知道,前段时间我可是抓了八个孩子,虽然最后被搅合了,但我取了那些孩子的发丝,下了咒,八个孩子,护着我八成的修为,你只要再多摄取一成,就会死一个孩子,修为全部被你摄取,孩子将会全死!哈哈哈哈哈!”
我掌心收着力,袁穷笑的愈发猖狂,“收之桑榆,失之东隅,沈万通那老家伙真是会帮到我,他不是给你布了一个防身的罩门吗?这罩门威胁了我足足十多年,我既然破不了你的罩门,那我就给自己也布下一个罩门,咱俩现在一样了!八个孩子融合的罩门就在我身体里……”
“师妹呀!你猜罩门在哪呢?胳肢窝,哦不,后膝窝,哈哈哈哈!”
他酱色的面容闪过狡诈,“小阴人,以牙还牙的滋味儿好不好受?你也快来破我的罩门啊!哦,你不敢,你顾忌什么?八个孩子的命吗?没办法,他们现在就是护着我的,我袁穷就算是死,也赚大发啦,哈哈哈哈!”
我咬着牙,抠着他天灵的手不自觉地颤抖——
“梁栩栩,你休要妇人之仁!!”
心魔又跳出来了!
“他骗你的!”
她眼睛血红的瞪着我,“狗屁八个孩子,他就是故意这么说要掐住你的软肋!你不能上当!如果你今晚放了他,就是容忍其他无辜者遭殃!他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快摄取他的术法!快呀!”
我目不斜视,不想让袁穷发现我有了心魔作妖。
“哈哈哈,小阴人,师哥这罩门是不是活学活用啊!”
袁穷丝毫不掩得意,“我防的就是你们这群满口仁义道德阴阳师!你们不是善吗?有本事来要我的命啊!小阴人,我就在你的掌心下,我这身修为你拿去啊,拿呀!!”
“我这就成全你!”
黑气喷涌,我尝试着就要再次摄取,耳边却再次听到了那八个孩子的哭声……
真的!
罩门是真的!
袁穷取了他们的贴身之物,下了咒语作保,仅为防护自己所用。
如同我单方面的和浩然产生连接,袁穷看不出破绽。
他亦然单方面和八个孩子产生了连接,用那些孩子为他的修为和性命做挡。
不破了他的罩门就不能动他的八成修为以及性命……
否则那八个孩子就会率先出事!
等等……
他怎么敢用浩然做罩门?!
我和浩然连接的时效还没过啊!
这说明袁穷不太清楚我和浩然之间的牵扯,就算我去了哈市,他大概率还以为西石山的法坛主要是被祝精卫搅合的……
“小阴人,你怎么停下来了?”
袁穷冷哼,“要摄取你就摄取,要杀你便杀,不过你要记着,我袁穷的尸体下摞着的是八个男孩儿的命,有八名孩子陪我去死,黄泉路上我可一点都不孤单!”
“梁栩栩!!!”
心魔居然握住了我的手腕,“你不要再犹豫了!他是现世大魔,你杀了他才能保护更多人!此等良机绝对不能错过!你快点动手!动手呀!!!”
“啊!”
滚开!!
我对着心魔一挥舞手臂,袁穷立马从我掌下灵敏蹿出,他“衣服”都来不及套头,胖胖的身体上仍是两颗头颅,老张的肩头上方仿佛长出一棵葫芦,我见他要逃,指尖随即飞出一根铁丝,直直的刺入他原身的酱块脑袋,“破!!”
袁穷本能的一僵,下意识的就摸了摸天灵,扭头看向我的眼珠子还有些懵懂。
“我破你阳神本体,张德友便是你的最后一张皮!”
趁他发懵,我扯着老张的脑袋迅速罩住他的头,劲儿一下使大了,老张的头发都让我薅下来一绺,两颗头合二为一后,刺进去的铁丝便被彻底封印!
“此生你再不能杀生换皮!否则天雷劈你!阳光化你!”
我持续点化,“此法不受罩门控制,如若换皮,三日内你袁穷必死无疑!!”
第836章 爱你
“!!!”
袁穷的步伐急促的后退,面容恢复成了老张,脸色也变得发白,“小阴人,你狠,你够狠!破我阳神是吧,没关系,张德友的这件衣服我能穿七年!我看你个小阴人能不能活到七年!跟我斗,有本事比比谁的命更长!”
说话间,他已经退出十米开外,见我绷着气息站在原地,他又神叨叨的笑起来——
“师妹啊,师哥感谢你的善心,如今看来,你纵然术法胜我,依然棋差一步,人不狠,终究不成气候!那两成的修为只当是师哥送你,明年,师哥会去你的坟头探望,对了,骨灰记得藏好,师哥还想尝尝摄雷术的味儿呢,哈哈哈哈哈……”
笑音未落,人影就从薄雾缭绕的马路上消失了。
“梁栩栩,你怎能如此糊涂!!”
心魔朝着我大吼大叫,“你以为破了他的阳神就行了?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就会想办法将你的铁丝逼出来!你所谓的善心是再给自己种下祸患!想想你的奶奶!你的师父!你的王姨!你对得起他们吗?!梁栩栩,你太让我失望了!!”
“闭嘴!!”
我不客气的朝她挥出手,“对我失望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那是八个孩子呀!!!
袁穷死不足惜,孩子们怎么办!!
奶奶的!
你跟我俩呜嗷的叫嚣,当我心里没气吗?
日盼夜盼。
这一天我足足盼了十一年!
今晚放走他我就甘心吗?!
我高兴?!!
扭头我回到车里。
瞄着她又坐到了副驾驶,没待她开口我就一个巴掌挥过去,“赶紧给我滚蛋!”
直到她散成了黑雾,我才呼哧着缓解情绪。
刚要放下遮阳板的镜子,手一抬,鼻息就嗅到腥味儿。
着重看了看手套,指腹处还留有老张头顶干涸的血迹,几缕发丝亦在上面粘连。
微微蹙眉,我摘下手套,找了张红纸将它包裹好。
又拿出一副新的黑皮手套戴上,这才对着镜子照了照。
袁穷的两成修为令我脖子上起了瘢痕。
凸起的蜈蚣肉条从耳下蔓延至了全身,倒是只剩一张脸儿能见人了。
刚刚我的脸已经要起疤,就差一点点,若是我没收手,针织面具就得就位了。
还成吧。
苦中作乐的角度看,反噬的挺是地方。
老天爷对我真心不薄,起码咱走出去还有个人样儿。
我顺了顺头发,以后是不能再束起来了,披散着能遮掩的严实些。
想起成琛说过的话,我整理头发的手顿了顿,默了几秒,仍旧还是选择披散。
提了提夹克里面的毛衫高领,尽量杵到下巴。
鼻血再次流出,我面不改色的拿出纸巾擦拭,越擦越觉得心累,索性堵着鼻子朝着头枕一靠。
罩门……
袁穷这货要不要这么千锤百炼啊!
不搞出点花样对不起他阴险狡诈的人设是不?
能将罩门藏在身体的哪里呢?
难不成……
鞋子里的脚趾一动。
我登时坐直,纸巾在掌心里攥紧,行间穴下方,大脚趾缝隙?!
看着室内镜里自己那张流着鼻血的脸,我嘶~了声,袁穷的罩门藏身处……
不会和师父早年故弄玄虚的地方一样吧!
想着,我用纸巾塞好鼻孔,再次看向包着旧手套的红纸。
回去试试便知!
我虽然没搞到袁穷原身的毛发,他也属实不趁毛发,但是老张的头发里留有他的气,家里还有个纯良,对,我还有浩然……
得!
回家!
进门已经是下半夜三点。
我将钥匙扔到玄关的鞋柜处,拎着箱子刚到客厅,没想到纯良还没睡。
小老哥坐在沙发上,电视机开着,他低头摆弄着手机,双目是无神状,连我进门他都没察觉。
我见状就先将皮箱子放回卧室,出来便看向他,“纯良?”
纯良恍然回神,看到我还吓一跳,“姑,你啥时候回来的?”
“刚刚呀。”
我说道,“下半夜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打量了一圈,屋内好像就他自己,“齐菲呢?”
“加班出采访去了。”
纯良挠了挠头站起身,“你下午刚走,菲菲就接到台里的电话,说是高速路段发生了严重的车祸,好几辆车相撞,她被派去做现场报道,我一个人待着没意思,睡不着,在这等你们。”
说话间,他还很体贴的过来帮我摘下书包,“姑,你回来这么晚没遇到什么事儿吧。”
“别提了。”
我郁闷的紧,“遇到袁穷了。”
“啥?!”
纯良睁大眼,“你没吃啥亏吧!”
“没有。”
仗着毛衫衣领高,我头发又很长,散在脸颊两边他看不出啥,就是提起来难免窝火,“本来我能按住他,但是他将那个八个孩子的毛发收集起来了,在身体上布了罩门,我要是伤了他性命,就会伤害到那些孩子,所以……”
我垂下眼,“只能看着他跑了,很遗憾。”
“那他不是学你么!”
纯良无语了几秒,“不对,学我爷的路数啊!要是不破了这罩门,你就没法要他命了是吧。”
“对。”
我点头,“现在就得先找罩门,不然那个八个孩子就会受到牵连……”
“卧槽!”
纯良咬牙,“那老登要不要……简直阴险到极点了!!!”
我对袁穷也是无话可说,回到卧室找出一身新睡衣,对脖子上的麻麻赖赖有点头疼。
难不成以后在家还要戴围脖?
搞个脖套?
正准备去洗澡,视线很自然的就掠过皮箱——
走到客厅我见纯良还在那愤慨分析,不由得开口,“纯良。”
“怎么?”
纯良愣了愣看向我,“姑,你现在术法都上升了,应该有办法去找袁穷的罩门吧。”
我点了下头示意他安心,本想直接去浴室,脚步顿了顿还是道,“纯良,今天下午我很想你。”
“……”
纯良唇角一抽,傻了几秒,很本能看了一眼他的卧室,“姑,得亏菲菲不在,你这话说得容易让人误会知道不?”
我嘁的笑了声,上前拍了下他的手臂,“总之呢,你永远是姑姑我的小可爱,纯良,姑姑爱你。”
纯良怔怔的看我,默了会儿也笑了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沈栩栩,你是真有腻咕姑的那劲儿,搞得我这小心脏又噗通噗通的乱跳。”
第837章 往事尽飞烟
我笑了笑就准备去洗手间,门一拉开,纯良又在后面叫了我一声,我扭头看他,“怎么了?”
“那个……”
纯良清了清嗓儿,穿着睡衣还拿辙的直着腰,单手抄进裤兜,另一手抚了下头发,眼睛看向旁处,“嗯哼!我也爱你,很爱。”
我眼底一笑,“啊?”
“家人的爱嗷!”
纯良强调,“还有,我不是小可爱,我是无敌小可爱,无敌俩字不能给我落下,这辈子呢,我都是最爱你的大侄儿,无论你沈栩栩多矫情,我都爱你。”
我忽的笑起来,笑的眼睛都泛着红,纯良嗤了声,插着裤兜身体还晃了晃,故意看着旁处。
听着我的笑声,他也憋不住一同笑起来。
我觉得的这模式有点怪,深更半夜的,姑侄俩面对面傻笑可还行?
“纯良,你笑什么?”
“你又笑什么?”
我越笑越停不下来,“我看你就想笑。”
“一样啊。”
纯良耸肩欠揍样儿,“你一笑我就容易被传染,反正咱俩也不是傻一天两天了……哎呀!姑,你有纸吗?!”
“噗~!”
我彻底喷了!
不是他拉裤兜子了。
鼻血出来了!
我不厚道的喷笑,纯良一阵手忙脚乱的找着纸巾止血。
正热闹着,齐菲哈欠连天的进门,看到我们还一愣,“还没睡呢?纯良,你鼻子又出血了啊。”
纯良纸巾塞着像个白胡子老头,无语的点头,“这毛细血管是没好了。”
“不是,你俩聊什么了啊。”
齐菲莫名,“栩栩怎么笑成那样?”
“她大晚上的发神经,非得和我促进姑侄感情!”
纯良哼了声,咱也不明白,他为啥哪次用纸巾塞鼻子都将纸巾弄得跟象牙似的挺老长的耷拉下来,一出气儿那纸巾下端跟围巾似的来回拂动,“她说爱我,我说爱她,一下子给我整激动了,鼻血就出来了!”
“你俩大半夜聊这个?”
齐菲匪夷所思,“合适吗?”
我刚要解释下是友爱的爱,齐菲脑回路迥异的看向我,“不过栩栩,我也爱你,爱你呦!”
不愧是大侄媳妇儿,还朝我比划个心。
我不甘示弱的比划了回去,心心相印!
说说笑笑半天,纯良又去洗了把脸才和齐菲回到房间休息。
客厅内恢复安静。
我在垃圾桶里捡了两张纯良擦过鼻子的纸巾,脸上的笑意略有凝滞。
看了看他们俩的房门,下意识的牵起唇角,就这样吧。
不用刻意的去和纯良说清楚什么真相。
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没有压力,知道了,大侄儿要有多沉重?
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亲爹,还是现世大魔,必须要被我斩杀的。
纯良得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呢?
至于郑太太那边,她态度表达的更是明白。
那五百万,我日后找个借口让纯良收下就齐活了。
洗了个澡,镜子我是彻底没法照了。
就这皮肤,甭说看着发麻,摸着都是凹凸不平,打沐浴露都感觉到粗糙挡手。
不自觉地想起在镇远山许姨给我搓澡的那些日子……
回头去看,竟是最最美好的回忆。
十载悲欢如梦,抚掌惊呼相语,往事尽飞烟呀。
身体疲惫至极,躺到床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脑子里不断的做梦,先是郑太太和我在茶室聊天,洪万谷最后绝望的闭眼,最后满耳都充斥着袁穷的笑声,棋差一步,棋差一步,小阴人,你终归不够狠……
铃铃铃~~!
我迷糊的睁开眼,室内一片昏暗,摸过手机放到耳边,“喂,你好。”
“梁栩栩,你还没起?”
张君赫的声音在那端响起,“昨晚你是不是遇到袁穷了,没受伤吧。”
“我没事。”
坐起身,我看向墙上的挂钟才发现已经下午五点,居然睡了一整天。
“张君赫,我正要找你,袁穷有没有去找你麻烦?”
“他找我麻烦做什么,我又没得罪他。”
张君赫说道,“我纳闷儿你和他是什么情况,刚刚袁穷给我打来电话,说他要去外地待一阵子,让我关注你的情况,等你咽气了我好第一时间通知他,你俩昨晚是平手吗?”
去外地?
袁穷又要跑了?
“理论上不算是平手,是袁穷留了一手。”
我实话实说,“他先前偷了八个孩子,用那些孩子作保,给自己身体里种了罩门,所以我没敢要他的命,不过你知道袁穷要去哪里吗?”
“不清楚,他不会和我说的,但我听着他的声音感觉他有点受伤,应该是要跑到哪里去修养。”
张君赫道,“他现在还没出发,因为我这房子有他留下的气,他在京中的话我感觉会很明显,应该过几日会走,梁栩栩,如果袁穷也有了罩门,你俩不就是互相掣肘了吗?这还有的斗?”
还没出发……
我摸着额角,思维和张君赫完全没在一个频道。
自从纯良脑子里的针出来后,袁穷还没有什么事迁怒到张君赫的头上,自然也不会将他打出血。
那在袁穷还没动身离开京中的前提下,我带着箱子贸然去找张君赫定然不妥。
依照袁穷多疑的性子,要是知道了张君赫不是亲生儿子,那张君赫可就危险了。
现时我必须要保护好张君赫,他可是沈怀信啊!
“梁栩栩?你在听我说话没?”
张君赫略显无语的道,“他袁穷能耗得起,你未必耗得起,以后你要怎么办?”
“凉拌。”
“……”
张君赫突的发出一记笑音,“心挺大啊梁女士,怎么着你不恨袁穷了?摄雷术法加身你都能放走他,一点都不憋屈吗?”
“那能怎么办。”
我垂着眼,“罩门不破,我就是不能动他,他该死,可孩子们是无辜的。”
转念一想,不算是坏事。
袁穷嘁哩喀喳的就被我搞定没得玩儿了,也没啥意思!
我得送他一份大礼包啊!
令他死不瞑目。
第838章 造化弄人
“梁栩栩,我倒是有个办法。”
张君赫声音玩味了几分,“叫声哥哥,我帮你。”
我笑了笑,“你要怎么帮我?”
“叫哥哥呀。”
“滚蛋。”
“你是不是不会别的了,骂人也得来点新鲜的啊!”
张君赫无奈道,“得,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我对你就是贱骨头,捧着捧着还得挨骂,等几天吧,等袁穷走远了,我感受不到他的气了,咱俩见一面,我借你点血,按你现在的修为来说,很多旁通术法应该都能熟练掌握,可以通过我的血去找找他的罩门。”
这招……
他如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法子我早就用过了。
并且还通过这个办法,发现了关于他身世的惊天秘密。
万壑尽头,造化弄人。
张君赫不知我心头所想,还在手机那端笑了声,“说起这事儿,还得夸夸你师父,他早年给你改换门庭,令你成了他沈万通的女儿,袁穷又不敢去招惹沈万通,间接给你保护住了,否则袁穷要是取点你父母的血,回头再去细细推敲下你的罩门,是不是早就能发现破绽了?”
我没急着答话,这大抵就是张君赫和袁穷在慧根天赋上的差别。
别看人家张君赫没踏道,他也没有付出大量的时间去研究我的花蛊,却在五年前就对我的“罩门”真伪提出了质疑,回头看看,你可以说他和我师父是血脉相连,有点啥心灵感应。
更多的,是张君赫认为我这“罩门”从根上就经不起推敲。
既然他不相信,为什么又敢不彻底推翻我的罩门呢?
答案很简单,下罩门的人,真的给他们都吓着了。
谁敢去质疑邪师界的天花板?
沈万通的路数几个人能猜得透?
一但是真的呢?
杀完我追踪上袁穷怎么办?
师父原话怎么说的?
只要他一疑,哎~事儿就成了!
师父完全是凭靠强大的气场忽悠了袁穷十多年!
我用脚后跟想想都能猜到,他袁穷背地里研究我身上的罩门都得出一脑门子汗。
研究不出结果袁穷都不敢琢磨这“罩门”是不是子虚乌有,他就没那个底气。
满心都得寻思,乾坤通天圣手果然是名不虚传,将小阴人的罩门藏得太深了!
尤其我前几年自己都对“罩门”迷之自信,在袁穷面前我都是上赶子求死!
来,杀我,赶紧点来给我陪葬!
我的咋咋呼呼,愈发佐证了罩门的存在。
以至于过后师父都看不过眼了,生怕我给自己刚没了!
他才在离世前道出了真相,叮嘱我不要太冲动,自己心里得有点数。
毕竟罩门它真的是虚构的,我真挂了就啥都没了。
架不住咱前面是给袁穷唬住了呀。
唬的这老卑鄙是深信不疑滴。
憋得袁穷最后没招了,寻思得了,我也别费劲巴力的去破你的罩门了,有这时间我给自己也整一个,咱俩互相穿上防|弹衣,互相反弹,昨晚他袁穷不就在我面前嘚瑟上了么!
学我五年前的气人劲儿那叫一绘声绘色,肩膀头子后膝窝的,极具表演天赋。
脑中一阵天马行空,我应声道,“你的血也不准吧,不也改换门庭了?你张君赫也不姓袁。”
“早先呢,是不准,现在一定没问题。”
张君赫一语双关,“袁穷不就是老张了?我户口本上的父亲张德友,哦,他还是警|方追捕的嫌疑人,没在我这露面就是担心我家附近有警|察蹲守,你现在应当什么都知道了,袁穷怎么强大的都一清二楚,不瞒你说,他换皮囊没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他并不敢随意的浪费皮囊,早先他年轻也就罢了,现在他绝对折腾不起,因为他每消耗一副皮囊,都会损害自身的寿路……”
我眉头一紧,“损害寿路?”
是了。
所以袁穷才要孤注一掷的去山里搞“法坛”,为自己塑造全新的命格延寿!
“他作的恶都有账,钟岚的死状奇惨,不仅仅是钟岚为她女儿换命格承受了反噬,还有给人下降头,以及帮袁穷寻找皮囊的原因,几管齐下,才令袁穷如何都保不住钟岚。”
张君赫说着,“钟思彤能迅速落到你手,我感觉也是天道助力,报应不是不在,只是他袁穷先前一直在拆东墙补西墙,如今我看他,也是秋后的蚂蚱了,他做事不留余地,但求一手遮天,连我都觉得,他死不足惜,即使我是他儿子,我也找不出一丝让他活下去的理由。”
说起这些,我倒觉得孟叔是里面的幸运儿了。
钟岚只是利用他确定了我的八字,和孟叔就交往了半个月,要处长了,孟叔都容易成为皮囊。
雪乔哥真就得疯了!
我难免沉重,“张君赫,你这些日子小心点,不要被袁穷伤到了。”
“呦,你关心我啊。”
张君赫笑道,“放心吧,他现在只敢藏身在暗处,等他走了我们就见一面。”
“好。”
我嗯了声,“我也要见你,有话要和你说。”
“什么话?”
张君赫来了点精神,“想开了吗?要不要和哥哥……”
“少来啊。”
我打断他,“张君赫,你是近期没见到我,才有心情在那调侃,等咱俩见面了,你得掌嘴自己胡说八道,恨不得立马失忆,省的晚上睡觉的时候做噩梦。”
“你得了吧,我又不是没见过。”
张君赫不在意的,“行了,你安心等几天,咱们见面再聊。”
放下手机,我沉思了会儿,出门刚要去洗漱,一见齐菲正坐在沙发上敲着笔记本电脑,我顺手拿过一条围巾绕在脖子上,没等走到洗手间,怪异的装扮就引起了齐菲的注意,:“栩栩,你在家里系围巾做什么。”
我胡扯道,“有点冷。”
“冷?”
齐菲不解,“你怕冷吗?外面都冬天了,我天天穿着羽绒服出去采访,恨不得给自己包裹成熊,你倒好,出门还是夹克羊毛衫,我以为你寒境冰女侠天赋异禀,还想向你取取经呢。”
第839章 人算不如天算
这话不假。
自打我修为提升上来,咱虚归虚,真挺抗冻!
穿一件厚夹克就敢在冰天雪地里出溜。
问题是现在要遮脖子么,省的还得去解释。
“大菲哥,我这就叫时尚。”
我故意甩了下围巾,“阴阳先生,就是要不走寻常路。”
齐菲笑着摇摇头,视线落回电脑屏幕,指上继续敲起了稿子。
大侄儿可能是长期受到我荼毒,身经百战了。
坐那瞅了我一眼后就继续看起电视,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我迅速洗漱完毕,回到卧室就拿出红纸包裹的旧手套。
将手套指尖处沾染了老张血迹和发丝的部分剪掉,放到不锈钢的盆子里,另外再加上两张纯良带血的纸巾,点燃香罐,烟气袅袅升起后,我就咬破中指,滴了点血一同混合到盆子里面。
起火。
将盆子里的东西统一烧成灰屑。
耐心静候了会儿,我找出棉絮和放凉的灰屑相混合,一股脑的填充到一方白布中。
指上不停。
针线活这一块我还算得心应手。
很快便缝制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布偶娃娃。
拿过油笔给布偶娃娃画完五官,屏住一口气在它身上点着穴位。
人体有十二经络和奇经八脉,穴位全点完得七八百个,咱不用画那么齐全,大致点一点就行。
白布娃娃太小,施展空间没那么大,点全乎了它这浑身麻子似的也没眼看了。
伴着熏香,我推着纯良的真实年岁,他先前以为自己是91年出生,实则89年。
己巳蛇年,五行属木。
我求得是伤痛,自然就要找克位。
火克木。
离卦。
方向是南,在卧室里找到南向。
点燃一张写着浩然生辰八字的红纸,燃烧后对着布偶娃娃的头顶绕了几圈。
我边绕边念叨,“清清灵灵,三魂归体,七魄安宁,浩然附童体,急急如律令!”
醒魂咒出——
我用布偶接住纸巾的灰屑。
脑中率先冥想袁穷的模样,他烂的五官不全,就想他整体人形,神态语气。
接着冥想纯良的外貌特征,最最后是作保的浩然。
感觉到手里的布偶沉了几分,心头微放。
布偶娃娃醒了。
下一步,我点化起布偶,“替身代身,白布作你面,棉絮为你体,未开光你是布,开了光变神通,开你左耳听阴府,开你右耳听阳间,你和浩然同名姓,同年同月同日生,开你头上光,开完头光开眼光,两眼分明亮堂堂,开你耳光听人言,开你鼻光闻色相,开你手光关节开,开你脚足光走四方,开你五脏六腑光,开你全身骨……神兵火急如律令。”
正常开光需要师父讨口彩,适当的说些祝福词,比如左足开光踏青龙,右足开光踏白虎。
替身的布偶娃娃就没这必要了!
程序完全简化。
窗帘拉开,我将开完光的布偶娃娃放置到窗台。
晚接月光,日接朝霞,自此就汇聚了阴阳。
娃娃就能“活”了!
待替身完成,我便可通过它试探袁穷身上的罩门。
对着窗外的深沉的夜色,我呼出口气,但愿一切能顺利。
无需担心会被袁穷发现端倪,我这布偶娃娃并非是用袁穷做的替身。
真正能给我感应的对象是浩然。
我和浩然有所连接,醒神自然要使用的浩然八字。
恰恰好,浩然就在那八名孩子中。
所以我在得知袁穷用了浩然做罩门时才会惊讶,他等于又给我开了一道后门。
只要我在布偶身上找到了罩门方位,我和浩然所连接的手腕内侧就会疼痛。
此法等于借助了老张身上袁穷的气,纯良加持着袁穷的血缘,从浩然切入,融合三者做出的替身,三者刚刚好缺一不可。
说起血……
大侄儿鼻子为什么不爱好?
他的亲妹妹就是钟思彤啊!
银针刚从他脑中出来没几天,我就对钟思彤出手了,钟思彤登时就成了阴人。
纯良这带着血缘的哥哥自然会受到来自妹妹的妨害。
钟思彤被拘押那一个月,正是纯良鼻血流的最严重的时候。
如今钟思彤虽然魂飞湮灭了,架不住我还天天在他面前晃荡。
纯良两头包夹,没有休养生息的空间,毛细血管就很脆弱,保守估计得月底才能消停。
倒是间接帮助了我。
否则我还得琢磨怎么才能顺其自然的搞到一点纯良的血,布偶替身就没办法很利索的做出来了。
当然,还要感谢阳阳和浩然。
本以为浩然被袁穷偷走,我靠着和浩然的连接找到袁穷“法坛”就是最大的作用。
没想到咱还能靠着这个连接再去寻找袁穷身上的罩门!
仗着我嘴不快,没说出这一层真相,袁穷暗地里还美滋滋呢。
哎~我又克他了!
这就叫啥?
人算不如天算!
没办法,我不可能将袁穷按住狂揍寻找罩门。
袁穷若是身负重伤,等于修为受损,八个孩子就会受到牵连。
我用只布偶娃娃,柔和的找到他的“罩门”,回头收拾起袁穷就放开手脚了。
……连续过了数天,我由一开始的自信满满变得有些匪夷所思。
为啥?
罩门居然没找着!
每晚,我都会燃香后跪在案桌前面,一手拿把小剪刀,一手拿着布偶。
最先尝试的就是师父编造出来的行间穴,扎刺布偶的足部位置!
手腕内侧全无痛感,更无浩然哭声,说明罩门不是这里。
再换其它的穴位,从布偶的足部开始,我逐一向上尝试。
此法不是正道,做的时候我需要屏息凝神,脑中同时冥想三人的外貌。
没等扎刺几下,我的鼻血就会呈井喷状往外奔腾。
有几回我由于扎刺的太入神,血流如注时差点没给我自己呛过去!
案|发现场似的。
老吓人了!
齐菲转正后变得很忙,早出晚归的没有发现我身体异常,可逃得过她的眼睛逃不过纯良啊。
小老哥天天家里蹲的就目送我一遍遍仰头捂鼻的朝着洗手间冲刺。
最后他也知道我做了个布偶娃娃用来试探袁穷身上的罩门。
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决定帮我。
怎么帮呢?
我扎刺布偶的时候他拿着毛巾在我下巴那守株待兔。
血一出来,他一毛巾就呼我脸上!
闷是闷点。
起码不用担心弄脏衣服!
第840章 求来的结果
好在纯良没透视眼和读心术,不知道我闭目就会冥想他的外貌。
否则我真不知道咋解释,就这我心里都挺不是滋味儿的呢。
眼瞅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秘罐都要能挖出来了,袁穷身上的罩门还没找到。
“姑,你不是说这个月必须要灭了袁穷吗?”
纯良准备回屋休息时都跟着头疼,“再过半个多月就要月底了,他袁穷能耗得起,你耗不起啊!”
我郁郁的坐在床边,扯下塞着鼻孔的纸巾,着急也没用,找不着就是找不着。
布偶娃娃都要被我给扎烂了。
有什么办法?
“邪门了不是?”
纯良自顾自的念叨,“你说袁穷那老登都反噬成什么样了,身体哪里还能种上罩门呢。”
我也奇怪,揉着眉心在那琢磨。
“不对呀,姑,你现在找到罩门也没用吧。”
纯良想到什么看向我,“之前哪一次不都是袁穷那货主动联系你,堵你啥的,他藏得跟地鼠似的,你能找到他吗?”
“能。”
我笃定道,:“只要能找到罩门,我就能去端了袁穷。”
走到今天咱最趁的是啥?
贵人呀!
袁穷身边就剩下了一个实体大灵家然姐。
前晚,我睡得稀里糊涂间,忽然就感觉到一股阴沉的寒气,睁眼就看到床边的人影一晃。
我坐起来她就离开消失了。
开灯后我发现墙面上有水渍,念下来是一行字——
‘栩栩,袁穷带我去了青云山,他要闭关养伤,由我为其护法,三个月后出关。’
我立马明了。
袁穷是带着家然姐去到青云山闭关养伤了。
家然姐见状就来给我报了信,她不敢开口言语,唯恐袁穷察觉,便在墙面留下水渍给我提醒。
我顺手查了下青云山的地界,仍旧在北方,吉美省的青云村,属长白山的余脉。
山林茂盛,动植物资源丰富,山底的住户很少,相对偏僻,待开发的状态。
得益于内应家然姐,找袁穷已经不是问题了。
他得在青云山蹲三月呢。
这是彻底要让我自生自灭了,就等着出来上我这吃席了。
退一步讲,即便他要临时换地方闭关,也需要家然姐为他护法,家然姐还着急从他那解脱,依然还会前来给我报信儿,问题目前就卡在罩门,袁穷就是捏着我这方软肋,才会在那晚得意洋洋的从我面前离开。
纯良哦了声点头,“姑,那你要是找到了罩门,需不需要我陪着你去收拾袁穷?”
“不需要。”
我干脆道,“你留在家里陪齐菲吧,我一个人,速战速决。”
“行。”
纯良没多纠结,“姑,你一个人去收拾他要小心点,灭完记得给我来电话,我去买挂鞭炮放一放,给我爷和王奶奶听个响,庆祝庆祝。”
“嗯,我知道。”
我笑着点下头,“不早了,你回去睡觉吧。”
这些天他已经看到我脖子上的瘢痕了,没办法,我耳朵下面的瘢痕太不好遮。
它不是平整的疤痕印记,海草一样由脖子朝上面延伸,形如触须。
纯良瞧到的瞬间就红了眼,背过身偷偷抹了把泪。
多年的相处,令我们互相都太过了解对方。
纯良立马就能揣摩出我为啥反噬会这么重。
所以他在我面前没有多问一个字儿,只是传达出来的情绪难免心酸。
待纯良在外面关好房门,我拿起手机,看了看张君赫发来的信息。
袁穷一走,他就来短信说可以见面,可惜他不清楚袁穷去了哪里,说要帮我想想办法。
我虽然是从家然姐那得到袁穷的消息,此前我也没太着急,因为咱修为上来了,实在不行用圆光术去找袁穷呗,咋滴都能逮着他,我就和张君赫说不用他帮我找袁穷,今晚便敲定下来,明天见面。
明天……
我算了算日子,忽的发出笑音,明天秘罐就能挖出来交给周子恒了。
真好。
成琛要出来了。
心态很怪异。
既高兴成琛出来,又说不清哪里失落晦涩。
手无意识的就摸向脖子,又撸起袖子看了看小臂,细细密密的疼,忽然就蔓延至全身。
擦了擦眼泪,我站到窗边看向闪着霓虹的夜色。
为什么还要哭呢?
沈栩栩,这不是你一心求来的结果吗?
所有的事应当都要尘埃落定了。
成琛终于不会再受到你倒霉鬼的蛊惑。
清醒过来的他,若是还能对我有所记忆,或许他自己都会诧异,为了这段感情,他做下多少荒唐事。
可是该死的……
我怎么会困在袁穷的罩门里!
时间。
我没那么多时间了呀!!
这一晚,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中一遍遍的复盘人体各个关节和穴位。
我对这些太熟了,不存在扎布偶娃娃时会刺不准,怎么就会找不到袁穷的罩门在哪里呢?!
难不成他藏得比我师父还深?
上午,我收拾利索就给周子恒去了一通电话,约他晚上见一面。
“栩栩小妹妹,要给我你说过的那个东西吗?”
“对。”
我看着手里的小瓷瓶,秘罐一早就被我挖出来,混入烈酒装好了。
瓷瓶很小,装完烈酒也就一百多毫升,我不知成琛是什么酒量,喝完会不会醉。
“按正常来说,成琛喝完会大睡一场,醒来应该就会慢慢放下我了。”
我说道,“不过我近期有点事情没解决完,还离不开京中,成琛得推迟三五天出来,不然他一时半会没忘光,我们再见到面……”
讲起这些闹心的很,莫名烦躁。
终归是不舍得,内心做不到和面上一样的洒脱。
“栩栩小妹妹,我懂,谢谢你。”
周子恒轻着声,“那今晚七点,我们就约在集团旗下的医院见面吧。”
“医院?”
我愣了愣,“懿儿姐姐又住院了吗?”
“没有,懿儿身体最近恢复的特别好,连医生都啧啧称奇。”
周子恒说道,“是成董想要见你,他说要好好的感谢你。”
我微微挑眉,“感谢我什么?”
第841章 留了一手
“你真的不知情吗?”
周子恒低笑道,“你上次问我集团的竞争对手,我那时还很疑惑,直到我们在和辉远的地皮竞购中,他们的老总在决策时好像脑子发昏,不能说将地皮拱手相让,亦让我们以最低价拿到了那几块地,我确定,这是栩栩小妹妹你的功劳,成董听闻此事,自然要对你表达感激,请你不要推辞。”
我哦了声,这事儿我心里倒是有数。
说实话我也没干啥,就是在炼出阴神的那几天,开车去辉远的总部晃了晃。
顺带去停车场找到了他们老总的乘坐车辆,留下了几滴血。
末端的阴人,妨害不用说,几滴血足以令他们老总倒霉,诸事不顺。
我后来病歪歪了一个月,多少也和做了这件亏心事有关。
没办法,商业竞争我不懂,留给我的时间又不多了。
只得用我自己的方式,帮助成琛。
简单聊了几句,我就将电话撂了。
见吧。
我没意见。
白天去见张君赫,晚上再去见见成天擎和周子恒。
要么不出门,出门咱还得赶场子。
装好瓷瓶,我箱子拎了出来,打开看着文房四宝,不自觉地念叨,“直接空口白牙的告诉张君赫这些,他能信吗……医学生,应该会去做亲子鉴定……嘶~!”
亲子鉴定?!
牙?!
我一个激灵。
神叨叨的就扣好箱子站起来,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我从里面翻出一个红色小纸包。
打开发现了三颗牙齿——
师父的牙齿!!
太阳穴跳动着,我猛地又想起了啥,视线登时就落到了布偶娃娃上。
穴位哪哪都试过了,唯独……
合拢窗帘,燃香就跪在坛案桌前,压着狂跳的心脏,我拿起布偶和小剪刀,唇中轻声默念,“试你罩门在何方,浩然,疼了你要和我讲……”
音落,我持着剪刀对布偶画出的嘴巴一扎,“刺你牙齿,若有罩门,必反灾殃……”
手腕内侧滋滋的一疼,我心跳加速,小心的用剪刀尖头再试了一下布偶的嘴巴,咱没画出牙齿,那得多磕碜,就在脑中想着牙齿,结果这一扎,我牙花子都跟着一酸!!
凉飕飕的!
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浩然的哭声……
有谱了!!
原来……原来……
唇角一咧,我不自觉地傻笑起来。
放下剪刀和布偶,我对着牌位深深的叩拜下去,“师父,您真是又给栩栩留了一手啊……”
牙齿!
袁穷的罩门在牙齿里!!
纯良说对了!
袁穷全身都烂成那样了,种下罩门也不安全,便藏在口唇里,牙根处……
天呀。
防不胜防啊!!
我跪伏在地,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泪眼婆娑,情绪莫名崩溃,:“师父,栩栩要启程了,栩栩终于可以启程了,待栩栩为您清理完门户,所有的罪责,栩栩会一人全扛,绝不会连累到您老半分……”
天色阴沉。
雪花柳絮般在空中洋洋洒洒的飞舞。
我拎着皮箱出门,哭了一通情绪已经缓解,纯良都没发现异常,他一直以为这箱子是哪位事主在我这暂时保存,今天我可能要送还回去,便没有多问。
坐进车里,我先是拨了一通电话,待那端接听,我就直接开口,“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从港城郑太太那里要到的程先生的联系方式,请问程先生最近方便约见吗?”
“哦,程先生每天只见一位事主,而且他不外出,所以您想预约的话,只能排到下个月。”
手机那端的女声很柔和,“不知小姐你想开解哪方面的困惑呢?”
下个月……
肯定不赶趟啊!
“我需要同程先生面谈。”
我说着,“是这样,我是沈万通的徒弟,我叫沈栩栩,十一年前,程先生曾经和他的师父来我师父这里拜访过,我那时十二岁,还和他说过两句话,麻烦您帮我和程先生转达一下,看看我能否和他提前见上一面,我有要事想求。”
“沈栩栩?”
女声似有疑惑,“你叫栩栩?”
我莫名,“对,我叫栩栩,这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什么问题。”
她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会给你转达的,稍后我再给你答复好吗。”
“好的,麻烦您了。”
我放下手机,轻轻地吐出口气,启动车子就朝张君赫所在的小区开去。
本以为程白泽的助理得好一阵子才能给我回复,没想到我车子刚在张君赫的小区内停好,她就给我发来了信息,说程先生对我很有印象,既然是故人,可随时前去拜访,无需预约。
连带着,她还给我发来了程白泽的详细住址。
我看着信息就笑了,回复了谢谢。
紧接着,我就在网上预约了飞西南的机票。
深吸了口气,拎过副驾驶的皮箱子就推开车门。
雪下的有点大了,小区内薄薄的一层白色海绵。
物业还没清理,踩上去便会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我背着大大的书包,戴鸭舌帽,脸埋在两侧的发丝中。
走到单元楼里面,肩头已经铺了一层的白糖。
同上次来一样,我拿着张君赫留在信箱里的卡进入电梯上楼,拎着箱子的手指一再手紧。
叮~
电梯门打开,我抬起眼,张君赫仍是一派闲散的靠在门口,手上倒是没捏着烟,眼神似笑非笑的,“梁女士,欢迎光临啊。”
说着,他走到我面前,仔细的看了看我帽檐下的脸,“还不错嘛,哪里见不得人了?”
我屏蔽他一贯的吊儿郎当,手里的箱子朝他送了送,“给你的。”
“?”
张君赫眉头微挑,接过就笑了,“呦呵,梁栩栩起势后的气质就是不一样,飒气了呀,不但能令袁穷退避三舍,来我这取点血,还特意送我一口箱子作为回礼?行了,进屋说吧。”
我扑了扑肩头的落雪,跟在他的身后就进了门。
来之前我特意发了短信确认,家里就他自己,所以我也不用顾忌什么。
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要怎么开口和张君赫说这件事,委婉点,还是单刀直入。
怎么才能令他更好的去接受呢?
但就在我看到他的这一瞬间,我清楚的明白,结果已然如此。
我只需将“真相”给他,其余的,交给时间,容他慢慢消化。
第842章 全部的答案
屋内给我的感觉依然同先前一样,宽敞豪华,稍显冷清。
张君赫随意的将箱子放到茶几旁,招呼着我坐到沙发上,很有地主之谊的拿出切好的果盘,视线落到我没摘的手套上,“怎么,在我面前还要遮掩瘢痕的吗?不应该让我看看,省的我对你见|色起意,贼心不死吗?”
我笑了声,大大方方的摘下手套,献宝一样的晃了晃手,“恐不恐怖?麻不麻?”
张君赫眸眼微眯,居然一把握住了我的左手,很利索的摘下了我小指的指套,没待我惊呼出声,他就冷着眼看我,“你小手指呢?”
“不用你管。”
我拿过指套重新戴好,见他还一副要追问的样子,就不耐烦的答道,“不小心被刀|子切掉了。”
还能是它自己走丢了?
“是挺不小心的。”
张君赫哼笑出声,“你拿的什么刀,青龙偃月刀?”
我不答话,懒理他的揶揄。
“我知道了,这是沈万通告诉你的解蛊办法吧。”
张君赫身体一直,眸底深了几分,“你要解除和成琛的花蛊锁定,对吗?”
“不然呢?”
默了几秒,我抬眼看向他,将袖子朝上挽了挽,“你看到了?现在我全身都是这个样子,不解蛊还要去连累成琛吗?”
张君赫气息沉着,对着我却没接茬儿。
我唯恐他觉得问题不大,对于旁人来说,一点点凸起的瘢痕可能就难以忍受,但张君赫可是从小就耳濡目染这些,所以我故意扯了下毛衫的高领,露出一部分的脖子,“现在的我,好像穿了一件由蜈蚣针织出来的连体衣,不是开灯关灯的问题,只要一触碰到皮肤,就会凹凸……”
“不必和我详细描述,我对你不在意这些。”
张君赫打断我的话,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神色复杂的看向我,“你能放下吗?或者是,你舍得放开成琛了?”
“这不是一道选择题,是我必须要做的决定。”
我平着声,拿起皮手套戴好,眼见他还要就这事儿和我掰扯什么,便先他一步继续,“好了,我不是来和你说这些的,我私人的感情,我自己会处理,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和你讲。”
“我知道呀。”
张君赫大刺刺的点头,身体朝着沙发一靠,二世|祖的样儿,“血嘛,别着急,一会儿我就给你放……”
什么呀!
等你这血黄花菜都得凉了!
我挪开果盘,四处看了圈,语气夸张的道,“呀!你家还按监|控了啊。”
“什么监|控?”
张君赫莫名,“我私人空间,在家里按那个东西做什么,有毛病呀。”
“没有就好。”
我抿着唇角笑笑,起身拿过皮箱,摆放在茶几表面,朝他推了推,“这里面有全部的答案,你看看吧。”
“答案?”
张君赫笑了声,“梁栩栩,你阴一出,阳一出的,故弄什么玄虚呢。”
虽然他得我是在搞把戏,仍旧掀开了箱盖,看到文房四宝就是一乐,“梁女士,这套东西可价值不菲啊,你这是发财了?呦,镇纸还是白玉的呢,这雕工,古董呀。”
他惊喜的看向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
“是你的父亲知道。”
我说着,“箱子里,是你亲生父亲留给你的……遗物。”
随着我最后两个字的吐出,张君赫笑脸略僵,下意识的问了句,“袁穷被你杀了?”
说着,他又兀自摇头,好笑的样子,“不可能,袁穷就算是死,也不会送我这些,他觉得这是附庸风雅,不务正业,怎么会……”
“袁穷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我心跳无端的快了快,嗓子紧着,“我师父,沈万通,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妈妈呀!
这感觉太煎熬了!
貌似拿着手术|刀给张君赫做开颅手术,虽然结果会是好的,过程血淋淋的遭罪啊!
“什么?”
张君赫唇角一颤,“谁……是我亲生父亲?”
“沈万通。”
我一句一个大霹雳,炸的张君赫是外焦里嫩,“理论上来讲,我真是你妹妹,咱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俩。”
张君赫满眼匪夷的愣在那了!
偌大的屋子登时就陷入安静,他直看着我,手还附在箱子里的文房四宝上,像是被我点了穴。
好一会儿,他喉咙里发出一记笑音,转手就要合上箱子,“开什么玩笑,我父亲要是沈万通,那我还能在袁穷身边活到现在?早就得被他……”
“师父赌的就是绝处逢生。”
我拦住他要扣起箱子的动作,将里面的那封信抽出来,放到他面前,“我得知这个真相也很震惊,但这的确是事实,因为前些日子袁穷还在京中,我不能惊动他,如果袁穷要是知道你不是亲生儿子,容易伤害到你,现在袁穷离开京中了,我才敢将箱子带上门,要说起来,还得从我起势那晚讲起……”
二十七年的真相,恩怨情仇,前因后果,说起来自然会很漫长。
时钟嘀嗒嘀嗒的作响,窗外的雪花飞扬,冰晶簌簌敲打着玻璃。
我不疾不徐的将所了解到的一切,包括师父当年为什么会做出这样艰难的决定,全部和盘托出。
并不担心屋内会有第三只耳朵,首先我是阴人,又是入邪后起的势,对鬼魅阴邪之物感受就极其敏锐,打从电梯里一出来,我就确定张君赫家里是干净且安全的。
除非他家里按着什么高科技窃|听监控装备,那不在我阴阳先生研究的范畴里。
不过我刚刚那一小诈已经确定了他家里没有监|控或是窃|听器。
退一步讲,就是有也没事儿,袁穷是在深山老林里里闭关,入定后他靠着打坐恢复修为,我就不信他袁穷还能每天醒一下,拿着手机在林子钻着找信号好的地儿,联网观察儿子的一举一动。
再者,就算被袁穷发现了我也不怕,他敢来和我磕吗?!
我就是觉得袁穷提前知道了这层真相会很无趣。
连带着,我担心张君赫的安危罢了。
第843章 哪能万全
“……所以,纯良才是袁穷的亲生儿子。”
我看着他道,“但这层真相我不会告诉纯良,你知道,有袁穷这样的爹会多痛苦,可,你需要解脱,你不用再承受袁穷带给你的亲情枷锁,即使袁穷过世,也和你没什么关系,以后的日子,你可以去做任何你喜欢的事情,因为你的骨子里,没有任何袁穷的基因,你的父亲是沈万通,母亲是一位老师,她名叫陈玉珠,不是尹慧娴。”
待最后一个字节落地,室内便是长久的沉寂。
张君赫定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牛皮纸信封,脸僵着,一动不动,没有言语。
我没急着补充,拿出书包里的保温杯喝了几口水,小心的看着他,等着他慢慢消化。
“对调?”
沉默很久,张君赫才看向我,“如果沈纯良脑子里的针没出来,真相还是不会大白对吗?”
“嗯。”
我点了下头,“除非你和袁穷会去做亲子鉴定,才能清楚没有血缘关系,但袁穷一开始就笃定了你是他儿子,又怎么会去做亲子鉴定?对于师父来说,如果不将你换给袁穷,你很难平安长大,而且师父相信,他的儿子怀信,有坚定的意志力,不会被袁穷带坏,而你,也的确如师父所期望的一般,没有同袁穷一起作恶……”
师父此举,亦然是万分无奈!
凡花有色者,往往无香,即如有翼者,皆两其足,天下之事哪能万全?
张君赫是师父的独苗啊。
但凡师父有更好的办法,也不会走这招险棋。
“呵!”
张君赫怆然笑了一声,靠到沙发椅背,修长的手指附在鼻梁,“怀信?怀信?!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有些停不下来,眸底缀满自嘲,笑的肩头微颤。
“梁栩栩,你弄口箱子过来,拿出来一封信,就说沈万通是我的亲生父亲,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希望我帮你去杀了袁穷吗?不,你不用那么复杂……”
张君赫笑的眼底都是红润的水光,身体朝前一倾,手肘搭在膝盖上,“你要是想利用我,使个美人计,咱俩关灯听声就成,我愿意上套,犯不着弄这一堆东西,编出一个偷梁换柱的故事,就算我对袁穷的厌恶已经到了骨子里,也更改不了他是我生物学父亲……”
“袁穷真的不是你生物学上的父亲!”
怎么还不信呢!
我从书包里拿出装着师父三颗牙齿的纸包放到他面前,“这是我师父生前脱落的牙齿,我不知道医学能不能从牙齿上检验出DNA,你可以拿着去试试,张君赫,我理解你一下知晓真相会很难接受,我一口气给你讲这么多,你需要时间去消化,但这的确是事实,你不是那个恶魔的儿子,你和袁穷一点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你原名就是沈怀信,如果你就是不相信,也可以等我将袁穷逮到,我会取一点他的血留给你去做亲子鉴定……”
袁穷就算是烂成酱汤,原身也能有血,医学肯定能检验出来。
张君赫眼底还是笑意,仿佛我就是在骗他,对箱子里的东西也嗤之以鼻。
明明他方才还很感兴趣,一听说是我师父留给他的,看都懒得看了,随意的捏起一颗我师父的牙齿,“梁栩栩,这是沈万通什么时候脱落的牙齿?这东西要是用作DNA的样本,上面需要……”
音一顿,他面色忽的凝重,捏着那颗牙齿,周身顷刻间就僵硬起来。
我眉头紧着,着重看了眼那颗牙齿……
难不成,师父通过牙齿给他传递了什么信息?
屋子里的空气变得冷沉,凝滞到窒息压人。
张君赫拿着那颗牙齿仿佛看到了什么画面,眸底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蓦的~他站起身,抱起那口皮箱转身就朝卧室走去。
步伐很急,走的踉踉跄跄。
高瘦的背身都跟着摇晃。
砰!
卧室的房门关严。
客厅内静寂到落针可闻音——
我怔怔的坐在沙发上,恍然明晰,师父是通过牙齿让他看到了什么“电影”。
如同我先前在谢文妤那里找寻丢失到记忆的过程。
类似于遮眼的法门。
师父大抵是让张君赫看到了对调的过程。
老父亲的心啊。
说起来,张君赫也算是师父的老来子了。
想想我自己,作为老来子,父母对我是何其的偏爱。
张君赫本来应该拥有和我一样的童年不是吗?
记起师父牙齿脱落时的模样,那段时间他每天都会老上十岁,没几日,他就变得很老很老了。
喝粥的时候,牙齿就脱落了,然后他说,吃一点就行,就不算饿肚子了。
当晚。
师父就离开了我们。
我起身站到落地窗边,看着白茫茫的天地,泪水还是从脸颊滑落下来。
懂了。
师父的每一步都算的丝毫不差!
三颗牙齿……
师父太了解我了,他清楚我会保存好他的一切。
所以他将给亲生儿子的“遗嘱”放在牙齿中,并未特意交代我什么。
这个老顽童啊,即使到闭眼那一刻,仍旧在赌。
赌真相大白的时候,张君赫能有机会触碰到他的牙齿,会看到很多关于亲生父母的生平。
当年的情景只要浮现,比我说千言万语都要有用。
牙齿亦然点醒了我。
令我在袁穷那里找到了他最后一层防守的罩门。
袁穷真的大限将至,插翅难逃了。
对着窗外,我捂住口唇,眼泪无声的涌着。
师父哪怕在闭眼前,都在谋划,他心里装了太多事,有太多要保护的人。
许姨,纯良,我,还有他生前从来不敢提起的亲生儿子……
鹰立如眠,虎行似病,正是它摄人噬人的手段处,故君子要聪明不露,才华不逞,才有肩鸿任钜的力量,这一盘大棋,师父真的赢了。
第844章 还愿了
我突然想到很多年前师父考我背的诗,题乌江亭,他问我,如果我出山后技不如人,一败涂地,被敌人逼到万念俱灰时,是要一死了之,还是有勇气从头再来?
十二岁的我说会重头再来,因为我不敢用刀喇脖子。
眼前蒙着水雾,我吸着鼻子笑了笑,一语成谶。
我后来真的没有一死了之,并非是我怕死,而是无数的不甘心驱使我不能去死。
师父何尝没有教育我,做人要能屈能伸?!
他被仇家从港城追杀到了镇远山,入乡随俗后,他直白的告诉我,他在镇远山就是为了避祸,两次和袁穷交手,两次重伤,两次都是笑着面对,耳边仿若响起了师父的声音——
“入我门下,也没什么规矩,你只需谨记,若是这天压你,你就撑破这天,若是这地压你,你就踏破这地,天道时常不公,而公道自在你心,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我擦着泪,静静地站在窗边,走到现在,才依稀懂得,师父是何等的狂人。
诸事,他在意,又不在意,拿得起,也,放得下。
室内太过安静,我隔着窗子,仿佛都能听到雪舞清扬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整整一个下午,张君赫都没从卧室里出来。
我安静的等在客厅,心头七上八下时,看到摆放在电视柜旁的一盆海棠。
恍然发现,张君赫家里的花草不是很多,几乎没有什么绿植,倒是这盆海棠的盆景很漂亮。
我上前看了阵,枝杈上还都是花骨朵,很是惹人喜爱。
海棠有花中神仙之称,美如胭脂,清丽芬芳。
诗中有云,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
我欣赏了好一会儿,又坐回沙发,直到暮色将至,想着还要去医院,便去张君赫的卧室前敲了敲门,“张君赫?”
没人应声,我轻轻地拧开门把手,卧室里很黑,张君赫背对着我坐在床尾塌,脊背躬的很深,整个人似融进了黑暗里,安静而又压抑。
我慢慢的走进去,箱子就敞开放在他的小腿边,里面的文房四宝被扔了一地。
同样被扔在地毯上的,还有撕碎揉皱的信封信纸。
光耀太暗,我随意的捡起一块大点的信纸展平,正好看到师父书写的一行字——
‘千言万语,为父只想同你说声对不起。’
后面还能看到‘恨我也罢’之类的话。
我没再捡,握紧那块碎纸,看向了张君赫。
他见我进来毫无反应,头垂的低低的,手肘搭着膝盖,掌心托着眉宇。
刚刚好盖住了眼睛,令人分辨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张君赫?”
我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想安慰他,却不知说些什么,只能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外臂,“我知道你很难受,但这个结果真的很好,你也不要去恨我师父,他真的不想的,只是做先生,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他既想你活着,又不能容着袁穷继续作恶,这一步,真的很艰难……”
张君赫没有说话,呼吸却是轻颤了几分。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酸楚,我蹲在他面前,仰着脸看他,太黑了,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我能感受到他唇角颤抖的苦涩,“张君赫,我不敢想你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你儿时被迫去吃骨灰时有多痛苦绝望,这些年,委屈你了,以后……!”
话没说完,张君赫忽然跪在我面前,将我搂在了怀里,我本能的想推开他,却感觉他的脸埋在我耳侧,有温热的液体渗进了我的发丝,一点点流进我的脖子,很浅的温度,却灼痛了我的皮肤。
我跟着就红了眼,没再推开他,反而伸出手拥住了他的背身,轻轻地拍着。
张君赫拥着我愈发的紧,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哭泣的声音。
那些带着温度的咸涩液体,却源源不断的流出。
我默默地流着泪,不去想师父的胸襟,单从张君赫的角度看,他真的很无助。
如果我的爸爸妈妈将襁褓中的我送到恶魔身边抚养,我就算拥有再强大的心脏,都会留下深深的阴影。
“没事了,你不是张君赫了。”
我轻着声,侧脸都是他呼吸的热度,“以后,我们都姓沈,你是沈怀信,我是沈栩栩,你真的是我哥哥,我也愿意叫你哥哥的。”
张君赫依然没有言语,呼吸都是很轻很轻,只用眼泪去表达成长带给他的撕绞疼痛。
无声,说明他真的太疼太疼。
浓烈到淹没天地,骨髓里都是凄楚。
我忽然懂得了他的玩世不恭。
这暗无天日的人生,只有催眠麻木自己,才有勇气一步步的走下去吧。
没有再多说什么,语言终归是苍白。
因为我不是他,不懂他那盼来那一秒又一秒后的绝望,不懂他撕扯不开血缘时的痛苦。
他抱了我好久好久,我感觉毛衫的领子都要湿透了,便侧脸看向他,“你好点了吗?”
张君赫这才松开我,不过他低着脸,似乎不想让我看到狼狈的模样,坐回床边就抬手遮住眼眶,嗓音沙哑的道,“你走吧,我一个人静静。”
“……嗯,好。”
我起身看了他一会儿,“那我先回去了,有事儿记得给我来电话。”
客厅里太黑,我摸索着按开电灯开关,雪白的光耀一起,我看到书包才想起来,里面还有我带给张君赫的东西,特意背着大书包出来,就是为了装这件礼物。
转身回到卧室,推开的房门令光芒铺展了进去,我拿着那份礼物走到张君赫面前,将手里的东西朝他送了送,“这是你父母留下的照片,上面的女人,就是你的亲生母亲,陈玉珠,她很漂亮。”
没错。
就是我在港城师父老宅里拿回来的照片。
这次离开镇远山,我将它一同带了出来,因为照片上面有师父,我想随时随地的看到。
得知了真相后,我反而觉得将照片给张君赫最好,这是他的亲生父母,师父那时候的刀疤还不重,师母也是温柔婉约,这是他们留下的唯一合影,应该给亲儿子作纪念。
回头看看,师父特意在老宅留下这一张合影,是否就为了等这一天呢?
我何其荣幸,能给师父他老人家,还愿了。
第845章 这一世
张君赫接过照片,头依然垂得很低。
照片上的师父和师母正在笑着看他,温和慈祥。
啪嗒~
一滴水珠落到了合影的相框表面。
屋子里太静太静,这滴水声异常清晰。
飞溅的水花正好晕在了师父的眸眼处。
师父似乎笑着流下了眼泪。
张君赫呼吸一颤,抠着相框的手一再发紧,脸又低了几分,“你先走吧。”
我知道他不想让我看到他在哭,便点了点头,一抬眼,略有怔愣。
客厅里的光正好铺陈进来,不明不暗,刚刚好,能看到墙壁挂满的画。
几乎都是风景画,微微蹙眉,画里的景物大多都有些眼熟。
原来都是张君赫在镇远山院里画的风景!
他竟然全部挂在了卧室里。
而且还画的很好,有我家院子里的围墙,墙头攀援的月季,院内的花枝……
真真栩栩如生。
根本不是他最初用手机给我看过那种初级水平的画作!
现今看来,他那时给我看的不过是半成品,完成后的画作很优秀,极有师父的风韵。
等等!
每一幅画里好像都有个人。
我见张君赫还躬身持着相框坐在床尾,便放慢步伐,视线锁定了一幅画。
里面的人蹲在花丛中剪枝,张君赫只描绘了人物的大体轮廓,没有画脸,但那个人物戴着的帽子他画的很鲜明……
是我的帽子!
许姨给我买的那顶帽子!
想起来了,张君赫去镇远山的时候,那段时间雪乔哥也在,他们仨人相处的还很和谐。
我没事时就会在院子里伺候花草,有一次我就是戴着这顶帽子在院里剪花枝,雪乔哥在弹吉他,张君赫在画画,我们都觉得张君赫是在瞎画,时常会打趣他,后来不知怎么聊到了弹吉他,张君赫让我去弹,雪乔哥讲了我不会,又讲我小时候多被家人宠爱,张君赫就跑来帮我剪起了花枝。
没成想,他真的给画下来了。
画里用油彩描绘着山川花草,人物在画里好像纯粹是用作点缀。
她没有正脸,最多会有个纤细的背影。
但……
全部是我。
我穿的衣服,我戴的帽子,我别的发夹,没有我的五官,却总有一点我自己清楚的鲜明特征。
看到他床边最显眼位置挂的一幅画,我愈发惊讶——
画里是蔚蓝色的大海,远处勾勒的金红的云层,但在礁石上,远远的站立一个女孩。
她回过头,掖着耳旁的发丝,飞扬的长发的似在画里舞动。
依然没有画出五官,只是勾勒着整体形态……
我怔愣了几秒,唇角无端的笑了笑。
是五年前,我在海边扔那枚戒指,看向他时的模样。
他全部画下来了。
居然……居然……
天已经全黑了。
雪花仍在漫天的飞扬。
地面的雪厚了些,松软的如同蛋糕上面的奶油。
我从单元楼里出来,脑中依然会会想到那一幅幅的画。
喝出口清冷的白气,转身看向张君赫家的窗子。
只有客厅的灯是亮着,一直到我离开,他坐在卧室都形如雕塑,一动未动。
我自然不需去问他为什么每一幅画里面都有我。
而且他好像很怕被人看出来是我,除了海边的那一幅,人物大多都是藏身在风景中的一隅。
如果不是我本人,旁人真的很难看出那画里的是我,欲盖弥彰吗?
坐进车里,我好像有了答案,就像是他先前说过的,可能,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但我和张君赫,在得知惊天的真相之前,一直都是对立面。
对我来讲,即使不是对立面,和他也不可能,对他来说,对立面就是山高的屏障了。
所以,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去抒发这份没有结果的情愫吗?
记得他曾问过我早点相遇有没有可能,结合梦里的副|将,我忽然发现了相似之处。
副蒋陪伴了花似雪二十多年,却小心翼翼的询问可否叫她一声名字。
张君赫面上嘻嘻哈哈,背地里却画了很多的画。
我清楚他对我有好感,否则,又怎么会在“做饭”时接我电话,一次次的帮助我。
所以,我一直对他保持着距离,说话故意挑狠的讲,还会献宝一般给他看我的瘢痕。
我图什么?
不就是为了斩断他那份尚处在萌芽期的情愫么。
有些事,真的不分早遇到,还是晚遇到,不爱就是不爱,好简单不是吗?
“谈得来”和“爱的上”是两回事,“感动”和“心动”也是两回事。
命运真是会开玩笑。
为什么不能放过张君赫呢?
嗯。
这一世。
应该能了断了。
我呼出口气,启动车子开往医院。
就这样吧。
感激岁月中所有牵挂过我的人。
轮胎压着雪面嘎吱作响,留下了长长的车辙。
红尘过客,偏求执着,因果轮回,不知何时才得解脱?
那就向前走吧,不要回头,留下的人,总有新的相逢会延续所有的温柔。
雪天堵车,到达医院就有些晚了。
周子恒正在住院部的大厅等我,见面我就连声道歉。
他反而认为这种天气应该取消约定,我能来就很不容易。
自从我起势后和他表明态度,周子恒好像又变回了先前的周子恒,对我很是周道照顾。
别看我们这一两个月没怎么见面,他时不时就会给我来电话发信息询问身体近况。
虽然纯良说是因为我帮助了懿儿姐,周子恒才会对我感激,他背地里对周子恒的意见仍旧很大。
尤其是他想到成琛在看守所里关着就来气。
我觉得周子恒的处事态度是人之常情,是人就有私心,我还有呢。
能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苦衷桩桩件件摆出来,咱就能理解。
进到病房,成天擎也丝毫没有责怪我迟到,气色比上次见要很多,虽然满头白发,穿着病号服,偶会咳嗽,但是笑起来声音洪亮,底气很足,寒暄过后,他命人给我沏茶。
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就笑就道,“栩栩呀,你这孩子真是让伯父刮目相看啊!”
第846章 好刃
我礼貌的笑笑,对于他的称呼还有些不适应,上次还连名带姓的称呼我呢。
这就栩栩啦?
看来周子恒背后在成天擎面前没少为我美言,几块地皮一拿下,咱这称谓都跟着亲切起来。
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成董记性变得很差。
他不但原谅了我的年少冲动,也忘了那颗差点入怀的人头了。
“成董,谢谢您抬爱,我……”
“哎,叫伯父!”
成天擎挥挥手,“我与你师父呢,是故交,沈大师的为人我很敬重,对于袁穷那种欺师灭祖、忘恩负义之徒,我向来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先前我与你有一点小小的误会,怪只怪我们没有提前沟通,我只看到了小琛单方面的盲目,没等了解实情,就将责任归咎于栩栩你的头上,是我糊涂,冷静下来伯父发现,栩栩你何错之有呢?”
“不,我还是有很多做的不对的地方。”
我中规中矩的应道,“伯父,您为人有宽宏肚量,很值得栩栩学习。”
“年轻人嘛,犯一点小小的错误很正常。”
成天擎喝了口清茶,淡笑的道,“这段时间,我侄女懿儿同我谈了许多次,子恒也讲了你的想法,我很触动,你这孩子很是深明大义,说起上回那件事,也是伯父不对,我真的不该找什么术士去给你难堪,不过从这件事情里,你让伯父看到了实力,尤其是这几块地,你这孩子更让我看到了无上的潜力。”
我礼貌的微笑,等着呢,看看成董捧我到最后,准备吩咐我去干点啥。
对于成天擎这种阶层的有钱人,我应对的还算是经验丰富。
往往捧得你越高,下达的任务就会越重。
“子恒。”
果然,说累了的成天擎抿着茶水就唤了周子恒一声。
周子恒心领神会,弯身就递给我几本文件。
我逐一的打开,多家外国大型企业老总的简介资料——
心里明白了大概,我面上还是略显茫然的看向成天擎,“成伯伯,您这是……”
“栩栩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自然会懂得伯父的良苦用心。”
成天擎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我年岁已高,虽有壮志雄心,奈何身体差强人意,集团交给小琛后,他表现得还不错,但有一点,小琛的吃相太斯文,他事事件件都要谋划仔细,诚然,这是优点,我作为父亲,很是欣慰,但是栩栩,伯父老了,我想尽我所能,在我尚在人世的时候,能看到集团的商业版图再度大规模扩张,现在要做的,就是吃掉國外的这些抢占我们市场的竞争对手……”
我哦了声,“所以,您的意思是……要收购他们?”
“没错。”
成天擎笑着说了声,“今晚我差子恒约你过来,就是要借助你的自身优势,搞定他们的负责人,栩栩,对你来说,这应该不成问题……”
我们的沙发是面对面,中间还隔着一方茶几,说话间,他便微微躬身,一副拉近距离的样子,“栩栩,伯父这也是在为小琛筹谋,日后所有的一切,不都是小琛的?你看似是在帮助集团扩张,实际上,你是在帮助小琛,从你帮助懿儿的事情上就能看出来,你对小琛是何等情深义重,伯父相信,这件事你会做的很漂亮,小琛日后的所有成就,都离不来栩栩你的功劳。”
这件事我会做的很漂亮?
我怎么感觉成天擎的这番话说的很漂亮呢?
前后路都给我堵死死的。
明明我没答应,他就掐住了成琛作为突破口,逼着我去不得不点头。
不愧是老总,高呀。
我笑了笑,放下那几本文件看向他,“成伯伯,我认为凭借成海集团自身的实力,不需要我帮什么忙,也会得到自己想要东西。”
“那是自然,不过呢。”
成天擎慢悠悠的坐直,“兵法的最高境界,就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令敌人归降,栩栩,你是一把好刃,好刃就要充分的发挥你的作用,由此,才能获取最大的利益。”
好刃?
好……人?
我怎么听出一股子嘲讽的味儿呢。
他还拿我当刀子使了,玩兵不血刃是不?
得!
怪我。
不应该为了弥补成琛而对辉远國际擅自出手。
我违反了职业道德,生了病,受了惩罚,成天擎这边却正好通过此事看到了捷径。
先前他们只看到我在成琛身边一直克泄他,伤的成琛是天天扔钱,自然是想要我有多远滚多远。
猛一回神,突然发现我这“刀”还能克泄到别人,双刃剑呀!
成董是茅塞顿开,赶紧请我过来做客了。
给我一堆外国公司老总的资料,让我挨个去滴血呗。
玩认亲呀。
那都不用等他们出事儿,我先去吃烧苹果了。
我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周子恒,周子恒半垂着脸没看我,得,合着今晚是一出鸿门宴啊。
“成伯伯,您觉得这事儿成琛能同意吗?”
我牵着唇角道,“坦白说,我要是帮您去害这些老总,事儿要是传出去……”
“栩栩,你用词不恰当,怎么能叫做害呢?”
成天擎不急不慌的开口,“那辉远的老总我看他也没怎么样嘛,法|治社会,我们怎么能害人性命呢,栩栩,伯父正是了解你的为人,才敢邀你来帮这个忙,事成之后,伯父亦不会辜负你的苦心,你为集团贡献的每一分力气,伯父都会通过支票报答给你,日后小琛得知这些,亦然会对你感动万分。”
我敛了口气,兴致缺缺的坐在那,没有答话。
第847章 私心
成天擎掀着眼皮看了眼我的神色,忽的笑了声,“伯父明白,栩栩是好孩子,你和袁穷完全是两种人,他为了钱什么都能做,你这孩子,想的还是累积福德,不过栩栩呀,你的身体情况我们都很清楚……”
他用茶杯盖子拂了拂瓷杯中的茶叶,噙着抹笑道,“小琛曾经为你修庙捐花做了足足三年功德,你报答了几块地皮,当然,诚意是无价的,可这些要同你二人的深厚感情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栩栩你莫不如趁此机会,多为小琛积累财富,这也是无上的功德啊,只要你将这些老总搞定,你立即发个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看看,伯父是否为你想的周道,你不但能帮到小琛,还能成佛,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我直看着他,这位成董……
真让我大开眼界了!
拿我当二傻子去忽悠是不?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都整出来了。
一举两得?
他成天擎这才是一箭好几雕!
吃人不吐骨头哇。
既让我快点咽气,别叨扰到他儿子,又能在死前为他带来巨大的利益。
成天擎还真是能做到冠冕堂皇的榨干我最后一丝价值,然后再一脚将我踹入坟墓。
回头他还得琢磨我要感谢他呢!
感谢他给了我一个机会去回馈报答成琛,能拿着他的支票安顿好我的家人。
美死他了要!
见我没答话,成天擎还试图再接再厉,谁知护士端着药瓶进来,到了晚上的吃药时间,成天擎安抚了我几句先回到里卧的病房服|药,我坐着没动,手机嗡嗡声响,拿出一看是周子恒发来的短信。
瞄了他一眼,他还守在内卧的病房门口,半低着头,并没有看我。
点开短信息——
“不要答应,成董扩展国外的市场是为了等老板出来后好将他支出國,近些年老板将成董安插在集团内的根系已全部拔除,成董很不满,他试图支出老板好重新安排亲信,因为他不喜老板脱离他的掌控。”
哦,原来他是明着退位,暗地里还要听|政啊。
“栩栩,考虑的怎么样了?”
成天擎从内卧出来,坐到我对面笑意温厚,“没问题的话,明天我就带你逐一去见这些老总,相信你一星期之内,就能全部搞定,不会令伯父失望的,对不对?”
我笑了笑,收好手机就看向他,“成伯伯,恕晚辈直言,您身体欠佳,应当安心养老了,其余的事,就交给成琛,等他出来,如果想收购哪家企业,自然会有他自己的打算,我还是不要妄自干涉的好。”
成天擎眉头一动,依然笑着,“栩栩呀,伯父感谢你关心我的身体,不过这件事,你不是再干涉,我有碗话碗,有碟话碟,小琛的野心是比我要大的,再过十年,他必登云顶,伯父只是希望你能小小扶持下小琛,好令小琛十年后的光景提前兑现,这样伯父死了也能瞑目呀。”
“不好意思。”
四字一出,成天擎眼底的笑意就是一僵。
没待他继续扯有的没的,我说道,“成伯伯,您方才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认为您对这八个字的理解有歧义,首先它指的成佛,不是大殿里的神佛,它不是具象的,所谓的屠刀,也不是杀人放火,它指的是一种执念,私心以及贪欲,放下了执念,你会焕然新生,变成一个更好的你,这才是我所理解的涵义。”
我继续道,“之前的事,我做的不对,错误惩罚我都愿意承担,在我明知事情是错误的前提下,我依然还要去做,那就是为非作歹,为什么要说立地成佛呢?因为放下屠刀真的太难,一辈子坚持做好人太难,一辈子坚持只做坏事也太难,大多人都是好事夹杂着坏事,坏事里还夹杂着几丝真情……”
就连袁穷那种喝着骨血当红酒,置人命于不顾的人,不也有父爱吗?
他不也在钟思彤咽气前的最后一天还找着律师试图将她捞出来想办法?
哪怕他袁穷现在跑到了深山老林里去闭关修养,也没说将张君赫绑在身边护法,而是带着家然姐啊。
纵使他袁穷坏的都冒水了,临行前也只是交代张君赫盯着我死没死,没说让张君赫来弄死我。
他知道儿子不愿意,他一口一个不成器,也没说硬生生去逼迫。
这说明袁穷在对待孩子的问题上,还存在人性。
要袁穷放下屠刀,跟他讲立地成佛,可能吗?
他想到他的孩子或许会放下,想到他自己个儿的追求又得拿起来。
八个字看似简单,真正做到比登天都难。
成的不是“佛”,而是一个真正无欲无求超脱的自己。
正如那句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字面的意思是,改了错误就是最大的善事。
乍一看,很不公平。
凭啥他犯了错改完还成了做善事了?
在我看来关键是这个“改”字,你得真正的改,改过后便自新。
当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先前的你便不再是你,自然会行更多的善举。
绝不是今天改了明天又犯,所以,真正的“改”很难很难。
先贤的很多话都是透过浅显的字节,传达出强而有力的深度和重量,发人深省。
我前后白活一通,成天擎坐在那竟然有几分哑然。
嗯。
懵了。
懵就对了。
我就是要给他说懵。
给我洗脑?
我从十二岁起就夹缝求生,一直就处在“求我死”的和“保我活”的两派阵营中间。
做了这么多年的奥利奥,各方立场我能看不明白吗?
你成天擎利益至上没关系,你别把我往下水道里按啊。
再说辉远國际这事儿,真就只能轻轻的做一次,由此,它才能不引起注意,无波无澜的掩过去。
我继续出手,不说我是不是嫌命长,对方那些老总是糊涂蛋吗?
一个被坑了其余人还能伸脖等着被坑?
合着就你成天擎趁个阴人,咔咔不惜力的使,其余老总身边都没明眼人了呗。
明着看我是帮成琛,深层面一想,我不是在给成琛挖坑拉仇恨吗?
我的“私心”就是在成琛这里会不坚定,每每只要一想起他,我就希望他更好,所以我才想帮他拿下这几块地,为他的付出做出一点点弥补,仅此而已。
第848章 目的
“这么说来……”
成天擎笑了声,“栩栩你是不给伯父这个面子了?”
怎么着还想威胁我?
“成伯伯,我认为您应该放下这些执念,安心养老了。”
我说道,“您是对现在的生活不满意吗?”
成天擎微怔,“你……”话音未落,他眼底就是大惊,“你你你你做什么!周子恒!拦住她!!”
周子恒一脸莫名,“成董,您怎么了?”
成天擎看着我一脸发毛,恨不得将背身嵌入沙发中,“她她她……摘头了!”
“???”
周子恒疑惑的看向我,“栩栩小妹妹,你……”
“成伯伯,您眼花了,我刚刚就是坐久了脖子有点痛,活动了一下。”
我礼貌的笑着,站起身朝他走近了两步,“成伯伯,您对我还有问题吗?”
成天擎脸色煞白,嘴唇子再次泛出紫,“你,你刚刚是在吓我……”
“成伯伯,您冤枉栩栩了。”
我一脸诚恳的道,“我师父同您是故交,您是我的长辈,我怎么会吓唬您呢,真的是脖子疼的……”说着,我又轻揉了下颈部,“您看,我的头没摘掉吧。”
成天擎喉结动了动,嗓子似乎很紧,无力的挥挥手,“算了算了,当我今天没有见你,子恒,送客。”
“成伯伯,打扰了。”
我微微鞠躬,转身就褪了几分笑意,跟在周子恒的身后出了病房,门一关上,耳朵还捕捉到成天擎在里面拍桌子的声音,“混账!谁给她的胆子敢吓到我的头上!不就是个阴人!等我……”
“成伯伯。”
对着成天擎僵滞的脸,我笑着指了指刚刚坐过的位置,“不好意思,我的鸭舌帽落在沙发边上了。”
成天擎绷着唇角没有答话,我轻笑的过去拿起鸭舌帽,戴上后对着他颔首笑笑往外走。
几步后成天擎却猛地站起,“站住!你说什么?”
我疑惑地看向他,“成伯伯,我没说话啊。”
“你说了。”
成天擎指着我,“你说让我老实点!”
里卧的护理员出来,一脸发懵,门口的周子恒更是一副担忧的样子,“成董,我确定栩栩小妹妹刚刚没有说话,您是不是出现幻听了,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给您检查一下……”
成天擎喘了几口粗气,想对我说什么,又只能坐回去。
我整理了一下鸭舌帽,走到门口回头看向他,“成伯伯,待成琛出来,他会好好的孝顺您,不过您也要答应我,照顾好身体,安享晚年,好吗。”
成天擎白着脸,同我对视了好一会儿,眼底先是浮现了几分愤怒,又极其无力的压制了下去,没来由的,竟流露出丝丝缕缕的恐惧,沉默许久,他自嘲般发出笑音,“沈栩栩,你不愧是沈万通的徒弟,颇得他的真传,罢了,罢了,你赢了,走吧。”
“您多注意休息,再见。”
我合上了房门,脸一转,笑意便完全消失了。
说实在的,我对成天擎有很多的不满,不光是因为他找邪师对付我,算计着成琛进了看|守所,更多的是他对成琛的童年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创伤,对谢文妤的死也没得内疚,明明哪个女人他都不爱,夏薇最后死在医院他都没去探望,还偏偏拎出了夏薇做借口,说要让成琛品尝下同样的滋味儿。
奶奶的,想到他拉大旗扯虎|皮我就来气。
玩儿了几个小活,求得就是他太平。
咱是真理解不了,安心养老不好吗?
岁数这么大了,非得折腾啥?
“栩栩小妹妹,谢谢你。”
送我到一楼,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界,周子恒脚步一停,“我今天的目的达成了。”
见我略有不解,周子恒推着眼镜笑笑,“我希望你能震慑住成董,他向来自傲,对女人有些偏见,你很好的给他上了一课,日后,你和老板的相处就不会有阻碍了。”
震慑?
这不是和张君赫说过的话对上了吗?
他说我要是想和成琛在一起,过成天擎那一关的时候,就需要成天擎对我既有钦佩感,又有敬畏心,再加上我外表的加持,成天擎才会接纳我进入成家。
可……
如今走到这步也没用了啊。
我和成琛已经没机会再去相处了。
“哦,我说的是假如。”
周子恒继续道,“栩栩小妹妹,毕竟你还年轻,现在又起势了,等到你真的能重塑命格,不再是这种身体情况,我老板要是也没有忘掉你,你们是不是还能有机会……”
“你的意思我懂,不过真的没可能了。”
我扯了扯唇角,拿出小瓷瓶子给他,“这个东西交给你,明天给成琛服下就好。”
周子恒哦了声接过,刚要点头就是一愣,“明天?你不是说要推迟几日……”
“我京中的事情都解决完了。”
我深吸了口气,“明天我就会离开这里,所以成琛出来也不会见到我,你拿着瓷瓶就和他说,想要见我,就要先喝掉……然后,等他醒来,如果……”
鼻腔无端的酸涩,我撑着笑看着周子恒,“如果他醒来还没忘记我,你就带他去看那具女尸,我已经在女尸脸上布好了法门,成琛不会看出破绽,哦,对了,还有这个……”
唇角莫名颤抖,我背了背身,摘下手套,然后摘下戴在无名指的钻戒,转回脸,将戒指递给了周子恒,:“将这枚戒指,戴在那女尸的手上……他就能相信一切了。”
第849章 小事儿
周子恒接过戒指,镜片后的眼也红了红,“栩栩小妹妹,那明天上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接老板?你藏在暗处就行,可以……看看他。”
我低着脑袋晃了晃,故意压低帽檐,“不去了,我有事情要忙。”
“那……好吧。”
周子恒说话也不利索上了,“以后,照顾好自己,我相信,你会幸福的。”
“谢谢,你和懿儿姐姐一定会很幸福的。”
我对他点了下头,“那我走了,你们有事情给我来电话,再见。”
说完,我快步就朝医院外面走去。
雪终于停了,天地都是白霜,风变得凛冽冰寒。
我闷头朝着车子走去,脸像是被刀子切割。
倒也有好处,眼里的泪登时就被封住,省的流出来冻在脸上,那可滑稽了。
“栩栩小妹妹!”
刚要启动车子,周子恒又追了出来,敲了敲车窗,“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
我降下车窗,周子恒明显跑的很急,呼哧着白气,镜片上都是一层白雾,手里则递给我一张折叠的符纸,“这是无量道长给我的,里面有什么幻境,有机会的话,你或许能看到。”
幻境?
我接过来打开,的确是一张幻境符,不过我拿在手里什么都没看到,“能看到什么?成琛吗?”
“无量道长收的幻境,他说有缘才会看到。”
周子恒道,“我也不是很了解,总之栩栩小妹妹你收好了,说不定以后你就能看到了。”
“好。”
我没多纠结,收好符纸装进兜里,眼见他还只穿着西服,便催促他快回去。
“哎——”
周子恒不干脆上了,“栩栩小妹妹,你真的不想再见我老板一面吗?可以见完面再去喝那个……”
“不要了。”
我轻声打断他,“我已经很对不起成琛了,就不要再折磨他了,这辈子,我决定放过他。”
周子恒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点点头,踩着雪后退了几步,“保重。”
我嗯了声,开着车子离开了医院。
直到车子开上了马路,再也没有旁人,唇角才没出息的瘪了瘪,眼泪一股脑的流了出来。
我用手背不停地擦拭,可是该死的,身体里怎么好像有个水泵子,干擦擦不完。
太过难受,便在路边停了好一阵,心口没那么拧搅着疼痛了,才开着车回到了三姑家。
……
“姑,你今天忙的可够晚的。”
纯良和齐菲都没睡,还给我留了晚餐,见我在桌旁吃饭,纯良难免挑理,“不带着我玩儿就算了,回家要早点呀,我给你去电话还不接,我很担心你呀。”
“你来电话时我在路上啊,下雪天路况不好,我不敢分心接电话……”
我面不改色的扯绺子,哪好说当时坐在车里正一抽一抽,哭得跟压水井似的,接电话准保露馅儿,“再说你姑我多大的人了,我都是上通三圣,下达九泉的先生了,能出什么事儿,你别跟老妈子似的。”
说话间我看向齐菲,“菲哥,管管你家纯良,不过就是没接他一通电话,坐旁边磨叽我半天了,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女侠啊,他要不磨叽你我就去磨叽了。”
齐菲敲着稿子,还能分出心接茬儿,“他就你这么一个姑,我就你这么一个敢汽车撞自己的哥们,不磨叽你能成吗?”
“行行行,你俩真是一个鼻孔出气。”
我懒理他们的样儿,吃完饭就将碗筷收拾到厨房,纯良颠颠的跟着我,见我刷碗,他就拿着棉布在旁边等着,擦干碗筷,还将它们码在橱柜里,我看他这么“乖巧”还有些不适应,忍不住笑,“小可爱长大了呀,真不错,知道帮姑姑分担家务了。”
“少用那个腻咕姑的音儿恶心人。”
纯良低着眉眼,整理好厨房才看向我,“你在成大哥身边的时候从来不用做事,在我旁边却洗衣做饭打扫房间像保姆一样,姑,我早就该长大了,以后,活儿你就吩咐我去做,我做的比你好。”
“是吗?!”
我惊喜不已,故意扬了扬声,“齐菲,你听到了没?以后咱们都别客气,家里做饭洗衣打扫卫生的艰巨任务就交给沈纯良打理,他一定会不负众望的!”
齐菲扫了纯良一眼,嘁了一声就继续敲起稿子。
“哎,你嘁什么嘁?”
纯良不乐意的样儿,“是不是忘了刚才谁给你的灵感?三天不打你就……”
“嗯哼!”
齐菲一咳嗽,纯良立马给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悄悄声,“祖宗,惹不起。”
我不厚道的笑,这种热闹天天能看一百八十遍,纯良也是,欠儿病没整,说不过人家,杠不过人家,还非得天天的撩扯,嘴上逞逞英豪,让人家按一下才算是老实。
眼见氛围正好,我拿起一袋薯片吃了口就道,“明天我要出趟门,三五天回来,你俩看家。”
纯良正要拿着遥控器换台,闻声就看向我,“去哪?”
“西南。”
我坐到沙发边上,薯片咔嚓作响,“一点小事,办完就回来了。”
纯良持着遥控器却没动,怔怔的看了我好一会儿,“确定是……小事儿?”
第850章 消化
“不然呢。”
我示意他给我换个搞笑的综艺节目,“我现在还能有什么大事儿,咱道行在这了,无敌呀。”
纯良听到这话便嫌弃的给我一眼,手上很听话的给我找了个喜欢看的综艺。
齐菲经常出差,对这种事儿倒是不在意,只是嘱咐我要注意安全,手机保持通畅。
说说笑笑到了半夜,我洗完澡回到房间就异常疲惫。
躺在床上,我拿出那张周子恒给我的那张符纸又研究了会儿。
这种符纸都是术士用自己的法门加持制作,无量道人这符纸我真没看出门道,不晓得里面是什么幻境,好奇也没用,琢磨半天没出结果,我只能将它收好到书包里。
调了个闹钟,闭上眼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我悄声着整理着书包,不准备带行李箱,也不拎行李袋,正好现在抗冻,不需要多带棉袄,就背着个大点的书包,带点洗漱用品,几身换洗的内衣物就可以了。
一直没什么银行卡,办理的存折还是用许姨名头开的户。
如今看来,我倒是真的一身轻,揣好证件和现金就行。
瞄着时间到了五点,我跪在坛案桌前,燃起香,虔诚而又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这些年,我发过很多的豪言壮语,哭着表达过许多不甘,许多愤恨。
真到了这一刻,我反而无言,平静中,带着汹涌。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收拾的差不多了,我戴上鸭舌帽和口罩,背着书包走到门口。
有细微声响传出,转回脸,就见纯良卧室房间的门开了条小细缝。
本以为是纯良和齐菲谁起来要去洗手间,我还得道个别,谁知门顿了顿又合上了。
屋内暖气很足,几秒钟就恢复了安静。
我见状就笑了,真好,我讨厌道别。
车钥匙放到玄关的鞋柜上,我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从我记事起,就不断的离开家门,很小的时候是去外地参加比赛,一走就十天半个月,那时还没什么,因为我知道,家人永远都会在机场和车站等着我。
直到分界点十二岁,每一次的道别,都有几分难以言说的疼。
我三次从镇远山出门,送走了三位永远都不会再见到面的长辈。
或许这是人生必然的经历,就如师父所言,这世间的所有相遇,都是为了告别。
我接受,但是抗拒那种滋味儿。
冬日的天还未大亮,我半低着头走出单元门,看到路灯旁的人脚步就是一停。
张君赫靠着路灯杆子正在抽烟,吐出的烟雾融进清冷霜寒的空气里,料峭而又惆怅。
路灯周围还未清扫的白雪都被他鞋底踏平,上面铺着无数的烟头。
他这是在外面站了多久?
抽了多少烟?
我惊讶的走上前,“你不要命了,这什么天儿啊,会冻出病的。”
张君赫没答话,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下颌都是胡茬,头发也乱糟糟的,上身就穿着件夹克棉服,还是敞怀,见我走近,手里的烟便捻灭扔到地面,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开口道,“梁栩栩,你跟我吧。”
他声音哑的厉害,吐出的字节如同被糙纸打磨。
唯恐我没听清,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和我好吧。”
我懵了几秒,旋即笑了声,“不是,你现在消化完了?能接受我师父是你……”
“那不重要。”
张君赫垂眸看着我,郁郁的,“二十七年前,没人询问我的意见,就为我安排了个爹,二十七年后,走的走,没的没,我接不接受,结果就摆在这里。”
说着,他苦涩的牵了牵唇角,下意识的又想敲烟盒,对上我的眼,烟盒便在掌心里握紧,“梁栩栩,我想了一夜,特想找个人去恨一恨,但我发觉,这想法挺傻的,除了我自己会难受,旁人完全无所谓,赢了的已经赢了,输了的还在垂死挣扎,我不过是个小角色,所以,余下的日子,我想为自己活,做我最想做的事儿,第一件,就是来找你,梁栩栩,我们终于不是对立面了,那,你就跟我好吧。”
我戴着黑口罩,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笑了笑道,“行了,你不用一直强调跟你好,咱俩是名义上的兄|妹,我当然会跟你好,只不过……”
“少来那套,咱俩有一丁点儿的血缘吗?”
张君赫打断我的话,身体微躬,双手固住我的肩膀,眼看向我,“你昨天应该看到那些画了,我对你的心思,一直都藏在那些画里,曾经我很清楚咱们之间不可能,我不敢追求你,但现在,你要放下成琛了,我也不再是你仇人的儿子,梁栩栩,这一切都刚刚好,我愿意陪你一点点忘掉成琛,也请你给我个机会……”
音一顿,他没再继续,像是被我的举动扰乱思路,略有怔愣。
第851章 悄然
距离很近,烟味在我的鼻息处萦绕,他在和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我视线一直落在他敞开的夹克棉服上,实在看不过眼,在他说到最后时便帮他拉好拉链。
撕拉~的声音一响,张君赫的说话的声音也是戛然而止。
我继续帮他理着外套上的褶皱,细致的扑落掉一些烟灰,“以后要少抽一点烟,我虽然是你妹妹,但不可能一直在你的身边照顾你,人要学会放过自己,你苦了二十七年,以后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昨天我才发现,原来你画画那么好,想必你五年前也是故意将钢琴弹得很烂,你很优秀,真的很优秀,我以你为豪……”
脸颊微痒,我抬起眼,张君赫的掌心穿过我的长发扶住我的脸,他似乎有些动容,俯身就要贴上我的唇,我没有躲,隔着一层口罩,就在他贴上来的一刹那,我对着他的眼,唤了声,“怀信哥哥。”
“……”
张君赫定在那里,眸眼与我只有寸距,血丝都变得无比清晰。
沉默了片刻,他憔悴不堪的眸底忽的弥漫起酸酸的笑意,呼吸轻轻的吐在我的口罩外,“梁栩栩,你好狠,诛心啊。”
我依然没动,很坦然的看着他,“这是事实。”
张君赫低笑出声,他直起身子,掌心从我的侧脸抽回去,脚下退了两步,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看向我的脸就戏味儿起来,“你莫不如给我发张好人卡,也比这声什么鬼的哥哥要强,我是想做你哥哥,但不是你在这种场合下说出的哥哥,而是你懂的哥哥。”
咔哒~
火苗蹿起。
烟雾伴着寒气在这个清晨再次升腾。
丝丝缕缕的薄雾,犹如百结愁肠,郁郁不开。
“所谓的好人卡只是为了成全双方的体面罢了。”
我说道,“可是喜欢一个人,哪里会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爱情很不讲道理的,也没有什么逻辑,我其实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如果说是见|色起意,我现在也没什么……”
“就像你说的不讲道理啊。”
张君赫笑了笑,烟雾后的眼,满是无奈,“你身上有一种特质,我看到就知道会栽的特质,那特质不在于你长得多漂亮,多绝色,而是那一点点的脆弱,一点点的倔强,让人看到就想保护你,不忍心伤害你。”
弹了弹烟灰,他看向我,“梁栩栩,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忒不靠谱,女朋友一个接着一个,对你的喜欢也就那样,对你的表白也就是没得到的不甘心,因为你身边有个大情种,他为你守身如玉,对我这号俗人,你打心眼里就不信会有真情,我说爱你,你都觉得我只是想给你拽上|床,对不对?”
应该讲他说对了一半儿吧。
我清楚张君赫对我有好感,我又不是木头,不过这些年,他也让我看到了游戏人生的态度。
所以,我昨晚看到那些画才会想他是真的有点喜欢我,但远远上升不到深爱吧。
不过甭管是喜欢,还是爱,我和他都没可能。
路灯不知何时灭了,朝阳洒在了洁白的雪面,这座城市终于苏醒。
我看了眼腕上的电子表,又看向他,“张君赫,不,怀信哥哥,但愿有一日,我会从一个陌生人的口中听说,他的牙齿,是在沈医生的诊所看好的。”
张君赫眼一深,唇角似笑非笑的颤了颤,手里的烟燃烧到底部,他扔在地面捻灭,没再说话。
我知道他听懂了,人生可以做很多的选择,不一定只有爱情,我的话里,亦然有深一层的祝愿,我想他能做自己,能放下他心头所有的负担,回归他最初最本真的梦想。
“怀信哥哥,朝前走吧。”
我笑了笑,“我也要走了,再见。”
说完我就抬起脚,走了没几步,张君赫在后面忽的出口,“前面在哪,能给我指个路吗?”
我回头看向他,清晨的阳光给他俊逸的五官镶了层金边,我戴着手套,掌心接着阳光看他,“告诉你一个秘密,人生无论你走哪个方向,都是前面。”
张君赫嘁的笑了声,手插进裤兜里,迈着长腿走过来,站定后他从兜里拿出一方折叠的手帕,上面沾了很多的血迹,递到我掌心里,他说道,“这上面是我的血,你可能会用到,梁栩栩,无论你信不信,我都……嗨,可能从你不愿意利用我的那天起,结局就已经注定,知道吗,我这些年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就是在镇远山和你们相处的那段时光,后来我再不敢去,就是怕上瘾,梁栩栩,不要出事,好好的活着。”
我嗯了声,收好他的手帕,拍了拍他的手臂外侧,转身离开。
想到他家里的那盆海棠花,好像突然懂了一点他。
忘记从哪看过的一段话,写的是,家里养的花自杀了,遗书写道:一生不缺吃穿,唯独缺少阳光和关爱。
愿他以后,能遇到个温柔的女孩子,填补他生命中所有的遗憾。
张君赫站在后面没动,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在注视我。
直到我走出好远,回头时见他在原地通起了手机。
不知聊了什么,他唇角大大的牵起,笑的自嘲而又恣意。
我没在多耽搁,出了小区就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
匆匆的行程令我没时间多想旁的,起飞前我接到了周子恒发来的信息—“老板出来了,喝了你给的那瓶东西,上车就开始了昏睡,栩栩小妹妹,醒来他会将你全部都忘掉吗?”
我关机没有回复。
飞机滑行着冲入云端——
我压低帽檐合上眼,脸颊湿热一片。
从此音尘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烟。
第852章 惊喜
……
什么是缘分?
当你以为有些人真的只是生命里的一个过客,甚至都要从记忆中忘却的时候,她忽然出现了。
没错。
她。
我儿时的笔友小姝姐姐。
她依然穿着漂亮的少数民族服饰,面容秀丽温婉。
西南这边的冬天还下着如丝的淅沥小雨,举目都是清脆的绿意,鸟啼声声。
比起北方的霜雪干冽,这里更多的是潮湿阴寒,雨滴飘过,犹如水墨画卷。
空气湿润,小姝姐姐就是从这样一幅美景中施施然走了出来。
她撑着把油纸伞,远远地便朝我微笑,衣物上的精美银饰发出悦耳钉铃的声响。
犹如一个仙女,从一栋竹子和现代别墅搭配的宽敞庭院中走出,飘然纤尘的降临在我面前。
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九岁那年,她就是穿着这样的一身服饰引起了我的注意。
小小的我鼓足勇气同她打招呼,“姐姐,你的衣服好漂亮,要去哪里买呢?”
没想到。
小姝姐姐居然就是程白泽先生的助理。
昨天我一下飞机,就和她通了电话,程白泽住的这个地方有些偏僻。
属于一个小镇子,地名和镇远山差不多,取得是山的名字。
我见时间有点晚,就先转车来到镇里,在宾馆住了一夜,今天上午才才打车过来。
得益于程白泽在当地的名气,司机师傅不用看地址就给我送了过来,路上他还和我聊了很多。
虽有点方言口音,我偶尔个别词汇听不大懂,大体交流无碍。
司机师傅说早前这里最出名的是齐天佑,当地人尊称齐大师,无婚无子,只有一个妹妹。
后来程白泽来到这里,齐大师逐渐退居到幕后,不常在镇里出现,云游四方,很是潇洒。
提起程白泽的作为司机师傅大多都是道听途说,那也不妨碍他身临其境般的向我描绘。
尤其是他将我当做上门求见程白泽的事主,语气不掩夸张的道,“喔嚯,那些虫儿一发式就过来了!快得很!”
我一脑门问号。
蛊虫还要发誓才能过来?
发什么誓?
毒誓?
话题都过去了,我才琢磨过味儿,一发式就是很快的意思,我直接听最后那三字就行。
聊起来很愉快,当地的民风极其淳朴,司机师傅给我送到地方还提醒我注意保暖,他看我穿着皮夹克和高领毛衫觉得太单薄,这边的温度虽没有北方那么低,冷起来亦是入骨,小心不要生病。
我很感激的和司机师傅道别,没成想,等候程白泽助理的时候,等来了小姝姐姐。
人生的惊喜是啥?
暴雨倾盆,突有伞遮头顶。
异地他乡,偶逢相知故人。
“沈小姐,你好,我就是程先生的助理。”
她走到我面前站定,见我没有撑伞,体贴的将油纸伞举过我的头顶,“不好意思,程先生正在和事主谈一些事情,大概还要耽搁一会儿,我先带你去里面坐坐,请跟我来。”
雨滴细细密密的敲打着伞顶,多年过去,她身高比我矮了些,五官气质依然是温婉恬静。
想想那时她已经是十几岁,多年来变化不是很大。
而我那年才九岁,长大后她认不出我来倒也正常。
难怪她在手机里听到“栩栩”这个名字会反应异常,想必并没有忘了我。
“小姝姐姐,我就是栩栩。”
我牵起唇角,拽下脸上的口罩,“梁栩栩。”
“梁栩栩?”
伞下的她微怔的几秒,“你不是姓沈吗?听程先生说,你老家是北江省的镇远山……”
“我是后来去的镇远山。”
我说道,“十二岁之前,我在临海市中心小学念书,九岁的时候,我曾经来这边的城市参加武术表演赛,当时你是观赛的学生代表,后来,我们就开始了通信,你还给我邮寄了一套这身衣服……”
“没错。”
小姝姐姐红着眼点头,“你回信的时候还在信封里面夹了钱,八张百元大|钞,当时我就想,这小妹妹胆子是有多大,怎么敢在平信里面放钱,一但丢失了怎么办,栩栩,真的是你啊,栩栩!”
我连连点头,鼻腔也是酸涩,“是我,小姝姐姐,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说起来,我们真的失去联系十几年。
我知道的地址也就是她那时读书的学校。
毕竟那时候我才九岁,太小了,给她写信还有很多字都用着拼音代替,小姝姐姐也只是将我当做远方的一个小妹妹,由于我在信封里装百元大|钞的惊世骇俗举动,从而印象深刻。
“小姝姐姐,豆豆呢,那时候你还说豆豆很喜欢我呢!”
“豆豆让我送朋友了,已经没了。”
小姝姐姐摇摇头,“蛊虫么,挡完煞气就化了。”
见我惊讶,她难看的笑笑,握住我的手,“栩栩,忘了豆豆吧,走,姐先带你进去坐坐,真好,前段时间我收拾房间时还看了咱们小时候通过的信,你在信里说要学好武术,行侠仗义,仗义的仗你写的还是别字,丈夫的丈……”
距离一下就拉近了,我真成了上门的贵客。
小姝姐姐见我喜欢欣赏景色,便带我去了院子里的竹亭小坐,顺便等候程白泽。
院子真的很大,仿佛是私家庄|园,亭台水榭都极讲究。
工人很多,大家各司其职,每个人都忙忙碌碌。
听着雨声,小姝姐姐给我沏了杯热气腾腾的清茶,激动而又感慨的聊了很多小时候的往事。
我这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司机师傅口中那位齐大师的妹妹。
可惜齐大师最近去了外地会友,我此行没机会目睹这位养蛊前辈的真容。
“栩栩,你的变化太大了。”
小姝姐姐看着我还笑,“我记忆中的你啊,是个白净瘦瘦的小妹妹,盘着丸子头,你那时邮寄给我照片,我拿给我哥哥看,他还说你面相就带着福气,是个会有大出息的女孩子呢。”
“可是栩栩,你怎么会去镇远山沈大师那里学道了呢?”
说到最后她还很疑惑,“因为什么机缘吗?”
第853章 程白泽
“说来话长……”
竹亭外雨丝如烟,杳霭流玉。
我简单讲了讲当年的事情,小姝姐姐满眼匪夷,即使她是自小就接触这些的半专业人士,也难掩惊悚,“你的命格居然被偷走了?那个邪师胆子也太大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也敢做?”
“他是现世大魔。”
我看向小姝姐姐,“所以我才来找程先生,请求帮助。”
“可以,栩栩,程大哥一定会帮你的!”
小姝姐姐握住我的手,“你放心,我会劝他和你走一趟,那种邪师一定不能……”
“不,小姝姐姐,我并非……”
“她不是来请我出手对付那位邪师的。”
清润的男声忽的传来——
我和小姝姐姐同时看过去,就见一个面容清隽的男子正沿着竹亭的长廊缓缓走来。
他穿着一袭白衫,落地的脚步很轻很轻。
身姿挺拔,未等走近,就给了我一种清逸翛然之感。
我微微张着嘴,是他,程白泽。
十一年前,我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大男孩儿。
如今他俨然成熟,含笑的唇角带着从容和淡定。
白衫极有气质,疏朗风清。
“程大哥!”
许是因为和我是熟悉的老友,小姝姐姐无需遮掩什么,看到程白泽她就小跑的迎了过去,很自然的就挽住他的小臂,“程大哥,栩栩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儿时笔友,我相册里还有一张她穿着我们民族服饰的照片呢,是个特别好的小妹妹,你一定要帮助栩栩!”
“放心吧。”
程白泽拍了拍她的手背,似做安抚,“能令你念念不忘,一定是极好的妹妹了。”
“那是自然。”
小姝姐姐挽着他的小臂将程白泽带到竹亭里的椅子上坐下,体贴的又给他沏了杯茶放入他手里,“栩栩刚刚和我讲了她身上发生的事情,我都不敢想她这些年是怎么挺过来的……”
我抑制着诧异的情绪,一来是我还没和小姝姐姐聊到程白泽,我以为她就是程白泽的助理,亦或者,是类似于兄妹的关系,毕竟咱一早就知道程白泽和马娇龙之间有情劫,可小姝姐姐和程白泽的互动往来自然亲近,关系明显不普通……
二来就是程白泽的眼睛,我去年从雯姐口中听说他失明了。
当下看过去,他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看向我时双目亦能聚焦。
走来的一路即使小姝姐姐没有前过去挽他,他也没有摸索的感觉。
每一步他都迈的很从容自若,完全看不出他视力有问题。
“栩栩?”
小姝姐姐朝我挥手,“想什么呢,坐下聊吧。”
我仓促的回神,不好意思的朝程白泽笑笑,“你好程先生,我是梁栩栩,也叫沈栩栩,今日冒昧拜访,多有叨扰。”
“不用客气。”
程白泽笑了笑,脸颊的酒窝仍是鲜明,“那年下着雪,我和师父去拜访沈大师,虽然我没有进门,但我记着沈大师家的院子有一棵很大的杏树,你还邀请我进屋里坐坐,后来,你还踢了我师父一脚,我师父回去后气到好几天没怎么吃饭……”
小姝姐姐噗嗤~轻笑了一记,“程大哥,这事儿像是栩栩能做的,她可是自小就学武术的。”
我抿唇反而摸了摸额角——
这种往事就不要再提了吧。
好尴尬呀。
氛围很奇怪,我本来想着,正儿八经的前来拜访,就算我十多年前见过程白泽,可那时我就是一小孩儿,和他根本没说上两句话,再加上他师父和我师父那次聊得并不愉快,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说白了,我和程白泽完全没交情。
一但他是记仇的人怎么办?
来这一路我心情都有些惴惴不安,唯恐见到程白泽后哪句话没说对冷场了。
好歹是人家的地盘,我又有事相求,若是空手而归,咱不就白来了么。
谁!能!想!到!
我沈栩栩的贵人运再次爆发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呀!
轻雨朦胧,流风澹倓。
小姝姐姐天神般持着油纸伞就这么出现了。
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简单再简单。
省去客套和寒暄,带着我和程白泽都亲近了几分。
他现时虽然话不多,但不是很深沉的性格,看向小姝姐姐的方向时会流露出温柔。
聊到欢笑时,他听到小姝姐姐喝着茶水呛咳,会微皱着眉提醒她,“慢点喝。”
我无端被塞了狗粮,心里也是奇怪,情劫真的很容易就能放下了吗?
难道去年马娇龙结婚,程白泽这边也就看开了?
胡思乱想着,小姝姐姐倒是又提起我的事情。
“程大哥,刚刚你说栩栩不需要你帮忙,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她修为比我高。”
程白泽牵着唇角看向我,“我遇到栩栩的那年她是十二岁,现在过去了十一年,她已经二十三岁,书中对于丢失命格的阴人记载很少,但我从师父那里听过,阴人没有活过下个本命年的记录,甚至说,活上三五年都是强求,因为光要应对那些日夜觊觎屋舍的脏东西,就够她喝一壶了,但是栩栩不但活了下来,她还修出了大成……”
他抿了口茶水,“程某现今远不是她的对手,出去帮忙,岂不是给她添乱。”
我半垂着眼没言语,程白泽果然名不虚传。
即使他看不到,也没有触碰到我,但是通过气场,对我的情况修为心中就有了底。
“什么意思?”
小姝姐姐没有听懂,“程大哥,你是说栩栩的术法很强,连你都比不过吗?”
“你的虫儿呢?”
程白泽反问,“今早你不是将贝贝带在身上,它去哪了?”
“贝贝它就在……哎?”
小姝姐姐朝衣服上一摸,后知后觉道,“贝贝呢?它怎么不见了?”
“跑了呀。”
程白泽笑着道,“贝贝聪明的紧,感受到害怕的气场就躲到我那间屋子去了,不光是它跑了,院子里现在所有的虫儿都藏回到了罐子里,连金蚕都瑟瑟发抖,唯恐被栩栩伤到。”
“幸而栩栩妹妹懂礼,提前打来了电话拜访……”
他垂着眼眸,略含深意的道,“若是突然上门,程某难免就会有不周到的地方了。”
第854章 一破一葬
“程先生,你现在是正道先生,对我这种气场应该很抵触反感。”
我说道,“如果栩栩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还望您包涵。”
“你应当也有苦衷。”
程白泽唇角掠起一丝苦涩,“沈大师当年态度明朗,他必然是想你走正道的,不过人生几多波澜,发愿简单,踏道太难,我们既是踏道者,也是局中人,谁知个人前路如何,你应当遇到了什么重大挫折,不得已才会入邪,一个女孩子,想必已吃尽苦楚,实属不易。”
“怎么会……”
小姝姐姐诧异的看向我,“栩栩,既然你本事这么大,为什么还专程来找程大哥请求帮助呢。”
“实不相瞒,我是想借一样东西。”
我难掩紧张道,“金刚杵。”
多年前,我记得师父说过程白泽的师父手里有这件宝贝。
他师父过世后这宝贝应当就传承给了程白泽。
此行,我就是要来借金刚杵。
“可是,金刚杵已经……”
小姝姐姐刚要开口,程白泽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清润的眸眼很精准的就落到我身上,“栩栩妹妹,金刚杵是刚|猛法器,它可以破除五雷掌的罩门死穴,按照你现在的修为高度,破除五雷掌完全不需要借助外力,恐怕天底下你都很难寻觅到对手,借金刚杵又有何用呢?”
“不。”
我平着音,“程先生,我有对手的。”
“栩栩妹妹这是谦虚?”
程白泽浅笑,“你的高度应该是摄雷术法赋予的,这摄雷术法当年就被我师父说的神乎其神,它可摄取世间一切术法,正是因为此,我师父当年才特意领我上门拜见沈大师,一心想求沈大师将此术法传授给我,如今你习得此术法,世间哪里还有对手了?”
“我自己。”
三字一出——
空气中只剩细细的雨声。
程白泽没有言语。
小姝姐姐则看着我各种费解。
我呼出一口清寒的气,轻轻地笑了笑,“程先生,小姝姐姐不太清楚我的情况,但你定然明晰,我这种邪师,修为到达一定高度后,就要对抗心魔,术法愈强,表明贪欲越大,心魔就愈容易操控自身,我日后不愿受到心魔操控,所以,我要借助金刚杵的威|猛之力,灭了心魔。”
啪嚓~!!
程白泽手中的瓷杯竟然被他生生捏碎。
“程大哥!!”
小姝姐姐大惊,赶忙检查他手有没有受伤。
程白泽表示无碍,看向我的神情有些许愕然,“你知不知心魔就是你?你灭了心魔,就等于……”
“我懂。”
话不用说太透,小姝姐姐还在旁边呢。
好在她满心都是程白泽,一看他杯子碎了就赶紧唤人过来收拾,趁此机会我继续道,“程先生,我如今就剩一个仇家应对,此后再无执念,求程先生成全,借栩栩金刚杵一用,最迟一星期,我就会将金刚杵还回来。”
“金刚杵没在我这儿。”
程白泽叹出口气,手还在小姝姐姐那里检查,对着我的眼满是复杂,“我早就送给友人了,你要是想借的话,就联系下……娇龙吧。”
娇龙?
马娇龙?!
他将金刚杵送给马娇龙了?!
我的惊讶程度不亚于火|箭升空。
要知道,当年我师父可是提出用摄雷术法交换这个宝贝,虽然我师父也是在玩套路,但是大胡子那么觊觎摄雷术,都没舍得用金刚杵拿出来交换呢!
回头程白泽就将它送给马娇龙了??
我下意识的就看向小姝姐姐……
她不吃醋?
小姝姐姐检查完程白泽的手没受伤松了好大一口气,对上我的眼就柔和的笑了笑,“程大哥说的对,金刚杵一直在娇龙那里,早先娇龙要破五雷掌,正好用到了金刚杵,栩栩,你需要金刚杵的话我帮你给娇龙去电话,她人特别好,一定会借给你的。”
我哦了声,此刻和小姝姐姐完全没在一个频道。
看起来,小姝姐姐非但没有吃醋,还和马娇龙的关系特别好。
“光用金刚杵不够。”
程白泽拉回了我的注意力,“若想彻底的消灭心魔,需要一破一葬,破就是金刚杵,它又叫降魔杵,可破除愚痴妄想和内魔与外道诸魔障,但邪气一碎,会散在尘世间,若是被花草汲取,花草会陡生心魔,被灵物沾染,灵物亦然容易入邪,所以在灭了心魔后,你必须要葬了它,如此,才能万全。”
葬?
想到程白泽此前的师父也不是正道……
他们对心魔肯定比我了解的透彻!
过来人的经验咱必须听取。
“程先生,那要怎么葬呢?”
我问道,“还望指教。”
“土。”
程白泽神情严肃道,“坟头土,既是邪魔,就需要正道术士的坟头土,一捧便有万吨之力,可将心魔埋葬,不过这捧坟头土,一定要保证墓主生前从未行差踏错一步,入道便是正法,闭眼时亦然刚正,你我的师父,都不符合要求。”
我无言了几秒,刚想说这人不好找,猛地想到,哎~青虎兄他爷爷或是太爷爷肯定行事儿啊!
耀强和文印啊!
甭管人方家前辈术法高低,脾气秉性在那放着了!
又正又刚。
差不了。
我去坟头捧一把土,应该不成问题。
小姝姐姐看我没答话,便为我分忧道,“程大哥,黄道士应该符合这个要求吧。”
黄道士?
我看向她,“小姝姐姐,哪位黄道士?”
“黄有行道士啊。”
黄有行……
真的是他?!
“他去世了?”
我难掩惊讶的看着小姝姐姐,“怎么过世的?”
本来还想着有机会见见他呢!
他可是第一个说我是掌花娘娘的先生。
金口玉言。
因为他的几句话,我受到家人太多的偏爱了!
”黄道士是对付黑巫师去世的。”
小姝姐姐应道,“黄道士和我大哥很熟悉,俩人起初性格不是很合拍,但几年前在港城他们和娇龙一同处理过一幢豪宅的邪祟,关系亲近了许多,黄道士去世后,我大哥还难受许久,时常和我说起黄道士的为人,说他刚正不阿,骨气很硬,如果你需要一捧正道术士的坟头土,我认为黄道士的坟头土最为合适周全。”
我再次怔愣。
原来几年前马娇龙上了港城新闻,给豪宅驱邪是同黄道士一起的?!
第855章 情字一起
那时候我正好在靠山村处理完女尸,还是纯良给我看的马娇龙新闻。
他羡慕不已,天天催着我也去港城碰碰运气。
可是黄道士后来怎么会……
“是哪位黑巫师伤害的黄道士?”
我急着追问,“黑巫师现在解决了吗?”
不行我就去磕,捎带手的事儿。
疑问一出,程白泽脸色反倒沉寂几分,没有接茬儿。
“栩栩你放心,那位黑巫师早已经解决完了,是娇龙处理的。”
小姝姐姐心疼的看了程白泽一眼,对着我说道,“那个黑巫师,算是程大哥的师姑,她早年去了國外修习黑巫术,后来修得了五雷掌,害了很多人,黄道士被娇龙当时的男朋友找到,受命对付黑巫师,遗憾的重伤而亡,随后不久,娇龙道行尽失,程大哥本想和黑巫师同归于尽,但是被娇龙阻拦,程大哥为了牵制住黑巫师不去打扰娇龙,就自废了双目,也令那个黑巫师双目失明了,两年后,娇龙恢复了道行,回来后便用金刚杵快速解决了她……”
啊——
原来如此。
难怪马娇龙消失了两年啊。
我消化了好一会儿信息。
未曾想黄道士和马娇龙竟然也有一番牵扯渊源。
命运究竟是一张多大的网?
兜兜转转。
恍然半生风雨。
“栩栩,你知道黄道士吗?”
小姝姐姐说道,“还是说你也认识黄道士?”
“谈不上认识,我出生三个月的时候,曾受到黄道士的指点,受益良多……”
说起来我眼底还有些发酸,“他和我妈妈说了很多吉祥话,令我有了个很幸福的童年。”
明明我那个时候远没有记事,却通过妈妈一次次的描述,令场景鲜活的印在脑子里。
好像黄道士就在我面前说道——
此女一生福名扬,心慈随君显门光,容貌美丽惹人爱,银钱富足万事祥。
“栩栩,你和黄道士有这种缘分,更应该去祭拜下黄道士,顺便取一捧坟头土,受他庇护。”
小姝姐姐热心的很,拿出手机就去到不远处要联系她大哥,询问黄道士葬处的具体位置。
我感激的看了眼小姝姐姐的背身,又看向程白泽,“多谢程先生指教,了却我一桩心事。”
如果能去黄道士的坟前祭拜下最好不过。
亦算为我自己求一个结果。
“你只为金刚杵而来吗?”
程白泽没看我,脸却朝我侧了侧,“我怎么感觉到你身上有蛊?”
同高手打交道就是没秘密,人家一探一个准儿。
程白泽隐居后就专研蛊术,我算撞上了。
“嗯,我身上的确是有蛊。”
我实话实说,“我师父研制的花蛊。”
“可否让程某了解一下?”
程白泽对我的蛊似乎很好奇,“我想看看沈大师下的蛊,和寻常术士有何差别。”
“可以。”
我伸出手,没几秒,就见程白泽的袖口里爬出一只肉嘟嘟的小虫子。
它爬的极其缓慢,像是很抵触过来亲近我。
程白泽无声的煽动了两下唇角,小肉虫才不情不愿的加快了速度。
情形看着我还挺想笑,不得不说,这里饲养的蛊虫真的蛮可爱。
蛊虫轻咬了一下我的手腕内侧,微微出了一点血丝,没等我产生痛感,它就在桌面骨碌碌的翻了几圈,如同喝醉了一般,打滚一样的回到了程白泽的袖子里。
“……这花蛊有点意思。”
默了会儿,程白泽袖口收紧,看向我便道,“有锁定之效,居然还是明蛊。”
“没错。”
我笑了笑,“蛊之一字,虫在上,皿在下,指虫子在器皿中,腹中虫也,正所谓,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此即名曰蛊,大多为害人之用,而我身上的花蛊,它并不伤人,也不害人,所以是程先生口中的明蛊。”
“不愧是沈大师的高徒……”
程白泽不吝欣赏,颔首道,“不过你对这个花蛊并未完全了解,我可以说,即使你是中蛊之人,你的术法已经超过了你的师父,若是你的师父不告诉你破解花蛊锁定的方法,你靠自己也完全解不开这个蛊,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没错。”
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
许是这蛊太不伤人,如果师父不告诉我怎么解,我慧根完全没有思路。
“不光是你自己,普天之下,任何外人都解不开这蛊。”
程白泽笑意深沉,“此蛊的奥妙之处就在于,它是彻彻底底的明朗,有多明朗,我们常常会放蛊去伤害一个人,轻则令对方受伤,重则令对方殒命,中蛊人疼痛之后,便会来求解蛊之法,而你的花蛊,看似你是中蛊人,但完全伤害不到你自己,而是由你,再去锁定另一个人,令他爱上你,而且,他还很清楚,自己是被蛊惑的爱上你。”
“他会很清楚?”
我睁大眼,:“他一开始就会很清楚吗?”
“当然。”
程白泽笃定道,“纵使一见钟情,也不会使一个人失去理智啊,被你锁定的那个人,刹那的沦陷感便会冲撞他的神经,如同横空多了一道绳索,将他死死的捆在你的身边,自此,他的眼里再看不到别人,无论他再结识任何女人,脑里心里,想的也全部是你,情字一起,便甘之如饴了。”
第856章 不如怜取眼前人
是了。
成琛早前总说我是在蛊惑他。
就算是有其他先生提醒了他,他也说病入膏肓……
“如果对方一早就知道被我锁定,就不会试图挣扎吗?”
我说道,“突然爱上一个人,不会痛苦吗?”
“会挣扎。”
程白泽直白道,“被锁定的那个人会山崩地裂般的爱上你,容易有失控的行为,比如迫切的想得到你,迫切的想要和你相爱,可理智又会告诉他,他是被蛊惑愚弄的,所以当他想挣扎的时候,便会故意和你拉开距离,这样,他就不会太过痛苦不堪。”
拉开距离?
成琛最初几年的确不常来镇远山,同我面对面相处时话也很少,像是和我故意保持着距离。
我一直以为是爸爸和他说过什么,成琛觉得我年岁小,要避嫌。
如今看来,是他那时在生生的压制,直到……
我亲了他!
看向程白泽,我深吸了口气,“是不是只要我率先的靠近被锁定的那个人,他就完全控制不住情感了?”
“是的。”
程白泽点头,“你只需前进一小步,对方就会鬼迷心窍般任你摆布,但要清楚一点,他不是醉酒那种意识混沌,他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通俗点说,就是愿打愿挨,只要你稍微给些温情,被你锁定的人就会欣喜若狂,对你可以说是听之任之了。”
我呵了声,难看的扯了扯唇角,怪我,不应该那时情不自禁的亲成琛一下,导致后来……
一发不可收拾!
他才会有那么大的醋意,做出一桩桩夸张到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想想沈大师的为人,我师父说他狂傲,他下的蛊也是狂傲。”
程白泽笑道,“强取豪夺,还是明着告诉被锁定者的强取豪夺,锁定的对象还会心甘情愿,若想解除锁定,只有沈大师自己知道办法,我只能看出这些门道,根本解不开。”
“我已经给被锁定的对象解蛊了。”
我说道,:“解除锁定后,对方会失忆放下我吗?”
“失忆不至于。”
程白泽平着音,“不过应该能放下,但在这个过程中,不要让对方再看到你的照片,你的画像,你生活过的任何痕迹都不要给对方留下,需要断念,由此,他才有机会逐渐的走出来,接受其余的人。”
竹亭外的雨还在下着——
我看向院里的山茶花,雨水冲刷的叶片绿莹莹。
水珠沿着叶片的边缘滴答的落入泥土里,凉意淡淡的席卷着全身。
说不上哪里心酸,只觉零落叶雨,萧条花风。
理应安心的,我和成琛通过的信件被纯良处理了。
周子恒那边我也着重交代过,麻烦他将我在成琛那栋别墅里的照片和摆件全部销毁。
昨晚周子恒发来信息,说成琛喝完那瓷瓶里的东西一直昏睡不醒,问我成琛会不会出事情。
我回复说成琛醒来除了会放下我,没有其它任何副作用。
连带着,我还叮嘱周子恒找人解开成琛的私人手机,将我留在里面的照片全部删除。
周子恒没再回复我。
今日也不知成琛醒没醒来,是忘掉我了,还是去看那具用来冒充我的女尸了?
按照成琛的处事风格,会不会再为女尸办一场葬礼?
很过分。
我对成琛过分到恨不得自己扇自己。
但是怎么办呢?
自从我知道了花蛊有锁定的功效,我就觉得对他不公平。
尤其是五年后我们再在一起,我差点就踩着成琛的尸体做了富婆。
这种会令人丧失理智的“锁定”,太可怕了。
我和程白泽絮絮聊了很久,意外的蛮投缘。
他还打趣说不应该称呼我为栩栩妹妹。
因为他的师父要称呼我师父为师叔,辈分上来说,我应该也是他姑姑,栩栩小姑姑。
我笑着摆手说单论,虽然小时候我真想过这档子事儿,但家里有一个大侄儿就够了!
没办法,我父母年岁大,我师父的辈分高,咱一出生就是长辈了。
说到最后,我好几次都想问问马娇龙,问问他究竟放没放下,和小姝姐姐究竟是什么情况。
又觉得很不妥当,关我啥事儿呀,你问问问的,烦不烦人,只得生生的将话咽了回去。
程白泽倒似能一“眼”就窥探到我的内心,见小姝姐姐通着电话越走越远,迟迟不回来,便对我道,“栩栩妹妹,你千里迢迢过来一趟,不要急着走,多和我妻子叙叙旧。”
“妻子?”
我好悬没控制住。
妈妈呀。
小姝姐姐和程白泽结婚了?!
“今年结的婚。”
程白泽淡笑道,“小姝是我这一生,都要用心对待,用心照顾的女孩子。”
“栩栩!!”
小姝姐姐拿着手机笑着跑回来,“我给你问到了,黄道士葬在他老家溙山那边了!”
我连连道谢,小姝姐姐坐下后额头上还有一层薄汗,“我大哥帮忙联系到了黄道士生前的小徒弟,你过去后黄道士的徒弟会送你去到墓地祭拜,取一捧土的事情我也说了,黄道士的小徒弟说没关系……”
程白泽虽然看不着,听着她略有急促的呼吸便摸出手帕递给她,“擦一擦汗,不要走得那么急。”
小姝姐姐笑着接过,擦着额头不忘将黄道士墓地的详细地址发到我手机里。
我牵着唇角,看着他们夫妻二人的互动,忽然明白——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时至今日,各有各的归处,放不放下都不重要了。
第857章 黎明前
中午我留下吃了饭,小姝姐姐盛情邀请我留下多住几日,一晚也好呀。
我有心想住,奈何时间紧迫。
现在的每一日,我耳边都会响起运动员跑最后一圈时的铃声。
闹表一般,催促我必须马不停蹄的冲刺。
在饭桌上我就订好了飞往济市的机票,转车去到黄道士的老家,取完土,再联系马娇龙借金刚杵,全部搞定后,还有一战等着我。
仇人不死,我岂能安眠?
小姝姐姐听罢只能点头,“栩栩,等你忙完了,记得来长住一段日子。”
“嗯,我会的。”
我笑着点头,程白泽夹菜的动作却凝滞在半空,若有所思的看向我。
“程大哥,你怎么了?”
小姝姐姐不解的询问,程白泽却摇摇头,收回视线继续吃了起来。
我知道程白泽是清楚我此行的最终结果,碍着小姝姐姐在,很多话没必要非得挑的太明白。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若是让朋友了解的太过透彻,只会徒增担忧。
饭后我准备告辞,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来时并没有想到能看到小姝姐姐,便在玉器行挑选了一对平安扣作为登门礼,没成想碰着了,正好一对平安扣,送给夫妻二人,成双成对。
小姝姐姐看到平安扣就欢喜不已,很合心意,对我连声道谢。
我反而要感谢她,没有小姝姐姐,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办得如此顺利。
虽然金刚杵没在程白泽手里,但我本来就有联系马娇龙的念头,如今刚刚好,一举两得。
程白泽饭后就在旁边喝茶,安安静静的没什么话,直到我和他道别,他才沉着气息看向我,没头没尾般扔出一句,“栩栩,娇龙不会伤你。”
小姝姐姐在旁边愣了愣,没等开口,程白泽又继续道,“也请栩栩你,不要伤害到娇龙。”
我明白他话里的深层涵义,“程先生,事在人为,我相信邪不胜正。”
程白泽淡淡一笑,“那是自然,算了,你多保重吧。”
他太聪明了。
从我道明借金刚杵的用意起,他就知道我真正的想法了。
事情摆在这里,这一步,我必须迈出去。
“栩栩?程大哥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小姝姐姐送我出门,走到院子外她仍旧云里雾里,“你会伤到娇龙吗?”
“马娇龙是四灵之首,受上方庇佑,怎么会被我伤到呢?”
我对着小姝姐姐笑笑,“我虽然是邪师,但如果能有幸和她结识,也希望能做朋友。”
“会的!”
小姝姐姐点头,“娇龙脾气很好的,你们一定会是朋友!”
我嗯了声,约的出租车,还得等一会儿才能来,想着,我忍不住问,“小姝姐姐,你既然和程先生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要称呼他程大哥,难道这是什么昵称吗?”
夫妻间称呼哥哥可以,但是加上了姓氏,总觉得有点别扭……
“我习惯了。”
小姝姐姐羞涩的笑笑,“从我认识他那天起,我就叫程大哥,现在虽然注册结婚了,还是改不过来,而且,我觉得……”
她笑意收了几分,颇为感慨的看向我,“在他心里,我是妻子,也是妹妹,程大哥能娶我,更多的是出于责任感,他深爱过一个人,了解那种求而不得的痛苦,他不愿看我无果的继续单恋下去,做出一些傻事,所以,他娶了我,现在这样就足够了,我很满足,不用再近一步的亲密,留给他一点私人空间,他会更轻松。”
我怔了怔,“小姝姐姐,也就是说,他还没有释怀对吗?”
“他太苦了。”
小姝姐姐眼底暗了暗,“怎么能释怀呢?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他能心想事成,这辈子,就让他平静安稳的生活下去吧,我感激他让我陪着他,感激他对我的好,余后的人生,我只要能缓解他的一点点苦,就心满意足了。”
我无言以对,抱了抱她表达内心的震撼。
小姝姐姐的这份爱看似一厢情愿,却又充满了包容,不但救赎了程白泽,也能令马娇龙放下牵绊,走向自己的生活。
我们很难从旁人的甜蜜欢愉中找到共鸣,却总是对失落的字句刻骨铭心。
婆娑之中,万般皆苦。
出租车到了。
我坐进副驾驶隔着车窗朝小姝姐姐摆了摆手。
细雨如雾,我隔着倒车镜看着小姝姐姐恬静的面容,看着那间绿意盎然开满山茶花的庭院……
忽然想起了一句话,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渡此生。
要相信,所有的结局,最终都会变成最好的结局。
出租车载着我直接去到机场,起飞时难免恍惚,两天而已,我横跨了几个|省?
落地已经深夜。
我几经辗转的又打车去到黄道士所处的县城。
本想去山根底下蹲到天亮直接去黄道士墓前祭拜,奈何身体实在是经不住。
不知是不是气候轮番转换的关系,我这鼻血红细胞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争相涌出来凑热闹。
出租车司机都被我吓到了!
本来就是深夜,路边还站着个下巴滴着血的长发女子……
若不是我纸巾掏的痛快,捂得及时,身体力行的表明我的确是个人。
活人!!
司机师傅别说停车了,差点就要F1车手临身,一个大漂移消失在夜色里了。
我真是强撑着一口气办完酒店入住,一进门先奔到洗手间。
一通止血后,又摸了摸发烫的额头,从书包里找到退烧药磕了两粒。
最后半死不拉活的坐到了床边。
凌晨四点,黎明前一片黑暗。
我靠着床头,没有拉上窗帘,在飞机上睡了一大觉,药|劲儿上来前并不困。
估摸下退烧的时间,我拿出手机给黄道士的徒弟发了通信息,约他上午十点见面。
上坟祭拜最好都是早晨或是上午,十一点前,阳气不是很重,惊扰不到先人。
虽然有些地方风俗不同,吃完午饭会去坟地祭祀,但一般不推荐黄昏之后去到墓地。
理由很简单,阴气过重,身体不好或是时运低的人容易招东西。
发完信息,收件箱里还有一封周子恒发来的未读简讯。
第858章 知道
点开——
“栩栩小妹妹,给你去电话怎么是关机呢?老板下午醒来了,他没说什么话,只是讲头有点疼,我说了你车祸去世的事情,他还算是平静,晚上我们去殡仪馆看了那具女尸,老板看到她手上的钻戒,他没有失忆忘掉你,但是他查了张溪儿的新闻,接受你已经去世的事情,并没有调查你什么,也没有联络纯良,相信过一段时间,老板就会彻底将你放下了,只是,你真的再不回京中了吗?”
啪嗒~
泪珠落到了屏幕上。
晕开了字节。
我随意的擦了把眼泪,调了个闹钟就将手机扔到了床头柜。
靠着床头,我泱泱的看着黑漆漆的窗子。
有点冷,便拽着被子罩在身上。
情形有点搞笑,我唯恐鼻血突然串门,还在脖子上围了个毛巾,饭兜子似的。
头发乱糟糟的披着,整个人都疲惫萎靡的不行。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了些许的困意,不用幻想成琛会打给我。
我为了让他彻底相信女尸是我,早就换了号码。
只是……
好想他。
房间明明不大,却是很空很空,惆怅梦余,孤灯照壁。
为什么天还不亮呢?
我好想回家呀。
枕头上盖好毛巾,我侧脸躺上去,拉起被子罩住头,小心的擦了把眼泪。
没关系,很快,很快一切就会过去的,我可以的,我一直可以。
铃铃铃~铃铃铃~~
手机响起时我还以为是闹铃,摸索着拿起来一看,是纯良打来的电话。
“喂。”
“姑,你还没睡醒吗?”
纯良在手机那端语气急切道,“张德友死了!”
哈?!
我登时从床上坐起,屋内的阳光晃着我眯了眯眼,“谁死了?”
“张德友啊!”
纯良说道,“张君赫他那名义上的爹!君赫楼的老总,警|方不是全国通缉他吗,有人在吉美省看到他就举报了,警|方在一间小旅馆逮着了他,不过逮着的时候就已经死亡,而且还说死亡一段时间了,菲菲他们台里都和警|方那边接洽了,说是排除了他杀,很有可能定老张一个畏|罪潜逃后自杀,很快就要结|案了!”
我懵蹬的缓了好一阵,抚了抚头发明白了,袁穷这是金蝉脱壳了!
也对,老张的这件衣服就算是能穿七年,也架不住老张现在摊事儿了。
八具尸体绝对是大案要案。
袁穷就是再舍不得都得将这件“衣服”脱了!
免得给自己招惹其它的麻烦。
“姑,我现在就是担心……”
纯良压了压声,“袁穷那货会不会继续杀人啊,你不说他出了啥阳神,能……”
“不会的,我那晚和他交手时就给他天灵下了铁丝封住了阳神。”
我说道,“老张是他最后一件衣服,他要是脱了,就等于光着身子跑了,谁的衣服他也穿不上。”
果奔了!
除非袁穷将天灵盖的铁丝逼出来……
嘶~!
我这就明白了!
袁穷为什么着急忙慌的带着家然姐去青云山闭关,合着是“衣服”被他舍弃了。
他原身的那副鬼样子根本就没法见人,只能去没人的地方暗搓搓的提升修为。
拼一下嘛!
运气好的话他就将脑子里的铁丝逼出来了,以后还能穿“衣服”。
最差也可以将我熬死,然后他再憋其它的招儿。
咱得承认,袁穷在“事业”上的上进心一般人比不了。
哪怕他变成了一坨,那也得是个完美的三角形。
“姑,你的意思是……”
“好事。”
我笑了声彻底精神,站起来活动了下颈椎,这几天我还琢磨,他用着老张的外皮,被我锤死了算怎么回事?是不是还得通知下警|察在哪里做做接应,咱得给他留口气,不能触犯到法|纪啊。
现在既然都“光”上了,那就好办了。
袁穷在社会意义上早就是“死”人了,和我的情形差不多,反噬的那么严重,只要他一咽气,原身必然立马腐化,阴间律法对这号邪师的惩罚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比倒王水腐蚀的都快,闭眼后就得没,都不用浪费土地资源,化成汤汤就烟消云散了。
他袁穷穿着“衣服”我都不怕,现如今光上了膀子,咱更不用顾忌什么!
活儿多简单?
磕就完了!
看了眼时间,上午九点,我通着电话准备去洗漱,冲个澡,下楼去买点水果祭品,会上黄道士的徒弟就能去祭拜取土了。
“行了,袁穷的事儿你完全不用担心。”
我说着就要挂断电话,“和齐菲在家好好待着,等个三五天的我就能回去了。”
纯良没答话,我刚要放下手机,他突然道,“等一下姑!”
“……怎么了。”
我动作一顿,“还有事儿?”
“那个……”
纯良吭哧了声,嗓子发紧的咳了咳,“我……我想告诉你,我都知道了。”
我眉头紧了紧,“你知道什么了?”
“就是……”
纯良发出一记意味不明的笑音,:“我是那老登的……亲生儿子呗。”
!!!
我手机差点没拿住,他怎么知道的?
“姑,你不用多想,我在你见郑太太的那天下午就知道了。”
纯良讪笑道,“那天我不是和齐菲正唠嗑么,她说采访很多时候要暗|访,台里给她准备了一些暗|访的设备,有录音笔啊,窃|听器什么的,她不太会用,整得很紧张,我就寻思,那就试试好不好用呗,在你出门的时候,我特意将窃听器塞进你书包外层小兜里,和我的手机连到一起了。”
“……”
所以他那天神叨叨的给了齐菲一个眼神,还故意推着我书包出门,等我回家后他情绪还不太对劲,在那发呆,最后又帮我摘下书包,就为了善后拿走那个窃|听器?
第859章 终归是来迟了
“正好下午菲菲接到台里的电话就出门了,我自己在家,就全部都听到了。”
纯良虽然在手机那端笑,声腔却是酸涩,“我一开始,真吓一跳,都想打车过去质问郑太太,后来我一想,我质问什么呀?这不就是事实吗,我这人,的确是自私透顶,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来镇远山,那阵儿我特烦你,恨不得你马上滚,因为你事事比我强,我受不了你的存在,长大后,我为了你能活,我也无所谓成大哥赔钱什么的,我骨子里就是垃圾的基因……”
“纯良,你听我说……”
“你不用说,我懂。”
纯良笑着,“栩栩,我知道你一心为我好,那晚你说想我,你说爱我,是因为你想保护我,我感觉自己特幸运,你说我这种人,要是在袁穷身边长大,那不就是另一个张变脸吗?我可能比张变脸更可恶,他张君赫起码能明哲保身,不蹚浑水,我做不到,我小时候一直憋气,怎么就能没慧根,要是我在袁穷身边,兴许我都得主动要求去吃骨灰,我想当男一号嘛……”
“但是因为有了我爷,有了许奶,有了你,我没有变成最可怕的那种人,我能安安静静的去看很多书,能接收很多温情,有句话说的很对,与凤凰同飞,必是俊鸟,与虎狼同行,易成猛兽,我感谢你们……”
纯良声音颤抖着,“本来我想,就这样吧,你不告诉我,我只当自己不知道,反正菲菲那天也没听到,后来她问起我,我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但是我这几天总觉得心口发堵,越憋着,越显得它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其实它算的了什么呢?”
“我是男人,就算我做不到像我爷那般在心里装入高山,我也能撑住事,袁穷他就是个杀|人犯,他在二十七年前就该死了,对我来讲,现在的他就是作恶的冤魂,地狱就是他的归处。”
纯良缓了缓情绪,“我虽然是你侄子,但我比你大四岁,袁穷和我除了一点血缘,没有任何关系,姑,你尽管放开手脚,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一时间不知要说些什么,眼睛随着他的话红了又红。
想到那晚纯良流了鼻血,将纸巾扔到纸篓里……
原来他是故意留给我,就为了让我通过他去寻找袁穷的罩门。
大侄儿什么都清楚,也什么都明白,师父的苦心没有白费。
“纯良,你永远都是我的……”
“无敌小可爱!!”
纯良抽冷子就是一嗓子,“姑,我今天说出来终于痛快了!”
我含着泪笑了声,“那郑太太那边……”
“五百万吗?”
纯良一秒没正形,“收呀,干啥不收,我的妈这天上掉下来多大的馅饼啊,回头我就用这笔钱买套大别墅,将许奶接来咱们一起生活,不过我爷在港城留下的那套院子,是不是得给张君赫?”
“先不用急。”
我说道,“以后张君赫就是沈怀信,是我们一家的亲人,你等过几日,袁穷彻底闭眼了,再和怀信哥哥联系一下,商量商量,看看师父的房产怎么过户给他,他又是什么想法,这些都不是问题。”
“嗯,我知道了。”
纯良平静下来,“姑,我现在就是担心你,袁穷终归是狡诈之徒,你要小心。”
“放心吧。”
“那……”
纯良音一轻,“你灭完袁穷,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
“没想好。”
我走到窗边,昨天还是细雨蒙蒙,满目翠绿,今日又是霜雪一地,枝寒料峭。
“沈纯良,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处理完这现世大魔,说不定你姑姑我就能重生了。”
“真的?”
纯良音色一喜,没等我接茬儿就自言自语起来,“对呀!应该是这样,袁穷那种恶魔,你灭了他属于积德!老天爷一定会让你继续活下去的,咱不贪心,活个百八十岁的就差不多了!”
我被他逗得直笑,放下手机却有点笑不出来。
总归要有点愿景。
放心吧。
人的承受能力是很强的,就像纯良今日的这通电话,一件事,你想的它很大,它就能将人压得窒息,你想的它很小,就会对它嗤之以鼻。
……
上午十点,我买完水果便和黄道士的徒弟见了面。
他年岁和我差不多,人还算健谈,开车载我前往山底,提起黄道士眼眶难免发红。
“不过沈小姐,我很奇怪,你们今天怎么都来祭拜我师父?”
我有点纳闷儿,“我们?”
“就是……”
他刚要说话,前面有三轮车横穿马路,惊的他赶忙按起车笛,“小心点啊!”
手机嗡嗡~响起,小姝姐姐发来短信息——
“栩栩,我给你准备了惊喜,你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我回道,“什么惊喜?”
小姝姐姐却没有再答复我。
一打岔儿,黄道士的徒弟也不聊这些了,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山底。
“我师父那时候在外地去世,是我抱着他骨灰回来的,他生前说不喜喧嚣,不喜繁文缛节,求一处僻静清雅之地,死后回归天地,我便将师父的骨灰葬在了老家……”
我听着点头,是大师的风骨。
黄道士的坟墓就在半山,碑文镌刻的都很简单。
四周都是青松,白雪皑皑,银光耀眼。
奇怪的是黄道士的墓碑前已经摆放了鲜花还有香烛祭品。
痕迹都很新,显然是有人先我一步前来祭拜了。
难怪黄道士的徒弟会纳闷儿……
赶巧了吧。
无需黄道士的徒弟多交代,我就将水果、香烛逐一的摆放妥当。
祭品太多,貌似给黄道士的坟墓簇拥起来了。
烟气一起,我便跪在了黄道士的墓前,不知怎的,感慨万千,“黄道士,晚辈应当早些来看你,谁料世事无常,终归是来迟了,您或许会疑惑,我是谁?我为什么来祭拜您,事实上,我们其实很早就有了交集,二十三年前,您在临海的一家包子铺里,曾开金口说,一个婴儿是掌花娘娘转世,她很有福气,我就是那个婴儿……
第860章 走一趟
呼呼~~
风忽的加大了几分,吹得青松枝杈簌簌直响。
我像是被烟气迷了眼,“我后来遇到了一些事,拜师踏道,本想像您一样,走正道,斩妖邪,奈何……”
音腔酸着,泪水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我痛恨自己,这种痛,令我无时无刻都不得安宁,所以晚辈今天过来,是求得您一捧黄土,埋葬我的心魔,栩栩二十三年前是干干净净的来到人世,走的时候,我也想干干净净,还望您成全……”
身体跪拜下去,额头触碰到冰凉的泥土地面。
风声萧瑟,我无端听到一声苍老的叹息。
确定不是黄道士的徒弟发出来的,他见我祭拜就走到了不远处,没有靠近。
我抬起脸,眼前的蒙蒙水汽混合着烟尘,竟然出现了一幅热闹的画面——
忙碌的包子铺。
背着婴儿在食客间不停穿梭的老板娘。
早上人多,老板娘不停地擦着额头的汗,不是很年轻的面容上显露出一丝丝的疲惫。
但她插空就会侧脸看背在身后的婴儿,唇角会露出微笑,身体还轻轻颠着哄她。
一个道士模样的年轻男子唤住了她。
老板娘听着道士的话大为喜悦,周围的食客都好奇的凑过脸……
画面虽在如梦似幻的烟雾中,却很是清晰,我甚至能看到谢文妤,她很警惕的看着正在和道士交谈的老板娘,像是很怕老伴娘会上当受骗。
其余的食客亦然表情各异,有人听着道士的话摇头表示好笑,有人满脸神奇,直到我在那些食客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钟岚。
她窝在一个角落,正一脸憔悴的正在喝粥,眼皮还浮肿着,本来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却在听到道士说“此女一生福名扬”时,她手里的勺子啪嗒~!落到了粥里。
直了直身,她看向老板娘背身的婴儿,眼里闪过了寒光。
雾气消散——
苍老的男音叹息,“孩子,怕是我对不住你,我那时尚且年轻,不应多犯口舌,留下祸端……”
我唇角颤了颤,流着泪,却兀自发出一记笑音,原来……原来……
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钟岚那天在……谢文妤那天也在……
前者对我种下了杀机,后者将我奉为贵人。
四句良言,送来福气的同时,也迎来了祸端,赐我小半生风雨。
福祸之作,聚散之过,善恶之惑,皆为因果。
“黄道士,您也是一番好心,哪知谁腹中有恶……”
我磕了三个头,“今日,栩栩也算是一清二楚,孰是孰非,已经做完了断,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恶魔,栩栩并非对付不过他,只是不想自己也成为恶魔,您老放心,栩栩必然能做到,机关参透,万虑遗忘。”
待香烛燃尽,我取了一捧黄土在红纸中包好放入书包,便跟着黄道士的徒弟转身离开。
风声在后面呜呜咽咽,我没有回头。
天空湛蓝朗清,世事茫茫,光阴有限。
黄道士没有做错任何事,他在二十三年前,对我字字句句都是出自善意的本心。
错的是居心叵测的小人,人面兽|心的魔鬼。
走到山下,我刚要上黄道士徒弟的车,脚步却不由自主的一停。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SUV刚好停稳。
车门一开,一记高挑的身影便从车里下来。
一头清爽的短发,鬓角掖在耳后,很精致的一张脸,白净深邃,眸如星辰。
着一身黑色的毛呢大衣,挺括有型,真真既有男孩子的清新率性,又具女孩子的阴柔秀美。
并没有朝我走近,而是微微靠着商务车身,冲我轻轻地微笑。
“马先生?!”
黄道士的徒弟比我还要惊讶,快步迎了过去,“你怎么还没回去?”
“等人呀。”
马娇龙洒脱脱的笑着,拍了拍他侧身的手臂,这才迈着长腿朝我走近。
眼见我还在发懵,她笑着在我面前伸出手,“沈栩栩,你好,马娇龙。”
“哦,你好。”
我不敢相信的笑了笑,“马先生,我正要联系你呢,你怎么会……”
握了握手,隔着手套的掌心竟然都能感觉到激荡起了一股气流。
我心下诧异,青龙果真名不虚传,赫赫正气呀!
马娇龙微一蹙眉,微笑着松开我的手,“你的故事我听了两遍,先前是成小姐联系的我,正好我昨天在这边见了一位事主,又接到了小姝的电话,这当然是缘分,我就在这里等你了。”
“那我真的要谢谢小姝姐姐,帮了我大忙了。”
我屏蔽刚刚的气流,那属于博弈,正邪间贴近就会有的冲撞感。
看到马娇龙本尊我自然难掩激动,原来小姝姐姐在短信里说的惊喜,就是指的这个……
真的太惊喜了!
我都恨不得拿出手机和马娇龙来个自拍了!
纯良的偶像啊!!
“小姝说你去我哥哥那里借了金刚杵,不过金刚杵现时在我这里……”
“你哥哥?”
我好像接收到了什么意外信息,“程先生……是你哥哥?”
“嗯。”
马娇龙点头,牵着唇角,“是我的亲表哥,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是我小姨家的孩子,说起来,小姝也是我的嫂子。”
这样……
难怪程白泽这一世的情劫必须要放下……
有情人终成亲属了。
额~不对不对,我不能在这个时候不正经,这结果当真很好,没办法,我太激动了!
妈妈呀!
我代替纯良追星成功了!
“马先生,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我手忙脚乱的就要翻书包找本子,“我侄子特别喜欢你,他叫纯良,以前都天天上网查你的新闻,可惜你的新闻一出来就被删掉,一出来就被删掉,他可上火了……”
马娇龙笑着看我,手像哄小孩儿一般拨了下我的鸭舌帽的帽檐,“你要不要这么可爱,你称呼我为娇龙就好,签名这种事,不用急,我现在问你,需不要我帮忙,陪你走一趟,去收服那个作恶多端的邪师。”
第861章 我们
“可以吗?”
我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有点受宠若惊。
“当然。”
马娇龙颔首,眉目英朗,“铲除邪魔是我们本份,亦是累积山高的福德。”
太好了!!
我彻底放下心来,“马先……不是,娇龙,我先前其实就是想联系你和我去一趟青云山,没想到……你放心,这份福德你一定会累积到的……”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马娇龙很亲和的看着我,“放心吧,既是现世大魔,自然不可小觑,我们会助你一臂之力,还这世间一份清明。”
“我们……是什么意思?”
我有点没听懂,“娇龙,还有谁帮我吗?”
“你看……”
马娇龙下颌朝着SUV的方向一顺,我看过去,就见车里又下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
她长得异常白净,半长的头发都是灰白,面容清纯中又带着灵韵,穿着一身浅色的大衣,明明看着很小,笑起来却是温婉稳重,对着我就挥挥手,“沈栩栩,你好,葆四,薛葆四。”
啊啊啊!!
我好像受到一万点冲击,激动地就近攥住了马娇龙的小臂,“白,白虎……薛先生!”
马娇龙笑意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身,示意我继续看向车子,紧接着就蹦下来了一团火红。
她真是蹦下来的,整个人显得很活泼,个子相对薛葆四来说要高挑些。
发型很独特,如同早期的学生头,这种发型极其挑人,胜在她的五官过人,偏混血的风情,发型便不显突兀,反而很有个人特点了。
对着我,她笑的明艳而又晃眼,大咧咧的挥了挥胳膊,“你好呀!我是祝精卫。”
我登时就化身了成了小迷妹,眼睛都恨不得冒出星星,“祝精卫,是朱雀……”
站在马娇龙的身边,看着不远处的一红一白,三位风格不同的女先生——
我竟然有了一种想要掐人中的冲动,心跳到一百八十迈,快精分了!!
激动过头的结果就是,坐进她们开来的车里我还恍如梦中。
总想暗戳戳的掐掐大腿,感觉太不真实。
本以为取完土还得逐个去约她们,得费上一番口舌周折。
没成想小姝姐姐背后帮我开了金口,马娇龙又正好在附近的城市见事主。
再加上前段时间懿儿姐姐也联系过她们,对于我的事情她们都很上心。
回头又赶上袁穷在西石山搞法坛,祝精卫对他亦是深恶痛绝。
几管齐下,马娇龙趁此机会就叫来了祝精卫和薛葆四。
青龙的号召力自不用说,她们二位自愿陪我去趟青云山,对袁穷斩草除根。
归根结底,还得是咱贵人运旺盛,袁穷也是实打实的嘚瑟到头了。
车子上了高速我情绪才渐渐地平稳,整个人也变得有些拘谨。
不是我不开朗,气息太压人。
一辆车子里同时坐了三灵,马娇龙开着车,薛葆四坐在副驾驶,祝精卫和我坐在后面。
她们三位散发出的气场如同洒下的金网,闷得我很不舒服,情形同我那日去庙宇里差不多。
而我即使老老实实的坐着,身上的黑气亦然会下意识的排斥对博。
我敢说她们三位也会有不舒服的抵触感,但是她们都经历过风浪,谁都没有表现出异常。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屏蔽车里一直不停博弈的气息。
故意聊些轻松愉悦的话题转移注意力。
近距离接触后我发现,马娇龙个性相对内敛。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短发的关系,再加上立领的大衣,阳光晃眼,她戴着墨镜,侧脸的鼻梁高挺,牵着唇角和大家说笑,开着车有一种形容不出的迷人气质。
薛葆四比我年长五岁,看起来却很显小。
她有点懿儿姐姐的气质,完全看不出生了三个娃。
聊开了会发现薛葆四性格很干脆大气,笑起来时会有点狡黠感。
她电话很多,时不时就要戴上耳机,小声地交代些事情。
祝精卫很活泼,也很会调节气氛,吓我一跳的是她接了一通电话,好像是她男朋友打来的。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直接道,“你少来,哪次不是求婚,我说一百八十遍了,我现在很忙,没时间嫁你,这边气候没关系,嗯,这就坐车回去了,换连续剧接电话吧,我想他不想你,你唠唠叨叨的太烦人。”
谁?
我悄咪咪的竖起耳朵,啥意思?
祝精卫倒是笑意盎然的样子,“好啦,那就演到一百集吧,你要有新意,否则别怪我放你鸽子……”
放下手机,她见我眼底满是疑惑,笑着道,“我男朋友的绰号连续剧,这几年他总是骗我去什么地方,然后就开始求婚,我比较烦。”
我哦了声难掩好奇,“那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不喜欢?
“我心里有气呗。”
祝精卫古灵精怪的笑笑,“他曾经晃过我两年,虽然他有苦衷,我也生气他不道出实情,所以我们约定,他要重新追求我,几年下来,他这部连续剧已经演了快上百次的求婚了。”
说话间,她嘶~了声,很可爱的自己在那掐着手指算了算。
我看到她手好像受过伤,有瘢痕,隐约觉得,和她踏道有关,但没必要问,就看她算出结果就笑了声,凑到我耳边悄咪咪道,“这次我回去就可以答应他了,正好是第一百次。”
我笑着点头,“恭喜你。”
不对。
恭喜那位连续剧先生。
演了一百集的求婚,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第862章 糗事
车内气氛极佳,抛除大家颇具神秘色彩的职业,归根结底都是年轻的女孩子。
聊起结婚这茬儿,祝精卫当场向马娇龙和薛葆四取经,“婚后生活会不会寡淡无味?”
“我倒是希望能寡淡点儿。”
薛葆四苦笑,她家里三个孩子,老大老二是龙凤胎,最小的也是男孩儿。
两儿一女,就属她女儿思月最鬼灵精,精力充沛,喜好独特,偏爱各种钻。
有一晚她丈夫还以为女儿丢了,差点全城搜寻,“最后你们猜在哪找到的思月?”
“在院内的兔子窝里,她说要守护那些兔子……”
薛葆四很是头痛,“她爸爸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将那些兔子全部抱到她卧室,和她讲在屋子里守护也是一样的,现在又添了个小弟弟,简直成了思月的玩具,刚刚我还在和家里的阿姨说,不要让思月拿着水彩笔在弟弟的脸上画画,画她爸爸就可以了,实在不行画她哥哥,弟弟太小了,暂时先放过他吧。”
马娇龙插了句话,“陆总还能让女儿在脸上作画呢?”
“他美得很。”
薛葆四笑笑,“陆二说了,他要将女儿宠到将来任何男人看到都头痛,这样就抢不走了。”
“陆总这就过分了吧。”
马娇龙摇头,“得给我家天赐留点发挥的空间啊,天赐天天在家念叨着思月妹妹,长大了要怎么追求思月啊,难度系数太高了。”
我默默地吃瓜,微微挑眉,还有娃娃亲呢?
薛葆四跟着打趣,看向马娇龙倒是来了点儿旁的兴致,“陆二性格摆在那里,他能和孩子疯很正常,我反而好奇,你家卓总要是有了孩子会怎么样?那千年冰山,会让孩子在脸上用水彩笔作画吗?”
“他呀。”
马娇龙轻笑,墨镜折射着光晕,“依照我对卓景十几年的了解,应该会面无表情的容着孩子画,然后偷偷的在心里乐开花。”
车里发出笑音,话题既然跳跃到了孩子,马娇龙自然就成了重点。
大家都比较好奇的是,她和卓景为什么还不要孩子?
“缘分没到。”
提起这些马娇龙略有无奈,坦然道,“卓景曾经为了帮我,请了业内很多阴阳师暗中对付黑巫师,黄道士就是因为做这件事殒命的,即使我能挡去一部分的业债,这种事,对子嗣亦有妨害,所以,我和卓景现今就是随缘,有了孩子自然好,没有呢,家里也有两个年岁很小的弟弟,天赐和天祈,一样很热闹。”
我唇角的笑意僵了僵,是呀,我怕的也是这些。
马娇龙是四灵之首,她有星宿之力加持。
我呢?
区区一个阴人,只会拖累到成琛,他要是蹚了浑水,持续的消耗下只能剩下绝后。
暮色将至,薛葆四接力开起了车,大家商量好换着开,争取最快时间抵达青云山。
许是见我一直没什么话,祝精卫唯恐我融入不进去,便活跃着气氛。
“在座的都是阴阳师,甭管是驱邪打卦还是点穴看宅,都在我们的业务范围之内,老捧着也累,现在我要求玩真心话大冒险,每人说出一件踏道前或是踏道后的糗事。”
祝精卫手朝副驾驶一送,“就由马娇龙开始!”
天色暗沉后马娇龙就摘了墨镜,对着室内镜笑笑,“糗事?”
“不会是没有吧。”
祝精卫匪夷,“青龙踏道就高光了?”
“是太多了。”
马娇龙丝毫没有掩饰,笑容意味儿,“我踏道后被狗撵过,被國外的监|狱关过,本想风采超群的翻个墙,还没翻过去,挂在墙头上面了,最夸张的,是我缺钱的时候,还去迪吧走过秀……”
她自己都摇头,“哪里有那么多的高光,糗事多到说不完。”
祝精卫哈哈哈的笑着,看向开车的薛葆四,“葆四?”
“我?”
薛葆四嗯了一记长腔,“最糗的大概是我驱鬼的时候念了求雨咒吧,还想着,哎~这咒怎么没用呢?”
“噗~!”
车里的人都没有控制住——
祝精卫笑着捂住肚子,“栩栩,你呢。”
我想了想,脑子里就浮现了阴间画面,“我有一次为了打入邪祟内部,穿着装老衣扮鬼,还特意化了妆,结果把活人吓到了。”
“这事儿我也做过啊!”
祝精卫猛地一拍巴掌,指了指自己的脸蛋儿,“是不是脸画的特别白,还化了两个红印子?”
我一点头,她就爆笑出声,“天呀,咱俩这糗事一样,我那时候装鬼也把人吓到了,因为我装完鬼需要去后山,师父就带着我出门,大半夜的让邻居看到了,他回头还来我家说碰到了俩鬼,要破一破……”
SUV在高速路面飞驰,车内的笑声一波一波的传出。
聊起糗事,每一位在媒体报道下神乎其神的阴阳师都接起了地气。
我全程都心怀感激,即使她们是四灵,她们身上的气场和我无时无刻没在博弈,她们亦是普通的女孩子,她们愿意以最亲近和煦的方式同我做朋友,也希望我能卸下心里的负担。
跨省的路途太长,后半夜我主动要求开起了车,她们陆续接着家里的电话,还会陪我聊天。
不知怎的,马娇龙突然问起,“栩栩,你出门向来是一个人吗?身边没有助理什么的吗?”
“有的,我侄子,就是我和你说过的纯良,沈纯良。”
我看着风挡应道,“不过他现在谈恋爱了,我起势后就留他在家里多陪女朋友了。”
“倒是和我的情形差不多。”
马娇龙点了下头,“我是请仙儿出道,以前走哪都要带着一个弟弟,他叫宗宝,也是我的二大神,风里雨里陪了我好多年,经常泼我冷水,最近他老婆怀孕,我便留他在家没有让他跟着我了。”
“哎,我的二大神也是弟弟。”
薛葆四接茬道,“他结婚了,带着家里人出去旅游,也从我这放假了。”
“巧了么不是!”
祝精卫笑着道,“我的二大神也刚刚结婚,和我发小闺蜜,俩人蜜月期,我就没让他跟着,不然他一个人啊,白活起来都没有我们发挥的空间……”
第863章 真正的对手
提起二大神祝精卫还很可乐,她的二大神名叫腾飞,这名是后改的,先前叫高大壮。
她也习惯叫他高大壮,人很聪明,唯独有点硬伤,个头小,很瘦。
上回她去村里斗那几具僵尸,入村前她发现香烛带的少了,就让高大壮先去买一些,委托一名村民在村口等着高大壮,后来她都要和僵尸动上手了,高大壮才急慌慌的跑过来,怪罪她怎么不找个人给他指指路,他在村里绕半天才摸过来!
“我很迷茫啊,我明明找了人在村口等他,怎么会没人给他指路呢?”
祝精卫一脸无奈,“后来我按住僵尸,找到那名村民一问才知道,那大哥在村口等了一下午,实在是没看到陌生的高壮男子,高大壮面对面从他面前走过,他还以为是邻村跑来玩的孩子,怪我没有说清楚,高大壮是人名,不是身体特征,差一点就耽误事了。”
我跟着发笑,若是这些助理二大神凑在一起,应当会是很热闹的场面。
阴阳师这个职业本身就具备一定的特殊性,不但随时随地的面临常人难以理解的未知危险,还要承受谈之色变的惊悚画面,在这种时候,身边有个陪伴的助理或是二大神,那是何等的慰藉?
男四号们,才是实打实的幕后英雄,手无寸铁亦然敢跟着奋勇上前。
车子一路向北,从白天开到了黑夜,又迎来了晨曦朝霞——
进入了吉美省地界,出高速前在休息站停了会儿,大家稍作休整。
胜在人多,轮流开车每人都得空睡了会儿,精神还算抖擞。
我简单洗了把脸,回到车边就看向远处的景色。
天亮后我就一直在欣赏风景,好像总也看不够。
远远的望着山川,天地仿佛浑然一体,银装素裹,满目冰晶。
感觉有道视线看我,转过脸,我对上马娇龙的眼就笑了笑,“为什么看我?”
“你漂亮呀。”
马娇龙站到我身边靠着车身,“很难想象,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入邪后要承受多大的心里压力,不知怎的,我看到你就会很心疼,许是你长了一张女人都喜欢看的脸吧。”
“你不是吗?”
我眼巴巴的看她,“娇龙,你结婚前,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追求过你?”
马娇龙挑眉,拽着我的口罩戴好,“少拿我打趣,我家那位脾气可拧巴。”
正常。
卓景的脾气不拧巴就怪了!
我不厚道的发笑,熟悉后就会发现马娇龙身上有点男孩气,但不是齐菲身上那种大大咧咧的男孩气,她很内敛斯文,可是举手投足间,愣是有一种中性感。
站在男人的角度看她就是女人,站在女人的角度看她又觉得她有一种别样的气度。
真真是模糊性别的美貌。
“娇龙,你应该留长发。”
我端详着她,“你留长发也会很好看,这样,你丈夫就能少一多半情敌了。”
至少不会经常拧巴了!
“尝试过,但是长到一半不长不短的就很头痛,乱糟糟的不好打理,卓景也就放弃了。”
马娇龙呼出口清寒的气,默了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事,看向我的脸就正色起来,“栩栩,快到青云山了,灭掉那位邪师,你真的要用金刚杵灭掉心魔吗?”
听到这话,准备上车的祝精卫和薛葆四脚步都是一停。
视线不约而同的看向我。
是呀。
这一路大家都在等这话茬儿呢。
“嗯。”
眼见她们三位眼底微起波澜,我笑了笑继续道道,“明人不说暗话,你们三位的苦心我懂,这一路,你们也在不断的了解我,了解我的为人,了解我的修为,所以,你们的心头应当已经有数,请你们陪我走这一趟,并非是我需要借助你们的力量去铲除袁穷,你们真正的对手,是我。”
风声冷峭的掠过——
空气中飘舞着细小的冰晶,飒飒作响。
她们三人的面色都沉寂了几分。
“袁穷是世间大魔,与我有着深仇大恨,我会亲自灭了他。”
我平着声,“待他闭眼,我顷刻间就会入魔,成为下一个现世大魔,到那时,我需要几位联手,用金刚杵,一举灭掉我的心魔。”
这便是程白泽为何要提醒我不要伤到马娇龙的原因。
曾经的袁穷是我触碰不到的实力顶峰。
现在呢?
我身体里汇聚着多人毕生的修为。
师父的,降头师的,钟岚的,左膀右臂哥的,洪万谷的,外加袁穷的两成……
咱一个人,都能列出个小型方阵了。
摄雷术法玩的就是强取豪夺啊。
最初我就想聚集四灵,单独一个人还不成,我怕误伤到她们。
必须得她们一起联手,才有胜算收服我。
“栩栩,你……”
祝精卫朝我走近了一步,马娇龙抬手打断她要脱口而出的话,看着我道,“栩栩,我先不说最差的结果,对于阴阳师来讲,修为就等于命,金刚杵加身的瞬间,灭了心魔,便会破除你所有的修为,废掉你的道指,我曾经道行尽失两年,那种感觉生不如死,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确定。”
我笃定道,神情反而凄楚了几分,“不瞒你们,我觉得我身为术士的这条命,我的道指,在起势的那天就该废了,我十三岁拜师,从那刻起,就在幻想起势,幻想为我师父扬名,但我真正起势的那天,却亲手将一切推入万劫不复,从那时开始,我就已经生不如死,支撑我的,就剩仇恨,若是大仇得报,我对这一身修为便再无留恋,只希望能灭掉心魔,不给我师父留下罪孽。”
“如果是最差结果呢?”
马娇龙眉头紧着,“心魔与你本就是一体,若你彻底入魔,我们灭了心魔就是灭了你,你会当场殒命,后续我们要作何处理?”
“你们不用担心。”
我拽下口罩,牵着唇角笑笑,“这件事我已经思忖很久,你们既然是帮我,我不会令你们的双手沾染鲜血,只要抓个时间差就好,在我清醒的时候,心魔会游荡在我的体外,金刚杵加身,只是会令我丧失修为,废掉道指,但不会令我丧命咽气……”
第864章 永远甜蜜
邪师之所以会受到心魔操控,一来是欲念和贪婪,二来是没人敢去琢磨灭掉心魔。
为啥呢?
因为灭掉它的过程中,但凡有一点点操作不当,本主就会陪着心魔一同闭眼。
属于自己杀自己。
基于此,程白泽听到我借金刚杵的真正用意时才会惊愕诧异。
我玩的太狠。
净是将自己往绝路上整,算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
但这事儿麻烦在哪呢?
我没办法拿着金刚杵自己戳自己。
想弄死心魔就得先彻底入魔,可入了魔思维便会受到牵制。
等于一手掐着自己脖子,一手还要拿着氧气罩吸氧,要想痛快的执行,就得借助外力。
这份“外力”,需要顶级的阴阳师操刀出手。
我一开始还愁怎么搞,直到懿儿姐说她要请马娇龙她们来帮助我,这才给了我灵感。
早早地,我也就酝酿起找四灵来促成这件事。
可人家既然是来帮忙的,我能让她们增加人命业障吗?
我死在她们手里算怎么回事儿?
她们膈不膈应?
回头得不得寻思我有啥大病,你本身就是危险人物,随时对地能发飙的,你要死找没人地儿偷摸死去呗,非得给人家拽来,保不齐还得磕一场,杀你还犯|阳法,不杀你贼容易吃大亏。
这不属于连累人么!
所以,她们只需灭掉我的邪师“心魔”。
在正道来讲,她们削去我的修为,便是杜绝我日后作恶。
邪师被削去的修为越强,她们阳差累积出来的福德就越高。
只要我没被她们误|伤致死,她们就不会触犯到阳|法,又可在阴律那里记上一大功。
如此,我就算没有白麻烦她们过来帮忙。
心里也能过得去。
不会增添自责。
两全其美。
“要抓的这个时间差呢,就是在我入魔的一瞬间。”
我前后说道,“只要我灭完袁穷,心魔必然就会现身,然后我就会入魔,所谓的入魔,就是心魔彻底的与我融为一体,从而掌控我的思维,你们只需在我半魔清醒时灭掉她,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咱虽然没走到那步,基本上大差不差。
空气陡然安静,她们三位一时间竟无人言语。
沉默了片刻,我正吃不准她们是什么态度时,薛葆四率先过来抱了抱我,轻轻地道,“谢谢你,栩栩。”
祝精卫紧随其后,拥住我的背身,“栩栩,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遇到你呢?”
我笑着拍了拍她,“现在认识也不迟啊。”
马娇龙站着未动,眸底泛着红晕,“栩栩你为人一向如此吗?”
“什么?”
我有点没懂。
“凡事,都安排的很周全。”
马娇龙说道,“灭心魔一事,你前后都为我们考量到了,你自己的以后呢?”
“以后再说呗。”
我耸了耸肩,洒脱的笑笑,“还是要感谢你们,本以为你们会特别难请,会因为我是邪师而瞧不起……”
“不要说这种话。”
马娇龙敛了一口气,“佛无东西,道无南北,诸法术士向来平等,你虽为邪师,但心体光明,无需再说自轻的话。”
“谢谢。”
我真诚的感激。
今日能得四灵相助,实则我大幸。
果,一切福田,不离方寸。
莫为危时便怆神,前程往往有期因。
坐回车里,不知是不是我道明本心的关系,空气变得酸涩压抑。
我拿着保温杯喝剩到一点底儿,看向身边的祝精卫,“能给我一滴你的血吗?”
祝精卫不解,“要做什么?”
“都说四灵之血,堪比灵丹。”
我神秘的笑笑,“我想变个魔术,借助你们自身的灵力,各自送你们一份礼物,你敢不敢给我一滴血?”
“那有什么的。”
祝精卫很利索的就划破中指,对我的信任身体力行的体现出来,朝着我的杯口就挤出一滴血。
紧接着,马娇龙和薛葆四各自朝着我的杯口滴入一点指尖血。
我微微酝酿了一下体内的气,仰头喝了那杯加了点点血的枸杞水。
没错。
我日常还挺养生的。
身体太内虚了,天天流鼻血谁都扛不住。
思维没等奔腾出草原,三股强热的气流就在四肢蹿腾。
我紧着眉推着那股气到了右臂。
灼烫感似烧着我的血管,一条手臂滋滋~的都要冒烟。
要开锅了!
忍着疼。
我抓了把书包里常备的糖果巧克力握在手心,只感手心里的东西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掌心都要烧透了时,摊开手,几颗糖和巧克力居然泛起了一层莹润的粉光。
唇角不由得牵起,四灵的血,果真有降服之力,能短暂的压制我的邪气。
三位的血气逼出来后,可使我在极短的时间里拥有正常起势的修为。
糖果和巧克力没有萦绕黑气,而是粉润光耀。
我长吁出一口气,掌心朝着身边的祝精卫送了送,“你想要几颗糖?”
祝精卫登时了悟,“花神仙骨名不虚传,栩栩你如果没有入邪,是不是都会有点石成金的能力?”
或许吧。
可惜我没有正道起势的机会了。
“精卫,这是我对你的感谢和祝愿……”
我笑着道,“你想要几颗糖果呢?”
祝精卫明白深层次的涵义,脸颊红了红,拿出两块包装颜色不同的糖果,“好事成双吧,谢谢。”
我摊开掌心又冲向马娇龙,“娇龙,你呢?”
“你这是……”
马娇龙对着我的眼,传递出无数的感激,拿出一块粉色包装的巧克力,“一块就够了,谢谢你栩栩。”
“不用客气。”
我笑了笑,“这是靠你们血气加持的,我不过是用修为扶持了一下,求仁得仁,很快,你就能心想事成了。”
“栩栩,我就不用了。”
薛葆四看着室内镜冲我笑笑,“家里已经三个了,饶了我吧。”
看吧。
高手都心知肚明。
“那就留一块蜜桃味儿的水果糖。”
我送去一块水果糖给她,“葆四,我祝你的家庭美满,永远甜蜜。”
第865章 星宿
“谢谢。”
薛葆四接过糖,笑了几声,忽然来了感性,眼圈红了起来,“讨厌,栩栩,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这样我们还要怎么下手去灭掉你的心魔?”
“该怎么下手就怎么下手。”
我装好剩下的糖,看了眼手上又升腾起的黑气,压抑着心底的无奈,笑着道,:“我只是借花献佛,作为阴阳师呢,就是要排忧解难,你们能心想事成,我就算功德一件了。”
气氛终于从酸涩中短暂的抽离,我借机厚脸皮的拿出手机给她们每人录了段七八秒的视频。
她们很配合的说着新婚祝福语,我感激的不断的竖起大拇指,将视频发给了齐菲。
提醒齐菲先别让纯良看到,等他们结婚的时候再在大屏幕上播放。
纯良一下子看到三位偶像阴阳师的新婚祝福,得感动成啥样?
算是我作为姑姑送给纯良的新婚礼物。
齐菲应该是正在忙,没有回复。
我便将手机收起来,没成想还能为大侄儿了却一桩心愿,美得很。
祝精卫还在摆弄着手里的两颗糖,忽然看向薛葆四,“生孩子疼不疼?”
“疼。”
薛葆四扶着方向盘加重语气,过来人般感慨,“精卫呀,你到时候的反应我现在都能想象到,应该够你家连总上演几集大戏的了。”
“不能吧,还能有抽鞭|子疼?”
祝精卫小声嘀咕,很可爱的偷瞄马娇龙,“还是娇龙精,疼也就一下子。”
“我家里已经有两个小毛头了,所以,我求一朵花就够了……”
马娇龙笑的朗清,握着那颗糖回头看了看我,“栩栩,我们每个踏道者都要渡劫,今日你帮了我,我也要泄露一点天机给你,相信我,你会得偿所愿的。”
我嗯了声,重重的点头,笑的有些难看,“我知道,娇龙,谢谢你,谢谢你们。”
中午十一点。
车子驶入了青云村地界。
祝精卫在村口便拿出令旗,准备召唤山头散仙弟子,前去青云山一探究竟,摸出袁穷闭关地点。
我示意不需要,此举容易打草惊蛇。
即使还没到青云山,我这右臂就已经隐隐作痛。
我这种深入骨髓的气场感应,比仙人小|将探路还要迅猛快速,感觉说来就来。
开挂技能都给她们仨惊够呛,合着我还是个活体导航,她们转念一琢磨就猜到,袁穷早年虐的我是有多惨,愣是给我右胳膊锻炼的比警|犬还灵敏了!
没招。
咱就是为克袁穷而生的呀!
吱嘎~
车轮压着雪面在山底的不远处停稳。
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正午时分,山间一片素白。
推开车门,寒风便扑面而来,举目看去,山头并不高,下面是一片坡起的山林,显眼的是一处高峰崖壁,来时我在网上详细的查过,那座峰名为莲花峰,因崖边的几块托起状的岩石而得名。
山林间树木茂密,霜雪压着枝头,仅有青松透着绿意,傲然凛冽。
我们分散在车子周围,无需互相通气,各自打量起了山林环境。
风声烈烈,我右臂异常疼痛,身体的黑气不受控的层层散出。
此刻是阳气最盛的时候,耳畔除去风号,隐隐约约间竟能听到虎啸龙|吟,诡异的还有鸟啼。
不禁朝后退了几步,微微眯眼,山林四周在我靠近时就看到了盘亘的黑气。
细细分辨,那些黑气竟然能缠绕出动物的身形。
正前方的黑气是一只大鸟,张着黑腾腾的翅膀发着鸣叫,左边的黑气犹如龙形,在林子上空不断的盘旋嘶吼,右面的黑气似雄壮威武的猛虎,山林后方的角度看不清晰,但我也能确定,定有龟|蛇。
黑气并非一直是按照动物形态萦绕,时不时还会散开,雾霾般一团团的点在山林的前后左右。
我掐指推着每团黑雾的方位,一共是二十八团黑气。
东方青龙七宿为: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
西方白虎七宿为: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
南方朱雀七宿为: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
北方玄武七宿为: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獐。
黑雾完全是按照星宿的位置在林子上空排序,才会时不时的形成动物的模样。
袁穷布的是……
“星宿大阵!”
我们四人异口同声。
袁穷用星宿大阵为自己护法,只要是带着道行的阴阳师步入山林,星宿之力便会感应发起防守。
同时提醒他有术士闯入,通过此阵可试探来者道行深浅。
一但感觉斗不过,袁穷就会用此阵拖延周旋,从而第一时间逃跑脱身!
星宿大阵并不锐利,它属于防守型阵局,袁穷玩的还是自保!
我们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发出了笑音。
笑啥?
袁穷再次撞到抢口上了!
你说你整点什么高深的阵局不好,也好让我们聚在一起开个会,研究研究。
整了个黑乎乎的冒牌的星宿大阵,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
结果正牌四灵的被我请来了!
破你不跟玩一样吗?
果真是秋后的蚂蚱了。
他算完犊子了。
没好。
高手组队的优势再次体现出来。
马娇龙整理了下大衣就走到我身边,“栩栩,是逐一破还是同时破?”
潜台词很明白,逐一破一个人上就行。
她们仨随便站出一位,燃符就能将这个阵按照方位给破了。
缺点就是时间上会慢一点,要是求快,趁着人手够,可以同时破,三灵各自去到对应的方位,烟气一起,冒牌星宿大阵就会如同爆破般一朝摧毁。
“我想的是同时……”
无论她们单打独斗多强悍,此行既然是陪同我,自然要着重征求我的意见。
在车里时我也交代的很清楚,袁穷的命一定是由我拿,业障啥的我无所谓,但是在袁穷身边,还有个实体大灵,是个带子红衣长发的女灵,那是我的内应,碰到了千万不要伤害。
眼下,当然想求速战速决。
第866章 引路
时间点刚刚好,正值午时,烈阳高照,冒牌星宿大阵的防守敏锐度没那么高。
进入山林便可以打袁穷一个措手不及,别让袁穷跑了就行,所以……
我紧着眉宇锁定山林中央,中间散出海草般摇曳黑气的地方应当就是袁穷的闭关点。
现在只有三灵,要想阵门同时爆破,我就得去山林后坐阵玄武的位置——
若是同时破阵,坐阵人一时半刻不能离开,要用真正的星宿之力压制山林里的袁穷,如此才能将袁穷彻底的困在山林里,不给他外逃的机会,如此一来,我就抽不开身第一时间去收拾袁穷了。
倒不是说我性子急,而是我顾忌袁穷身上的罩门。
按他的揍性,被困住后一定会死命挣扎。
修为一但受损,八名孩子就会受到牵连,那对我来说就得不偿失了。
思维剖析开来,我发现逐一破局也不成。
冒牌的星宿大阵只要破了一方,袁穷那边立马就会接到讯号。
他只要闻到我或是四灵的味儿,那跑的得比窜天猴还要快!
马娇龙和薛葆四像是知我所想,但她们完全不着急,面含微笑的站在旁边,心有成竹的样子。
祝精卫直接道,“栩栩,你是不是觉得人手不够?”
我点头,“对,如果我去玄武位,那恐怕……”
“安心!”
祝精卫笑着看了眼马娇龙和薛葆四,“袁穷既然是现世大魔,我们四人岂能不到齐呢?”
啊?
我惊讶的看她,“所以,玄武她也……”
祝精卫笑着拍了拍手,“青玄,你在吗?”
音一出,就听嗡~!的一声,我鼻尖有股锐利飞过,眼一转,身旁的树干就刺入了一根绣花针。
“青玄?”
我诧异的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其余人影,“玄武叫青玄吗。”
玩针的?
“没错,白青玄,玄武。”
祝精卫说道,“你应该了解玄武的属性,她是隐,身体不大好,还有……”
说话间,她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她丈夫是抗|星的,日常她鲜少抛头露面,这一次,是我给她去的电话,听到有现世大魔,她便要求和我们一同协助你了,你知道她在暗处就行,不用非得见到她,玄武的方位由她本人前去坐阵破局就可以了。”
青玄。
白青玄。
天呀!
及时雨啊!
我不知如何才能表达心头的感激。
难怪马娇龙和薛葆四一直再传递给我托底的笑意。
眼底酸着,我朝着绣花针出来的方向提了提音儿,“谢谢你,青玄!”
她没有回话,山底这边也没有什么农户住家,除了我们停车的这块空地,周围全是挂雪的树木,真不知她隐藏在何处,但能看出是个心思敏慧的姑娘,飞出了一根针给与我回应。
四灵竟然聚集了!
效率想不高都不成。
我站在车旁等候,她们三人各自朝我笑了笑,抬脚便去到了各自需要应对的方位。
无需语言交流,大家相互间一个眼神,便都心领神会。
祝精卫的朱雀位正好在我的前方的十几米处。
她一身火红,如同雪中的燃烧的烈焰,在缭绕的黑鸟雾气下,席地而坐,静静等候。
我屏息后退了几步,又拉开了一些距离。
没办法,我自身的邪气太重,容易干扰她们的正气。
咱得腾出位置,才能更好的欣赏袁穷这冒牌星宿大阵如何被一朝爆破!
天地苍茫,萧萧送寒,稍许后,坐在正前方的祝精卫就稍稍侧脸,感应到其他人已经就位,她原地燃香插到身前的雪中,火符腾空,明是隔着不算近的距离,我亦然听到她口唇中低声的念诵——
“南方三炁之天,火官之府,赤帝之宫,荧惑火德,井鬼柳星张翼轸宿朱雀之神……”
山林上方的黑气乌云般开始涌动,刚刚要聚集成动物的图腾,空气中忽的响起一记嘹亮的喉音。
此音仿若能穿破苍穹,寒风起了热浪,我脸颊跟着发麻,凝神就见祝精卫的头顶上空飞翔起一只火红的大鸟,看不清它的具体形象,只感它周身烈火,喉音能穿透百里,翱翔着冲入天际。
哞~~~
左面青龙的位置亦然盘旋起一条金色的巨龙。
龙爪踩踏着黑云,似驾雾翻腾,冲荡着黑气霎时间便无了影踪。
心头不禁震颤,马娇龙破阵局了!
东方龙角亢之精,吐云郁气,喊雷发声,飞翔八极,周游四冥!
虎啸声声,薛葆四不甘示弱,一头白色的猛虎咆哮着就登入云顶。
冒牌的黑气在本尊面前不堪一击,白虎上应觜宿,肃肃清音,威摄禽兽,啸动山林!
我旁观的血液沸腾,远远地看到后方的玄武位置飞腾起了龟|蛇。
何为阴阳相合?!
玄武龟蛇,纠盘相扶,以明牝牡,毕竟相胥。
四灵入命果真能召唤出神|兽呀!!
寒风如刀。
抬望眼,天际竟然飞腾着四种似真似幻的瑞|兽,没几秒,黑气便被冲荡殆尽。
于此用时,天际似乎张开了一张金色的大网,将整座山林完整的覆盖压制——
“栩栩!”
祝精卫手上还掐着诀,扭头唤我,“我们困住他了,你进去找袁穷吧,等你灭了他,我们就去寻你!”
我嗯了声,大恩不言谢,这才发现祝精卫的眼睛是一片红光。
果真是朱雀,哪哪都红!
进入山林,四灵神|兽发出的声音还在上空震耳欲聋,树枝上的雪都跟着簌簌而落。
我屏蔽着这种自己都不是很舒服的气场,快速的朝山林中央行进。
这叫啥?
我行青龙,彼行白虎,彼前朱雀,我后玄武,不死之道也。
四灵困阵,他袁穷长了翅膀都飞不了!
右臂的痛感加剧,提醒我袁穷越来越近。
穿梭间,前面就有了一抹红裙身影,隆起的腹部异常显眼。
无需看清她的脸,红影便朝着林子里面退闪,我面上一乐,加快脚步跟上了她。
家然姐给我引路来了!
第867章 弥补
没多会儿,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简陋的木屋。
家然姐身形忽闪着飘荡到我的身侧。
该说不说,袁穷是真能吃苦呀!
在这么个深山老林,这么个简陋的木屋里闭关,一般人真做不到。
我示意家然姐离远点,抬眼看着上空的金网,打开了书包,拿出里面的檀香,点燃一炷插进雪中,随后我就站在木屋的不远处没动。
等呗。
看谁先憋不住。
默数没到五个数,木屋的房门嗵~!的破开——
看吧。
他没憋住。
“郑家然,你敢背叛我!”
袁穷一声怒斥,着一身黑斗篷就出现在了木屋门外,烂脸惨不忍睹的瞪向我身后的红影,“我让你去拦住这个小阴人,你竟然给她带过来了,枉费我多年来对你的照顾!!!”
“是你一直在骗我!”
家然姐飘荡在我的身后,对着袁穷音腔凄厉的控诉,“我妈妈在二十多年前根本没死!她被沈万通给救了!你才是真正的老贼!我岂能继续跟你作恶!袁穷!你气数将尽了!!”
“哈哈哈哈,我气数将尽?”
袁穷的烂脸导致他的俩眼珠子异常清晰鼓溜,瞪人时眼珠子就像是要爆出来似的。
不过,他貌似有点瞎。
我站在这他愣是装看不见,越过我对着家然姐怒目相向,“郑家然,我能将你养成实体,赋予你一身修为,我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废了你,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枯瘦的手心托起一颗风干的小心|脏,嗓子里发出低沉的笑音,“这是你儿子的元神,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马上杀了那个小阴人,否则……”
“不要!!”
家然姐见他要握拳就跃起哭腔,“袁……主人,不要伤害我儿子!”
我瞄着雪地里的那炷香,确定没问题后就原地甩了甩手。
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大步朝袁穷走近。
奶奶的。
他还没完了!
“主人,求求你,我儿子是无辜的,他……”
家然姐还在我身后哭诉,袁穷见我走近就是一愣,:“小阴人!你要是敢伤我那郑家然的……噗!!!”
我左手隔空掐着他脖子一拉近,右手挥拳便起,嗵~!的一拳正中他的口唇!
嘴唇子烂干净了正好。
全是牙。
方便!
袁穷猝不及防的迎了这记重拳,躬身就是一吐——
白雪覆盖的土地上登时就炸开了一朵红花。
连带着,还有几颗白板。
我捕捉着孩子们的哭声,眉头微挑,哎呀,我不确定罩门在哪颗牙里……
没事儿!
全给他拔了!
提着袁穷的后脖颈站起,我对着他的面门口唇哐哐哐!连续开凿!
八十八十!
我左一锤,右一锤,一锤接着一敲锤!!
过年啦!
该听响啦。
清寒中有两股黑沼沼的气息不断的冲撞博弈。
颜色看似相同,但袁穷的黑气是雾状,我的黑气则是花朵凝聚。
每捶打一次,空气中就舞出一朵黑花,点缀着他口中喷出的红润和白板。
山林上空仍有金网压制,四灵神|兽的吼叫一刻未停——
若是从高空俯瞰全局,应犹如一副水墨丹青画卷。
山林白雪,四灵腾空,云雾缭绕。
仙境之下,黑气升腾,伴随着我最后一记重拳落下,袁穷登时趴在了雪面上。
一个人,愣是吐出了满地红艳妖娆,鲜润刺目。
甭管他烂成啥样了,本体里都有血,如假包换的血,空气中都是腥臭味儿。
我垂眼整理着皮手套,必须得有先见之明,这要是不戴手套,直接碰他那张脸我还有点打怵。
锤一半儿他那脸就开始冒脓,不隔着一层我容易反胃吐出来。
“咳咳咳……”
袁穷不断的呛咳,掌心里的东西脱落在地,趴在地上他蠕动了两下,“小阴人,你……”
我数了数红润中的“白板”数量,分辨了下耳畔的杂音,嗯,孩子们的哭声没了。
不由得笑了笑,罩门破了。
袁穷垂死挣扎般看向我,“你错了小阴人,我的罩门没在牙里,你打我的牙,没用的……”
“谁和你说我刚刚是在破罩门了?”
我失笑,“哎,你真是老糊涂了,要不要这么此地无银啊。”
袁穷身体一僵,眼底满是猩红,“小阴人,你记住,我不会放过……”
“歇会儿。”
我打断他的话,“今天的机会都是你的,劳驾你把握住,成器点,别让对你失望就行。”
服了他!
那一说话都漏风了咋还有精神头叨叨叨呢!
能动手咱就尽量别吵吵!
磕就完了呗。
我弯身就要捡起那颗风干的小心|脏,袁穷见状还爬着伸出手和我抢,“那是我的……”
四目相对,我动作一顿,沾满血的皮手套就停在袁穷的指尖前面,他那张脸本来就不趁啥了,如今连牙都没了更是一言难尽,大眼珠子血红的瞪着我,“小阴人,这是我的东西,你不能……”
“你的?你配吗?”
我笑了声,不理会袁穷的绝望,利索的捡起风干的小心|脏。
即使我已经强迫自己去适应袁穷这张烂脸,看到这种风干的东西心头还是很膈应。
想必袁穷是剖开了家然姐尸身的肚子,将婴孩儿的心|脏取出,风干后将其元神封印其中。
就这么个干瘪瘪的小东西,竟足足威胁了家然姐二十多年。
做人做鬼,家然姐都是泡在了苦水中。
我拿着东西走到家然姐身前,“这个还你,家然姐,你以后不用再担心了。”
可以安心上路了。
呜哇~~~
家然姐隆起的高肚里发出婴儿的哭声,细品品,这哭声里充满了委屈和担惊受怕!
是呀。
元神被旁人捏在手里,稍有不从就会魂飞湮灭,搁谁谁都得怕!
“栩栩……”
家然姐在我面前恢复了原貌,很柔和的孕妇样子,接过风干后的小心|脏就不停地流着泪,双腿一屈膝还要给我跪下,“谢谢你栩栩,谢谢,我能带着儿子一起走了。”
“您别客气,家然姐,这是我应该做的,许姨也会放心了。”
这一路,我求的就是个弥补圆满。
扶着她,我下颌朝着林间送了送,“家然姐,您修为在这,清楚去哪里拜庙上路,我就不找人送你了,去吧。”
家然姐擦了擦血泪,身体刚要后移,却惊恐万分看向我,“栩栩,小心!!”
第868章 放我一马
我头一回,袁穷已经站起了身,没牙的口唇如同个黑洞,对着我便推来了黑色的大掌!
呦呵?
又来五雷?
家然姐见状就要迎上去帮我挡,“栩栩,我帮你!”
“不用!!”
我拉着她朝后面一扯,体内气息顿时喷涌,迎着黑色的大掌,手臂登时一挥,“给你机会还这么不中用!!”
黑掌登时散成了颗粒状的烟雾——
啪~!!
空气中徒剩一记清脆炸响。
袁穷一个摇晃,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侧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我,“你……”
“你什么你!”
我啪~!的又是一抽,“容着你修养多少天了还这么没出息!!”
袁穷踉跄着后退,斗篷的帽子都被我打的脱落。
一颗头像是烂菜花一般在空气中来回的左右晃动!
我一顿巴掌扇出去,回头见家然姐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得出口道,“家然姐你快走吧,不要被我误伤到了!”
打起来气息太猛,家然姐够呛能受住。
“喔喔……”
家然姐似乎被我吓到了,捂着肚子退了几步,刚要消失在山林里的薄雾中,又急匆匆的奔出来,对着我喊道,“栩栩!你千万不要变成像他一样的恶人!你要好好的啊!好好的!!”
我隔空扇打袁穷耳光的动作一停,对着家然姐轻轻地牵了牵唇角,“你放心吧。”
“栩栩,姐谢谢你,保重。”
家然姐流出两道血痕,对着我鞠了一躬,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神情苦涩而又复杂,慢慢的,消失在了薄雾里。
我明白,她最后是在担心我。
与恶魔为伴,实在是太容易变成恶魔。
“哈哈哈哈哈~”
袁穷靠着木屋外墙,酱脸都开裂出了脓水,不知是不是受到家然姐“背叛”的刺激,神经病一样的笑了起来,“四灵!我知道你们在!!你们帮着这个小阴人困住我!!但是我要告诉你们!你们被她给骗了!!你们以为我是现世大魔,事实上!她才是最恶毒的女人!”
“她吃了她师父的骨灰!哈哈哈哈!说我背叛师门,欺师灭祖,她满口仁义道德,转头就把她师父的修为给独吞了!!她才是世间最最可怕的恶魔!!!!”
他癫狂的朝天上的金网大喊,“你们听到了吗?最毒妇人心啊!!你们不要被她的外表给欺骗了!今天她就是利用你们的善心来对付我,我若是死了,你们就会成为她案板上的鱼肉!她会疯狂摄取你们的修为!你们不能再帮她了!这个小阴人表里不一,口蜜腹剑!连我都被她骗了!你们不能在助纣为虐啦!!”
神|兽仍在上空萦绕,啸音阵阵,没人回他的话。
袁穷喊得声嘶力竭,轻咳着又看向我,“师妹,你听我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晚我看出你快要入魔了,你不能再增添业障了,如果你摄取了我的修为,或是要了我的命,你就会彻底烂掉,你看看我这副样子,鼻子都烂没了,现在你好歹脸还是好的,走出去还很漂亮,没必要将自己搞到这么惨吗对不对?”
我空着几米的距离看他,那嘴现在袜子腰似的,一说话都直喷腥沫子,还劲劲儿的呢。
咋滴,真拿我当聋的传人啦。
合着我站这半天他刚才喊得啥我一个字儿没听着是不?
“师妹啊,师哥句句出自真心,你千万不能再冲动了。”
袁穷那张烂脸居然还能做出苦口婆心的表情,“四灵就在林子外面,你一但要是入了魔,她们还会帮你吗?不,她们非但不会帮你,还会将你视为仇人,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师妹,良言相劝,你要回头是岸,这是一条不归路啊!”
噗~!
对不起。
我知道这场合不能笑。
听着他这些话,他那自我演绎,自我感动的样子……
我真控制不住。
赌五毛钱的吧。
看看他下一句是不是让我放了他。
“师妹,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见我没说话,袁穷试探的道,“你放我一马,我以后就一心为师妹你卖命,如果你怕我骗你,我可以给你贴身之物,对了,那牙,牙不是还在雪面上吗?你拿着我的牙,牵制我,以后我要是敢不听从你的命令,你尽管教训我,念在我们师出一门的面子上,你留我一条贱命吧,行不行?师妹?”
bingo~!
我笑着看他,“我赌赢了。”
“什么?”
袁穷战战兢兢的看我,“赌,赌什么?”
我拽了拽袖子,“赢了的话,我就额外送你一场按|摩吧。”
袁穷没懂,“按|摩?”
“很舒服的呦。”
我活动了下脖颈,记得五年前第一次和袁穷面对面,我试图用画地为牢困住他。
他亦然给我上了一课,用奇门布了气阵,将自己包上了。
当时我用了八极拳捶打破阵,最后输的很惨。
秉持着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正能量……
我决定,将五年前的八极拳,再次为他演练一遍。
八级加披挂,神仙也害怕。
脚下一震,我一个手肘就迎了上去!
袁穷的下颌当时就高抬冲天,噗~!的吐出了一个天降红雨。
我完全拿他当做沙袋,顶心肘,铁山靠!
咔吧~!巨响——
袁穷背身撞到木屋的外墙,木头的墙壁当即碎裂,木屑横飞。
“噗!咳咳咳!!”
袁穷的身体一震,佝偻着滑座在地,血顺着下巴滴滴答答的流淌,“等……呃!!”
等你个腿儿!!
我扯着他的肩膀重新站起。
连续出杀招,动如绷弓,发如炸雷,击如闪电!
空气中是嗵嗵嗵!闷响,袁穷连续痛呼出声。
红色的血掺杂着黄呼呼的脓|液在我面前不断的喷溅。
我微眯着眼,屏着呼吸,书中有云,拳出意在中上盘,脚踏中门意要远。
指出犹如鹰爪力,回手犹如倒钩杆!
二十三年来,我打过无数得架,这回是真真切切最过瘾的一次!
袁穷一开始还能吐出点字节求饶,后来哼都哼不出来了,整个人喝醉般不断的摇晃,下巴不是冲天,就是冲左、冲右,上身后仰我就一肘杵到他的前腔,身体深躬回来我再来一脚给他踹直流!
第869章 你败了
老话怎么讲的?
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袁穷最后实在是站不住,耷拉着脑袋靠着木屋。
口里的血拉着丝儿的流出,整颗头都变成了血葫芦!!
五官完全被血糊住了。
我惊觉他这副模样竟然无比顺眼。
化完“妆”就是不一样,麻麻赖赖的皮肤都变得水润了!
眼见他靠着外墙滑坐着要摔倒在地,我退后了几步,旋后飞起一记横踢——
马丁靴的鞋面与他的侧脸亲密接触,袁穷的脸大力朝着旁边一扭!
若不是还有脖子对他誓死相随,头都要随着这记重力另寻他处。
噗~!!!
他那没牙的嘴活生生的成了莲蓬头。
一个人,愣是喷出了血雨腥风!
嗯。
很有我十一年前远观大战喷血的气质。
穿肠兄又回来了!!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厥。
风声如涛,我锤了他一通心思反而很平静。
面无表情的看着袁穷佝偻倒在他自己吐出来的血泊中。
他那黑斗篷下的身体还时不时的窝缩颤抖。
血不知是不是呛了他的嗓子,他时不时的就要咳嗽。
气若游丝间,他趴在地面还含含糊糊的说着什么话。
这时候了他还有劲儿叨叨呢?
我实在是听不清,半蹲在他的脸旁,就见袁穷侧脸贴着被血沁透的雪面,口张了张,眼底还含着一丝笑意,“我……儿子……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
你儿子?
我眉头微耸,妈呀,差点忘了!
礼物呀!!
“你指的是张君赫吗?”
我问着,袁穷咳嗽了几声,眼珠子都要被血涂红了,“亏你和我儿子还是朋友……他还一直护着你……你却要杀他的父亲……小阴人,他不会放过你的……我儿子,会替我报仇……报仇……”
多大的脸。
人家沈怀信凭啥替你报仇?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还是张君赫,他也干不出这事儿啊。
摊你这么号爹,早就受够够了!
我很同情的看着袁穷,从衣兜里拿出一块手帕给他擦了擦脸,“袁穷,你别说这样的话,我真老害怕了,你说这冤冤相报……”
“血!!”
袁穷的反应异常激动,挣扎着抢过我的手帕,展开看到手帕上的血点就颤了颤,“这是我儿子的血,你对我儿子做什么了!!”
“哎呀,上面真的有血!!”
我惊讶道,“不过,你确定这是你儿子的血?”
“这当然是君赫……”
袁穷握着手帕一紧,整个人无端僵硬,不敢相信般又摸了摸手帕上的血点,登时便一动不动。
我本想观察下他的表情,谁料他脸上血太多,真不趁啥面目表情了。
不过呢。
他僵硬的肢体已经告诉我他解开谜题了。
血嘛。
现阶段只要他触碰到了张君赫的血,就会感应到对方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我为啥没急着动他修为?
真相得他自己挖掘出来才过瘾呀。
“为什么……”
袁穷不自觉地摇头,“这明明是君赫的血,为什么我感觉不到血脉的连接,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你儿子啊。”
我很有眼力见的接茬儿,袁穷周身一颤,瞪向我还要笑,“哈哈哈,我知道了,小阴人,你又要和我搞鬼把戏,你休想骗我,君赫怎么会……”
“他出生时你在身边吗?”
我打断他的话,对着袁穷凝滞下来的脸,我笑了笑,“你不在,是尹慧娴独自一人将孩子生下,她抱着孩子还出去跑了圈,你猜她看到了谁?我师父呀!巧不巧,你就说巧不巧吧,当时你们都以为我师父的孩子死了,其实不然,张君赫……”
音低着,我凑到袁穷的耳边,“他是我师父的儿子,你养了二十七年的儿子,其实他姓沈。”
“!!!”
袁穷的眼珠子恨不得从眼眶中瞪出来,木木的看了我几秒,旋后摇头,“不可能,我自己的儿子……”
“师父用了偷天换日的压制之法。”
我轻着音儿,“我师父之所以刀疤多,就是承担了这些反噬,袁穷,你仔细想想,张君赫身上是不是有很多和我师父相像的地方呢?张君赫喜欢画画,喜欢音乐,他的气质长相……是不是也有点像我师父呢?”
袁穷身体一抖,双目涣散的看向手帕——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对张君赫没有钟思彤那么偏爱了。”
我笑了声,“因为张君赫身上带着太多你不喜欢的气质,张君赫的才华横溢,在你眼里是附庸风雅,张君赫的择善而从在你眼里是不成气候,没办法啊,基因就是这么强大,我师父赌了一场,赌他的儿子会在你身边安稳长大,不愁吃穿,如今你看怎么样?张君赫何时站在你身旁,袁穷,你败了,你从二十七年前就败给了我师父,败的彻彻底底,一塌糊涂!”
“不,不……”
袁穷仍是摇头,手里的帕子恨不得捏碎,“你是骗我,我儿子绝对不会是……”
“张君赫的血就在这里啊。”
我不急不慌的站起身,“依你的道行,触碰到他的血就能确认了,只是你们之间没有血脉感应了而已,为什么没有血脉感应了呢?因为我师父的压制之法失效了,只要我起势后术法超过你,这压制便会失效,你袁穷的死期一到,真相就能大白了!!”
如此一看,张君赫在我出门前特意送我这个手帕,恐怕也有和袁穷撇清关系的用意。
不然我还得拿出五年前的那个纸包,那里只剩一点点毛发和血了,哪有这个帕子感受清晰啊。
我低头看着沾满血的手套,“袁穷,这是我在你闭眼前送你的礼物,你开不开心?”
袁穷没有说话,定定的又看了手帕好一会儿,试图要将手帕上的血和他融合到一起。
奈何没血脉就是没血脉,他没得连接啊。
“我的亲生儿子呢?”
沉默了好久,袁穷锤死挣扎般看向我,“我儿子呢!!!”
“死了呀。”
刹那间,袁穷就怔愣住了。
第870章 对手
我唇角翘着,“师父换完,就将你的孩子送人了,没多久,那孩子就死了,袁穷,你绝后了。”
最后的四个字,好像给了袁穷致命的打击,他趴在地上,一时间全无反应。
“吾乃金刚不坏之身,上通三圣,下达九泉,四头八臂,巨口金睛……”
我容着他在那消化,五指隔空就抠住了他的天灵,“……汝等法门归吾所用,吾身取之不竭,用之不断……”
礼物送完,该上菜了!
“啊!!!!!”
袁穷匍匐在地面发出一记地动山摇的嚎叫,声音盖过上空翱翔的四灵,不远处的树木枝杈都随之断裂,他目眦欲裂,狰狞着撕碎了手帕,“沈万通!我永生永世与你势不两立!你冚家产啦!不得好死!!!”
我唇里咒文不停,心里摇头,人蠢无药医,医好都变白痴。
永生永世?
在下面你还有爬上来的机会吗?
“沈万通!!!”
袁穷对我的收摄像是全无感觉,拼命地骂着我师父,语言天分还挺高的,很多词儿我都听不懂。
气息推着我掌心亦然疼痛,卷笔刀削起了我的脖子,脸颊的皮肉从下颌起生生的剥开——
血管萦绕着黑雾,再次在我的面容上呈现出了地图脉络。
痛到极致,我恨不得仰头大吼,长发炸开,徒剩的一张脸,皮肉彻底的翻开!
瘢痕丛生了。
“哈哈哈哈哈!”
心魔终于蹦跶了出来,她拍着手站在我身边,“五成啦!梁栩栩!拿完了他的修为就没人再能妨碍到你了!你要报仇啦!哈哈哈哈哈哈!!”
我没看她,掌心在黑气喷涌,无形中连接着我和袁穷——
他仍在叫骂,即使说话漏风,无唇无牙,也不耽误他的大骂。
就在他情绪激动到极致时,他仰头看着天际,眼耳口鼻忽的流出了血。
“通”字还含他在口里,整个人却卸力般趴在了地上,悄无声息。
即使我摄取的咒语还在继续,黑气登时消散……
“死了?”
另一个“我”无语的看着袁穷,“他就这么死了?!还有五成修为没有摄取出来啊!梁栩栩!先让他活过来!修为拿出来再让他去死!!!”
我脸疼的要命,开裂的皮肉仿佛冒着脓血。
屏蔽那个乱喊乱叫的心魔,我蹲到袁穷的身旁,不需要试探他的鼻息就能确定,他咽气了。
他的眼睛还是睁着,血从他的眼角流出,很明显,他是活生生气死的。
没待我摄取完他的修为,他就气绝身亡了。
没几秒,袁穷的尸身里就站起了一个人。
他仍旧穿着斗篷,满脸的血,五官却没有烂的分辨不出。
很普通寻常的样貌,我没仔细端详,唯恐自己会下意识的拿他五官和谁去对比。
只见他略有茫然的看了看周围环境,对上我的眼,表情惊骇,转身就要飘荡着离开。
还想跑呢。
我没有追撵,目送着他飘荡到山林,三名戴着高帽的黑影忽的挡住他的去路,“你想去哪?!”
袁穷的魂魄这才像反应过来,回头就朝我喊道,“小阴人!走到这步你还不肯放过我!!!”
我懒得再和他说一句话,小惑易方,大惑易性。
袁穷的人生先是错乱了方向,随后就彻底的丧失了本性。
吴问的相助本该是赋予他重生,却在他起杀心的那一刻起,注定了他袁穷的自取灭亡。
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我远远地对着朱大朱二朱三颔首,“劳驾三位了。”
“我三位还要感谢沈先生。”
他们没多说什么,眼见袁穷还在挣扎,横空便多出一条手腕粗的铁链,直接捆绑住了他,“阴差带路你还敢放肆!!”
袁穷嚎叫着大骂我和我师父,那张嘴就跟周天丽一样被铁线给封住了。
铁链声哗啦哗啦的响着,袁穷再也叫骂不出,被三位阴差拖拽着铁链就朝浓雾中走去。
最最后,他回过头看我,那眼里有仇恨,有绝望,还有数不清的恐惧……
是呀,他走到了他最害怕的一步,去到地|狱还债了。
雾气一消,袁穷的尸身也在这冰天雪地中极速的腐烂,很快便被风吹来的浮雪掩盖。
我无端闭了闭眼,泪水滑落,师父,栩栩为您清理门户了。
栩栩亲手将袁穷送入了地府阴曹,永受极刑,无有间歇。
今日,终于可以告慰师父您老的魂灵了。
脸颊仍旧疼痛,我摘下手套摸了摸,没有脓血,只是整张脸都凸起了狰狞的藤蔓。
手背上也都是了,密密麻麻的针脚,恶心反胃。
呵呵……
终究还是……
余光瞄着另一个女孩,她见袁穷的尸体腐化就扬起了得意的笑,“算了,五成修为也足够了,梁栩栩,这世间你再没有对手了!!”
“是吗?”
我缓着情绪,冷眼看她,在旁人看来,我有点像自言自语的神经病,但在我的面前,的确是有这么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所以我直接道,“我的对手不是还有你?”
她噗嗤的笑了声,“梁栩栩,我就是你呀!!”
“住口!!”
我伸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眼见马娇龙她们三人跑了过来,不禁喊道,“快用金刚杵灭了她!!!”
马娇龙真真一秒钟都没耽误,全程没有废话,直接发招!!
一道金光忽的从天而降,利刃一般,对准了心魔的天灵——
“你疯了梁栩栩!!”
心魔在我的掌心不断的挣扎,苍白的面容狰狞扭曲,:“你灭我就是灭了你自己!!!”
“闭嘴!!!”
我全力扼住她的脖子,仰头看着那道金光,“快来!!!”
风声烈烈,就在金光的尖锐要刺入心魔天灵的一瞬间,我有顶嘭~的炸开了一朵硕大的黑色花朵,尖锐的金光刺入花蕊,登时便被挡开,哐当~!一声,法|器落到了地面。
黑云如涌,天地一片昏沉,我浑身如有电流蹿过,骨节都咯咯作响,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听马娇龙惊呼出声,“糟了,她入魔的速度太快了!!!”
第871章 周旋
当时当下。
我没再理会任何的声音。
抬起眼,惊觉这天地竟是如此的壮丽辽阔。
霜雪皎洁,琼枝玉叶。
思维清晰明朗,前路光明。
低头看了看双手,微微凝神,便有绳索般的黑色花朵升腾而起——
美如蝶翼。
死?
我怎么还会想到死呢。
属于我的大好时光,刚刚开始呀。
眼一转,我看到地面上躺着的那支金色的法|器。
眉心微拧,这个东西,还想伤我?
“沈栩栩?!”
马娇龙的声音试探般响起,“你还好吗?沈栩栩?回答我!”
“……?”
散开的长发披在肩后,我慢悠悠的看向不远处的三人,她们的脸仿佛是倒映在哈哈镜里,很扭曲,一会儿拉的很长,一会儿又压得很扁,发着莫名其妙的怪笑。
挑衅我吗?
凝神与她们对视了一会儿,她们的形象才逐渐的恢复正常,随之而来的,却是她们身上令我不舒服的气场,在这浩瀚的天地之中,让我感觉到丝丝缕缕的压抑和扼喉感。
“马娇龙?!”
我眉眼一凛,对着马娇龙隔空就伸出手,五指一抓,掐住了她的脖子,“亏我还拿你做朋友?你居然想用金|刚杵灭了我?!”
“!!”
马娇龙身体随着我的力度一倾,脸色当即白了几分,“栩栩,你现在……”
“没用的娇龙!”
薛葆四在她旁边直接道,“你唤不醒她的!她彻底入魔了!”
“这要怎么办?!”
祝精卫皱着眉,“现在灭了她是不是栩栩也会没命?要不要请老仙儿临身相助?!”
“不可以,现时这种情况灭了她就等于灭了栩栩,栩栩定然会性命不保。
马娇龙涨着脸,努力的挤着音,“周旋一会儿,看看能不能唤醒栩栩的思维,只有令栩栩清醒过来,我们才可以单独灭掉她的心魔……”
“你们要动手就快一点,说什么废话!”
狂风呼啸,我周身的黑雾腾腾而起,忽的发出一记笑音,“哦,你们现在是不敢对付我?周旋是吗?好的,我给你们机会来周旋!”
我笑了几声,“都说四灵骨血,堪比灵丹,今日我就摄取你们的修为,吃食骨|血,助我长生,自此后,天地任我逍遥!”
说着,我掐着马娇龙的脖子加重了几分力道,口唇中登时默念,“吾乃金刚不坏之身,上通三圣,下达九泉,四头八臂,巨口金睛……”
“她直接用摄雷术了!!”
祝精卫睁大眼,“娇龙!!!”
马娇龙神情亦然痛苦,头顶的金光耀耀,隐约间传出龙|吟嘶吼——
“放肆!!!”
薛葆四手从后腰一抽,拔出了一把利|刃,寒光乍现,虎啸声声,对着马娇龙身前的空气就是一斩,“我等在此,岂能容你个心魔作恶!!!”
我掌心一麻,咒文被迫中断,脚下不自觉地微退。
略有诧异的看向薛葆四手里的短匕……
嚯~!
匕|首的烈气很重呀。
好东西。
“困住她!”
薛葆四干脆非常,一声而出,祝精卫对着我就燃起了符咒,“天浩浩、地浩浩,天灵灵、地灵灵,弟子精卫来顶敬!今日架起铁围城,四面八方不显形,铜墙壁万丈高,邪法师人站不行,万法不能侵其身!!”
空气中忽的架起了高塔,我前后左右似横空起了围墙。
“一根绳子八丈深,铜绳铁绳加中心,不论金刀并玉剪,金刀玉剪不沾绳!”
祝精卫的声音还在响起,“弟子加下五雷轰,邪师邪法化灰尘,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困!!”
轰隆~!!
山林上方响起了炸雷。
云层奔涌。
紫色的闪电蜿蜒而出,对着我的头顶就要劈落下来。
嗡~!
一记细微的声响夹杂在雷音之中。
我脸颊微微一侧,在闪电劈下的瞬间后移的躲开。
同时手上一夹。
食指和中指就捏住了一根绣花针。
噼啪~!!
闪电崩开了我身前的雪面泥土,却没有触碰到我丝毫,空气中都是清寒的硝烟味道。
“铁|围城?呵呵,鲁|班术法……”
我毛孔泛着微凉的麻意,唇角却是笑着,“有点意思。”
端详着手里的那根绣花针,我朝着飞出来的方向回手一撇——
“亏你还是四灵,见不得人吗?暗地里搞这种阴招子!滚!”
绣花针穿过了架起的虚幻高墙,朝着林子深处就刺了过去,马娇龙登时飞出火符,“青玄小心!”
火符同绣花针碰撞,扎进了旁边的一棵树干。
“不行,我困不住她!!”
祝精卫大呼出声,音儿没等落地,我原地猛一跺脚,“你得行呀!来周旋呀!!”
黑雾汹涌。
四方的铁墙登时崩塌!!
轰轰隆隆,我发着低低的笑音,长发在脸旁飞舞,惬意非常。
祝精卫掐诀的动作一个摇晃,趔趄着跌坐在地,噗~!的便喷出一口血,“她修为太高了!要小心啊!!”
“我来!!”
薛葆四手里的匕首朝我一飞,那东西不知被什么加持过,煞气非常,刀尖倒是能让我感觉到些许的凉意,我微笑着看它朝我飞近,好像是慢镜头一样,满心都觉得,她们好慢啊。
机会不知道要把握住吗?!
我没有耐心的一侧脸,长发舞动,刀身嗡~!的一声就扎进了旁边的树干。
虎|头刀柄还在微微震颤。
“飞符迅捷,通命九霄,上其传音,奔云呼风!”
薛葆四毫不含糊,一招不行就换另一招,火符发出号令,“汝召雷霆,节齐灵卫,谛英升腾,三界速降临,急急如律令!!”
雷电声响彻云霄,冬日的上空一片乌云涌动——
我噙着笑,还想召雷?
对着薛葆四,我手掌一推,黑雾旋风般朝她张开了巨口!
薛葆四打出火符做挡,气息对博,她周身都跟着震颤僵硬,面容亦然变得苦不堪言。
我低笑出声,就这?掌心刚要加大力度,又一道火符挡住我的黑气,马娇龙迎身站到薛葆四身前,“立风大將,诸部吏兵,回逆作顺,罗列风云!明天明地,山狱震惊!听我号令,散尽妖邪!风来——!!”
第872章 悲悯
马娇龙的起风咒语一出,黑气便被冲荡着摇晃——
风吹得我眯起眼,冰晶拍打着面门,体内的气息亦被她们一波波的挑衅激荡着喷涌。
“起风是吗?”
我脚下猛然一跺,“我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疯!!”
踩踏的土地就像是万物复苏,无数的黑色花朵簌簌的从地底钻出。
地面铺开了一张黑色的花朵毯子,每一朵花都长满了尖刺,淬了毒液,掀着黑色的巨浪,朝着她们三人就席卷而去。
马娇龙神情骇然,眼见狂风吹不散我的花朵,手上的符纸就要继续点燃。
我见状又是一记跺脚,“破!!”
嘭~~!!
黑花掀开了地皮,立起时犹如万丈高墙。
傲霜凌雪夹杂其中,直直的拍打上她们三人的面门!
什么叫术?
这才是。
我不用燃符,不唤神明,便可呼风唤雨,驱使神力。
跟我斗?
哼。
“天灵天灵,天灵天灵,郁罗达明,排忧解难,驱俯大神!!”
马娇龙生生劈开我的花朵墙壁,“扫除凶恶,守卫元真,急急如律令!!”
薛葆四和祝精卫嘴里亦然是咒文不断,紧随马娇龙其后,三人还算生猛的从花朵墙壁中穿出。
不过每个人的神情都有些痛苦,互相搀扶着就弯身吐出了血沫子。
“呵呵呵……”
我忍不住笑,“四灵?就这?”
花朵的墙壁被撕开后并没有倒塌,我酝酿着体内的气息。
下一秒,黑色的花朵便散在了空气中,飘舞在她们三人的四周。
数量太多了,天地都被点缀的有些昏沉。
她们并没有理会我,站直后每个人的脸色都很苍白,但是看我的眼神居然流露出悲悯。
没错。
是悲悯。
我讨厌那种眼神。
尤其是失败者传递出来的!
“你们三人,包括藏在暗处见不得人的那位,一个个,假仁假义,说好了是朋友,却用那个破法器妄图伤害我……”
我对着她们的眸眼,手上一指马娇龙,“你,可悲!”再换薛葆四,“你,可叹!”指向祝精卫,“你,可怜!”最后,我朝着山林里方向侧了侧脸,“还有那一位,可笑。”
“这就是四灵吗?”
我笑着无语,“四灵入命的你们就是区区这种造化?!在我面前只能勉强活命吗?!既然如此,你们不要再浪费这好身骨了,留给我,将你们的修为发扬光大吧!!”
风起云涌,山林里的树木枝杈接连断裂,散在空气中的花朵朝她们三人聚拢而去,没几秒,三人就像是蚕茧般被紧紧包裹。
我掌心隔空抓着加力,气流却忽的一震,包裹的花朵嘭~!!的炸开。
微微睁大眼,就见她们席地而坐,每人的头顶都飞出了图腾瑞|兽。
金光耀目,龙身踩踏着花朵嘶吼,火鸟烈焰腾空,啼音嘹亮。
虎啸入耳,神|兽似真似幻的朝我奔腾而来——
漂亮。
灵身出来了。
我含着笑,面对她们亦然席地而坐。
周遭飞沙走石,几乎看不到旁的景象,只有滔滔黑气从我的身体里散出。
黑气升空,转瞬间便成了漫天的黑色花朵。
金色龙爪刚要对我抓挠,我身前同时出现了一条黑花构筑成的龙。
哞哞声炸着耳膜,两条龙在上空盘旋着掀起风浪。
天地昏暗,雷电交加。
不多时,便有异景入目。
云层中有一条金色的龙和黑色的龙翻搅撕斗。
白色的猛虎张着大口正在同一只黑色的老虎嘶吼震山。
火鸟燃着烈焰,与对面的黑色大鸟不断的博弈,喉音点亮星火,偶尔会有黑色的花瓣飘落。
两头玄武龟蛇,有甲壳,能御侮,主掌风雨,缠斗中,天际时不时还会落下水滴。
三人闭着双目,掐诀指挥着上空的神|兽,包括隐藏在林子中的那位,她也在掐诀。
我绷着口气,黑色花朵遍布身前四周。
微微抬眼,我幻化出来的黑色四灵和真正的四灵正博弈的不相上下。
无端有点烦躁,这要打到什么时候?
“灭!!”
我一声大吼,天空的黑龙张开了巨口,直接将金龙吞噬。
白虎被黑色的虎爪踩在脚底,火鸟喉音震颤,燃烧的火焰灭了大半。
龟蛇徒留闷哼,雨水伴着霜气萧萧肃肃。
“咳咳咳!!”
她们三在对面直接咳嗽,薛葆四擦了下唇角的血,“娇龙,这样不行,我们给她留余地,她不给我们留余地啊!”
“哈哈哈哈哈,谁叫你们善呢?你们不是想周旋吗?!”
我酝酿着体内的黑气,双手对着她们一出,四股黑气便犹如绳索般的发出——
隔空抠住她们四人的天灵后,口唇中便继续起未完成咒文,“吾乃金刚不坏之身,上通三圣,下达九泉,四头八臂,巨口金睛……”
掌心同时有四股气流冲撞,热如烙铁,我吃痛的同时却感兴奋异常。
每人抽出十年寿路,我四十年内必将成就一番事业,天地由我掌控!!
“沈栩栩!!”
马娇龙隐忍着疼痛朝我大喊,“你快点醒过来!!”
我冷着脸只想继续念咒,空气中却又传出一记煞风景的男音,“姑!!!”
咒文被干扰的不稳,我怒目瞪向那个横空出来的沈纯良,下颌朝他一扫,“滚!!”
纯良隔空就被掀翻,伴着一记闷哼,重重的摔落在地,手里却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无数的纸张飞扬在了空气中,见我掌心还朝着三人伸着,他强撑着疼痛爬起来,随手抓住一页纸张——
“成琛,你好!展现开颜!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观出慧根了!虽然是经过许姨的指点,但我用的就是你教的方法,闭着眼睛,用心去感受出来的!我想,我很快就能正式拜师入道了!!”
纯良大声的念着,“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期待你的回信,此致,敬礼!!2005年12月8日,沈叔家,寒境冰!!”
第873章 心
风忽的变得朗清~
掌心的黑色花朵有些飘零。
我脑中闪过了无数画面,整个人有些恍惚,“成琛……寒境冰……”
“成琛,展信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来大姨|妈了!”
纯良抓着空气中的信纸,笑了一声,却发出哭腔,“可惜我的三千米跑不成了!王老师夸奖我精神可嘉,可我的心里还是有些遗憾!下一次的运动会,不管我来不来大姨妈,我都一定要为班级争光!你等我胜利的好消息吧!寒境冰,2008年9月30日!”
他的哭声加大,“成大哥给你回信写的是,梁栩栩你疯了吗?你有没有点脑子?行,你去跑吧,反正身体是你自己的,你可劲儿的折腾!折腾出事了我是不会心疼的!我真是发了神经才会在意你!!你个没心没肺的丫头,谁理你!!”
“别念了!!”
我摇晃着头不想听,脑中的画面却越来越多——
想起了运动会,我从座位上站起时的窘迫感,王老师对我的关心,回到家我给成琛写信……
“成琛,我今天练习打沙袋很累,腿很酸,还吃坏了肚子,我真的好倒霉啊!不过我会继续加油的!!”
纯良哭得音腔发颤,“成大哥在下面给你回复,对不起栩栩,眼下我不想说太多鼓励,我希望你能放弃做个阴阳先生,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驱邪捉鬼呢?栩栩,不要那么辛苦……愿这时间过得快一点,愿栩栩快点长大,愿栩栩心想事成,愿栩栩永远是个快乐的小姑娘……”
“成琛,展信开颜,今天我很不开心,因为我又和纯良吵架了!他居然偷用我的护肤品!!并且还理直气壮……算了,做人要大度,加油吧栩栩,必胜!”
纯良哭着读不下去,“成大哥说,栩栩,我很想你,今天在路上看到了一对情侣……我想你在就好了……我总是太过严肃,其实我不是严肃,我只是紧张,看到你为什么会紧张呢?我不知道,说出去会很丢脸……这是我的秘密,可是栩栩,我愿意一辈子对你紧张,我很想你,今天下雨了,我有点孤单,想抱抱你……”
雨?
眼前无端出现了一幅景象。
细雨如雾。
成琛持着一把黑伞举过我的头顶,他说,“你好。”
那时的我很惊讶,纯良问他,:“成大哥,你不是在國外吗?”
成琛满眼都是我,他说,“回来探亲,路过。”
“梁栩栩!你不要走神!!”
黑色的花朵柔和下来,纯良还在大声的念着信,我身前忽的出现一个女孩子。
她双手固定着我的肩膀,“梁栩栩!!你不要听这些东西,只要你摄取完四灵的修为,世间一切便可由你掌控,你还可以和成琛在一起,不要停下来分心!你要继续摄取呀!!”
“你怎么还在?”
我后知后觉的看着她,转而就掐住她的脖子,“你怎么还没死!!”
“心魔出来了!”
马娇龙登时厉喝,“快!”
一道金光再次迎着女孩子的天灵而下——
“姑!!!”
空气中都是乱哄哄的杂音,女孩子不断的挣扎,喊着让我看她的眼睛!
我死掐着女孩子的脖子,直接闭上双目,眼不见为净。
脑中回闪着写信时的场景,唇角不自觉的牵起。
倏尔,身体就是猛烈的一颤!
岩浆似迎头灌入,一种形容不出的剧痛蔓延全身。
皮肤滋啦作响,烈气席卷着我体内的血脉。
周身的骨节好像被榔头逐一敲碎。
我忍受不住,嗵~!的摔倒在地。
疼。
好疼。
地面很凉,我身体里的痛感却没有消减半分。
一会儿像是被扔到烈火里燃烧,一会儿又像是被扔到凛冬的冰面下浸泡。
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我的身体里一点点的剥离。
我听到马娇龙和薛葆四她们念着什么咒文……
初始我还能听懂,后面我耳膜就像是被刺穿,只剩下尖锐悠长的哨音。
佝偻着躺在地面,我疼的恨不得打滚,没多久,额头就溢出了好几层的汗。
一股形容不出的猛气在我体内冲荡。
黑色的雾气一点点的从我身体里缭绕而出,逐渐飘散。
我以为这就可以了,修为削去了,谁知体内的猛气游走到我的右手中指……
嘎巴~!
手指生生折断。
猛气竹签般从我的指腹穿出——
徒剩金光耀眼!
我彻底忍受不住,随着这记飞出的金光,嘴巴张的大大的,所有的音节都卡在了喉咙里。
静。
安静。
我睁着眼,侧脸贴着雪面,痛到极致时,脑中一片空白。
蓦的~有个长得同我一样的女孩子侧身摔在了我身前。
她的眼睛正对着我,凌乱的长发散在脸旁,唇角流着血,瞳孔里装满了不甘心……
我张了张嘴,“你放下吧。”
几个字一出,她冲着我竟然苍苍的笑了笑。
一身黑裙变成了白裙,黄土漫天而落,将她掩埋了。
颤着眼,我忽的明白,这是黄道士坟头的土——
葬了。
心魔被黄道士的坟头土给埋葬了。
明是始于愧疚,她在小黑屋里痛哭,渐渐地,她被仇恨蒙了双眼。
摄雷术法使其野心不断的膨胀。
贪执。
是每个人心头隐藏的魔鬼。
“此女一生福名扬,心慈随君显门光,容貌美丽惹人爱,银钱富足万事祥。”
不知怎的,我好像又看到黄道士在我面前说些话,唇角没来由的笑了笑。
是呀。
恰是这几句话开启了我人生的大门。
赋予我福女的头衔,亦是这几句话,令有心人对我起了杀机。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我夹缝求生十余年,仇敌一个接着一个铲除,最后的敌人,却是我自己。
如今心魔被黄道士的坟头土埋葬,亦算是有始有终了。
人生从起点走到终点。
我恍然发觉,又回到了起点。
终于。
又画了个圆。
眨了几下眼,埋葬心魔的黄土包不见了。
只有一层细微的土粒,风一吹,便消散了。
空气依然静谧,我微微转眼,看到马娇龙她们还在捡拾山间吹拂的纸张……
奇怪,纯良怎么会在?
他好像晕了,眼睛闭着,背靠着树干脑袋脑袋低垂。
怎么回事?
第874章 誓言
记忆一点点的复苏。
我突然明白马娇龙她们捡的是什么纸……
信!
原来纯良并没有将这些信烧掉!
嗓子里发出一记笑音,是这些信,唤醒了我一丝清醒,从而才能在灭掉心魔的基础上保住命。
眼角滑落了眼泪。
谁能想到,这些信最后还会帮到我?
百年大小枯荣事,过眼浑如一梦中。
空气依然静谧,我慢慢的活动了下四肢,这才发觉没有刚刚那么疼了。
右手的中指很木。
我知道是道指废了,疼过劲儿就木了。
抬眼看过去,不由得怔愣,诶~手上的瘢痕怎么不见了?
傻傻的坐起来,我摸了摸脸,又拽着袖子看了看,皮肤光洁如初。
不对呀。
即使修为被削去,我身为邪师的印记也不会消失。
那是天道对入邪者做出的惩罚,要留在身上永做警醒的,不可能无端没有啊。
“栩栩,你好点了吗?”
马娇龙她们见我站起身,拿着收好的信纸过来,递到我手里,“现在没有那么疼了吧。”
我接过信道了声谢,依然不解,“我的皮肤怎么……你们帮我的吗?”
“你说呢?”
马娇龙拿出那块粉色包装的巧克力朝我晃了晃,笑着道,:“你赠给我们如此重的大礼,我们本来就要感激你,更不要说,今日助你灭了现世大魔,又削去了你身为邪师的修为,我们四人能报答你的,便是用善念做抵,洗去你身为邪师的印记,栩栩,你从未忘过初心,又怎么能算邪师呢,那些瘢痕本来就不属于你,所谓邪师的罪孽,我们一同帮你洗清了。”
“谢谢……”
我吸了吸鼻子,情绪忽的崩溃,对着她们就要跪下去,“谢谢你们……谢谢……”
祝精卫和薛葆四搀扶着我,柔声安抚。
我哭着感激,并非是我惧怕那些瘢痕,我早已无所谓会不会难看。
只是,我不想给师父增加罪孽。
我的命格光耀是师父借给我的,如果我带着一身印记死亡,那师父上路后也会受到责难。
他两个徒弟都是邪师,我身为最小的徒弟不但没有给他扬名,还给他添了罪状,我真的很怕……
如今,我终于能卸下这份负担。
可以质本洁来还洁去了。
我哭得很是失控。
良心遭受谴责的滋味儿太痛苦了。
从我起势后,每一天每一天,我都不得安稳。
我不敢想自己死后师父会怎么样,只有这一刻,我放心了,真的放心了。
含糊的道着感谢,我真的没想到四灵还会用善念为我做这件事,我一点点都没想到。
情绪的崩塌让我有些语无伦次,我逐一和她们拥抱,今生何其有幸,能得她们相助呀。
她们不光帮我困住了袁穷,灭了我的心魔,还帮我拔掉了横亘在心头的一根刺!
缓和了好久,我才发现薛葆四的白色外套上有红润的血点。
她的浅色衣服弄脏就会很明显。
我擦着眼,不由得询问,“我刚刚是不是伤到你们了?”
“没关系。”
薛葆四不在意的笑笑,“那是心魔,又不是你,栩栩,你能清醒过来,就是战胜了自己。”
“没错。”
马娇龙点头,感慨道,“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曾经我也是,我们都是。”
“不过栩栩,你入魔后修为真的高到恐怖。”
眼见气氛酸涩,祝精卫立马出来调节,“如果不是娇龙提前做了应对,联系了你的助理纯良,否则我们又狠不下心和你彻底撕破脸去斗法,那后面能发生什么事,真就不可预料了,我男朋友策划的第一百次求婚差点就要被我永久放鸽子了。”
“真的很抱歉。”
我惭愧的要命,看了看还在昏迷的纯良,“所以你们在车里是故意和我聊起助理二大神的?”
私下里,马娇龙联络了一个和我亲近的人,用一件我做过最深刻的事,唤醒我的思维……
难怪齐菲没有回我短信息,她是不是也在山下等候着?
“买层保险。”
马娇龙笑意轻轻,:“踏道这么久,我经验还是有点的,如今看来,我这份保险是买对了,还好有惊无险,而且说实话,同你的心魔交手还是很开眼的,算是我踏道以来遇到的最强者了。”
我不好意思的摇头,都不是我自己的修为,强取豪夺来的,真要赢了,亦是胜之不武。
还能说什么?
除了感激就是感激了。
聊了会儿,她们便联络起当地的医院,准备叫个救护车过来。
纯良近期本就流了很多鼻血,身体很虚,赶过来又被我隔空给摔了下,强撑口气给我读信。
最后他被金刚杵的猛气一冲,直接就昏厥了。
“栩栩,你现时的身体情况也不好,正好一同去医院检查下,中指也得接一下骨……”
听着马娇龙的安排,我低头看了看肿胀的中指,笑着摇摇头,“娇龙,我就不去医院了,没意义,麻烦你们陪我侄子在这等等医护人员,或是将他送下山,交给他的女朋友照顾就可以了,我这边,就先走一步了。”
她们三位脸上的笑意一凝,看着我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时间竟无人说话。
沉默了片刻,薛葆四问道,“栩栩,你这想法是早就有,还是……”
“起势那晚就有了。”
我牵着唇角,“就像我先前说过得,支撑我的,就是报仇,如今大仇得报,我任务也就完成了,毕竟事实就摆在这里,我就是个阴人,命格也被我送给好妹妹上路了,难不成,我还要靠谁给我延寿,或是觊觎谁的命格苟活吗?”
活着。
定是不能活了。
拜师时发过的誓言还犹然在耳——
“不发不义之财,不做不义之事,如有违背,形如屋灯,灯灭我灭。”
结果呢?
纵使洗去了邪师印记,也更改不了我食用过师父骨灰入邪的事实。
作为踏道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我对自己的痛恨,甚至高于我对袁穷的恨。
第875章 妥当
“你们千万不要劝我,我这种情况,去到医院也是等死。”
我笑了笑,“与其病歪歪的死在床榻上,让家人看着难受伤心,还不如我……我特别抵触那种生离死别,我曾经送走过三个长辈,我奶奶为了给我报仇,在我面前用红线勒着脖子,我的师父快速变老……王姨的手在我面前垂落……”
眼睛红起,我笑了声又擦了擦泪,“那些画面,我忘不掉,我也不想给我的家人留下那种回忆,就让我清爽爽的走吧,请你们成全我,算是我,对你们最后的请求。”
她们没再答话,各自看向不同的方位。
眼圈微红。
克制着情愫。
我明白了她们的意思,背着书包后退了几步,对着她们鞠了一躬。
转过脸,我走到纯良的身前,帮他整理了一下羽绒服的外套,系好围脖。
手有些发颤的摸了摸他的头顶,悄悄声,“纯良,我知道你懂我,麻烦你,帮我照顾好我的家人,感谢你陪伴我长大,感谢你陪我臭贫,以后,要忘了我,一件事,很大也很小,世间有我,不值一笑,世间无我,不值一哭,我走了,是干干净净的走,我很开心,你也要一直开心呀。”
刚要离开,我想到白青玄还在山林里。
摸索了下她的大致方位,对着林子深鞠了一躬,道歉加感谢。
我何其渺小,一路都有贵人相助。
这一生,我知足了。
浪卷残叶,名利之心至此一冷。
天地意识复苏,我们也该各自归舟。
背着书包,我便朝林子深处走去,没有回头,背后的人亦没再唤我。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是呀。
我早就想到要走这一步。
沈栩栩在被车子撞到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真正的死。
一切都安排的很妥当不是吗?
满目肃寒。
我朝着山林最高的莲花峰上爬着。
口里哈着白气,好在能不停地动,活动起来不算太冷。
否则就我穿这夹克,分分钟能在零下冻傻了。
下午,我站到莲花峰顶发出了笑音。
断壁悬崖,眼前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景色美轮美奂。
走到悬崖边朝下看了看,深不见底,只有霜雪覆盖着的树木枝冠。
风声烈烈,分分钟吹透我的衣服。
真的要感谢袁穷,要不是他,我真难找这么美的地儿。
摘下书包,放到山峰后的一颗的大石头旁,阳光穿透枝杈洒下。
我看着点点的金光有些恍然。
天地有多温柔,一点点稀疏的光就能令人心动。
默了会儿,我整理了下衣服,找出皮圈束起头发。
感觉都妥当了,才再次站到崖边。
待日后我的尸身腐化,滋养着大地,来年的开春,希望能开出一朵小花。
寒风拂过面颊,我心思虽然平静,亦然感觉羞愧。
纵使我用尽所有的力量做出了弥补……
伤害的,就是伤害了。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三姑……我不能给你们养老了。”
来时在车上,我已经给三姑去了信息,我说要出趟院门,归期不定,要她不用担心我。
三姑没有回复我的信息,我知道,她什么都明白。
从她在庙宇前发现我入邪的那刻起,三姑就能料到是这个结局。
所以她那天看我的眼神才复杂而又酸楚。
可……
只能如此。
“对不起师父,栩栩有违您的厚望,没有给你扬名正身,对不起大姐二哥……”
风将眼泪风干,我难看的笑笑,“成琛,我很对不起你,即使到这一刻,我还偷偷地想,会不会有下辈子呢?下一辈子,你继续爱我好不好,我们好好的,你继续对我好,好不好……”
后事不用操心,周子恒那边我询问过,成琛的财产属于无偿赠予我个人。
我要是没了,周子恒可以通过律师将财产收回,很简单。
耳畔隐隐的听到声响,我不自觉地回过头,透过水雾,竟然看到了十二岁的我。
她笑着朝我摆手,眼底是无忧无虑,然后是十八岁前的我,她背着手站在那,似憋着口气,总想折腾出点水花,她们的身边,站着二十多岁的我,已能温婉含蓄的遮掩起情绪。
我挥挥手,长大的我不见了,只剩十二岁的我。
她朝我笑着,大声的唱起歌,“太阳出来我荡秋千,荡完秋千我荡电线!~突然来了高压电啊,一下子把我送到西天,我给阎王点根烟~阎王夸我是好少年~过了一年又一年呀,终于回到了人世间~”
我笑个不停,笑的泪流满面,回过身,看着天地苍茫,跟着她大声的唱着,纵身便跳了下去——
风急促的拍打着面颊,我一直睁着眼,清楚的看到身体里出来了一个人。
古人装扮的花似雪。
她似乎从我的身体里脱离了出来,仰面对着我,身体仍旧极速的坠落。
我霎时惊讶,伸手就想抓住她,花似雪笑着看我,发髻上的花钿步摇随风摇晃。
对视着,她朝我抬起手,微笑的表情似躺在空中。
我莫名很怕她摔死,手努力的朝她伸着,指尖触碰到的一刹那,她速度极快的坠落了下去。
一袭飘仙长裙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最后一刻,她留给我的依然是笑脸,安心的笑脸。
我心跳空了拍,没等惊呼出声,一股力量便托着我朝上面一提!
反应过来我身体就是一个摇晃,趔趄了两步跌坐在地。
后知后觉的发现怎么又回到崖边了?
什么情况?
“小姑娘,欠你的恩情我来还了。”
我看过去,半空中站着个极其漂亮的女人,她盘着发髻,一袭长裙,雍容而又威严,脚下好像还踩踏着云雾,对着我微笑道,“小姑娘,你怕不是将我忘了?”
“胡,胡姑姑……”
我惊讶的看着她,跪着看向她,“是您帮的我?”
给我弄上来了?
“十一年前,我得你相助,去了上方报道,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头,多年来,我虽数次目睹你有危难,但我知,你不会有性命之忧,便没有出手,想不到,今日你倒是去意已决,本座这恩再不报答,怕是就没机会了。”
胡姑姑虽然笑着,眉眼亦然威严,“所以,无论你领不领情,咱们之间都两清了。”
我木木的点头,“谢谢胡姑姑。”
第876章 赏罚分明
心头滋味儿着实复杂,一言难尽。
琢磨了下,胡姑姑也是好心。
一码归一码,等她还完恩情走了,咱回头再蹦呗,几秒钟的事儿。
“本座今天前来,一来报恩,二来,也是奉上方之命,传答旨意。”
胡姑姑平着音腔,亦有不怒自威之感,“梁栩栩,你本为上神仙骨,入世踏道须知要惩恶扬善,谁料你竟然踏入邪师行列,纵使有四灵入命的阳差为你作保洗清瘢痕罪孽,亦更改不了你入邪的事实,你可知错?!”
我半低着头,心头苦笑,明白了,还是前世的因。
正常人你入邪就入了,犯多大罪还多少债。
你一个仙骨转世的还入邪,这像话吗?
说不好听的走到哪是不是还有人叫你一声花神娘娘?
你对得起大家给的这份面子吗?
先前的领|导看到痛不痛心?
得不得敲打敲打你?
人家入邪是犯|罪,你入邪是罪上加罪。
罪无可恕!
来吧!
抽筋还是剥骨……
我准备好了。
“梁栩栩,本座再问你话。”
“我做的事情没有错。”
胡姑姑的眉眼一凛,“?”
“但是我选择的方式是错误的。”
我鼻腔酸着,小磕唠的也算是急转弯儿,“我从踏道那天起,想的就是惩恶扬善,为我师父扬名,可我一次次的被仇敌踩在脚底,后来我即使惩治了他们,我自己也……所以我很清楚,我选择惩恶的方式是错误的,我愿意接受处罚。”
但凡那时有一丝丝光亮,我也不会做出这个选择。
实在是痛无可痛,失无可失了。
不过错了就是错了。
无论我当时有多少苦衷,我确系做了最不该的事。
我认罚。
“你知错就好。”
胡姑姑点头,“上方不讲将功赎罪,功过相抵,只讲赏罚分明,你梁栩栩错就是错,功就是功,本座今日会将上方旨意全部传达给你,梁栩栩,本座现在宣读罚书。”
我跪伏在地,洗耳恭听。
“梁栩栩本贵为花神上仙,执掌万灵生息,理万花绽放凋零,本至仁至善,功德高重,因起思凡之心,执意入世,神尊娘娘本允其一段情缘,放下凡心,回上方复命,统御万灵……”
胡姑姑不疾不徐的说道,“未曾想其竟步入邪师行列,吃食骨|灰,为大过错,起势后杀心太重,明知摄取之术为豪夺之法,反噬加身,不可用而用之,为大过错,另,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梁栩栩既为上仙,骨不可动,削指一举,愧对父母,损害仙骨,抽取他人生辰八字,害人性命……过上加过,梁栩栩惩戒如下……”
我跪地僵着脊背,一件件摆的很明白,我的确是抽了钟思彤的命格,令她先走一步,以及袁穷的命,都是我拿的……
胡姑姑踩着云彩,眸眼看着我,“真神仙位除名,削去顶上三花,剔除一身仙骨,前世功德全部用来抵清人命业债,贬入凡间,今世重修因果福德,日后可否成仙,全凭你自身造化,梁栩栩,你可领过?”
“……栩栩领过。”
我怔了怔,跪地磕头,就是说给我踢出神位了?
用花似雪前世累积出来的功德……
抵消了我手上沾染的鲜血?
行。
结果比我预想的要好太多了。
放鞭炮吧。
我这情况死后也不可能回去做花神娘娘了。
籍贯都不趁了。
“本座望你能诚心改过,重修正果。”
胡姑姑倒不似那么中规中矩,“既然是赏罚分明,罚是罚,赏是赏,本座现在宣读赏书,梁栩栩接请。”
我跪地低着头,心里亦是紧张。
能赏我什么?
赏我个新命格吗?
不可能。
生辰八字每个人都只有一个,入娘胎时就带着的。
要怎么无中生有的给我一个新命格呢?
“一赏沈万通。”
!!!
我心头一激。
难掩激动的看向胡姑姑。
师父!
“梁栩栩本命悬一线,得沈万通出手相助,收入门下,悉心教诲,并借其命格光耀护佑,梁栩栩得此转机,方才凭借恩师之力铲除世间大魔……”
胡姑姑唇角牵起笑意,“沈万通虽为邪师名头,无意酿出大魔苦果,但其心怀善意,收养孩童,教化成才,施恩贫困学子,为大功德,所患罪责生前就已偿还,梁栩栩为其徒弟,踏道十年,忠其使命,为恩师在长青山立下功德碑文,发愿留善,现世大魔一除,沈万通罪责全部消除,梁栩栩可用善念为其作保,位列仙班,梁栩栩,你可愿意?”
“愿意,我愿意……”
我连连点头,眼泪瓣儿断线珠子似的流出来,“栩栩愿意用善念作保,为师父洗去邪师名头,送他腾云直上,仙册留名,为他一生修行扬名!!”
扣扣~吱~
空中响起高昂悠长的鸣音。
我泪眼婆娑的看过去,就见一只红顶的白鹤飞在山川之间。
烟飞浩渺,师父一袭白衣,坐在鹤背之上,似从碧海青天中出现。
他面容虽然年迈,但无一道刀疤,对着我,笑容慈祥。
“师父……”
我跪在原地看着他,眼泪流着,似哭似笑。
千言万语,只想说,栩栩做到了,栩栩真的做到了!!
师父并没有对我说话,一双眼饱含深意的看着我,那眼底有慈悲,有苦痛,亦有无数的豪情,期许,欣慰,感激……最后通通变成了放下。
世间种种,师父全部做了明断。
远远地对视后,师父轻轻颔首,掌心里忽然多了个佛尘。
轻轻一扫,似扫清了我心头所有的郁结。
扣扣~仙鹤张着羽翼高飞而去,师父便消失在了云雾缭绕中。
自然之景,高峰崖壁,峻骨青天,铺天盖地的都是超凡脱俗之感。
满室天香仙子家,一琴一剑一杯茶。
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惹人间桃李花。
师父他老人家真真算无遗策。
成仙了。
我哭着跪拜在地,一路来背负的期许重担,终于能得以放下。
成全旁人。
亦是成全自己。
师父言传身教,目光放远,皆是慈悲。
“再赏梁红玉。”
我听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名字便惊喜非常,三姑呀!!
第877章 善
“说起来,你十一年前能称呼我一声胡姑姑,亦有梁红玉的果因。”
胡姑姑对着我笑,“梁红玉早年虽一心向善,奈何口舌造业,脾性易怒,造化不深,其人因你而断舌,十一年来她磨练心性,福德深厚,增十年阳寿,在世多行善举,上方保她无病无痛,高龄坐化而终,得成正果。”
“谢胡姑姑……”
我哭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深感老天有眼——
天道何曾不公?!
善有善报,三姑所求,终得圆满。
“梁栩栩,你的赏罚功过本座已经宣布完成。”
胡姑姑看向我,“这结果,你可满意?”
“满意。”
我流着泪点头,感激到不知要说什么,给胡姑姑磕了三个头,“谢谢胡姑姑,栩栩心满意足了。”
“你这孩子,这么多年心性还是一点儿没变。”
胡姑姑轻笑着摇头,“本座还记得,当年我让你许个愿,你许到本座心烦,现今你依然如此,上方的褒赏固然是好,可和你自身依然没什么关系,梁栩栩,本座若是就这么回去了,你甘心?”
我傻呆呆的看着她,有点懵圈,不甘心能怎么样?
对于我自身来讲,受罚后能不连累其他人就要偷着笑了。
需要悄咪咪琢磨下的就是命格,但这种事,结果已经摆在这里。
我一个戴|罪之身,还能腆着脸朝胡姑姑提这种无理要求?
算了吧。
我觉得挺好。
想开了。
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
胡姑姑见我内心戏足出天际,不由得笑出声音,“梁栩栩,你不愧是善心入骨,懂事,懂礼,也罢,本座也就不卖关子了。”
顿了顿,她正色了几分,“你现时为阴人之身,无大运命格加持,死后本无籍上路,是无名之魂,未曾想,你自己重修了四柱八字,本座传上方旨意,允纳你将重修命格入体,在世多积福德,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
啥?
我脑瓜子一嗡嗡的——
“胡姑姑,我什么时候重修过命格?”
咱也没听说过它能重修啊。
就算我和小杜鹃说过能‘重塑’命格这种话,那也是我忽悠、哦不,安抚她的呀。
“你确定没有吗?”
胡姑姑笑了,“梁栩栩,你拜师后的所言所举本座一直看在眼里,所谓善人,人皆敬之,天道佑之,福禄随之,众邪远之,神灵卫之,所作必成,神仙可翼,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当立三百善,你不求成仙,修过的善举亦然会回馈给你,看吧。”
她衣袖飘飘一挥——
半空中竟赫然出现了四座大山的幻影,每座山间都开满了灿烂缤纷的花朵。
一开始,我只觉得四座山有点眼熟,直到我认出其中一座,妈呀,是镇远山!!
定了定神,其它的三座山分别是:方圆山、长青山、赤连山。
声音从那四座山的幻影中传出——
“托娘娘的福,亡灵有桥可依,有路可走,方圆山此后太平安稳,小神在此谢过,为表小神诚心,从即日起,方圆山自当开遍山花,春有桃花东咏梅,枝头常新花不败,小神为娘娘祈福,善念挥洒,所求圆满。”
我唇颤了颤,长青山里传出阿嫣的声音,“从即日起,阿嫣会守护长青山太平,携长青山众灵发愿起誓,四季花朵常开,一叶枝头常绿,以慰娘娘恩泽。”
“……本座携赤连山之力,为娘娘累积福德,即使寒冬,亦有冬梅开遍,娘娘身历百劫,方可得偿所愿。”
常大仙。
是常大仙的声音。
他们在幻象的大山中同时发声。
有苍老男音,有柔和女声,亦有赫赫声腔。
呈现后如同三重奏,震得我耳畔轰鸣。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四座山,镇远山是我生活十多年的地方,早就种遍了山花,无需多说什么。
可这四座大山,怎么会成为我重修的命格呢?
猛地,我想到这些山名——
方圆山:乾坤之象。
赤连山:金兑火离。
镇远山:坎水艮土。
长青山:震巽为木。
八卦……
“梁栩栩,你修了四座山的福德,花开万朵,发万万愿。”
胡姑姑道,“四座山,便是四柱,每座山开遍的山花便是你的干支八字,本座奉命将其归纳,与你本命入世生辰相等,你可愿意?”
四座山是四柱?
我这眼泪算是擦不干了,“谢谢胡姑姑,栩栩愿意……”
天呀!
心跳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谢我做什么,谢你自己吧。”
胡姑姑笑意温和,“另外还有三才护体……”
三才?
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
我怔怔的看去,就见空中除了胡姑姑之外,多了两位穿着长袍的踏云之人。
他们二位的面容形象看不清晰,但能看出一名是稍微年迈的女长者,一身金袍,光耀慈祥。
另一位身形高壮,是个很魁梧的男人,穿身蟒|袍,将|气十足。
瞳孔不由得放大,是王姨供奉的胡家太奶以及赤连山的常大仙。
“栩栩拜见胡三太奶和常大仙……”
我额头触碰着地,却听胡三太奶开口,“栩栩无需多礼,我虽未收你做出马弟子,依然得你供奉,恶灵曾辱我牌位,邪祟亦被你灭,今日能为你护体,善心回馈,实则我幸。”
“我赤连山亦是得栩栩相助,破了邪师法坛,护得一方太平。”
常大仙接连说道,“慈悲之心,必得回报,栩栩无需拘泥。”
崖边的风变得轻柔,胡姑姑手一挥,四座山的幻象便泛着光芒落进了我的身体里——
三位仙人的袖口中亦然洒出了颜色各异的光晕。
天降甘霖。
完完全全的象,我亦然惊觉清泉入体,即使是跪着,关节也说不出的舒展。
忽的想起刚去镇远山时的一天清晨,我趴在炕上,看到地面上有一道窄窄的阳光,那时我将它奉为希望,十一年后,遮光的窗帘终于全部拉开,暗沉的内心铺满了金芒。
闭着双眼,我微微仰脸,漫天的光芒仿佛从额头轻触到我的鼻梁……
第878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命格。
我竟然真的修出了命格!
四座大山。
赐了我新的四柱八字!
三位仙人。
保我三才安康。
不是任何人的命格,而是我自己真真正正修出来的命格!
梦里百花的声音再次响起——“娘娘愿力以答,即日起,娘娘每种一朵花,便可发一念力,种万万朵,发万万念,我等接收念力,可助娘娘重生。”
原来……
答案一开始就给我了。
栩栩若生。
发善愿,得善果,命格得以花朵新塑。
恍然明朗,我走的每一步,认识的每个人,做的每一件事,都如同太极图一般。
万物化生,阴静阳动,相辅相成。
泪水滑落出来,上空只剩下胡姑姑,胡三太奶和常大仙已经消失了。
风清气和,胡姑姑踩踏着云雾站在上空,似真似幻,纤尘不染,高雅脱俗。
“胡姑姑,谢谢您,谢谢胡三太奶,谢谢常大仙……”
我不断的道谢,血液在身体里热着,心潮澎湃而又复杂酸涩,“栩栩真的没想到,还能有全新的生辰八字……谢谢……”
“这是你自己修出的善果,无需谢我,谢你自己便罢。”
胡姑姑温和的笑道,“梁栩栩,伸出你的右手掌心——”
我老实的伸出右手,没待问她还要做什么,空气中就传出了细细密密的诵经声。
木鱼咚咚咚~的敲奏。
僧者诵经的音腔很低,却有万人发声,余音绕梁,如同潮涌——
无形中,便铺开了袈裟,星河浩瀚,佛光万丈。
“这是……”
我不解的看向胡姑姑,“怎么会有经文声?”
“有人为你累积的功德。”
胡姑姑淡笑道,:“对方以你栩栩之名,修缮寺庙、庵堂、道观,并捐万万朵花,发无上念力,数万高僧为你诵经祈福,几年间,令有数人为你种花扬善,世间的每一朵花,都是一份善念,尽管一朵花的愿力微不足道,但积土成山,积善成德,如今善果修成,本座自当将善果加持赠还与你。”
“胡姑姑,可是我已经有命格了。”
我说道,“我不需要再多求什么了。”
“是吗?”
胡姑姑笑的眸眼深了几分,“日后你不想再踏道做阳差了?”
“……!!!”
我睁大眼,压抑着狂跳的心脏,“我可以吗?”
想都不敢想啊!
右手的中指一直是木的,即使我现在掌心朝上,还能看到中指比其余手指肿胀了好几圈。
胡姑姑浅笑,“究竟能恢复几成修为,就看你曾经的善心念力了。”
袖子再次一挥,经文声就转换成了潺潺的金色溪流,润物细无声般,以一种安宁而又从容的力量,浇灌入了我的掌心,我惊诧的看着,掌心仿若托起了一汪粼粼清泉。
很快。
它就润进了我掌心的皮肤里,热度传出,它并不滚烫。
右手仿佛被光耀包裹,莹莹闪闪。
倏尔,我右臂便传出熟悉的热度,扯起袖口一看,红色的纹刺出现了。
微微凝神,掌心便托起了一朵娇|艳的花。
是花朵。
不是花瓣。
它随着我的意念而动,我想着桃花,它就是粉色的桃花,想着牡丹,就托起了层层的花瓣。
中指神奇的恢复,握拳还是松开,手指都不疼了。
阿嫣赠予的元丹也回来了!
我不需要去检查纹刺是否全开,很确定,回馈的善果令我恢复到了起势状态。
还是……
正道的起势!!
全部。
竟然是道行全部的恢复!
懂了。
入体的修为令我思维朗清。
成琛的修庙捐花以及他为我种的花助我恢复了五成的修为。
另外五成,就是我踏道后事主们为我种的花。
两者合二为一,助我全部道行修为恢复。
啪嗒~
泪水落在了岩石,晕开了水渍。
无端让我想起成琛在修庙后留下的木匾——
花草不言,静候佳音。
成琛做这些事,大抵只是想让我安稳活着,谁成想,有一天竟是助我恢复了修为。
我好像是那种卧床很久的病人,成琛一直默默的照顾我,有一天我遇到神医,坐起来的是时候,成琛便适时的递来拐杖,护我在人世间走的更好。
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我想到了三利娘,她的儿媳妇儿小英,想到了大辉,秀丽姐,晓红姐,想到了小王庄的陈大娘,靠山村的刘村长……
我帮了他们一把,他们回馈给我无上的善意。
其实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什么回不回报。
同大多数人一样,即使自己的生活已是百般不易,但还是看不得人间疾苦。
不是我将自己看做神佛,我想普渡谁,只是想尽一点点绵薄之力。
大家互相搭把手,日子就都没那么苦了。
果真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梁栩栩,你哭什么。”
胡姑姑笑着道,“你重塑的命格,以及你身为踏道者的修为,都不是上方对你的褒奖,而是你自己修来的福德,幸而你不忘初心,才有今日,既生为人,交善人者道德成,存善心者家里宁,为善事者子孙兴,此为亘古不变之理。”
我听着点头,情绪再次绷不住,喉咙里都哭出了烧开水的声音——
在胡姑姑面前,我突然觉得委屈,无比的委屈,“我以为你们都不管我了,我算什么花神娘娘,我是天底下排名第一的倒霉鬼,我家里人都因为我过得不好,我喝个饮料都是激动,除非成琛去给我买……胡姑姑,我真的以为我不能活下去了,我不配活着……”
不敢回头去看,每一步竟然都卡的严丝合缝。
我求助四灵,为表感激,我赠予糖果,要求她们削去我的修为累积功德。
她们作为回馈,用善意洗去了我的瘢痕罪孽,助我恢复了原本的光洁。
踏道后我种的花,做的事,去方圆山建桥,在赤连山破法坛,长青山面对桃树阿嫣……
一步步促成了我的今日,可是,这一路真的是太惊心动魄了!
我做梦都不敢想,会有这样的“惊喜”等着我,实在是太吓人了!
现在我都不敢朝悬崖下面瞅……
太高了。
心里可慌。
跪在这都怕被风刮下去,那得死老惨了。
第879章 求
“我们不管你?”
胡姑姑失笑,“你这孩子,现在倒是撒娇挑上理了,不说那用你命格上路的亡灵日日在冥府为你叫屈哭嚎,嚷着要上书求见天神,就连下面的阴司阿傍都在暗中相助你呀。”
为我哭嚎的是小杜鹃,那……
阴司阿傍是谁?
我懵了两秒反应过来,“牛头大人?”
不对呀。
牛头大人都不搭理我呀。
我找他诉冤时候他还怪我和他撒娇呢。
“好好想想,你是不是曾经昏沉度日数月,如何都不得清醒?”
胡姑姑慢悠悠的道,“若是没有阴司相助,你还不知要卧床多久。”
昏沉数月……
“那次我是被朱大朱二朱三他们吵醒……嘶~!”
我一个激灵,“三位阴差是牛头大人派来唤醒我的?”
“朱大、朱二、朱三?”
胡姑姑笑着摇头,“阴差无名无姓,他们为什么要告诉你姓朱呢?”
“他们是……助!”
帮助的助!
醍醐灌顶,他们说的不是姓氏!
根本不是我想的什么三兄弟!
是呀!
谁家哥仨能一起没……
那得多寸的点子!
答案就隐藏在他们的名字里,他们是助大、助二、助三……
我胡乱的擦干泪,最初被他们仨吵醒的时候,他们表现的还很不专业。
打着扑克牌,闹闹腾腾,牌都出不明白,后来我们一说上话,他们就恢复正常了。
无论是送小杜鹃上路,还是押|解袁穷,都是铁面无私。
没有一点点“实习”的样子。
原来……原来……
发出一记笑音,我原地再次叩头。
谢牛头大人,谢三位帮助我的阴差大人……
今世我必当拼尽全力,做好阳差,不负众望。
“最后,你再看看这些吧。”
胡姑姑音腔一低,“看完,你就能一清二楚了。”
我抬起脸,白雾缭绕在胡姑姑的身前,呈现了一副画面——
花似雪跪在地上,哭得面容模糊。
一记庄严的女声响在她的头顶,“他是树精,纵使他有千年灵力,入世转为贵气,却因阻挡雷劫,烈焰加身,与你神格相冲,会损你仙骨,不可结为夫妻,世间最苦是情种,我只允你一段情,渡过,便不会苦,既然知晓我疼你,就莫在执……”
我惊惊的,这个梦我做过,在靠山村和阿嫣交完手后,梦到的这一段……
后续来了?
花似雪哭着摇头,“神尊娘娘,似雪不想只求一段情,他等我太久太久,我连一生一世,都觉得不够……”
“既然如此,你想怎么办呢?”
花似雪含泪的眼底浮现出坚决,哭着道,“我自愿尝尽世间最痛的苦,灭世间最大的魔,削去顶上三花,剃还这一身仙骨,还去前因苦债,若我有幸得愿,便不负他千年守望,重修姻缘,若未修得,便了去一桩苦债,甘愿化作烟尘,此间无我。”
“……”
画面消失。
我心口如遭重锤敲击——
这才是花似雪发的愿?
前面八世的牵绊令两个人如何都求之不得,所以她发了个狠愿。
尝尽世间最痛的苦,灭最大的魔……
搏一个新生!!
若是没有得愿,才是化作烟尘,此间无我。
我看向崖底,刚刚跳下去的时候,花似雪从我身体里脱离,笑着坠落了下去,这不就说明……
前世的苦债消了!!
她走了。
带着前世苦果走了。
我颤颤的看向胡姑姑,如此一来,上方对我的所谓“惩罚”,不是……正中我下怀吗?!
花似雪求得就是不再受前因负累,她要重新开始呀!!
这一盘纵横交错的命运大棋,最终的布局人……
竟是我自己!!
花似雪再和她自己对赌。
赌我这个后世能熬过所有的苦,能带着她的善骨修出想要的果。
死后。
便是新生。
她先前在梦里问我,“栩栩,你说这棵树会结果吗?”
我说:“应该会结的吧。”
她笑的略有复杂,“结不结果,结什么样的果,就看你了。”
现在呢。
她……
赌赢了!
胡姑姑叹息一声,“从始至终,神尊娘娘都是最疼你的呀。”
我泪流满满,除了跪拜,不知如何感激。
脑后突然被人轻抚,只听一记年长的女音,威严而又慈祥的道,“孩子,你如愿了,万灵皆在你心,亦在我心,看你吃苦,我岂能不心疼呢……”
我长久的跪伏在地——
拜谢神尊娘娘。
岳渎是依,山川成仗,大悲大愿,大圣大慈。
寒风吹透了衣襟,我忽然感觉到了冷意,一个激灵的回过神,依然跪在悬崖边。
眼前是连绵群山,白雪茫茫。
哪里还有胡姑姑的影子了?
伸出右手,微微凝神,掌心显现了太极光晕。
兀自一笑,真的,这一切不是做梦。
我的命格和修为全部都回来了!
没急着站起来,我望着胡姑姑先前现身的方向,心间不断的拜谢。
不用着急了。
人生已然重新开始了不是吗?
半生风雨。
求得一个重启。
我牵起唇角,好像忽然间就开悟了。
人生大抵有三重境界,为己,克己,成己。
所谓为己,并非指自私自利,自我营谋,而是须知本心珍贵,为自己负责。
当做好了自己,就要学会克制,要有自控能力,须知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如此,方可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
第880章 符
夕阳洒着淡金。
我喝出一口寒气,冷的有点想抱胳膊,腿跪的很麻。
小心翼翼的朝后挪动着站起,离崖边太近,真是鞋底打个滑就得呲溜下去。
这崖下面可没有武林绝学,只会面无全非呀。
退到安全位置我就开始了傻笑,望着远处的山峰,心思透亮,斗志昂扬。
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
一激动眼泪又要出来,今天算是哭没头了。
我朝着手心哈了几口热气搓了搓就去拿书包,锤完袁穷那副手套就让我扔了,太埋汰恶心了。
本来寻思要一了百了,书包里就没有多备手套,轻装上路么。
谁能想到,胡姑姑还能救我,我以为她早就把我忘脑后了呢。
哎~这么一琢磨,我讨厌“道别”的毛病还挺好。
起码咱蹦跶回家没人会感觉到意外啊!
这要是都跟着家里人抱头痛哭完了,那边礼钱都收了,联系酒店准备订送亲饭了,我直不楞登的回去了……
好尴尬呀。
现在你看看,是不是特有先见之明?
不对。
我和四灵都告完别……
嘶~了声,娇龙前面说过,我会得偿所愿。
当时我觉得“死”就是得偿所愿,如今一看,娇龙当真是在和我泄露天机。
所以,她们几人在我离开时才没多加阻拦?
我神经病一样又哭又笑,人人自有定盘针,万化根源总在心。
却笑从前颠倒见,枝枝叶叶外头寻。
翻找出书包里的手机,点开没有信号,举高找着角度尝试连接,心里很急,想立马就给成琛去电……
脸上的表情一僵,胳膊脱臼般落了下去。
木木的垂下眼,成琛……
怎么办?
我忽的无措,扶了扶额头,他喝完……
会放下我。
他要放下了呀!!
我低头鼓捣了几下手机,顺手扔到敞开的书包里,无力的坐到旁边,心一下就被搓揉碎了。
仗着周围没人,我气急败坏的还蹬了几下腿。
很气。
又不知气什么。
我觉得给他喝解蛊的东西没有错,爱情本来就不能作弊。
只是……
周子恒说成琛平静,已经接受了我的“死亡”,我突然再去联系他……
成琛会很生气吧。
他还会给我重新开始的机会吗?
心里憋屈着,我侧了侧脸,忍着要出来的眼泪,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起身就要下山,敞开的包口里突然飞出了一张符纸。
无量道人的幻境符!
峰顶的风很大。
符纸一出来就风筝样的飘荡在半空。
我蹦跳着伸手去抓,喂,还没看呢,别飞走了呀!
它摇摇晃晃的飞到了树杈,被高枝拦住,如同年节贴在门楣上的挂签,摇曳着簌簌作响。
我见状就抱着树干蹬着爬了上去,树杈很高,亏着我冷归冷,身手在这,依然矫健。
踩到高枝横杈就去够符箓,就在指尖要接触上的一刹那,腾~!符箓兀自燃起。
火苗一出。
空气中便漾起了湖水般的波纹。
人影在涟漪中浮现了出来。
这是……
能看了!
视线随着幻境符里面的景象游走,我扶着枝杈小心的坐下,没几秒,景象就变得很清晰。
先看到的是成琛,他侧身坐在一方太师椅上,对面榻上则盘腿坐着个老者。
光线暗沉,老者满头银丝,人处在暗影中,面容并不清晰。
我微微蹙眉,原来幻境符里收的是成琛和无量道人那天的对话。
不知他们聊了多久,老者叹息一声,“成总,你有多爱她呢?”
“不清楚。”
成琛气息微沉,“无法形容。”
“成总,老朽是见你跪足了三天,诚心可见,才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老者继续道,“恕我直言,你为梁小姐安排的后路,看似情真意切,却是万万不可,若你真的给梁小姐换了旁人的生辰,那对她来讲,是利刃割喉,永无安宁呀。”
成琛音淡着,“她不会知道。”
“她是踏道者,又岂会不知?”
老者发出笑音,“梁小姐的照片、八字、发丝、你已经给老朽明辨,她面相无可挑剔,双目清澈,善骨非常,八字注定了她眼难容沙,你既然清楚她隐瞒真相是不想拖累你,又何必擅作主张给她做这种安排呢?我敢断言,你若是要为她伤及无辜,梁小姐定会在你们生活过的环境中发现破绽,从而做出阻拦。”
破绽?
无量道人说的是成琛给我安排后路这件事?
我想到在城中别墅梦到的柜子里的那颗人头。
明知成琛住的地方不会有脏东西,我对那柜子就是鬼迷心窍般好奇。
直到我发现那些女孩子的简历。
是了。
第六感作祟。
我太怕成琛趟进这浑水里。
柜子里一点点的声响,就引起了我的高度注意。
换个角度想,这是不是文件上那些女孩子的念力求助呢?
一但我没发现,她们其中的哪个被成琛选中,提前做了什么……
无量道长真是高人。
一语道破玄机。
“老祖,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成琛问道,“您既然参透了几分,可否给晚辈指条明路,我只想她活着,健康的活着。”
我鼻腔酸酸的,无量道人能回的话我能猜到,袁穷告诉过我呀。
正是因为没有办法,成琛离开后才会开车去到没人的地方,他抽了一整包烟,在车里哭得犹如孩童般无助……
“办法老朽已经告诉成总了。”
老者声音轻着,“你爱梁小姐,想要留住她,就必须去赌一把,用你自己,逼着她痛无可痛,如此,才有一线生机。”
“?!!”
我愣住了。
怎么和袁穷说的有出入呢。
痛无可痛?!!
一线生机?!
“不行的。”
成琛摇头,磁腔低着,竟带起一丝丝的哀求,“老祖,您没见过她,她真的不行的,她很娇气的,她受不了这份苦,不行的……”
“你不是她,怎知她不行呢?”
老者说着,“一个女孩子,十二岁就丢了命格变成阴人,走到今天,还成了一名阴阳先生,她的遭遇见闻,远超于同龄人,老朽甚至可以讲,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可能比成总你还要高,起码她能做到推开你,而你做不到推开她,不是吗?”
第881章 无可奈何
“不行,她真的不行。”
成琛还是摇头,“老祖,她今年才二十二岁,您也说了,她先前已经遭遇了很多不幸,我不想她再受到任何磨难,如果您认为我的方案有问题,那我可以换个方案,但是不能让她再去吃苦,她只是很倔,很有主意,其实她……”
没来由的,成琛竟有几分语无伦次,长指轻附着鼻梁,“老祖,她真的不行,已经很痛了,还要怎么痛,痛无可痛岂不是看着她走上绝路……我舍不得,我做不到……”
“梁小姐求得就是绝处逢生,成总,你做不到,怎知梁小姐做不到?”
老者平着音腔,“你若是真的痴迷梁小姐,就应该拿出比痴迷更多的爱,压制住对她的心疼。”
成琛没答话,领带松垮垮的,整个人都有些颓然。
我忽的就流出了眼泪,活了二十三年,曾经最厌恶的就是谁说我‘不行’。
这两个字,我想任何人都不会喜欢,谁愿意被旁人说你‘不行’呢?
用我奶奶的话讲,咱不少鼻子不少眼儿的,每顿饭吃的不比旁人少,凭什么‘不行’?
哪里‘不行’?
可当成琛说出‘她不行’的时候,我却只有满满的酸涩。
一颗心脏像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紧紧的捂着——
“你必须要心狠成总。”
默了会儿,老者轻叹,“我算出你们有前世的姻缘牵绊,今生呢,有一段感情,但这段感情是无疾而终的,所以我想,这可能是一场奔赴,梁小姐前世必定发了大愿,苦其心志,求得圆满,成总你若是听劝,只需放手一搏,稍稍筹谋,顺势而为,梁小姐痛无可痛后,便有机会脱胎换骨,迎来新生。”
成琛扶着额角,闭上了双眸。
“你口口声声说她不行,这却是她唯一生还的机会。”
老者不疾不徐,“你为她做过的功德,以及她自己做过的功德都摆在这里,当下差的就是决心和时机,对于一个善心入骨的人来讲,如何才能最痛?变成她自己痛恨的那种人,当她看到镜子就想杀死自己的时候,死期将至,生机盈门,福祸相依,否极泰来。”
“梁小姐只要迈出求死的那一步,赌局输赢便见分晓,若是她能得助,梁小姐的前尘恩怨便做出了结,今生今世,甚至来生来世,只要你们愿意,依然可以在一起。”
老者说道,“成总你现在看似疼爱她宠爱她,那梁小姐的未来才是黑暗,目光放长远,你才能得到真正想要的,退一万步讲,你死了,梁小姐又能愿意独活吗?她会有多内疚呢?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梁小姐的性格,应当很清楚,她若想生,求得是堂堂正正,无愧天地的生。”
我泪流如注,无量道人不愧为我师父的师父。
师爷辈儿的,造化高深,句句不差。
可是成琛怎么还会在柜子里留那些文件资料……
他没有听无量道长的话吗?
还是……
脑子里乱乱的。
画面里的成琛一直静默不语。
“成总,老朽能泄露的天机,已经倾囊相授。”
见成琛不答话,老者叹息道,“西游记里,唐僧师徒四人走了十万八千里路程,一共用了5048天,取了5048卷真经,为什么要这个数字呢?要符合一藏之数呀,凡事,你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人生无常,福祸参半,成总,你是梁小姐最在乎的人,你疼,她才会更疼。”
“几成把握。”
沉默许久,成琛低声道,“老祖,按您老所言,赌的话,栩栩会有几成生机。”
“老朽不是商人。”
老者轻笑出声,“在我看来,世间的一切输赢,都是半半分,五成,生就是生,死就是死,即使梁小姐最后只剩下一口气,但她挺过来,就是赢,成总,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沈万通是老朽遇到过最聪明的人,还是足够坦诚的聪明人,他离开我门下,我依然欣赏他,能做到明明白白的聪明,就说明他已经凌驾于聪明之上,沈万通这样一个吃过徒弟亏的聪明人,他在晚年能收梁小姐为徒,赌的,亦是梁小姐会有生机,一叶蔽目,不见泰山,成总为何还要认为梁小姐不行呢?”
“太痛了……”
成琛呢喃着,“老祖,我要用自己做饵,栩栩才能痛到极致是吗。”
“没错。”
老者点头,我心头跟着一震,就听他说道,“成总你一定要稳住心性,待她做出最后的决断,便见分晓。”
隔着画面我都能感觉到成琛的沉郁,“老祖认为,晚辈什么时候开始谋划合适。”
“同|房后。”
老者道,“我从梁小姐的发丝断出她还是童|女之身,她丢失命格既是阴人,同|房会对你妨害加重,对她本人来说,内损也会严重,若是你们二人有意同|房,你便可在那之后筹谋,因为你的妨害一加重,梁小姐那边亦会自责,她会急切的想要找回命格,有仇她会去报仇,不过她的敌人很强大,现阶段她完全不是对手,很多事呢,你顺水推舟就可以,最最后,你要找个时机,落子无悔,一局,定输赢。”
成琛默了会儿,撑着太师椅的扶手起身,“老祖,您说的对,我的方案未必是栩栩想要的,那只是我一厢情愿,栩栩她看上去很有主意,其实她为人处世太过心软,我敢说,如果我不背后为她换命格,哪怕她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命格,只要那个女孩子是不知情的,栩栩都不会拿回来,因为她不忍伤害到旁人。”
他对着老者苦笑,“她就是这样,很气人,我偏偏喜欢她气人,我不清楚多爱她,痴迷也好,迷恋也罢,我就是不能没有她,远远地看她一眼,我都会开心好久,她推开我,也是想保护我,正是这份保护,令我更心疼她,她不喜欢谁说她不行,我真的不想她‘行’呀,我希望她事事都‘不行’,找我去替她办就好,可是她不会找我,为什么我读了这么多年书,依然没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为什么我赚了很多钱,却买不来她的安康,老祖,我对她无可奈何。”
第882章 心有所往
“成总是怎么决定的呢?”
老者问道,“是同梁小姐赌一个未来,还是仍执意要为梁小姐添加心理负累,换个旁人命格?”
周子恒和保镖进来搀扶成琛,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脸上,暗沉的光线将他高挺的鼻梁镶了层阴影,成琛沉默了几秒,“赌。”
音落,他看向老者,“先前的方案会继续执行,只有这样,一切才会顺理成章,滴水不漏。”
“后生可畏,成总的智谋将决定成败。”
老者笑了,“老朽相信,成总一片真情,不会被天地辜负,心有所往,终至所归。”
符箓燃尽——
幻境消失的瞬间空气中只剩飞扬的黑色灰屑。
我卸力般坐在横杈上,赌?
成琛选择了赌?
脑中回放着成琛从无量道长宅院里出来的视频……
他走的步伐踉跄,推开了周子恒和保镖司机,独自一人驱车去了没人的地方。
原来并非是无量道人说救不了我,而是成琛选择了“赌”。
他受不了我承受那份‘痛无可痛’,才会抽烟后又在车里痛哭。
根本不是袁穷说的那个答案!!
思维噼啪作响。
无量道长说同|房后成琛便可展开谋划——
亦就是说,当我和和成琛觉觉后,就注定他一定要着手准备下注了?!
在港城那段时间成琛一直在忍,我以为他是因为怀揣对我爸爸的承诺,回头看看,除此之外,他也会纠结我的内损,以及最重要的,迈出这一步,他就要看着我一步步走向‘痛无可痛’了。
等等……
成琛说先前的方案也会执行,由此才不会露出破绽。
所以当我们彻底在一起后,我看到了成海集团很多不利的新闻,心里正自责时,看到了那份成琛故意搞出的妖云杂志,我的心态完全被他拿捏,接手了他的财产,每一步,成琛走的都和袁穷所讲的‘真相’无异。
可成琛的终极目的却是要用他自己做“饵”。
在最关键的节点,一局,定输赢。
也就是说……
成琛那晚是故意用抢打的袁穷?!
他知道袁穷不会轻易的死去,但他一定要将自己扔到里面。
只有这样,我才能万念俱灰!!
痛无可痛,失无可失!
与此同时,成琛还得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他不能真的犯|罪。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做给我和袁穷看的!
对了。
我在医院去看懿儿姐的那天,周子恒一眼就看向我戴着的手套,见到瘢痕后他那表情极其复杂。
后来周子恒送我出来,他忽然问我是不是能重塑一个新命格。
我那时还有点奇怪他怎么知道的“重塑”这词儿,现在想来……
都是成琛设的局!
周子恒并没有背叛成琛!
包括我后来去医院见成天擎,一番不愉快后,周子恒反倒一副放心的样子,同我说他的目的达成了,成天擎日后不会再阻碍我和成琛在一起,见我不解,周子恒还欲盖拟彰的强调“假如”……
思维愈发的明朗,那就是说,我先前在楼下看到的成琛极有可能不是幻觉?
那就是成琛!
妈妈呀。
套路太深了!
局中局啊!
周子恒所谓的“背叛”还特别符合人之常情,有理有据,连袁穷和成天擎都没看出破绽!
可能所有人都被成琛装进去了!
如此一来,周子恒和我发的简讯内容是不是就不能信了?
成琛为什么会从容平静?
他坐|庄的当然会平静了!
人家玩的就是稳。
世事如棋局局新,输赢看透有几人?!
那……
东西成琛喝了吗?
咱这手指头可不掺假啊!
心跳嗵嗵嗵的加快,我摸起手机,想到在书包里,我还在树上,六神无主的就要爬下去。
不行。
我得赶紧回去找成琛说道说道。
他这岁数是真不白长,眼瞅着一年比一年稳当。
记得去年在港城,我发现他膝盖的淤青,他说,“栩栩,对不起,我能为你做的事情太少。”
那时我以为他只是因为齐思仁牌位的关系,后来袁穷给我看了成琛从无量道长家里出来的视频,我以为他那句话所表达的是心疼和无能为力,直到今天……
成琛又是一波反转啊!
突然发觉,我这周围遍布大手子。
无论是保我的阵营,还是求我死的阵营,拎出来的都像是人尖儿。
每一个人都在运筹帷幄,相互博弈,胜负在我那一跳后彻底尘埃落定。
那成琛呢?
恍然想起十一年前,成琛送我回镇远山,他在车里说过的一句话,“他们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绝顶聪明,互相利用,好,那我就配合出演……”
那年他才二十岁,如今的他……
更是属狐狸了。
多能憋。
步线行针,沉谋重虑。
哪怕成琛喝完那个酒放下我了,我也得让他捡起来。
他在漫天神佛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么大一出儿迷|魂阵,想放下我好使吗?
赢了就得对我负责。
哎我是赖上了!
可有的掰扯。
没等动,便听到鞋底踩着雪面枯草的沙沙声响。
脸一转,就见一个男人握着皮手套拂开遮挡的枯枝,黑色大衣的领子立着,眉宇还沾染着山林间的霜寒,依然是硬硬朗朗的模样。
我下树的动作一顿,屁股一挪又坐了回去,哎~
无端想到在镇远山见他的第一面,我就是在树上,他微微躬身的看过来——
那时的他朝我严厉的吼了一嗓子,“能耐的你,还上树了,给我下来!”
现在的成琛……
四目相对。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成琛动作还停留在拨开枯枝上,似乎被我的眼神点穴,一动不动。
看着我,他眸底就慢慢的就弥漫出了水光,唇角微微牵着,笑了起来。
我跟着他牵起唇角,一眼便看出他瘦了很多,虽然他头发仍旧利落的背在脑后,下颌很光洁,并没有胡子拉碴,但他眼底的血丝却是很重,好像很久很久都没好好睡觉了。
静。
很静。
没人急着开口。
风从我和他之间掠过,却吹不散空气中缠绕的眼神。
我唇角动了动,回过神便有几分无措,下意识的就要朝下蹦,成琛登时就迈开步,墨眸没等厉色,我立马又老实的坐着不动,脑子脱着线,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你没忘了我吧,成琛,我是谁?”
解蛊的东西喝没喝?
太慌了。
第883章 唯恐是梦
成琛听着这话就笑了,侧脸看了看其它方向,似隐忍着什么情绪,倏尔,又看向我,眸底依然红润着,“那位喜欢上树的小朋友,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京中?临海?还是镇远山?”
我抿着唇角笑,眼底还忍着泪,“十一年前临海曾发生过一起车辆肇事,是砰的一声吗?”
成琛意味儿的看我,“大概是……砰!的一声。”
纵有千言万语,都不需明说。
很多事。
通过眼神就有了答案。
他没有忘记我……
一点点都没有。
天地之间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
很安静。
肃肃的冷冬似升起起了无数温情。
我傻乎乎的跟着他笑,得意道,“成琛,我有新命格了,是我自己重塑的命格,我会活好久好久,我修为也回来了,还能继续完成我的梦想,你说我厉不厉害?”
成琛嗯了声,眸底的水光却越来越重,“对不起,栩栩,对不起。”
不知怎的,我一下就绷不住了!
本来还想多显摆几句来着,手背却贴着眼就哭了起来。
太难了!
真的太难了。
这个局太过错综复杂。
我跳崖的那一刻都没想过会有“生机”。
失而复得后的心情也是复杂到难以形容。
即便是现在,我还唯恐是梦。
成琛大步跨过来,我坐在枝干的横杈处,膝盖正好在他肩头的位置,他握住我的小臂,朝下拉了拉,看着我的眼,音腔沙哑着,“栩栩,是不是很委屈,对不起,是我不好。”
我半低着头看他,哭得一抽一抽,本来没怎么委屈,他这一说,我可难受,连续打了他肩膀好几下,“你有什么好道歉的,你总是这样,我行的呀!我有什么不行的,现在结果不晓得有多好,我很厉害的我跟你说,那么高的悬崖我都敢跳,可是我真的吓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你不能再爱我了,你不爱我我会气死的,这里手机还没信号,为什么没信号啊……”
眼泪噼里啪啦的落到他脸上,成琛眸底红着,伸手帮我擦着泪,表情本来是盛满酸楚心疼,听着我前言不搭后语的控诉却是轻笑出声,“我看到了,梁栩栩小朋友还坐在地上蹬腿耍无赖,我差一点没忍住就要出来了。”
差一点?
我哭得懵懵的看他,“你一直在吗?”
成琛颔首,眸底凝重了几分,“老祖说,他的幻境符纸只要在你面前燃烧干净,你会知道一切,我亦能笃定胜局,可以现身,栩栩,我太紧张了,我唯恐露面早了一点点就会搞砸一切,所以……栩栩你以后都‘不行’好不好,这段时间忍着不见你,我真的要疯。”
“那你没喝……”
“先下来。”
成琛手臂朝我伸着,“梁栩栩,在树上坐着会很危险,来,下来。”
“可是……”
我满脑子都是问号,刚要追问,坐着的树杈嘎巴~!一声,它承受不住我的重量了!
惊得我一个摇晃,立马就朝成琛扑了过去。
成琛顺势一接,我这身体的反应更是比脑子还快,搂住他的脖子就一个甩尾将他腰缠上了。
心跳砰砰的,脸一枕到他的肩膀,成琛就拖住了我的屁股,很稳的将我给抱住了。
并且他还不撒开,就让我像个考拉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
属于他的气息顷刻间就溢满了我的鼻子,我的情绪又一悠的崩溃,呜呜咽咽的就开始哭诉。
说了好多好多话,感激他又埋怨他,委屈又不委屈,责怪他又抱紧他。
整个人都乱八七糟的,发泄完情绪又开始问问题。
几乎是想起什么问什么。
成琛低低声的回,解释的很有耐心。
被我眼泪鼻涕蹭到还轻声低笑,时不时的要侧过脸来亲我,抱着我还哄孩子似的轻轻摇晃。
我恼火的很,躲着不让他亲,越听他笑我越来劲,因为我确定了周子恒就是他的大内应!
不愧是成琛的好兄弟,好助理,那叫一忠心耿耿,连懿儿姐那边周子恒都没道出实情。
所以周子恒在被懿儿姐埋怨的时候才会异常憋屈。
周助理心里苦啊!
一边是老板,一边是老婆。
都是老字辈儿的,他能得罪谁?!
不过在我离开京中去西南的时候,周子恒实在是在懿儿姐姐那边挺不住了,眼瞅着他就要失去爱情了,便拜托成琛给懿儿姐姐去了一通电话,这才算在懿儿姐那洗清冤屈,情侣终于和好如初。
我虽然很想同情下周子恒,但一想到他周子恒演技高超到能拿小金人就来气,为啥?
那天从看守所里出来,我都已经万念俱灰了,他周子恒还唯恐劲儿不够,非得撵上来再补几刀,就算是他为了大局着想,我也是真疼呀!!
而且他背后的老板更是了不得,小金人评委级别的人物,在我面前那演的真是滴水不漏。
人类的情绪就是矛盾的!
开心归开心,惊喜归惊喜,生气也是真的生气!
我这火儿蹭蹭蹭的就上来了。
咱也不知道为啥来气。
反正就是天晴了,雨停了,我又要作妖不太平了。
暮色将至,我在成琛怀里都感觉到了冷,亏得我精,哭得时候脸埋在他的耳侧,否则一通呜呜脸都得吹皴了,最后我哭得累了,事情搞清楚后情绪也稳定下来,推着成琛的肩膀站到地上,抬脸看向他还有些疑惑,“那你看到我跳下去了吗?”
成琛脱下大衣给我穿上,细致的系着扣子,“没有,老祖吩咐我不能离你太近,说有气场干扰,我看到你的时候,你是跪在崖边……”说着,他呼出口寒气,“我不敢出声,怕吓到你,一不小心再滑下去……”
我眼睛还红着,被他的大衣气息包裹,身体倒是暖和了许多,刚要点头,却发现他里面的穿着的西服笔挺崭新,领带和领带夹都是我送他的,西服兜里还有折叠露出一角的口袋方巾,收拾的真一丝不苟,绅士雅致,“成琛,你既然知道我要来青云山,怎么穿的好像是要去参加宴会似的?”
成琛没有言语,看我的眼忽然一深。
我登时明白,脚下不由得后退,“不会是……”
他给自己准备的装老衣?
第884章 明蛊
同生共死吗?
成琛将我拽到怀里,下颌抵着我的额头,音腔低着,“栩栩,既然我迈出了这一步,我就只能赌下去,赌一个我们的未来,赌栩栩生生世世,都会属于我,本来我很忧心,但是有一天我忽然想开了,我确定我稳赢,你生,我陪着你生,你走,我陪着你走,无论去到哪里,我都要护你一程。”
我心里紧着,靠着他心口摇了摇头,“成琛,你没喝我给周子恒的那瓶东西对不对?”
既然他全程在控局,一定没有喝那解蛊的酒。
不然他怎么……
连死都要陪我一起了?
殉情吗?
疯的太邪乎了。
成琛微俯着脸看我,视线相对,我眼巴巴的等着他的答案,“你说呀,成琛,你现在脑子是被蛊惑的,我不想要你这样的爱,你得喝完才能……!”
他呼吸一重,搂着我的后脑就吻了下来。
呼吸交缠。
我上身不自觉的微微后仰,有细碎的音节发出,随之而来的就是唇|齿间铺天盖地侵|占。
峰顶的风越来越大,我没办法百分百的投入,很担心他会着凉。
窒息的同时不断的推搡着他,唇也越发的疼痛。
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要肿了!
我含糊的道,“嘴疼。”
成琛拥的我很紧,松开唇,鼻尖还抵着我的鼻尖,悄悄音,“栩栩,刚刚你拿手机,是不是要给我拨电话,坐在地上耍赖,也是因为担心我忘记你了,对不对?是不是很想我,栩栩。”
气息温热,似若有若无的撩拨,我微喘着气,低着眼不太敢看他,“我就是很怕不爱我了,你要是不爱我了,我就会很难过……”
说着,我鼓足勇气看向他,“你要一直爱我,哪怕你喝完那杯东西了,你也继续爱我,好不……”
成琛的唇色还润着,没等我吐出最后那个“好”字,低头又吻上了我的唇。
我脑袋有点发晕,呼吸都被|吞了过去。
唇痛的感觉越发明显,躲闪不开就用眼神抗议,“成琛,嘴巴好疼。”
隔着大衣,我清楚的感觉到了来电话。
成琛有点失控,在唇间悄悄音,“栩栩,再亲亲。”
我真觉得这嘴要没法见人了,手推着他,吐出的字节有点吭吭唧唧。
直到他尝到我唇瓣的血丝,才轻轻地松开,眸底的红光很艳,在我的唇间轻道,“栩栩,你给我下的蛊是解不开的,我连把命给你都觉得不够,什么蛊威力会这么大,坏东西,你不清楚你多能折磨人吗?”
我云里雾里的看他,“什么意思?”
成琛还想吻下来,见我的唇肿的有点惨,就贴着我唇角轻轻道,“你那个所谓花蛊,它锁定的对象,不是我。”
啊?!
我更懵了,“怎么可能不是你,你喝完没用吗?”
难不成我制作方法有问题?
埋在花盆里不成……
一定要埋在地底下?
不对呀。
制作它的时候我已经是起势状态。
甭管是入邪还是正道,修为都大幅度提升。
完成后我只要一闻味道,就确定它百分百可以解除锁定。
即使我是从师父那里听到的解蛊方法,慧根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会给悟明辨真假。
成琛没急着回话,又抱了我一会儿平复情绪。
稍稍平稳后,才从大衣兜里拿出手机。
调出一段保存的通话录音,示意我自己听。
我疑惑的接过手机,难不成是哪位大师和他聊过什么?
成琛见我没戴手套,很自然的拿出皮手套帮我戴好。
我见状就美滋滋的伸出手,右手戴完,便伸出左手给他。
在被他照顾的这一点上,我可会‘乖巧听话’。
成琛的视线落在我的左手小指,眸眼当时就是一锐。
我敏感的捕捉到他情绪的变化,迅速将手伸进他的大手套里,笑着道,“不小心切掉了一截,早就不疼了,嘿嘿。”
成琛唇角微抿,气息压着,眸底传递出不悦心疼,但他没有多问,紧着脸提醒我听录音。
我莫名心虚,自己也不明白心虚啥,点开通话录音,率先传出的是成琛的声音,“这就是你一直不说出实情的原因吗?你希望栩栩误会我对她的爱是受花蛊锁定,这样,你才能有理由劝她离开我,今天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呵呵呵,成总,我就知道你在暗处盯着,真是谢谢你给我这个表白的机会。”
男人的笑音传出,“你猜测的没有错,花蛊锁定的对象的确是我,当我看到梁栩栩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中招了,我先前之所以不承认,一来是担心袁穷会伤害到梁栩栩,二来,我是等一个机会,等梁栩栩离开你,我照顾她,或是,她利用我去杀掉袁穷的机会……”
“只要她走近一点点,靠近我一点点,我就会丧失理智,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梁栩栩什么机会都不肯给我,你看她现在的背影,走的多决绝,她这是不准备回来了,成琛,我想问你一句,你能保证她活下去吗?”
我握着手机发紧,是张君赫的声音……
沈怀信!!
通话录音还在播放,成琛低着音,“我没必要向你保证,这是我和我太太之间的事情。”
“成琛,你至于吗?也是,你要是不这么荒唐,梁栩栩也不可能误会花蛊锁定的是你。”
张君赫语气戏谑,“这是明蛊,什么叫明蛊,明着告诉被锁定的对象,要他爱上中蛊人,要他情难自禁,再高的制蛊大师,都解不开这个蛊,猜不出锁定的是谁,连梁栩栩这个中蛊人都不清楚她锁定的对象,除非,我自己承认……”
“成琛,你第一次拿枪打碎娃娃的时候,就想爆了我的头吧,可你后来还能忍住不找我麻烦,就说明梁栩栩对你的重要性,放心吧,我会放过我自己,我准备走得远远的,也祝你和……幸福吧。”
“等等。”
成琛说道,“见一面。”
“给我解蛊的东西吗?”
张君赫笑道,“行呀,你是真怕我惦记梁栩栩,成总,你中毒比我这个被锁定的对象还要深……”
录音通话中断——
天色昏黄,我怔怔的看向成琛,“花蛊锁定的是张君赫?!”
居然是张君赫!!
第885章 一小步
“我最初也以为锁定的是我,连我请的阴阳先生都认为锁定的是我。”
成琛低笑,“因为我符合被你锁定迷惑的一切条件,但我不在乎,也就没所谓,可我后来发现,你很在意,我就详细咨询了下,你这个蛊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你虽是中蛊人,但你并不清楚被锁定的对象是谁,只有给你下蛊的沈大师,以及被锁定的那个对象,他们两人是心知肚明的。”
“若是沈大师没说过锁定的谁,被锁定的对象再不承认,旁人如何都揣测不出,它明就明在,直接告诉了被锁定的对象,要他爱上你,栩栩,沈大师有讲过,花蛊锁定的是我吗?”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突然发觉,师父语言游戏玩的特别溜。
五年前我问他花蛊是不是锁定了成琛,师父没有正面回答我。
他只是告诉我,成琛会与我有一段情,和成琛走近没错,他每一步的安排都没有错。
当时我太反感这个“锁定”了,就将师父的态度理解成了默认。
只想求一个解除的方法,完全没想到锁定的会是张君赫!
师父怎么能将……
对呀!
张君赫就是沈怀信。
师父的亲生儿子!
当年换子的时候师父手里一定有张君赫的贴身之物。
即使没有贴身之物,师父与张君赫亦是真正的血脉连接。
依照师父的道行修为,完完全全可以做出蛊。
那师父的用意是什么呢?
张君赫都多难了,他还……
我嘶~了一声,恍然明了。
双向保护!!
师父利用张君赫是袁穷‘亲’儿子的这层身份,使张君赫爱上了我,自然就会保护住我。
而我,亦然会影响着张君赫,使他不起杀心,不添加人命业障。
要知道,五年前的一晚,袁穷差点就要不管不顾的拍死我了,是张君赫赶过来拦住了袁穷,他故意喊着我身上有罩门,杀我不值当,结果被袁穷两个巴掌扇的鼻青脸肿,间接护住我的一条命。
最后,亦是张君赫去和钟思彤的吵架,他打了钟思彤,撞倒花盆,导致装我命格的坛罐碎裂,灯盏光耀流出,入了小杜鹃的身……
从这些事情上看,师父每一步掐算的都足够准!
本以为已经尘埃落定,没成想师父还有波反转等着我!
想想师父下的“明蛊”,不就和他当年对我讲过的“巧藏不如明诚”一个道理?
我初去镇远山时不知道能不能下山去送送二哥,师父说,你就出去溜达,钓他!
你嘚瑟的越欢,对方越起疑虑,着急杀你还不敢杀你,不杀你瞅着你还脑袋疼。
哎~世间一切,都是心战。
乾坤通天圣手玩的就是个坦然面对。
没错,给你下蛊了,锁定你了,情字一起,你要怎么解?
狂吗。
焉能奈我何啊!
什么叫心怀大局?
是以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
“你们这通电话是什么时候打的?”
我看向成琛,“我去西南的那天早上吗?”
“嗯。”
成琛颔首,“自从我咨询完花蛊,我仔细想了想,锁定的未必是我,直觉告诉我那个人极有可能是张君赫,因为沈大师明知我会爱上你,没必要再锁定我,相反的,张君赫作为你仇人的儿子,锁定他更为稳妥,况且,我一看到他,就能感觉到他对你有所图谋,不过他隐藏的比较深,他用交女朋友,以及故意同你拉开距离来保持理智,如此,才没令袁穷发现破绽,在你这,他一直静待时机。”
是了。
我这就明白了。
那天早晨我离开时张君赫就在后面通着的电话,他笑的自嘲恣意——
原来……
命运又剥开了一层。
记起初遇张君赫的那晚雨夜。
我撞到他怀里,回头时他的手掌是在我脸部位置,那个动作很像是要杀|我。
张君赫后来解释说是推开。
因为我长得符合他的审美标准,就没有推开我。
真相会不会是,张君赫当时的确是对我起了杀心,毕竟他的‘亲爹’是袁穷,他又很清楚我和袁穷之间的仇恨,便想解决掉我这个后患,谁知我回头看向了他,一瞬而已,花蛊就将他锁定了。
脑中浮现起程白泽和我在竹亭里的对话——
“纵使一见钟情,也不会使一个人失去理智,被你锁定的那个人,刹那的沦陷感会冲撞他的神经,如同横空多了一道绳索,将他死死的捆在你身边,自此,他的眼里再看不到别人,无论他再结识任何女人,脑里心里,想的也全部是你,情字一起,便甘之如饴了。”
“如果对方一早就知道被我锁定,就不会试图挣扎吗?突然爱上一个人,不会痛苦吗?”
“会挣扎。”
程白泽说着,“被锁定的那个人会山崩地裂般的爱上你,容易有失控的行为,比如迫切的想得到你,迫切的想要和你相爱,可理智又会告诉他,他是被蛊惑愚弄的,所以当他想挣扎的时候,便会故意和你拉开距离,这样,他就不会太过痛苦不堪。”
“是不是只要我率先的靠近被锁定的那个人,他就完全控制不住情感了?”
“是的。”
程白泽点头,“你只需前进一小步,对方就会鬼迷心窍般任你摆布,但要清楚一点,他不是醉酒那种意识混沌,他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通俗点说,就是愿打愿挨,只要你稍微给些温情,被你锁定的人就会欣喜若狂,对你可以说是听之任之了。”
……原来答案都在这里!
我以为对应的是成琛,但是想到张君赫……
他来过一趟镇远山,几年间没再出现,会给我邮寄花籽,只要我给他去电话,他就会接……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人已经随着成琛朝着山下走了。
清寒的风抚着我跳动的神经,我和张君赫之间就差一小步?!
第886章 庆幸
张君赫是有理智的。
他清楚自己被花蛊锁定,私心使他在我面前说了谎,促使我和成琛分过手。
并且他还故意说些成琛家里的事情,提醒我和成琛保持距离。
脑中闪过张君赫的玩笑样儿,他说要和我试一天,问过我对他动没动心。
我只当他是不正经,或是对我有点点好感,每一次都不客气的干脆回撅。
反过头去想……
他又何尝不是在试探我?
从最早临海殡仪馆的司仪林可开始,张君赫故意在林可的面前暴露对我‘动机不纯’。
林可便给我来电话,提醒我注意张君赫这个人,当时我还想过,要不要利用下张君赫。
假意和他走近,套一套袁穷老巢,毕竟袁穷的修为对我来讲实在是太逆天了。
咱咬了十多年的牙,最后要不是我迈出那一步,还弄不过他。
但我的性格受不了那个,便直接和张君赫把话挑明了。
张君赫半开玩笑的问我,为什么不利用他呢?假装谈谈恋爱也好呀。
所以,我们之间就是差在这一小步。
只要我没靠近这一点点,张君赫就能保持着理智。
他和我拉开着距离,在外面流连花丛,但是他的卧室,挂满了那些画。
我们离得远远地,他才有可能冷静自持。
不。
看似一小步,隔着的却是深仇大恨。
是我和他做朋友都没办法推心置腹的屏障。
所以师父不担心我会‘利用’到张君赫,因为师父太了解我性格,锁定了张君赫,便牵制住了他,同时师父又能保证我不会伤害到他,不会使张君赫深陷到不可自拔。
心跳忽的加快,我有了一种形容不出的庆幸,庆幸没有朝张君赫靠近那一小步,庆幸没有令张君赫彻底的沉沦,庆幸后来成琛将解蛊的小瓷瓶给了他,他能解脱,我也能松下好大一口气。
同时,又真的很心疼他……
怀信哥哥。
好在,都过去了。
暗沉的天际只剩下橘红色的晚霞。
如今袁穷死了,真相彻底大白,沈怀信也要迎来自己的新生了。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向前看。
最难过的日子也有尽头。
厚德以积福,逸心以补劳,修道以解厄。
心潮抑制不住的汹涌,这一天注定要载入我的史册。
经历了多少事?
而我……
竟然统统都消化了。
要学习师父的胸怀呀。
我果为洪炉大冶,何患顽金钝铁之不可陶熔,我果为巨海长江,何患横流污渎之不能容纳。
人立于世,成长的不光是年岁,亦是心境。
我后知后觉的发现趴在了成琛的背上,这才想起,方才一直溜号,不小心滑摔了几跤,正好到了比较平缓的山林中,成琛就背着我走了。
踩雪的沙沙声在林中响起,我圈着成琛的脖子,猛地反应过来,锁定的不是成琛,那他……
天啊!!
重大发现呀!!
成琛没中蛊怎么还会做出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心跳登时就要一百八十迈!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我霎时间就要热泪盈眶!
他都是真的……
真心实意!
“成琛。”
我朝他耳边凑了凑,很欠揍的道,“你原来心|理真的有问题呀。”
成琛的体力不用说,背着我走了好久,一点没呵斥带喘,听着我的话就侧了侧脸,发出一记笑音,搂着我腿的手紧了紧,大步朝着林子出口走着,没搭理我。
“你就是心|理有问题。”
我劲劲儿的,朝上面挪了挪,贴着他耳朵亲了亲,悄悄声,“我就是你的问题,老公,我爱你,栩栩好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生为鸳鸯浴红衣,死为花木长相许。
沙沙声顿住,成琛的脚步忽的一停,背着我站立不动,好像被按了暂停。
我以为他看到了谁,扫了圈只有树,搂着他脖子紧了紧,“你是累了吗?我下来自己走啊。”
成琛没看我,背着我直视前方,默了会儿,平着音腔道,“来电话了。”
“啊?”
我有点懵的就去摸他的大衣兜,“电话在我这里吗?它没有响啊……哎喂!!”
成琛笑着,背着我突然大步的跑了起来——
疯子呀!
我吓的惊呼出声,反应过来便在他的背上笑。
北方冷冽的寒风泛起了春意,突然发现,没有比好好活着更幸福的事情了。
活着才能陪在爱的人身边,一年又一年。
出了山林,司机和周子恒正等候在那里。
看到成琛背着我走出来,周子恒先是松了口气,好悬没腿软坐到地上。
大冷天他还能冒汗,拿着手绢不断的擦拭额头,拉开车门,周子恒对上我的眼满是歉意,“栩栩小妹妹,我对你从始至终都没有过意见,纯粹是老板……咳~”
周子恒镜片后的眼朝着成琛看了看,生生压下心头的委屈,“先前真的对不住了。”
我笑着摇摇头,风涛过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咱腹诽归腹诽,事实上,周子恒才是真正的不容易。
看他现在那样儿,一身商务精英的扮相,瞄着成琛可怜巴巴,有苦说不出,没招呀。
谁叫人家成琛既是老板还是大舅哥,当个助理要几头演戏,背地里受多少委屈?
坐进车里,周子恒在副驾驶就和我说了纯良的情况。
大侄儿下午已经醒了,基本没有大碍。
在来青云山的路上,纯良已经和成琛碰过面,甚至成琛和娇龙私下都碰过面。
没错,娇龙在黄道士那里之所以能等上我,见的事主就是成琛。
这位处事风格和我师父极其相同的成导演,将一切安排的是明明白白。
我和娇龙她们在山林里破星宿阵的时候,成琛和纯良就等候在村子里。
当全盘搞定,成琛接到娇龙的电话,就进入山林跟上来了。
成导收拾的还很利索,默默地陪我同生共死。
因为不到最后一刻,成琛也不确定我是否能活,所以他没让任何人在山下守候,没有惊动我的家人,只给周子恒做了交代安排。
周子恒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提心吊胆,如履薄冰,见我们出来才终于不用吃效救心丸的样子。
手机连上信号,短信息便蜂拥而至。
先是娇龙她们三人发来的问候信息。
我逐一回复,心里多少有点小尴尬,说好了先走一步,潇潇洒洒。
哎~不讲武德的又回来了!
第887章 奔赴
幸好我心理素质比较强健,简单说了下重塑命格,道行也恢复了。
她们都经历过风浪,过程没有多问,纷纷回复恭喜。
娇龙疑惑的问我为什么没有社交账号,群聊方便,有机会还可以一起合作。
我一听就来了精神,立马创建账号,太期待再次联手了。
继续回复短讯。
好家伙!
齐菲一下午给我发了二三十条。
全是‘表白’小作文!
我回复了一通没等三秒,电话就回拨了过来,接起是纯良的声音,“姑!你没事儿吧!你这一天咋撒谎撂屁的呢!我就说你走的时候没憋好……”
“咳咳~”
成琛在我旁边忽的一声咳嗽,没办法,离得太近了,他手臂一直圈着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纯良当即哑火,“老姑夫在旁边了?嗯哼!我啥意思呢,姑,你不说是小事儿吗?这是小事儿嘛!还三五天就回来,你这是和我们玩儿风萧萧兮易水寒呀!我都要被你吓死了!我的天,我醒来后我都哭了好几场,我一想到我爷没了,我就剩你和……我现在都……呜呜——”
完犊子的。
火车进站了。
“行啦!”
我笑了声,“我现在没事儿了,不是说过么,重塑命格,姑姑我重生啦。”
纯良哇~!的一声在手机那头哭出了一个高度,“你说没事儿就没事儿啦,这过程太糟心啦!”
我嫌弃的将手机和耳朵拉开距离——
当代剧情推理大师就这心理素质?
成琛垂眸看我浅笑,拿过毯子帮我盖在腿上。
我见纯良哭得没完,就找齐菲接电话,结果又是一列火车进站了!
齐菲哭得比他还邪乎,“栩栩呀!我看到你发来的视频就知道不好了,你还说视频在我们结婚的时候放,你要是不在,我们还哪有心情结婚啊,你真的太狠了!吓死我们得了!”
我看着车窗,眼底还是酸了起来,“好了,没事了,这回你们结婚我肯定到。”
“姑,那你是怎么重生的呀!”
纯良又在那头抢去手机,“你是不是去到没人的地界,一通骂天骂地,骂的老天爷觉得愧对你了,对你太不公平了,所以才开眼的呀!”
“没有。”
车子驶入了县城,霓虹闪烁,我敷衍的应付了纯良几句,详细的过程不方便说。
既然是仙骨转世,是非对错自然由上方定夺。
不过我当时的心境,真的没一丝丝的埋怨。
突然就想起了一手诗——
清晰,和蔼,委婉,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纵使我死了,也没有抱怨。
因为我这一路,早就没了不公。
多少次逢凶化吉,多少次柳暗花明。
老天爷暗中给予我的帮助,已经很多很多了。
胡姑姑的赏赐,给的我师父,因为我师父帮助我活了下来,给了我三姑,因为我三姑最先挡在我身前,断舌后回归村里,修身养性,至于我自己的“惊喜”,胡姑姑也说得清楚,是日积累月的善,是成琛厚重的爱。
我多幸运呀。
天地大美,永远感恩。
聊到最后,纯良情绪终于恢复。
他知道我和成琛在一起,便不急着见我,正好陪齐菲回趟临海,见见齐菲的家人。
乌云散去,他们也有心情张罗自己的事儿了。
我最后拨通了三姑的电话。
曾经我以为,要是重获了命格,必然得激动万分和家人汇报分享。
我们要抱头痛哭,庆祝三天三夜。
真到了这一刻,只有矛盾复杂,紧张酸涩。
“栩栩。”
三姑的音腔一出,我眼泪刷一下就流出来了。
唯恐成琛笑话,我侧脸看向车窗,张了张嘴,没有吐出字节,唇角发颤,眼泪却是越发的汹涌。
三姑在也没急着问话,沉默数秒,轻着音,“孩子,没事了,对不对?”
“……嗯。”
我挤着音儿,嘴巴一瘪,又哭了起来,“三姑……我好了,我有了新命格了,是我自己重塑的新命格,善念铸就的,我不再是阴人了,我可以回家了,我以后都能回家了……”
不用再和哪位亲人保持距离,不用再怕会冲撞到谁……
我不是丧门星了。
不是了!
“姑知道。”
三姑声音也是颤抖,“下午的时候,我得到感应了,姑要谢谢你,才能种下福德,净心明性……栩栩,十一年,你苦了十一年,孩子,都过去了,你是最好的孩子……”
我捂着嘴痛哭,再也说不出话来。
在家人面前,我只有伪装的坚强,内心永远脆弱。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最初得病撞邪,爸爸带着我四处拜见先生,背着我上镇远山。
得知我必须留在镇远山,爸爸还舍不得,不断的说些看似没脑子的话。
如同成琛和无量道人说我‘不行’,我吃不了那份痛无可痛的苦。
爸爸亦然如此,他觉得我留在镇远山‘不行’。
纵使现实已经摆的清楚,情感又怎么可能快速明断?
是什么牵扯着他们态度拖泥带水的?
对我的爱。
三姑反过来安慰我,她还和成琛聊了会儿,决定缓一缓再和我爸爸妈妈讲这件事。
以免他们情绪激动,血压再控制不住。
风浪已经过去了。
日子很长,凡事不用急于这一时。
我心放了,有了命格,有了新生,可以放慢脚步,慢慢的拥抱生活。
许是这些天一直在不停地奔波,飞机,火车,巴士……
情绪缓和后感觉好累好累,窝在成琛怀里,哭得眼皮肿肿的,没多会儿就昏昏沉沉。
似睡非睡间,猛地想到一件大事儿,我抬起脸看他,“成琛,完了,我给自己撞死了,我现在的身份是假的,我是死人来着。”
“噗嗤~”
一路静音的周子恒没有忍住。
成琛垂眸看我,将我的脸按回怀里,盖好毯子,轻音道,“没事,我已经解决了。”
对呀!
他什么都知道啊。
我安心的窝在他心口,笑了笑道,“成琛,还好有你。”
成琛将我包裹在毛毯里,音腔沉了几分,“没我的话,你根本不需要吃这些苦,栩栩,谢谢你,谢谢你的奋不顾身。”
我怔了怔,想到什么,看着他的下颌,“成琛,那我们这是不是双向奔赴?”
成琛俯脸吻了吻我的额头,嗯了声,手臂隔着毯子抱着我紧了又紧。
第888章 回家
我困得要命,迷迷糊糊的,却美的很,“以后就好了,我们重修今生,如果你不嫌弃我,我们下辈子还在一起,下下辈子也要在一起,所以,要好好的……”
“怎么好好的呢?”
成琛柔声问着,“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我好紧紧跟随小沈先生的步伐。”
“大道至简,顺其自然。”
我眼睛睁不开了,饥来吃饭倦来眠,只此修行玄更玄,说与世人浑不信,却从身外觅神仙。
过好当下,便是最好的修行了。
成琛抱着我提了提,凑到我耳边,“栩栩,我看到你香囊里的纸条了。”
我强撑开眼看他,“什么纸条?”
成琛的眸光亮着,“你在纸条上写着,我爱成琛,成琛爱我。”
我笑了,这才想起来,分手那几年做的香囊,绣了成琛的名字,还在里面卷了张小纸条。
后来香囊送给他,纸条我自己都忘了。
没想到他还会看到。
是的。
我爱他。
从始至终,有增无减。
……
醒来居然是在床上,我惊恐的坐起来,懵懵的看了圈才发现是间卧室,身上还穿着睡裙,头发也柔顺的披散着,什么情况?
“栩栩?”
成琛从旁边坐起,“我们回家了,你睡醒了吗?”
回家?
我完全睡毛了,稀里糊涂的看他,“我不是去青云山了么,事情没办完,我不能回家呀。”
“过去了。”
成琛轻叹一声,抚了抚我的头发,“栩栩,你很棒,已经有命格了,问题全部都解决了。”
解决了?
“对,我有命格了,胡姑姑来了……”
我神经兮兮的念叨着,忽的笑了声,似梦似醒的又躺回去,“我没死,成琛……”
成琛帮我拉了拉被子,“栩栩,你这段时间太累了,精神太紧绷,放轻松,醒来就好了。”
我迷糊糊的嗯了声,光线很暗,他的五官无比的柔和,我朝着他怀里拱了拱,“成琛,你不要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也不要哭,我看到会很心疼……你安心,我行的,我一直很行的,我还要给你生三个宝宝……”
“栩栩?”
“嗯?”
成琛小声问,,“蛇是怎么吐信子的?”
“这样啊……”
我迷瞪瞪的给他一学,成琛倾身就压了下来,信子被噙住了。
不多时,卧室里便响起细碎的音节。
我做了场梦,跑了场马拉松,累归累,冲过终点线的感觉极其美妙。
清醒过来我伏在他心口,长发散在背部,懒懒的,不想动。
阳光暖暖的洒在卧室里,空气中飘荡着细细小小的绒毛。
成琛轻抚着我鬓角的头发,“栩栩,在想什么。”
“想你是不是无时无刻在想我呀。”
我抿着唇角,捂着‘栩’字,悄咪咪的挪开掌心看了看,纹刺红艳如血,“成琛,你好乖。”
成琛笑着,握住我的手,十指紧扣。
……
不知是新命格植入需要融合,还是我前面丢失命格的时间太久,总有些患得患失。
最初回到京中,入睡后会常常惊醒,坐起来就要说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好在成琛在旁边陪着我,他细心的安抚,不断的告诉我,那些不幸已成过去。
直到一星期后,我才逐渐地缓过来,于此同时,家里人也知道了我的命格重塑。
爸爸妈妈的情绪我没有第一时间接收,我回家的时候,他们只是抱着我,未语泪先流。
大姐在旁边也是静静地哭,他们连哭声都不敢很大,唯恐惊动到什么。
陈文大哥不明所以,安慰着爸爸妈妈和大姐还有几分云里雾里。
我心里明白,家里人是太害怕了。
磋磨了十一年,门庭蒙阴,何等漫长。
师父在世的时候爸爸还能抱有几分希望,师父离世后,爸爸的眼里就没有了什么光。
磋磨的他们只希望我活着,对我这个小女儿最低的期盼,人还在世上就成了。
如今命格哪怕失而复得,他们真的不敢大张旗鼓的开心。
大姐私下里和我讲,爸爸听到我命格重塑后一夜没睡。
老头披着棉袄,坐在院子里吧嗒吧嗒的抽烟。
陈文大哥以为爸爸有了啥糟心事,贴心的过去安慰。
爸爸擦着泪摇头,“大文啊,爸是开心,栩栩要回家了,我的老闺女要回家了,十一年,她从那么小,长得这么高……终于能回来了,我的老闺女,我开心呀。”
“爸,您这是想栩栩了?”
陈文大哥失笑,“没事儿的,她忙完就能和小成回来了,天冷,回屋吧。”
“团圆了。”
爸爸坐着不动,仰头看着夜空中的月亮,自顾自的念叨,“我盼到这一天了,娘呀,您和爹在下面也安心吧,栩栩护住啦,您的小孙女儿能回家了,咱们家,终于要团圆啦。”
三姑念了一夜的经,天亮时,脸颊留着泪痕。
妈妈摸着我小时候画过的那张全家福,流着眼泪笑着。
那一晚。
注定全家未眠。
好在我当年丢命格事情家里人瞒的很紧,只有几人知道,如今找回来,大家都心照不宣。
趁着我和成琛回去,十二月底,爸爸张罗了个订婚宴。
就在村里举办的,同村里其他人家一样,院里罩着塑料大棚,流水的席宴。
爸爸那天精神抖擞,院内院外的派烟发喜糖,笑的嘴巴都合不拢。
成琛再次让我见识到了惊人的社交能力,全程周道有礼。
村里人都夸爸爸妈妈有福气,有了两个好女婿。
“老话怎么讲的?!”
强子耳朵上夹着烟,和村里人聊起来更是激动,“三穷三富过到老,十年胜败谁知晓!你们看我二爷爷家咋样?!二爷爷当年那么大的老板,说是破产啥的了,十年!现在又站起来了!这就叫本事!你们看我老姑和老姑父,是不是男才女貌?就我老姑那模样有几个人能赶上?我跟你们说,我前两天在电视上都看到我老姑夫了,人家那真是……”
“强子!”
爸爸喊着他,“来放鞭炮了!你那嘴歇会儿来……”
人群欢笑,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
热热闹闹的开席,我敬酒时找不到爸爸的影子,成琛提醒我去搭建的灶台那边寻寻。
我找过去才发现爸爸正在大刀阔斧的掌勺炒菜,笑声朗朗。
第889章 亮
若是平常,大家定会纳闷儿,你小女儿订婚,你身为父亲,不招待亲友怎么还去炒上菜了?
成何体统呢?
那时那刻,我却看着爸爸的背身流泪满面。
爸爸的味觉回来了。
我的爸爸他又能上灶台了。
不。
爸爸当年失去的是味觉吗?
正确答案是:希望。
如今回来的,亦是希望。
我没有打扰到爸爸,擦干泪,回到前院和成琛继续敬酒忙碌。
奇怪的是,一直没看到雪乔哥的身影。
没待给他拨去电话,雪乔哥倒是给我打过来了。
我听到他的声音就道,“雪乔哥,我正要找你呢,今天好热闹,你怎么还没来,工作太忙了吗?”
“没有,我在国外了。”
哈?
我一愣,“你怎么去国外了。”
“我和高岩一起走的,准备在这边注册。”
雪乔哥轻笑,“栩栩,你近期可能没看新闻,高岩和廖时薇离婚了,他放弃了家里企业的决|策权,只留有部分股份,说起来,还要感谢那通视频,高岩来医院照顾了我,他决定正视自己,遵从内心,我们重新开始,虽然以后还是会很难,但是,我们会一同努力,一起照顾我父亲,栩栩,我没办法赶回去参加你的订婚宴了,结婚仪式我一定会到,以后,我们都会幸福的,对不对?”
“一定会的……”
我眼泪又开闸了。
“雪乔哥,你一定会幸福的,你是天底下最好,最温柔的哥哥。”
真好。
雪乔哥有爱人陪伴了。
没想到钟思彤爆出的视|频还会起到这个效果。
人而好善,福虽未至,祸其远矣。
院内的笑声时不时传入我的耳朵,纯良和齐菲还在和一群小孩子玩闹。
成琛见我一直没过去,走过来发现我拿着手机掉眼泪,轻音问,“栩栩,怎么了。”
我摇摇头,靠在他怀里,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天亮了,成琛,天真的亮了。”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太阳强烈,水波温柔。
……
回到京中我就被成琛带去领了红灿灿的结婚证。
进入大厅的时候成琛牵着我手,我步伐不是很利索的跟着他。
不知是成琛西装笔挺,爽朗清举的气质太过引人瞩目,还是我别别扭扭跟着他的模样让人误以为是被逼|婚不情愿,我俩一路的回头率都是超高。
递交证|件检验时成琛附到我耳边悄悄声,“腿还疼?”
我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小声地嘀咕,“是膝盖,谁叫你昨晚……那么久。”
成琛抿着笑,拽上我的口罩,也不答话,扣着我的手吻了吻。
哎~他现在一天可稳当,可会装没事人了!
结婚证压上了钢|印,工作人员递过来时还道着恭喜,“二位百年好合。”
“谢谢,辛苦了。”
成琛递去额外准备的糖果巧克力,妥帖稳重。
我也和工作人员道着谢,拿到结婚证还很新奇的看,这就结婚了?
一个小本本就将两个人牵到一起了?
我转头看向成琛,“成琛,那离婚证是什么样的?”
成琛唇角的笑意微凝,揽着我的肩膀离开,“想来齐小姐的腿是不疼了。”
“怎么不疼,就怪你……”
我赖赖唧唧跟着他走出去,坐进车里又拿出结婚证稀罕了好一会儿。
学着看过得图片,用结婚证做背景,抓过成琛戴着戒指的手紧扣在一起,拍了照片。
发给了家里的长辈亲友……以及纯良和齐菲。
纯良消息回的迅速,“过分了噢,姑,你是不是过分了,你等我和菲菲宝贝夏天订完婚的,我非得拍个百八十张的照片绝地反|击你。”
我抿着笑,没等再气气他,纯良眼神很好的又发来一条,“妈呀,又来个大钻戒,姑啊,第三枚了吧,老姑夫是真趁啊,我滴个姑姑呀,您可长点心吧。”
是的。
我无名指上又戴了钻戒。
正式套牢了。
冬日的阳光一晃,戒指很是闪耀,不由得傻乐,唇角却是一软,转头看向成琛,“怎么。”
成琛探身过来,歪头笑着看我,“谁家老婆这么好看呀。”
我捧住他的脸,重重的亲了亲他的唇角,“你的!”
成琛笑着,“不够。”
我连续亲了他好几下,捧着他的脸道,“谁家的老公这么帅呀,我栩栩的老公。”
成琛笑的惬意,开车带我去试婚纱。
先前我昏沉数月的时候曾说过要穿裙摆很大的婚纱,成琛的办事风格不用提,雷厉风行的很,私下便找来设计师定做,成衣图我看过很满意,今天去试穿一下,看看哪里还需要调整。
全部没问题后,成琛将婚礼仪式定在四月,春暖花开的时候。
路上我还很期待,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串陌生号码。
我接起喂了一声,“你好。”
“您好,请问是沈栩栩小姐吗?”
我嗯了声,“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张君赫先生的代理律师,我姓王,您称呼我为王律师就好。”
男声中规中矩的说道,“张先生委托我为他办理一份财产赠予事宜,不知沈小姐现在有没有时间和我见一面,除了合同文件需要给您过目之外,张先生还委托我送您一份礼物。”
张君赫?
他终于联系我了!
自打我从青云山回到京中,张君赫的手机就拨不通了。
他将京中的房子委托给朋友转卖,那些画倒是全部邮寄到了三姑的家。
纯良收到画还吓一跳,没想到张君赫会画了那么多幅的我。
是的。
大侄儿一眼就认出了画里人是我。
倒不是说纯良眼睛多毒,而是张君赫将画里的人物全部重新润了色。
无论侧脸还是正脸的人物,他都添加了五官,描绘了眉眼,一眼就能看出是我了。
纯良惊惊的对我说,“姑,张君……不是,怀信叔,他是真的深爱你,画了多少年的你呀。”
我没言语,看着那幅海边的画失神——
他润色后我的依然是站在礁石上,长发飞扬,掖着头发看向他的模样。
我记得,那时候我在海边看到张君赫是微微怔愣。
张君赫添加五官后的我,神情却是笑容灿烂的模样。
好似画里的我,很惊喜的看到他,化开了大大的唇角。
“好的,王律师。”
我抽回神就点了点头,“在哪里见面。”
第890章 本心
……
到了约定的咖啡厅,我留成琛在车里等我,一个人进去见了王律师。
进到包房,我登时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奇怪的是我没闻出是什么花。
亦没在包房内看到品种不认识的鲜花,无端觉得这股味道很亲昵。
“沈小姐,您好。”
王律师起身和我握了握手,简单的寒暄过后,他拿出地|契文件合同推到我面前,“沈小姐,这是张先生无偿赠与您的房地产,您先过过目,如果您有隐忧,可以找律师来同我接洽,张先生的这项无偿赠予事宜由我全权负责。”
我翻开地|契开合同看了看,居然是临海的君赫楼……
张君赫把那一栋楼给我了?
合上文件,我看向王律师,“张君赫人现时在哪里?”
“國外。”
王律师应道,“张先生正在周游列國,具体地址不定。”
是了,成琛也说张君赫去国外了,他拿到瓷瓶的当天就说要离开散散心,归期不定。
我聊了几句,鼻息仍充斥着香气,疑惑的看了圈,“王律师,您闻到香气了吗?好重的花香。”
“哦,是张先生委托我送给您的礼物。”
王律师笑着打开一个纸箱,抱出了一盆盛开的海棠,“沈小姐,不知您懂不懂花,我很奇怪,都说这海棠无香,张先生托我送您的这盆海棠却是香气扑鼻,不知是什么品种。”
“不,海棠并非无香,而是有的海棠花味道太淡雅,很难分辨出来。”
之所以认为海棠无香,只是这个说法太过深入人心。
《冷斋夜话》里记录了记载了彭渊材的五恨:一恨鲥鱼多骨,二恨金橘太酸,三恨莼菜性冷,四恨海棠无香,五恨曾子固不能诗,这里的恨,有点遗憾的意思。
不过这盆海棠花的香气的确是太过馥郁。
我在张君赫家看到它时完全没有如此袭人的香气,而且还有种本能的亲近感。
不自觉地伸手轻触花瓣,耳边却听到啪嗒~轻响。
水滴落入了碧绿的深潭,层层波纹年轮般荡了出来。
余音回旋,空谷幽兰。
包房内变得极其安静,我微微蹙眉,断了一截的小指传出麻酥酥的电流感。
海棠花瓣竟然漾出了水汽,如同车窗上的薄雾,模糊的浮现了景象。
渐渐清晰后,我看到张君赫拿着个小瓷瓶,弯身朝着海棠花的盆栽中倒入了一滴液体。
嘶~!
我心里一激灵,他拿着的瓷瓶是我破除花蛊锁定的酒。
张君赫倒了一滴在这盆海棠花里!
所以我会有亲近感!
“你好,沈栩栩,从现在开始,我就叫你沈栩栩了。”
张君赫拿着瓷瓶就坐在了海棠花的对面,好似面对面的看着我——
“本来我打算,将这瓶东西全部都倒掉,因为爱着你,其实很幸福,那种心动的感觉让我知道,原来我也有爱人的能力,我也会想同一个女人白头到老,不离不弃,即使你拒绝的很干脆,次次都很干脆,我也想怀揣着这份感情走下去,但是成琛将这瓶东西给我的时候,他好像知道我的想法,他……”
张君赫玩味笑笑,“难怪成琛能早早将他父亲和叔叔搞定,他直接告诉我,我可以选择不喝,但这瓶解除锁定的酒,是你梁栩栩的苦心,是你梁栩栩连心的手指,纵使你被人爱着,也抗拒被锁定的暗恋,所以,我决定彻底放下你,也放过我自己,想想也是可笑,五年来,我总幻想和你会有一丝丝可能……”
“其实就算不锁定我,我清楚,我也会爱上你,你要问为什么,我只能说是直觉,陪着你就好,真的……”
张君赫垂下眼,“所以,我被锁定后并没有很愤怒,当然,最初我会有种被愚弄的感觉,但内心深处,我挺开心的,从小时候开始,我就没有真正的爱过一个人,尤其是袁穷,我儿时畏惧他,长大后对他的情感很是复杂……沈栩栩,立场令我必须保持冷静,必须远离你……”
“可惜,真相来的太晚,五年,足足五年,我不敢踏出追求你的那一步,迟了,终归还是迟了。”
空气中跃起苦涩的笑音,张君赫笑的怆然,“算了,感情的事,强求不得,我对你的爱,总是顾虑太多,而成琛,对你却是疯魔,你我之间,就用这小瓶东西,做个了结,我倒出一滴,一来是想给你留下这些话,因为我没勇气当面和你表达,我怕看到你,我就下定不了决心,二来,我少喝一滴,日后想起你,就是再挂念妹妹了,我最后的请求,就是请你收下那栋楼,只当我作为你哥哥的一点心意。”
“放心,哥哥我亏不着,郑太太助理联系我了,给了我价值几千万的物业,我潇洒的很,沈栩栩,我祝愿你幸福,风禾尽起,枝叶扶苏,未来的某一天,你定会遇到一个人,同你说,他的牙齿,是在哥哥的诊所治疗的……”
笑了笑,他仰头喝了那杯液体,眼底红着,空瓶朝我送了送,“沈栩栩,今生情缘了断,各自安好,再见。”
海棠花升起了白雾水汽,画面渐渐地消失。
“沈小姐?”
王律师在朝我挥着手,“你在看什么?怎么失神了?”
“没事。”
我低头闭上眼,泪水还是滑落了下来。
情缘了断?
脑子里哄~!的一声。
我看向海棠花,忽的发出一记笑音。
懂了。
这便是师父最深沉的父爱!
张君赫曾在前世守候了花似雪一辈子。
今生相遇,就如张君赫所言,即使没有锁定,他或许也会对我产生好感,想要陪伴。
师父的锁定令我们早早的相遇,立场对立,互相都没有迈出那一小步。
如今解除了锁定,便断了张君赫的所有执念!
张君赫放下了!
这何尝不是师父心疼儿子的本心!
师父算无遗策啊!
张君赫不用再揣着对我的这份执念,他卸下了所有的负累,回归沈怀信。
奔向更远的地方,见更亮的光。
所以……
他画的我有了神韵五官,笑容灿烂。
因为他终将能坦然面对我,我是他的妹妹,我是沈栩栩。
缓了好一会儿情绪,我心情却是无比的轻松。
终于……
有了最好的结果。
第891章 暖冬
“沈小姐?”
王律师有些紧张的看我,“你还好吧?”
“我没事,不好意思,有些失态。”
我擦了擦眼底,“王律师,这盆海棠花我先抱走了,至于合同,我会找律师过来同您接洽。”
抱着那盆海棠,我走出了咖啡厅,天晴气朗。
清寒的微风拂过,海棠花的香气就消散了很多。
我知道,是那滴液体令它香气浓郁。
如同张君赫的心结,同我解开后,它的味道就回归了淡雅。
未曾想,最后的这盆海棠,会是他留给我的念想。
我隐约能预料到,我和他大概要好久好久都不会再碰面。
不过未来的某一天,出现在我面前的,一定是更好的沈怀信。
成琛迎上来接过海棠花,“栩栩,有事吗?”
“没事。”
我舒心的笑笑,跟着成琛上车,弯身要进去时,却听马路上传来轰鸣声响。
一辆摩托车飞疾驰而过,我跟着那车手的身影看向马路的尽头,唇角不自觉地牵起——
怀信哥哥,你要幸福呀。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
哗啦~
婚纱试衣间的大大帘子拉开,我笑着看向等候在沙发上的成琛。
他手里正在翻看着一本杂志,眸眼一抬,俊朗的五官就有刹那的怔愣。
我牵着唇角,婚纱的裙摆太大,工作人员在后面扶着,上衣则是小高领。
估摸是按照成琛的要求设计,整体很保守,偏复古宫|廷风。
为了试出最好的效果,这里的美妆师还帮我盘了头发,戴了垂顺到背部的头纱,化了淡妆。
对着成琛的眼,我有点羞涩,“好不好看。”
成琛没言语,放下手里的杂志,起身后慢步的走到我身前,握住我的手,仔仔细细的看我。
他不说话,我就有点慌,小声地道,“是不是哪里……”
“好看。”
成琛笑了,眸底忽的溢出了水润,“栩栩,好看。”
我被他吓到了,手忙脚乱的帮他擦着眼,“你怎么了,好看你哭什么呀。”
周围一弯子的工作人员都震惊够呛,一个个抬手捂着唇,很自觉地低下头拉开距离。
我瞄到她们的反应更是着急,还好穿着高跟鞋拔了身高,小声的道,“成琛,都看着你呢,会笑话你的,不许哭。”
后腰一紧,成琛拥着我近了近,垂眸看着我,“她们是羡慕我,羡慕我有一个很好很好的老婆,梁栩栩,我等这一天,等了好多年,成太太,请你多多关照。”
指尖触到了他眼底的温润,好像是烫到了我,没来由的,我眼泪就一同就流了出来。
四目相对,他看我流泪又笑着帮我擦拭。
我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稍稍一颤,泪珠也滴到了他的指尖。
成琛擦拭的动作一顿,面上还是笑着,眸底却是含着泪光,最后他捧住我的脸,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喉咙里发着笑音,流出的泪却同我脸上的泪融合到一起,“栩栩,怎么办,你的先生,真的不能没有你。”
我脸湿湿的,迎着他温热的吐息,“成琛,我以后再也不气你了,我保证。”
“真的?”
成琛脸一低,顺势轻吻了下我的鼻尖,“那……”
“不行。”
我听到他的笑音就打断他的话,掌心捂住他的唇,小小声抗议,“今晚不要。”
想了想,我又凑到他耳边,:“不过,看在你掉金豆豆的份儿上,我再考虑考虑。”
成琛笑着,拥着我很紧很紧。
落地的玻璃窗印出我们俩人的身影。
穿着西服的他,紧拥着,穿着婚纱的我。
顺畅起来的日子让我误以为今年是个暖冬。
否则怎么每天都充满温情呢?
再没有任何阻碍,成天擎还派人给我送来了一套名贵的珠宝。
作为他对我和成琛的新婚祝福,以及对我的认可。
没错。
成伯伯又“失忆”了。
他绝口不提先前的不愉快,见面时对我笑的极其和蔼,一口一个“栩栩”。
我呢,记性也不咋滴,亲切的称呼他成伯伯,待婚礼仪式后再改口。
如今这种相处模式,我已经很满足了。
陆陆续续的看望了很多长辈亲友,刘姨,舅老爷,三利娘,青虎兄……
联络了芊芊姐,得知她送走洪万谷,带着婷婷去到芸南一座美丽的城市生活,便安心了。
周子恒和懿儿姐姐的爱情长跑画了句号,登记注册了。
领完证那天我们一起吃的饭,咱这辈分一下子又拔高了!
懿儿姐姐称呼起我嫂子,握住我的手,一个眼神,就有着千言万语的感激。
周子恒一时半会儿不好改口,因为我在他眼里,永远都是个小妹妹,看着我,他镜片后的眼很是感慨,“栩栩小妹妹,你还记不记得,十二年前,我老板在医院的走廊,将你从窗台上一下子拽下来……”
“我当然记得。”
我嗔怪的看了成琛一眼,“他很凶的,看我摔了都没管我,说我是活腻歪的,还是你过来安慰的我……”
成琛笑而不语,在旁边给我夹着菜,可会装没事人。
周子恒笑着点头,“对,那你还记得,那时候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我点头嗯了声,“你说,如果对生活失望透顶了,咬咬牙挺过今天,明天再挺到后天,一天一天坚持下去,就会越来越好了……”
“对,越来越好。”
周子恒红着眼眶,以果汁代酒,“栩栩小妹妹,我敬你,谢谢你令我们都越来越好。”
我笑着和他碰了杯,“也祝愿所有人,都越来越好。”
悲伤落定,所向光明。
第892章 丰年
挑了个合适的日子,我和成琛去庵堂里取出了谢文妤的骨灰盒,下葬安置了。
那天的风很轻柔,全程都很顺遂,成琛一身黑色西服,肃肃凝定。
我轻声问他想不想见一见母亲。
当时当下,我确定谢文妤还没上路,起势后的修为,完全可以让他们母子俩好好道个别。
成琛沉敛着气息摇头,祭拜过后,便牵着我的手准备离开。
谁知走出十多米,他脚步忽的一停,转过头,怔愣了几秒,眸底红着,唇角却牵了起来。
我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谢文妤站在远处的薄雾之中。
一袭红裙的身形还很模糊,面容却像是清晰的呈现在我们面前——
她笑着,祥和安然的笑着。
默默的对视了几秒,谢文妤的身影便缓缓的消失了。
成琛握紧我的手,眸底弥漫着红润,“栩栩,我终于又看到母亲舒心的笑脸了。”
跟随而来的珍姐和周子恒的妈妈佩瑜虽然没看到谢文妤,亦然朝着谢文妤离开的方向跪了下去,含泪轻念,“夫人啊,夫人,您终于可以放下心结了。”
是的。
谢文妤安心了。
见证了我和成琛的幸福,她安心的上路了。
孰是孰非。
终成过往烟云。
月底的时候成琛带我回到了镇远山过年。
一同回去的还有许姨和纯良,爸爸妈妈,三姑,大姐和陈文大哥。
大姐的腿本来受不了山里的气候,但她在十二月底查出了怀孕。
虽是高龄孕妇,胎儿却很稳,带着大姐的体质亦发生了改变,完全不怕冷了。
唯独会害喜,偶尔要吐一吐,还好大姐人很精神,面色红润。
说起来这里还有笑话,大姐在我订婚前后那些天就感觉胃不舒服,因为我的事情拽着,她对自己的身体就没太注意,性格在这,凡事她都是先忍着,等我在老家订完婚了,她才和陈文大哥去医院想开点药吃。
医生听完症状一检查,就发现大姐怀孕了!
大姐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经期不准,对于要孩子已经处于随缘的状态,在医生办公室就怔住了。
陈文大哥反应迅速,再三确定后就激动的哇哇大哭,“我有爹啦!我有爹啦!”
医生笑着纠正这位猛张飞形象的陈文大哥,“你是爹。”
陈文大哥语无伦次的跟着点头,“对,是我爹啊,是我爹啊,丽丽,你是我爹啊!”
大姐没等从震惊中缓过神,就被陈文大哥给逗乐了。
从医院出来,大姐就哭着给我打来电话,“栩栩,你算的好准,姐真的能做妈妈了。”
喜事一桩桩的出来,家里人自然要将功劳归于师父。
是师父救了我,间接地,拯救了我们一家人。
即使师父他老人家现时已经成仙了,爸爸还是想回镇远山祭拜,还要看看王姨。
冬有大雪是丰年。
镇远山年前刚下了场雪。
遍地霜银,洁白无瑕。
院子里热闹起来,纯良滚了大大的雪人,院门口挂起亮堂堂的红灯笼。
许姨的大嗓门又回来了!
她终于又给我做上了大宝|剑,力道不减当年。
我不知是不是被许姨给搓透了,变得有些嗜睡,还会赖床。
成琛和我一个房间,每早都得腻咕好一阵子才能起来。
他觉得是我在跟他撒娇,还挺享受,其实我是真困,睡不醒一样。
倒是大姐发觉到我的异常,去镇里药房买了验|孕棒,塞到我手里就道,:“栩栩,你去验验。”
我接过有点脸红,“大姐,我们俩才一个多月,不能这么快吧。”
“验一验。”大姐小声道,“我最早就是困,栩栩,你年轻,我在医院检查的时候,那很多年轻人做了措|施都有意外情况,你验一下保准,别稀里糊涂的,回头有了差池怎么办?”
我一听也对,频率上……
拿着验孕棒去到院里新建的洗手间,许是模样太过鬼祟,引起了成琛的注意。
我一出来,看到他在门外还吓一跳,手一哆嗦,验孕棒就掉地上了。
成琛弯身捡起看了看,垂着眸眼没动,也没说话。
我笑了笑,“我月经不准嘛,这几天很困,大姐说有可能是早早孕,但我看了不是,就一条杠,成琛,你还要等等才能做爸爸了。”
“一条杠?”
成琛眸底按捺着情绪看我,“成太太,这不是两条杠吗?”
啊?
“不可能呀。”
我凑近看了看,“我刚才看……哎呀,怎么还会变……啊!成琛!!”
这个疯子啊。
一下子将我拦腰抱起来了!
爸爸和陈文大哥以及纯良正在院里挂彩灯,妈妈和三姑许姨在聊天,除了纯良一副狗粮吃撑懒得理我们的样子,长辈们看着我们都是在发笑。
大姐从成琛在长辈面前鲜少不稳重的举止中发现端倪,走到妈妈她们身前小声嘀咕了几句。
歘一下~!
我就沐浴在了众人惊喜的目光中——
“小成啊!!”
许姨猛地一嗓子,“你快给栩栩放下!别抱着她转!一会儿给栩栩晃晕再抻到咯!快放下!”
第893章 安稳
喜事呀!
扎着堆的来了!
我立马就被成琛带去了医院。
太早了,两条杠有一条还很浅,验血确定了喜讯。
成琛情绪有些说不上来,一开始惊喜异常,等拿到了单子,冷静下来看我反而忧虑。
我吃不准他的态度,“成琛,你不开心吗?确定啦,你要当爸爸了。”
成琛在车上握着我的手,沉默了好一会,看向我认真道,“栩栩,我们就要这一个孩子,怀孕真的很辛苦很辛苦,听说是十级疼痛,生产时你不要紧张害怕,我会进去陪你,然后……”
“噗嗤~”
我没心没肺的笑了声,“成琛,你想的太远了吧,我这才刚怀,再说,你不要小瞧我,我自己可以的,我会生三个宝宝,兴许我这次就怀的是三胞胎。”
哎~省事儿了!
“单胎。”
成琛强调,扣紧我的手,“栩栩,谢谢你。”
我头回见他这样的人,对着他笑,笑着笑着,眼睛又开始泛红。
成琛探身过来,将我拥在怀里,音轻轻的道,“栩栩,你是我留恋这人世唯一的挂牵,我不想你再吃一点点苦,一个孩子就足够了。”
车内暖暖的,很安静,是流年安稳的味道。
对于家里人来讲,这是喜从天降,晚上爸爸和陈文大哥多喝了几杯酒。
妈妈抱了我好久,转头又担心起,婚礼仪式时肚子会不会变大,婚纱还能不能穿上。
成琛宽慰她没关系,婚纱尺寸可以随时整改,许姨在旁边讲三个月内千万不要宣扬,小孩子很小气,自家人先乐呵乐呵就行,就属纯良蹦跶的最欢,嚷着自己要做舅舅了!
许姨不客气的看向他,“你是哥哥,啥辈分你自己心里心里没数啊。”
纯良脸一僵,猛然想到了什么,“许奶,那我和菲菲的孩子,要朝我姑叫……”
“小姑奶奶。”
许姨音一出,纯良傻了,看了看我,“妈呀,我姑她还真成了小姑奶奶啦?!!”
笑音不断,回到房间,成琛从后面拥着我,大掌附在我的小腹,突然来了句,“你好呀,成齐仁小朋友,欢迎你到我家来。”
我喷笑,手肘轻拐了下他道,“不许叫这个名字,成齐仁都被你给葬了,不吉利。”
成琛点头,“那要叫成天……”
我忍俊不禁,转身捂住他的嘴,“叫成烦人,你太烦人了一天天!”
记忆力要不要这么好!
成琛亲了亲我的掌心,旋即将我拽到怀里,抱着我像在跳舞一样的轻晃,“栩栩。”
“嗯?”
“栩栩。”
我抬着脸看他,“干嘛。”
成琛垂眸浅笑,“没事,想叫叫你。”
我抿着笑,“成琛。”
“嗯?”
“成琛。”
成琛笑着,“嗯,在。”
我跟着他笑,恨不得甜出水,“成琛,你喜欢的沙漏要没了哦,我很快就会变成个大胖子。”
成琛笑着,抱着我也不说话。
我见状又道,“会是六百斤的大胖子。”
“这么好吗。”
成琛故作夸张的道,“我能有六个栩栩了?”
我抿着唇笑,下巴被他抬起,成琛细细的看了我好一会儿,细致绵长的吻便落了下来。
那晚我有点兴奋,成琛去洗漱后我躺在炕上还摆弄着手机。
点开群聊的消息框,就看到娇龙发出来的消息。
她老家附近的村里出了个凶宅,每晚在屋内睡觉,白天就会躺在院里,还会听到屋内有嘈杂的人声,询问谁有时间能去处理一下?
祝精卫在下面回,“我最近倒不开身,接受完求婚就和男朋友出國休假旅行了,顺便见见他家在國外的亲友,娇龙,你不是一直在省城吗?”
马娇龙直接道,“怀孕了,不方便接触阴灵。”
我登时睁大眼,消息一出就炸了!
不说薛葆四,长期潜水的白青玄都冒泡了!
一通恭喜出来,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清楚娇龙会有个漂亮的小棉袄。
娇龙发着消息感谢我,“栩栩,你有时间吗?年后可以去一趟。”
我对着手机屏幕发笑,敲了几个字,“我也……”
又是一通炸!!
薛葆四发着消息,“精卫和青玄你们俩要抓点紧,不过我先说好了,待娇龙和栩栩的孩子出来,我要先定娃娃亲,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诶~
我看着后面的八个字脑子里都浮现了画面,一群小毛头长大了,男孩帅气,女孩飒爽,他们浩浩荡荡的走过来,又是新的一代啊!
BGM起——
叱差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叱咤风云我绝不需往后看~!
没玩太久手机,成琛回来就被他没收了。
我拱在他怀里很快的睡过去,梦里都是明媚的未来。
虽然有了小宝宝,但属于我的先生路,还要踏实的走下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大年三十,成琛早早的起来跟着爸爸去贴对联福字。
我多赖了会儿床,起来发现枕头旁放了个直板的按键手机。
按钮已经被按掉漆,手机链还是挂脖子的……
是二哥早年给我买的手机,成琛怎么给拿出来了?
难不成……
我心里一激,拿着手机,套上了羽绒服就趿拉着棉拖鞋下地,打开卧室的门,身体忽的一震——
阳光明亮,一个平头的男人正斜斜的靠着大门框,看着院子里的方向,唇角还含着笑意,听到卧室的开门声,笑脸便朝我看来,“三毛子,你醒啦,这么能睡,八成是个猪精。”
第894章 团圆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唯恐是梦。
二哥!!
他胖了很多,变得壮壮的,眼角也添了很多皱纹。
穿的很休闲,没在腋下夹着手包,脖子上也没有了记忆中的金链子。
眼泪抑制不住的流淌,我生忍着情绪,看着他还有些生气,“你才是猪精,梁二志才是猪精。”
二哥一瞬间就红了眼,脸上再无丝毫的玩笑,大跨步的过来,一把就将我拥在怀里,“栩栩,哥出来了,这些年,哥很想你,哥越想你,越不敢见你,因为哥帮不到你,哥心里着急呀……真好,我家三毛子长大了,以后哥再也不做傻事了,咱一家人好好的,来,早上我进屋看你时还在睡觉,再让哥仔细再看看……”
我闷在他怀里正一通痛哭,二哥流泪固着我脸抬起,嘴还咧了咧,“嗯,丑了,没小时候好看了,长列巴了,啧啧啧,就这鼻涕虫我那妹夫还当个宝儿呢?”
“你胡说!”
我哭着打他,“你不说我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妹妹嘛!哪里丑了!!”
二哥又笑了,擦了擦眼底的泪,:“傻,一点没变,说你胖你就喘,不丑,哥瞎说,我妹妹可真是女大十八变,便宜那个小成了,不哭了,咱不哭,你可是两岁能敢欺负我的三毛子,白胡子的太阳公公都在外面看着你呢。”
我哭着没憋住就笑了声,“星星是五角形的吗?”
“当然。”
二哥像以前一样的扬眉,“月亮里住着嫦娥,猪八戒背着耙子,孙悟空拿着金咕噜棒儿……”
我泪眼婆娑的对着他傻笑。
笑着笑着又哭起来。
十二年了。
我的二哥终于回来了。
二哥哄了我很久,对于狱|中的生活自然不愿多提。
许是年岁的关系,他虽然为了逗我依旧能贫,整体气质却沉稳了许多。
待我情绪彻底恢复,换好衣服出来,才发现岚岚姐也来了。
我和岚岚姐聊起来才知道,原来爸爸妈妈早就知道二哥哪天能出来,但是二哥不同意家人去铁门外接他,梁有志有着自己的个性,抵触那种场面,出来后换完岚岚姐给他准备的新衣服,买完礼品,才和岚岚姐一同来的镇远山团圆。
没错。
我们一家人,时隔十二年,终于团圆了。
年三十的晚上,热热闹闹的坐了一大桌子人。
二哥吃饭前还特意去师父的牌位屋子跪拜,流泪感激师父对我们一家的恩情。
爸爸掌勺炒菜,吃上年夜饭,他端起酒杯起身本想说几句新年展望,却几度哽咽。
妈妈也是不停地流泪,三姑垂眸念着经文,面上笑着,泪水悄然落下。
二哥见状就跪了下去,给父母长辈磕头,痛哭出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志,你起来!”
陈文大哥和岚岚姐去搀扶起他,“今天是好日子,哭啥嘛,家里以后就越来越好啦!”
许姨本想挑头把这事儿岔过去,一下子也没控制住,眼泪哗哗的。
纯良更是受不得这个,安抚着许姨,自己也泪窝子浅,悄咪咪的擦着眼底。
成琛一看我和大姐也都红起眼,便起身走到爸爸的身边,在他耳旁暖心的安慰了几句。
随后他接起爸爸的话茬,表达了对师父的感恩,对各位长辈的新年祝福。
我静静地看着他,今晚的成琛穿着浅色毛衣,休闲长裤,不似平常西服那般冷硬。
这个男人,不知何时增添了如水般的沉静气质,他真的好像一棵大树,沉稳的站在那里,不光为我遮风挡雨,也为我的家人撑起了一方天空。
气氛一点点的融洽回来,缓过来的纯良充当起了活宝,他和二哥聊起往事,调侃二哥当年的语录,说他一个眼睛站岗,一个眼睛巡逻。
饭桌上笑声阵阵,倒是二哥有些不好意思,摆手笑的难为情。
变了。
每个人都在岁月中洗礼中沉淀成更好的样子。
砰~!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院子里亮着五光十色的彩灯。
纯良和二哥他们放完鞭炮,又欣赏起镇里漫天的绚烂。
成琛在背后拥着我,光耀照着我们的脸,“成琛,我们镇里每年的烟花都特别漂亮,能放好久,每年三十的晚上,许姨和我还有纯良,都要在院子里欣赏,你看,是不是好美……”
“嗯。”
成琛拥着我紧紧地,“有栩栩在的地方,烟花一定要是最美的。”
我诧异的转回脸看他,“不会是你花钱特意……”
成琛笑着帮我整理了下戴着的毛绒帽子,“你喜不喜欢?”
烟花下,他的眸眼璀璨,满是温柔,我踮脚对着他的唇角就亲了亲,转回身靠着他,扯着他的手腕圈着我的肚子紧了紧,“要一直爱我,成琛,你被我赖住了,盯紧了,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永远。”
成琛低笑出声,在后面圈着我,将我完全包裹在怀里,“你说的,永远。”
我唇角大大的牵着,抬眼看着夜空中的星雨。
眼底热着,脸上却满是幸福。
院内依然热闹,纯良和齐菲连着视屏,给她看镇远山的烟花,许姨在旁边入镜,喊着让齐菲早点过来玩儿,爸爸妈妈和三姑站在一起,陈文大哥拥着大姐,二哥则和岚岚姐牵着手,看着烟花甜蜜的笑着。
如同一幅画,最美烟火色,人间岁月长。
我默默地感恩,感谢上苍,能让我有机会继续陪在家人身旁。
背身暖着,我握紧成琛的手,路很长,我们慢慢走。
二十四岁,本是我的死期,我却迎来了新生。
栩栩若生,可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想起一副月老伺并祀花神楹联——
廿四风吹开红萼,悟蜂媒蝶使,总是因缘,香国无边花有主。
一百年系定赤绳,愿秾李夭桃,都成眷属,情天不老月长圆。
愿你所求皆能如愿,所行皆能化坦,遇到所爱之人,必会相伴。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全文完。